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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起风
也许那是一句幻听。
但它落在耳边,那么真实。
没交过女朋友。
这句话就像陷在荒野之外的沼泽地,却蓦然听见晨钟暮鼓的声音。
你知道不远处有人,想要叫他来拉你一把,但你不知道怎么喊才能让他听见。
绝望的期望。
闻喜之有片刻的怔愣,眼睛渐渐聚焦,看向面前这个她喜欢了很久的人。
记忆中那个高傲的少年,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很难对任何人或事上心。
总是嚣张狂妄,不可一世,仿佛不会为任何人折腰。
但在这瞬间,他对她低了头。
可是韩子文为什么那样说?
信息量太大,闻喜之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脑子很乱。
“陈绥。”她咽了咽喉咙,嗓子发干,挪开视线,看向街对面那盏路灯,“骗我没有意义。”
“不肯信我了吗?”
陈绥的肩再往下塌了一点。
以前,面对漫天的流言蜚语,她依旧坚定地选择相信他。
可如今,他亲口说的话,她竟不肯再信了。
原来时过境迁,过时不候,是这么残忍。
“你叫我怎么信你?”
“两年,整整两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那架失事的飞机上,不知道你有没有活着。”
“没有任何人肯告诉我你去了哪儿,我对你的一切消息一无所知,我只能祈求你没去瑞士,没有上那架飞机。”
“我能怎么办呢?”
“韩子文说,你没有上那架飞机,你有女朋友了,叫我忘了你,这样的两个选择,你叫我怎么选?”
“我只能选择相信你还活着,哪怕你有女朋友了,只要你活着就行。”
“即便现在,你回国,好像大家都知道,却唯独我不知道。”
“没有任何人会告诉我关于你的信息,七年,整整七年,我就只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现在你说没有,就真的没有吗?”
闻喜之再也不想装了。
不想装洒脱,不想装无所谓,不想装已经放下了。
她就是过不去!
明明她可以一直装下去的。
是他非要来破坏她的伪装。
“我就是不肯信你。”闻喜之吸吸鼻子,忍住酸涩的眼泪,“以后也不要再信你了!”
她说这么多让人难过的话,自己也好受不了,甚至难受加倍。
怎么可能对别人恶言相向还会感觉到快乐呢?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喜欢了那么那么多年的人。
闻喜之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陈绥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难得这么温柔地哄一个人:“对不起,但我真的没交过女朋友。”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闻喜之额头抵着他的肩,埋在他胸口,再也忍不住,闭着眼睛流了很多眼泪。
眼泪滚烫,渗进他冰凉的外套里,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她鲜少哭出声音,甚至很少哭,这辈子流的最多的眼泪都在陈绥面前。
也许从第一次见他就流泪开始,注定这辈子她要一直为他哭。
“你放了我吧。”闻喜之哽咽着,快要呼吸不过来,“陈绥,你放了我,让我走。”
“闻喜之……”陈绥将她抱得更紧,心里的慌乱却只增不减,“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相信我了是不是?”
“相信,我相信你,你没有交过女朋友,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没真的相信。”陈绥很笃定,“你只是想离开我。”
“我相信了。”闻喜之重复,“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继续做一个不被选择的选择。”
“我以后都选你,只选你。”
“没有以后,陈绥,求求你,放我走。”
陈绥沉默着,说不出来话。
闻喜之却偏往他柔软的心尖猛刺:“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像一道轰鸣的雷,劈开陈绥仅剩的强势。
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他想把她捧在手心,但她为了离开甚至可以选择跪下。
陈绥闭了闭眼,泛红的眼眶瞥向一边,松开了抱紧她的手,嗓音低哑得难受。
“走吧……”
闻喜之没再多说一个字,毫不犹豫地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那是很多个日夜里,陈绥最熟悉的背影。
这道背影让他从昏迷中不甘地醒来,却又让他在清醒中绝望地死去。
垃圾桶旁的烟头渐渐堆了很多,最后,多了一个空的烟盒。
风一吹,雨落下来。
什么都是凄凉的。
这是SW酒吧开业的第二天,开业大酬宾活动,酒吧里人满为患。
热闹动感的DJ音乐,绚烂斑斓的灯光,寻欢作乐的客人。
一切组成了快乐又美好的夜生活。
陈绥回到这里,独自坐在吧台喝酒。
他脸色不对,像来买醉。
调酒师偷偷给韩子文打电话:“文哥,你快过来看一下,老板状态不对。”
韩子文昨天在这儿混了一天,今天在极光看场子,听见这话马上冲了过来。
在吧台找到陈绥,空的酒杯已经被收走,他手里端着的还剩半杯。
没人知道他喝了多少。
有不识趣的女人围着他不知在说什么,被他不耐烦地一挥手甩开:“混。”
“绥哥?”韩子文在他旁边坐下,担心地在他眼前挥挥手,“你没事吧?怎么了?”
