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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矜持一点 鹿宜 51262 字 2024-02-23

关芷莹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要我看,还是梦因有福,小小年纪被一个人丢在国内,跟个孤儿一样,人家照样能捡到一个金龟婿。”

在听到“孤儿”那个词的时候,陈时序的眉心登时折起。

他手掌里握着那只手,指尖蜷动,钻戒刮过他的掌心,陈时序眉心皱起的弧度更甚几分。

“行了!”一直没说话的叔公忽然出声,威严气场下屋子瞬间安静。

他人老了,虽然听不见,但又不是眼盲心瞎,从他们的表情中大概也能猜到大抵说了些什么。

“芷莹,你进屋我跟你说几句话。”昏黄的眼瞳扫过一圈人,他摆摆手,“其他的,散了吧。”

梁梦因看了眼关女士,后者冲她点点头,她便跟着陈时序一同出门。

身后是乌泱泱的一群亲戚,其实梁梦因能对上号的几乎没有几个,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指指点点。

行至院子门口,轿车就停在门外,陈时序向后望了一眼,房屋门窗已经关好,叔公和关阿姨大概是听不见的。

他这才转身:“婶婶姨母,就送到这里吧,谢谢您们对梦因幼时的照顾。”

几位姨母笑着说客气客气,争着揽功,说着些连梁梦因都记不太清的事情。

可陈时序并不是想听这些,话锋突转:“不过关于您们刚刚说的一点,抱歉,我不太认可。”

梁梦因意识到了什么,急急抓了下他的大衣袖子,却被他反牵住手。

他的声音冷清,在凛风之中尤甚:“梦因从来都不是孤儿。”

空气静了一瞬。

“亲属建在,长辈疼爱,无忧恣意。按照我浅薄的认知,无论哪条应该都和这个词没什么相关吧。”

婶娘们干笑了两声。

梁梦因紧抿的唇悄然松了几分,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另外——”陈时序的话还没说完,他抬起他们相握的手,细指间那枚钻戒格外闪亮,“钻戒是真的,这枚是我给她买的,但梦因自己也可以负担这项算不上昂贵的支出。”

“毕竟,她的人生像公主,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公主。”

不需要旁人,也能斩断荆棘的公主。

几位婶娘姨母笑不出来了,冷风吹过,那点干笑像干枯的落叶一片片飘零而下。

但陈时序到底是体面的人,点到为止,礼节方面从来不会落下。

“第一次见面,晚辈给几位准备了点薄礼,稍后让助理送到。”他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他便拉着还懵怔的梁梦因离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概就是这般了。

轿车开向他们晚上要住的老宅,坐在副驾驶上的梁梦因半侧着身,一眨不眨地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水盈盈的瞳孔里的神色,一览无余。

她的心思,几乎不用猜就能看透。

其实刚刚那一刻,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陈时序为她出头的瞬间。在第一天入住陈家,林姿便对他说:这是你的梦因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后来,虽然关系并不热络,但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是把她当成妹妹对待的。

以至于,替她操心学业,替她打点生活,替她伸张委屈。

就如今日一般。

梁梦因托着粉腮,直直望着他:“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

“还真是难得听你夸我一句。”他凉凉斜过去一眼,“好好坐,这样不安全。”

“哦。”梁梦因乖乖听话,重新坐好,只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侧过脸来看他。

红灯,陈时序缓缓踩下刹车。在她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目光下,他终于拧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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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一口气,手指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你不是平时在我面前很威风的吗?”又是一点,“怎么在她们面前哑口无言,一声不吭?”

“大概……”梁梦因鼓了鼓嘴,“大概我是个窝里横吧。”

只敢在他面前挥着爪子,不必计较后果,所有事情自有他兜底。

梁梦因瘫回座位上,直视前方,水眸轻眨:“那些婶娘们,在我小的时候,也总是说我是孤儿。明明我有人疼有人爱,她们却总要跟我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带着的那枚钻戒,言语间莫名带上了几分委屈:“其实我一早就看得很开,悲欢离合嘛,人之常情。不管是我爸的意外身故,还是我妈的第二段婚姻,我都是最快接受的那一个。”

“也不是不伤心,只是我觉得……”她垂眸,眼底浓得几乎化不开情绪,陈时序第一次没看透那该归类于哪种,“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停留的。”

他眸光一震,从后视镜里去瞧她的表情。

可她没给他观察的时间,短短几秒,梁梦因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采,甚至从后视镜中对上了他的视线,莞尔一笑。

仿佛刚刚所有皆是空妄。

梁梦因的手掌高举在眼前,她还在看着那枚钻戒,近似迷恋的眼神。

“其实也不该这样说,至少魏叔叔就有为我妈妈停留。二十年。”低头哂笑一声,“只不过,魏叔叔……”

梁梦因忽然停住了话头,眼睛向窗外看去。冬天的南城失去了以往的绿意盎然,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与灰,属于冬季独特的色调。

“算了,不提这些了。”

其实梁梦因对魏霁的态度很好猜,游移在礼貌之外,但也剩下唯一的礼貌。

“你怕他?”陈时序突然问。

“魏叔叔,他……”梁梦因欲言又止。

陈时序大概猜到了,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疏冷的视线扫过她蹙紧的眉头,他淡声说道:“以后不用怕了。”

“怎么?哥哥要当我的靠山?”梁梦因兴致被挑起,勾起唇角,“还是终于要有骑士,来守护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公主了?”

暧昧缱绻在逼仄的车厢内蔓延,纠缠出燥热的悸动。

呼吸间,尽是温情交错的心跳。

“是先生。”陈时序望着前路,淡笑纠正。

梁梦因眼睛一亮,再次纠正。

“是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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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不矜持

◎晚安。老婆。◎

回去时,管家先生已经将老宅整理干净。外公外婆那间房子不大,两室两厅的小户型。

大的主卧自然留给关芷莹,梁梦因和陈时序去挤侧卧,至于管家先生自有去处。

东西放好,梁梦因望着侧卧那张一米二的床,迟疑了下:“要不,我晚上和我妈一起睡吧。”

其实是她小的时候睡的单人床,年纪小的时候尚且不觉,如今再看,怎么看都只够一个人的小床,就算两个人再清瘦也有些拥挤。

“别去了。”陈时序拽住她的手腕,空气似乎都在那交握的手附近停滞,空白中燃起几分焦灼,他们都察觉到了。

陈时序轻咳一声:“算了吧,你应该也不想关阿姨知道我们还分床睡的吧。”

当然不想。

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荡在两人中交叠的双手,晃出摇曳的影子。

陈时序喉头微滚,呼了口气,看了下柜子里备用的床褥:“要是你嫌挤,晚上我来打地铺吧。”

梁梦因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踟蹰住:“别了吧。这间房子很久没人住过了,地上潮气重,还是睡床吧。”

“……”

房间内升腾起陌生的热燥,梁梦因看向床头那两只挤在一起才将将可以放下的枕头,舔了下干燥的唇瓣。

同床共枕……

是他们之间这么多年间,都从来没有过的。

一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交握在空中的两只手摇摇欲坠,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梦因。”是归来的关女士在喊她。

匆匆放下手,那点热度在指尖流连了几秒,然后慢慢消失。

“来了。”

梁梦因先闪躲视线,屋里的空调温度不高,她却莫名后背涌上一片细汗。潮热的,闷重的,被裹在贴身的线衫下。

那间狭小的房间闷热的空气,几乎让她喘不过来气。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梁梦因先打开门,脚步微乱,裤脚撞击,她僵着脖子,顾不得身后的男人。

关芷莹的表情还好,正坐在沙发上小口抿着热茶,那些婶娘姨母的话她并不在意,难听的话她听过太多,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每次听到她们说梁梦因的时候,她心头那股怒火总是没办法再压下去。

从前,关芷莹的身份不好说话。好在,现在已经有人可以护着她的女儿。

咽下管家递过来的药,关芷莹放下水杯,点了点桌子上放着两本房产证,长舒一口气:“这是你叔公给你的新婚礼物。”

梁梦因翻看了一下,又放下,其中一套是叔公现在居住的房子,她犹豫了一下:“我要收下吗?”

