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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矜持一点 鹿宜 54339 字 2024-02-23

转念一想,她又问:“因因,你的小金库不是挺充足的吗,怎么会缺钱?”

说到这个,梁梦因要说的就多了:“成立新公司,那总要有个正规的办公场所吧。”

林皎被带进她的思维怪圈里,静静听着她算账。

“那我一个人当然也不够,必须要有专业的团队才能运转起整个公司。”

“还要找合作工厂,和合作商家,还有要专业的宣传团队。”

“这样算下来,我这几年积蓄都要投进去了。”

林皎听得头都大了,这种复杂的事情不适合她这么简单的脑子。

“要不,用一下魏叔叔给你的黑卡?”她试探地给出意见。

果不其然收到了梁梦因的拒绝。

“我不要。”

梁梦因阖上窗户,慢慢向衣帽间踱去。

衣帽间已经被阿姨收拾整洁,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边是她各色裙装裤装,一边是他单调的西装衬衫。

却莫名有几分和谐。

梁梦因望向衣柜上层,套好防尘袋又仔细装盒的限量色珍惜鳄鱼皮包。

她想了想,忽然说:“要不我去卖包吧。”

原本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林皎陡然惊醒:“姐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那几只包有多贵吗?有价无市,有价无市啊!”

梁梦因当然知道有价无市,可还不是因为她现在缺钱。

包里还装着那只陈时序送的吊坠,上面的那颗宝石也同样值钱,可是她舍不得卖。

那似乎只能卖包了。

“其他收藏品还有升值空间,现在卖了不划算。好像只有包包可以卖,毕竟包包总会更新换代,推陈出新。等以后挣钱了,我还可以买更好的。”

林皎实在不理解,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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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子呢?你爸那间家属楼虽然环境差了些,但地段是好的,也算是学区房,卖了的话也够你前期投入了。”

“不行。”梁梦因直接拒绝,“房子是要留着给陈时序被老婆赶出去的时候住的。”

林皎懵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老婆不会是你吧?”

梁梦因一噎,突然想起林姿昨晚说的结婚。

结婚。

老婆。

这两个词,总有蛊惑的魔力。

让人想入非非。

安静了片刻,梁梦因长长地叹了口气,才再度开口:“皎皎,你帮我联系几个收包的吧。”

林皎在她沉默的那几秒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顿了一下林皎是所有猜测的,“还是想让我借机把你缺钱的消息散出去?”

她们之间太过了解了。

以至于梁梦因的小尾巴一翘,林皎就知道她又要使什么坏。

动用魏霁的卡,梁梦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但倘若换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梁梦因,从来不会拒绝来自某人的关怀。

只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必散出去,只需要让特定的几个人知道一下,然后消息可以准确地传到某人的耳朵中就够了。”梁梦因清清嗓子,“你懂我意思吧?”

“懂你意思。”

林皎故意长长地拖着尾音:“我就是你的外派消息小兵。”

“先锋小队,收到指令。”林皎笑意盎然,“保证完成任务。”

“同志辛苦了。”梁梦因声音轻快。

“我不辛苦,毕竟——”

“给钱的才是冤大头。”

作者有话说:

互相拿捏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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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矜持

◎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林皎的办事能力,梁梦因还是信得过的。原本她还想试探一下陈时序的反应,但好像他最近很忙,出差连轴转,同一屋檐下,梁梦因都很少看到他的影子。

索性也不试探了,这几天梁梦因安安静静地窝在家里,修改设计稿,制作手工模型,数不尽的琐事在等她处理。闲暇之余,就只等着天降横财。

临近傍晚,斜阳淡淡的余晖挥洒,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照在正在书桌前涂涂改改的女人侧脸上,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梁梦因拉上纱帘,挡住那束扰人的光线。

明澜的电话正是这个时候打开的。

“梦因,一会儿你有空吗?我要去外地接人,你可以帮我去学校带一下小诚吗?帮忙送到林姨家就可以了。”

“当然可以。”左右梁梦因也没什么要紧事,她放下手里的画笔,向后靠进舒服的椅背里,揪着怀里的抱枕,慵懒随性,“明澜姐,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儿就出发。”

明澜大概是还在开车,手机导航的声音在一旁很清晰,她隐约听到一个偏远荒区的地名。

“梦因,上次见面急匆匆的,都没来得及好好叙旧。过几天找时间,你和时序一起来我家聚一聚吧,谢谢你们照顾小诚这么久。”

这个帽子梁梦因戴得有些心虚,她好像也没怎么照顾过小诚。

她踟蹰着回答:“啊……可以啊。”

“我都可以,明澜姐你来定时间吧,我都可以的。”

明澜笑了声:“那好,到时候我把时间发给你,我们来负责餐食酒品,你只需要负责把时序带过来。”

“我负责?”梁梦因有些犹豫。

她哪有那么大面子安排陈时序的行程。

毕竟她现在也几乎见不到陈时序的人影。

“不然呢?也只有你能把他带出来了。”明澜笑了声,“也算是在你离开前再聚一次。”

明澜那边导航声开得大,梁梦因没听清她后一句,她条件反射性的只捕捉到第一句最重要的话。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

明澜姐的婚礼前,好像也是同样的场景。明澜的未婚夫,在婚礼前她是没有见过的,听说是在保密单位上班,行程繁忙,出行要提前一个月打报告,连婚礼前也抽不出时间试婚服。

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梁梦因已经不知听过多少次。火车上的偶遇,仅仅一面相谈甚欢。第二次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都认为这是天降缘分,便毫不犹豫确认了恋爱关系。

这大概真的算是姻缘天注定吧。

只是这位未来的姐夫实在太忙,两个人几乎单单靠着手机联络谈过了五年恋爱。互相都忙,见面机会屈指可数。

可最后还是修成正果。

婚服是订做的高定礼服,明澜带了未婚夫的尺码,但还需要有个人来配合试款。明澜只得拖出陈时序来临时救场,据说他和那位神秘的未来姐夫身形身高都差不多,便请他来代替这项神圣的使命。

陈时序自然是不愿意的,明澜好说歹说,又拉上林姿一同劝,他也绝不松口。

他本就不爱掺和这种热闹的事情,再加上那段时间刚刚熟悉公司的事务,实在分身乏术。

最后还是梁梦因把他揪了出来,明明是同样的歪理谬论,从梁梦因口中说出来,好像就带着不一样的味道,意外的好用。

在林姿和明澜诧异的目光下,梁梦因把陈时序带到了订制店。

陈时序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是儒雅的中式礼服还是华贵的西式正装,套在他身上,都自带一种矜贵傲然的气质,无形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

明澜无语住了:“你这样子让我怎么选,每套在你身上都不错,我还挑什么。早知道不让你来试了。”

陈时序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原本只是负责拉人的梁梦因,却怔怔看着他的身影好几秒。

胸腔里那猝然加快的心跳做不了假。

林姿和明澜在讨论服装,趁没人注意,她悄悄遛进了更衣室。

陈时序衬衫刚解开几个扣子,看到她进来,默不作声地又扣回一颗扣子。

“这是男士试衣间。”修长的指骨落下,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一截清健的锁骨。

梁梦因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

“我不瞎,门外那么大五个字,我当然看得见。”梁梦因双手抱臂,薄背靠在门上,略一用力,那扇半开的门被她满满倚回原位。

门被关上。

冷然的目光落在她兴致盎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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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陈时序方才刚刚解开的扣子,又被他一颗一颗扣了回去。

直至扣到最顶端一刻。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灼灼炙气。

梁梦因笑了:“你这个样子,搞得好像我急不可耐要对你动手动脚一样。”

陈时序斜望过去一眼,薄唇挂了点微不可见的笑意:“难道你不是?”

