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捏上来一只手,陈绥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悦耳:“无家可归,收留我。”
“你瞎说什么?”
“这不是想让你可怜一下?”
闻喜之没能拒绝掉,陈绥跟着一起到了她的出租房门口,见她不开门,催她:“开门啊。”
“引狼入室?”
“听不懂。”
闻喜之转头瞪他:“厚颜无耻。”
“有齿,什么都能咬。”陈绥一本正经瞎扯,“如果是你的话,会咬得轻一点。”
“……”闻喜之伸手肘捅了他一下,输入密码开门,“真是恬不知耻。”
门一推,开门进去,陈绥紧跟后面进来,将她手腕一抓,举起来压过头顶,脚尖抵过去将门关上。
铺天盖地的海盐薄荷香气压下来,没开灯,黑黢黢一片,他的呼吸灼热,近在唇边耳畔。
声音低哑诱惑:“那让我知一下,甜不甜。”
他胡扯有一套,捏着她下巴,暗到看不清东西的情况下也精准地吻上她的唇。
也许是看不见,这个吻有些肆无忌惮。
闻喜之被抓着双手,微仰着头,呼吸都受他控制,触觉被放大,清晰地感觉着他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地咬了下。
不疼,但她还是本能地从齿缝间逸出一丝闷哼。
这闷哼落入面前这人耳中,却丝毫没有勾起他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重重地吮着,舌尖用力抵着来回扫。
像漂浮在海面,闻喜之想抓住些什么,手却被禁锢住,挣扎两下,被握得更紧。
整个人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全都被陈绥掌控。
他越吻越用力,撬开她的齿关,有种走火入魔的疯狂,勾着她唇舌.相.交。
掠夺她的呼吸,寂静黑暗的空间里,响起暧昧的吮吸吞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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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之被他吻得意乱神迷,听出一点很危险的色.情.意味,屈起膝盖顶他。
没能如愿,反而被他一条腿压回来,顺势分开她双腿,膝盖从中间抵上来。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从腿.心冒上来,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闻喜之眼眶酸酸的,想叫他膝盖不要乱动。
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只能发出闷闷的哼声,比平时变了不知几个调,婉转又娇媚。
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脑子不太清醒地感觉着他膝盖若即若离,更叫人觉得哪儿不对劲。
像有什么东西想抓又抓不住,不抓它又在眼前晃,勾着人去抓。
没着没落的。
好一阵,快要窒息之前,陈绥终于结束这个吻,却没完全结束,变成很温柔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落在她额头、眼睛、鼻尖。
膝盖收回去,站好,气息里带着微喘,藏着一丝恶劣的笑意:“甜的。”
双手终于得了自由,闻喜之却没力气再去对他做点什么,额头抵在他肩上喘气,眼角冒出一点晶莹的湿意。
被亲哭了。
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还是没着没落的。
闻喜之闭着眼,隐约知道是哪儿,却不肯承认,也不肯仔细想。
趴在陈绥怀里缓过气,推开他:“自己睡沙发,我去洗澡了。”
客厅里灯被按开,一室晃眼的光,闻喜之适应了几秒,闭眼睁眼,看见陈绥唇上一片亮晶晶的水光。
整个人脸上一烧,又推了他一下,飞快跑开:“别挡路。”
陈绥摸了摸唇,湿的,低头笑了下。
柜子里有双新的男士拖鞋,昨晚他没换,今天倒是换上了。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听见闻喜之在洗手间里难为情地小声喊他:“陈绥……”
抬眼看过去,洗手间打开一条缝,露出小半张脸,被亲到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喊他:“帮我拿个东西。”
陈绥起身走过去,喉结滚动,哑声问:“什么?”
“卫生巾。”
“……?”
“在我卧室衣柜中间的抽屉里,要280mm的就好了。”
陈绥“嗯”了声,转身去她卧室翻衣柜。
衣柜是实木的,推拉门一开,各种漂亮的衣服挂叠得很整齐,中间有一层抽屉。
陈绥随便拉开一个,里面是内衣裤的收纳盒,各种花色,有的带蕾丝边,叠得很漂亮,整齐地放在收纳盒的格子里。
没看见有什么卫生巾。
拉开旁边的抽屉,倒是满满一抽屉花花绿绿的东西,一包一包的。
陈绥拿了几包在手里看,找到一包右下角写着“280mm”的,打开抽了一片出来,拿在手里去敲洗手间的门。
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细缝,伸出来一只细细的胳膊,白得晃眼,皮肤细腻,沾着水珠。
在空气中晃了晃,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娇娇的:“给我呀。”
陈绥抓着那截手腕,把东西放进泛红的手心。
闻喜之拿到东西就收手,陈绥抓着她手腕没松,捏了两下,又软又滑。
松开,转身的时候还在捏着手指回味。
脑子里不受控地浮上来一些旖.旎画面,跟梦境里的重叠。
闻喜之从洗手间里出来,头发还是湿的,用毛巾擦了擦,拿着吹风机找插座。
她平常是在洗手间里吹干头发的,今天也许是陈绥在外面,感觉把他一个人撂在外面也不太好,就到外面来吹头发。
陈绥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她拿着吹风机出来,放了手机叫她过去:“我帮你吹。”
“你会吗?”闻喜之这么问着,还是拿着吹风机朝他走过去,“女生头发比较长,不是很好吹。”
“多大点儿事。”
陈绥岔着双腿,闻喜之坐在他双腿.间的地毯上,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嗡”地响起来,能够感觉到他手指穿着自己的头发温柔地抖散。
渐渐地有些犯困,闻喜之撑不住,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了。
再醒来是第二天早上,在床上躺着,盖着被子,闻喜之转头看了下,旁边是空的,只有她一个人。
回想了下昨晚,隐约有点印象。
她趴在陈绥腿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帮她吹干头发,抱她到床上睡觉。
好像自己醒了下,问他洗不洗澡,他说他要回家洗,这里没他衣服。
“真当我来找你睡觉?”他这样开玩笑,摸摸她额头,“只是送你回家而已。”
她睡了过去,没应声。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捏了捏她的脸,亲几下,凑近耳边低声:“走了啊。”
后来应该就真的走了。
闻喜之坐在床上,刚醒过来的脑子还有点懵,一时间也没想明白,他昨晚真的只是单纯送她回家,还是想跟她发生点儿什么。
后来走了,是因为她来例假了吗?
一连几天陈绥似乎都挺忙,倒是记着叫外卖送来红糖炖蛋,说他妈妈以前来例假就喝这个。
闻喜之每次都边喝边想,他到底在忙什么,那天在酒吧里看见的那个外国男人是谁,是干嘛的?
有时候想歪了,就会忍不住怀疑,他该不会真的是渣男吧,知道她来例假,连看她一眼都懒得来了?
真把她当炮友啊……
这么一想,就跟他说不要送了,不想吃。
“不喜欢?”陈绥似乎在跟人交谈什么,推开门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过来,“肚子疼不疼?”
“不疼。”闻喜之生着闷气,“没事就挂了,我约了朋友出去玩。”
“谁啊,男的女的,我认识么?”
“要你管?”
“啧……”陈绥好像笑了下,“来例假还真脾气大啊?行吧,不问了,去玩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闻喜之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例假的缘故,情绪好像变得有点脆弱,听见他这么说,就觉得他这么大方地放她去玩,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对她没那么上心。
难道他对自己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
另一边,陈绥挂断电话,推门进去。
房间里坐着之前闻喜之在酒吧里碰见的那个外国男人,是Lisa介绍的苏黎世顶级律师。
陈宜那事儿属于跨国犯罪,处理起来比较麻烦,陈绥最近有空都在忙这事儿。
陈宜当初要他死,却意外地让他活了一命,所以他留陈宜过个春节。
春节一过,这事儿明着算。
这事儿除了跨国犯罪处理起来麻烦之外,另一个麻烦的点在陈望。
近几年陈绥都在国外,虽然陈榆回国没让陈宜母子上位,但他们一家三口感情比从前更加深厚。
有陈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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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孝子”在前,会溜须拍马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陈宜就显得那么孝顺听话。
陈绥很确定,陈宜要真出点什么事,陈望会不惜一切代价捞他出来。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陈家的一切,都得是他的。
不管是他妈妈留给他的股份,还是属于陈望的那一部分,都得是他的。
这事儿做就得做绝。
临近年假结束的前几天,闻喜之接到钱多多的电话,她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很难为情地说:“你有空吗之之,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闻喜之欣然赴约,这次没在陈绥的酒吧,找了家咖啡厅坐着。
钱多多提前到了,看见闻喜之就冲她挥了挥手:“之之,这儿。”
闻喜之走过去坐下,好一阵,钱多多搅着咖啡杯里的勺子,犹豫不决地问:“那天晚上……”
“喝醉那天?”
“嗯。”钱多多很尴尬地咬着下唇,“我记得你们送我回来,然后就走了。”
闻喜之笑:“对啊,不过韩子文看起来还挺想留下照顾你的。”
“哎呀……”钱多多很少见地羞赧起来,“他……他……”
“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他在我门外坐着啊。”似乎真的有些羞,钱多多捂住脸,“他好像喜欢我。”
“你这么好,喜欢你很正常啊。”
“可是,我一直把他当兄弟哎。”
“当兄弟你害羞什么?”闻喜之从包里掏出小小的补妆镜给她看,“看你这少女怀春的模样。”
钱多多看了一眼,立即把闻喜之的手和镜子一起按到桌面上。
“假的,一定是假的。”
闻喜之忍不住笑:“你去问他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他要喜欢我自己不会说啊?我才不问。”钱多多哼了声,撇撇嘴,“他要是连喜欢我都不肯说,那他的喜欢有屁用啊。”
“万一他不敢呢?”
“有什么不敢的,做不了情人继续做兄弟啊。”
闻喜之佩服她这么洒脱的想法,却有个问题:“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啊……”钱多多顿时被问住,“不知道,就感觉他这人还不错,反正当兄弟还挺爽的,很会照顾人。”
“噢,这样啊。”闻喜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改天我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我们公司单身美女还挺多的。”
“……”钱多多一时间沉默,神色变得不自在起来,“还是等等吧,先不要给他介绍了。”
闻喜之忍着笑点头:“好。”
俩人在咖啡厅坐了会儿,一起去逛街,偶遇了秦涵。
闻喜之有阵子没见过他,差点没认出来,还是被他叫了声才停下。
秦涵回国后顺利入职南华大学,新学期开始,他就要正式入校任教,此次出来是买衣服。
出于礼貌,闻喜之给他和钱多多互相介绍了一番,一起在商场里逛了会儿。
韩子文打了电话过来,钱多多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离开,只剩下闻喜之跟秦涵俩人继续逛。
没多久到了晚饭时间,秦涵礼貌客气地提出要请闻喜之吃晚饭,闻喜之拒绝。
“那我也太不绅士了。”秦涵推了推眼镜,“怎么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闻喜之想起今天跟秦涵只是偶遇,他们加了微信,但从上次见面后秦涵只有除夕那天给她发了句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并没有对她纠缠什么。
也许他请自己吃饭也就是礼貌绅士而已,毕竟确实到了饭点,他根本并没有别的意思。
一再拒绝倒好像显得自己像个普信女,见谁都觉得对自己有意思。
闻喜之点头答应:“那就先谢谢你了。”
“我的荣幸。”
去的是附近一家西餐厅,环境氛围和食物的味道都还不错。
秦涵是个绝对的绅士,吃饭时不太讲话,只是等餐的间隙和快结束时会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跟他相处不会觉得不自在,是一种很自然而然的舒适感。
陈绥请律师和Lisa吃饭,在同一家西餐厅的二楼。
从楼梯下来,一眼看见靠窗边坐着的人。
闻喜之今天穿了身浅卡其色的大衣,戴了顶同色系帽子,一头黑色秀发柔顺地披散着。
冬日的阳光倾斜在她身上,她微微笑着,跟对面的人说着话,看上去温柔地发着光。
陈绥双手插兜,停下脚步。
Lisa正和律师说着话,见陈绥停下,顺着看过去,顿时笑起来,打趣他:“哎呀,好巧啊,碰见闻秘书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呵
一更来了,晚上二更呀
这章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第71章起风
南华的冬天很难得出了太阳,最后一缕金色光线从被擦得很干净的透明落地窗倾斜下来。
闻喜之没吃太多东西,到最后一直在听秦涵讲话。
堂妹闻宜知还在南华大学读研,她说如果对校园不太熟悉的话可以问她。
闻宜知比她小两岁,小时候也跟秦涵是见过的,但大家确实都太久没见了,说起来一圈都是朋友,只是不太熟。
正说着,旁边落地窗外光线一暗,阳光被挡住,闻喜之侧头看过去,Lisa站在外面,笑得意味深长,朝她另一边扬扬下巴。
闻喜之不明所以地转头,旁边一道黑影压下来,坐了个人。
“……”
居然是陈绥。
“好巧啊。”陈绥拖腔带调地打着招呼,却是冲对面坐着的秦涵,“又见面了。”
“你好。”
也许是陈绥长得太出众,也许是秦涵记忆力太强,当时只是在光线昏暗的夜里见过一面,此时却也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陈绥偏头,Lisa带着律师在外面看好戏,被他眼神一吓,立即带着人走了。
今天闻喜之是被钱多多约出来的,本来碰上秦涵就很意外,跟秦涵吃饭碰上陈绥就更意外。
此时三人坐着,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想了想,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这是秦涵,这是陈绥。”
这介绍可以称得上敷衍,都没说各自是什么身份。
秦涵主动伸手越过桌面来握,陈绥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等了两秒,握上去:“幸会。”
带着一股子傲慢。
闻喜之莫名想起以前他跟周林燃碰面那会儿,也是这样,明明笑着,却总带着股难以言喻的针对和傲气。
懒懒散散的,客气都很假。
原本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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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之不想这尴尬的场面继续,提议到:“那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等秦涵说什么,陈绥长腿一伸,恶劣拒绝:“别啊,我没吃呢。”
“你……没吃吗?”
陈绥偏头瞧她,挑眉疑惑:“我跟谁吃?”
“……”
西餐厅的侍应生走了过来,陈绥随意地点了几样东西,等餐的间隙舒适又散漫地往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靠,唇角勾起来:“你俩继续聊,不用管我。”
似乎丝毫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礼貌。
闻喜之自然不可能起身走开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但让她继续跟秦涵聊,还要当着他的面,怎么想都觉得无话可说。
偏偏秦涵绅士惯了,做不出来这种朋友还在吃饭自己就先离席的事情。
三个人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下一同留下坐着,谁也没离开。
很安静,只听得见餐厅里小提琴的声音。
陈绥悠闲地玩着手机,抬眼扫过俩人,笑起来:“我在这儿让你俩尴尬了吗?要不我去别的桌,你俩慢慢聊?”
闻喜之默默吐槽他装腔作势。
秦涵微笑:“不用。”
他是个话不多但也从来不会缺话题的人,接着刚刚那个话题说起来:“我听说小蚊子在写小说?”
闻喜之接话:“她一向喜欢写东西,听说签了个网站,但没肯告诉我们笔名。”
“小姑娘害羞吧,毕竟有时候文字也是很私人的东西。”
陈绥在一旁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注意着俩人的谈话内容,见他们还真聊起来了,假装随意地插了句话:“闻宜知?”
坚决不肯置身事外。
秦涵笑笑:“你也认识?”
“我表弟同桌,一起吃过饭。”说到这儿,陈绥转头看向闻喜之,“对吧?”
闻喜之:“……对。”
没多会儿陈绥点的餐送上来,他已经在楼上吃过一次,此时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像是来拍美食宣传片,动作极其斯文优雅。
秦涵跟闻喜之聊起别的话题,他没再插话,只是过会儿叉一小块牛排喂到闻喜之嘴边:“味道还不错,尝尝?”
“……”闻喜之微微躲了下,“我吃过了。”
陈绥重复:“尝尝。”
秦涵就在对面坐着,俩人刚刚聊天的话题还没结束,他这摆明就是故意,想做给秦涵看。
闻喜之不想在这儿跟他起什么争执让人看笑话,闹得太尴尬,只能咬下那块儿牛排。
她以为这就完了,却没想到陈绥得寸进尺,隔一会儿又喂她吃蔬菜和水果,甚至连汤也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闻喜之偷偷在餐桌下面掐他,却连挠痒痒都比不上,那张脸凑得更近,微笑宠溺,像在哄闹别扭的女朋友:“这个喝了就不吃了。”
秦涵在对面将一切尽收眼底,没全看懂也懂了七八分,温声提醒:“之之确实吃过了。”
“嗯?”陈绥侧头瞥他,“她不能再吃吗?”
“……”
闻喜之不想闹得尴尬,凑到陈绥手里的勺子面前,将那口汤喝下去,提着包起身:“你不吃了那我们就走吧。”
“嗯。”陈绥慢条斯理地擦了嘴,又拿着餐巾纸起身凑到闻喜之嘴边替她擦了擦,“走吧。”
出了西餐厅,秦涵告别二人离开。
闻喜之转身就不想再忍陈绥,自顾自生闷气往前走。
陈绥不近不远地跟着,也不叫她。
不知走出去多久,天色一寸一寸暗下来,街上渐次亮起各色霓虹。
好一阵,闻喜之停下,转身没好气地看着陈绥,等他走近,自己立即又转身走掉。
陈绥在后面低头笑了下,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喊她:“走过了。”
闻喜之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他又喊:“车停后面呢。”
“谁要坐你的破车!”闻喜之停下,往回跑两步,在他那辆黑色大G上面踹了两脚,“跟你一样讨厌!”
“车又没得罪你。”
陈绥慢吞吞走近,低头看她脚,她穿着小短靴,一双脚看上去小巧秀气。
“脚疼不疼?”
“……”
简直赖皮。
闻喜之转头又要走,这回陈绥没让她如愿,拽着手腕往回一拉,把人拉进怀里。
“喂你吃东西,这么生气?”
“放开。”闻喜之挣了挣手腕,没挣开,推他也没推动,踩他脚,“你要不要脸啊陈绥。”
“早不要了。”
“……”
一拳打在棉花上。
闻喜之不再动了,趴在他怀里,夜里起了凉凉的风,她嗅到很好闻的海盐薄荷香。
“闻喜之。”头顶落下道声音,“你对别人就笑那么开心?”
“……我对谁都这样。”
“例假结束了?”
突然听他这么问,闻喜之心里划过一抹怪异,但还是“嗯”了声。
“结束了就出来跟别的男人约会?”
“……陈绥,你是不是有病。”
陈绥忽然松开她,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车门钻上去:“上车。”
闻喜之没动。
副驾驶车门被打开,陈绥上半身越过来,声音离得近了些,又喊了一声:“上车。”
闻喜之不情不愿地坐上去。
夜生活正渐渐开启,街上车流穿梭不停,整座城市一片灯红酒绿。
黑色大G如同一只沉睡中醒来的猛虎,车灯亮起,闪烁,驶进夜色里。
车里没人说话,闻喜之也懒得问陈绥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过了好一阵,车还在大街上打转,闻珩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帮忙送个人。
“蚊一只喝醉了,我还有事,你看陈绥有没有空,跟他一起过来把蚊一只接走。”
闻喜之手机递过去,不想跟陈绥说话。
陈绥:“报个地址,马上来,小舅子。”
闻珩在电话里骂他不要脸,还是把地址报了过来。
电话挂断,闻喜之从后视镜里瞪了几眼陈绥,想骂他,张了张嘴又忍住。
他这厚颜无耻的样子,骂了也是白骂。
很快到了地方,接上闻宜知,闻珩急匆匆就开车溜了,陈绥把人送到了闻喜之住的地方。
闻喜之照顾闻宜知睡下,出来时陈绥在洗手间,手机搁在茶几上,正在响。
走过去看,来电显示闻珩。
闻喜之顺手接起来,“喂”了声。
等了两秒,闻珩在电话那边语气淡定:“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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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喜之确认了下,这确实是陈绥的手机没错,对面说话的人也确实是闻珩。
恰好陈绥从洗手间里出来,闻喜之关掉通话麦克风,难以置信:“你跟闻珩……”
陈绥:“?”
“你自己听吧。”闻喜之把手机递过去,“他说他喜欢你。”
“……”
陈绥接过手机,吸了口气,打开麦克风,对着电话那边就是一顿骂:“闻珩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帮你送人你他妈想gay我?”
骂完“啪”地一下挂断电话,转头跟闻喜之解释:“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意思。”
“……”闻喜之猜想闻珩可能是游戏输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谁他妈跟他百年好合啊。”
“你可以走了。”
闻喜之推着陈绥出去:“不方便留你。”
“靠……”陈绥低骂了声,“你还真信?”