其实叔公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浓重的感情,尤其是父亲去世之后,更是很少走动。

两本房产证,这新婚礼物未免太过重。

“收下吧。”关芷莹没什么表情,“这两套也是之前你爸买给他住的。”

梁梦因悄悄抬眼望了母亲一眼,没敢说话。

关芷莹不觉好笑:“你这副表情做什么?都这么多年了,难得我还要把你爸从地底下翻出来算账吗?”

话音一落,母女俩俱是一笑。

“叔公跟我说这两套房子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关芷莹想起故人故事,眉眼慢慢垂了下去,“你爸永远是把所有人都看得比自己重要,思想品德课本上那些条条框框,他几乎每一条都符合,可惜好人没好报。”

梁梦因其实很少提起她的父亲,年年岁岁时间流逝,心底那个人影慢慢模糊,但那些记忆却愈发清晰。

她抿嘴笑了下:“我爸之前说你就是因为他这样,才挑上他的。”

“是啊。”关芷莹吸了口气,再度拿起水杯,掌心的温热压下了眼眶同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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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他就是个闷葫芦,剧院排练结束,他知道我怕黑每次都来送我回家。有次他还在赶实验进程,忽然看到时间,急急忙忙跑出来送我回家,然后又跑回研究所通宵实验。”

关芷莹笑容淡淡的:“其实,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哪里用他这样仔细照看呢,他却总是把我当成孩子一般。”

侧卧门被关上,梁梦因抬头望了眼刚刚走出来的陈时序,眸色忽然定住。

“有的人即便不在了,也会念念不忘。”

“也会时常回忆。”

“因为他真的很好,在我心里,比所有所有都好。”

是关芷莹的声音。

而一旁的梁梦因却被那道声音带入了那深沉的意境中。

这大概和她在纽约的状态几乎一致,念念不忘,彻夜难眠。

她的瞳光微闪,这种状态时常出现在深夜时分,越是回忆,越是清醒,可越停止不了那些下意识的反应。

所以,她不挣扎了。

至少,有那个人在身边,她不会再去胡思乱想。

关芷莹思及往事,心情低落,无心再交谈,抬眼望向低头轻轻揉着梁梦因发丝的陈时序,心绪忽然就定了,深呼一口气:“时序,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梦因的爸爸吧。”

“好。”他应声。

他们没有跟关芷莹提过,在那日结婚时,他们已经来看过梁父。

陈时序自动将那分为两种不同的意图。

第一次,他们是来争取梁父的同意;第二次,那是新女婿见岳父。

低眸,他又揉了揉梁梦因的发顶。后者抬眼,冲他露出了一个温温的微笑。

陈时序洗过澡后,梁梦因已经躺在床上了,缩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动不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关了灯,放轻了脚步,只怕打扰她的轻眠。

没想到陈时序刚躺上床,梁梦因就翻身靠了过来。

一张笑脸。

好像在等他一样。

一双剔透晶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好像有暗光流动,梁梦因拉了拉他那侧的被子,声音很轻:“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也不怕半夜翻身掉下去。”

“我睡相很好。”陈时序淡淡说,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腹前,已经闭上了眼。

和她意想中的反应不太一样,梁梦因在被子寻到了他的手臂,一圈圈缠了上去。

“可是我睡相不好哎。”轻轻靠上他的肩膀,“哥哥,这么窄的床,我很容易掉下去的。”

陈时序没睁眼,呼吸依然均匀清浅:“你想怎么?我去睡客厅沙发?”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这么残忍呢。”她整个人又挪过去了几分,“我的意思是——”

“哥哥,你抱抱我啊。”

微凉的气息就吐在他的耳廓,一点点向耳蜗里钻,像是蚂蚁爬过,钻进大脑皮层。

是无法再克制的生.理反应。

眼皮颤了又颤,陈时序还是睁开了眼,冷眸转向她的脸,那时一张没有任何调笑的娇面,浮在面上的神色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认真?

“我抱你,你就老实睡觉吗?”

话问出口的那一秒,陈时序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肯定是不会的。

以梁梦因的品性来说,这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可能。

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诚恳地重重点头,下巴就磕在他的肩头。

“当然,我说话一向算数。”

才怪。

陈时序盯了她半晌,再度闭上了眼,空气中静静的,连头发丝落地的声音似乎都可以听到。

时间在呼吸间似乎过得很慢,久到梁梦因眼睛都睁得有些干涩时,一只强劲有力的臂弯忽然环过了她的肩头,顺势轻拍了几下。

其实那个姿势并不太舒适,他的肌肉硌在她的颈后,纤薄的骨骼对上坚硬的肌理,梁梦因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脖子难受。可她就是不想让他离开,呼了口气,她索性侧躺着,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

“这就是老实?”掌住她肩膀的大手慢慢锁紧,呼吸扑在她的额发上。

梁梦因猛地一抬头,双眼迎上他的克制的吐息。

“这还不老实吗?”莹润的水眸皆是清亮之色,可任谁都清楚那语调之下的狡黠,她的手指顺着他的睡衣领子向下滑,略过一颗一颗扣子,停在下摆处,“不然,哥哥,你告诉我怎么才老实,我保证好好学习。”

作乱的手指忽然被他攥住,被圈在潮热的掌心。

那里有细微,灼热,湿潮的轻汗。

烫得她的呼吸也乱了套,像是会传染一般,她明明穿着单薄的睡裙,额间却泌出了一层细汗,抵在他的颈上。

然后他的颈侧也潮湿一片。

梁梦因咬了下唇,抽出自己的手,顺着那排扣子继续向下,又陡然停在半空中,再次被他捉住。

“不想睡觉是吗?”低沉的嗓音中仿佛带着颗粒感,像风拂过颤动的花枝,声线带着着胸腔一起震动,就贴着她的胸口一起。

梁梦因莫名闭了眼,明明手指什么都没碰到,可却像被火燎了一般,那股热意从指尖一点点蔓延到四肢,又齐齐聚集到心房。

被炙热烘烤着的心房。

危险靠近的那一秒,她尤未察觉:“也不是……不想睡。”手指忽地被拉住握紧一片灼热,她的呼吸倏然一顿,“我突然有些困了。”

好像过了火。

不知如何收场。

“可我现在不想睡了。”清凉克制不在,只有一点点升温的气息交缠在两人之间。

她的,他的。

贴上来的唇瓣搅动着柔软,吮咬的舌尖吞咽了她所有的呜咽。

“不行。”梁梦因深深地喘.息,压住睡裙,眼尾飘上浓墨重彩的一点红,在暗昧之下,依然清晰可见,她的声音彻底乱了,“我……我妈在隔壁呢。”

他低低应了一声,可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又是深情的长吻,直至她眼底蓄着的晶莹顺着红透的眼尾落下。

紊乱的低.喘被他的吻吞没,他声线微哑,低声:“那你小点声,你妈妈还在隔壁呢。”

梁梦因在心里叫苦不迭,咬紧的下唇隐隐发白,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开始这番作乱,大概是从关女士说那些念念不忘的时候?

