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如今的形容可谓惨淡:头发凌乱,眼底满是红血丝,青色胡茬争先恐后从下巴冒出来,一套西装松松垮垮皱皱巴巴,边缘翘起,似乎很久没有熨烫整理过了。
他盯着谢逾,表情狰狞疯狂,太像个疯子,谢逾不动声色地后腿一步:“系统,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逾:“什么变故?”
何家家大业大,不像谢氏只有谢远山谢远海,谢远山还只有谢逾一根独苗苗,何氏内部竞争相当激烈,何致远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基本无缘家族继承人了,接下来只能说吃穿不愁,其余就捉襟见肘了。
他话音未落,何致远忽然上前,一把按住了谢逾的肩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谢逾啊谢逾,你养得好情人,你养的好情人!害我沦落到这种地步……”
谢逾挑眉:“报复谁?”
谢逾:“哦?他干了什么?”
谢逾略感好笑,桩桩件件都是何致远自己做的,玩漂亮姑娘的是他,打人的是他,举办各种宴会的也是他,后面东窗事发,也纯属活该,自取灭亡,结果现在哭得丑态百出,好像有人用枪指着他,逼他□□虏掠一样。
谢逾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洗起手来。
何致远可不知道谢逾怎么想的,他握住谢逾,双手疯狂颤动:“谢逾,我们可是几十几年的兄弟,他今天抖我的料?明天呢?明天抖谁的?他接近你,从你这拿好处,可转头就把你兄弟卖了,他这个忘忘恩负义的婊……”
是的,这一切是他做的,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样做。
但是……
但是谢逾,会怎么想呢?
以至于何致远在这污言秽语,他竟然找不到一句驳斥的言语。
何致远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像抓住了唯一的发泄口,试图将所有恶毒宣泄出来。
一门之隔,沈辞攥紧手心。
沈辞从不将这些言论放在心上,可他没法没法接受何致远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摊开来,摊在谢逾面前。
“何致远,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做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谢逾笑了一声,在何致远惊愕的表情里骤然抬手,仰面一个下勾拳,正中他下巴,这一拳又沉又重,将何致远打得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有你怎么欠揍的人?”谢逾居高临下,揪着何致远领带将他拎起来,对着小腹就是哐哐两拳,“何致远,我说你怎么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污蔑沈辞,你也配?”
门里的沈辞直接愣住了,他按着门缝边缘,像是定在了原地。
何致远也懵得可以,他挨了几重拳,一边狼狈躲闪,一边怒骂:“操你妈的谢逾你疯了?”
他一拳捶在何致远下巴上:“再说一遍,操谁妈?”
话音未落,谢逾又是一拳,何致远的眼睛顿时就青了,鼻血顺着人中留下来,好不狼狈。
谢逾没忍住,骂了一声:“傻逼玩意。”
这样一个人,也是何致远能诋毁的?
这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沈辞家里穷,长得却好看,从小到大流言蜚语没断过,说他出来买的,说他妈妈出来买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渐渐的,沈辞学会了不看,不听,他不去看那些论坛,不去听那些八卦,于是,他也就不在意了。
那时,他和班上另一个女孩,两人都长得很漂亮,班上男生不知道从哪学了“勾栏瓦舍”“窑子”“头牌”这个词汇,围着他俩打趣,说他们是男头牌和女头牌。
后来女孩再也没被说过,因为她有人撑腰。
他被叫了两个学期,没人替他出头,他父亲去世早,奶奶年纪大了,每日在灯下纳纳鞋底,做做苦力活,勉强维持生计,同学间的这点事,沈辞没法去打扰他。
沈辞闭目,眼眶泛红,胸腔酸涩的厉害。
可现在,也有人为他挥拳了。
他……真的很想抱谢逾。
门外,何致远厉声喝道:“谢逾!”
谢逾啧了一声,他在国外该吃饭吃饭,该健身健身,身体素质远不是何致远能比的,当下一个反扭,何致远吃痛,当下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妈的谢逾,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护着沈辞?甚至不惜对我动手,你对他旧情难忘?”
隔间内外,谢逾沈辞同时一顿。
谢逾本来按着何致远肩膀,闻言手微微一松,也露了破绽。
江城这么多富二代,就数谢逾何致远玩得花,都是没心没肺的富贵公子哥,再漂亮的少年少女,玩玩就算了,哪个真正动过心?
谢逾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何致远一抹鼻子,抹了一手鲜红的鼻血,方才谢逾一拳正中鼻子,险些将他鼻梁骨打歪,此时粘稠的血液正顺着人中,一滴一滴往下淌。
“……”
谢逾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平平道:“这你就猜错了,我从不会对谁旧情未了。”
这是,隔间门咚地响了声,门板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人失控撞到了,只可惜何致远被揍得只剩半条命,而谢逾正拖死狗一样将他丢出去,谁都没注意到里面的动响。
系统栖在他肩头,绕来绕去看屏幕,嫌弃:“宿主,能不能玩个高级点的。”
谢逾:“别挑了,到时候去了精神病院,能玩连连看就不错了。”
系统安慰他:“没事,到时候我给你脑内放小电影,我保证他们都看不出来。”
前厅宾客们乱了阵脚,聊天声陡然增大,谢远海也快步上前,像是和什么人说话。
谢逾动作一顿,游戏超时,屏幕显示gameover,他关上游戏收起手机,问:“发生了什么?”
谢逾心中一跳,略感不妙:“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