“不想听。”
“虽然我这人挺有魅力男女通吃,但他应该是个直的。”陈绥被推到门外,转身撑着墙把闻喜之困怀里,“真没跟他有一腿。”
“嗯嗯。”闻喜之敷衍着,推推他,“你可以走了,我想休息。”
“亲一下。”
“不想。”
“闻喜之。”陈绥捏着她下巴抬起来,眸色深沉似海,紧紧地攥着她的视线,“你不对劲。”
闻喜之抬眼看回去,眼神平静,问出那个在车上就想问的问题:“你原本要带我去哪儿?”
楼道的灯不太亮,又被陈绥高大的身影挡住大半,闻喜之隐在昏暗里,看着他时眼里平静得像一汪深潭,看不见底。
这问题出人意料,陈绥微愣了下,如实回答:“没想去哪儿,看你跟别的男人约会觉得烦,瞎溜达。”
“真的吗?”
“你不信我?”
“我信啊。”闻喜之冲他笑了下,却看不出有多少真的笑意在里面,“你快回去吧。”
“这么久没见,没想我?”
“想了。”
“为什么一直赶我走?”
“很晚了啊。”
“行。”陈绥松开她,站直了,垂眼看她,“亲我一下。”
这话落下,他一直看着闻喜之的反应。
等了好几秒,闻喜之垫脚,凑到他唇角蜻蜓点水地碰了下。
“晚安。”
说完这句话,她将他关在了门外。
陈绥立在原地,看向关上的门。
脑海里回想起刚刚他让闻喜之亲他一下后她的反应,迟疑到妥协,像是没有任何感情,单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碰了他一下。
甚至只碰了唇角。
被迫、抗拒、心不甘情不愿。
也许她在后悔。
但陈绥不知道,她为什么后悔。
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氛围太好,她的一念之差,才会有了那个她主动的吻。
转眼年假结束,开工后公司里一堆事堆积下来,上上下下都是忙的。
闻喜之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跟陈绥全是公事公办,公司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也许还有比上司跟下属更亲密暧昧的关系。
从那天晚上她将陈绥关在门外后,一直到年假结束,他都没有再主动联系她。
也许成年人的感情才是真正脆弱的东西,因为可以替代爱情消耗时间的东西太多了,每天工作忙下来,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想感情这回事。
闻喜之不想多想,也没空多想,她跟陈绥之间是不是就只能这样。
他甚至都不愿意跟她发一条消息说晚安。
也许那晚把他关在门外,他就再也不会想要理她,毕竟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
一直忙到快二月底,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闻喜之回了趟闻家别墅。
吃过一顿午饭,被孟佩之拉着问东问西,应付了好一阵才能解脱。
似乎待在家里也不舒服,闻喜之找了个借口溜走,却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人一闲下来就老是喜欢想东想西庸人自扰,而她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陈绥。
不知道中间有没有开始,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结束。
也许稀里糊涂地开始,就会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
他们对彼此的喜欢和爱可能都是真的,但回不到从前,似乎也是真的。
没有破镜,所以甚至都不能重圆。
就像他当初离开,模糊又朦胧地表达了他的爱意,回来后又这样直白地表达对她的占有。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开口说一句喜欢她,也没有问她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闻喜之坐在出租车上,回想这些年,在这个人身上,好像真的有点耽误太久了。
有些东西,就应该让它留在最美的时候。
所以,也许该彻底结束这段奇怪的关系。
人在做出放弃的选择时,往往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这冲动撺掇着人迫不及待地去做这件事。
闻喜之重新报了目的地:“师傅,去SW酒吧。”
今天休假,如果陈绥没有去忙别的事,应该会在那里。
有些话,要当面讲,电话里不行。
出租车很快到达SW酒吧外面,闻喜之付了钱下车,每走一步心跳都会加快。
进了酒吧,里面的音乐声很炸耳,灯光晃眼,各种香味烟味酒味让闻喜之大脑里的冲动更加疯狂闪动。
她不停告诉自己,就是今天,就在今天,她再也不要理陈绥了。
酒吧里的人大多都认识闻喜之,见她来了,笑嘻嘻地问她来找老板还是来喝酒:“老板在休息室。”
闻喜之一路直奔休息室,到了门口,停下,喘息不停。
这里在后面的走廊,跟前面隔了段距离,没有那么吵闹,走廊尽头开着窗,空气也没那么闷。
在门口站了好一阵,也许有半分钟那么久,闻喜之抬手“啪啪啪”地敲着门。
没几秒,房门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
见到是她,陈绥显然有点意外:“怎么来这儿了?”
闻喜之深呼吸,抬眼看着他。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咽了咽口水,声音里带着点儿颤:“就到这儿吧。”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似乎就说得容易些,闻喜之接着说:“以后真的不要再有任何纠缠了。”
陈绥低头垂眸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沉默。
他扯了扯嘴角:“就来说这个?”
“嗯。”闻喜之呼气,“不想再跟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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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进来。”
陈绥把门拉开,里面有些暗,只开了一盏橙黄色的壁灯,他刚刚在里面睡觉。
闻喜之朝里看了眼,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陈绥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这么好说话,闻喜之反而有点失落。
这样子,应该是完全不在乎她了吧?
毕竟,这么些年,大家都或多或少变了些不是吗?
也许他们喜欢的,都是从前的对方。
时过境迁,再相遇,相处,了解,发现大家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
“那我走了。”
闻喜之冲他勉强地笑了下,转身离开。
“我不同意。”
陈绥的声音自后面响起,闻喜之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闻喜之。”陈绥在后面冷笑了声,“你当我是什么?”
“说要就要说丢就丢?”
“你也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对我。”
“已经没去打扰你了,还不够?”
“就一定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是么?”
陈绥走到她身后,停下,身影笼罩着她。
“我说,我不同意。”
“那晚在江边,你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装也得装下去。”
“不负责就是耍流氓。”
闻喜之半晌没吭声。
陈绥声音放低了:“转过来。”
她不动。
“别装听不懂。”
陈绥拽着她胳膊把她转过来,这辈子就没对人这样又爱又恨过。
“当炮友管不了你。”
“我要转正。”
作者有话说:
陈绥:赶紧
沂沂来了,这章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72章起风
长长的走廊,前面喧闹的音乐声像蒙了层隔音材料,还能听得见,但很远很模糊。
反倒是近处,陈绥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闻喜之听得一清二楚。
听清楚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时一腔热血,要跟他一刀两断,他东拉西扯,好像全是她在罔顾旧日情谊。
什么负责什么耍流氓,爱情不是这样的。
闻喜之一言不发,等他说完,调头就走。
再待下去,她又要心软。
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
她调头的动作那么迅速果断,走得头也不回,离开得这么坚决。
陈绥立在原地看着,左边心口下的纹身似乎都在疼。
这条走廊,仿佛走出去,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他从来不是个卑微的人,也没对谁卑微过,但这一刻,内心的本能还是促使他在身后主动开了口——
“闻喜之。”
陈绥喊了这一声,闻喜之停了一下,但转瞬,她还是迈开脚继续往前。
他又喊。
“闻大小姐。”
闻喜之依旧停一下,继续走。
陈绥又继续——
“小文盲。”
她停,她走。
“妹妹。”
她停,她走。
“兔子小姐。”
她停,她走。
“之之同学。”
她停,她走。
“闻大秘书。”
她停,她走。
闻喜之每走一步,陈绥就用不同的称呼喊她一声,每喊一次,她就停一下,然后继续往前。
一直到快要出去走廊的地方。
仅剩几步距离。
陈绥最后喊她一声:“闻喜之。”
闻喜之依旧停了下来。
应该也就只到这儿。
陈绥放弃了,像是很难站好,往旁边背靠着墙,微低着头,隐隐发抖的手在黑色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颤抖的手指抽出一支烟,点火也不太顺利,好几次打火机才点着火。
陈绥偏头凑近火苗,点燃了那支烟。
一团烟雾袅袅升起,他仰着头,闭了闭眼。
再开口,嗓音里带着点儿沙哑的颓靡——
“行,你走吧。”
“那就到这儿。”
就如你所愿,只到这儿。
以后都不会再妄想有点什么。
走廊的灯昏黄,像夜幕将近的最后一缕夕阳霞光。
闻喜之站在距离喧闹很近的地方,外面歌舞升平,只要她现在从这里走出去,仿佛就可以走出这被困的七年。
她抓紧了手里提包的袋子,像站在人生重要的岔路口,一边是日光璀璨的大道,回头是迷雾重重的困境。
该怎么抉择,其实很明显。
来的路上,也已经做好了选择。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是真的愚蠢。
确定要做一个愚蠢的人吗?
时间仿佛在这条走廊里开始混乱,一边慢放当下,一边快放从前。
谁也没有动的寂静里,忽地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急促有力,掷地有声。
陈绥抬眼看。
他爱了很久的那个人,提着包气势汹汹地朝他奔来。
还没到跟前,提着包就开始往他身上砸。
还不止。
也踢他了,拳头巴掌下冰雹似的不停往他身上落。
“陈绥你这个混蛋!”
“我恨死你了!”
“你凭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像是真的恨死这个人了,闻喜之边哭边骂,砸他踢他打他的力度也没有收敛。
她这辈子所有情绪爆发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时刻,全都为了他。
陈绥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只是大概有点懵,反应过来时先取下了嘴里的烟,随手在墙上按灭,以免不小心烫到她。
眼下这情况,他也没敢碰她。
闻喜之打累了,手提包掉在地上,“哐”地一响,她也不管,双手揪着陈绥的衣领,额头抵在他胸口,眼泪糊在他衣服上。
嗓子眼堵住似的,一阵哽咽。
缓过来,依旧控诉。
“凭什么我要等你那么久,我的十七岁你没有在身边,十八岁也没有,十九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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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
“每一年,我都在期盼跟你见面,但是你一次也没有出现。”
“骗子,说好下一次妈妈的爱还给我,我打扮那么好看,还特意接了砣砣,你也没有回来。”
“我等了你那么久,那么久……”闻喜之抽泣着,哽咽着,控诉他的罪行,“你却连表白也没有,还要跟我做炮友。”
“陈绥,你不是人。”
闻喜之双手越来越用力,抓着陈绥的衣领将他往下拽,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走廊里只剩下她哭到沙哑变调的声音,一字一句,全是委屈。
她不是一个会心甘情愿受委屈的人,在外面遭受不公也会很勇敢地为自己讨回公道。
只有对爱的人,她总是宁愿自己成为受委屈的那一个,舍不得对方难过。
但是,她也很想有人能够看穿她的委屈,看透她的故作坚强,可以毫无保留坦诚相待地爱她,可以懂她,永远抓紧她的手。
一直希望,有这样的一个人,她可以在这个人面前任性,可以被他包容一切。
遇到陈绥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以为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他给了她好多不开心,好多难过。
这辈子,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她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对他寄予这么多期盼,对他有这么高的要求。
可是她忘了,陈绥就只是陈绥而已,不是她想象出来的陈绥,他不会完美契合她的要求,不会懂她的一切。
她哭得好绝望,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放弃还是该继续。
该怎么办。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故意招惹他。
哭到最后,她甚至连骂也骂不出来,紧紧抓着陈绥的外套,额头抵在他怀里,放肆又克制地哭着,把他的外套哭湿了一大片。
“陈绥……”闻喜之哽咽又绝望地喊他的名字,“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陈绥也很想知道。
他低着头,迟疑地抬起两条胳膊,轻轻地揽着她。
深邃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泛红,像要哭的前兆。
但他是个不太会哭的人,只是感觉浑身好像哪哪儿都疼。
也许喉咙有点堵,他做了几次吞咽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着,开口时才发觉声音有点嘶哑。
“那你还喜欢我吗。”
“不喜欢……”闻喜之边哭边摇头,“不喜欢,混蛋。”
“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快乐吗?”
伤心嘴硬的人说反话:“不会……”
“如果不在我身边,会开心吗。”
“会。”
陈绥缓缓呼气,双手捧着她头抬起来,低头对视,深邃的眼里全是隐忍受伤的情绪。
“如果这样。”
“那你离开我。”
“但有些话,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讲,所以,现在说给你听。”
“你的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三岁,都很美,我都有在你身边出现。”
“除了二十二岁,那一整年,我是真的不能去见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自己能够早点醒来。”
“确实很抱歉,耽误你这么久。”
“如果你觉得不快乐,那我放你走。”
说完这话,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
捧着闻喜之头的双手大拇指在她眼下轻抚,闭着眼,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很轻柔纯粹的吻。
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滚落下来,热热的,像一滴水,落在她的眼睫上。
一同落下的,还有他的表白。
“拥有意识的每一个瞬间,我都虔诚地只爱你。”
说完,陈绥抓着闻喜之的双肩,把她转了个向,背对着自己。
“从这里出去,不要去喝酒,打车走。”
“你自由了。”
那双白皙修长漂亮到无与伦比的手渐渐松开,像往常一样插进裤兜里。
当年的告别他没能耍酷,这次却要努力装出一副很洒脱很酷的样子。
地上掉落了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灰胡乱地散着,显示刚刚它掉在地上的狼狈。
陈绥转身,踏进了那扇门。
而后,像那晚闻喜之将他关在门外一样,这扇门也随着他进去而关上。
门内门外,已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空气中熟悉的海盐薄荷香越来越淡,最后趋近于无。
闻喜之转身看,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她。
他说:“你自由了。”
是……自由吗?
还是,又被放逐。
她应该走的,她想。
闻喜之,快走,快走,再不走又会舍不得。
可是,她捡起手提包,往离开的方向迈了一步,心里就好像突然空了一块。
深呼吸,压下那种不安的情绪,继续往前。
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就好了。
那种空空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明显,像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流失的感觉。
是什么,是她用来等待的青春吗。
还是,离开后永远再没可能的那个人。
休息室里,陈绥躺在沙发上,胳膊横遮住眼睛,整个人有种被抽筋拔骨的疲倦颓然。
手机在响,他懒得管。
铃声响过完整的一遍,停下,又接着响起来。
连骂也懒得骂,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
胳膊还横在眼睛上,连来电显示也懒得看,凭着记忆划到接听,语气冰冷:“说。”
电话那边沉默着,半晌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
他不耐烦,直接挂断。
正要把手机丢到一边,铃声又重新响起来。
这回再接听,就多了点儿怒气:“是不是有病,再他妈不说话拉黑。”
电话那端依旧是沉默。
陈绥深吸一口气,心里的不畅快都预备朝这傻逼发泄出来:“操、你——”
“来吧。”
熟悉的、平静的、温柔的、闻喜之的声音。
陈绥握着手机,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僵在那儿,头皮发麻,误以为是幻听。
挪开横在眼睛上的胳膊,慢慢睁眼,被壁灯灯光一刺,闭上,坐起来,重新睁开。
手机屏幕来电显示:moon。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他。
或者说,是俩人一起沉默。
好一阵,他摸出根烟点着,开了免提,手机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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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秒,有种被宿命狠狠捉弄的无力感。
自嘲地扯着嘴角笑了下,问电话那边的人:“你是不是疯了。”
“你说,随时打给你。”闻喜之吸着鼻子,声音里还听得出刚哭过的哭腔,“在清醒的时候。”
陈绥咬着烟没说话。
但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电话那端,闻喜之语气平稳:“我现在应该很清醒,可以吗?”
“在说什么东西。”陈绥眯缝着眼盯手机屏幕,“走半道去干了瓶伏特加?”
“干.你行不行。”
虎狼之词。
陈绥都他妈快听硬.了。
不知道她又在抽什么疯,但他已经没心思陪她继续玩,到头来她哭受罪的还是自己。
“喝醉了回家,别发疯。”
“没喝醉,我很清醒。”闻喜之一字一句地念着,“打炮吗?”
打个屁。
陈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语气透露出疲倦:“赶紧回家。”
刚说完,休息室的房门“咚”响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陈绥抬头望向门口,门还关着,看不见外面什么情况。
电话里,闻喜之还没肯放弃那个话题:“你看起来就很会做,跟我做吧。”
“……”陈绥压着呼吸,“喝了多少?”
“付你钱。”
“这他妈是钱的事?”
“不当炮友了,我当你的金主吧。”
“闭嘴,疯子。”
陈绥捡起手机起身,朝休息室的门口走。
电话里闻喜之还在自顾自说话:“谈恋爱好累啊,不谈了好不好。”
“我还没有睡过男人,你让我睡吧。”
陈绥拉开休息室的门,闻喜之靠着门板坐在地上,被他这动作一带,后仰躺在了地上。
嘴里的疯言疯语还没停:“我有好多钱,还有房子车子,都给你。”
陈绥停在原地,低头看,漂亮的女孩子红着一双眼,在地上滚了一下,侧躺着,手机还双手握着放在胸前。
声音跟开着免提传出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陈绥,我难受。”
“……”
操……
陈绥提着裤子在她面前半蹲下,手背贴贴她脸:“起来。”
闻喜之侧躺在地上看他,好一阵,才像是把他认出来。
“陈妥……”
“妥个屁,起来。”
闻喜之撑着地板坐起来,即便陈绥半蹲着,她也得抬头才能跟他对上视线。
看了好一阵,她又继续刚刚的话题:“做吗?”
“……做屁啊做。”陈绥拽着她胳膊把她捞起来,往门外推,“赶紧回,我这儿不接收流氓。”
“陈绥……”
闻喜之双手抱着他胳膊不放,手机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没人去管。
哼哼唧唧带着点儿醉了的哭腔:“睡觉。”
陈绥把她的手扒拉开一只,另一只又缠上来,他又不舍得用力,跟她纠缠半天,胳膊还被她抱着。
终于有了点儿无奈:“我他妈也是有尊严的行不行,你一天想怎样就怎样?”
“别在这儿发酒疯,要睡回家睡。”
闻喜之不管,松开他胳膊,转而揪住他外套,想把他拽得低头。
陈绥不依,她没能得逞,只能踮着脚往上凑,看着想要亲他。
“闻喜之。”陈绥依旧不为所动,任由她拽着,一点不配合,“清醒点儿。”
闻喜之仰着脖子,终于亲到他下巴,磕磕绊绊地碰了几下,都算不上亲。
想亲他的嘴,怎么都碰不到。
陈绥不推她,却会在她要亲上的时候别开脸,喉结在滚,看着像是努力在忍。
“亲亲。”闻喜之嘟囔着,双手勾住他脖子,贴着他身体踮脚,“陈绥……”
她一直很努力,却始终没能成功。
要么碰到他下巴,要么碰到他脸颊,要么碰到他喉结,始终亲不到嘴。
陈绥双手垂在身侧,垂眼旁观。
闻喜之终于急了,揪住他衣服把他往墙上推,抵到冰凉墙面,往上压,胡乱地亲上去。
亲到他冰凉的外套,伸手去拉他的外套拉链。刚碰到拉链锁头,被陈绥抓住手。
“够了。”陈绥把她手拿开,“疯够了。”
闻喜之抬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又用另一只手去拉拉链。
陈绥把她这只手也拿开,两只手都控制住,头疼:“都叫你别喝酒了,是没长耳朵?”
这语气算不上凶,闻喜之听着却眨了下眼,直接哭了。
没有声音,默默流泪,好像被谁欺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操啊……”陈绥低骂了声,松开她的手,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吧。”
闻喜之一边抽噎一边伸手去脱他外套。
陈绥懒得反抗和阻止,就那么背靠着墙低头垂眼看着她动作。
明明只比他小半岁,但看上去就是个很需要被保护的小姑娘,像小兔子一样。
眼眶红红的,皮肤很白,手掌小巧,手指纤长,跟他的黑色外套形成鲜明的对比。
抓住拉链锁头,一拉到底,露出里面同样是黑色的打底T恤。
陈绥就这么默默看着,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
然而这姑娘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到这儿就卡住了,盯着他里面的打底T恤,半晌没有动静。
真让人觉得好笑,不会耍流氓还偏要耍。
陈绥哼笑了声,带着点儿嘲弄:“回家玩泥巴去吧,手拿开——”
话音未落,T恤下摆被撩开,腹部贴上冰块一样的东西。
“操……”
陈绥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垂眼看,那双削葱根似的小手已经被他的黑色T恤全盖住。
感觉到她的手在移动,甚至还翻了个面,从手心换成手背。
像是把他当成了暖手炉。
“……”
算了。
渐渐地,那双手好像暖和起来,就开始变得不那么安分。
陈绥憋着气,没躲,喉结却滚了又滚,口干舌燥,后背发热冒汗。
再下去就有点危险。
陈绥呼吸不稳:“行了。”
抓着那两条细细的胳膊扯开。
“赶紧回家,疯也发了,还想怎么着?”
闻喜之抬头盯着他,眼泪早干了,但眼眶里还湿的,眼神氤氲着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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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是醉了的迷蒙还是哭过的水汽。
被她这样瞧着,陈绥受不了。
一双哭过泛红的眼这么可怜兮兮直勾勾地盯着看,谁受得了。
这不是要人命?