可是现在被作乱的明显是自己。

那些思索很快就被迷蒙的空白所代替,梁梦因在轻.吟出口的那一瞬间,仰头咬住他的喉结。

牙齿硌过软骨。

低低的笑声响彻在她头顶,梁梦因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她觉得自己丢脸极了。

明明先动手的是她,最快结束的也是她。

她恨恨地又咬了一口,没用什么力气,她也不想明日关女士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

“睡觉!”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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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逃离。

没逃离开,掌心里还握着的热度提醒着她一切还没结束。

“我是不是有提醒过你要老实的。”

“明天再搞吧,我累了。”

“今日事,今日毕。”

“我不要……”

反抗无效。

梁梦因只是闭着眼,脸颊的热度一层层叠加,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火炉,几乎快要爆炸。

“你怎么还没好,我要睡觉了。”空着的手无助地掩住脸颊。

第一次感觉到南城的冬天,空调也能产生这般的热度。

胸膛起伏间,鼻息交织。

“梁梦因,怎么能半途而废。”陈时序俯首咬住她的耳朵,低沉磁性的声线绕着她的耳轮回响,“况且,这不是你先挑起来的吗?”

“唔……”哪还有她说话的机会。

灼热的深吻盖过了一切声音。

湿巾擦净她的手指的时候,梁梦因抽出手指就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闷声:“睡吧,睡吧。”

他没有说过,昏暗的光线掩下了他所有的神色。

只有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轻轻的,几乎没有任何触感。

梁梦因在黑暗中凝视自己的手指,又再度抓紧被子。

潋滟的水眸漾过一丝涟漪。

一圈又一圈,荡开。

燥热后的沉寂,那丝丝点点的安静再度滋生几分暧昧。

一次无意间的触碰,几乎都会溅起一点火花。

在那暧昧再度燃起前,她轻声说:“哥哥。”

“晚安。”

身侧的人清润的嗓音带着撩人的哑。

“晚安。”

隔了一轮呼吸,他又轻轻落下后两个字。

“老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南城陈总收获巨大!晚点发红包,宝子们感谢在2024-01-2321:56:26~2024-01-2422:0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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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不矜持

◎不会后悔。◎

梁父的墓前还放着上次他们带来的花,关芷莹半蹲下整理了下还未干枯的花束,将今日带来的那束百合花一同放下。

梁梦因是有请墓园工作人员定期清理的,落叶尘土都被清理干净。她同样带了束花,白色的康乃馨,一同被放在那一团花束中。

是陈时序提议要买的,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来看望她的父亲。

梁梦因从小是不大喜欢鲜花的,关芷莹对花粉过敏,她则是对鲜花没什么好感。

不论说给谁听大概都不会相信,她从小到大竟然一束花都没有收到过。追她的人一向很多,但这些人显然失了些情趣,更别提身侧这位不解风情的陈先生。

细指拂过几天前那束花,夹在其中的那只千纸鹤还在,不知为何,梁梦因莫名松了口气。

她抬眸望向扶着关芷莹的陈时序,他今天穿了条黑色长裤,修直的双腿彰显出优越的比例,一件长款深色大衣更衬得他眉目清朗,气质卓然。

看多了他西装革履,竟觉得他一身休闲装也格外英俊。

察觉到她的视线,陈时序缓缓侧过脸,唇角轻抬,几分温煦,她的心跳骤然紊乱。

然后一枚千纸鹤放在她的掌心。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叠的。

长睫轻颤,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扬起了绚烂的翅膀,在风中摇曳的清影。

“这次是喷了花露水的。”他轻声说。

淡淡的薄荷香,将心间所有纷扰摒除。

梁梦因低下头,那枚千纸鹤同样别在了花束间,垂眸掩下了所有流淌的情绪。

每次站在这个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很静,什么都不想去思索,也不想去诉说,仿佛只是需要这样陪伴就够了。

关芷莹也没有说话,她只是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拭墓碑,因常年疾病而消瘦的肩脊,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关芷莹很瘦,即便被魏霁养出了些肉,依然很瘦。

陈时序低身想要去扶她起来,却被她制止了。关芷莹很坚决地摇头,下颚弧线清减,颧骨撑起面皮,几乎没什么脂肪。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陪他一会儿。”

陈时序转头望向梁梦因,她的表情却木着,双目悬在半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管家先生站出来劝的:“夫人,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吹风。再晚点要降温了,山上凉容易风寒。”

梁梦因眼球动了动,低头间嘴角却隐隐向下落了落。

“无事。”关芷莹的表情很淡,“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梁梦因没有劝阻,只是将出门前随手拿的羊绒披肩盖在关女士的棉衣外。

母女俩的手轻轻握了下,稍触即离。

两个人都没说话。

管家到底是劝不住,给魏霁打了通电话过去,梁梦因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和陈时序先下了山,背后只是几声关芷莹不耐烦的敷衍,带着怒气。

她往后望了一眼,管家先生已经被关芷莹赶了下来。

面上浮现几丝笑痕,身子一歪,被陈时序扶了一下:“看路。”

“哦。”梁梦因应了一声,声音却轻快了些。

“这样就满意了?”陈时序看着踉踉跄跄的高跟鞋,牵过了她的手。

梁梦因又回头望了一眼:“当然满意。”

昨晚吃饭时,梁梦因难得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关芷莹爱吃的柠檬蒜香鸡。

关芷莹姗姗来迟,看到蒜香鸡的时候眼睛一亮,愉悦笑起:“果然还是女儿了解我的喜好。”

可惜关芷莹还没吃上一口,就被管家先生制止了。

俏丽的颊面染上了些薄怒。

“抱歉,夫人心脏不好,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一句话又堵住了她所有怒气的宣泄。

陈时序眸光冷淡了许多,抬头将那盘鸡肉端至自己面前,扯了扯她的胳膊,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厨艺见长。”

是在哄她。

梁梦因并没有得到安慰,喉咙间哽了口气上不去下来,只得自己硬生生吞下。

关芷莹这几年早就不是原先任人欺负的好脾气,她的底线是女儿,当即便和管家作对地夹起一块鸡肉,没送到嘴边就已经被管家拦住。

毫无情绪的机械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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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要为自己身体着想。”

关芷莹动了火气:“这个家到底谁做主,我难道连吃饭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管家:“抱歉,为我发工资的是魏先生,况且这些都是为了您的身体。”

饭桌上突然的沉默。

陈时序轻轻捏了捏身侧梁梦因的手,淡笑出声:“妈,您尝尝旁边这道茄汁烧肉,也是梦因做的。”

关芷莹呼了口气,还是挂上了笑容,只是几分勉强:“好,梦因的厨艺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那盘柠檬蒜香鸡到底被端走了,梁梦因亲眼看到管家先生将其倒进了垃圾桶。

在桌下,无人看到之处,她轻轻反握住了陈时序的手。

其实,她只做了一道柠檬蒜香鸡,简单的凉拌菜,不需要任何技术。而桌上剩下的所有菜都出自陈时序之手,包括将功劳转嫁到她身上的茄汁烧肉。

“其实我也没生气。”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轻盈灵便,梁梦因悄悄瞥一眼他的表情,“我只是觉得他太浪费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还吃不伤上饭,他却这样浪费粮食。就算再有钱,也不该这样。”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任谁都知道她其实还是在记恨昨晚那件事。

“我昨晚问过张医生,其实柠檬蒜香鸡阿姨是可以吃的,只是不宜过量。”他低头望着梁梦因走得稳健的高跟鞋,“凡事都有度,不易矫枉过正。”

梁梦因重重地点头:“哥哥,还是你讲话有道理。”

“这时候就觉得我有道理了?”轻笑一声。

梁梦因吃吃一笑,眼眸轻眨:“现在觉得你说话简直金科玉律。”

气温确实降下来了,连她也觉得有些冷,呼气间皆是白雾,揉了揉鼻子,梁梦因忽然说:“其实我妈应该还是放不下我爸的吧?”

