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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他 杨明夜 40302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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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1章

“容容,”他问,“……他摸了你哪里?”

殷容羞恼得咬了下唇。

林承雨怎么就这样当着外人面直接喊她的小名?

还是当着她的下属!

她本来还想客客气气地装作不认识,喊一声“林总”来着。

现在也没办法了,幸好陈树嘉神色平静,也没有探究的意思。

她只能做戏做全套,坚持道:“小腿。”

为了证明自己总,”刚还趾高气昂的梁总瞬间换上笑脸,他急急向对方走几步,问,“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是啊。殷容想。

他怎么会过来?

毕竟她对接的只是林氏集团的一个子公司,而这件事情又实在太突然,也太小。

林承雨没理他,他径直向她走过来。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地不自然。

但只有短短一瞬间,她很快就调整好,准备重新把刚刚表演过的再表演一遍。

但他步伐很急,完全没有询问她的意思,只是几步站在了她面前,背对着她,切断了所有人望向她那探究又好奇的视线。

殷容怔怔看向他侧影,发现他额上都渗出了细密汗珠,不知道人是从哪儿赶过来的,后面的秘书更是跟得气喘吁吁,站那儿半天都说不出话。

旁边人开始搅混水:“误会,都是误会,林总。估计是守元不小心碰到了……”

“我根本没碰到!”黄守元气得嗷嗷大叫,他发狠地指着殷容,双眼通红,“你敢污蔑我,你个贱……”

林承雨直接打断了他:“给我闭嘴。”

声音带着戾气,冷冽,怒火几乎的不心虚,还主动伸出玉藕般的小腿,指着位置给林承雨看:“喏——大概是这里。”

林承雨没设防,下意识地随她的动作望了一眼,然后迅速瞥开视线。

他的呼,还是和当时一样的味道。

会议室内很安静,殷容小口啜饮着,热饮驱赶了空调渗透的寒意,她翻出手机来,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先不要发。]

回复立即传来。

[收到,小姐。]

秘书很快回来,表示监控拍到了完整的画面记录。林承雨命令下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当场就安排与其解除劳动关系,并将此事移交警方,还下令要集团上下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收集提供证据,细查之前是否存在类似问题。完全不听对方的任何辩解,也根本没有再见他一面。

负责人既然有变动,合同也直接以林氏集团的名义重拟了一份,林承雨的钢笔尖在那略高的价格栏上微微停顿了下,仿佛有什么提议到了嘴边,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殷容也跟着签了。

甲乙双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时,莫名让殷容恍惚了下,想起校门口那个写满成绩的榜单上,他和她的名字总是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也曾经挨得这么近。

“谢谢林总秉公处理。”殷容站起身来,笑着伸出手,“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再合作。”

“容容,”林承雨平静地开了口,“如果你需要与林氏谈合作,我认为凭我们的交情,你直接给我一个电话就够了。”

“那怎么好意思?”殷容笑意变冷,“直接和您谈——那至少也要是殷氏集团的负责人,来谈整个集团的生意才行。”

林承雨定定地望着她,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问:“有这个必要吗?”

男人手指修长,手掌很暖,小心地,却又如此紧密地包裹着她。

那根本就不是商务握手的意思。

殷容轻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她蹙了蹙眉,回望他:“有这个必要。”

“容容,”他眉眼温和,眼神很复杂,声音很轻柔,“前一段——我们生日的那一天,你没有来,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

许是一句话忍耐了太长时间,再开口就需要不小的勇气。

他声线微微发颤:“电话接通了,通话记录显示时长有整整十分钟。你可以告诉我,我们都谈了些什么吗?”-

殷容生日的那天也小小失了一下眠。

失眠主要是在思考刘思殷上任的这个爆炸消息。

她实在是没想明白,奶奶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难道奶奶更偏爱表姐吗?

不应该啊。殷容打从心底里觉得奶奶谁都不爱。

硬要说的话,可能唯一偏爱的就是她爸爸殷如海了。她总不爱按时吃降压药,别人说了都不听,只有爸爸说了她会听。

哦,还有那个宝贝叔叔和她的三个宝贝孙子们,虽然都没怎么回过国,但是……

她又翻了个身,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

殷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猫猫头时钟,上面显示的是23:58。

谁啊?敢这么晚打电话来。

她不耐烦地拿来手机,看到上面显示了两个字。

[小雨]

……

她怔怔地握着那手机,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微凉的金属感在手里连续地震动着,震动着,直到停下来,殷容好像才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

她一口气还没吐出去,手机又猛地再次震动起来。

[小雨]

……

屏幕一闪一闪,震动的声音好像也越来越大,大有她不接通就要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殷容点下绿色的接通键,将手机抵在耳边,听到对面沉重的呼吸声。

她没说话,对面也没说话,仿佛完全没意识到她接通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只好主动开了口:“喂?”

难堪是不是?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端起咖啡抿一口,咖啡的温度恰好,入口香浓。和上学时候他为她冲泡的竟然一个品牌。

那时候殷容就卷,明明不喜欢喝咖啡还要坚持喝,就为了提着劲儿听课复习。林承雨有时候自己喝,也会给她带一杯,知道她喜欢加满奶和糖。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给她冲的咖啡很有磁性。笑意温柔,荡在安静的夜色中,激起层层涟漪,殷容被波动,很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太小,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她也张张口,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犹豫,犹豫着犹豫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时钟,时间刚巧从23:59跳到了00:00。

……她现在再祝他,好像已经晚了哎。

干脆算了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彼此听着对方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承雨才终于开了口。

“殷容,”他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竟然是指责的语气,“你真的很小气。”

……什么没头没脑的?刚刚还很开心地祝她生日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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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容蹙眉:“你说什么?”

他是在说她小气吗?他疯了吗?

她哪里话-

她的手还被他握着。

热度从手心传递,流淌过她四肢百骸,她想往后退,可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凝望她,仍没有松开的打算。

搞什么,竟然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实在很不像林承雨会做出来的事情。

别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殷容忍不住望一眼旁边的陈树嘉。

一向没眼色的陈树嘉此刻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正专注地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林承雨漆黑眼眸望着殷容的小动作。

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陈树嘉,那灼灼视线竟然毫不客气,逼得陈树嘉也只好回望过来。

他这才发现殷容的窘态,眉头微蹙,立即伸出手,主动与林承雨握手,试图解围:“林总。”

林承雨却像没听见一样直接忽视了对方。

他一动未动,视线重又落回殷容脸上:“容容。”

“……你给我打了两个电话好不好?”殷容抬起眸笑,“第一个电话我在洗澡没接到,第二个电话你说喝醉了打错了,我在吹头发忘记挂断了,后来才发现。有十分钟吗?”

她轻声道:“我们什么也没说啊。你喝了酒,不清醒,有什么好说的呢?”

