萧绍叹气,纠正道:“是你的夫君,要算也是老人家的女婿。”
萧绍不和醉猫计较,只将人带回家,想吩咐人炖醒酒汤,可戚晏酒疯没过,不顾萧绍的反对和熬了好几天的疲乏劳累的身体,非要扯萧绍的衣带。
戚晏说他不会喝酒,一喝就醉,还酒品不好乱说话,居然是真的。
虽然戚晏说觊觎他,但萧绍事后复盘,总觉着戚晏觊觎的不是他,是他衣服上的味道。
等他好容易引着小探花做好了准备,戚晏跨上来,而后就……不动了。
萧绍头顶暴起青筋:“戚晏!”
而戚晏显然读不懂他的愤怒,只是又蹭了蹭,小声嘀咕:“喜欢你。”
戚晏浑身瘫软,像个木偶似的,给他摇的上下起伏,就是不说话。
戚晏艰难地睁开眼,嘀嘀咕咕:“你是个好人。”
他们维持着古怪的姿势,萧绍在不上不下的刺激中憋着气儿,却猝不及防成了“好人”,他真的出离的愤怒了:“什么玩意?给朕说清楚。”
“如果……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就,就找不到墓地了。”
戚晏断断续续:“……我父亲……只有你愿意……给他收尸。”
萧绍却皱起眉头,细细思考起来。
白银案砍头那日,菜市口堵满了人,小探花跪在他父亲身后,看侩子手手起刀落。
尸体该由家人临走下葬,可戚家全家下狱,已然没有能收尸的亲人了,于是该用一卷席子裹了,丢到城郊去。
他那时只是个找猫逗狗的纨绔,他不了解白银案的始末,不明晰其中利益牵扯和弯弯绕绕,只是天生不太爱看这些,便叹气:“人死如灯灭,这样也不好看,用个棺材敛了,下葬吧。”
萧绍:“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好感吗?”
萧绍坐起来:“更早?”
皇子白龙鱼服,手持折扇,言笑晏晏,当真贵不可言。
细细想来,其实他喜欢小探花,也是从那一眼开始的。
兜兜转转,原来在那么早,缘分已定。
京城的桃花开了又谢,昭元十二年春末,戚晏入了内阁。
时至四月,天气转暖,城中桃花已谢,北郊山寺的花却开得正浓。
萧绍掀开车帘:“这寺庙是我祖父所造,用来祈求京城福佑安宁的,早年间香火鼎盛,每逢月初十五,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成了幽囚罪人的住所,废妃、废太子,都被送来此处静养,久而久之,便衰败了。”
要说福佑寺虽然偏僻,可吃穿却也不缺,但萧绍没想到,废太子一朝从顶峰跌落,他骄奢淫逸惯了,哪里受的了这个落差,在寺中呆了不久,便疯疯傻傻,痴呆起来,某日失足落入井中,被僧人发现时,已经死了。
他转头看萧绍:“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萧绍含混:“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你梦魇稍安,我却魇上了,想着来寺庙拜拜。”
许是他年纪大了,总是梦见以前的事情,梦里的戚督主形销骨立,早春三月,棉絮薄得和纸板似的,他蜷在床上,抬起眸子看萧绍,呢喃叹息:“……若是要选,便选我吧。”
萧绍:“……没事。”
寺庙年久失修,又没什么香客,除了零星的修士,便无人看守,青苔爬了满地,霉斑将白墙腐蚀大半,连殿中神佛也满身铜锈。
戚晏不明就里,京城那么多寺庙,哪个不比福佑寺香火鼎盛,偏偏要颠簸上几十里山路来这里?
萧绍上完香磕了头,又放了一排贡果,嘴里还嘀嘀咕咕,念着有得没得,不知在说些什么。
如今天下四海升平,江南的水患平了,塞北的烽烟熄了,后世若有人谈及昭元,必将称上一句太平盛世,萧绍又有何所求?
倘若真有诸天神佛,前世那个苦头吃尽的小探花,也该得些善待。
这福佑寺没有香火,满院的桃花无人修剪,个个长得无拘无束,枝叶横斜,醉酒似的歪东倒西,虽然比不上皇家寺庙恢弘,但野趣横生,别有一番意趣。
戚晏先是一愣,抬手挡了下,却没躲,无奈道:“陛下,我不是少年了。”
萧绍替他理好鬓发:“白首簪花君莫笑,再过十年二十年,也好看。”
萧绍看着他,已经完全无法和前世的九千岁联系起来,不由微怔,心道:“前世那个若能好好养着,也该是会养成这个样子的吧。”
两人屏退下人,在山寺中闲逛起来。
他认得这院子。
当时,戚晏便是该缩在这被子里,长发从榻上落下来,委了一地。
萧绍心头一跳,便抬手握住了戚晏的指尖,拢在掌心搓弄几下,戚晏便回头看他:“陛下?”
戚晏:“啊?”
戚晏迟疑:“不冷啊?”
接着,他被人拉进了怀里。
戚晏回抱住他:“陛下?”
萧绍正抱着他,感受着脖颈相贴处的心跳脉搏,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这才松了口气他怀里这个养的好好的,不是前世行将就木气若游丝的九千岁,刚要放开,便听戚晏提到萧易。
他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谁要祭拜他?”
萧易生性多疑,最喜玩弄权术,前世几次将萧绍逼入绝路,若非如此,萧绍也不会篡位,他们说是兄弟,实则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