“我动手了吗?”眼底芳华流转,笑意渐起。

“难道你不准备动手?”不疾不徐,一如既往地冷静。

梁梦因放下手,勾起一点明媚的笑,抬步就要上前。原本她是真的不准备做什么的,可是陈时序穿着那些婚服实在是气质太过清隽脱俗。

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明澜所说的“神圣”。

独属于婚礼的“神圣”。

“要我提醒你,在出门之前你跟我交换了什么条件吗?”冷清的声线,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分隔。

梁梦因当然记得,他们约定好梁梦因一周不来打扰他的休息时间,陈时序今天就来替明澜试婚服。

但她显然没有半点准备履行这个约定的意思。

“可是你一周都没有我的陪伴,你不觉得无聊吗?只有冷冰冰的工作填满你的时间,那多没意思啊。”

梁梦因试图耍赖,可是触到他愈加寡淡的视线,声音越来越低,底气全无。

“好嘛好嘛,不就一个周嘛,我不打扰你不就好了。”梁梦因小声嘟囔着,“小气鬼,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行,我小气鬼。”冷白的手指握上她的肩头,微一用力,人就被他转了过去,打开试衣间门,声线沉淡,“那么大方的梁小姐,可以从现在开始履行你的承诺了吗?”

梁梦因还想挣扎一下,手掌撑在门框上不放:“哥哥,可以讨价还价一下吗?七天实在太长了,三天吧。啊,不是……可不可以就今天?”

“不太能。”陈时序捉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揉了下被门框磕红的手心,检查了遍无碍,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出门。

门锁咔嚓一声落下。

“当真没得商量吗?”她小声问了句。

更衣室里只有窸窸窣窣的换衣声,还有隔了几秒后一声凉薄的声腔。

“那就三天吧。”停了一瞬,“不然我怕你忍不住把我家房子拆了。”

呵笑一声,莹白的指节叩了叩门,梁梦因倚在门旁,怡然说道:“那不如就一天好了,我感觉一天已经是我的忍耐极限了。”

门内的男人慢悠悠笑了声:“你什么时候能够不耍赖?”

“我没耍赖啊。”梁梦因很无辜,语调拉长,软糯的声质带着勾人的尾音,“我这不是在试图和你谈判嘛。”

更衣室的门忽地被打开,已经换好衣服的陈时序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俊美端方的面容,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慢慢染上了几分柔色。

望着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秋水眸,陈时序气定神闲地掀开薄唇:“这种……谈判?那是不是该把你的谈判手段纳入教科书,让旁人观摩学习一下。”

“哎呀。”梁梦因面颊一热,几分羞赧,很自然地挽上他的臂弯,蹭上他的肩头,“我只跟你谈判,跟别人都是讲道理。”

“那我还真是幸运,得到你的特殊优待。”

“哥哥,一天行不行,一天真的不能太多了。”

“……”

手机听筒中传出的明澜声音很温柔:“其实感觉回国还没跟你怎么聚,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很仓促。不过我们也都理解你的决定,大家都希望你越来越好。”

梁梦因心神不宁,没太仔细听她的话,只是“嗯嗯”了两声,两个人随口再说了些家事便挂断了电话。

时间差不多,梁梦因换好衣服,下楼开车准备去接放学的小诚。刚打开手机导航,弹出一则新闻:“载人航天飞船于今日凌晨成功落地。”

梁梦因划过消息,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关心过这种时事政治了。打开语音播报地图,踩下油门,启动车子。

明澜是已经跟老师交代过,证实过身份后,小诚很开心地被她牵着离开。

“我们是去婆婆家的大别墅吗?”小诚眨巴眨巴眼。

梁梦因把他的儿童座椅安全带系好,点头回答:“是的呀,送你去吃好吃的。”

小诚笑得眉眼都弯在一起,眼珠突然一转,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突然拉住她的手指。

“漂亮姐姐,你为什么要卖房子啊?”小诚小奶音里藏着满满的不解,“你房子卖了要去哪里住呀?”

梁梦因拧眉:“什么卖房子?”

周嘉诚天真无邪的小脸,眼神清澈:“是妈妈说的呀,妈妈说你要卖房创业,很不容易。”

梁梦因眉心拧得更紧,心中无端升起几分不安,却还是跟他说:“应该是你听错了吧,阿姨没有要卖房。”

抛开那些开玩笑的给陈时序寄住的原因,那间房是她父亲的遗产,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掉的。

只是这无端而起的传言,让她有些莫名心慌。

该不会,搞砸了吧?

老宅里今天格外热闹,客厅里摆了一地的东西,各色特产,梁梦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好像,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

林姿握着她的手,有些不舍:“因因,你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你。”

“啊?”

走哪儿?

“不过也好,在你妈妈身边起码会过得舒心安稳些,芷莹也放心。唯一不舍的就是阿姨了,我还以为你会参加时序的婚礼。”

“……”

梁梦因觉得自己闭关宅在家里的几天时间,外面的世界似乎变了个样。

什么卖房?

什么离开?

这是要让她去哪儿?

刚刚到老宅几天的小黄狗,远远跑过来,蹭了蹭梁梦因的脚腕,亲昵地在她面前打了个滚。

林姿逗弄着小狗,笑着说:“这只小狗通人性,它知道你要卖房移民,都已经开始舍不得你了。”

梁梦因吓到了。

“卖房移民?”

“是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事先跟我说一声,还是李太太跟我说的。”

她的脸色蓦地一白。

怪不得吴妈今天看她回来的眼神,莫名奇怪,不舍中又带了点惋惜。

梁梦因坐立难安,不知道林皎传递出去的消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又是被怎么歪曲扭转,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也不懂,为什么简简单单一个卖包筹钱创业,会被变成她要卖房创业,又从卖房创业变成了卖房移民。

甚至于,林姿都已经准备替她筹办欢送宴。

她还准备在这里扎根,大家却已经准备把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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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她发懵间,别墅外,一辆黑色轿车驶进,猛地踩下一脚刹车。

隔着门窗,她几乎都能听到那刺耳的摩擦声。

下一秒,驾驶座的门被打开,身高腿长的男人下车,隔得很远,可梁梦因就是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凛然的气息。

只是一个眼神。

他西装革履,衬衫笔挺,可行走间却隐隐乱了一贯的风度。

大门被打开,林姿还在旁边。

陈时序已经款款迈了过来。

手指攥紧一圈她的腕子,没怎么用力,梁梦因就随着他的力道起身,甚至踉跄了几步,撞进他的怀里。

“你……”她的话突然顿住。

男人眼底是流动的黑,像是遮光的绸缎,隐隐透着暗纹,谁也不知道那绸缎下又藏着什么。

可近在咫尺的距离,梁梦因感受得到他身上那股刺骨般的寒。

下一秒,压得极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像坚固不化的冰川。

“梁梦因,是不是我太纵着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一步步被逼疯的陈总。感谢在2024-01-0221:09:02~2024-01-0321:0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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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矜持

◎我好像也没做吧?◎

林姿吓了一跳,想要上去阻拦,却又突然停住。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状态,似乎和平时的打打闹闹不太一样。

“梁梦因,过来。”

不由分说,陈时序拉着她往楼上扯。

林姿的瞳孔慢慢聚焦,视线定在他们扣紧的十指上,后知后觉的地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看向同样表情的吴妈,想起之前她的试探,尤感觉不可思议:“你早就知道了?”

吴妈:“也就前几天。”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转向了楼上。

梁梦因被陈时序拉进他的房间,门被带上的时候力道还是控制的,但落锁的那一下余声悠长。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就被推到了床前的鹅绒椅上,掌心里是绵软的触感,却如坐针毡。

人还没坐稳,身下凳子就被他的长腿勾了过去,原本的距离很快拉近到咫尺。

梁梦因眨了几下眼,急促的心跳缓了一会儿才勉强平稳。

陈时序就坐在床前,视线直直地与她平视。

方才刚刚沉寂的心房再次鼓舞了起来,她低眸就是他们不知何时牵在一起的双手,十指紧扣,仿佛牵连着心跳。

梁梦因咽了咽嗓子,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却被攥得很紧,根本动不了分毫。

“你……你发什么疯?”声线微抖,似乎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冻结。

梁梦因手指忍不住地蜷紧,不安的情绪被放大到极点。可是在他面前,她还要努力去将所有心思都掩藏起来。

她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一点难堪。

眼眸低敛,梁梦因所有的细微表情都被他纳入眼底,薄唇勾起冷淡的弧度。

陈时序笑了。

那弧度愈往上扬,她的心愈向下掉。

慌乱在那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中愈发放大,她抿紧唇-瓣,抬眸去看他。在面前那张清冷的俊脸上,梁梦因好似读到了许多情绪,复杂的,沉重的,乱糟的,像一团浓重的乌云,魇住了孤清的城池。

那双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在这种焦灼的氛围下,在那张过分俊美漠然的面孔前,梁梦因蓦地分出了点神。

她突然想到那宗被传得不知所以的谣言。

卖房?移民?