林承雨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他看到殷容扬起了笑,狡黠,带着一点儿坏,很生动又可爱的模样。

也很熟悉。

林承雨知道,那是她平日里嘲笑人惯有的表情。

果然,多多少少夹杂着一点嫌弃和不耐似的,她挑了挑眉,抽开了手,笑着道:“如果要说的话——我想说,希望林总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多点时间仔细管好手下的人比较好。”

……她竟然喊他“林总”。

林承雨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紧拽着她的手不放,行为比那个黄守元好像好不到哪里去。

他唇边有丝苦涩:“抱歉。”

殷容收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地背在了身后,另一只手覆上了那带着暖意的温度。

她看到林承雨重新站得笔直,恢复成那个一如既往礼貌、温和却疏离的男人。

然后他温柔又诚恳地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抱歉,给殷总添麻烦了。赔偿相关事宜法务会跟进,后续情况我们会及时公布,若贵司有其他证据也欢迎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一定会坚决处理。”

殷容浅浅笑了下,道:“好的,林总。那我们就先走啦,再见。”

林承雨意识到她的“我们”,是她和她身边的这个陌生男人。

陈树嘉跟着与日在外总是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精致贵气,是雷厉风行的女老板模样。但在家里其实最喜欢懒懒散散地歪在软和宽大的老板椅上,头发也随意地扎个丸子,完完全全是小女孩的样子。

现在她穿一件简单柔软的浅灰色T恤和短裤,称得整个人洁白柔和,肤若凝脂,灯光将她的瞳仁映成浅浅的琥珀色,她歪着脑袋冲他眨眨眼睛,不知道他跑什么神:“Hello?”

说着,手在他眼前随意地挥了挥。

乘屿突然倾身向她的方向靠过来。

动作很突然。殷容手还没收回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颊,很柔软的触感。

两人的距离离的更近了。

他用的沐浴露是她购入的新品。混杂着青柠和柑橘的味道,清冽又干净的压迫感袭来,殷容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僵着身子没动。他鼻尖已经抵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洒下,勾得她整个耳后和脖颈都酥酥麻麻的痒,要咬住下唇才不会轻呼出声。

幸好他很快就离开了她身边,重又坐回原位。他握手道别:“再见,林总。”

“再见。”林承雨淡淡地与他握手,抬眼望他,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树嘉。雪绒日化研发部负责人。”

“嗯。”林承雨嗓音凉凉,“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林总。”

林承雨没再说话。

他站在后面看着她和他的背影离去,视线毫不避讳地从陈树嘉的上衣、裤子一一打量过去,最后落在他的皮鞋上。

第22章第22章

殷容和陈树嘉并肩往停车场走,一路走,一路聊。

“配方调整的事情一定要尽快,不要拖。”

“好的,殷总。但是雪绒膏这么多年没有改过配方,乍一改,如果被批判和原产品差距过大,反而影响销量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只管调整,确保功效、质感都有提升,如何让消费者更好地接受我们的新产品,是我的事情。”

“好的,殷总。”

殷容走到自己的小气?

是,今天不小心放了鸽子是她的不对,但是她还要买他们的单呢——

她那天还专门打电话给杨梅酒楼的老板娘,可惜对方说林家的少爷早已经买过单了。她还又去问了李舒巧,李舒巧很无奈地表示她也不知道。

没抢上单而已,又不是她不愿意付!

她越想越气,觉得他简直有毛病。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你从来没有祝过我生日快乐……这么久了,一次都没有……”

带着控诉的意味,好像有十足十的委屈。

殷容心脏蓦地攥紧。

她从没想到过林承雨竟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心跳喧嚣着,在耳边鼓噪着,她听见他的呼吸变得很沉,愈来愈绵长:“……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他喃喃地重复着,嗓音疲倦沙哑,混着钝钝的颗粒感。殷容终于意识到他现在并不那么清醒。

她问:“你喝酒了吗?”

那边已没有回复。他好像把电话攥得很紧贴在脸庞,沉缓的呼吸从话筒中悠悠传到她耳畔,就像在她身边睡着了一样。

她几乎完全可以想象出他的模样。

他的黑发质感应当是柔软的。在盛夏的操场,她见过他碎发被风吹起时露出饱满的额,也见过他打球汗湿落在额前的模样。

他的眉眼总是温和的,人爱笑,明澈的笑容几乎镌刻在他脸上,睡着时面容应该也是放松柔和的,浅红色的唇瓣想必也会微微上扬。

喝醉的话,应当白皙脸颊都会泛着些薄红……他皮肤薄,有时候运动时间长,就会泛起些红意。

也好像有那么几次,在她面前就从脸颊红到过耳根。但她印象不太深刻了,因为那时候她自己的脸好像也有些红,所以没有来得及大胆地打量对方。

可惜这些都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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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

他们相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脆弱一面,好像永远优秀,永远完美,永远从容,永远一尘不染。

他天生如此,一贯如此,也本该如此。

难道不是吗?

殷容等了很久才挂掉那个电车前,左思右想,还是最后简单提点对方一句:“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说。”

“您指的什么事情不能说?”陈树嘉推了下眼镜,一板一眼地问:“是说黄守元没有摸您腿的事情,还是林氏集团继承人在醉酒状态下给您打了两个电在老林总的眼中,他再咸猪手,也不过是个工作得力但稍有瑕疵的下属罢了。

就像在黄守元眼中,她再是什么公司总裁,也不过是个“女的”罢了。

就算全公司都隐约知道他的毛病,也从未当面产生如此大的冲突,没有闹起来,也没有损害公司形象。

而没有闹过一遭,大家的猜想就永远只是猜想。

所以殷容今天来搅这一趟混水才显得至关重要。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一个带头人点火,就不可能烧得起来。正好她从来就爱做那个点火的人。

清誉算什么,她要毁掉她的所谓清誉,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今天真的被他摸了,更要让那些其他的女孩知道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完全不必让这些小事成为自己一生的阴影,更不必无数次地去害怕、去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这样。

这就像路上不小心摔了跤一样,坦坦荡荡承认也无妨——

那天倒霉,下雨路滑,摔脏了裙子,换一条就好;

或者那天倒霉,遇到傻X,然后收拾傻X,就这样,挺爽。

只是本来团转呢,黄守元是老林总的手下,他斩钉截铁地开了姓黄的,怎么不算是清除异己呢?

只是这感觉实在太奇妙。

好像上一秒霸总,下一秒居家型男友,两个人还彼此不共享记忆,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

……她怕不是穿越到什么花花的世界了吧?

不管了,先睡一觉。

殷容鸵鸟似地钻进卧话的事情?”

殷容差点吐血,她以为这样提点一句对方就会了然地点头说“好的殷总”之类的,没想到还在这儿积极帮她总结一遍。

她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要说!”

“哦,”陈树嘉:“好的,知道了。”-

殷容上了车,前排驾驶座响起嘶哑男声,他问:“小姐,去哪里?”