陈绥别开脸,缓了下,转过头,刚想说点什么,闻喜之直接抓着他衣服将他往沙发那边推。
她打架本就厉害,力气是有的,陈绥没什么防备,被她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推,跌跌撞撞地后退着,竟真的倒坐在沙发上。
正要起来,闻喜之一条腿卡进他双腿之间的空位,膝盖压在沙发上,形成一个锁,让他起来不了,捧着他脸直接吻下去。
磕磕绊绊这么久,终于吻到他的唇。
柔软的舌尖在他唇上描摹一遍,像一片嫩豆花滚过。
壁灯橙黄色的光本就不太亮,此时更显得暧昧,休息室的门还开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进来。
陈绥背抵着沙发靠背,微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喉结明显,青筋滚动,极其性感。
天灵盖都是麻的。
操……
又他妈被强吻。
有一丁点酒味,龙舌兰?
管他妈是什么,陈绥把人推开:“够了。”
闻喜之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咽了咽口水,拼命靠近。
跟欲.求.不满似的。
“你酒里下药了?”陈绥伸着两根手指轻飘飘地抵着她额头,没让她凑上来,“谁要没名没分地跟你干这事儿。”
闻喜之盯着他泛着水润光泽的唇,极度口渴:“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抱歉啊,不缺这东西。”
他不让亲,不让碰,满是拒绝。
闻喜之压在沙发上的膝盖往前顶了点儿。
“嘶……”
陈绥压抑地吸了口气,抵着她额头的手一松,转而去抓她的腿。
嗓音里带着低沉难耐的沙哑:“腿拿开。”
趁这机会,闻喜之重新压上去吻住他的唇,学着他之前接吻的技巧,又吮又咬。
陈绥防上不防下,防下不顾上,被她得逞,寂静的室内响起闷哼。
她亲得猛,又够疯,让人呼吸都喘不过来气,像要把人给吞了。
这事儿再继续就过分了,明天她酒醒,后悔的还是她。
陈绥强忍着欲.念,掐住她腰想把她拉开。
又细又软,掐上了就舍不得放。
这他妈真的不行。
陈绥额头青筋都在跳,呼吸早被搞乱,小腹处窜起的火也疯狂地燃烧着理智。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原本要把人推开,却不受控地把人抓着往侧边沙发上一按。
就在一瞬间,俩人的位置交换,主动权也换了人掌控。
陈绥胸口起伏着,呼吸紊乱,眼里炙热贪婪,幽深危险,盯着那张嫣红水润的唇,嗓子干得要爆掉,却愣是忍着没亲上去。
“闻、喜、之。”粗.重的呼吸,一字一句压抑地喊,带有即将爆发的怒意警告,“别他妈找死。”
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明明躺着,闻喜之却还是努力地抬头,凑近去吻他。
“给我老实点!”陈绥抬手按住她额头,不让她乱来,“再动弄死你。”
听不懂。
闻喜之完全听不懂,偏要在他手下拼命动,挣扎着要凑近吻他。
“老子不打醉酒炮。”陈绥死命压着她柔软的唇瓣碾过,“等你酒醒了,还想做,我做死你。”
“亲亲……”闻喜之伸着一小截舌尖,轻轻舔着上唇,“亲亲……陈绥……亲亲……”
视线里,那截丁香有着很漂亮诱人的粉红色,像果冻荡来荡去,看上去很止渴。
陈绥嗓子里早就干得要冒火,被这么一勾,心里骂了声去他妈的,捏着那小巧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确实是果冻一样的口感,吮起来回味甘甜,又软得没骨头,却叫人越吃越口渴。
浑身都是散不开灭不掉的火,手也开始挪向别的地方。
一切都有了不受控的走向。
却在这时,半掩着的房门忽地被大推开,韩子文的声音响起:“绥哥——”
作者有话说:
陈绥:韩、子、文
韩子文:救救救命啊!
昨天是双更,宝贝们别看漏了
沂沂来了,早不早?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73章起风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韩子文嘴角的弧度僵住,声音戛然而止,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开了沙发那面墙的一盏壁灯,橙黄的光氤氲着,模糊地只照亮那一小片地方。
像上世纪九十年代旧电影的画质,皮质沙发上,两道人影上下重叠着,姿势亲密。
很恍然的一瞬间,他似乎都能听见接吻的水声和难耐的哼声。
这、这、这……
韩子文顿在原地,头皮发麻,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马上退出去还是继续留下。
沙发上,欲念深重的陈绥敏锐地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迅速扯起一边外套将身下的人遮住,偏头怒喝:“滚出去!”
“哦、哦、哦……”
韩子文吓得回过神,立即退出去。
跑两步,又转回来将门拉上。
体贴又慌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越来越远:“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随着房门闭合,休息室内的光线更加暗下去,壁灯的光像烛火,孤零零的光落下来。
陈绥胸口还起伏着,人却清醒大半,理智恢复,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
这个吻是不能再继续了。
他低头看,漂亮的姑娘乖乖地躺在他身下,睁开眼望向他时,眼眶里落了昏黄的光亮,迷迷蒙蒙的,水润挠人。
真的很草。
陈绥掀开遮住她脸的外套,大拇指重重碾过带着水润光泽的嫣红唇瓣,指腹下软得不可思议,叫人觉得爱不释手,想更用力地碾。
“小流氓。”
他低低骂了一句,翘着唇角笑起来。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每次喝醉都能这么疯的,倒也还好,都在他面前。
嗯,陈绥觉得自己,勉强算个正人君子。
“起来。”趁她醉着,陈绥肆无忌惮地伸手捏她软乎乎的脸蛋,“送你回家。”
闻喜之想挣开他捏脸的动作,没挣开,但好在他很快松开了,灼热的手掌心轻轻贴她脸:“听见没有?”
“嗯……”闻喜之侧着脸往他手心凑,主动用脸去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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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陈绥……”
声音又低又娇,软乎乎的像猫在叫。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顶不住,陈绥浑身骨头都麻了,口干的感觉又涌上来,嗓音因此变得有些哑:“别这么叫我。”
“陈绥……”像是听不懂,她偏偏要这么叫,双手朝他伸过去,“抱。”
“……”陈绥在她额头按了一下,“下次别喝醉了。”
回回喝醉了只会折磨他。
抓住她两条胳膊捞起来圈在自己脖颈上,陈绥将她打横抱起,走至门边,顺手把她的包也捡上,从酒吧的侧门出去,上了车。
闻喜之在副驾上睡得很安静,一点儿也不闹腾,跟她上次喝醉比起来真是乖很多。
每次等红绿灯时,车停下来,陈绥就一边轻轻敲着方向盘一边安静地偷偷看她。
也不知道,今晚把她送回家以后,他们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她是闻大小姐,是骄傲的千金大小姐,说走就走,叫她那么多声也不会回头。
也就只有喝醉的时候,会一声声地喊他的名字,会亲他,让他觉得,过去这么久,她也还是喜欢他。
这一路开得很慢,陈绥从来没有开车开得这样慢过,无论是出车祸之前,还是出车祸之后,他拿到驾照开始,就从没有开车慢过。
从前是喜欢挑战极限,喜欢刺激,后来是为了证明,自己根本没有因为那场车祸而留下什么后遗症,他还是他,没有任何不同。
一开始恢复开车,也是怕的,怕不知什么时候斜地里又会冲出来一辆车将他撞了,但却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能怕。
即便不再像从前那样猛,至少也得做个正常人,正常地开车,甚至,要比别人开得更好。
这条路最好没有尽头。
他想起那条孤独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底,孤独绵长,如果此时在那条公路上就好了。
整个世界,除了他们俩,空无一人。
就算她一直睡着,不和他说一句话,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
但有目的地,总是会抵达的。
尽管一直开得很慢,保持着最低限速,像刚拿到驾照上路的实习司机一样慢,也还是到了橙阳嘉苑外面。
陈绥抬眼从后视镜里瞥了下旁边,闻喜之还睡着,他便悄无声息地开车绕着橙阳嘉苑转了好几圈。
最后一圈转回来,他将车停在路边。
很想抽一支烟,但闻喜之在,他只能捻捻手指,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其实他该叫醒闻喜之的,但他一直都没开口。
就这么坐在车里僵持着,好像待一秒就赚一秒,一声不吭,连动静都不敢发出一点。
也不知过去多久,旁边终于有了点动静。
闻喜之转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软绵绵的声音问:“在哪儿呀?”
转头看见亮着的“橙阳嘉苑”四个大字的灯牌,低头喃喃:“哦,到家了吗。”
陈绥低低地“嗯”了声,没再说话。
明明舍不得跟她分开,却自我摧残地连转头看她一眼也不,侧头望着车前方。
夜不算深,笔直的双行道两旁齐刷刷地亮着冷白的路灯。
车来车往,车窗降下来一点,不时会有很响的车轮碾过的声音,也许是私家车的引擎在响。
车尾灯红的黄的白的,渐行渐远,变成模糊的光圈。
冷风钻进来一点,夹杂着车尾气,不好闻,却又叫人清醒。
闻喜之不说话,陈绥也没打算主动开口讲点什么,车内安静到有些诡异。
他抬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器随机播放了一首《我怀念的》,正好是那年七夕,他在明江大桥上用口琴吹的那一首。
温柔女声缓缓在车厢内流动,老歌的调子总是格外动人心弦,轻易就将人的回忆拉到那天。
那天的暴雨突如其来,浪漫的七夕节,少年少女躲进桥下,偶遇了谦虚内敛的乐器大师。
一场雨中瀑布下的小型音乐会因此产生。
潺潺水声做伴奏,水雾弥漫的江边桥面雨中瀑布做背景,被困的人群做观众,英俊耀眼的少年大大方方地吹奏一曲《我怀念的》。
也许那天的日子很浪漫,也许那天的氛围太完美,也许那天他的口琴吹奏得太动人。
捧场的掌声响亮,勇敢的女生上前要跟他合影。
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表达清楚意思,却被他笑着委婉拒绝。
闻喜之回想起那画面——
少年眼睛弯弯地朝她看来,嘴角促狭的笑意藏不住:“可能不行哦。”
被他拒绝的女生失落地“啊”了声,不肯放弃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
他仍旧笑着,眼里溢出很耀眼迷人的光彩,朝她点点下巴,像在宣示主权:“她看着我呢。”
然后离开,她差点被人撞倒。
他趁机牵住她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来,她近乎表白一般告诉他:“陈绥,明年我想考京大。”
一晃这么多年,闻喜之依旧不确定,当时他有没有听懂自己这句话里的意思。
可能有些闷,闻喜之将自己这面窗户完全降下来,车窗边倒车镜里映出一张小巧美丽的脸。
风一直在吹。
顺滑的黑色长发不断被撩起来,倒车镜里那张清丽的脸被头发模糊大半,也遮住她看起来像要落泪的眼。
忽然就想起,跟陈绥第一次遇见。
闻喜之笑了下,趴在车窗边沿,闭上眼睛,感受晚风轻抚,开口打破沉默:“陈绥,其实那天我并不是被你吓哭的。”
陈绥依旧没有转头看她,但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嗯”了声:“后来也不是。”
“好笨呐。”闻喜之继续笑,“我怎么会那么胆小。”
“是,你胆儿不小。”
“我叫你陈妥,为什么不生气?”
“犯不着。”
“陈绞丝旁妥,如果你生气就好了。”
生气的话,就不会再继续招惹你了。
“大小姐任性,应该的。”
任性,应该的。
闻喜之闭着眼,忽然眼眶一热。
从来也没有谁,跟她说,觉得她任性是应该的,好像所有人习惯了她懂事,就觉得她本就是那样的,也该一直那样。
她不再说话,怕泄露什么。
陈绥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一晃而过的车灯灯光,车里音乐播放器自动切到下一首歌,是那首《春夏秋冬》。
春夏秋冬都该很美好——
倘若你在身旁。
今晚结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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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会在他身旁。
春夏秋冬,都不会再好了。
外套口袋里冰凉的打火机外壳被握到温热,沾上一层细细的汗。
陈绥握着打火机,用力到手指泛白,心口沉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依旧没敢转头看,像这些年,躲在人潮汹涌的街,不敢喊她的名字,一样不勇敢。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窒息的感觉。
他仰着头,后脑勺抵上座椅靠背,修长的脖颈青筋凸起,喉结隐忍地滚动。
勇敢的一直是她。
是他错过了。
那口压抑的气被缓缓呼出来,陈绥睁开眼,昏暗的车厢里没有开灯,只剩下不时闪过的车灯灯光泄进来。
那双总叫人看不清的深邃黑眸里,再也藏不住任何情绪,后悔、绝望、不甘,一览无余。
“闻喜之。”
他不甘心地叫了一声这个此生难忘的名字,像事成定局后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在垂死挣扎。
“烟花还想看吗?”
闻喜之趴在车窗边沿,闭着眼,眼角滑落一滴泪,落进地面,消失不见。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反话。
她说:“不想。”
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酒醒了,陈绥并不觉得意外。
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被掀开了盖子,小砂轮被摩擦过一轮,燃了火苗,灼烧着他的指尖,被他按灭。
疼痛使人难过,使人恐惧,也使人清醒,使人心生反骨,变得更勇敢。
勇气又积攒一轮。
他问:“和我一起去看,也不想吗?”
这次,闻喜之没再回答。
她重新坐好,升上车窗,侧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离开。
陈绥仍旧没有转头看。
但是他不看,余光千百遍,清楚地看见她走了,甚至没跟他说一声再见。
原来真的就只到这儿。
有些事情,迟了就是迟了。
三魂七魄,像被人抽走了。
陈绥坐在车里,没有动,像是没有力气再开车。
或者是,从此以后,他不知道应该再开车去哪儿,去找谁。
似乎当初拼命克服恐惧重新开车上路的意义,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了。
不知过去多久。
车窗被敲响。
陈绥顺着声音转头看,离开的人去而复返。
车窗上,映出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像深不见底的空旷山谷传来一声回音。
在这一刻,会有心跳骤停的感觉。
但转瞬,他不动声色地降下副驾那边车窗,语气平淡:“东西落车上了?”
闻喜之站在车窗外,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片刻,又点点头。
陈绥若无其事地在她坐过的位置上扫了一眼,没看见任何东西。
“什么东西?”
等了好一阵。
闻喜之看着他,眼里毫无醉意,十分清醒。
“那杯龙舌兰。”她顿了下,“我只喝了一口。”
“一口不会醉。”
陈绥看着她,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闻喜之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低头呼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装醉的,看不出来吗?”
陈绥依旧直直地盯着他,没有反应。
闻喜之继续无奈:“反话听不出来,气话也听不出来,我喜欢你,是不是也看不出来?”
“从前和现在,都只喜欢陈绥。”
“等你这么久,追我一下也不肯吗?”
话音刚落,安全带的卡扣“咔”一声脆响,陈绥胡乱地一扯,猛地推开车门下来。
暗夜里,他的目光像山林里的狼看猎物一样摄人心魄,牢牢地锁住目标,步伐坚定也急促。
闻喜之侧身,看他带着一身不容抗拒的气势绕过车头朝她奔来,胳膊从她脸侧穿过,抵上车身,将她困进身体与车身之间。
属于他的海盐薄荷香将她困住,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贴近,头低下来,呼吸粗.重,喉结滚了又滚。
开口时,嗓音低哑,语气发狠:“闻喜之,别玩我了。”
灼热的呼吸压住了风的冷,闻喜之抬头看他,望进一双乌云压城的深邃眼眸里,心跳剧烈。
“陈绥,你是笨蛋吗?”
陈绥双手撑着车身,头更低下来,几乎要额头相抵,唇快靠近她的。
语气温柔如呢喃:“再说一遍。”
“你是笨蛋吗?”
“不想听这个。”唇瓣快要挨着,仿佛一张一合都会不小心摩擦到,“上上句。”
“忘记了。”
“不准。”
“你怎么这么霸道。”闻喜之偏头不看他,唇角微翘,“就不说。”
陈绥捏着她下巴转过来,被她表白过,他好像又变成很自信的陈绥。
“不说亲你。”
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脸上有些痒,叫人觉得脸上发烫。
闻喜之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唇看,薄薄的唇,唇形很好看,很适合接吻,亲起来也特别舒服。
不管是亲他,还是被他亲,都叫人觉得,欲罢不能。
“从前和现在。”她遵从心意重复着,“都只喜欢陈绥。”
陈绥的呼吸变得缓慢,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追根问底:“谁喜欢陈绥?”
“我。”闻喜之鼓起勇气看他的眼睛,“我喜欢陈绥。”
“你是谁?”捏着她下巴的大拇指重重地摩挲着,“说名字。”
闻喜之的心跳越发剧烈,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音调拔高:“闻喜之,闻喜之喜欢陈绥。”
像某种开关等到了正确的密码。
陈绥再也没克制,抓着她胳膊一拉,拽到怀里,拉开车门,把她按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座椅被放平,霸道又强势地压下去,捏着她下巴,重重地吻。
比任何一个吻都更激烈,疯狂占有的吻,仿佛要把人吃掉,强势地侵占她口腔里每一个角落,掠夺她每一寸呼吸。
后脑勺抵着座椅靠背,闻喜之浑身发软地承受这个吻,手里的提包抓不住,“啪”一下掉落在座椅下面。
没人去管,腰上覆了双滚烫的手,隔着衣服也叫人浑身颤栗。
呼吸被阻隔,像漂浮在虚空,只能勉强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环住眼前人的脖颈,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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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
那双手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死死地抓着她,却不叫人觉得痛。
舌头和嘴唇都被亲得发麻,快要失去知觉,脖子也仰得发酸。
嘴角被咬了一口,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
也许流了血,又被轻轻地舔掉。
这个暴风雨般狂烈的吻终于缓下来,变成很温柔的亲吻,不再局限于她的嘴。
渐渐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耳朵、脸颊、脖颈、颈窝……
一切露在外面的地方,都逃不过被亲吻的命运。
被憋久了,闻喜之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贪婪地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贴着他的,若即若离。
姣好的曲线,渐渐被压住。
耳朵传来湿热的痒,他的吻叫人无力招架。
整个人都被牢牢锁住,陷进真切又温暖的怀抱里,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的大拇指指腹轻轻重重地在耳后摩挲着,那块儿肌肤都在发烫。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钻进耳道里,又热又痒,叫人浑身颤栗。
“闻喜之,跟我恋爱。”
“嗯。”
作者有话说:
陈绥:嗯,女朋友
沂沂来了,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74章起风
车里的音乐一直没关。
不知何时切到了那首《反方向的钟》,磁性的男声吟唱——
“穿梭时空的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
没人说话。
闻喜之感受着身上真切的重量,并不是陈绥的全部,他的手撑着座椅,只是极近地贴着她。
还是她喜欢的、念念不忘的海盐薄荷香,侵入她全部的呼吸,刻上他的名字。
他的体温贴着她的,呼吸交换纠缠,眉眼一如从前那般好看。
只是此刻眼里只有她,温柔深情,不再是危险的深潭,而像一片不知名的海。
闻喜之抬起手,轻轻地描摹勾勒他的眉眼轮廓,手指微凉,跟他永远炙热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下一瞬,腰间一紧,被抓紧了往旁边一带,眩晕之间,跟陈绥换了个位置。
他躺在放下去的座椅上,她亲密地趴在他胸口,仰头看他时,看上去带着些依恋。
陈绥一手搭在闻喜之腰间,一手枕着后脑勺,慵懒又痞气的姿势和表情,跟刚刚的他截然不同。
垂眼看着趴在他胸口的她,唇角微勾,像以前读书时的陈绥,自信耀眼。
“是不是觉得我特好看。”车窗外错落的光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影,看上去很蛊惑人,“随便摸,女朋友。”
先前的绝望不甘通通消失不见,他盈盈笑着,彰显此时的愉悦。
闻喜之看他这样,内心随着他一起轻松愉快起来,趴在他胸口看着他笑:“你这么开心吗?”
“脱单谁不开心?”
“噢,只是因为脱单?”
搁在她后腰的那只手缓缓地动着,勾着她一缕头发轻轻绕。
膝盖往上,颠腿,不知不觉把她颠到额头抵着他下巴。
“因为是你——”
温热的吻落在额头。
“所以才开心。”
喜欢的人离得这么近,直白地讲情话,闻喜之不受控地生出一丝羞赧,埋在他颈窝不敢睁眼。
好一阵,才想起来这是在小区外面。
“我要回家了。”
车里太暗,闻喜之胡乱地找着着力点,不知按到哪儿,听见一声闷哼。
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压着两条腿,一慌,猛地起身,脑袋撞到车顶,痛呼一声:“嘶……”
“啧。”陈绥坐起来,把她拉着弯腰,揉揉脑袋,“这么慌里慌张,心虚得跟偷情似的。”
“你乱讲。”
车内空间本来不算狭小,偏偏挤了两个人,没那么宽松,闻喜之被迫一条腿跪在座椅上,一条腿弯着。
弯着腰,虚虚地坐着陈绥一条腿,压着他膝盖,动也没敢动。
陈绥揉了会儿,问还痛不痛。
“不痛了。”
他又使劲儿在她头顶一搓:“下去吧。”
“噢……”
闻喜之这次没再敢冲动,弯腰捡起手提包,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下去,小腿不可避免地从他膝盖擦过。
跳下车,回头看,陈绥在关音乐。
车门关上,他也一起下了车,车钥匙一按,车窗上升,落了锁。
他这是,要跟她一起回家吗?