三人成虎,果然传话这招还是离谱了些。

陈时序深隽的目光定在她的眉宇间,磁性的嗓音里像是沁了凛冬风雪,带着扑面而来的霜寒。

“说吧。”就两个字。

像是黑夜中看不清深浅的陷阱,洞口放着诱食剂,吸引着他的猎物。

神秘,危险,又带着极致的蛊惑。

梁梦因呼吸一滞,直觉眼下的气氛很是压抑。她想要远离这一方空间,身体却被他压下来的手箍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只得微微向后仰头,避开他清淡的呼吸,梁梦因控制着浅浅的吸气,问:“说什么。”

陈时序很轻地笑了声,掌在她后腰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便能握过她大半个腰肢。

微凉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脊骨,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无意间刮过柔腻的皮肤,像是带着绵密的细小电流,酥麻一片。

梁梦因的身体不由一抖。

在她短暂失神的瞬间,冷淡的嗓音落在耳侧。

“这次又想得到什么再离开?”

黑眸逡巡在她明艳动人的脸上,一向伶俐的梁梦因在听到这句话后,面上难得闪过几分懵怔。

“什……什么?”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窗户处透过的一点光线,仅供他们看到彼此模糊了轮廓的脸。

窗外是黯淡的夜空,寥落的星,屋内是对峙的男女,暗涌的情动。

上一次……

上一次,还是她出国的前夕。

梁梦因的面颊腾地灼起,像是火在烧,陈时序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面颊上。像是添了一把柴,将那把火烧得更旺,火苗燎得更高。

“陈时序!”梁梦因别开脸,想要躲过他的气息,却似乎到处都是他凛然的淡香,紧紧环绕着她。

无处可躲。

“你……你就不能注意一下社交距离吗?”她吸了一口气,转过头,还在建设自己并不强大的心理,“我们——”

那点社交距离突然变得更短,陈时序薄唇悬在她的红唇前,仅仅几厘米的距离。

所有的话都被哽在喉咙中,说不出一句。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大概也是同样的场景。

是她从来不敢去回忆的那晚。

“我们,怎么?”嘴角溢出一声讽刺的轻笑,陈时序双手捏住她的纤腰,没怎么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腿上。

百褶裙被撩开,并不雅观地又垂落在他的西裤上。

灰色覆在黑色之上。

单调的色彩,溢出逐渐疯狂的绮思。

梁梦因不可能不乱想,尤其是腿间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顺着膝盖慢慢向上游走的手指。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闭了闭眼,几乎不敢看他。

膝盖半贴在柔软的床单上,这种令人羞耻的姿势,还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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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那几乎像是将她整个人送到他的面前。

根本无暇去制止他的所有举动。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吗?”

撒娇耍赖要坐在他的腿上,任他怎么喝止都没用。

温热的手停在她的后颈,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捏着,然后顺着她绷紧的颈子向下滑,从脊柱一路流连,最终停在她的腰上。

手掌微微压紧,他们靠得更近,呼吸交叠。

梁梦因的呼吸先乱了,面颊灼烫,她几乎觉得身上的那件衬衫形同虚设。

他指腹的触感,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软的布料,被她毫无损质地接收。

梁梦因软在他怀里,提不起一点力道,连说出口的话都轻得发飘,甜得发腻。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掌心带着她的身体紧贴,梁梦因嘤咛一声,肩背被迫挺直,被迫接受他灼热的呼吸。

声音依然云淡风轻,可那斟酌的措辞却泄露了些什么:“上次睡完离开,那这次呢?想要把什么带走?”

事到如今,梁梦因当然知道他今天这出的缘由,还是那传乱套的谣言。

她本可以去解释那出狗血的误会,可她偏不。

即便这样容易擦枪走火的姿势,贴着细腻皮肤的一片火热,让她心慌,但她依然毫不退怯。

“有你什么关系?”梁梦因不甘示弱地瞪向他,绕着他颈子的手指慢慢松开,一手捏在他的锁骨前稳住身体,另一手尖锐的指尖故意刮着他颈侧的筋络。

微笑:“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我名义上的哥哥。”

深入浅出,涟漪一圈圈荡起,梁梦因被撩得浑身发软。

她半靠在他怀里,却依然不折半分腰,强撑着,又是嗤笑一声:“反正不会把你带走。”

那张冰山冷面上的情绪淡得几乎看不见,他很少被她三言两语激怒,更别说现在人就被控在他的怀里,任他摆布的样子。

“可以啊。”陈时序清冷的声线溢出毫不留情的几个字,“那你也别想走。”

梁梦因眼睛蓦地睁大,咽下几乎要吐到唇边的一声细吟。

咬牙道:“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迷雾般瞳孔中浅浅溢出一点笑,像透过阴霾的一丝光。

他凝着她,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几周。

冷质的声线中透出几丝低哑,与他气质不符的性感,却意外的迷人。

“因为我突然发现,你似乎还像以前一样,疯狂痴迷着我。”

梁梦因不可置信地抬眼,心绪被轻易地挑乱。

除了荒谬,她更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出自陈时序止口。

疯狂?痴迷?

“你胡说八道!”

“是吗?”皓雪般冷然的面容,微微漾出一丝笑,像倍速放慢的镜头,从她的裙摆中堂皇抽出的一只手指,带着水亮的潮湿,“那这是什么?”

“陈时序!”双颊染上潮红,胸膛上下起伏出剧烈的波动,“你真的……你真的……”

他漫不经心地抽出西装胸前别着的那只靛蓝色的方巾,再抬头时,他脸上那点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我真是?”方巾在指尖缠绕,晕出一圈更深的蓝色,然后完成使用的方才就随手丢在床脚。

“我不过是复现一遍你曾经对我的上下其手。”

“你也说那是从前了!”

陈时序嘴角带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胸有成竹的把握:“看来你对我们那点从前还真的念念不忘。”

梁梦因节节败退,等她惊觉掉进陈时序陷阱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湿漉漉的眼睛,像稚嫩的麋鹿,带着愤然不平的恼怒,又夹着些可怜无辜。

“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他斜睨过去,声线被压低,然后缓缓吐在她耳侧,温热的气息几乎一字一顿,间隔了几瞬呼吸的吐纳,撩拨着她敏感的耳垂。

梁梦因脸上的红晕再度被炸开,那点红从耳垂一直延伸至耳蜗,红色一点点被叠加,直至看不见。

梁梦因偏过头,看向那张被随意丢在一旁的方巾,吸一口气,声音无力,却还在挣扎:“难道不是吗?堂堂总裁欺负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在这里对我占尽便宜。”

“真是禽兽啊。”梁梦因得出结论。

“那你记得欺负回来。”手指拨过她黏在颈子上汗湿的发卷,缱绻在她带着薄汗的颈侧,陈时序说,“毕竟你这么锱铢必较的人。”

深深望过去一眼。

“不欺负回本,憋着口气离开,太窝囊了吧?”尾音轻轻勾起,“梁梦因。”

这套路,其实挺熟悉的。梁梦因听出他的激将法,以前她也是这样去激陈时序的,虽然在他身上并不作效,可是她真的很吃这一套。

她怎么可能任凭陈时序这般欺负,又不报复回去呢?梁梦因是咽不下去一点亏的。

但今日大势已去,在老宅她是找不回场子了。梁梦因了无兴致地埋在他肩上,任他清理着场面。

半晌,他扔掉手里的纸巾,陈时序拍了拍她的背,难得温声:“去冲个澡吧。”

“不要。”梁梦因在他怀里腾地弹起,眼底划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这个时候洗澡,你是想让林姿和吴妈都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了什么吗?”

陈时序揉捏着她的柳腰,嗓音都沁着点笑:“我好像也没做吧?”