“怎么会这么问?”

“不知道。你看过《甄嬛传》吗?就是那个莞莞类卿。”

陈时序眉心蹙紧,显然这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好吧,我就知道你没看过。”她耸了耸肩,“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我觉得我爸在某些程度上就很像纯元皇后。”

“有些时候定格在记忆中的画面是不可替代的,所以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跟死去的人争抢的。”

弯弯绕绕了不知道几圈的话,仿佛很深奥。陈时序没有应声,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机,搜索框赫然几条记录——“《甄嬛传》”,“纯元皇后”,“莞莞类卿”……

关芷莹没有在梁父的墓前逗留太久,只是她下来的时候眼眶明显红了,应该是哭过了,他们很有眼力劲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原本应该去餐厅吃晚饭,关芷莹却临时兴起,要去他们小时候住的小区旁边的市场买菜。

她大概也有快十年没有来过了,市场的摊户换了几轮,但也有老街户还驻留。

“哟,小关!我没看错吧。”

关芷莹辨认了许多,才认出人,惊喜地向前打招呼。

“这都多少年没有见过你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关芷莹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新婚夫妇,笑得合不拢嘴:“是啊,现在都已经是老关了,孩子都已经结婚了,我是真的老了。”

“哪里老了,你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让我来看看,这两个哪个是你孩子啊?”

“那你看看,哪个像我的孩子。”

“感觉是这个大高个子小伙子,眉眼和你们家老梁有点像。”

关芷莹扑哧一笑,挑眉望过去:“那你猜对了。这是我儿子,旁边的是我儿媳妇。”

她说着,还对梁梦因挑了挑眉:“是不是很般配?”

“确实般配,个顶个的出挑呢。”

关女士的恶趣味,梁梦因只想翻白眼,只是因为在人前不好发作。

终于寒暄结束,关芷莹买了个冬瓜准备回去炖汤。

“梦因,帮我拿一下这个冬瓜。”

梁梦因置之不理,甚至背过身去:“找你儿子给你拿,儿媳妇和婆婆之间关系哪有那么好。”

关芷莹被她逗笑:“你这丫头,还挺小心眼。儿媳妇和婆婆关系不好?那你和阿姿关系怎么那么亲。”

“因为那是我妈啊,我妈当然疼我了。”梁梦因两手一摊,理直气壮。

陈时序看不下去,提过了关芷莹手里拎着的冬瓜:“妈,别听她胡说,我来帮您提。”

两手空空的关芷莹和梁梦因走在后面,望着陈时序颀长矜然的背影,关芷莹摇了摇头:“果然啊,还是儿子听话。”

“哼……”

“不过啊,儿媳妇最贴己。”

“这还差不多。”

斗嘴间,母女俩一直挽着的胳膊也从没松开。

——

华灯初上,灯影缭绕。

空了几年的老宅,人间烟火气,流转在几个屋子中。

陈时序推开房门时,梁梦因正咬着笔头思索中。

听到声音她才望过去,只见他穿着一双臃肿的棉拖鞋,是今天关芷莹强制他换上的,但在他身上不见一丝滑稽,倒是莫名几分……

梁梦因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人夫感。

尤其是他手里还端了一碗冬瓜汤,是他和关芷莹在厨房里讨论了半天的冬瓜汤。

他在关芷莹面前总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和其他人面前分明两副面孔。

汤碗被轻轻放下,他手臂撑在书桌上,正好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怀里,一片阴影打下,暗色将她淹没。

“新季度的设计图?”

梁梦因吸了口气,鼻尖尽是他身上的冷杉香,夹了点冬瓜汤醇厚的浓香。

她摇摇头:“有客户托我设计一双婚鞋。”

新季度的设计图纸还不急,等她选好称心的合作方再动笔也不迟,至于合作方眼下已经有眉目了。

“婚鞋啊。”他的视线在桌上的图纸上流连几番,清冷的声线里掺杂了些笑痕,被梁梦因轻易地捕捉到,“闻名国际的SaraLiang设计师,还有定制婚鞋这项业务吗?”

不知缘由地耳廓一红,梁梦因闻声仰头去看他,他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定在她身上。

焦灼的视线相互缠绕。

“朋友托人问的,不好拒绝。”咬了下唇,梁梦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

陈时序的唇角勾起了个弧度,淡凉的轻笑,沾染了些夜晚的寐色。

他的指尖捻起那张图纸,细细地观摩,将手绘的每一片山茶花都纳入眼底。

良久,他才放下。

“做完这双,给自己也做一双吧。”

声音轻轻的,似乎在空气中滞了几秒,才落进她的耳朵中,不然该怎么解释她胸腔里空了那拍心跳。

梁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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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眼底泻出一丝莹光。

是不可置信。

“怎么?你这个表情——”陈时序轻笑一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我这个表情怎么了?”梁梦因鼓了鼓嘴,终于听到自己剧烈震颤的心跳。

温热的指腹勾过她垂落在脸颊的发丝,轻轻挽在耳后。

“你的表情,让我错以为连法律都无法保障我的权益。”

梁梦因还有些没缓过神,愣愣地问:“什么权益?”

刚被他挽起的发丝,不安分地又从耳后跳了下来,发尾划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心也痒痒的。

“当然是我的家庭生活权。”指腹再次挽过那缕发丝,这次却没着急挽起,只是缠在食指上。

一圈,又一圈。

就像荡漾在她心底的涟漪。

“才没有。”梁梦因手里的笔顿住,掩下心间的悸动,她的声音低了几分,“我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陈时序对待这段婚姻如此上心。

有蜜月,有婚礼。

如正常的新婚夫妇一般。

好像,他们是真的平常的一对新人。

陈时序静静看着梁梦因的脸颊由白至红,然后那点红又渐渐浅了下来。

然后骄矜的一眼斜了过来。

“哥哥,你有时候也未免太不上道了。”梁梦因清了清嗓子,又端起了她寻常的那副傲娇调子,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下,“这种婚鞋该是我自己设计的吗?当然应该是你来安排好一切呀。”

她小声嘟囔着:“怎么还能让新娘子亲自动手呢?真是太不像话了。”

陈时序缓缓点头,指尖跟着也在桌面上轻点。

“新娘子说的有道理,那还是我来安排。到时候告诉你日期,让你留好档期,记得出席自己的婚礼,就可以了,是吧?”

“倒也可以让我有点参与感的。”陈时序这话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梁梦因思忖着回应,余光突然瞧见他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陈时序!你故意的!”

漫不经心一声调笑落下。

“你知不知道,你能娶到我,可是祖上冒青烟,攒下的福气呢。”瞪着圆眸,梁梦因气势汹汹,“再欺负我,你的祖宗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挑起眉尾,陈时序兴致被她勾起:“你确定?”

“怎么?”梁梦因扬起颈子,“你后悔了?”