闻喜之没问,自顾自转身往小区里走。
地上拉长两道影子,陈绥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明显是要跟她一起回的。
闻喜之抓紧手提包,心跳“咚咚咚”地加快,头也没敢回,自顾自走在前面。
刷了门禁卡,小门打开,她走进去,身后的人也随之进来。
离近了。
闻喜之抿唇,也不知道陈绥为什么不说话。
“闻喜之。”
那道影子忽然停下,陈绥在身后喊她。
“啊?”闻喜之转身,看见他双手插兜站在两米开外,装懵懂,“怎么了?”
“又反悔了是不是。”
闻喜之这次是真没懂:“什么?”
“为什么不牵我。”
“啊?”
“你不牵男朋友想牵谁?”
“……”
闻喜之被问得愣了下。
可是,她没有邀请他去她家坐坐啊。
他怎么又理直气壮又委屈的样子,搞得她像个负心汉似的。
“过来牵我。”
见她没动,陈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闻喜之静静地看着他。
这么高大挺拔的个子,往那儿一站,看上去满满压迫感。
这么个人,居然跟她撒娇。
真是……
闻喜之转回去,牵着他一只手往家里走。
走出去好一段路,才反应过来——
怎么就拉着他回家了?
被套路了吗……
一直到进了电梯,闻喜之还在怀疑人生。
牵手的那只手忽然被十指紧扣,电梯里还有别的人,陈绥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问:“你还想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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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老是没头没尾地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陈绥凑得更近,温热的唇扫过她的耳朵,声音直直钻进耳道:“不是想跟我做么?”
“……”
血液似乎都在倒流,闻喜之脸上一热,头低下去,盯着自己的鞋子,不敢去看别人的反应,不敢去想别人有没有听见他那么直白又大胆的话。
她不回答,陈绥似乎就不愿意放过她,追着问:“还要不要?”
“……”
“不是装醉吗?”
“……”
“所以说的都是真心话?”
“……”
陈绥每说一句,闻喜之头就更低一分,白皙的脖颈都变成粉红色。
当时确实借酒装疯,没喝醉,但也是知道他不会乱来才敢那样。
就是想给彼此个台阶,她装醉,他顺势哄哄,就和好。
也没想到他会秋后算账……
空气仿佛都变得燥热起来。
电梯终于到了十五楼。
闻喜之一刻也没犹豫,拉着陈绥就冲了出去。
“这么急?”陈绥还没罢休,“你备套了?”
闻喜之脸红红地压着声音:“闭嘴啊。”
“这不是先问清楚,没有我下去买。”
“谁要跟你那个!”
闻喜之转身把包砸过去,整个人烧得慌。
陈绥单手稳稳接住她砸过来的包,勾着嘴角跟在她身后走着。
到了门口,闻喜之开了密码锁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陈绥已经跟在后面进了门。
“……”
一顺着他他就霸道得不行。
时间不算很晚,俩人都没吃晚饭,刚刚情绪上头不觉得饿,这会儿才有点肚子空空的感觉。
上次除夕夜陈绥过来,冰箱里没什么东西,连面条也是他煮的,这次闻喜之没再让他动手,主动去厨房翻冰箱,打算做个夜宵。
通常她都会在冰箱里准备很多食材,这会儿一打开,拿不定主意,偏头喊陈绥:“陈绥——”
一转头,才发现陈绥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斜斜地倚着门框看她。
听见她喊,勾着唇笑,漆黑的眼瞳映着厨房莹白的灯光,像住了闪烁的晨星。
“叫男朋友干嘛?”
“……你要吃什么?”
这得瑟劲儿,一口一个男朋友女朋友,是怕她又忘了身份?
陈绥看着她,眉头一挑:“可以选?”
“可以啊。”
“闻喜之。”
“嗯?”
“我说,闻喜之。”
“叫我干嘛?”
“笨啊。”陈绥朝她走过来,胳膊一伸,抵着冰箱门关上,把她困进怀里,“没听明白?”
“好像……”
“我说,我要吃,闻喜之。”
“……你吃屁。”闻喜之弯腰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耳朵发烫,“不正经,自己做。”
陈绥又是那副没长骨头似的懒劲儿,侧靠着冰箱门,歪头看过来,嘴角笑意毫无遮掩:“一个人怎么做?”
“做饭还要两个人?”
刚说完,闻喜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这做,不是做饭的做吧?
“真是……”闻喜之把刚刚从冰箱里翻出来拿在手上忘了放回去的生菜砸过去,“吃草吧你。”
陈绥依旧没正形:“把吃和吧去了。”
听他这么说,闻喜之还当真顺着他的话在脑子里把这俩字去了又默念一遍。
草.你。
念完更觉得他没救了:“精.虫上.脑啊你!”
“是啊。”陈绥居然一点也不反驳,大大方方地承认,“一想到你就这样。”
“……”
真的太不要脸了。
闻喜之彻底服气,抓着他胳膊把他往外推:“出去待着。”
没有陈绥的打扰,闻喜之很快做了三菜一汤,
正要叫人,陈绥自己进来端了,趁机亲了她一下:“辛苦了女朋友。”
“……”
怎么这么得瑟啊。
这顿饭吃得不算很自在。
闻喜之每次一抬头,总是撞上陈绥藏点儿笑意的视线。
问他干嘛,他坦坦荡荡地回:“看你。”
“……”
吃过饭,他主动去洗碗。
闻喜之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忽然听见门铃在响,跑过去透过猫眼看,门外站着个陌生男人,手里提着两个纸袋,
“陈绥。”她回头冲厨房里喊,“你买东西了吗?”
“嗯,帮我收一下。”
闻喜之打开门,年轻男人跟她确认信息:“陈绥先生?”
“是。”
“麻烦您报下手机尾号。”
闻喜之熟练地报出四位数字,男人笑着把纸袋递过来:“您的东西,请收好。”
“谢谢您。”
好奇是什么东西,但闻喜之没有偷看别人东西的习惯,只能把门关上,去厨房找陈绥。
“你买了什么?”
“洗漱用品,衣服。”陈绥冲着碗,侧头瞥了她一眼,“你没打开看?”
“没——”
“等下,你买这些干嘛?”
闻喜之倒吸口气:“你……”
“这里没我的东西,不买难道用你的?”陈绥理所当然地回应,“你的我用不了。”
“不是……”闻喜之有点凌乱,“我没邀请你留宿啊。”
“邀请了。”
“什么时候?”
陈绥已经收拾完厨房,擦着手走过来。
“在酒吧休息室,企图强了我。”说着大拇指指腹按上闻喜之额头,往后压了下,“装失忆?”
“……”
这人怎么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啊。
闻喜之尴尬得脚趾都在鞋子里扭来扭去,已经承认装醉,这会儿连胡扯的余地都没有。
假装没听见,提着纸袋转身往沙发那边走。
算是得到了陈绥的允许,她放心地打开纸袋查看里面的东西。
毛巾,牙刷,剃须刀,须后水等等一整套洗漱用品,装了满满一大纸袋。
另一个纸袋里面是一套睡衣,一套换洗衣服,都是能直接穿的。
东西全部拿出来,掉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闻喜之弯腰去捡。
手指还未触及到,眼睛先看见了个蓝色的盒子,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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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倒流。
他居然,准备这么齐全。
闻喜之深呼吸,就着这个姿势,把那盒子往沙发底下一推,藏了起来。
“掩耳盗铃?”陈绥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动作,“藏那儿就会消失是么?”
“……”闻喜之重新坐好,“你怎么买这个啊,难道你就是来——”
“怕你把持不住。”
“……?”
“毕竟在酒吧里你就想对我嗯嗯,这会儿我都狼入虎口了,勉强保护你一下吧。”
“不是,你……”
闻喜之惊讶他胡说八道颠倒是非的能力,难道不是他想对自己那个吗?
陈绥弯腰从她手里拿走东西,趁她还发懵,凑近唇上亲了几口,揉揉脑袋。
“我先去洗澡,然后去床上等你。”
他说着顿了顿,眼神勾着,似笑非笑。
“别害羞,美色在前,你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撂下这句话,他提着东西进了洗手间。
闻喜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半晌才回过神。
他是典型的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吧?
陈绥洗澡算很快,出来时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点儿热水蒸过的粉,看上去多了点儿慵懒的性感。
闻喜之早早把洗完澡用的东西收好,等他出来马上就进去,避免跟他交流。
这人谈个恋爱怎么骚起来了。
洗手间的透明玻璃淋浴房里满是还未散开的热气,让人忍不住联想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闻喜之努力忍住没去想,磨磨蹭蹭半天收拾好自己出来,陈绥翘着腿坐沙发上玩手机,头发已经干了。
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几秒钟,闻喜之看见了茶几上眼熟的蓝色盒子。
等等,那不是她刚刚故意弄到沙发底下去的套吗?
被他弄出来了?
“……”
他难道还真的要……
喉咙忽然有点干涩,闻喜之吞咽了下,被陈绥发现她出来,收起手机勾勾手叫她过去。
头发还没吹干,陈绥很自然地接替了这个活儿,拿着吹风机温柔地帮她把头发吹到半干,贴心地问要不要抹护发精油。
“你怎么知道要抹护发精油?”
“Lisa,之前做课题,打电话给她,磨磨蹭蹭,洗完头还要抹护发精油,说女生都这样。”
“哦。”闻喜之不可避免地还是酸了下,“你很了解啊,我不抹。”
“行。”陈绥重新打开吹风机的柔风护发档,对着她头发离远了慢慢吹,“那就再吹干一点,好睡觉。”
鉴于他今晚的流.氓言语,现在一听他说“睡觉”这两个字闻喜之就心口狂跳。
眼神一直悄悄地往旁边茶几上的蓝色盒子飘,犹豫半晌,鼓起勇气提议:“你睡沙发吧。”
陈绥想也没想就拒绝:“沙发太小睡不下。”
“……那我睡沙发吧。”
“你让我一个人睡?”
吹风机忽然关了,少了“嗡嗡嗡”的声音,室内一下寂静得有些过分。
闻喜之不太理解他这反问的语气:“一个人睡不是很正常吗?”
“让女朋友睡沙发,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我自愿的。”
身后的人半天没说话,闻喜之转头看,还没看清,陈绥压着她侧脸吻下来。
这姿势脖子疼,闻喜之被亲了几下就有点难受,“唔唔唔”地反抗。
“我去床上等你。”
丢下这句话,陈绥放下吹风机起身朝卧室走,没两步,转回来,捡起茶几上的蓝色盒子,朝闻喜之瞥来一眼,一语不发,转身进了卧室。
他那眼神倒是简单纯粹,看不出来有多少暗示,但闻喜之还是胆战心惊地犹豫了好半天。
在外面左碰一下右摸一下,甚至把陈绥换下来的衣服跟自己的一起放进了洗衣机。
带烘干的,要等两三小时才能拿出来。
再也无事可做,闻喜之装作路过,悄悄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陈绥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低头悠闲自在地玩着手机,跟她的慌乱截然不同。
凭什么他那么淡定,自己这么慌?
闻喜之皱眉,去喝了小半杯杯水,终于拿起手机进了房间。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关上,陈绥应声抬头。
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两秒,掀起被子一角,想在做邀请:“过来。”
闻喜之硬着头皮走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听说只是痛一下,后面就很舒服了。
况且大家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又两情相悦,他看起来也很会做的样子,应该不会难受。
闻喜之胡思乱想地做着自我安慰,浑身不自在地走到床边,坐下,腿提上去,放进被子。
不是头一次跟陈绥离这么近。
但是,好像还是第一次跟他在床上离这么近——
当然,那次醉酒不算的话。
被掀起的被子一角落了下来,盖住闻喜之的腿,她也学着陈绥的姿势靠着床头坐着。
一床被子,两个人。
闻喜之动也没敢乱动,就怕不小心碰到点儿什么。
她不动,陈绥动了。
明明都是36.7度的体温,为什么男人身上总是给人很烫的感觉?
腿被碰到的时候,闻喜之忍不住这样好奇。
像是不小心,若即若离,碰一下又离开。
但他分明是故意,像在试探什么。
空气安静得像要燃起来,陈绥好像用了她的沐浴露,旁边传来的香味很熟悉,是她常用的橘柚香。
“我、我困了。”闻喜之随便扯了个慌,被子一掀,往下一缩,躺好,又换了个姿势,侧躺着,背对陈绥,闭上眼,“睡觉了,晚安。”
旁边的床垫好像塌陷下去,开关“嘚”一声轻响,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闻喜之睁开眼,屏住呼吸,双手置于胸前,浑身警觉地感知着身后的动静。
被子好像在鼓动,一点凉风钻进来,很温暖的气息渐渐靠近。
柔软纤细的腰肢上忽地搁了只滚烫的手,闻喜之条件反射地轻微抖了下,强装淡定。
下一秒,被那只手用力往后一捞,后背贴上温暖的胸膛,腿也被压住。
“……”
整个人直接被锁住了。
锁在了陈绥温暖的怀抱里。
带着和她一样的香味,却又多几分须后水的味道。
闻喜之依旧没敢动,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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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只到这里,后颈落了个轻柔温热的吻,耳边低沉嗓音悦耳,如催眠低喃:“睡吧。”
“……?”
不做……吗?
这就,睡了?
他未免也太尊重她了,难道得她开口:“来吧,请做。”
他才做?
闻喜之闭上眼,声音低低的:“哦。”
耳后传来声低笑:“你还挺失落?”
“真对我把持不住啊?”
作者有话说:
陈绥:果然
沂沂来了,这章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穿梭时空的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反方向的钟》
第75章起风
二月底的天还有些冷,闻喜之往常睡觉还会打开空调,今晚没开,似乎也用不上。
一个人睡习惯了,清醒着在床上被个浑身燥热的男人抱在怀里睡觉,有种在火炉里烤着要燃烧的错觉。
耳后被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挠得有些痒,闻喜之条件反射地偏头缩脖子躲了下,却更躲进滚烫的怀里。
“谁、谁失落啊。”心里自以为气势十足,开口却结巴,顿时显得心虚,“你离我远点儿,有什么把持不住的,别那么自信。”
“成。”陈绥意外好说话,很干脆地松开胳膊和腿,整个人往旁边一滚,一根儿手指头都没挨着她,“睡吧。”
“……”
闻喜之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刚这么想的下一秒,陈绥又八爪鱼似的缠上来,将她锁进怀里,腿也搭上来压着。
“别口是心非。”他说,“知道你想我。”
“……自恋狂。”
他却又没了动静。
闻喜之等了会儿,没听见他说话,胳膊肘往后顶了顶:“睡着了——”
话说一半,顿住,脸烧起来。
后腰……
被抵住了。
耳后的呼吸变得更加灼热。
他的呼吸好像变得缓慢起来,却又像是每一次的呼吸都被拉宽压低加热,喷洒在耳后颈间,闻喜之痒得又缩了下脖子。
“别动。”
腰上的手扣紧了,身体好像又被往后压了一些,嗓音里染了情.欲,沙哑低沉。
闻喜之心口猛跳,被他这么一压,后腰的感觉变得更明显了。
呜……她不敢动。
但是,他倒是动一动啊。
都上来了,没在沙发睡,默认得还不够明显吗,他真有那么笨?
他却又没了下一步动作。
空气里的氧气似乎都要被灼烧殆尽,闻喜之只能红着一张脸主动开口:“陈绥……”
“嗯?”
染了欲.念的声音,即便只发出一个字的音,也透露着性感撩人的味道。
闻喜之被迷得神魂颠倒,磕磕巴巴地小声念叨:“你、你的……武器……嗯——”
话没说完整,最后只能发出一节轻飘飘的尾音,落到耳朵里,羞得想哭。
耳朵……耳朵被.含.了。
鼻腔里控制不住地逸出一丝微弱的哼,痒得又想缩脖子,却再没地方可以躲。
空寂的房间里,连盏小灯也没开,暗得什么都看不清,触觉听觉因此变得更明显。
温热的口腔,柔软湿滑的舌,轻轻地扫过耳廓,往耳道里钻。
近在咫尺的吮吸,带着一点粘.腻的水声。
闻喜之咬紧下唇,紧绷的身体有点发软,庆幸自己洗澡时每个地方都洗得很认真很干净。
睡衣下摆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钻进来的空气很热,手也是。
他一寸寸往上,氧气好像就一寸寸被往上撵,呼吸变得越发困难。
背后的金属扣不知为什么那么听话,轻而易举地分开,被束缚的感觉消失,忐忑取而代之。
下一瞬。
被束缚的感觉重新出现。
滚.烫的、带有生命力的束缚感。
闻喜之闭着眼,脑子晕晕乎乎的,心却跳得很快,奇异的期待感。
只几秒,被束缚的感觉重新消失。
莫名地,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肩头一重,耳朵也重新变自由。
“不行。”他说,还带着一点性感的喘.息,“再等等。”
“……”
这瞬间,闻喜之有了种,自己在强迫他,而他守着矜持,不肯乱来的感觉。
他是忍者神龟吗?
还是单纯不行?
并不是什么激将法,闻喜之只是单纯好奇,就直接问了:“陈绥,你是不是……不行?”
“……”陈绥挺了下腰,“不行?”
“那你……”闻喜之脸更红了,“为什么……”
“你跟小孩似的,一会儿一个样,怕你明早醒来后悔。”
“……噢。”闻喜之为他这话心里有点暖,“那如果我不会……”
“我不拿小孩子的话当真。”
也不想,谈恋爱第一天就做这种事,让她觉得,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才恋爱。
想要给她多一点尊重。
闻喜之怀疑陈绥就保持那种状态睡了一整晚。
不然,为什么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抵着她。
偷偷看一眼,他没醒,安静睡着的样子有点乖,面对面侧躺着,一手搭着她的腰,像是睡梦中也对她有占有欲。
闻喜之偷偷低头,想看看被窝里抵着腰的东西。
刚掀开被子,什么也没来得及看见,被抓住胳膊往上一拽。
夹杂着朦胧睡意的性感嗓音落下:“不准偷看。”
“……”
这也被抓。
闻喜之不肯承认,狡辩:“谁要偷看了。”
“嗯。”陈绥忽地一下将被子掀开丢到一边,压着她后脑勺往下,“光明正大地看。”
“?!”
根本没有任何防备,闻喜之猝不及防地看见他黑色睡裤突出的部分。
眼睛都被烫了一下,整个人变得口干舌燥起来,立即挣开他从床上跳下去躲进洗手间。
“啊啊啊……”
闻喜之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看见自己一张脸红透了,顿时用双手捂住。
他怎么可以……
原来、原来有那么……那什么啊……
怪不得一直抵着腰。
小腹都有点疼T^T
缓了好一阵,闻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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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才从那股害羞劲逃离出来,拍拍脸,不敢出去,接了水洗漱。
嘴里满是牙膏泡沫,洗手间的门在此刻被敲响,陈绥在门外,语气平静:“内急。”
闻喜之慌慌张张地冲掉嘴里的泡沫,扬声喊:“进来吧。”
门锁转动轻响,并不算宽敞的洗手间里挤进来一道高大的身躯,顿时变得有些拥挤,满是压迫感。
闻喜之一看见那张好看的脸,看见黑色的睡裤,脑子里立马按了开关似的跳出那惊人的一幕。
“……!”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东西胡乱地放下去,脸也顾不上洗,“我、我先出去了!”
陈绥没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挑,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么害羞,昨天装醉那些话怎么敢的啊。
休假还没结束,闻喜之做了简单的早饭,弄好后陈绥还在洗手间没出来。
已经过去挺久了,不知道他在里面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闻喜之好心跑过去想关心一下。
刚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哗哗水声,淋浴被打开,像是在洗澡。
昨晚睡前不是刚洗过吗,大早上又洗?
而且还洗了挺久的感觉……
别是在里面晕倒了?
正要敲门问问,蓦地听见一阵闷闷的压抑克制的性感的哼声,紧跟着听见微弱又勾人的喘息。
“……?”
闻喜之当场石化,片刻怔愣,脑子里自动冒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冒着腾腾热气的玻璃浴房,顶部淋浴喷头打开,热水哗哗落下。
男人健硕的背部和胸腹肌肉布满透明的水珠,渐渐顺着肌肉线条的沟壑往下滑落。
那双手长得修长又极为漂亮,运动时手背青筋突起,明明是冷感的白,却又带着火焰的欲。
他在——
“听多久了?”