后视镜里出现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从眉心蜿蜒而下一道紫红色的伤疤,几乎将脸一分为二,那伤痕去掉无疑是英俊的,可乍一看还是有些可怖。

殷容靠在柔软座椅上,指节抵着额休息,懒洋洋道,“回家,卫希。”

这一段时间她为了原材料的事情耗了不少脑细胞,公司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她刚接手也不熟悉,熬了好几个大夜,累得昏昏沉沉。

今日虽然过程曲折,但和预设基本一致,想办的事情一件没落,她主动奖励自己休息一下,补个觉先。

“好的,小姐。”车辆缓慢安稳地行驶,连路过隔离带的震动都很轻,卫希嘶哑的声音响起:“您之前让我收集黄守元性骚扰的那些证据,不现在透给警方了吗?”

殷容缓了会儿,道:“不用了。适当渗透给林氏集团就好。”

卫希提醒:“黄守元和老林总是不错的酒肉朋友。他会管吗?”

老林总当然不会管,殷容清楚。

黄守元向来油滑,又有积威,室:“我睡会儿。”

乘屿松松环着臂,“嗯”了一声,凝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

……

许是尘埃落定,殷容这一觉睡得漫长深沉,一个梦都没做,醒来时发现月光倾洒,才知道已经到了晚上。

她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出来将雪绒膏拧开,当做身体乳慢悠悠地涂着,边涂边思考——

陈树嘉的担心不无道理。

雪绒膏面对的本就是固定的中老年消费者人群,他们能够接受产品这样的变化吗?

就算包装、价格都不变,但配方调整了,产品一定会有不小的变化,他们会不会不习惯,从而失去这一部分固定的消费群体呢?

殷容深知,有变革就有风险,但她坚定地认为雪绒膏确实到了需要变革的时候了。

到底怎么才能把风险压到最低呢?

她慢慢晕开那白软沁香的膏体,从脸颊,颈肩,腰腹,到腿脚,全部涂满了,也没想好。

殷容叹一口气,溜溜达达地踱步去客厅,准备把没处理完的文件都整理一下。

书桌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指节微抵太阳穴,表情肃冷,没有一点笑意,正平淡地盯着电脑,屏幕色调变化,映在他漆黑瞳仁中,也不知道正在处理什么工作。

殷容蹑确实漂亮。

她当时心血来潮喊他做自己的助理,虽然确实打算让他帮忙,但也没期待他能干得多好。毕竟他不太好抛头露面和她一起上下班,她原本还准备让人事再招个新助理来着,没想到他一人就足够把所有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完全就和她当时说的一样。

不只是工作上,还有……

“殷总,请。”

殷容从文件堆里面抬起脑袋,看到乘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端回来一杯草莓牛奶,往她面前一放,便又随意点起了鼠标,时不时敲几下键盘,做起那些她不懂的设计。

夜晚静谧,灯光柔和,他的侧脸在光影之下,鼻梁和唇形都漂亮。时而抬眸,又轻轻眨一下眼睛,纤长睫毛扫过,像魔法划过留下的尾星。

她莫名其妙就被吸引了目光,越看越出神,直到被男人一声打断:“好看吗?”

声音干净动听,又有磁性,缓缓落在湖水一样的夜,激起层层涟漪。

殷容像被揪住尾巴的炸毛已经设计好,是由她来亲自收拾那个傻X而已。

“没事的。”她望着车窗外不断滑行向后的街景,轻声道,“……有人会管的。”-

乘屿这个时间也在家。

殷容开门的时候撞见他这张脸,瞬间就觉得刚刚被林承雨紧握着的手还隐约发烫,紧接着又想起那个夜晚昏昏沉沉的一通电话。

真讨厌。

喝醉的是林承雨,她也莫名其妙地像醉了一样,竟然将这个电话整整持续了十分钟之久。

“今天回来的好早。”乘屿道,“累了吗?”

他好像刚运动完洗了澡出来,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和短裤,发丝都还是湿漉漉的,肤色白皙,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不知情的无辜。

殷容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他平直宽阔的肩膀,冷峭的锁骨移开,往卧室里走,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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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抑住那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反复告诫自己。他们不一样。

林承雨会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她家里吗?

他不会。他公司的事情还忙得团小猫:“……什么?”

乘屿转过头来看她,清隽眉眼之间都是无辜的疑惑:“你不是在看我的设计吗?”

殷容:“……”

她这才慢吞吞地望向他电脑屏幕上的复杂图像。比起他的设计,她粉色电脑边角上的可爱贴纸要有趣好看得多了。

“凑合吧。”她悠悠道,又蹙起眉:他怎么能边治病,边给她打工,还边去和教授搞那些复杂的科研项目?

这么一想,晚上她睡觉的时候他好像还没睡,早上她醒的时候他好像就醒了——他到底有没有好好治病?

殷容轻轻一蹬桌腿,转椅向乘屿的方向滑过来,轻轻和他的椅子碰撞了下,又弹开一点点点距离。

她嗓音脆甜:“你最近睡得怎么样呀?”

两人距离离得很近。她身上的香气尽数包裹了他,乘屿微怔地望向她。

女孩平

“……没错。”乘屿刚刚抓住了那一瞬间的直觉,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想,他思索着道,“你身上的香味,让我觉得很熟悉。是什么味道?”

“什么意思?这是我们的雪绒膏呀。”殷容稳住了心神,问,“哦,你是指——失忆前吗?”

“对。实在是很独特的香味。”乘屿垂眸思考着,“原来是女性常用的产品。”

殷容帮他思索:“会不会是你之前某任女朋友喜欢用?”

乘屿下意识地否定:“不可能,我……”

话还没说完,殷容却突然一拍手,道:“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的身世吗?

乘屿微微睁大双眸,听她急急道:“我们的产品更新——最重点在于留香!配方改了,香味也会变,一定要想办法保留住这个香味才可以。”

她摸起手机就起身,在乘屿沉默地注视中,去给陈树嘉打电话了。

电话一打起来时间就很长。

她也懂一点专业上的东西,和陈树嘉探讨起来没太大壁垒。这一点想通了,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挂了电话又开始查资料,翻文件,考虑起年轻消费者是否会讨厌香味过重的产品,又考虑香精的添加是否会影响消费者的选择。

等她回过神来一看表,已经凌晨4点了。她白天睡得时间久,这会儿倒是完全不困,只感觉腰酸背痛。

她仰头伸了个上到下轻柔地抚着他背脊,觉得很宽阔,摸起来很舒服,她听着他越来越轻,越来越舒缓的呼吸,又觉得把他哄睡很有成就感。

哈,什么失眠睡不着,又做噩梦,在本小姐神奇的按摩手法下都能获得一夜无梦的好眠。

她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若有似无地靠在他温暖淡香的怀抱里,直拍到觉得胳膊有点累才停淋得湿透,高烧昏迷着,自然对他毫无印象。但他对乘屿却印象深刻,总觉得对方失忆的事情蹊跷,打心底认为对方是不是要故意赖上自家小姐,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乘屿关系连她也说不好。她是一个空降,如此明目张胆地树敌,到底利弊哪边占得更多,她自己琢磨好久也没想好,很想找个人商量。

可惜爸爸是个草包,妈妈无心事业,闺蜜和她不一个赛道,公司里的其他人她又不信任,一人孤军奋战,偶尔也会迷茫。

“我觉得很好。”乘屿果断地道,“现在是你在明,他在暗。将矛盾光明正大抬上桌面,他就也在明了。要摆明你的态度,让大家知道,和领导对着干的下属不会有好果子吃。”

殷容定定望向他:“要是我输了呢?”