“当然……”电话突然响起,陈时序在点下通话键前,先落下一句,“不会后悔。”

然后顺势接过电话:“喂?你好。”

梁梦因抿嘴低笑,窗帘没拉,从那扇玻璃窗反射的倒影里,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弯起的嘴角,毫不掩饰的笑意。

她确实又被陈时序的话取悦到。

哪里有上了贼船还想下去的道理,反正,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至少,这婚还是他求着来结的。

嘴角弧度高高扬起,梁梦因忍不住抬眸去看他,却意外瞥到陈时序逐渐冷峻的面色。

“怎么了?”她对他比了个口型。

挂断电话,陈时序直身,脸色冷凝:“我们可能要现在回去了。”

梁梦因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神色收敛了几分。快速收好东西,起身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陈时序已经在收拾行李箱:“明澜出车祸了。”

梁梦因眼睛登时睁大。

“还在手术中。”陈时序抿紧薄唇,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梁梦因也有些急了,翻找着不知道被丢在哪里的手机:“那我现在订机票。”

“不用定了。”陈时序翻出她不知什么丢在被子里的手机递了过去,淡声说,“一小时后,有私人飞机到。”

“你借的?”

私人飞机,这个词显然对梁梦因有些陌生。

陈时序在安排事宜中,不忘探过来一眼。

清淡沉冷。

“我的。”

话音一顿。

“看来陈太太对我名下的财产还不清楚,回去让我的助理明列清楚发给你。”

梁梦因:“……”

行吧。

作者有话说:

有点长,南城地图结束,明天回京城。感谢在2024-01-2422:06:18~2024-01-2521:5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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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不矜持

◎只要你要。◎

梁梦因对车祸是有些阴影,梁父去世的时候她已经是记事清楚的年纪。

梁父最后的遗体,关芷莹没让她看,听说支离破碎。

越是不看,越是想象丰富,尤其是她当天晚上回家时,再次经过车祸地的时候,看到地面上还留着那一滩血。

红得发黑,铺洒一地。

她当场就吐了出来。

所以当她到达医院的时候,她的手心一直很凉,梁梦因不住地对着掌心哈气,想要让带来一点温度。

却没有一点作用。

手背隐隐发青,那上面的筋络血管绷起,忽而又被陈时序将蜷紧的手指掰开,他的手指插进指缝。暖流跟着贴近的皮肤一同涌入,从指尖、指节、指根一点点钻进。

缓慢地周转全身。

梁梦因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从那一阵冰封之中。

“冷吗?”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里握着的手指仿佛冰块一般。

梁梦因点点头,从南城归来,大衣换成了厚重的棉服,但依然冷,是从脚底生出了一种冷。像是从冰冻的湖面中,伸出的藤蔓,缠住她的双脚,拉扯着想要将她拽进那一片冷水之中。

她只是仰着头看他,暗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担忧,绕过他清隽的面容,身后就是一盏“手术中”的红灯,散发诡谲的幽光,提着人心,无法安稳。

梁梦因又瑟缩了下,下一秒,整个人几乎被陈时序圈进了怀里。

他脖子上的围巾也已经被戴到了她颈上,可怀里的人还在发抖,陈时序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舒了口气,陈时序揉搓着她的手指:“要不我让卫辰先送你回去吧。”

梁梦因摇头,她的手已经慢慢被陈时序

忆樺

焐热,没那么冷了。她又抬头望了眼那盏红灯,手指轻轻蜷动,在他的掌心细细地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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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害怕。”她靠在他的颈窝里,“也不是害怕,大概是担心。”

想了想,她又推翻刚刚的话:“可能也不是担心,我看着那盏红灯,总觉得畏惧。又希望它早点暗下去,但又害怕它暗下去。”

生死之间的惶恐。

“别担心。”淡声落下,他握紧了她的手,“不会有事的。”

她悬而未决的心房跟着他的话一同落下,陈时序天然带着那种信服感。

安心。

“我安排了最好的外科医生,明澜她会平安的。”

明澜的车祸场面惨烈,哪怕只从那监控视频中的几个片段,也足以让人捂嘴惊叫。

风尘仆仆急着抄近路赶去机场的轿车,却撞上迎面而来的货车,来不及闪躲,明澜的那辆轿车车头都几乎都被压扁。

送到医院的时候,初步检查断了四根肋骨,脾脏破裂,胫骨骨折,头部也有血块。

“怎么会这样……”梁梦因轻轻叹气。

陈时序眸底被一团浓云笼罩,暗不见底,几分冷肃:“璇蔚说,他们今天办了离婚手续。”

梁梦因怔住,又望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叹气又重了些。

还真的离了。

姗姗来迟的陈璇蔚带了些明澜的贴身衣物,身后还跟了个在这里并不受欢迎的男人。

是明澜今天刚刚离婚的前夫先生。

场面一时凝结住,陈时序没起身,只是靠着座椅,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梁梦因的肩。他看上去漫不经心,睥睨众生,仿佛谁都没放在眼里。

梁梦因还冷着,也不想动嘴,缩在他怀里,环紧了他的劲腰。

周游弋也没说话,他身上还穿着工作服,显然是从研究院刚出来的,连手套头盔都没来得及摘。

一向话多的陈璇蔚也无心调解气氛。

四个人分隔站在走廊两侧,周游弋自己独站一边,头向后仰着贴着墙面,整个人笔挺如松。

周游弋显然很忙,他的手机不停地震着,将所有焦灼的冷凝打破。他不时低头回复着消息,但还有不断打过来的电话。

“若是公事繁忙,周先生可以先行回去的。”是陈时序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那一阵阵铃声震动将安静打破,与之涌来的是空白一般的愤懑。

即便离婚,但那毕竟是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另一半。

其实是陈璇蔚先忍不住的,她的怒火在对面那人接过第四个电话时已经烧得炙热,但被陈时序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璇蔚原本以为堂哥那个眼神是要让她忍,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她的身份尚且不方便说话,但之于陈时序,那便不一样了。

陈时序甚至那句“姐夫”也不叫了,虽然过去的几年,他也没什么机会叫。

人整天埋在研究院里,除了那场婚礼,再就是之前的那场聚会,大概也就见过这两面。

“抱歉。”周游弋放下手机,调了静音。

一个人面上的担心做不了假,但很多时候也不只是担心就能解决所有事情。

身份位置意味着承担的责任。

但通讯电话并不会因为静音便停止,在又一遍震动响起时,陈时序站了起来,大衣顺着动作垂顺落下,掀开些微的冷风。

梁梦因拽了下他的衣角,却只有柔顺的面料从指尖划过。

人影逼近,周游弋方从手机上偏了一眼,望过来:“抱歉,我出去接。”

“周先生出去,就不必再回来了。”不冷不淡的调子,话里却藏了锋芒的冰棱,直插心房。

换言之,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双目对视,气氛冷凝。

周游弋手机震动在长时间的静默中停止,他启唇,正欲开口。恰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几个人一齐望过去,梁梦因手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方才被陈时序温暖的所有热度,在一瞬间全都消散。

彻骨的寒意再度涌上,按在墙面上的指节已经泛白,在一片安寂中,等待最后的宣判。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梁梦因先望向被推出的病床,明澜的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脸还露着,那应该是没事。

医生:“放心,手术成功,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扶在墙上的那只手放了下来,掌心沾染上微凉的触感,然后下一秒就被陈时序握紧。

他的体温瞬间冲没一切惧怕,给她坚实有力的依靠。

梁梦因后知后觉地回握住他的手,方才所有的冷瑟顿时烟消云散。

心安之处,是他在身侧。

“今晚我来陪护的吧。”周游弋说。

“还是不劳烦周先生了。”陈时序声音冷冽,“我们不至于连个陪护都请不起,还需要刚刚离婚的前夫来陪夜。”

“就是!”等在一旁的陈蔚璇再也按耐不住,“难道你还想让我姐半夜被你的电话声吵醒吗?”