陈绥端着酒杯,一双深邃的眼朝他看过来,还剩几分清醒。
“没事。”
“你喝多少了啊?”
“没多少。”陈绥仰头一口喝掉剩下的半杯,“醉不了。”
“不是……”韩子文拿掉他手里的酒杯,给吧台小哥示意不要再给,“我知道你醉不了,关键是你为啥喝这么多酒?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陈绥又重复了一遍。
别人不再给他酒,他也就不再要,撑着吧台起身,往酒吧的休息室走。
“我休息会儿,有点累。”
“好好好,我扶着你。”
韩子文把陈绥送进休息室,看他躺在沙发上,小臂搭在眼睛上盖住,只想睡觉,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默默退了出来。
然后,他就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怎么了?
韩子文坐在吧台想了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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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两杯酒,做出了无数种可能性的猜测,试探着给闻喜之打去一个电话。
响了一半铃声,终于被接听。
“嘿嘿,之之同学。”韩子文未语先笑,“有事问你,现在忙吗?”
“嗯,你说。”
明显低落的语气。
韩子文心里确定了七七八八。
“你跟绥哥吵架了?”
闻喜之静默两秒:“没有。”
“不是吧,他一身烟味臭得要死,平常根本不会这么抽烟。抽烟也就算了,搁酒吧里喝了两箱酒,醉得要死不活,疯狂喊你的名字。”
韩子文添油加醋凭空捏造地说了一堆,又问:“真没吵架?”
闻喜之沉默。
片刻,她问:“两年前,你说他有女朋友了——”
“没有!”
韩子文找了个僻静地儿,大摆特摆:“真没有,别误会。当初我那么说也是迫不得已,没那事儿,真的真的真的!”
又问:“你俩就是因为这事儿吵起来的?”
闻喜之依旧沉默。
韩子文更加确定,开始替陈绥解释:“当年绥哥确实没在那架飞机上,真要在的话你现在也见不着他了。”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韩子文有点着急了,“虽然他没在那架飞机上,但是当年他确实原本要坐上那架飞机的。”
“你们在那年冬至有个约定对不对?其实那会儿绥哥研究生还没毕业,但他想回来赴约来着,这事儿只有我跟孙一鸣知道。”
“我俩都很高兴,问他要不要告诉你,他说不用,我想他应该是想给你个惊喜。”
“但我们谁都没想到,陈宜——”
“陈宜你知道吧?那个小三的儿子。那狗日的混蛋东西,在当地黑市找了人,打算制造意外让绥哥再也回不来。”
“那天绥哥去机场的路上,原本我跟他约定好到机场给我打电话,让他在免税店帮我带个东西来着,后来左等右等没等到,他直接失联了!”
“再后来,当地的医院在他快要报废的手机里找到他最后联系的那个人,也就是我,打过来电话,我才知道他出了车祸。”
“当初你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还在飞机上,落地后就直接去了医院,一直没空回你消息。”
“陈宜的目的是想要绥哥再也回不来,下手很重,绥哥坐的那辆车都直接报废了,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见到他,他插着氧气管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即便已经过去两年,即便陈绥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但是韩子文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哽咽,泪流满面。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绥哥,他护过我那么多次,替我打过很多次架,他从来没有输过,就像一个永远不会失败的战神。”
“可是那天,我亲眼看见他浑身包着纱布,插着管子,好像再也不会醒来地躺在病床上,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甚至不敢相信那就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呢,我战无不胜的绥哥,意气风发的绥哥,我的信仰,他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但他确实变成了那样。”
“我守着他,在第二天的黄昏,那天苏黎世是个晴天,最后一缕阳光从病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终于醒了,却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让你忘记他。”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像回光返照一样,再也没有醒来。他变成了一个植物人,陷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醒来的昏迷中。”
“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忘记他,我只能告诉你,他有女朋友了,让你生气也好恨他也好,总之不要再等他了,好好地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想,那是他昏迷前唯一的愿望。”
韩子文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隐忍的哭声,深吸口气,擦掉自己脸上的泪。
“他昏迷了整整一年,醒来时很多医生都跑到病房围观,感叹他是个医学奇迹。毕竟,在他昏迷前,甚至没有人相信他还可以活着。”
“医生说,一定有什么东西,变成了他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除了他自己。但我想,那一定跟你有关。”
“他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但那时醒来,他却很听医生的话,认真地配合一切治疗,慢慢地做着康复运动。”
“他渐渐能下地走动,却不敢回来见你,因为昏迷的那一年,他的肌肉萎缩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一副要死不活的病态。”
“他不敢以那种样子出现在你眼前,不敢让你知道从前光风霁月的他变成了那么恐怖的模样,他只想永远留给你最好的一面。”
“医生都说他真的很努力,恢复健康,恢复身材,恢复成一个正常人。大多出了这种意外的人要么脾气变得暴躁,要么自暴自弃,但他却那么努力积极,充满希望地想让自己变好。”
“所幸他只昏迷了一年,所幸他身体素质很好,所幸他足够幸运和强大,终于可以在失约两年后回来见你。”
“也许他不肯跟你说这些,我不知道他是怕你替他难过,还是他强大的自尊心不想让你可怜,亦或者是他觉得那是他人生中的污点再也不想提起。”
“但我忍不了,我一定要说,哪怕他知道了来揍我,让他揍我好了,我不想他被误会。”
韩子文看了眼时间,给她报地址:“他在SW酒吧一楼的休息室,已经醉了,你可以过来看看,他心口下方有做手术留下的疤痕。”
“当然,现在那地方已经纹上了黑色的纹身,是一串德语,他没肯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但我偷偷记下来查过。”
“DereinzigeMond.”