“那么不敢输?”乘屿漆黑星眸回望大大的懒腰,视线缓缓飘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发现他侧脸靠着椅背,双眼阖着,唇瓣微张,神色柔和,胸膛随着绵长呼吸微微起伏着。

……竟然睡着了。

和她想象中林承雨睡着的模样一样。

甜香的草莓牛奶早就喝完了。

殷容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阖起眼时看起来格外乖巧,对她的所作所为毫无知觉,于是她的视线便愈发大胆,毫不遮掩地盘绕在他身上。

然后鬼使神差地,随着他温热清冽的呼吸频率,一点点地向他的方向靠。

第23章第23章

殷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除了第一次在那瓢泼大雨之中相遇外,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不设防备的模样。

这么想来,他也是人,再聪明再厉害,也还生着病,却还要为她的工作费不少心思——

不仅工作,当时她言之凿凿,要他也要照管好她的生活起居,做到工作生活两手抓,所以最近他也照顾了不少她的生活细节。

宋阿姨毕竟每天只来那么几个小时,受崴脚时期的影响,殷容早已习惯了有什么事就开口支使他,任何时间,任何需求,喊一声“乘屿”,他总会在。

剥虾早已是他的份内工手蹑脚地从侧面接近他,准备吓他一大跳,没想到他却冷不丁地出了声:“殷容。”

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捂着心脏反咬一口:“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乘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他道:“怎么偷偷摸摸的出来?”

“哪有偷偷摸摸!”殷容一点不心虚,她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打开自己的电脑,等待的时间又看他的热闹,“你在做什么?”

“那个教授有个新项目,是个工业生产流水线设计……”

殷容听到这儿就失去了耐心,转头去开自己的电脑:“哦。”

乘屿适时地停下了讲解。他道:“文件我整理好了。几个比较重点的事情挑出来了,你仔细看下就好。”

殷容“嗯”了一声,看向桌面。那些文件已经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每份文上都贴了一张标注重点的便笺纸,字迹笔锋锐利,漂亮,也很有根骨。

她一边翻阅着那些文件,一边在心中感叹自己选人用人的眼光。

乘屿这个助理,工作干得作,其余时间的鲜榨特饮、精美果盘、果脯零嘴……需要制作的,由他一手制作;不需要制作的,由他送达并收拾。有时候她急急忙忙地出门,还要敲门叮嘱他今天有什么快递要到,送来后让他帮她怎么处理。

总之她的那一天一样委屈吗?

乘屿不知。然后随意抬起眼,恰好撞入一双漆黑的惺忪双眸中。

乘屿的呼吸依然舒缓,就像她刚刚轻抚着他时一样,没有一点点变化。他就这样安静地保持着睡着的姿势没动,垂着眸望向她,不知道望了多久。

殷容迅速从他身边弹开,感觉身体里像现烧滚了一壶开水,咕噜噜地冒泡,让她的耳根和脸颊全部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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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架子不能丢,她色厉内荏,大声道:“你吓我一跳。醒了怎么不说话?”

乘屿轻轻按揉了一下太阳穴,嗓音有种慵懒的沙哑,道,“因为看你拍得很开心,不想打扰你。”

殷容的脸颊更滚烫了,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红到觉得自己的耳朵简直都发出了火车汽笛的声音,滴滴乱响,脑袋顶儿跟着冒白烟。

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一边发言一边后退:“我就是看你做噩梦了才哄哄你——你可不要想太多。”

乘屿也跟着站起身来。他微微活动了下酸疼的脖颈,表情很无辜:“我知道是我做噩梦了。你说的想太多是什么意思?”

殷容:“……”

她从来没发现这狗男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只能迅速地转移话题:“你病是不是好点啦?能睡着了?”

“唔。”乘屿思索了一下,道,“我觉得是因为雪绒膏的香味很助眠。我很喜欢这个香味。不过病也确实好一些了。”

“哦哦哦,那就好睡着的时候,他不一定在睡觉,但她醒来的时候,他肯定也会醒来。

此刻看着他睡着时略显疲倦的面容,大小姐的心里此刻也浮起了一点点后知后觉的懊恼。

刚开始是听了陈平之的建议,想要多陪伴他来着——

怎么后来陪伴就变成了使唤了?

……她是不是也太不会关心人了?

她眨眨眼睛,望向他的睡颜。

他睡得很安稳,也很安静,微垂着头,将椅背抵出一个柔软的凹陷。黑色碎发落在额上,纤长睫毛随着绵绵呼吸轻微地起伏,像蝴蝶的羽翼。

殷容想起林承雨那迷迷糊糊的呓语。

他说她一次都没有祝过他生日快乐,还喃喃重复了好几次,然后就那样可怜兮兮的睡着了。

殷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意这样小的事情。

他睡着时也觉得很委屈吗?

……和很久以前,和在大雨里。”殷容胡乱点头,终于摸到了主卧门边,“那我睡觉了。”

“好的。”乘屿好整以暇:“晚安。”

主卧门被“砰”地一声甩上。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被门缝掩住,连句晚安也没对他说,却仍让他眼底莫名漫出一丝笑意。

……就算吃了药,就算有好转,总归还是睡得轻。

女孩微凉指尖点上来的时候意识就开始回笼,他从深不见底的可怖海底之中被她温热手指勾住,一点点抽离上来,半睡半醒之中感受到馨香与温热的靠近。

惺忪睁开眼睛时,他看到女孩毛茸茸的发顶几乎贴在他胸膛,细白胳膊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小手在他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着。

他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热意迅速从脖颈染到耳后,他很感谢她没有及时抬头,而是慢悠悠地拍了他好久好久。

久到他的心情平复,久到一股陌生的感受缓缓升起,像烟花绽放一样,逐渐充盈了他的整个心脏。

他站在原地,慢慢地伸出手贴在自己左心房-

趁着雪绒膏的配方调整的档口,殷容决定出发去雪绒膏的生产工厂视察一圈。

随着下一步她对雪绒日化蓝图的落实,工厂势必要进行转型升级。哪些是可以砍掉的,哪些是需要优化的,她要做到心中有数,决策时才能真的有底气,也能用事实说话,去说服那些异己。