周游弋只是望着被推走的病床,一言未发。

而手机的震动声已经替他回答了一切。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梁梦因又困又冷,但还是先去泡了个澡,蒸腾弥漫的热气中带着安神的精油香,安抚着所有情绪。

靠在浴缸边,梁梦因神色怠倦地打了个哈欠,翻找了下沐浴露,被挤在最后面的一瓶是陈时序的,大概是上次收拾东西,忘记给他送过去。

鬼使神差的,梁梦因打开那瓶沐浴露,闻了一下,馥香淡渺,萦绕鼻尖。

是陈时序身上一贯那股冷香。

神思微转,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给她的陈先生拨去了视频。

陈时序正在收拾着行李,抬了下镜框,看向埋在一团白色泡沫里的女人。

她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一张白净昳丽的脸,正在屏幕里冲他微笑。

“在家里还要查岗?”陈时序低笑了下。

梁梦因只是笑,视线在他的脸上游走,夹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迷恋。

“还是你只是想打个电话来欣赏我的美色?”她的视线太过赤.裸,一向淡定的陈时序也有几分不自然,“只是洗个澡的时间,都得看着我?”

什么时候陈时序也会说这种带颜色的话。

梁梦因托着粉腮,笑容清浅:“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出什么意外了,你会放下工作来陪我吗?”

很突然的一个问题。

但在见证了今晚的那场闹剧后,似乎一切都很合理。

“胡说八道什么呢?”陈时序的笑容敛了下来,神色肃然端正,“你不可能会出任何意外。”

梁梦因歪了歪头,下巴也沾上一点泡沫,但她浑然未觉,俏声道:“反正都如果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陈时序的表情依然微松,声音清冷:“哄你哪种方式都可以,但我不希望是这个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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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动。

手指在泡沫下拨动着热水,带着泡沫一起在浴缸中流动。

“说得好像你会哄我一样。”鼓了鼓嘴,到底还是有些不满意他的回答。

揉了揉眉心,陈时序长吁口气,将她的表情敛于眼下,眉尾轻抬。

停了几秒,他忽然说:“梁梦因,哄你睡觉要不要?”

“不要!”梁梦因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满满的都是防备。

“不安好心。”

在挂断视频前,梁梦因只留下了这句。

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趿拉着拖鞋出来的时候,她的卧室里多了不少东西。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东西。

没等她惊讶,陈时序已经洗好澡进来了。

“解释一下?”她抱着手臂,吊着眼尾,“你还真的不安好心哎。”

指的是他们刚刚的对话。

“我们是合法夫妻。”一句话堵住她所有质疑。

瞥了她一眼,陈时序又添上一句重锤:“况且,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

这人,什么时候学得这般……

梁梦因咬了下唇,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她哼了一声,径直走向自己的化妆桌。

女孩子的晚间护理时间总是很长,更何况梁梦因一向精致,也不是她拖延时间,只是和陈时序同房而已,她不至于如此。

慢条斯理地抹脸,梁梦因透过自己的梳妆镜,看向已经躺在床上看书的陈时序,眼眸流转间忽然出声:“我差点以为刚刚你们要打起来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粗暴的人吗?”陈时序摘了眼镜,深邃的黑眸只是定在手里的书上。

梁梦因重重点头:“那次你也打了郑克新。”

陈时序的目光终于偏了过来:“你确定要这个时候跟我翻旧账?”

梁梦因悻悻闭了嘴。

当然不想。

那天的场景太过混乱,所有事情都不按常理。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时序也会动手,毕竟他这种冷清的气质,实在很难和打架这个词对应上。

眼睛转了两圈,忆起刚刚医院的事情,梁梦因又说:“其实我今天还挺怕的。”

拍了拍脸,梁梦因结束了晚间护理,站起身向大床走出。

陈时序的视线是这个时候对过来的:“你爸车祸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害怕吗?”

脚步顿住。

在医院那时的冷意,似乎再次从脚底蔓延上来。

屋里的地暖空调似乎也没有任何作用。

不知隔了多久,她的瞳孔里才有了些神采。

梁梦因摇摇头:“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了,中间那些过程似乎就不重要了。”

只是明澜的车祸,似乎让她再次回到那个身不由己的冰窟之中。

呼了口气,连气息也带着凉气。

梁梦因爬上床,直接往陈时序怀里钻,冰手冰脚都缠在他身上。

好像只是在他身边,她才会心安。

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圈住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我爸他是有些老古板的那种类型。”梁梦因回忆着记忆里的父亲模样,“他其实话也不多,待人总有一种疏离感,只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投入精力……”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时序的目光已经侧了过来。

怎么好像,越说越像一个人?

梁梦因扭动了下身体,连忙补充:“你放心,你和我爸一点都不像,我爸才不会像你对我这么冷漠。”

那抹目光又冷了几分:“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别让不会说话害了你》。”

梁梦因只当听不见,冰凉的额头贴在他的颈间,跳动的脉搏响彻在她耳边。

清晰有力。

带着蛊惑的安神。

“哥哥,如果你忙工作没时间搭理我,也没关系的,我会理解你的。就像我妈妈,也很理解我爸的事业追求。”

明澜和周游弋分崩离析的原因再明显不过,虽然她和陈时序的关系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她还是希望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至少,让她这场梦做得再长一点。

“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贤惠体贴?”

长睫眨动划过他的颈子,她水濛透亮的眼底闪烁的分明是肯定的回答。

陈时序温厚的大手拂过她的眼睫,将她所有的恐惧不安抹下,他轻声说:“别乱想,在我们之间不存在这些。”

“那我们之间有什么?”双眼被一片黑暗覆下,梁梦因小声嘟囔着,“也就有张红本本。”

床头那盏灯灭了,暗昧无声中,只有交叠起伏的呼吸。

陈时序的声音轻渺,没什么力度,但轻易地叩响她的心房。

“你想要的都会有。”

“只要你要。”

作者有话说:

陈总说起情话简直要命感谢在2024-01-2521:52:45~2024-01-2621:3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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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不矜持

◎哄完陪睡。◎

梁梦因醒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陈时序这几天攒下了太多工作,早早就起身去公司了。

奇怪的是,一向睡眠质量极差的梁梦因,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离开,一觉睡到了中午。

“太太,先生给您留了早饭。”阿姨已经在打扫卫生了,看到她下楼不忘提醒一句。

早餐是陈时序做的,营养均衡的三明治和牛奶。虽然一直放在烤箱中保温,但到底是失了些味道。

梁梦因干嚼着三明治,没什么胃口。她该早点起,和陈时序一起的。

今天是约了陈璇蔚一起去看望明澜姐的,出门前她对阿姨说:侧卧还有些先生的东西,今天收拾一下,一起搬到主卧吧。

阿姨说好的。

这对夫妻先前一直分居,她是清楚的,看样子这是关系缓和了。

阿姨颇有几分欣慰,看来之前跟这位年轻太太说的话,她还是听进去的。

陈璇蔚结束庭审,就转道来接她一起出发。昨晚见她还有些憔悴无神,眼下再看已经光彩动人,皮肤光泽细腻,白里透粉。

当真是被她那位堂哥放在心尖上养的,娇艳出众的一枝玫瑰。

“昨天我都忘了问了,你和我哥到底怎么回事?”陈璇蔚侧过头看正在回消息的梁梦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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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和好了?”