梁梦因脸更红了,她明明语意很正常,可他偏要往其他路上引。

她抬眼就瞪过去,对上一双淡薄的冷眸,再也忍不住憋了一晚上的闷气,梁梦因直接咬上他的薄唇。

很用力。

今天的餐桌气氛有些奇怪,梁梦因很是安静,陈时序则是一贯的沉默,坐在主位的林姿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

只有小诚时不时拉着吴妈,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又吃那个。

小孩子的饭量小,没吃多少就拍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发饭呆。

他先是看向梁梦因,眼睛转了几圈:“漂亮姐姐,哦不是,漂亮阿姨,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小诚还记得陈时序告诉他的,要叫阿姨,不能叫姐姐,尤其是在他面前。

梁梦因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抿了抿唇,露了个几分敷衍的笑容。她刚刚是喝了一整杯冰水才下楼的,可是面上的红晕却压不下丝毫。

吴妈闻言,拦了拦好奇的周嘉诚:“男孩子不可以问女生这么多问题的哦,要绅士。”

小诚嘟了嘟嘴,到底还是遵守绅士准则,没再继续追问梁梦因,反而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他身旁的陈时序。

他的眼睛很真诚:“小舅舅,你嘴唇好像破了哎。”

陈时序下唇上的那道咬痕很显眼,甚至还有些红肿。梁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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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嘴时,没留一点力,直到铁锈味在两人口中弥漫的时候,她才堪堪松口。

勉强算是解气了。

小诚继续说:“我妈妈说咬嘴唇咬舌头,就代表是想吃肉了。舅舅,你多吃几块肉,下次就不会被咬了。”

陈时序眼神先飘到假装淡定的梁梦因身上定了一秒,然后缓缓转向认真发问的周嘉诚。

“好的。”他甚至脸上还挂了点笑,很温和,“谢谢小诚,舅舅会多吃些肉的。”

梁梦因好像一晚上都在破防,听到他说什么都觉得意有所指。

吃肉?吃什么肉?

眼波流转间,餐桌下,一脚已经踹了过去。

力道不轻。

被袭击的陈时序,面上毫无波动,甚至缓缓勾起了唇,抬眸递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冷冷清清的,但好像染了一点很浅的情绪。

梁梦因没力气去分辨了。

累了。

一顿饭在明试暗探中结束,离开时,两个人分别开着各自的车前后脚而去。

“您不是怕他们婚后吵架,天天闹离婚吗?”相比于林姿饶有兴趣的看戏,吴妈的表情则担忧得多。

林姿笑着说道:“如果儿媳妇是梦因的话,我好像也不是很担心他们闹离婚了。”

“其实这样吵吵闹闹也挺好的,说明他们感情深,起码家里都有生气了。”她想起从前两个孩子之间的冷战争吵,似乎一切都早有端倪。

林姿笑意更深:“我怎么之前都没有发现呢,还真的以为两个人关系不好。不过说实话,时序和梦因也确实般配。”

又说:“那股较劲的劲儿也很般配。”

吴妈听了她的话不由安心了些,但还是有些担忧:“夫人,您还是偏爱梁小姐。如果换了别人,您就不是这套话术了。”

“毕竟梦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感情当然是不一样的。”林姿又回想了遍以前,话锋一转,“其实也不是只是这样。我单纯地觉得,时序在梦因面前展现的所有情绪所有反应,都很像一个正常人。”

吴妈一愣。

“而不是一个由时间和程序共同制造完成的机器人。”

林姿垂下眼眸:“我希望他们都过得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啥也不说了,留给你们说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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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矜持

◎来自归家的男主人。◎

“林皎,我真的是迟早被你害死。”梁梦因生无可恋,蒙起被子,把自己层层围住,“土财主也没拉到,我还要到处去辟谣,真的亏大发了。”

“我也控制不了啊。”林皎也很委屈,这几天她稍微捋顺了点思绪,“我只是暗示性地跟程砚深说了几嘴,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的留白。我不信以程砚深的情商,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梁梦因深深叹气,也怨不得别人,还是自己这步棋走得臭。传话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受控制的,更别谈倘若中间倒手的人包藏祸心,那自然结果也不受控制。

这出超强信息发布,如果是出自程砚深之手,梁梦因只能说,自认倒霉吧。

林皎试图提出解决方案:“其实这事也没那么难,你的时序哥哥不是最吃你那套撒娇卖萌吗?你给他来个齐全的顶配套餐,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哪里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拒绝。”

梁梦因很果断,她怎么可能在被这样欺负了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去和他低声下气讨钱。

陈时序要是识相,这个时候都应该直接把钱都打到她的账户里了。

可是他不识。

他这个人智商情商都极高,可偏偏对自己没什么绅士风度。

梁梦因气愤不平,想想就来气。挂了电话,就给程砚深发了条消息。

Sara:【看看你做的好事。】

Sara:【不弥补一下,你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吗?】

Sara:【你还记不记得大明湖畔叫过你哥哥的我,你这么坑我良心不会痛吗?】

原以为他会很忙,没想到程砚深很快回复:【那要不让你们家陈总帮我弥补一下?】

隔了几秒,他又回:【不过我怎么觉得,我确实做的是好事呢。】

梁梦因吸一口气,直接关掉和他的对话框。她现在看不得和陈时序有关的所有字眼,不然那晚的记忆总是按耐不住地涌上来。

陈时序这人,是会气人的。

撩完了就出差,出差前还顶着一脸寒霜,还给她放话,让她别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他们约定什么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走。

梁梦因只得囫囵应付了他几句,她怕这时候不说点什么,陈时序直接把门都锁死,家都不让她出。

听着是有些离谱,但好像也不是他干不出来的事情,毕竟——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还是有些吓人的。

梁梦因托着腮,轻轻叹了口气。

总是说从前,可她从前追着他跑的时候,哪有他这样放肆。

梁梦因越想颊面越是烧,最后直接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怎么会有人做完坏事,连句交代也没有就走人的呢?

能不能负点责任啊……

哪怕给她留张卡呢……

——

陈时序下了飞机已经凌晨三点了,连日奔波,眉宇间也带上了几分疲倦。

摘下眼镜,眼睛半阖上,陈时序揉了揉眉心,嗓音有些干哑:“回家吧。”

祁铮试探地问了句:“您回哪个家?”

抬眸,粼粼冷光扫来,祁铮立刻噤声。惴惴不安地咬了下舌头,怀疑自己是失了智,为什么要多嘴问这句。

还能回哪个家?

大概真的是连轴转,忙晕了吧。

祁铮不由暗想:连他尚且如此,这几天紧凑严峻的行程,不知陈总是怎么能够一直维持高效的工作状态。

银边眼镜重新带上,冷清的音质里卷了几分疲色,陈时序思忱片刻,忽然低声道:“回老宅吧。”

这个时候,梁梦因应该已经睡了。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稍有点声息就会被吵醒。睡不好,心情不好,到时候又要闹别扭。

公寓请的阿姨是有给祁铮每天汇报工作的,祁铮会将公寓情况混在日常工作安排中,每日清晨一起汇报给陈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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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说梁梦因这几天胃口不好,每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几乎整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涂涂画画。

其实这也算是梁梦因的正常状态,从前她也经常这样。用她自己的话说:创作产出者,总是需要沉浸在自己作品中的,不能总是被其他纷扰打断。

听起来麻烦,其实在陈时序眼里也没关系。只要她身边有人照料着,这些都不算什么事情。

祁铮悄悄从后视镜望了眼身后的男人,眉目微敛,若有所思,即便是深夜出差归来,陈时序仍然衣装整齐,仪表得体。

转了方向回老宅,他又不由得庆幸,自己还好问了一嘴。

三点钟的京城,路上只有寥寥几辆车子经过,一向堵车的内环难得畅通无阻。

车子停在红灯前,陈时序侧过脸向窗外望去,路边有深夜摆摊的摊贩,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从前的某个画面突然跃入脑海。

一张昳丽嫣然的侧脸。

刚到他家寄住的梁梦因,其实没什么特别挑剔的,好像什么都喜欢吃,但又好像什么都吃得很少。

一日晚归,他开车回家,在某个路口,仿佛有神祇指引,他忽然转过了头。

跃过川流不息的车流,陈时序望到了街角的那个纤瘦莹若的人影。

穿着高中校服的梁梦因一脸青涩,高高束起的马尾在风中凌乱,梁梦因随手挽了挽碎发,笑容明媚,宽松的校服裤脚被吹得鼓起。

头顶是簌簌落下的枫叶,被染成秾丽的红,衬得人特娇艳无双。梁梦因和林皎在站在街角,正等着新鲜出炉的烤地瓜。

林皎:“你怎么总是买路边摊啊,陈家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

梁梦因正挑选着红薯,闻言歪过头,侧脸精致柔美:“当然没有呀,他们都对我很好,每天的饭菜都很精巧讲究。”