“唯一的月亮。”
“所以,他的月亮,真的不来看看他吗?”
闻喜之到达SW酒吧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夜生活正热闹,仿佛不夜之城。
韩子文已经离开,给吧台小哥打了招呼,让他带闻喜之到休息室门口,不要多嘴。
金属门,透着冰冷。
闻喜之立在门口,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对着里面的那个人说,求求他放她走。
已经哭红的眼瞬间又开始泛热,刺痛。
她仰着头,呼气,做着心理建设,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
里面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很简单的休息室,像极光里的布置,有一张台球桌。
壁灯下的沙发上躺着个人,身形高大,占据了整个沙发的横面。
他好像睡着了,一条手臂垂落在地,一条手臂横在眼睛上,没有任何反应。
闻喜之轻轻地、慢慢地、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光线这般黯淡,他的脸部轮廓却依旧显得这么清晰分明。
韩子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他肌肉萎缩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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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她总觉得他变瘦了,肉少了些。
今晚已经哭了很多次,流了很多眼泪,但是这一刻,她却还是忍不住想哭。
又怕哭出声音吵醒睡梦中的人,吸吸鼻子忍住,闻到和浓烈的烟味和酒味。
也许是她吸鼻子的声音在这绝对隔音的寂静房间里太明显,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有了点动静。
横在眼睛上的手臂挪开一点位置,慢慢睁开一点眼睛缝,看见凭空出现的她,明显一怔。
随后,像是习以为常,他闭上眼,手臂盖住眼睛,声音轻如呢喃:“又来了啊……”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这场景,大概只有梦里才会出现,会经常出现。
闻喜之捂住嘴,努力忍住哭声。
她蹲下来,蹲在他的身边。
视线落在他的心口下方。
她想起在金迷会所,他给她看的那些照片,里面有一张,肋骨处就有一串黑色的纹身。
但当时没能看清,以为只是一串纹身。
她想起那天的几张照片,他赤.裸着上身,各种角度,肌肉结实漂亮。
当时她还以为,几年不见,他变得这么骚气,竟然会自恋起自己的身材,无缘无故拍那么多照片。
现在才有点明白,他重新练成那样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
也许他在一点点地记录,他变得更好的过程,也许他再也没了从前的自信,所以要拍照证明,他确实已经恢复好了。
他要证明,他确实已经变得很好很优秀,可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闻喜之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捏住他的衣摆,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上掀。
她想看看,住在他伤口上的月亮。
只掀开了一个角,手背忽然贴上灼热掌心,整只手都被抓住。
闻喜之吓得起身站着,红着一双眼,低头看。
陈绥不知何时彻底醒了,一双很漂亮的深邃眼眸定定地瞧着她。
也许是在分辨什么,他看得很认真。
然后,用力将她整个人往下一拽。
天地旋转,她躺倒在沙发上,而他压上来,头埋在她颈间,缱绻低喃:“今天这个梦,做得还挺真。”
闻喜之再也忍不住,眼泪不停地涌了出来。
她这样真切地困在他怀里,他却以为这只是几千个日夜里很寻常的一个梦。
眼泪从眼眶里出来还是热的,滑落至颈间,落在陈绥的脸上,却变得冰凉。
渐渐地,越来越多冰凉的湿意落在他侧脸,他整个身体瞬时一僵。
而后,他慢慢清醒过来,从她颈间抬起头,看见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所有的炙热都渐渐冷却。
陈绥飞快地从她身上爬起来退开,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似的:“不是……你怎么在这儿。”
“对不起。”他说,“我以为是梦。”
“别哭了,抱歉。”
克制疏离,礼貌道歉。
也许这是闻喜之想要的。
他这样想着,转身准备离开——
“今天真的很抱歉。”
“下次不会再这样。”
作者有话说:
陈绥:操……
沂沂来了呜呜呜
这章也还是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这里稍微解释一下,我之前做设定搜资料的时候,有查到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本科只读三年,研究生是1.5到2年,所以文中写陈绥那会儿研究生还没毕业是没问题的哦。
第62章起风
休息室的房门被拉开,嘈杂的声音涌入,走廊泄进来一束冷白的光。
陈绥就站在这束光里,像年少时那样。
那时他踩着光朝闻喜之走来,如今他要踩着光离开。
恍惚间,闻喜之记起读书那会儿第一次被传谣言时,陈绥朝她走来那画面。
立冬刚过,夜幕降临,她抓住散播谣言的女生,跟人纠缠。
“闻喜之。”