头顶落下道圣贤时刻冷淡的低沉嗓音,不太健康的想象顿时被打断。
闻喜之吓得一激灵。
抬头看,洗手间的门已经被打开,陈绥高大的身体堵在眼前,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已经穿好,看上去满是正经的禁.欲气息。
想到刚刚自己的幻想,她有点儿羞,自动忽略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你在里面洗澡吗?”
“嗯。”
“哦。”闻喜之抿抿唇,“有点久。”
“是么?”陈绥似乎笑了下,“听见了?”
“啊?”
“可以更久。”
“……”
闻喜之感觉他好像在跟她说同一件事,但又好像不是。
她在说他洗澡有点久,但他似乎不是?
头顶被揉了下,陈绥从她身边越过去。
刚洗过澡,身上有很清新好闻的橘柚香,声音里藏着点儿笑:“听够了没。”
“……”
闻喜之脸热热地跟在他身后走,手足无措,却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声如蚊呐:“我也可以帮你的。”
听见这话,陈绥忽地停下。
闻喜之撞到他背上,感觉到他转了个身,低头看着她笑。
“确定?”
“嗯……”
陈绥坏心眼地装不懂:“怎么帮我?”
羞死了,闻喜之小心翼翼地举着手:“这个……应该可以吧?”
“行。”陈绥捉住她的手往下带,“那再来一次也不是不行。”
眼见着越走越下,快要碰上,闻喜之临时反悔,抽出手跑开:“吃饭吃饭!”
太羞了。
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鬼迷心窍。
这顿早饭闻喜之吃得不大自在,不时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陈绥。
与她相比,陈绥看上去坦坦荡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
闻喜之仔细想了想,认真算起来,确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早饭后陈绥去洗碗,有人打电话来找,洗过碗之后他就换了衣服出门。
“忙完来找你。”
丢下这句话,把闻喜之拉到怀里亲了一阵,松开走了。
闻喜之回到房间,床铺被整理得很整齐,床头多了一套黑色的睡衣。
洗手间里摆了一套男士的洗漱用品,跟她的挨着放,看上去异常和谐。
好像还挺梦幻。
他们居然在一起了。
Lisa跟律师Leon在约好的咖啡厅等,陈绥到达时俩人正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去年底Lisa是过来参加年终盘点的,后来被留下交换学习,两个月,要下月底才回去。
律师已经来回跑了一趟,在瑞士那边替陈绥打点一切相关事宜,此次约出来是谈一下进度以及下一步计划。
原本这事儿是个跨国案件,要收拾陈宜本就比较麻烦,况且陈望也要护着,就更加麻烦。
陈家的企业不只是陈望一个人在管理,一部分股权属于陈绥,一部分属于陈榆,都在陈榆手里管着。
陈望股权占比最大,但不及陈榆跟陈绥总和,还有另外的一部分,属于其他大大小小的股东。
陈绥要的,就是陈望手里的这部分,没有他外公外婆他妈妈,陈家早没了,一切都得是他的,不可能让陈宜拿到。
各国之间法律不同,跨国案件的条条框框更是复杂,Leon作为国际顶级律师,最擅长处理打这种官司。
送陈宜进去,板上钉钉。
陈绥要做的,是在这之前,拿到陈家企业的掌控权,让陈望没办法散尽家财去捞陈宜。
这是从他醒来之后,就开始谋划的事情。
陈绥刚一入座,Lisa就瞪大美艳双眸,夸张地嗅了嗅:“哇,这不是闻秘书身上的香味吗?”
“有吗?”陈绥的得意流露表面,修长手指捏着咖啡勺缓慢转动,唇角的笑意压不住,“鼻子这么灵。”
“啧啧啧……”Lisa做出嫌弃的表情,“看样子你们之间有了很大的进展。”
Leon毕竟是顶级律师,稍微成熟稳重一些,只是微微笑着,递过来几份文件。
“随时可以开始。”他说,“按照瑞士的法律来判会比较轻。”
陈绥一早也有所了解,接过文件翻了翻,里面是Leon做的关于这种教唆犯罪两国的判刑对比。
已经罗列得非常详细,包括证人罪证之类的东西,也全都整理好,随时都可以准备开庭。
“那按国内来。”陈绥把文件合上推过去,“不过我还需要点时间。”
“OK,我不是国内人,只能以非律师身份担任诉讼代理人,稍后我会联系国内的律师朋友,一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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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处理这件事。”
“行,辛苦了。”
“哎,那你岂不是要辞职了?”Lisa有些遗憾,“我的学霸学弟,要回去争家产,得辞职吧?”
“这个月结束——”
陈绥低头笑了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以后再见,就是合作方了。”
离开咖啡厅,陈绥回了趟陈家别墅。
陈望和陈宜都不在,郑淑媚正在花园里浇花,佣人通报陈绥回来时,她浇花的手一抖,抬眼看,陈绥已经近在眼前。
“好久不见。”陈绥双手插兜,环视了一圈花园,挑眉笑,“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郑淑媚见他这样,心里更是害怕。
从前陈绥年轻气盛,每次回来都是臭着一张脸,不悦全都摆在脸上,什么心思都不藏,对她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今他成熟了,见面露出个笑,还用上了尊称,才更叫人觉得害怕。
当然,这害怕,比从前更多了一丝心虚。
陈宜做的什么事,他都知道。
他的钱不够,也是从她这儿私底下支出去的,拿去打点什么,她比谁都明白。
当初知道那场故意为之的车祸出了差错,娘俩比谁都心慌,陈宜还企图再次在医院动手。
她拦了一下,没拦住,但陈榆过去了,什么都看得很严,最终陈宜还是没得手。
原以为陈绥会一直当个植物人,谁也没想到他能醒,娘俩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年。
直到去年十一月,陈绥回来,郑淑媚和陈宜一直担心事情败露,担心陈绥回到这个家。
却没想到,陈绥回来这么久,从未踏进这个家的大门。
今天,是他第一次回来,然而,只有她和佣人在。
郑淑媚手里拿着的浇花水管一抖,好险才握紧在手心,面对陈绥表面可以称得上和善的笑,心里直发毛。
她只知道一直有人在威胁陈宜拿钱,但并不清楚,陈绥知不知道陈宜所做的一切。
更不知道,陈绥今天回来,是为了什么。
活到这把年纪,她不可能单纯地认为,陈绥这笑是真的笑,更不可能认为,他是长大了想开了,要回来修复他们的关系而笑。
这笑里藏刀,她只想赶紧给陈望陈宜打电话。
但到底是上了点儿年纪,这些年在贵妇圈子里混多了,也见了不少世面,勉强稳住阵脚,像以前一样装出和善的笑。
“好久不见陈绥,你终于回来了。”
郑淑媚放下浇花水管,关水龙头的手都在抖。
“是,挺久不见的,您还好吗?”陈绥还是那副笑模样,看上去心情很好,“睡得好吗,没做噩梦吧?”
听见这话,郑淑媚背对着他,做的美甲都因为恐惧而在水龙头上折断。
深呼吸几次,勉强挤出个笑,却再也不敢跟他对视,匆匆瞥一眼,匆忙走在前面。
“挺好的,快进来坐吧。”
像是有些急切,脚下被石子绊了下,差点摔倒。
陈绥闲适地跟在后面,勾着唇角提醒:“小心呢郑姨,这路可得好好走。”
郑淑媚没应声,走得更快了。
陈绥走得慢,进了大厅,郑淑媚已经在给陈望打电话:“你快回来吧,陈绥他——”
说到这里,心虚而慌张地抬头看来一眼,继续跟手机那边的人讲话:“陈绥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么久没见,大家一起吃顿饭。”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郑淑媚尴尬笑着,坐在沙发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小心翼翼地看着陈绥,像是在解释:“你爸他很久没见你了,很想你,所以我迫不及待想进来给他打个电话。”
陈绥微笑着在一旁单人沙发上坐下,原先的沙发是舒桐买的,这几年他不在,已经换成了郑淑媚买的。
刚刚郑淑媚打电话的那几秒,他已经打量完毕,这个家里,至少,这个大厅里,不再留有他妈妈相关的任何东西。
她在抹除他妈妈舒桐的痕迹。
想到这儿,陈绥心里冷笑了声,面上的笑却还是无懈可击的,好脾气地回应:“啊,我也很想他,那就麻烦您准备下晚饭了。”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最好丰盛点。”
有他在的空气仿佛都让人感觉到窒息和恐惧,郑淑媚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慌忙起身往厨房走。
“没事,你能来我很开心。”
陈望回来得不算太快,但确实比平时早一点。
现在公司里陈宜根本担不了什么事,最近股东们也各种找麻烦,他天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心烦意乱地下班。
之前陈绥出事,他去苏黎世看了一眼,得知陈绥可能会永远成为一个植物人再也无法醒来,他心里自然是难过的。
但转瞬,郑淑媚安慰他,他还有陈宜,他想想,似乎也是,所以这两年一直都在培养陈宜。
至于后来陈绥醒了,逐渐恢复,他对他似乎也没了从前那么深的情谊。
可能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对子女并不会全心全意,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他并不是只有陈绥一个儿子,那几年陈绥也从未陪在他身边,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是郑淑媚和陈宜一直陪着他。
刚刚郑淑媚打电话过去,陈望得知陈绥回来,心里也许有一霎那间的开心,但转瞬却变得很平静。
他对陈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愧疚渴望了。
郑淑媚在厨房让佣人准备午饭,不敢出来面对陈绥,借口说要亲自做两道菜而一直待在厨房。
陈绥懒得管她,趁着这时间在别墅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溜达了一圈。
确实,连他妈妈种的花花草草都被挖出来弄走了,全体上下,再也没有了关于他妈妈舒桐的任何东西。
包括,他妈妈最爱的山茶花。
陈绥很确定,他们试图完全抹杀,他妈妈在这世界上留下的一切痕迹,就像她从未来过。
收拾好心情,陈绥若无其事地回到别墅一楼大厅,正好撞见陈望进门。
多年不见,乍一见面,陈绥觉得他很陌生,却微笑着喊了声爸:“下班了吗?”
他很久不叫这个称呼,也很久不这样笑,陈望下意识皱眉,觉得哪里很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嗯。”
除此之外,他好像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陈宜紧随其后回来,走得有些急切。
郑淑媚躲到厨房后,给他发了很多微信消息,他慌得当即都要坐不稳。
勉强熬到下班,神经一直紧绷着没敢放松。
好不容易回到家,手脚都是冰凉的,见到陈绥和谐地坐在陈望旁边,跟他有说有笑,更是吓得走路都不稳。
“爸。”陈宜急匆匆走过去坐下,警惕地看着陈绥,“弟弟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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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话一出,陈绥拳头已经砸了过来。
但今天,并没有。
陈绥脸色确实冷了一瞬,但很快又变成温柔笑着的模样,温声应着:“是,好久不见。”
他这副样子,陈宜心里很没底。
不太确定,他知不知道那场车祸怎么发生的,也不确定他今天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但很快,他知道了。
“听说公司里最近不是很太平——”
“姑姑跟我说的,说希望我能回来帮忙,我想着也很久没回来了,所以来看看。”
“从前年轻气盛不懂事,如今在国外待了几年,又在生死关走一遭,才发现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以前自己那么混,回国后也一直没敢回家里来,现在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我想我有必要站出来。”
陈绥微微笑着,看了眼陈宜,又看回陈望:“您觉得怎么样?”
陈宜立即扯了下陈望的衣服:“爸……”
这事儿听起来似乎毫无破绽很完美,但说这些话的人是陈绥。
陈绥是什么样的人,有多桀骜不驯有多混,陈望是了解的。
不排除他经历生死后性情大变,但他得再想想。
“先吃饭吧。”他说,“这事要从长计议。”
陈绥也不急这一时,很好说话地点头:“好,都听您的,我那边工作交接也还需要点时间。”
晚饭时间,闻喜之又被钱多多叫了出去。
最近韩子文家里人又给他介绍了两个相亲对象,他实在不想去,把钱多多供了出来:“我有喜欢的女生。”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钱多多拉着闻喜之疯狂吐槽,“他不想相亲,拉上我干嘛?”
“他喜欢你啊。”
“他哪里喜欢我,我才不信。”
闻喜之想了想,从前的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你还记得他转来我们班那年冬天吗?”
钱多多:“记得啊,怎么了?”
“那天下午,他买了很多烤红薯,给我们周围的人都发了,但他却只问了你好不好吃。”
钱多多还记得,但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呀?”
“说明他在乎你啊,别人觉得好不好吃他根本不关心,只关心你的感受。”
“啊……”钱多多轻咬下唇,“真的假的啊,他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我不清楚,只是我这么觉得。”
闻喜之看着手机,陈绥发来条消息,问她吃晚饭没有。
她一边回他在哪儿跟钱多多吃饭,一边又想起一件事儿:“之前陈绥说,如果不是他出国了韩子文要替他守着极光,应该就追着你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了。”
钱多多有些懵:“不是吧……”
闻喜之也没别的事可做,干脆帮钱多多分析韩子文对她的感情。
到最后,问出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喜欢他吗?”
“我……”钱多多尴尬中有几分羞赧,“可能喜欢吧,读大学那会儿,他每年都来找我玩……”
“哎呀……”钱多多趴在木桌上,很不好意思看闻喜之的眼神,“反正毕业以后我回到南华工作也有点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不知道,我烦的时候就想见他,跟他聊聊天,你也知道,他这人脾气不错,也挺爱笑,好说话,心情不好跟他聊聊就很开心。”
“那你这是当朋友还是有点喜欢?”
“我一直以为是朋友,但有时候想想,他如果有女朋友了,我肯定就不能这样,心里就会有点难受。”
“那是喜欢?”
“我怕只是占有欲作祟。”
闻喜之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如果他要亲你呢?”
“他敢!”
“……”闻喜之有点想笑,“假如,你幻想一下,跟他接吻,心里什么感觉?”
钱多多有点羞,但她一直很听闻喜之的话,当真开始幻想。
闻喜之默默看着,她闭上眼,舌尖舔了下唇角,并没有皱眉。
“好像……”钱多多睁开眼,有点恍惚,“还挺……心跳加快的。”
俩人分开时,钱多多在给韩子文打电话。
“过来一下。”
“有点事想问你。”
韩子文出现得很快,像是下了车跑来的,胸口微喘,看见闻喜之,打了声招呼,转而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钱多多。
习惯性食指挠挠额头,有些无措:“什么事啊?”
闻喜之把钱多多往他面前一推:“你俩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钱多多一个趔趄,韩子文忙不迭地稳稳接住,抱在怀里。
闻喜之走出去好一段路,速度才慢下来。
已经晚上八点,街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热闹繁华。
在店里坐太久,有些闷,这会儿呼吸着新鲜空气,又觉得有点冷。
有点想陈绥。
外套口袋里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唇角翘起,划到接听,嗓音又软又娇:“干嘛?”
一问出口,自己都被腻到,打了个激灵。
陈绥似乎在笑,低低沉沉的嗓音贴着耳朵钻进来,有些痒:“你抖什么?”
“啊?”闻喜之愣了下,“没抖啊。”
“冷么?”陈绥问,“来车里坐坐。”
“车里?”
“抬头啊闻大小姐。”
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落下两声车喇叭响。
闻喜之抬头看过去,不远处街边停了辆黑色大G,打着双闪。
电话里,陈绥低笑:“傻愣着干嘛,不过来等我去抱你?”
“噢……”闻喜之压着上翘的嘴角,笑得有点脸酸,“那你怎么不来抱啊。”
刚说完,电话被挂断。
黑色大G驾驶座车门打开,陈绥一身黑色冲锋衣跳下来。
只是这样远远望一眼,闻喜之就很开心。
在原地踮踮脚,还是没忍住,蝴蝶起舞翩翩似的朝他跑过去。
陈绥朝她走着,张开双臂把她接在怀里。
抱起来,脱离地面,转一圈。
他又在笑,今天一直在笑,但只有此刻的笑最真心最温柔最难忍。
“还挺想我的是不是?”
他这人就是这样,想你偏不肯直说,非得说是你想他。
闻喜之却一点也不觉得他这样很烦,还很喜欢,就喜欢他这样带着点儿痞坏的劲儿。
但她也傲娇,不肯承认:“不想。”
“不想我还抱这么紧,你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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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抱的我!”
“行,我流氓。”
闻喜之耳朵都红了,从他身上下来,嘟嘟囔囔:“宁可承认你是流氓,也不肯承认想我。”
“想你,哪哪儿都想。”
“你在讲什么……”闻喜之埋在他怀里掐他腰,“不许说荤话。”
陈绥笑得胸腔都在振动,震得她耳朵发麻:“一听就懂,你也不简单。”
“……”
羞死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啧……
沂沂来了,嗨呀,虽然有点晚,但还挺肥肥的
这章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76章起风
回到橙阳嘉苑,陈绥的车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小区里大多都是租客,停的车不多,有很多临时停车位空着,陈绥随便找了个位置停着。
这一路俩人说的话不多,钱多多一直在跟闻喜之发微信消息,报告跟韩子文聊天的内容,让她出谋划策。
手机一直发出“嗡嗡嗡”的振动声,陈绥听了一路,不时从后视镜瞥一眼,眼神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忍到这会儿,终于开口问:“谁一天话这么多,怎么没打电话?”
倒是让他听听是哪个狗男人的声音。
闻喜之两手握着手机打字,头也没抬:“多多。”
“哦。”陈绥眉目放松地挑开,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聊什么呢。”
这算女生之间的秘密。
闻喜之发完消息过去,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就随便聊着玩。”
扫了眼车窗外面,黑黢黢一片,收起手机,解开安全带。
转头喊陈绥:“到了啊,下车吧。”
陈绥没动,侧头瞥她,像在等什么。
闻喜之不解:“怎么了?”
“怎么没亲我。”
“嗯?”
陈绥“呵”了声:“重友轻色。”
“……”闻喜之听明白了,觉得很好笑,“你干嘛,这种醋也吃。”
“快点儿。”陈绥把安全带解开,往椅背上懒懒一靠,斜眼睨她,“不亲我走了。”
“那走吧。”
闻喜之不吃他这套,手搭上车门把手准备下去,却听“咔哒”一声,车门落了锁。
转头瞪陈绥,他却面不改色,掏出手机来玩,调子懒洋洋的:“没输密码,车门开不了。”
“……”
还有他这样耍无赖的。
不过也就只是要个亲亲……
闻喜之勾勾食指:“过来点儿。”
陈绥瞥她眼,收了手机,侧脸往这边凑。
闻喜之也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正要离开,被扣住后脑勺压过去,贴上了柔软温热的唇。
这个吻亲得急又猛,姿势奇怪,闻喜之有点喘不过来气,腰也酸。
一只手寻找着着力点想稳住身体,不小心按到一条腿。
也许有点痒,那条腿抖了下,她手一滑,滚到陈绥两条腿间的皮质座椅上。
途中似乎还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陈绥闷哼一声,结束了这个吻。
额头抵着她,刚刚嚼了口香糖,呼出的热气中带着些海盐薄荷香。
“别乱.摸。”陈绥大拇指指腹压着她的唇瓣慢慢地蹭,“回家给你玩。”
“……”
闻喜之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全懂了,脸上升温,庆幸夜色里看不见红脸。
以前没发现,陈绥这人怎么说起这种荤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带羞的。
男人都这样吗?
可能有了昨晚的经验,今晚再同床共枕,闻喜之稍微没那么扭捏。
还是陈绥先去洗的澡,闻喜之护完肤回到房间,他像昨晚一样坐在床头,被子盖着腿,正低头玩手机。
见她进来,掀开被子一角,拍拍旁边的位置,邀请她过去:“来。”
闻喜之过去挨着他坐着,也不知道他今晚会做些什么,想想还是缩进被子里背对他侧躺着。
“这就睡了?”陈绥丢了手机,也缩进被子里,侧过来躺着,手环过来,“在车上就想玩,这会儿不玩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闻喜之闭上眼,试图逃避。
“别装。”陈绥抓着她胳膊把她翻过去,面对面侧躺着,“来玩。”
灯没关,离得这么近,呼吸交缠,莹白灯光下,闻喜之看见他漆黑的眼瞳里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仿佛连害羞的表情都看得清楚。
耳朵跟着发热:“怎么不关灯啊……”
“关了没意思。”
陈绥抓着她的手往下带,柔若无骨的触感,使得他嗓音越发低哑:“认真玩。”
不算抗拒,但也许是矜持作祟,闻喜之微微用力做了点反抗。
但毫无用处,还是被带到了那儿。
下一秒,手吓得要弹开。
当然,被按了回去,没能弹开。
闻喜之心跳加速,羞得浑身发热,额头抵上他胸口,控诉的声音带着颤:“你怎么不穿裤子!”