眼球转了一圈,梁梦因耸了耸肩:“你不懂啦,路边摊才是真的人间美味。”

林皎确实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跟着梁梦因一起吃吃喝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梁梦因那一长段话里,陈时序准确地抓住了重点——最近家里的饭菜有些过于精致了。

家里来了个女孩,林姿和吴妈生怕她吃得不喜欢,住得不开心,每天铆足了劲折腾饮食。再加上梁梦因正值高三,更是不敢懈怠。

明明是在家吃饭,却像是每天在高档餐厅消费一般。

用力过猛了。

梁梦因不知为何,陈家的晚餐忽然从高档奢侈风转变成了往日的家常菜系。她是都没什么关系的,但显然更喜欢现在的晚餐。

虽然还有些拘谨,但远比之前松弛许多了。

细细想来,这竟然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陈时序的记忆力一向超群,有时他也没有刻意去记,但许多关于梁梦因的事情已经发生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某些画面是被钉在心口的,当时不觉,但事后反反复复重现脑海的还是那个朝气明丽的侧脸,笑意盎然,美不自收。

梁梦因离开后,京城的秋天已经轮回了四个来回,红枫也落了四个年头。

他很忙,无暇再去观赏四季的变换,也无心去分辨落下的叶子是红是绿,又或是黄。

偌大的京城,遍寻不到一个相似的侧脸,也便没有再去思量其他的念头。

路灯已经倒计时,陈时序眸光微敛,几分冷淡薄光被掩下,渺然无痕,恰似云烟。

在车子启动的那瞬间,他突然开口:“掉头吧。”

祁铮:“?”

祁助理不明就里,怎么又要掉头。

车子停好,他诧异地看着陈时序下车迈向准备收摊的商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总,这是准备去买夜宵?

啊?!

来不及诧异陈时序买夜宵这件事,他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难道不是应该他来做的事情吗?

祁铮连忙下车,追了过去。

“陈总,还是我来吧。”

“没事。我已经买好了。”陈时序正在等商贩现包馄饨,一个个元宝状饱满的馄饨,整齐地摆放在外卖盒中,然后老板又另外打包了一碗热汤。

祁铮先上前拎起外卖盒,看了看就这样被打包好的生馄饨,犹豫了一下:“不……不煮熟吗?”

是商贩回答的他的问题:“这位先生是会吃的。馄饨现煮出来口感更好,回家烫熟,浇上热汤,喷香。”

祁铮悄悄转向不说话的陈时序,呵呵干笑了几声:“没想到,陈总您这么有生活情趣。”

这大半夜的,居然还要回家煮馄饨。

陈时序淡淡应了声,看着打包好的馄饨,掀开薄唇:“回公寓吧。”

又又又要掉头,刚刚掉过头的祁铮呼一口气,任劳任怨又再度掉了个头。

直到回到公寓的时候,祁铮突然意识到,这碗馄饨不会是给那位梁小姐准备的吧?

哦,不,他现在不能叫梁小姐了,该改口叫“夫人”了。

是陈时序在德国合作商面前亲自承认的夫人。

别人可能和陈总接触少不了解,祁铮算是与他接触最多的人。不知为何,祁铮最近感觉陈总没有之前那般冷漠不近人情。

这大概就是婚姻带给男人的改变?

铁血也有柔情?

“陈总,我帮您拿上去吧。”祁铮从后备箱里搬下陈时序的公务箱,正准备像平时一般帮他带上去。

却被陈时序拦住:“早点回去休息吧。”

祁铮收回手,看着陈时序上了电梯才离开。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陈总家了,自从这位梁小姐入住之后。

陈时序是放轻了脚步进门的,行李箱刚推到门口,一声软糯迷蒙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梁梦因只穿了条单薄的睡裙,揉着眼睛站在几步远外。

胳膊和小腿俏生生地露在外面,客厅的灯没开,她的皮肤依然白得发亮。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个人都似乎意识到几分不同。梁梦因的眼神慢慢从涣散转为清明,陈时序的眸色渐渐转浓。

门没关,冷风从屋外拂过,梁梦因忍不住扶上手臂,明明是微凉的肤感,在他的视线里却不由激起了一层热。

莫名的热潮。

“啪”一声,客厅的灯终于被打开,在黑暗中之中滋生的漫漫情迷,在明亮的灯光下无处遁形。

梁梦因闭了闭眼,抬手遮住刺眼的灯光,宽松的睡裙在胸前折起,若隐若现的曲线。

陈时序扫过去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飞机晚点了。”算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大门被缓缓阖上,陈时序换好鞋子,带着打包的馄饨进了厨房。

他没说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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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小尾巴就已经跟了进来。

“怎么还带了夜宵回来?”梁梦因在他身后探着头望,努力睁开眼睛,“你不是以前从来都不吃夜宵的吗?”

秋天的夜晚,带着冬天将至的冷意。穿着齐全的陈时序尚且觉得几分微凉,更别提他身后睡裙单薄的梁梦因。

陈时序抬手将厨房的窗户关上,挡住了带着潮气的夜风。转过身,迎着她的朦胧的瞳仁,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手丢给她。

视线短暂地交汇,又各自散开。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带着无言的默契。

梁梦因没嫌弃,挑起眉梢,直接套上衣服,继续跟着他转。

陈时序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烧了热水,再将馄饨下锅。水汽慢慢腾起,给厨房都镀上了一层朦胧,几分烟火气。

来自归家的男主人。

梁梦因倚在厨房门前,一时有些怔忡。

馄饨出锅前,陈时序撒了点麻油,又切了一把香菜。

都不用他回头叫,小尾巴就自动跟了上来。

“你也说了是从前。”陈时序突然开口。

从前他不吃夜宵,从前他也不……

梁梦因睡眼惺忪,没太理解他的意思,懵怔了几秒,也不想再去思考了。

“那我能吃吗?”她歪了歪头,宽大的西装套在她身上,几乎将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夜色清凉,慢慢的,梁梦因将小腿也缩在座位上。还是有些冷,又用西装下摆盖住了裸露在外脚面。

需要买双棉拖鞋了。

陈时序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再望向她时,陈时序的声音难得温和:“吃吧。”

本来也是给她带的。

想要买馄饨的时候他没多想。倘若她没睡,那便当做夜宵;若是睡了,那就是明天的早饭。

但总归馄饨是她喜好的食物。

看似对什么都可以,但其实最挑嘴的也是她。

一张清丽的小脸,在听到他薄唇溢出的两个字时,立刻带上了笑意。

先喝了口汤,味道其实还可以,但她非要点评上几句:“味精味好重,小虾干也太小了吧。”

身侧男人的脸色淡了几分,梁梦因挑开汤上满满的香菜叶,咬了一口圆滚滚的馄饨,弯起嘴角:“不过馄饨味道还不错。”

她的食量不大,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懒懒把碗推给陈时序,软着嗓子:“你吃。”

“不能浪费粮食。”又补充了句。

陈时序也没嫌弃,几口吃完了剩下的馄饨,收拾好碗筷,才又转向她,面上敛下了几分柔和。

再开口时,又是一贯的清冷调子。

“这么晚不睡觉,在家里摸贼?”

“我这不是等你回家吗?”梁梦因良心一点都不会痛,信口胡扯。

“那还真的挺巧的,被你等到了。”轻笑一声,梁梦因的所有话在他这里都会打个半折。

听听就算了。

“其实也不巧。”梁梦因微笑,扯了扯身上的西装,“我都等了好几天呢。”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陈时序眉尾一抬。

柔腻紧致的皮肤在灯光下像撒了一层珍珠粉,莹莹烁烁。

红唇扬起,眸子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直勾勾地望向他。

“就等着和你秋后算账呢。”

作者有话说:

陈总:这不巧了,我也等着跟你秋后算账呢

惹恼了因因之后短暂的温情,来自陈总的套路——“进退有度”。

29?矜持

◎恶狼本性。◎

“算什么帐?”陈时序笑了声,眸光缓缓挪到她蜷成一团的身体上,随意扯下领带,顺手解下领口的扣子。

似笑非笑,冷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你且说说,算哪件事的帐。”

梁梦因瞪过去一眼,有时候陈时序实在可恶。

怎么说?这种事情要怎么说?