梁梦因正在回复着陈时序的消息。

他七点半出门前,是给她留了条消息的。

Chen:【去上班了。】

Chen:【烤箱里有早饭,牛奶热了再喝。】

是在叮嘱,好像也是在报备。

前不久,她还在抱怨陈时序加班回家晚都不跟她说一句,虽然后来有证实那是乌龙。但陈先生显然很上道,已经开始自觉在报备自己的行程。

祁铮在上午十点多给她发了份文件,关于陈时序名下所有的财产清单。

祁铮:【太太,您好,打扰了。】

Sara:【这是在做什么?】

祁铮:【这是陈总让我整理给您的名下所有的个人财产,请您过目。】

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陈时序是认真的。翻看了下清单,梁梦因是有被他的私人财产震惊到的。

陈时序,这几年到底是积累了多少身价。

啊,不对,他到底是积累了多少老婆本。

只是这明细上有些资产确实有让她惊讶,私人飞机至少还有些商业用途,这直升飞机又是做什么的?

梁梦因家算得上富裕,不过自然是比不得陈时序这种豪门世家。后来关芷莹嫁给了魏霁,旁人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梁梦因实际上并未接受过魏家所有物质帮助。

乍一眼看到那些游轮飞机,她还有种和自己两个世界的错觉。

梁梦因忽然切实地体会到陈时序父亲曾对她说的那番话——妄图嫁入豪门,一步登天。

好像确实是一步登天了。

也难怪她一直在陈父眼里都是那种攀炎附势的捞女形象。

梁梦因呼了口气,从手机中分神出来回答陈蔚璇的问题:“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小堂妹,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这说明你身为律师的敏锐度下降了,需要再去进修一下了。”

陈蔚璇皱了皱眉,视线侧过去望她,正想反驳,却意外发现了什么。

眼睛睁圆,她从方向盘上空出一只手去抓梁梦因的手。

“等一下,我这是发现了什么!”

梁梦因拍开她的手,提醒:“好好开车!”

陈璇蔚乖乖收回手,但眼底的惊喜根本掩藏不住:“这么大的鸽子蛋!我的天啊,我堂哥还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是……修成正果了?”她试探地问道。

梁梦因也看向手指上的钻戒,嘴角不觉间已经悄然勾起,却颇有几分傲娇地回答:“勉强算吧。”

“什么叫勉强算?你可真是嘴巴比谁都硬。”

这么大的鸽子蛋,让陈璇蔚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慈善拍卖会上,被神秘人拍走的那颗品相极佳的裸钻。

如今,钻石配佳人,相得益彰。

“小因因,你应该知道这位钻戒的价格吧?”陈蔚璇总想替自己堂哥说点什么,生怕梁梦因不知道这枚钻石的价值。

梁梦因怡然欣赏着手上的钻戒,裸钻被加工后,只简单地放在戒托之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已经足够耀眼。

但戒环是有精心设计的,镶了一圈碎钻,不是平直的直线,带着弧度曲线的,侧面正是两个字母。

C&amp;L

不是什么陈时序所说的凑合带。

或者说,连他说的凑合带也是用心的。

“我当然知道。”专业属性在,她总会关注这些拍卖会,自然也认得出手上这枚钻戒的出处。

嘴角勾起,梁梦因的笑容愈来愈深,欣赏了不知多少遍,她才放下手:“你哥说让我凑合带的。”

言语间骄矜十足:“不过,小堂妹,你要对我换个称呼了,你现在应该叫我——”

“嫂子。”

——

用医生的话形容,明澜算是有福气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毕竟伤筋动骨,还是需要好好休养。

和她相撞的货车司机更有福气,只受了点皮外伤,简单处理了下就走人了。后来陈时序去和他商议车祸后续赔偿,司机也没要,只说留着好好给病人治疗。最后推脱不了,才收了些修车的钱,便在交通局那里结案了。

梁梦因和陈璇蔚到的时候,明澜已经悠悠转醒,病床边坐着的人正是昨晚不受待见的周游弋。

原以为会气氛冷凝僵持,可明澜面上却是任谁都一眼可以看出的欣喜。她的脖子上带了固定器,动弹不得,但那并不妨碍她上扬的嘴角。

“老公,好想你啊。”

“你今天不忙吗?老公。”

“老公,我想吃草莓。”

从她们进入病房后,周游弋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不行,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明澜有些委屈,但瞥见他制止的目光,还是妥协了。

梁梦因和陈璇蔚贴着墙边站,对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只用眼神交流着疑惑。

梁梦因:不是说离婚了吗?怎么还这么亲密叫老公。

陈蔚璇:你问我我问谁啊?震惊我全家。

还是周游弋上前来解决她们俩的困惑。

“医生说明澜脑袋中有血块,可能压迫到记忆神经,造成的短暂错乱。”周游弋垂眸,“等血块慢慢散去,大概就会记起一切了。”

“……”梁梦因和陈璇蔚面面相觑,这神奇的剧情发展。

不等他们继续说话,明澜捂着头,突然叫道:“啊……我头好疼。”

周游弋瞬间急了:“怎么会突然头疼,我现在去叫医生。”

明澜瘫在病床上捂着额头,表情难耐。周游弋马上出去找医生,病房门刚一关上,明澜抬眼就对上两双灼灼的眼睛。

陈璇蔚神情复杂:“姐,你这招是不是太老套了。”

梁梦因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明澜姐,你要演起码演技好一点呀。”

明澜拉下脸:“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停了一会儿,她又认命般地放下了手,长叹一口气,“好吧好吧,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对面两个人齐齐点头。

“我的演技真的有那么差吗?”明澜还有些不相信,“我以为至少老周是相信的。”

梁梦因想了想:“大概是相信的吧?毕竟关心则乱,只要你没事。”

陈璇蔚还是对周游弋没什么好印象:“你们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整这出啊。我不理解。”

“哪有那么多不能理解的。”明澜看向还挂在椅子上的周游弋外套,他昨晚就是披着外套在她床边守了一夜,换了口气,她说,“因为在生死一刹那,我想的还是他。”

“所以,我想再挽回一下。”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确定,在生死瞬间,都给出了答案。

陈璇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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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因拦住了。梁梦因不敢说感同身受,但确实理解明澜的心情。

一场绵延十几年的感情,想要彻底终结,不亚于刮骨去肉,生生将覆于心房之上保护性的血肉去除。

太疼,也太难了。

之于明澜如此,之于梁梦因也是一样。

所以她从不相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所停留。

那大概算是自我防御机制。

回去的时候,陈蔚璇说:“其实明澜姐提出离婚犹豫了很久。这几年他们聚少离多,有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感情还在不在了。如果没有感情,干守着一段婚姻也没了意义,但哪怕如此,她还是不愿让小诚爸爸放弃自己的梦想。”

“因为她现在喜欢的,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梁梦因望向窗外,一排排树木向后略过,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现在还有机会。”

至少明澜现在已经知道感情还在。

梁梦因低头又看向自己手上的钻戒。

“一切都没有盖棺定论,谁又知道结尾呢。”

陈璇蔚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直觉她情绪不对,干笑了两声:“怎么突然氛围这么悲伤,不谈这些了,我们听个歌吧。”