“穿了。”
“分明没有!”
陈绥笑了下,另一只手按着她后脑勺压进怀里,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带着回响:“内裤不算?”
“……”
闻喜之不肯再说话,已经羞得没话讲。
手心被占满,像小时候冬天用的热水袋,那时候喜欢捏着玩,感受着热水袋被捏扁又弹回来的乐趣。
如今却是连根手指也不敢乱动。
手背贴着有力的滚烫掌心,摩挲着按她的手,耳边落下的呼吸逐渐拉长,变得缓慢。
“动动。”陈绥低声喊,染了欲.念的嗓音带着点儿性感撩人,“妹妹。”
听起来似乎在忍着什么,很难耐。
闻喜之见不得他难受,尽管依旧很羞,却还是有了动作。
压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像撸猫似的在她后脑勺来来回回,像老师一样教她。
“重一点。”
“快一点。”
“别按那儿……”
……
像在火堆里烤,闻喜之感觉自己快要熟透了,额头都冒出细汗。
过了很久,胳膊和手都酸了,还没能结束,她有点想哭:“陈绥……”
“嗯?”陈绥尾音都是轻飘飘的,“别停。”
“手酸。”闻喜之恹恹的,“没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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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绥没应声,只是抓着她的手自己动了起来。
还好自己不会摩擦起火,闻喜之自暴自弃地埋在他怀里,随他去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困得都要睡着时,手心忽然一湿,手指缝都跟着遭殃。
闻喜之瞬间没了睡意,瞪大眼睛,欲哭无泪:“你、你、你……”
他怎么可以……
她的手啊呜呜呜。
“抱歉。”陈绥的声音带着餍足余韵的性感,“我来擦。”
被子被掀开了一些,闻喜之闭着眼没敢看,感觉到床的旁边一轻,他好像下床了。
先用纸把她的手擦了一遍,然后打开房间门出去,很快回来,抓着她的手,热毛巾一点点轻轻地擦,擦完后还在她的手上吻了一下。
闻喜之更别扭了。
她的手刚刚才……他居然还要吻,那他再吻自己,岂不是……
不能想,越想心跳越快。
脚步声响起,陈绥又走了出去。
这次等得久一点,他再回来时,将她拥入怀里,带着点儿凉凉的水汽,像是又洗了个澡。
闻喜之从头到尾都没敢睁开眼睛,一直窝在被子里做鸵鸟。
并不算好受,有种奇怪的味道。
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却又讨厌不起来。
床头开关轻响,灯被关掉,陈绥的手环过来,开口时听得出一点被满足的愉悦:“我也帮你?”
“……不用。”
“手,嘴,还有——”他顶了下腰,“都行,你选一个?都选也行。”
“……”
感觉到他似乎又那什么了,闻喜之有点懵。
“嗯……套只有一盒,不够,选这个的话得再买点儿。”
“……不用不用不用!”闻喜之就差跳起来摆手拒绝,“睡觉吧睡觉吧。”
“确定?”陈绥不肯就这么把她放了,“我哪哪儿的活应该都还行。”
“……”
闻喜之听得面红耳赤,但明天得上班,不敢乱来什么,只能再次拒绝:“不用了,我有点困,想睡觉。”
陈绥没再继续,只是把她转过来,面对面侧躺着,拽进怀里搂着睡觉。
“晚安,女朋友。”
没隔几天,三月初,闻喜之意外得知陈绥要离开公司,回去继承家业。
这消息不是陈绥告诉她的,而是在茶水间听别人闲聊才知道。
休假结束后,陈绥一直在外地出差,他们并不在一起,只靠手机联系,也从未聊起这件事。
乍一听见,闻喜之还以为是大家无聊时候衍生出来的八卦,当不得真。
但这事儿听过了,一直在脑海里晃,一一闲下来就控制不住地想起。
晚上陈绥照例忙完了打电话过来,闻喜之一直想着那件事,心不在焉,被他发现,问她想什么呢,打电话都不专心。
闻喜之想了下,还是问出口:“你要离开公司?听同事说你要回家继承家业。”
电话那边安静了会儿,陈绥“嗯”了声:“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
居然是真的。
他要走,并没有提前和她说。
闻喜之也不知道,如果她不问,是不是他会等到走的那天才和她说。
就像高三那年,他要离开,很早就做了决定,但她毫不知情。
是又要丢下她吗?
闻喜之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心情说话,“哦”了声:“那祝你前程似锦。”
“干嘛?”陈绥声音放轻了,带着点哄的意思,“生气了?”
闻喜之不吭声。
生气得很明显。
陈绥正要解释,闻喜之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陈绥马上又打过来,她直接拉黑,再也不想理他。
混蛋,走吧,最好再也不见。
夜里闻喜之没能睡好,一睡着就梦见那年陈绥不告而别地离开,梦见自己误以为他飞机失事,梦见砣砣被撞得躺倒在地浑身是血。
然后她醒来,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看见手机时间显示夜里三点。
再也睡不着了。
翻了个身,看见床的一边空着,回想起陈绥躺在这里抱着她入眠。
他的怀抱那么真切那么温暖,每次都抱得她很紧,大冷天也叫人觉得热。
混蛋。
闻喜之眼睛一酸,在那块儿空着的地方捶了一拳,更难过了。
睡不着,心里难受,干脆爬起来,找了两个大袋子,把陈绥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装进去。
半夜三四点,提着两大袋东西就要下楼去丢垃圾。
这么晚了,大半夜的,不知道谁才从外面回来还是要出去,两边电梯都被按到了一楼,正在下降。
闻喜之按了下楼键,过了会儿,看见电梯慢慢升上来,直到数字显示“15”,停下。
“叮咚。”
电梯开门声响,闻喜之头也不抬就往里面冲,一下撞上一堵人墙。
“抱——”
“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闻到熟悉的海盐薄荷香,抬头一看,陈绥大混蛋。
闻喜之愣了下,还以为是大半夜出现幻觉。
他明明在外地出差啊。
那人已经伸手过来抱她:“好好好,抱。”
闻喜之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幻觉,气得挣开他的胳膊,将手里的两大袋东西往他怀里一扔,他没接,掉在地上。
瞪他一眼,想说点什么难听的气话,但是看见他好好地出现在眼前,看见他那张脸,又心软得一句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总归还是生气的,一言不发,调头就走。
陈绥捡起袋子一看,好家伙,都是他的东西,这是要把他撵了。
提着东西快步追上去,卡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伸了只手进去。
房门关不上,闻喜之凶他:“收回去!”
他哪儿肯听,得寸进尺地抵着门推开,整个人挤进房间里,反脚把门踢上。
闻喜之懒得看他,气鼓鼓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电视,夜间节目并没什么好看。
陈绥把袋子放在玄关柜上,走过来哄她,刚坐下她就挪开,离得他很远,挨着他都不肯。
“还气呢?”陈绥不过去了,免得她再挪挪到地上,“怎么不听我解释?”
“不想听。”闻喜之抄着手,十分生气,“不感兴趣,分手吧。”
“分个屁。”陈绥一听她这话就不爽,“过来。”
闻喜之不动,他就起身过去。
见他这样,闻喜之起身就走,不想听他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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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不见脾气大了还。”陈绥眼疾手快地抓着她手腕一拽,把她拽到在沙发上困进怀里,“休想分手,好好听我说。”
“不听。”
闻喜之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使劲儿挣扎,被他双手双脚地锁住。
“不听干.你。”
“放开!”
“不放,我特么事儿还没办完呢大半夜赶着回来哄你,你把我东西丢了?”
陈绥把人困在怀里,压在身下,危险又暧昧的姿势,动一动都惹火。
但他眼下没这心思,只想把这破事儿给赶紧解决,明天还得赶回去收尾。
闻喜之放弃挣扎,还是偏着头不肯看他一眼。
陈绥钳着她下巴转过来,非要让她看着自己,语气放柔了:“这次真没打算不告而别。”
话一说完,勾起陈年往事,身下这姑娘眼眶立马湿了,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
闻喜之其实是个温柔又强大的女生,只是长了张楚楚可怜的脸,一哭就更惹人心疼。
陈绥看她哭心里就软,把她捞起来,自己坐着,让她趴怀里,大拇指指腹替她擦眼泪。
“别哭了,你想心疼死谁。”
“这事儿是我不对,你怎么着生气都行,但别提分手,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不是不跟你讲,只是一直没定下来离开的时间。你也明白,我不可能把陈家给陈宜,迟早都得回去。”
“这事儿算是最近定下来的,打算出差回来跟你说——”
“怎么可能不让你知道?我走之前,得把你安排好,等你这儿确定下来,我才会离开。”
“我知道,你是京大海洋科学系的高材生,除了能够做一个出色的首席秘书,也可以胜任公司里的任何一个职位。”
“当初那一句我做总经理你做我秘书的戏言,你没忘,我也没忘,如今我们也各自兑现诺言。”
“当年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韩子文告诉我你报了京大的海洋科学。”
“我曾和你说,我妈妈永远沉睡在那片海域,所以我想守护世界上的每一片海。”
“所以,你是为了我报的海洋科学对不对?”
“但是,闻喜之,你这么优秀,不应该被任何人困住,你应该有更广袤的天地。”
“公司内部的转岗考核这月下旬开始,有没有什么想做的,说出来我给你参考参考?”
“或者,想离开公司也行。”
闻喜之埋在陈绥怀里,哭得更凶了。
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需要她。
他说他想守护每一片海,想改善海洋的水质和生态,想提升大家对海洋环保理念的认知。
所以她去学了海洋科学。
因为那句总经理和秘书的戏言,她进了国内最大的海洋环保企业做了秘书。
她只不过想帮他完成他的梦想,做他的后勤,也做他的左膀右臂。
但他永远那么优秀,似乎什么都不需要。
“陈绥。”闻喜之哽咽着喊他的名字,“你就不能也需要我吗?”
“无论是我的学习笔记,还是后来的一切,你似乎都不需要我,你永远那么优秀,什么都不需要,我想帮你,无从下手。”
“我好像,永远都只能做你的可有可无。”
“怎么会。”陈绥捏捏她脸,“学习笔记我都看了,现在作为我的秘书你也很优秀,让我每一次出差都可以放心地把公司剩下的事交给你。”
“可是。”闻喜之吸吸鼻子,“你还是要把我丢下,一个人回去战斗。”
“行吧,明天去结婚。”
“……?”
闻喜之惊得眼泪都停了。
陈绥从外套口袋里拿了纸帮她擦眼泪,看她这傻样笑起来:“不结婚的话,你跟我去争家产算怎么回事儿,别人说难听话你不介意?”
闻喜之垂眼:“不介意。”
“我介意。”陈绥揉揉她红了一圈的眼睛,“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让人说你。”
闻喜之不说话。
他们的想法似乎不一样。
她永远在替他想,而他,也永远在替她想。
“但是……”闻喜之有点无措,“我想被你——”
“需要,我需要你,闻喜之。”
陈绥似乎能猜到她说什么,在她说完之前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闻喜之只当他在安慰自己,不肯相信:“你需要我什么?”
“爱我。”陈绥重复地强调,“永远爱我。”
“闻喜之,去做你自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试错,去任性。”
“既做我的月亮,也做我的光。”
“我会做你的底牌,永远替你兜底。”
陈绥把闻喜之哄好,陪她睡了两个小时,又折返去机场赶最早的航班回出差地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忙完回来,闻喜之已经选好了要转的岗位。
公司内部转岗考核是一年一次,但要在职在岗满三年才有转岗资格。
闻喜之大四上学期就在公司实习工作至今,刚好满三年。
她选择转去产品研发部。
基于她近几年的工作经验和工作性质,陈绥在她能够摸到的最高职位资格上替她参考了一番,建议她争取产品研发部部门经理。
一是因为产品研发部部门经理共有三个,其中之一到了升职的时候,正好有空缺。
二是因为,从他回来后,现在的研发项目就一直让闻喜之以他的名义跟进。
三是因为,她确实足够优秀,不仅专业能力足够,近几年的管理能力也有很大的提升。
还有一个,新的产品研发部总监下个月上任,是他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同学,正好可以带她。
陈绥并不否认,他有私心,也并不担心——
那同学是个gay。
公司内部的转岗不太看出身起点,只要资格能力足够,通过考核,就能胜任。
而他作为考核官之一,拥有一票投票权。
这也是陈绥迟迟没有回到陈家企业的原因,他想替闻喜之铺好路。
三月下旬,转岗考核正式开始。
闻喜之一向是很优秀的,只要她决定了的事,认真去做,都会成功。
经过五轮考试,闻喜之顺利来到第六轮面试,也是最后一关的考核。
分公司的岗位变动,分公司的总裁就可以做主,蒋大冬平常不管事,一切都是陈绥做主。
但是这次,闻喜之作为他的秘书,他怎么也不能让人说她什么闲话,硬把蒋大冬拉了过来。
竞争产品研发部部门经理的人不少,到了这最后一轮的考核都还剩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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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
闻喜之是最后一个进去面试的。
一眼看见坐在侧主位的陈绥,心情有点奇妙。
他平常总是随心所欲,穿各种常服,今日却穿了一套英版马术式的黑色西装,更加衬得整个人肩宽腰细,身姿挺拔。
看上去,多了一丝严苛的禁.欲气息。
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很默契又自然地分开。
尽管为了避嫌这几天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闻喜之依然控制住自己没有一直盯着他看。
按照流程走了一遍,并不紧张,表现甚至很出色,几位考核官反应都还不错。
陈绥看着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充满欣赏。
他知道,她一直这样优秀。
那晚她说,感觉自己优秀到并不需要她,其实这话应该他来讲。
他时常觉得,她优秀到不需要他。
最后这一票,没有任何私情,他投给她。
靠她出色的表现,不靠任何他的私心。
最终结果第二天一早出来,发到各员工邮箱。
闻喜之全票通过,成为新一任的产品研发部经理之一。
恰好是周五,晚上陈绥要替她庆祝,请客吃饭,叫了钱多多冯怡然韩子文和孙一鸣,几个人吃到晚上八点,又去KTV唱歌。
钱多多和冯怡然都没听过陈绥唱歌,闻喜之坐在他旁边,悄悄扯他衣服。
陈绥低头,耳朵凑近,闻喜之冲着他耳朵里说:“你能唱歌吗?”
有些痒,陈绥偏头揉了下耳朵,垂眼看着她笑:“你想听?”
“我想让她们听。”闻喜之骄傲又腼腆,“你唱歌好听,让她们羡慕一下。”
“羡慕什么?”
“你是不是装不懂?”
陈绥眉心上抬,眼里藏着闪烁的笑意:“真不懂,说来听听,闻大经理?”
他这称呼真让人害羞,闻喜之双手捧脸,抬眼看他,眸子亮晶晶的:“羡慕我有个唱歌好听的男朋友。”
“啊,是吗?”
陈绥探身从茶几上拿了瓶啤酒过来,易拉罐装的,左手食指扣着轻轻一拉,起开慢悠悠喝了一口。
喉结上下滚动,像故意在折磨在诱惑什么,嘴角勾着若有似无微笑的弧度,偏头看来一眼,眼里微光闪烁。
“你也没公开我啊。”
他这模样,分明就是蛊王。
闻喜之看得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盯着看,低头抠手里的饮料瓶。
“那……我想听,可以吗?”
“可以。”陈绥凑过来,“亲一下,唱一首。”
“……!”闻喜之抬眼瞪他,“无赖。”
陈绥上身前倾压过来,刚喝过啤酒,唇上闪着水光,带着一点酒香气,声音压低了问:“无赖就不亲了?”
刚刚进来就坐到了沙发角落,包间里关了灯,只有大屏幕亮着,在播放MV,其他几人都在忙着找歌唱歌,嚎来嚎去,又吵又闹。
压迫感太强,闻喜之下意识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沙发靠背。
随着她退,陈绥一寸一寸压下来逼近。
闻喜之偏头穿过他肩看向另一边,那几个朋友都在自己玩自己的,没人往这边看。
但谁也不能确定,他们等下会不会看过来。
亲,还是不亲啊?
不等她想明白,陈绥启唇,呼吸夹着清浅的啤酒香气撩过来:“我数到三,不亲作废。”
“三……二……”
反应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闻喜之抬头凑上去,对着他嘴亲了下。
“可以了吗?”
“就一首?”
闻喜之心跳得很快,又偷看了眼那边的动静,发现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舔了舔唇,一点酒味。
又凑上去,亲一下,松开,又亲一下。
若即若离,似有似无,撩拨拉满。
最后一次松开,陈绥喝了口啤酒,按住她后脑勺吻了下来。
相比她蜻蜓点水的吻,陈绥的吻就显得那么热烈,含着她下唇,渡了一点酒味过来。
温热湿润的酒液,浸泡着她的唇瓣。
这种滋味,没喝酒也三分醉意上头。
闻喜之晕晕乎乎的,还有空想着会不会被大家发现,手轻轻抵着他胸口想推开。
直到韩子文喊了一声:“之之同学——”
嘴里被渡了点啤酒过来,吓得她呛到,猛地一推陈绥,弯腰咳嗽起来。
陈绥眸子里染了点情.欲.色.彩,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
这动静引得其他几人全都看过来,但除了韩子文,别人都没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关心到:“怎么呛到了啊?”
“喝酒喝得急。”陈绥面不改色地瞎扯,“叫她慢点喝也没听。”
又看向韩子文,新仇旧恨一起来,眼神里藏了冷刀似的凶狠,吓得韩子文缩缩脖子。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继续!”
怎么就那么凑巧,回回这种事都让他碰到?
闻喜之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一张白净小脸咳得通红,瞪人的时候眸子里水光潋滟。
没说话,那意思却是:“都怪你!还笑!”
这一眼瞪得陈绥心里发软,按按她被亲到发红的嘴,嘴角笑意根本压不下去:“想听什么?”
闻喜之被他弄得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干瞪眼,瞪得他直发笑:“行,我随便唱。”
他让韩子文点一首《我是如此相信》。
“哇哦!绥哥要唱歌!”
韩子文麻溜儿地跑去点歌,孙一鸣在一旁起哄:“快顶上去,让他先唱!”
钱多多跟冯怡然也十分捧场,纷纷叫韩子文赶紧点了把歌切过去。
陈绥大大方方地接了麦克风,手指在膝盖上跟着伴奏点节拍。
多年过去,他从带着点儿少年音的低沉嗓音变成了略成熟一些的低沉嗓音,似乎多了一番勾人的性感。
其他几人都看着陈绥,闻喜之也光明正大地看他。
但跟他们不同,她离得最近,他的眼睫毛、他的鼻梁挺直的弧度,他薄而柔软的唇,他性感的喉结,她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而且,他是她的。
只是这么一想,整颗心就好满足。
闻喜之悄悄地从皮质沙发上爬过去一只手,陈绥明明没看她,却自然而然地将麦克风换到左手,空出右手在身侧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跟她十指紧扣。
而此时,他正好唱到——
“璀璨的夜空里漫天水晶,我的祷告终于有了回音。”
那一刻,像反方向的钟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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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不停拨格跳动,闻喜之蓦然间想起不知哪年许的愿——
希望陈绥平安回到她身边。
原来,祷告真的会有回应。
整个包间里,再也没像刚刚似的吵闹,似乎所有人都被陈绥的歌声吸引,安静地停着,到了副歌部分,跟他一起合唱。
他总是这样有吸引力,可以带动人跟随他的节奏动起来。
一曲结束,大家都充当氛围组,鼓掌尖叫叫好,让他再来一首。
一直闹到十点半,各自散了。
都喝了点儿酒,在外面等到代驾来,闻喜之坐在后面靠着陈绥睡了过去。
到达小区附近,路过便利店,陈绥让代驾就把车停这儿附近,拉着闻喜之提前下了车。
闻喜之在车上睡了一阵,略显精神,还以为陈绥肚子饿了要拉她下车去吃夜宵。
“想吃什么?要不回去做点儿?”
“是要做。”陈绥拉着她往便利店的方向走,“所以得买点东西。”
闻喜之看着便利店里亮着的灯光,有些好奇:“要吃什么呀?这会儿便利店里应该没多少吃的了。”
“吃什么?”陈绥侧头瞥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闻喜之。”
“嗯?我不饿,没什么想吃的。”
“不是问句。”
“啊?”
闻喜之回想着他的话,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要吃她?
“等一下。”
闻喜之拽住陈绥的胳膊不肯往里走,羞得不敢看他,声如蚊呐地提醒:“家里不是有吗?”
“什么?”
“套……”闻喜之揪着他的袖口又羞又忐忑,“你之前买的,还没用。”
一个月了,他都没用。
她的手都要累坏了。
“啊……”陈绥挑眉,调子拖得又慢又长,带着些不正经,“不够。”
“啊?”