她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哽了下,咬牙说:“你自己清楚的。”

夜深人静,靡软的声线也没什么硬气的力道,装腔作势占了大半。

“那如果我不清楚呢?”陈时序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身上的衬衫似乎随着那颗散开的扣子,而自觉分出了上下两种感觉。在微微敞开的领口上说恣意不训的散漫,而下一排扣紧的衣扣,在他身上依然工整有型。

陈时序轻轻咳了声,眉宇间略有疲惫,声音依然冷清:“不想说,那你重现一遍也可以。”

“陈时序。”梁梦因站起来,端不住表情了,“我真的不想再跟你说一个字了。”

“浪费口舌。”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手腕却被他轻而易举攥住。

一圈莹白纤细的手腕,被他的掌骨捏住,脉搏鼓动在他的手心里。

有力,快速。

然后渐渐混乱。

因为一个简单触碰而起的悸动

“那既然不说算账,那我们就说说你这么晚为什么不睡吧。”陈懒洋洋掀眸,原本一丝不苟向后梳去的头发,忽然悬落了一丝,搭在他的银边镜框之上,平添几分陌生的性感。

梁梦因被拽着手腕,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些不太美好的记忆,那晚……

她几乎都忘了问,之后他是怎么跟林姿交代的。

“就睡不着……”梁梦因被他幽然转冷的视线吓了一跳,急忙转换了说辞,“是被你吵醒了。”

她这几天闭门不出,忙着画图,有些昼夜颠倒,加上家里也没有人管着她,梁梦因有些自由得过分散漫了。

“被我吵醒?”薄唇扯开冷淡的弧度,他面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却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原本梁梦因是不怕的,但今天实在有些心虚。

尤其是刚刚吃了他带回来的夜宵,梁梦因眨了眨眼,一丝流光从曈底闪过。

真是奇怪,他怎么会想到给自己带夜宵。

还是这个时间。

“这间公寓装修的时候,光是做隔音设计就花费了几百万,看来还是不太行。”陈时序的面上是淡漠的冷峻,嘴角那点凉凉的弧度愈发向下掉。

梁梦因的心都跟着提起,只听他轻笑一声,落下句淡得不太任何请问话的

“看来要推翻重新装修了。”

“……”梁梦因的小脸皱皱巴巴挤在一起,鼓着嘴,嗯嗯呀呀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勉强算作理由的理由,“装修多麻烦啊。而且那你重新装修,我们要去住哪儿?”

住哪儿在陈时序这里从来都算不上以后问题,她名下多套房产,不管住哪里,怎么也不会缺了她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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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的话说。

“我们——”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奇妙的感觉,“你不是还有一套,要留给我被老婆赶出家门的房子吗?”

梁梦因飞快地眨两下眼。

“勉强应个急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梁梦因声调陡然拔高:“那是老小区了,只有一个主卧可以睡,另外一个书房睡不了人的。”

深隽的黑眸慢悠悠移到了她微红的面颊上:“只有一个房间能睡,和你现在脸红有什么关系?”

“至于脸红成这样?”

不说还好,可是被他这样一说,梁梦因脸颊上的红晕更浓。

陈时序缓缓站起,修长的身影挡住她头顶的光线,斜长的影子落在她的脸上。

他轻飘飘落下一句:“梁梦因,能不能脑袋里别总想些不正经的东西。”

“……”

不得不服陈时序颠倒黑白的能力,空口白牙,她已经变成对他别有用心的样子。

梁梦因被气到说不出一句话。

——

很奇怪的,平时一个人在家总是晚上睡不好。陈时序一回来,她几乎是沾床就着。

思来想去,梁梦因只能归结于,大概和他斗嘴花费她太多力气。

这趟出差回来,陈时序在家休息了两天。从搬到这里,她和陈时序在家里的会面次数屈指可数,还不如他们在外偶遇的机会多。

难得的独处空间,反而生出些莫名的不自在。

梁梦因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陈时序在家的时候,阿姨不会过来。她换了件居家服,长发抓了个发卷固定在后。一边慢悠悠地下楼,一边思忱着一会儿要凑合吃点什么。

进了餐厅,才发现已经有“田螺姑娘”做好了一切。

三菜一汤,还算丰盛。

“终于舍得起床了。”凉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着轻缓的脚步声,“天还没黑,你怎么就起床了。”

梁梦因头都没回,先在餐桌旁坐好,先喝了口桌上放的温水,润了润喉,才缓缓开口:“怎么天还没黑,某些人披着的羊皮就已经要端不住了。”

弯起嘴角,回头去望身后的面容冷峻矜然的男人。

“就这么露出恶狼本性了?”

几分嘲讽。

陈时序也跟着坐了下来,今天休息日在家,他穿得随意,简单的家居服,少了几分沉闷严肃,多了几分慵懒恣意。

他淡淡地瞥过去一眼,在她白净清丽的面上定了几秒,薄唇溢出冷漠弧度。

“哪个‘饿’?”

“当然是——”

梁梦因猛地顿住,反应过来他的语意,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只憋出几个字。

“你就饿着吧。”

“就不配吃肉。”

“哦。”陈时序拿起筷子,夹了青菜,先放进梁梦因碗里,“我做的饭,但我不配吃?”

“你做的?”梁梦因有些不信。

陈时序看着就不太像会做家务的人,简单的面条馄饨这种不算,面前这一桌家常菜算不上特别精致,但也是色香味俱全。

梁梦因心头微动,这一桌菜应当也要费不少时间吧。

他昨夜也大概同样四五点才睡,那又是什么时间起床做这些的呢。

筷子戳了戳米饭,一股陌生的情绪攀上心头。

陈时序的视线从梁梦因那张过分明丽的脸上挪开,慢慢落在餐桌中心的那道糖醋排骨上。

“买的,祥记送来的。”

沁凉的音质,寡淡的神情。

梁梦因眼睛转了圈,忽然转过头,望向厨房干净的流理台,整洁如新,一点做饭的痕迹都没有。

桌上的几道菜,分明都是她喜欢吃的。

夹了块糖醋排骨,在唇齿间慢慢咀嚼,酸甜的酱汁激发着味蕾,醇香的肉质在舌尖迸发。

其实她一直有答案的。

这道菜是南方的凉菜做法,肉质偏硬,甜味重,当然不可能是祥记这种经典北方系私房菜会做出来的。

“骗子。”梁梦因把骨头放进骨碟里,抬眸去望他,剔透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波澜,“祥记的菜哪有这么难吃。”

陈时序眸色微深,拿起刚刚梁梦因喝过的温水,仰头饮尽。

果然,这种酸甜口的菜系并不适合他。

再抬眼时,眼底尽是料峭的霜雪凉意。

“梁梦因,你上次说的那本书叫什么?”

“嗯?”

“《别让不会说话害了你》。”

“嗯?”