更重要的是,转型升级则一定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所以她势必要去拉些投资回来,而拉投资,首先就要做好调研,搞清楚自己大致的缺口才可以。

爷爷是禾城人,当年建厂便选在了禾城本地,后来云城发展势头渐好,各种政策频出,爷爷便举家搬迁来了云城,把公司也搬来了,厂子仍留在禾城。

禾城与云城只隔着一条长河,发展程度却像隔着山海。当年重工业昌盛,多个厂况分布,架构也过于庞大,导致近些年来一直没有转型升级成功,不少新兴公司都已出走,年轻人也每年都处于流失的状态。

从云城开车到禾城要五个小时车程,殷容喊卫希开车,她临走前也突发奇想把乘屿叫上了。

“你不是说你对雪绒膏的味道很熟悉吗?”殷容言之凿凿,“我带你去生产车间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事情呢。”

于是三人便共同出行了。

卫希是第二次见到乘屿。

他第一次见到乘屿时,对方被道梦见了什么,眉慢慢地蹙了起来。

好像也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殷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去碰触他的眉心。

她动作极轻柔地抚着他的眉骨,想让他放松下来,但男人好像还处在什么噩梦之中,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于是她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近,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就像她小时候做噩梦时妈妈哄她一样。

他的背脊瘦削,肩胛骨触感明显,被一层薄薄肌肉裹着,手感很好。殷容拍了几下,男人急促的呼吸缓和了下来,她才意识到她这个动作像正把他环抱在怀中一样。

唔,或者说她钻进了他的怀抱比较合适,毕竟他个子比她大得多,又手长脚长。

殷容从她,“不想输的话就不要上场,不比赛就永远不会输了。”

两人四目相接的瞬间,殷容莞尔一笑,笑容明亮又漂亮。她道:“乘助理,你很敢讲。”

乘屿微弯唇角:“谢谢殷总表扬。”

是他敢讲吗?

明明她看向他的时候,那熊熊战意都要从双眸里燃烧出来了。她会真的害怕输吗?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够确定,但乘屿却很确定——

她一定会赢的。

说干就干,殷容拿起手机就打电话给李舒巧。

要找一个自己信任的,还要懂市场——

那必然是李舒巧。

她惦记她好久了。

这小妮子上学的时候就很懂市场。

当时殷容带过的猫猫发夹、琥珀发箍,用过的猫猫头水笔、公主文具盒,甚至穿过的蕾丝短袜、百褶短裙,都被李舒巧问了个底儿朝天,转眼就进了货,在学校宣传开卖“殷容同款”,薄利多销,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后来好到被老师叫了家长。

殷容那时候地问巧姐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坐坐,话里话外探听她现在的薪资待遇水平如何。

驾驶座上的卫希看得只皱眉。

他觉得大小姐被这个漂亮男人完全蛊惑了。她以前可不是一个耳根子这么软的人,怎么就听信了他的激将法?

乘屿显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臭脸。

他漆黑的眸望着卫希,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唇角,气得卫希差点踩了急刹车,还被殷容训了一句:“搞什么卫希?吓我一跳。好好开车。”

卫希忍气吞声地道:“好的,抱歉,小姐。”

狐狸精,真的是狐狸精。他那天就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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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救他回来。

一定要找机会提醒小姐才行。

卫希在心里恼怒地想。

余光中,他看到淡定坐在后座,时不时就在后视镜中和带着伤疤的彪形大汉对视上一眼,对方看他的眼神相当防备,他看对方也觉得晦气。

殷容难得放空自己,正在举着手机打游戏,边打游戏边暗骂:“看这个任务像不像欧老头?看我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打飞他。”

欧老头就是姓欧的那个副总。他完全不配合殷容的工作,偏偏人又油滑,让她一点也抓不住他的把柄,气得嗷嗷大叫。

乘屿按下对前排司机的不耐,转头温声问她:“他怎么了?”

“总在会议上办我难看。本来就钱不够,还拿一大堆数据和分析出来,提议要优化包装,一优化一大笔钱,用处不大,花销不小。偏偏还很多人支持他,理由找的五花八门,我舌战群儒,虽然没让他过会,但也差点累得半死。”

“他手下现在有没有能让你用的人?”

“就是没有!他是那种什么都自己掌握的人,完全不交给下属,好多事情问别人都一问三不知的,好烦。但凡有人可用的话,我真的直接把他开掉。我现在已经在鼓励他手下好好学了,不知道学的怎么样。”

殷容把手机往腿上一放,扭头问乘屿,“哎,你觉得我要是直接招一个我熟悉的人进来,建立市场二部,分他的权,办他的难堪,怎么样?”

殷容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他最清楚她的口味。

等乘屿端着两个餐盘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桌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扒在了殷容腿边,他鼻涕长长,脸又脏,殷容正很嫌弃地给他递纸:“把脸擦干净再和姐姐说话。”

“姐——姐,”小男孩拿纸在脸上慢吞吞乱擦一通,嘟囔道,“你好漂亮。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乘屿凉凉瞥那小男孩一眼,把餐盘往桌上一放,筷子递在殷容手里,隔开她和小男孩的视线:“吃饭吧。”

殷容握着筷子探出脑袋,笑意盈盈地和小男孩聊天:“你谁都见过呀?”

他奶声奶气,却又很自信:“当然了,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这和王琳说的“偶尔”不符。她听到了,急急忙忙走过来,喊他阳阳,叫他和小朋友们去一边玩儿。

“实在不好意思,殷总。之前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不要这样,但是……”

殷容笑起来:“琳姐,您不必那么紧张。我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带我来过这里,知道这儿就是这样的氛围。”

久,但她委婉试探了其他几个高管的态度,都不尽如她意。

对方在这里盘踞多年,盘根错节的后排男人一双黑眸带着兴味,慢条斯理地抬起下巴,让卫希恰好能完整地看到他无声的口型。

他懒洋洋地说——

[好好开车,卫希]

第24章第24章

车子穿过高速公路,越过跨江大桥,绕过丛林小道,曲曲折折摇摇晃晃之中,殷容补了一个好觉。

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林承雨。

年少时的林承雨。

是什么时候来着?

很突然地,爸爸送给她几条和李舒巧还没那么熟,被此事牵连,一同在办公室听老师的训。

让殷容印象最深刻的是,尽管老师三令五申,要李舒巧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在一旁与她们一起挨骂的李舒巧的妈妈,表面“嗯嗯啊啊您说得对”地糊弄着,实际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神像是放了光。

连老师说到最后都觉得对牛弹琴,抚着额结束了这场失败的对弈。

等出了办公室门,李舒巧也还是挨了她妈妈的一通批评。但批评的原因是李舒巧赚了钱却没有让利给殷容,她妈妈认为这实属奸商行径。

殷容忙摆摆手表示李舒巧之前也提议过,是被她婉拒掉的——实际上李舒巧根本没有这样的提议,她和殷容心知肚明,殷大小姐才不会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可能非让利给她,才是打她的脸呢。

但殷容总归是在李舒巧的妈妈面前挺身而出袒护了她,由此两人缔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殷容也每天早上都喝上了她供奉的草莓牛奶。

殷容知道毕业之后李舒巧也一直从事市场营销的相关工作,也干得风生水起,很有些水平。

她做事殷容还是放心的。

说干就干,她电话拨出去,甜甜漂亮的裙子。她开心穿来学校,朋友问起在哪儿买的,她说是爸爸特意给她买的,还在夸我爸爸的眼光是不是很好,完全不是直男那种很老土的审美。

正说着,表无奈地笑,很温柔地发出邀请,“你可不可以陪我打会儿羽毛球再回教室?”