“一盒不够。”
作者有话说:
陈绥:饿
沂沂来了,虽然又很晚,但也很肥(试图挽回些什么)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璀璨的夜空里漫天水晶,我的祷告终于有了回音。”——《我是如此相信》
第77章起风
搬来橙阳嘉苑半年,闻喜之在这家便利店买过各种各样的东西,唯独那一样,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收银员见的次数多了,都认识,闻喜之不好意思进去,免得接受暧昧的眼神。
陈绥这人什么都不怕,闻喜之不进去他也不勉强,自己一个人进去。
也没往里走,就在收银台附近看了一眼,让收银员拿袋子,扫货似的装了一袋结账。
离开便利店时,闻喜之头一次那么心虚。
即便,她根本就没进去。
走出去好几步路,仿佛还能听见里面店员扬声喊:“快拿过来补货,那帅哥把架子都买空了,要大号的。”
买、空、了。
闻喜之低头看向陈绥手里提着的一大袋东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不成全是?
她刚刚背对着便利店站着,根本没注意他买了些什么,还以为他买了吃的喝的才能塞这么大一袋。
“……”
不是吧。
这也太社死了……
闻喜之倒吸一口凉气,抓着陈绥的手腕小跑起来。
直到跑回小区大门,慢下来,胸口依然“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跑什么?”陈绥垂着漂亮的双眸瞥她,恶趣味上来,嘴角压着笑,“着急了?”
“你才急!”
闻喜之把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扒拉开查看,果然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盒子,全是那东西,吓得腿都软了。
“你买这么多干嘛?”闻喜之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没见过这阵仗,声音都吓得带着颤,“你、你、你……”
你不想我活了啊。
“也没多少——”
眼见着眼前这姑娘脸都吓白了,陈绥收敛了点:“又不是一次用完。”
“……”
做个人吧真的。
回到家里,闻喜之手软脚软地摸到沙发上坐下,扯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双脚提上去,缩成一团。
“我不做了。”想想都怕,闻喜之警惕地看着陈绥,“今晚我睡沙发。”
陈绥被她逗笑了,回房间拿了那盒买了一个月都没用的套.出来,又把袋子里的拿出来归类。
很快数了结果给闻喜之看:“加起来也就300只而已,很多吗?”
闻喜之揪起一旁的抱枕砸过去:“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300只,还而已?”
抱枕飞过去,正好砸在陈绥怀里,被他顺手垫在屁.股下坐着,很不理解地反问:“难道不是?”
他又开始算账:“一晚五只,三百只也就用两个月,如果白天也做,一个多月就用完——”
话没说完,闻喜之抄起手里的抱枕从沙发上冲下来把他按着打,边打边骂:“你混蛋啊你!”
还让不让她活了!
陈绥一边躲着一边抓她的手,双手抓住,抱枕滚落到一边,把人拽怀里,又气又笑:“干嘛你,难道不应该高兴,你男朋友这么厉害。”
难道还要夸你吗?
闻喜之气得在他腰上乱掐一通,没掐动,更气了,一口咬在他肩上。
三月底,天气热起来,他今天上班穿了件料子柔软的白衬衫,这一口咬下去,咬到肉。
咬了好半天,陈绥也没喊声疼,等她自己松了口,揉揉她后脑勺,哄小孩儿一样问:“解气了没?要不右边儿也来一口?”
闻喜之被哄得一点儿脾气也没了,亲亲他被自己咬到的地方,小声问:“疼不疼?”
“挺爽的。”
“……”
这人真是没救了。
“试试吧。”陈绥塞了一个黄色的盒子在她手心,语气认真里带着点儿诱哄,“我温柔点儿。”
闹也闹了,迟早得做,闻喜之认了,额头抵着他肩,脸又开始发热,闷闷地“嗯”了声:“先洗澡。”
“行,我帮你。”
“……我自己洗。”
“我抱你进去,衣服就不穿了。”
“陈绥!”
“逗你的。”陈绥低低地笑起来,抱着她往洗手间去,“你先洗,我去帮你拿睡裙。”
闻喜之进了洗手间的玻璃浴房,忐忑地开始洗澡,为等下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出不同的设想。
好一阵,洗手间的门被敲响,陈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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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条门缝,把衣服袋子挂在里面的门把手上,又将门关上。
从头到尾,眼睛没有乱瞟。
这做法意外君子,闻喜之起先还担心他突然冲进来说要跟她一起洗。
现在想想,倒好像把他想得过分了。
磨磨蹭蹭洗完澡,刷牙洗脸,用干发巾把头发包起来,穿着睡裙出去。
门一开,陈绥就站在外面等。
见她出来,雷达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眼神暧昧又炙热。
闻喜之下意识捂住胸口匆匆跑开,有种自己穿的衣服是透明的的错觉。
吹干头发,坐到床上,有些热,闻喜之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
手机刚刚拿过来,这会儿也玩不进去。
恍惚中,好像听见洗手间的门开了,吓得缩进被窝里躺着,连头也蒙住。
规律的脚步声响起,卧室门被关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闻喜之跟着那落锁的声音心口颤了一下,脑子乱糟糟的,清楚地感觉到旁边的床塌下去一块。
陈绥上来了。
心跳更快了。
闻喜之紧紧闭上双眼,忐忑地抓住被子。
被子一角被掀开,身后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颈间落了个吻。
“关灯……”闻喜之从被子里露出双眼睛,小声提议,“可以吗?”
陈绥手一伸,把灯关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让人变得没那么羞,闻喜之露出整个脑袋,呼吸着新鲜空气。
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反正迟早都得做。
闻喜之深吸一口气,翻过身,面对陈绥侧躺着,并不完全黑暗,隐约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凑上去,主动接吻。
这样的主动对于陈绥来说似乎有点意外,他愣了下,随即又仿佛来了点儿兴致,好整以暇地在一室昏暗里等着更主动的吻落下,并不回应。
这些日子,闻喜之的吻技渐长,含着那柔软的唇瓣轻轻重重地吮,牙尖轻轻地磨,舌尖安抚似的舔。
温柔,撩人。
黑暗助长她的士气,给予她无限勇气和任性,这吻变得更深、更渴,像在陈绥嘴里找水源。
陈绥一向视力极好,即便这样暗,也仿佛能看见眼前心爱的姑娘沉醉地亲吻自己。
她的亲吻太过温柔,像风在吹。
痒,却摸不着挠不着。
教了这么久,还是只会这么温柔地吻。
得再教。
陈绥不再等,翻身压上,回以更热烈的吻。
闻喜之平躺着,双手环住近在眼前的脖颈,感受着嘴唇发麻的亲吻。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不太受自己控制,陷入一种难以掌控的迷离之之中。
仿佛生或死都被控制,但并不想逃离。
而后,也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中,终于感觉到这个吻结束。
重新拥有呼吸的能力,又陷入另一个吻。
头顶柔软的发抵着她下颌,轻易就亲得人意乱神迷。
痒和轻微的疼,却又让人渴望更多。
闻喜之双手抱住他脑袋,明明想推开,却又遵从本能地按。
太羞了,婴儿哭闹后会做的事。
闻喜之轻轻咬住下唇,避免发出更羞的声音,上身却跟随内心想法往上抬。
接吻的时候他就喜欢吮,现在也是。
闻喜之有点想哭,有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明明才只到这儿,但已经爽到了。
呜呜呜,他太会磨人了。
不知从哪儿窜上来一股空虚的痒,迫切渴求更多,甚至连羞耻的哼声也快要忍不住,从齿缝间慢慢逸出来,在房间里荡出回响。
黑暗和寂静放大触觉和听觉,像进入梦境无法醒来。
半梦半醒叫人觉得仿佛漂浮在海面,很想清醒一些,却又在转瞬被带入更深的梦境。
拉着她下坠,又带着她上浮。
这种不受控的不清醒叫人觉得害怕,闻喜之声音带着脆弱的哭腔:“陈绥……”
喊了他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像站在什么岔路口,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方向。
眼泪越流越凶,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
是陈绥的,是被他轻易控制的闻喜之。
她好像要坏掉了,但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也许是这哭起了作用,陈绥终于松口,转亲别的地方。
越往越下,闻喜之浑身都绷紧了,伸手去拦他,刚哭过,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不要……”
手心也被亲了,闻喜之浑身都在颤抖,死死挡住,小声央求他:“别、别亲了。”
她这声音听着好可怜,陈绥拽着她往下一拉,又亲回耳朵,亲亲嘴,灼热的呼吸钻进耳朵里带着痒,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怎么哭了?”
“不舒服么?”
“舒、舒服……”
很、爽。
“哦。”陈绥咬她耳朵,声音压得很低,说的话让人羞得无地自容,“懂了,要继续哭吗?”
闻喜之求他别说了。
“不让亲也不让说?”陈绥一手把她搂进怀里,“那我……”
他没说完这话,留有想象的余地。
闻喜之还没来得及想他要说什么,感觉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背,去了别的地方。
危险的气息。
闻喜之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双腿并拢,蜷缩成一团。
好像……卡住了个什么东西。
头皮发麻,天灵盖脚趾尖都在跟着绷紧,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柔的吻又落下来,在额头,在眼睛,在脸颊,在嘴角,又落回耳朵尖。
陈绥低沉的嗓音似蛊惑:“放松点儿。”
闻喜之想听他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做了相反的事。
“嘶……”陈绥吸气,“笨蛋——”
“要我死啊。”
作者有话说:
陈绥:嗯……
沂沂来了,这章发十个红包呀
第78章起风
可能夜太深,寂静的空气中,住这么高的地方也能听见外面街道上汽车驶过鸣笛的声音。
“滴滴——”
懵懵懂懂间,闻喜之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
积雪覆盖的深山丛林,道路狭窄,欲登山顶,一路都是积雪化开的潮.湿。
路况不算太好,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又极其缓慢,怕跌倒,也怕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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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绥原本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在这条路上却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和诚意,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走得太艰辛,闻喜之有些累,额头渗出细汗,嗓音里带着点儿破碎的微.喘:“陈绥……”
没听到应答,只感觉手被扣紧了。
白茫茫一层雾霭,挡住去路,陈绥凑过来吻她,扣紧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冲了过去。
蜕变总是得付出点儿什么代价的,也许前进总是要会伴随着痛苦。
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神经都被拉扯。
闻喜之闭着眼,眼角滑落一滴生.理性泪水。
被吻着,又很快觉得,也没那么难受。
陈绥算不上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对闻喜之,总是特别,体贴地做片刻停歇。
而后,扣紧她的手,仿佛在风雪交加的旷野,肆意驰骋。
沉浮之间,闻喜之想起那年七夕,他们在郊区的马场,同乘一匹马。
呼啸的风声从耳畔身侧疾速穿过,而她在他怀里,被他护着,颠簸又自由畅快。
返程时,那匹叫凌霄的马慢下来,在草地上慢慢往回溜达。
不记得他们讨论了什么,少年恶趣味地出其不意地勒紧缰绳,猝不及防间,凌霄猛地加速,她只能更紧地贴进他怀里。
这么些年过去,他还一如既往恶劣。
每当她以为要慢下来,他却总是忽然加快,从不肯让她猜透他下一步的举动。
闻喜之自认自己从小习武身体素质比较强,可却一直比不过使坏这人。
倒是练得一副柔韧的骨头,方便被他搓圆捏扁地欺负了个尽兴。
向来在动手这方面比不过他,只能逞嘴上威风,一副天生温柔的嗓音胡乱地骂他,却总是被他欺负地变成各种调子。
有时带着哭腔,有时带着小猫哼似的委屈,一点听不出凶狠,反叫人觉得心软骨头酥。
攻击力为零。
加油打气值+∞.
也不知过了多久。
如果有人养鸡的话,也许鸡也快要叫了。
这混蛋终于肯歇,又凑上来吻。
闻喜之想抬手挡,使不上丁点儿力气。
声音也是微弱的:“滚出去。”
反被抱紧。
“外面太冷。”混蛋蹭她额头,嗓音低沉性.感,“再待会儿。”
睁眼说瞎话,他明明热得浑身都是细汗,黑夜里她摸到一片潮.湿。
实在没力气跟他争辩什么,闭上眼昏睡。
半梦半醒间,他很慢地出去,抱她去洗澡。
翌日周六,天还没亮,闻喜之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往旁边伸手。
空的。
意识稍微又清醒了几分,揉着眼睛爬起来,穿着拖鞋出去。
厨房亮着,陈绥只穿了条短裤,背上一片凌乱的触目惊心的抓痕,正在煮红糖小汤圆。
闻喜之走过去,在厨房门口停下,喊了太多声,开口时嗓音都是沙哑的:“陈绥……”
“醒了?”陈绥偏头看她一眼,手上动作漂亮又利落,“马上好。”
闻喜之脑子混混沌沌的,还没睡醒:“你饿了吗?”
“没,听你肚子咕咕叫,给你煮点儿吃的。”
“……”闻喜之顿时有点儿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肚子饿响了,但确实有点饿,“噢。”
又软着嗓音问他:“你做了什么?”
“红糖小汤圆。”陈绥端着热气腾腾的小汤圆出来,擦身而过,停下,视线往下扫,“那儿怎么样?”
闻喜之脑子宕机了一秒:“什么?”
陈绥又问:“疼吗?”
“……”闻喜之脸热,“不。”
她身体素质还挺好的,可能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除了累,别的都还好。
“那就行。”陈绥在她头顶揉了下,“我看有点红,还以为——”
“别说了……”
陈绥笑:“害羞啊?”
“嗯……”
“行,过来吃,吃完接着去睡。”
这一觉睡到下午。
还没睡够,闻喜之眼皮重得睁不开,满是困倦的睡意中,就这么,被,做,醒了。
“……”
恍惚中,闻喜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陈绥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一点一点地驱散她的睡意。
意识逐渐清醒。
闻喜之睁开眼,头顶的天花板晃得厉害。
眼神挪开,落向面对面跪在她身体两侧的始作俑者,撞见一双沾满情.欲的深邃双眸。
“早。”
见她醒来,他弯唇冲她露出个笑,俯身压下来,捏着她下颌接一个早安吻。
支离破碎的摇晃中,闻喜之本想骂他,转瞬又想提醒他还没刷牙。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能来得及。
唇被撬开,柔软舌尖渡过来一颗薄荷糖。
带着一丝清凉的甜意从舌尖散开,充斥在在整个口腔。
薄荷糖像在海面上漂浮,被翻滚的海浪搅动着,在不同的舌尖上来回跳着舞,直至融化。
闻喜之意乱.情.迷地想,也无所谓了。
他们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
手机在床头突兀地响起。
不是闹钟。
闻喜之没办法转身,伸着手胡乱地摸索,终于抓到手机捞过来。
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刻,整个人吓得浑身都绷紧了。
“嘶……”
陈绥低低哼了声,喉结一滚,几乎是用气音骂了声:“操……”
性.感又勾人。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闻喜之伸手推他:“出去……我、我妈……”
“出不了。”陈绥的声音比刚刚更嘶哑几分,按着她另一只空着的手,“你接你的。”
闻喜之欲哭无泪,这怎么接?
也许是瞧出她的困窘,陈绥捏捏她手指,亲亲:“我不动。”
这怎么可以!
闻喜之不敢接,眼睁睁听着铃声响过完整的一遍,手机屏幕显示来电挂断。
心头提着的那口气短暂地松了一瞬,只期盼着手机不要再响。
刚这么想完,同样的来电,铃声锲而不舍地接着响,在房间里发出令人心慌的回响。
闻喜之急得冒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哪里敢接,只能眼睁睁盯着这通来电再次挂断。
“陈绥!”全都怪他,闻喜之有些崩溃,“你还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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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绥按着她,炙.热的眼神落在她冒着薄汗的绯红小脸上,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似乎都在跟着晃荡。
四肢百骸窜起密密麻麻的痒,这事儿根本没办法停,只能遗憾地告诉她:“还够你接一通电话。”
一听这话,闻喜之就想骂他,手机却在这时再度响了起来,依旧是孟佩之的来电。
这次再不接,闻喜之真怕出什么问题,只能做出妥协:“安分点儿!”
陈绥“嗯”了声,算是答应。
天花板没再晃,闻喜之深呼吸两次,在电话铃声即将结束时接通。
“妈妈……”
“之之,打电话怎么没接——”
“等等,你这声音怎么回事?”
“……”闻喜之瞪了眼陈绥,胡乱扯谎,“刚从健身房跑完步回来,有点儿累,没带手机。”
陈绥也不好受,忍得额头青筋都在跳——
她太紧张了,难受的是他。
“噢,也没什么事,就是前两天别人送了箱西柚过来,你不是喜欢吗?给你寄过去了,晚上或者明天该到了,记得收。”
“嗯……”陈绥稍微动了下,闻喜之的尾音都飘了,立即压下来,“好的妈妈,我想先去洗个澡。”
孟佩之话不算多,又交代两句挂了电话。
闻喜之丢了手机,要跟陈绥秋后算账。
陈绥压根儿没给她这个机会,电话挂断的一瞬间就丢了忍耐的矜持,扣着她手腕继续。
闻喜之一开口,骂声变得破碎,只能压回去。
半小时后,陈绥被赶出家门。
哄了闻喜之一夜加第二天周日一个上午都没哄好,什么办法都不管用。
直到下午,闻喜之的气才算消了一些,答应跟他去打棒球。
答应去打棒球最主要的点,是陈绥买了辆新机车,邀请她试坐。
哪儿能因为一点事就永远不理他呢?
闻喜之想,也许每个男生都有机车梦,陈绥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跟别人不一样。
他出过一场可能再也不会醒来的车祸,换作其他人,也许会留下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开车,更别提开机车。
这样冒险、刺激、勇敢又疯狂的项目。
她想去陪着他。
陈绥的新机车是黑红相间的两种颜色,侧停在路边,看上去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猎豹。
闻喜之莫名其妙地想起昨天的事儿。
他确实很像猎豹。
什么人配什么车。
“来。”陈绥拍拍机车后座,发出邀请,“男朋友带你去兜风。”
昨天把他赶出门后就没再见过面,这会儿再见到,想起那些亲密的接触,闻喜之不可避免地脸上发热。
三月底的天,他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黑色裤子和白鞋,修长的双腿横跨在机车上,偏头冲她露出个意气风发的笑。
和十六七岁时一样,仿佛还正少年。
闻喜之心里仅剩的那点儿怨气散了个干净,朝他走过去,故作冷淡:“怎么不戴头盔?”
“刚取下来的。”他把头盔递过来,“你帮我戴,我帮你戴。”
“……”闻喜之心软,接过头盔,“娇气。”
“有女朋友,该我娇气。”
陈绥低头凑近,方便她帮忙将头盔套上去,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瞧她,带着点儿讨巧的笑意。
算了。
闻喜之想,跟他生什么气。
说到底,昨天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况且……
他确实很会做。
戴好头盔,在他头顶拍拍:“惯得你。”
陈绥哼笑了声,拽着她手腕拉过去,帮她戴了顶女士头盔,让她上车坐好。
闻喜之故意只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不肯碰他,被他揪住两只手捞过去环在腰间。
“抱紧,丢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个这么爱哭的闻大小姐。”
“……”
可能是在市区的缘故,也可能是带着闻喜之,陈绥没将机车开得太快。
闻喜之环着他腰,侧脸贴着他后背。
风从前面吹过来,一直不停歇,混着很好闻的海盐薄荷香。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绝不是陈绥独自骑机车时的速度和风格。
他一定是狂野不羁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稳妥,像怕出什么意外。
那场车祸终究影响到他。
即便他独自一人仍然可以克服恐惧,但一旦她在车上,他还是会害怕。
闻喜之将他抱得更紧。
声音仿佛被吹散在风里——
“陈绥。”
“我是天使,天使保佑你。”
作者有话说:
陈绥:天使保佑我吗?
沂沂来了,明天争取多更一点
这章也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第79章起风
京大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社团,每个社团都能加学分,经常组织的各种活动也能加学分。
闻喜之那会儿加的其中之一就是棒球社。
一开始不太会,学长学姐们组织了几场教学,她悟性高,学得很快,技术也还不错。
机车在棒球俱乐部门口停下,陈绥懒得往里去停,是专人过来开去停的。
周日的缘故,俱乐部里面人挺多,小孩子和大人,情侣们朋友组团,很是热闹。
闻喜之对棒球算不上特别热衷,工作也忙,平常凑不到人,毕业后一次没玩过。
跟陈绥进到内场后,她还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她会打棒球的?
她会棒球这事儿,几乎没怎么跟人提过,也是上大学才开始玩的,以前的朋友都不太知道。
陈绥这个在国外那么多年去年才回来的人,又是从何得知的?