“买一箱送给你。”

……

“我谢谢你哦。”

陈时序的厨艺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原本几天都没什么胃口的梁梦因,难得吃完了一碗米饭。

不过,梁梦因更愿意归结于是因为酸甜口的菜系,勾起了她的食欲。

“又是那套贵得要死的餐具哎。”脚尖踢了踢他,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又要手洗了哎。”

陈时序偏头看向靠在椅背上懒散的女人,她双手抱臂,分明是一点都不想动的样子,甩手掌柜的架势摆得很足。

他轻哂一声,几分讥讽:“我以为你起码会先托辞一下的。”

“没想到。”骨节匀称的掌骨,慢条斯理地拿走她面前的那只碗,“你现在已经这么不客气了。”

梁梦因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身上困乏得很,明明是刚睡醒起来的,但还是没什么精神。

“我们之间还用说那些虚的吗?”她托着腮,静静看着陈时序收拾桌子,“陈总的经营理念不是一直都是‘大道至简’吗?那我们之间也省省吧。”

“请您洗碗。”

故意为之的毕恭毕敬。

陈时序动作一顿,沉眸微转。

梁梦因眼里都荡漾着笑意:“让我洗碗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帮你端过去。”

“你还挺贴心。”

“那可不,这么贵重的餐具,配上陈总这么高贵的手亲自清洗。”莞尔一笑,“我也就只配给你端端盘子了。”

到底是没让她动手,陈时序自己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梁梦因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小尾巴跟着他转来转去,忍不住盯紧他每一个举动,陈时序每一个动作都像艺术电影,自带柔光氛围感,无形间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可到底还是累,梁梦因靠在他身上,扬起下巴才勉强磕在他的肩上。

眼睫掀开就是他家居服上一段冷白骨感的脖颈,沉稳的呼吸声,偶尔滑动的喉头。

莫名眼热,梁梦因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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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指尖覆了上去,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喉结很明显地一滚。

梁梦因似是被那滚动的弧度刺到,不安分的手指在他颈侧绷紧的筋络上慢慢滑过。

陈时序侧了角度,没闪过她的触碰。

反而让她愈加胆大,踮起脚指腹刮过他的鬓发,温热的吐息扑在他的面上:“哥哥,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说着,她越凑越近,唇瓣贴住他的下颌,然后张口忽然咬住下巴尖上那小片皮肤。没用什么力道,只是轻轻的含住,湿腻的舌尖一圈圈绕过。

手下是跳跃的心跳,唇间是潮湿的柔软。

“别闹。”陈时序的嗓音已经沉了下去。

他转过头,黑眸中闪烁着暗光,像是蓄势待发的狩猎动物,散发着神秘的危险气息。

他看过来的视线,像攫住他的狩猎目标。

但尚且留了分允许猎物逃跑的空间。

梁梦因反应很快,颈子向后仰了仰,警惕地躲开他的狩猎范围。

她只想随意撩拨几下,并不想负责任。

陈时序冷嗤一声,眼皮半垂,身上浓重的威慑力散了些许,不理会她,转过身继续洗碗。

见他气息微敛,梁梦因胆子又大了些,再次试探性地凑了上去,柔软的唇瓣触过他鼓起的青筋。

一下又一下,触碰又分离,鼓动的心悸分外清晰。

陈时序眼皮再度掀开,那浓得化不开的一团雾气笼罩在眼底,远比之前更渗人的冰凉。

山雨欲来的风暴在他眼底酝酿,积蓄的浓云压下,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似乎都被压下那绷起的青筋下,却偏偏被她一寸寸掀开。

暴雨前夕的闷重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梁梦因长翘的眼睫不由颤了颤,像是感知到微笑的蝴蝶,尾翼在飘摇间颤抖。她屏住呼吸,再度后仰,试图隔开安全距离。

这次陈时序没由着她,黑眸沉定,还带着水的手指忽地捏住她的颈子,略一用力,人就被他勾了回来。

薄唇压下,是汹涌如潮的炙吻。

梁梦因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他狠狠压进怀里,掌骨压在薄腰之上。

她退无可退,单薄的绸缎睡裙下的曲线,贴合进坚硬的胸膛。

梁梦因只能仰着头,迎上他所有的强势。

混乱的喘息声在耳畔回旋,像潮水相撞冲出的滔天波浪声,激起的海潮落下,滚滚浪花汹涌奔来,立于海岸上的人儿也全然被打湿。

他指腹间还带着的水滴,忽地落下,迅速濡湿一片睡裙。

梁梦因腿软了,在双唇分开牵出的一道银丝中,她绵绵伏在他身上,全无力气。

手指无力地扒在他的领口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颈侧,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

她没注意,他也不在意。

梁梦因乌亮的瞳仁里游荡着湿漉漉的可爱,唇上是一片润色的晶光,映衬着颊面上娇艳欲滴的那点红。

水雾濛濛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是无声的控诉。

在陈时序慢悠悠捻去她唇上的那点水光后,梁梦因捂着微微红肿的嘴,退了半步,逃离他的怀抱。

“你这是犯规。”夹着毫不遮掩的怨气。

这人愈发肆无忌惮。

食指间还是刚刚残留的那点湿润,陈时序缓缓勾起唇角,意味不明。

“这是我家。”

一丝淡笑,暧昧浮动。

“规矩我定。”

作者有话说:

家里有事,明天可能要晚点来,抱歉哈给大家发红包感谢在2024-01-0521:23:11~2024-01-0620: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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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矜持

◎衣服脏了,要洗洗。◎

“你的规矩,就是这样欺负家里的客人。”梁梦因与他隔开安全距离,仰着头,美目流转中颇有几分不服气。

秋日午后温煦的阳光,将那空气中的尘埃都照得清晰,更遑论那些似有似无缠绕的缱绻。

陈时序拿过手巾,慢条斯理地擦过湿润的手指,动作优雅端方,是从小被教导深入骨血的矜然气质。擦罢,他又将手巾方方正正叠好,放回原处。

在那个带着潮湿水汽的深吻后,他的声音似乎不见往日的冷漠。陈时序语调微松,睇过去的那眼情绪很淡,慵慵懒懒的:“我以为作为客人至少不会像你这样随意。”

梁梦因愤愤瞪了他一眼,她的唇瓣还隐隐作痛,有些人饿起来,真的比恶狼还要吓人。好像她真的是被他拿捏在掌心里的猎物,啃咬,撕裂。

哪怕是收了力道的,几分温柔的。

梁梦因清了下嗓子,想要端出义正言辞的姿态,却没想到嗓音里只剩靡软,全无半点气势。

“怎么别人都是跟客人说随意点,别拘谨,就你要求多。”

她红唇微肿,无意识地嘟起,给她明艳生姿的面容上,平添几分娇气。

梁梦因:“是不是要我瞻前马后地讨好你,你才满意啊,陈大总裁。”

陈时序眉心微敛,似乎是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他懒懒回了句:“那你也可以试试。”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时序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薄凉的音质像暗夜深海的潮汐,低沉回响。

陈时序向前迈了半步,重新拉回暧昧距离,沁凉的语调,毫无修饰的嘲讽:“说实话,梁梦因,和你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了,还真的没见你主动过一次。”

大概是随意得有些过分了。

被林姿和陈时序惯的。

梁梦因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客人的,但依然硬着脖子,迎着他那张冷白如玉的冰山面孔。

扬眸,眼底是满满的较真。

她总在与陈时序有关的事情上,格外有劲儿。

“那你等着。”扯出最精致最完美的笑容。

“我会好好尊敬您,爱戴您,照顾您的。”

“那,我等着。”

梁梦因是说到做到的,当晚她就做了一盅甜酒酿来展示她的诚意。

她在美国的时候其实也会自己下厨的,生活经费并不短缺,梁梦因也不会委屈自己,美式三明治和中式简餐混着吃,生活倒也算惬意滋润。

偶尔会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甜酒酿也算是她最常做的汤品之一,来自南城人最后的坚持,天冷一定要喝一碗甜酒酿暖暖身。

从她入住开始,陈时序就搬到了隔壁的次卧,房间比原来的主卧小了一半,但他工作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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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不常在家,也就由着梁梦因霸占他的房。

卧室门没锁,梁梦因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也不等他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黑色系的床上用品,蕴着浓重的神秘气息,和他本人气质无两,衣柜下放了那只昨晚出差刚刚拎回的行李箱,衣物用品却已经被整齐地叠好,放在架子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陈时序这间公寓的隔音效果确实很好,如果她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清那点细微的声响。

的确印证了,他是花了大价钱做的隔音。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出来,梁梦因已经没了耐心,端着碗走上前,敲了敲门。

水声骤然一停,隔了几秒,浴室里传来他极具疏离感的声音。

“做什么?”