她跟着他去了羽毛球场,打到裙子湿透,脸颊也湿透,直到分不清泪水和汗水为止。

等回到教室坐下,还被李舒巧咋舌了一通,说你打球也不敢这么拼命啊,你看眼睛都打红了。

……

她是被乘屿叫醒的。

男人的声音离她很近,柔和清澈地喊她小名:“容容。”

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靠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可能中间迷迷蒙蒙还换过位置,多少枕在了他胸口,竟睡得很是舒服,脖子一点儿不僵。

此刻睁开一双朦胧睡眼,抬头望向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然,低声道:“……承雨?”

“嗯。”乘屿轻声应,他定定地望向窗外,“我们到了。”-

殷容很少来到这样的地方。

她熟悉的是钢筋混凝土的从林,是霓虹灯闪烁的夜晚,是人群熙攘的街道,是车流入织的繁忙。

而这里只有低矮错落、青砖灰瓦的楼房,云朵自由飘荡,现在是中午时分,头顶太阳毒辣,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倒是有几只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猫。

唯一能入眼的建筑便是雪绒日化的工厂。

负责人是一名中年女性,叫王琳。她已站在工厂外等候多时,眼见着这辆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忙往旁边空旷处一指:“随便停就好。”

车停下了。男人的皮鞋先从后座落下,紧接着头顶撑开一把黑色遮阳的大伞,人绕到另一旁拉开驾驶座,一双黑色细高跟鞋才缓缓迈出来。

王琳望了几秒,才凑上前去,听到娇滴滴女声跟前排司机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语气。

王琳动作一顿。

天这么晒,司机开了这么久的车,竟然也不让人家进去喝杯水休息一下。

司机显然早已习惯这种不对等关系,只沉声道:“好的,小姐。”

男人为女人仔细打着遮阳伞,伞面微微朝上一些,露出她昳丽娇俏的模样。

不仅如此,身边的男人姐和几个女生从拐角楼梯袅袅下来,瞥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会穿着我的二手衣服?这是我之前穿过不喜欢的衣服。我还说去哪儿了呢,原来舅舅拿去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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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呀。

那是殷容最最虚荣的年纪——如果放到现在,或许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有可能直接牙尖嘴利地怼她一通。

可当时无数吃惊的目光向她看过来时,她只觉得血液倒流,全部冲到脸上。

她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自己借口去卫生间,莫名想起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大哭一场,边哭边恨恨地把那裙子脱下来团在一起,想扔却又不能扔掉,只能窝在怀里。

最后又慢吞吞地穿好。

穿上后,那裙子沾了她的眼泪和力道,变得皱皱巴巴,她又很嫌弃地在镜子前沾了点水,将裙子小心地展平,重新昂起头出去了。

出去就撞到林承雨。

他好像刚从卫生间出来,恰好看到了沾着斑驳水迹的她,和她的裙子。

“不小心洒上水了。”殷容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有些干巴巴,侧身就要从他旁边走过。

但林承雨没有避开她的意思。教学楼走廊窄,少年身形已经抽了条,稍稍舒展双臂,就恰好拦下了她。

“殷容,我最近学习压力好大。”他垂眸向她有些也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似的,神色淡淡,身姿清隽地站在她身旁,像保卫公主的忠诚骑士那样。

……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

王琳咂舌,她上前道:“殷总。我是这里的负责人,王琳。”

女孩露出一个笑,王琳发现她笑起来和不笑时判若两人,不笑的时候冷漠骄矜,笑时又很有亲和力,很真诚,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甜美女孩那样。

她笑着对王琳伸出手,神色温和:“琳姐。”

“不敢不敢。”王琳忙伸出手与她相握,她年纪大她不少,也不好自称小王,只道,“您叫我王琳就好。”

“不用那么客气。”殷容伸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伞,迅速将王琳纳入自己的伞下,极其自然地挽上她胳膊,笑道,“中午太阳太大了。我们边走,您边给我介绍介绍厂里情况吧。”

王琳怔怔存储和质量控制流程都看过了后,王琳想带他们来会议室,说车间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指导。

殷容摆摆手表示没必要,她问王琳吃饭了没有,又问中午食堂还有没有饭,他们可以一起在食堂吃一口,下午再具体看下质检和包装等部门,明天和大家开个座谈会,就准备走了。

乘屿这才挑起眉望她——

他不知道还要在这里住一天,还以为是要当天去当天回。

其实殷容本来也考虑的是转一圈晚上就回去,但是人来了之后,发现厂里流程多,内容复杂,走马观花的看一遍时间都有些赶,干脆留一天,不赶那么紧好了。

王琳也没想到殷容竟然这个时间还没吃饭,更没想到她要去食堂吃饭。她急急忙忙地打了个电话,这才带他们往食堂走去。

食堂环境陈旧,墙壁斑驳,但还算得上干净亮堂,中央摆着数张大圆桌,擦得锃亮,周边是红色的塑料椅。

此刻已经过了饭点,但还有零星几个工人刚忙完,穿着工作服正在窗口打饭:“妹子,给我多打点豆芽,我家小孙女爱吃。”

“好嘞!”窗口里的人用大铲勺挖了满满一勺豆芽菜,塞在那阿姨碗中,笑呵呵地看她身旁正咬着手指的小姑娘,“小囡囡今天早上可乖了,自己在地上玩画片,不哭也不闹。”

那小姑娘看起来两三岁的模样,应该是还没有上幼儿园。

不仅如此,旁边的圆桌上也有几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起来和小姑娘差不多大,正挤在一起打打闹闹地玩,旁边也没有大人管。

这食堂多少有点托儿所的意思。

王琳面色有些尴尬:“殷总,我们这个,有的工人年纪比较大了,年轻人忙,他们经常帮忙带带孙子孙女什么的,很偶尔带来食堂玩一玩,您别介意。”

“没关系。”殷容挑了一张小孩旁边的圆桌坐下来,瞥了一眼乘屿,他便很自觉地跟着王琳一起去打饭。

反正

和现代忙碌又冷漠的996机器不同,这里保留了上个世纪的人情味。彼此之间都熟稔,都热情,都互相了解,也都会随时为对方搭一把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殷容觉得这样很好。

这是雪绒膏作为老牌国货企业的内核,她喜欢员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是那种放假也要加班的家,而是真正的,想到就会温暖、有安全感的地方。

殷容语意真切,王琳终于稍稍放松一些,她听到殷容随意地问:“欧总上一次什么时候来检查的?”