俩人刚进场没多久,Lisa和Leon也来了,又跟别的人凑了下,组了个九人队,跟另外个像他们一样临时凑齐的队伍比赛。
太久没玩,有些生疏,闻喜之打得不算太好。
反观陈绥和Lisa跟Leon他们,则都打得不错,配合也十分默契。
闻喜之注意到,却没让自己想太多。
她知道Lisa是陈绥的学姐,俩人似乎走得也很近,那会儿在国外读书,可能经常打球。
很正常,她当时在京大棒球社也这样。
只是难免觉得遗憾。
她跟陈绥终究错过了美好的大学生活。
都不是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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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棒球选手,打到累了也就结束,一起去吃晚饭。
散场后陈绥骑着机车载闻喜之回家,半路堵车,瞥见前面熟悉的车牌号,问她:“那是不是闻珩的车?”
闻喜之探头看:“是。”
“啧,被堵成孙子。”
陈绥隐在头盔里的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意,慢悠悠滑动机车过去,戴着手套拍了拍度假车窗玻璃。
车窗玻璃“唰”地一下降落,露出闻珩满是躁动怒意的俊脸,瞅着马上就能炸了。
陈绥把头盔防风罩滑上去,露出一双含笑弯眸,弯腰探头看进去,幸灾乐祸地嘲笑:“嘿,小舅子,好巧啊。”
整个人十分不要脸。
闻喜之偷偷在他腰侧掐了一下。
闻珩脏话飙到嘴边,大概是顾着闻喜之的面子,略微收敛,却也毫不客气地骂他:“巧.你大爷!”
话落,扯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来,气势汹汹地直奔机车。
陈绥被他这气势吓得夸张地往后面闻喜之的怀里缩了一下:“你他妈要来打人啊?”
闻珩却只是喊了声姐,语气掩饰不住焦急:“车和头盔借我,你俩开我的车走。”
闻喜之难得见他露出这种慌乱焦急的神色,不免关心:“出什么事了?”
“去救你弟妹。”
闻珩言简意赅,边说边将陈绥扯下车,强盗似的把他的头盔抢了往自己头上戴。
陈绥边骂边配合,顺便将手套也一并脱下来给他。
闻喜之也不是啰嗦的人,很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立即将自己的护具也取下来交过去。
想了想,顺便把棒球棍也给他拿上:“给,这个带上,说不定有用。地址在哪儿,你先去,我们随后就来。”
闻珩迅速报了地址,长腿一跨,骑上机车就跑,很快就灵活地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中离开。
见状,闻喜之也拍了下陈绥,催他快走。
陈绥迅速绕过车头拉开闻珩的车门上去,边随着车流慢慢往前滑动边打电话叫人送辆机车过来,在前面路口等着。
很快孙一鸣送了机车和头盔过来,陈绥把闻珩车钥匙丢过去,让孙一鸣把车开到SW酒吧去停着,骑上机车就带着闻喜之消失在夜色里。
这次跟下午去棒球俱乐部时不同,他开得又快又猛,机车在夜色里发出轰鸣的声音,像他这人一样野性疯狂。
闻珩给的地址是老城区的破旧居民楼,机车从坡道上开下去,远远就看见楼下围了好大一群人,似乎正在打群架,吵得不行。
闻喜之远远看见,脸色一沉,揪着陈绥腰间衣服的手指瞬间收紧。
陈绥自然也看见了,眉头下压,机车几乎是飞一般地冲了过去停下,带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车都还没停稳,闻喜之已经等不及,直接跳下去,一把扯掉头盔,气势汹汹地冲进人群,狠狠地把手上头盔往围在外圈的男人背上一砸。
这一下带着十足十的愤怒,丁点没有手软,男人被砸得尖叫一声,痛得蹲了下去。
其余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注意力,纷纷停下看过来,被围在中央的闻珩得以喘息,站直了身体。
他本就长得高,净身高188,穿鞋190往上,这么一站直,在人群中像是鹤立鸡群,那么显眼。
即便夜色迷离,灯光晦暗,也叫人清楚瞧见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闻喜之从没见过他这样,顿时眼睛就红了,比那些伤在她身上还叫人难受。
“小十……”
喉头哽咽着,只能叫出他的名字,再多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刚刚被她砸到的男人爬了起来,在身后想要偷袭。
陈绥见此情景骂了一声,上去就是一脚,把人踹得飞了出去,摔趴在地。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闻珩先前跟众人缠斗太久,此时已经有些乏了,大部队已经把矛头转向了陈绥和闻喜之,忽略了他。
一旁的尤语宁立即冲上去将他扶住:“还好吗?手机在哪,我报警!”
报完警,尤语宁把闻珩扶到旁边楼梯间坐着,转眼看见自己的肥胖四表哥拿着一块石头要从后面偷袭闻喜之。
一颗心都快要吓得跳出来,尤语宁也顾不得太多,左看右看,找到一块挡门石,抱起来冲过去。
也顾不得那是自己的四表哥,直接朝他砸过去。
手都是抖的。
她没什么武力值,力气也不够大,那石头砸过去,只砸到了肥胖四表哥的脚,虽然不至于打倒他,但也让他丢下了手里准备偷袭闻喜之的石头,疼得不停跳脚,滋哇乱叫。
陈绥跟闻喜之打架都是厉害的,但对方也人多,耗到警察过来,也都负了点伤。
但还好,那些人武力值不高,就是仗着人多才勉强占到一丝半点儿便宜。
从警察局出来,几人又去了一趟医院检查伤势。
闻珩伤得最重,除了脸上显而易见的伤口,身上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闻喜之让他做了个全身检查,要拿着检查报告去找那些人要赔偿。
这一会儿时间,她已经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那些人是尤语宁母亲娘家的亲戚,把她囚禁起来,是知道闻珩喜欢她,家里又有钱,想要勒索闻珩。
闻喜之冷笑,还是头回遇见这种家庭。
得知尤语宁她妈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偏心她弟弟,更觉得荒唐,手都捏紧了。
最讨厌,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问清楚尤语宁那些人并没有钱赔偿后,闻喜之就不打算只要他们赔偿这么简单。
闻珩现在还没追到尤语宁——
他那样骄傲又别扭,看着实在不像追人。
闻喜之很成人之美地拜托尤语宁在医院好好照顾闻珩,转头就去打电话摇人。
那一大家子人,尤语宁已经单方面彻底地跟他们断绝关系,因此闻喜之也不必再顾及她的想法而手下留情。
几通电话打出去,还是头一次动用家里的关系,拿出了自己千金大小姐的派头,气势十足手段凌厉地要求处理掉那一大家子人的工作。
闻家关系网本就宽泛,即便涉及不到的地方,闻喜之也不管不顾地要求陈绥帮她找人走关系把那些人的工作全部搞掉。
她气得很,十分霸道,陈绥一边好脾气地应着,一边迅速安排下去处理。
忙完已经是深夜,陈绥挂断电话,收起手机,偏头瞥向闻喜之的脸。
她长得白,小巧的脸,此时气得绯红,看上去十足生动,一双清亮的眸子气得看人都带着点儿倔强。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她这样。
她脾气一直很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即便生气也叫人觉得仿佛还有余地,而且总伴随着其他委屈可怜的情绪,叫人想要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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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她气得叫人觉得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毁天灭地。
太生动,太明显的情绪。
读书那会儿闻珩也经常打架,受点儿伤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次受的伤可能严重一些,所以她的表现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陈绥靠近些,轻轻用手背贴贴她脸,故意逗她:“至不至于这么气,都没这么心疼过我,我要吃醋了。”
闻喜之转头瞪他一眼,软趴趴的,没什么怒意,眼眸间泄出点儿别的东西来。
这点儿一闪而过的情绪被陈绥敏锐地捕捉,起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啤酒过来。开了两罐。
“说吧,想到什么了,看上去那么可怜兮兮的。”陈绥塞了一罐啤酒在闻喜之手里,自己手里那罐贴过去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口,“说出来,男朋友兴许还能安慰你一下。”
闻喜之垂着眼,脸色一瞬间看上去有些落寞,捏紧手里的啤酒罐,微仰着头喝了一口。
有些苦,微凉的酒液在口腔里荡着,舌尖抵了下上颚,整个嘴里都是苦的。
“好苦啊。”她说,“为什么这么苦。”
似乎在说酒,却又不像是。
陈绥捏着她下巴尖凑上去在她嘴角碰了下,眼里一片难得的温柔笑意,专属于她。
“还苦么?”
闻喜之掀着眼皮看他。
棱角锋利的一张脸,近在眼前,漆黑的眼瞳,清晰地映出她的脸。
明明总是生人勿近的凌厉,对她却总有春风一般的柔情,似乎能包容她的一切,好的坏的。
这世上,也许会有很多人爱她,喜欢她,真心实意地对她好。
可是,也许就只有陈绥,眼里只有她。
闻喜之想起在医院里尤语宁仿佛轻描淡写一般地跟自己诉说她的家庭,说她妈妈从她弟弟出生以后就再也不爱她。
这样的困惑,自己曾经似乎也有。
谁不想做独一无二的特别,即便那是自己的亲弟弟,也还是会羡慕,他拥有那么多人的瞩目。
只是相比起来,闻喜之觉得自己已经幸运太多,至少,她是被爱着的,只不过不是唯一而已。
而且,闻珩和她,是永远心心相印、无法分开的双胞胎姐弟,他们会为彼此开心和难过,会永远对另一个人好,永不变心。
“陈绥……”
闻喜之咽下那口苦涩的啤酒,眼里溢出湿意,还是会觉得难过。
“会有人,永远只爱我吗?”
陈绥微微愣了下。
但转瞬,手掌心覆上她头顶:“有。”
“是你吗?”
“是。”
陈绥像许诺一般坚定。
“你是唯一。”
“永远的唯一。”
作者有话说:
陈绥:永远
沂沂来了,这章也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第80章起风
三月底的最后一周工作日,因为上一周的转岗考核而比之前的月底更忙碌,多了一项工作交接的内容。
处理那晚那堆闹事的人不算很费事,闻喜之交待出去以后只需要跟进一下进度就行,其余时间都在跟陈绥一起忙工作交接的事情。
相比陈绥而言,她的任务更多一些,不仅要把手上的事情交出去,还要接手项目经理的事情。
新来的总经理是总部派发的,跟新任总监都是四月一号才会上任,这期间陈绥和闻喜之需要暂时继续完成手上负责的各项事宜。
三月的最后一天,是闻喜之做秘书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后,新的项目总监上任,她也即将去项目部报道。
而这天,也是陈绥做总经理的最后一天。
过了今天,他将不再是闻喜之的上司,闻喜之也不再是他的秘书。
手上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下午没什么工作内容,略显清闲。
陈绥在办公室拨打内线电话过来,一本正经地喊:“闻秘书,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也许又要下雨,才下午三四点,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室内光线有些暗,已经开了灯。
闻喜之踩着一地灯光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杏色衬衫卡其色西装半裙,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晃动着,在地上投出摇曳生姿的影子。
按照惯例,轻敲几下房门,听见里面陈绥应答:“请进。”
推门进去,陈绥背对着她悠闲懒散地坐在办公椅上,两条长腿交叠着,脚搁在办公桌上,目光随意,似乎在看外面的天。
也许是今天结束就要离开,他早上出门时特意穿了白衬衫,黑色休闲的西装裤,看上去多了些世家公子的清贵。
宽的肩窄的腰,白色衬衫宽松,完美的骨架衬出得体的剪裁。
袖口松松地挽至臂弯,露出青筋凸起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一直延伸至修长白皙的手指尖,落在太阳穴的地方,轻轻地撑着。
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慵懒,又莫名有种值得信赖的矜贵。
有那么一瞬间,闻喜之觉得他仿佛站在高处俯瞰属于他的商业帝国,像一个尊贵又强大的王。
他在想什么呢?
明天过后,他就要回到水深火还多陈家,回到陈家的家族企业,去争夺属于他的东西。
他也才24岁,独自一人,要怎么才能在那些年龄比他两倍还多的董事里站稳脚跟。
“总经理。”
闻喜之低低喊了一声,反手将门带上。
坐在办公椅上的人偏头瞥来一眼,冷厉的面容和气质,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多了几分柔和。
眼里甚至带了点儿笑意:“锁门。”
闻喜之不明所以,但仍旧听他的话将门反锁。
“过来。”他又喊,“有事。”
高跟鞋在地面叩击,发出很轻的响声。
闻喜之走到他跟前,正要开口问他有什么事,手腕一紧,一股向下的力将她猛地一拽。
天旋地转间,她摔进一道结实的怀抱里。
西装半裙因为这姿势往上滑了一些,膝盖窝贴上冰冰凉的西装面料,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海盐薄荷香。
遵从本能下的选择,闻喜之条件反射地抓住一块儿柔软的衬衫面料。
半靠半坐地稳下来,仰头,对上一双藏着坏笑的黑眸。
“闻大秘书。”腰上的手在慢慢收紧,陈绥低头凑近,“还没在办公室跟你接过吻。”
“……”
这确实。
他们确认关系不算久,而他又一直出差,前段时间她又在忙转岗考核的事情,确实没在他的办公室有过任何亲密行为。
但是,公司是严禁这种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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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
闻喜之推他:“请您自重。”
“自重个屁。”陈绥搂着她腰往怀里压,“明天就走了。”
“你还想晚节不保啊?”
“晚节算什么。”陈绥捏着她下巴吻下来,“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想在这里把你——”
西装裙的下摆被掀了起来。
事情失去控制之前,闻喜之听见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潜.规则。”
虽然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下班,但随时都可能会有人来敲门。
闻喜之神经绷得很紧,陈绥不断地亲她,朝她耳朵里吹气,压低声音哄:“就用手,很快。”
明明都是没太多经验的人,但闻喜之一向在这种事情上不是他的对手。
开始尚且还能坚持,后来只能红着眼尾认输投降,趴在他肩头小声说不要。
她还要在这里工作的,陈绥不是没分寸的人,没有太乱来,只弄了两回。
没花多长时间,她实在太紧张太敏.感了。
“你看。”陈绥恶劣地把手伸到她眼前,“是不是想我了?”
闻喜之还未从余韵里完全缓过来,猝不及防眼前怼过来一只湿漉漉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水光。
像是被那水光烫了一下,闻喜之飞快地别开眼,耳朵根都红了:“你怎么这样。”
“自己的东西,还不好意思看。”
“……”
谁都跟他一样厚脸皮吗。
进来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了,虽然总经理秘书的办公室也是单独一间,但太久不回去闻喜之还是有点心虚。
也顾不得害羞太久,探身从办公桌上抽了纸过来,拽着陈绥的手一点点替他擦干净。
陈绥没再说话逗她,只是一直垂眼瞧着。
他家姑娘小巧的耳朵红了个透,像成熟的水果,看得人口干舌燥。
低着头替他擦手,认真又温柔,像在做什么很重要很严肃的事情。
实际上却是在……
陈绥回味起指尖温热湿润柔软的触感,喉结慢慢滚了下,眉眼低垂,贪.欲全被压了下去。
闻喜之很快擦干净陈绥的手,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裙子。
外面看上去,她的裙子一切如初,陈绥一直护着,没弄上什么东西。
但是……
一低头,陈绥的西装裤就显得有些狼狈。
闻喜之脸烧得发烫,小声提醒:“你的裤子……”
陈绥瞥了眼,无所谓地挑眉,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去衣帽间换一条就行。”
闻喜之松了口气,庆幸总经理办公室带了衣帽间,而他的衣服也还没有拿走。
“那我……”
“出去吧。”陈绥起身,大拇指指腹在她唇上碾了一下,侧身而过,“晚上喂我。”
“……”
他的手刚刚才……
晚上吃过饭,俩人一同出去散了半小时步,回到家里,闻喜之去洗澡,没有反锁洗手间的门。
洗到一半,听见门锁转动的响声,陈绥推门进来,说要小解。
闻喜之吓得尖叫。
虽然俩人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也坦诚相待,但还是头一次洗澡的时候钻进来个男人。
这感觉太奇怪,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
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
陈绥手指扣着裤头往下,偏头瞥她。
透明的玻璃浴房内起了朦胧的水蒸气,其实看不太清,只隐约辨认得出轮廓。
闻喜之只当被他全看清了,一直在里面啊啊啊地尖叫。
陈绥这人本就有点恶劣因子,本来也没想怎么,被她这样逗得来了点儿兴致。
隔着玻璃一边嘘嘘一边吹口哨,流.氓似的哄:“看完了,好辣啊。”
闻喜之叫得更厉害了,一直喊他滚出去。
看她真有点儿急了,陈绥见好就收,提上裤子转身去洗手:“早都看完了,害羞个什么劲。”
“快滚啊!!!”
“行,马上滚去铺床,洗快点儿。”
折腾到半夜,第二天上班,闻喜之还有点没睡醒,坐在陈绥的副驾直打瞌睡。
今天新任总经理和总监都要来公司报道任职,陈绥还要去一次,交接下工作。
新的总经理人还不错,跟陈绥也是旧识,总监则是陈绥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同学,几人一见面仿佛老友聚会。
中午陈绥请吃饭,就几个公司里的主要管理层,带上了闻喜之。
饭桌上推杯换盏,把人介绍给她认识。
他做得不是很明显,但闻喜之知道,他在给她人脉,给她铺路。
做这些,是想让她在他离开以后也能过得顺遂些,尽管也许她并不完全需要。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即便他不需要,也还是想要给他自己能给的。
晚上陈绥的欢送会,许多人来敬他酒,言谈间满是欣赏和不舍。
他被人群簇拥着,一颦一笑都显得那么迷人,像是星星落下来,让人可以轻易触摸。
他酒量好,没喝醉,只是一身酒气,眼神里透着些闪烁的迷离。
闻喜之也喝了酒,不能开车,请了代驾。
俩人一同坐在后排座,陈绥偏头靠在她肩上,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即便是这样的时刻,他似乎也顾及着她的感受,并没有将全部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肩头并不重,也不累。
车窗外的风景急驰而过,南华这座城市偏爱下雨,很快透明的玻璃车窗外面就沾上透明的雨珠。
霓虹闪烁的城市街景逐渐变得湿漉漉又模糊,随着汽车的飞速穿行而疯狂倒退。
闻喜之微微侧坐着,方便陈绥靠得更舒服一些,也不太敢睡过去,睁着有些困乏的眼睛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车内空气有些闷热,充斥着酒香气,混杂着很淡的薄荷香。
也许是热得不舒服,陈绥抬手扯乱了领带,闭着眼,修长的手指解开了白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闻喜之轻声喊代驾小哥打开了空调。
车里的冷气渐渐足了,陈绥靠在她的肩头,很亲昵地蹭了蹭,继续闭目养神。
闻喜之垂眼看他,安静睡觉的样子让人心里很软乎,长长的睫毛乖巧地盖住眼睑。
窗外街道两旁的路灯灯光不断闪过,穿过湿透了的雨夜在他脸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一点很短的碎发遮住额头,眉形英气,鼻梁高挺,脸部轮廓锋利清晰,像造物主格外细心偏爱才能产生的作品。
斑斓破碎的光影落下来,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闪,叫人无法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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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完美。
连头发丝都好看。
代驾将车开到橙阳嘉苑外面,在沿街的临时停车区域停下,一棵梧桐树遮着,外面大雨哗哗,车门这儿却有块躲雨的地儿。
闻喜之付了钱,代驾离开,车里只剩她跟陈绥,安安静静,只听得见雨落在车顶和风拍在车窗的声音。
她忽然就不想叫醒陈绥。
似乎就这么在车里坐一晚上也挺好的。
只是片刻过后,寂静的车里响起一道磁性悦耳的声音:“闻喜之。”
他似乎总爱这样叫她,或者叫她的各种外号,很少跟别人一样叫她之之。
闻喜之“嗯”了一声,声音柔柔的:“醒了吗?头疼不疼?”
“不疼。”他似乎笑了一下,很轻,很短促,快到让人误以为是幻听,“笨蛋。”
“……你才是笨蛋。”
闻喜之顺着他的话这么怼回去,自己说完就笑了,觉得跟一个喝多了的人这么斗嘴有点幼稚。
“怎么那么厉害啊。”陈绥在她肩头蹭了蹭,调子拖得长长的,尾音很轻,“想给你作弊都不行。”
闻喜之一时间没听懂:“什么?”
“转岗考核,全票通过。”
“新的总经理和总监,我特意介绍你认识,怕人亏待了你。”
“你的优秀一直往外冒,不用我多说什么,他们看你的眼神都满是欣赏。”
“我操心得像一个上世纪的爹,而你是新世纪优秀独立的伟大女性。”
闻喜之听笑了,拍了他一下:“你要给谁当爹啊,是不是想挨揍。”
“揍吧。”陈绥抓住她的手带下去,“它不听话,你揍揍它。”
“……”
“闻喜之。”
“嗯?”
“不如我们,顶峰相见。”
作者有话说:
陈绥:啧……
沂沂来了,下章处理陈家
这章也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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