这个时候也只会是梁梦因来敲门。

“甜酒酿吃不完了。”她半倚着浴室的门,懒懒地回道。

虽然是特地为他做的。

梁梦因试探性地拧了一下门把手,陈时序浴室的门也没锁。

现在他还真是信任她。

从前那会儿,他才不会是这样,每每进屋后都会将房门反锁,已经养成下意识习惯了,只是为了防止她又偷偷溜进去。

那时候的她,还真的是坚持不懈。

被陈时序那般冷模拒绝,居然还能持之以恒地追了他那么久。

梁梦因自我认知很清晰,她耐心一向欠佳,除非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很少有坚持这么久的。

高跟鞋设计算其中之一,陈时序大概也可以算在其中。

可惜,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差了一步,像两只不同频的信号接收器,旋钮却被调向了不同的频道。

彼此说了很多,但实际上对方从未听到分毫。

梁梦因大概是懂他们被调错不同频道的具体时间点的,只是她可能意识得有些晚了。

高考结束后,漫长的暑期时光,她又在陈家逗留了一段时间。原本关芷莹是急着想让她前往澳洲相聚的,毕竟母女俩已经分隔了一年多时间,但梁梦因愣是拖迟了近一个月。

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关芷莹,其中的原因她没说。因为那太过矫情私密,只是为了一个礼物。

是她高考前跟陈时序谈判许久,交换条件得到的一个毕业礼物。

条件是最后三个月,她安心复习,不许分心去“折腾”陈时序,他便送她一份毕业礼物。

原本十拿九稳的保送机会,因为那趟南城的连夜折返后的高烧而泡汤。

虽然梁梦因很无所谓,但陈时序却记在了心上。他是极端的现实主义,不会去分析什么如果怎样又会怎样,那没有什么意义。

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对梁梦因目前最重要的高考产生了一定影响。

陈时序是相信成事在人的这套理论,虽然其他客观因素都是虚浮的,但陈时序还是希望这些客观因素对她的影响力,可以被减弱几分。

其中,也包含他。

最后的成绩自然不错,分享过好成绩,梁梦因满心欢喜地等着那份毕业礼物,等了快一个月。

很不巧,陈时序出差了近一个月,他代表课题组前往欧洲参加学术会谈。那时他还是在物理学专业,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必为了那些商业上的纷争而劳神费心。

很多巧合在命运的安排下,齿轮转动间已然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

某个盛夏的午后,她在房间里打电话,是林皎问她怎么能坚持追了陈时序这么久。

梁梦因其实没怎么犹豫,直接便回答:“因为他一直没同意呀。”

这确实是事实。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可林皎理解的显然是更极端的那一种。

林皎:“所以如果他同意了,你是不是就立刻失去兴趣了?”

“大概……是吧?”梁梦因也不太确定,她与陈时序有相似的人生观,从来都不会去想另一个分叉口会发生的事情。

像猴子捞月,镜花水月的幻境让人迷恋,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触即破永远得不到的美丽让人着迷,还是那月影本身。

“渣女哎。”林皎叫了一声,“先是你搬运别人问题答案照本宣科去追人,现在又是准备追到就甩。小因因,要不是你是我朋友,我真的就要说道说道你了。”

梁梦因在床上翻了个身,默默解释了句:“可是我还没追上。”

追上会怎样,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她又哪能预见。

有点苍白。

但林皎已经不在意了:“但你是我朋友,我只会说干得漂亮。”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开锁声,梁梦因眼睛一亮,是陈时序回来了?

她的礼物来了。

梁梦因连忙挂断电话,拖鞋也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就已经跑了出去。

陈时序是推了箱子回来的,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面上隐约几分疲色,衬得他表情愈加寡淡。他看到她突然出现也没太惊讶,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如同往常一样。

他的表情永远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哥哥,我的毕业礼物呢。”她扬起的笑容灿烂如春花,绚烂靡丽的嫣然笑靥,是画家画笔下都描不出的美丽。

可他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径直打开房间门锁,薄唇淡抿,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礼物。”

梁梦因先是怀疑自己是否有听错,又或者他是在开玩笑?可是陈时序的表情太过正经,除此之外,他似乎也不喜欢玩笑。

“真的吗?”她尾音都在飘。

在他的沉默中,梁梦因已经得到了答案。

漫上心头的是无以言表的失望,气氛瞬间冷结。

僵持在二楼走廊里的男女,明明是亲近的距离,但似乎又离得很远。

要说什么吗?梁梦因什么也不想说。

陈时序不会是那种言而不信的人。

弋?

“是不是太忙了,你忙忘了啊?”梁梦因已经替他找好了借口,“没关系的,以后补上也没关系。”

他没说话,只是那寸下颚线锋利的弧度越来越绷紧。

她视力好,眼睛尖,眼球一转,就看到那个放在他口袋里的小盒子。

“这个是给我的礼物吗?”心中燃起星点惊喜。

她想抬手去拿,却在他疏离的背影中失去了勇气。

陈时序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没有转过身。

令人窒息的氛围。

梁梦因意识到了什么,在不在意其实很容易分辨。她低头看向自己脚面,没穿袜子,也没穿鞋子。若是以前,他早就已经把她的鞋子拎出来,或是任她跳上他的背,差使他去找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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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是有征兆的。

梁梦因根本不敢想。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望向她一眼。

其实她也不是期待那份礼物,只不过那是来自于陈时序的礼物。

是不一样意义。

从另一种角度说,她确实很期待那份礼物。

如果是和陈时序有关的,她都很期待。

可惜什么都没有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大概就是一整个月的期待落空,像是兴致被吊到高空中,又被毫不留情地抛下。

令人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第二日,梁梦因就飞往澳洲,本就已经推迟了太久,而期待许久的礼物也没有到来。

那大概是她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暑假。

所有齿轮的转动,已经在无形间开始不同的转速,带着他们走到这里,再度趋于同速。

那时的细节已经印在脑海中,只是年纪小的时候还不敢去回忆。

分开的那些年中,某些记忆碎片后知后觉地浮现在脑海中。那扇没有阖紧的房门,恰时响起的脚步声,某些不妙的猜测,让她莫名惴惴不安。

时隔几年,她忽然怀疑,会不会是因为那通电话?

但是陈时序的态度一向琢磨不定,她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话也可以是假的,但听的人大多当了真。很多话并不由心,只是在当时那个情景下,随口便讲了出来,却已经逃离了她的本意。

梁梦因不是内耗的性格,她很快将这件事轻拿轻放。或许就算陈时序听到了,他也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一向对她冷淡。

如果不是她一直缠着他不放,他们可能也不会有这么长久的故事。只是这般也有弊端,他们之间事情持续了太久,错综复杂,梁梦因也不确定了。

时间模糊了很多细节,但也将许多当时的情绪从过去带回现在。

那时的失望,那时的恼意。

浴室半晌都没有听到回声,梁梦因忍不住又敲了敲门,很用力,带着点突然冒出的火气。

她追了一句:“是我亲手做的哦。”

虽然酒酿只是从塑料盒里倒了出来,又滑了个蛋花在其中。

浴室里静了一瞬,才听到他微哑的淡声。

“等我洗完澡。”

梁梦因一秒钟都等不及了:“不行。”

她想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我现在要洗碗,不然你边洗边吃。”

话音刚落,她便要打开浴室的门。

陈时序的声音在很恰当的时机突然响起:“梁梦因,你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这个词,梁梦因大概是学不会了。拧开浴室把手,她只当听不见陈时序的告诫:“好的,我这就进来。”

浴室的门打开,扑面而来是淡淡的水雾,隔着朦胧的热气,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没等她细看,浴室灯突然暗了。

梁梦因不由惊叫一声,忽地一只潮湿的手掌在一片黑暗之中,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腕子。

“啊……”熟悉的淡香萦绕鼻尖。

慌乱间,手里的那碗甜酒酿被打翻,大半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黏腻的,甜津的。

伴着他们的靠近,交叠传递。

“梁梦因,你确定你是来送甜酒酿的?”暗哑的声线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贴着她手腕处的掌骨染上了一抹缥缈不清的温度,说不清是冷还是热。她只知道,在他的声音落在耳侧时,她单薄瘦削的身体情不自禁地一抖。

“不知道的,以为你投怀送抱呢?”

没等她开口反击,花洒热水突然打开,热水淋下,梁梦因措手不及尖叫一声:“你混蛋!”

那道声音似乎越来越寡淡,尤其是他徘徊在睡裙上的那只手动作愈发横行无忌时,淡到了极点。

“衣服脏了,要洗洗。”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给大家发红包感谢在2024-01-0620:40:03~2024-01-0721:0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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