“去年。”

哼——

殷容往嘴里扒一大口饭。她就知道,肯定是欧秃头提了一大堆人模狗样形式主义的整改意见,才搞得车间这么人心惶惶。

这才这么一会儿,那几个小孩子就都被食堂的工作人员带走了,搞得她像是来吃小红帽的狼外婆。

她和王琳边吃边聊,越聊越热切,也越吃越香。

食堂的菜色虽然都不值钱,鱼没有,肉也不多,多是豆芽、青菜、豆腐之类的,但是味道可口又下饭。

殷容挺累的,也饿了,吃下满满一碗,然后余光注意到乘屿今天竟然也不声不响地吃下满满一碗,立刻为食堂阿姨竖起大拇指:“阿姨手艺可真好。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助理可是相当挑食呢。”

王琳笑道:“这都是我们老员工介绍来的手艺人,之前开饭店生意可红火了,要不是男人赌了钱,现在绝对已经是大老板了。”

那边食堂阿姨耳朵尖,立刻从窗口探出个脑袋,道:“琳姐可不要乱说啊,什么大老板的,我可当不了。”

殷容笑了,王琳也傻的。

难道他打了乘屿,小姐就会相信他是无缘无故出的手吗?卫希跟着殷容的时间长,知道她才不是会被三言两语或一点美色就蛊惑的类型。

相反,卫希有绝对的自信。如果他打了乘屿,乘屿去告这么一状,小姐哪怕表面训斥他,心底也会对乘屿产生些若有似无的怀疑。

而怀疑就像鸡蛋壳上的裂缝,只要有极细的一丝,破裂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卫希是忠心,但才不是没脑筋。

敢把他当狗一样对待,他今天非得打这个漂亮男人一拳出出气。

他表情凶狠,拳拳到肉,可惜对方反应速度极快,虽没有主动出手反击的意思,但身形灵活,左闪右避,显然也是个会打架的主儿。

卫希一声不吭,拒绝与他对话,对方好像也想明白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找准一个卡口,选好一个位置,终于没再躲,生生挨了卫希一拳,正中腰侧。

卫希对自己的拳力很有自信,挨了这么一下,什么样儿的男人也得躺地上至少缓个几分钟才能起来。

他明白对方是故意挨了他这么一拳,也见好就收,给了一拳就满意,便重新站好,漠然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你倒是会躲。怎么不躲了?”

他看到乘屿微微蹙着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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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笑,刚刚正聊到离职率的问题,她又补充道:“我们这儿别的不说,离职率相当低——只要入了职,就像有了个新家。她来了之后,我们鼓励她和她男人离婚,一起帮她想办法,现在她孩子大学毕业生了小孩,一家人日子过得可好了。叫她辞职去创业,她还不愿意呢,非要跟我们呆在一起,真是没志向。”

食堂阿姨饭勺咚咚敲铁锅:“你不要在领导面前说我坏话了啊!我可都听着呢。”

窗外鸟儿清脆地叫,微风拂过树梢沙沙响,屋内女人们嘻嘻哈哈地笑,只有乘屿一人端坐在殷容身旁安静地思考。

这个场景,这个豆芽菜的味道……

他好像有些印象。

第25章第25章

三人吃完了饭,殷容又请王琳帮忙给卫希打包一份饭。

王琳有些犹豫和她走:“哦,哦,我们这个厂历史挺久的了,建于……”

说着,余光瞥了眼被扔在伞之外的,西装革履的男人。

对方被头顶烈日晒着,冷淡疏离的气质却更甚。

他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眸如点墨,五官英俊深邃,见王琳望过来,也抬眼与她对视,又平淡地将视线转走,望向远方,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抢了属于他的伞下位置-

殷容跟着王琳一路走,一路看,还欣赏了一个不知道哪年拍的车间宣传视频,看得她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车间设备都有些年头,但王琳说都有定期检修,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殷容判断这次配方调整后生产压力应该也不算太大,可以再勉强支撑一段时日。但如果想要达成她心目中的规模,是肯定要更新流水线设备,甚至再建一个新厂的。

工人们之中年轻人占比较低,据王琳说现在每年都要退休一大批人,禾城的年轻人少,流水线上的工资虽然还可以,但工作枯燥无味,年轻人都不愿意来,所以招人也存在一定的困难。

等整体走过一圈,把生产设备、原材料地问怎么不叫司机一起过来吃,殷容很神秘地跟她说,说她的司机很有偶像包袱。

“什么意思?”

“他早些年在道上混的,和人打架,不小心把脸刮花了,平时都不愿意出门见人。实在到了必须要出门的时候也会戴口罩的。”殷容笑道,“我都说没人看他啦,他不信,偶像包袱很重的这人。别管他。”

最后她安排乘屿去给卫希送饭,自己跟着王琳继续在车间里溜达了。

乘屿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工作档次竟然还能从助理继续滑落,成一个给司机送外卖的。

他从食堂阿姨那里接过饭盒时脸色堪称冰冷,吓得阿姨“哎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没敢说。

他面无表情地拎着饭大步走掉,食堂阿姨探出脑袋小声问王琳:“这冰山帅哥谁呀?”

王琳也小声和她说:“殷总的助理。”

“哦哦,”阿姨盯着他背影,“怎么感觉挺眼熟的呢?”

“你看哪个帅哥不眼熟?”

“去去去,一边儿去。”-

乘屿敲响了卫希的车门。

食指轻叩三声,对方降下车窗,露出那张带着疤痕的脸。这张脸就算平和善意地微笑时也足够吓人,更何况现在眉头拧得很紧,简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出一把长刀来。

乘屿提了提饭盒,惜字如金,冷冰冰撂下一个字:“饭。”

卫希不说话只动作,伸手就猛地打开车门。乘屿反应快,往旁边撤了一步,不然那车门就要直接撞在他身上。

他从车门袭过来,乘屿迅速躲过,有些惊讶:“这么不能聊天的?”

