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1)

有山溪在旁,温度尚可以忍受,两人都用湿绸巾掩着口鼻,隔几分钟绞次帕子,一时半会也不惧烟尘。

这条分隔两镇的大江蜿蜒而过,流经青龙山下,地势变的平缓,水面逐渐开阔,江中船帆无数,萧绍远远看着,有那么一队船帆正往他们的方向来。

而后,萧绍从衣袖中取出指甲大小的药丸,棕褐色,气味腥臭,他嫌弃的打量半响,仰头吞了下去。

戚晏抬头,便猝然一惊。

戚晏一惊,帕子脱手而去,他尚来不及思考,便半跪在了他身边:“殿下!”

戚晏先是愣住,而后肉眼可见的慌了,扑到萧绍面前:“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戚晏攥着帕子,仓皇无措。

戚晏从未见过萧绍这副模样,他将手贴在萧绍胸口为他顺气:“姚晋的船队已经登陆,马上就到,殿下,我这就去为他们引路……”

拖拽力道之大,半点看不出虚弱的模样。

于是萧绍闭上眼,又咳出了一口血。

然后他以手掩唇,做作地咳嗽起来。

他确实学富五车,治国理政他可以侃侃而谈,但面对“垂死”的萧绍,戚晏全然无措,只恨他不曾涉猎医书,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歪着脖子枕在树干上,树干太硬了,硌得他怪不舒服的。

于是萧绍微微偏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后,戚晏取出帕子,为萧绍擦去额前冷汗,神态细致专注,如同擦拭着昂贵的古董,萧绍一掀眼皮,又很快闭上,懒洋洋地享受起戚晏的服务来。

他带人在树林里窜梭,遥望山顶火海,已然绝望。

这时,他和何内监仿佛能看到被君王厌弃、余生惨淡的下场了。

姚晋咬牙:“搜,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也绝不放过!”

他抬眼看戚晏,小探花的眼眶从安王墓前就一直红着,本来收住了,现在又红了,萧绍心中莫名得意,心道莫不是因为本殿下难过?前世那个杀伐果决的九千岁可不曾为谁红过眼眶,他捏着戚晏的手指,在他耳边轻声嘱咐:“等会儿姚晋来了,你就维持着这表情,剩下的交给我。”

随后,一队人齐刷刷地围了过来。

那口血敲在镇守大太监的心头,敲得他心脏骤停,姚晋推开众人,扑到萧绍身边,哭丧道:“殿下,二殿下?您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姚总管……”

萧绍:“本殿下要死了……把本殿下抬下去……然后……叫个大夫……”

路上颠簸,萧绍又是咳嗽,又是吐血,一副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姚晋一颗心揪成了麻花,萧绍每咳一声,他的心就悬起来一点,好容易将人抬回府邸,又将城里最好的大夫抓来诊治,已经日上竿头了。

话音刚落,姚晋膝盖一软,险些扑跪于地。

如果说姚晋只是镇守太监,皇子在他领地出了事儿,可能令皇帝不满,那么何内监此次是萧绍的随身太监,奉旨与他同来河东,萧绍出了事,他往好了说是办事不利,往坏了说是敷衍塞责,萧绍有个七七八八,他是掉脑袋的罪过。

萧绍本来好好地享受着小探花的服侍,结果美人被推到一边,眼前挤来一张橘子皮老脸,他险些没绷住,而后很快收敛神色,咳嗽一声,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我从河东州府出来……就有些头昏,后来,在,咳咳咳,在青龙山上,咳咳咳,挖了点笋吃……不知怎么着,就……”

何内监连连点头,他想着萧绍若死,皇帝怕是要他陪葬,脸上便不自觉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一边的姚晋也开口:“殿下放心,咱家虽然没多少本事,好歹也是河东镇守,何内监又连着东厂,我们两人定然为您查清楚,到底是谁如此恶毒,竟敢谋害皇子。”

他唱了这么一出大戏,不为别的,就是要将何内监和姚晋拖下水。

其二,萧绍贵为皇子,但手里没有实权,姚晋的兵力与何内监的东厂并不听他调遣,就算他盲目要求,这两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会冒着得罪宋吕洋和储君的风险为萧绍做事,他们必然消极怠工,敷衍了事,到时候非但不能调查出真相,还会暴露萧绍并非纨绔的事实,打草惊蛇,惹得太子忌惮。

毕竟能在河东和宋吕洋硬碰硬的,也只有镇守与东厂了。

为了诱宋吕洋对他动手,萧绍故意在宴会与戚晏讨论白银案,故意在府邸周围、众多探子的监视下买下老马,故意将马锁在人来人往的客栈,故意彻夜不归,留下诸多破绽。

皇子在治下中毒,险些身亡,姚何两人必然彻查,否则无法向皇帝交代,萧绍说他河东府头晕,姚何就得查宋吕洋,说他在山上吃笋中毒,姚何就得盘查青龙山,且查的越多,他们罪责越小,两人定然卯足了劲,将这河东府查个底朝天。

而萧绍只需要在他父皇身边,哼哼唧唧唱苦肉计就行了。

他们在萧绍榻前忙了一个下午,事事亲历亲为,萧绍被吵的头晕,却不得不跟着演戏,等入夜之后,他才将两人赶走了。

他还是那副规矩又谨慎的样子,萧绍心中闷笑,又起了坏心思。

第108章 震怒

和主子躺在一张床上,未免太不通礼法了,非但他要被人骂上一句幸佞,萧绍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戚晏瞧着难受,心道都做了宦官,被人骂上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二皇子查白银案一半是为了他,便是再过分些,他也没有怨言,于是当真在床沿坐下,作势要给萧绍暖床。

萧绍闷笑出声。

戚晏愣在原地。

听见笑声,他先是转脸看向萧绍,困惑地凝视他,而后反应过来,脸倏的就红了,耳垂滴血一般。

萧绍:“刚刚想说什么?”

萧绍饶有兴致:“说吧,恕你无罪。”

“真的,恕你无罪,我不生气。”萧绍半坐起来,“想说什么?”

依稀间,又是皇城里意气风发的新科探花。

戚晏夺门而出。

他从床上半坐起来,提高音量:“小探花,更深露重的,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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