只不过歌曲还没开始放,梁梦因的电话先响了起来。

是宗泽言的电话。

梁梦因没有什么好避讳陈璇蔚的,也没什么需要和宗泽言避嫌的,直接接通了电话。

“Sara,你还记得一个月前答应的,陪我去给我母亲过生日的事情吗?”他的声音一贯的温柔和煦。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她都快忘记了,被他提起,努力回想了一遍,似乎确有其事。

“我好像答应的是帮你送一份礼物过去吧?”她有些怀疑。

哪里是陪他一起去给他的母亲过生日,这显然超过朋友正常的边界,已经越过了梁梦因的底线。

“上次说的时候,我还在国外,所以只能央求你帮忙送一份礼物。但现在我已经回国了,那不是该我们一起吗?”低低笑了声,宗泽言总是这般,态度谦卑,语气随和,让梁梦因不好拒绝。

话是这样说没问题,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不一样。

单身时,尚且勉强可以陪他回去。

但现在,她已经是已婚人士。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那个……”梁梦因组织着措辞,在想怎么才能委婉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他。

“你不会是要拒绝我吧?”依旧温和的调子,梁梦因刚组织好的措辞,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Sara,我妈的六十大寿,也就这一次。就当给我个面子吧,满足一下老人家期待儿孙幸福的愿望。”

“我……”梁梦因正纠结着如何回答,眸光突然定在陈璇蔚身上。

陈璇蔚敏锐地察觉到不妙,再一扭头看到她的表情,连连摆手,内心祈祷:可千万别掺和到我。

可她从梁梦因的表情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她还是把这个机会“好心”地留给了自己。

梁梦因对宗泽言说:“那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吧。”

她没说会出席,也没说自己会出席。

出席的机会,自然落在了无辜被牵连的陈璇蔚身上。

“我真的是,不能跟你走得近,总有你给我找不完的事。”

梁梦因无辜地耸耸肩:“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明明也是好心解决你师兄的难题,再顺便把他的师妹打包送过去,你们还可以交流一下律法问题。”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把我打包送过去?”陈璇蔚无语住。

梁梦因笑眯眯:“应该是我谢你。”

“谢谢你为我和你堂哥家庭和谐做出的卓越贡献。”

陈璇蔚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可真是贡献太卓越了!”

“我哥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你们能重归于好全靠我。”

梁梦因顺着她的话说:“对对对,全靠你,这个天全靠你。不过,大红包就不用你哥给了吧,我来给你包。”

这事可不能闹到陈时序面前,他们最近的关系难得和谐。

“你哥那么忙,这点小事,闹到你哥面前多影响他‘审批奏折’啊。乖,我们悄悄解决就好。”

陈璇蔚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坏女银!”

——

处理好所有邮件后,梁梦因再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慢吞吞打开手机,林皎发来了一条消息。

【因因,快看窗外,下雪了!】

而在林皎的消息下压着的是陈时序的消息,在七点半发来的。

【要加班,你先睡。】

梁梦因没有置顶微信联系人的习惯,她的消息一向很多,有时几个小时才会打开看一次微信,能看到什么消息几乎靠随缘。

只是现在,梁梦因心念一动,指尖点过屏幕。

她把陈时序的微信置顶了,好像并不太想错过他的消息。

哪怕只是这样的报备消息。

她盯着那几个字,缓缓勾起了笑。

站起来,打开窗帘,果真如林皎所说,下雪了。

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

飘在空中如柳絮一般的雪花,将地面染上一层白霜,有行人在上面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脚印。

整齐平直的一道归家的脚印。

鬼使神差的,梁梦因拿起手机拍下了那道脚印,没有丝毫犹豫地发送给了那个白纸头像。

Sara:【下雪了。】

还在视频会议中的陈时序,低头看向震动的手机,一段长篇总结突然卡壳了一秒。

会议中的其他高管在那停顿的一秒中,心倏地被提紧。

这是,又发现了什么新问题吗?

意料之中的批评并没有落下,陈时序将梁梦因发来的那张照片放大又放大。

归家的脚印。

冷峻清矜的面孔,再抬起时,已然柔和了些许。他从那一秒的停顿中迅速捡起掉落的话音,依然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冷调。

只是那段长篇点评却缩短了许多。

余光却不免瞥向窗外,按下百叶窗的开关,窗帘拉起,霓虹绚丽的夜景蒙上了浅浅一点白,遮掩了半分华灯艳美,又带来了半分独立于天地间的缥缈迤逦。

片刻后,祁铮小声提醒:“陈总,该您说话了。”

陈时序挪回视线,思索半秒,冷然出声。

可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梁梦因的消息。

Sara:【你那里下雪了吗?】

清隽的面容上忍不住挂了点笑,这次连语气也舒缓了些。

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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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直线距离只有十五公里吗?】

Sara:【原来我们这么近啊。我差点都以为我结了段异地婚姻了。】

Sara:【你知道我的老公在哪里吗?】

Sara:【我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见过他了。】

只是一会儿没看消息,梁梦因刷刷刷发来了一堆消息过来,陈时序是皱着眉头看完她的消息的。

那表情让正在汇报的高管胆战心惊,声音越来越低。

Chen:【快睡觉。】

Sara:【初雪时分,孤枕难眠。】

高管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问了一句:“陈总,有什么问题吗?”

陈时序面色纹丝未变:“没事——”他突然顿了一下,又低头看向梁梦因发来的消息,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一条钩子蠢蠢欲动在勾着他的心走。

心都走了,人哪还能坐得住。

他抬了抬镜框,继续说:“没什么问题,汇报的节奏快一点。”

“家里小猫需要哄睡。”薄唇溢出星点笑意。

这小猫这么傲娇的吗?其他几位高管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依然加快了汇报的速度。

十一点,视频会议结束。

关闭电脑,陈时序已经抓着外套起身向外走。

陈总一反常态,让与会高管都摸不着头脑,有好事者问到了祁铮那里。

“祁助理,这是?”

祁铮笑起来:“不懂了吧,这就是婚姻带给男人的改变。”

哪里是什么小猫,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

老婆一句话,立刻回家报道。

“你是说?你是说!”

祁铮笑而不语。

陈时序回来的时候,梁梦因还没睡,她在窗边看了许久,看着陈时序的轿车开向车库,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轮胎印。

是归家的雪印。

在楼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时,梁梦因迅速钻进了被窝,安安静静地装睡。

陈时序推门而进的时候,只看到被子里鼓起的一道人影,拖鞋乱飞在地板上,窗帘都没来得及拉。

眸光一暗,一双冰手向她后颈上捏。

梁梦因腾地尖叫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触及他的表情,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她几乎是瞬间又缩进了被子里,装出一副迷蒙刚睡醒的样子。

“做什么啊?”

答案自然两个人都知道。

陈时序对她的装模作样了然于心,却不戳破:“当然是哄陈太太睡觉。”

“不是孤枕难眠吗?”他缓缓解开大衣扣子,向窗外望去,嘴角勾起一抹淡然,“毕竟初雪时分。”

梁梦因也跟着望向窗外,后颈刚刚被他捏过的皮肤此时已经燃起了一片火热,顺着肌理向下,她的心房也沾染上火热。

窗外飘摇而落的雪花,被冷风扬起,又落下。

屋内,安静流淌的缱绻。

“哄完呢?”梁梦因抓紧了被子,心跳在一刻间变奏。

陈时序侧过脸,眸光悠悠转深。

“哄完陪睡。”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肥章,周末这两天多更一点呀~感谢在2024-01-2621:30:04~2024-01-2720:5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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