紧接着又是一个踢腿,乘屿往后速撤几步偏过脸,凌厉腿风已经将他碎发带起,他又笑:“如果我有目的,我真的应该挨你这一下才对。最好挨在脸上,再去给你的小姐看……”

这话虽然难听,但已经可以算是解释。可惜卫希不爱听解释,乘屿扔下饭盒的动作触怒了他,他打从心底里认为乘屿绝不是个多善良的人。

小姐也不是泛着白,但只是些许摇晃了下,便站稳了。

看不出来,竟然还是个硬骨头。

卫希在心中评价。

“满意了?”乘屿缓声发问,紧接着是几声止不住的咳,他咳完了,低声道,“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当然。”卫希淡声道,“小姐自己聪明,也不喜欢用傻瓜。”

乘屿深深呼吸一口,将腰腹间那灼烧般的剧烈痛意压下,抬头淡笑:“多谢你的夸奖。”

“我再问你一遍,”卫希冷声问:“你接近小姐,有什么……”

话音没落下,男人一拳已经狠狠打在卫希腰腹间,速度极快,用力猛,位置刁钻,卫希没防备,被他直接掼在了豪车的车头上,刚想反击,男人的手便鬼魅般地缚住了他脖颈。

漠然的声音响起。

“不是我接近她,是她把我捡回来的。是她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我。懂吗?”-

殷容下午在王琳的陪同下对里迈步出来,乘屿这才看清他的体型,个子极高,应该接近两米,手臂肌肉虬劲,青筋从手背一直延展到大臂。

练家子。

殷容竟然会选这样的人当司机。乘屿想到女孩那副不谙世事的娇俏模样,唇角微微勾起。

有意思。

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卫希瞳孔在阳光下是发金的琥珀色,像丛林中的豹子。他默然望着乘屿的脸,沉声发问:“你接近小姐,有什么目的?”

乘屿将饭盒往驾驶位的脚下一丢,然后轻轻拍了拍手,回睨他:“你还挺忠心。”

丢饭盒的动作像极了喂狗,看着卫希的眼神就更像看一条狗。

卫希脸色冷了下来:“我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忠心归忠心,就是没脑筋。”乘屿唇角微勾,眼眸幽深,“如果我有目的,也已经理所应当地待在了她身边,你觉得我会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地告诉你?”

一个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朝他面工厂进行了深入的观摩。中午这一顿饭破了冰,再去看生产线时便有了更认真细致、毫无保留的讲解。

尤其是针对一些关键环节,殷容想要了解得更明白清晰,王琳还会主动上前,邀请生产线上的工人来和殷容聊聊天。

殷容声问:“你不舒服?”

“没有。”

猫瞳眯了起来睨他:“再骗人试试呢?”

“一点点。”乘屿道,“不骗你。”

“好吧。”殷容突然想起来什么,指着那些大型机器设备问他,“这些你有什么印象吗?”

乘屿仔细地去看,又回想片刻,道:“没印象。”

殷容点点头,在心里叹一口气。

她以为他设计过这些机器呢。

“没关系。”她说,“我们再找找,总会想起来的。”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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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模样,意识到恢复记忆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殷容凑近他,抬高手臂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学着那种老成的、安慰人的模样,道:“真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和我在一起,说不定过得更好。”

她指的是衣食住行上。

乘屿一顿,轻声道“好”,然后生涩地学着弯起温和唇角。

他看到她笑意盈盈,很满意地望着他,知道自己学得很好。

这是她喜欢的模样。

一点都不难,他完全可以做到-

殷容紧赶慢赶,控制在工厂下班之前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她拒绝了王琳要一起吃饭的提议,说下班肯定要回家吃的呀,而且她难得来一次,也挺想在县城里逛逛。

王琳挺真心实意地邀请,殷容更真心实意地拒绝,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约定了明天座谈会的时间,就这么解散了。

两人钻进了车里。

卫希问:“小姐,你想去哪儿?”

“先随便开吧,我选个地儿吃饭。”殷容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刚掏出手机,旁边的男人就递过来了自己的手机。

几张截图,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选好的餐厅,都很对殷容口味,供她挑选。

她选了一家,笑眯眯夸他:“乘助理可真棒。”

不意外又看到他温和的笑。

卫希在后视镜里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那道伤疤几乎蜿蜒到颈上,根本看不出来旁边泛着新鲜的红。

卫希将他们送到餐厅,依然不打算进去和他们同吃,殷容这么多年来早已劝到死心,习惯性地就打开车门先下车,没想到她一人出来了,里面两人都没动静。

她等了会儿,刚准备拉开车门问他们两个在干嘛,前后座车门就同时被打开了。两人用力都猛,极重的豪车都跟着来回晃荡。

殷容睁大了眼睛:“卫希?”

“小姐。”卫希蜷紧手指,“……如果不影响您胃口的话。”

殷容简直惊喜:“怎么会!”

卫希竟然同意和他们一起吃饭!

肯定是乘屿劝的。乘屿说什么啦?

她用眼神去试探乘屿,想让他快快给自己讲讲,但他看起来好像也没多开心,唇角勾起来也是一副冷淡模样:“谁知道他。”

哼。好吧。

可能人就是会有突然开笑脸明媚,话音温柔,这一大圈子走过,全工厂的工人都知道新上任的总裁是个和和气气的大美女。

乘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视察得很满意,很开心,也看出了一些问题。比如工厂很久都没有开展过针对性的培训,所以效率并不高;比如一些标签设计制作还不够规范,不符合最新政策的规定。

乘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她发现问题,就偷偷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生怕自己忘了,示意他也记一记。

他平和地点头,哑声道“好”,话音很轻。殷容发觉他声音干涩,递给他一瓶水,递的随意,满当当的矿泉水瓶又打在他腰侧,他没躲,只是微不可察地倒吸一口冷气。

真疼啊,大小姐。

殷容余光监视着他平静地拧开水瓶,这才注意到他面色很是苍白,额上也微微渗出汗珠,待矿泉水沿着喉结滚动落下后,人也微微阖了下眼睛,睫毛颤颤,让殷容心中一跳。

她眉头最后卫希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拿出来手机看一下,随时等待大小姐的指令。

就看这么一眼手机,在街角拐过个弯,她唇角微弯,感觉乘屿好像一天更比一天鲜活,虽然偶尔不舒服,但至少现在都能说出这种有趣的话了,应,乘屿带着他有些发红发烫的耳根,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和林承雨叫她姐姐没有区别。殷容想。都是一样的爽。

她想起以前妈妈去给自己开家长会,回来还问到了林承雨,说自己当年生她时和林承雨的妈妈在一家私立医院,虽然互相之间不认识,但知道两个孩子的出生时间差不太多,没想到他俩还挺有缘分的,现在还能分在一个班。

于是她问妈妈是她先出生还是林承雨先出生,妈妈显然不记得了,在她的反复逼问下开始糊弄,说你早你早,你全世界最早。

当时她还和林承雨说了此事。她说论出生的时间,她应该算是他的姐姐,不信让他回去问问妈妈。

林承雨当时只笑着说还是在殷容殷切的目光之中夹起那虾,艰难咽下。

吃饱喝足后殷容就想休息了。她对县城街景毫不感冒,也完全没有在这里逛逛的兴趣,于是顺手选了一家禾城市中心最好的星级酒店,在旁边精品超市买了一堆日用品,计划泡个澡就舒适睡觉。

她的完美计划被酒店前台的一句话轻松毁掉。

“晚上好,三位客人是吗?”小姐姐笑容温婉,“身份证请出示一下。”

第26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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