陈绥就是这么叫了她一声,然后她转头看,校道两旁的白玉兰路灯齐刷刷亮起,他踩在一片耀眼的冷白光线里朝她走来。
那时他慵懒、散漫、懒得跟人争什么,但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不羁。
而今,他藏了一点不自信的小心翼翼。
闻喜之胸腔发闷,为他所遭受的一切。
“陈绥。”她喊他,声音哽咽,“这些年,你真的过得好吗?”
再次面对面,她跟刚刚分开前的反应如此大不同,陈绥不解,眉心拧出浅浅的褶。
好一阵,他“嗯”了声:“挺好的。”
喝酒太多,没睡够,脑子不算特别清醒。
他看了眼时间,将门完全打开:“你起来,我让人送你回去。”
“你骗人。”闻喜之很笃定地拆穿他的谎言,“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陈绥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听见这话回头望,冥冥中好像有点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半知半解:“什么不好?”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话到这里,即便酒还未完全醒,陈绥也有点反应过来,闻喜之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丢下这句话,陈绥松开门把手离开,“我走了,你早点回。”
“陈绥!”
本来应该一刻不停地离开,但陈绥还是难以自控地停下。
闻喜之追到休息室门口,看见他停下的背影,深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稳些。
“我想看看你的纹身。”她说,“可以吗?”
“没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好看。”
陈绥转过身,看着她,好一阵,低头,自嘲地笑了下,抬眼看过来:“韩子文让你来的?”
闻喜之没撒谎,“嗯”了声:“他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还——”
“还跟你说了很多其他的事?”
“嗯。”
“比如呢?”
“……你先让我看看可以吗?”
“他是不是把我说得特别惨,吸引你的同情,让你过来看看我?”
“陈绥……”
“别听他瞎吹,没他说得那么惨,我挺好的,都是小事,你不必同情我可怜我。”
什么时候,“同情”和“可怜”这样的字眼竟然也会被陈绥用在他身上。
闻喜之从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便他好像一直都很不幸。
好也罢坏也罢,他一向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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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好像老天劈道雷在他面前,他也只会无事发生一般绕道而行。
他是那种,即便命运不公,也只会很嚣张狂妄却又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哦,那你就朝我开炮啊。”
这样的人。
闻喜之想,如果不是自己,如果没有自己,他应该不会变成这么不自信的样子。
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同情你。”她说,“我就只是想看看你的纹身。”
“这事儿不合适。”陈绥一口回绝,“咱俩这关系不合适。”
“什么关系?”
“普通同学。”
她堵他的话,又被他用回来堵她。
闻喜之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那一句“那我们换个关系”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理。
在电话里听韩子文那么说,她崩溃难过,心疼陈绥所遭受的一切。
可是又觉得,她曾真心地喜欢过他,喜欢了很久,心疼很正常。
但心疼并不代表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的起点,并不能代表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曾真真切切地、将她丢下了。
“那我……”闻喜之呼气,抿唇,“之前在金迷会所你不是说,我点你也可以,得加钱……”
“我加钱,你让我看看,可以吗?”
“过时不候,现在不行。”
“陈绥,你一定要这样?”
陈绥盯着她看了片刻,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忽地偏头笑了下:“真没事儿,不可怜。”
故作洒脱,装得无所谓。
闻喜之强调:“我没觉得你可怜。”
“嗯。”陈绥挑眉,“早点回家。”
说完,他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叫她:“你跟上,这里边儿乱,我带你出去。”
好像完全不想谈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在逃避。
闻喜之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样解释。
或者,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心疼他,是不是也是觉得他可怜的一种表现。
但无论怎样,现在似乎都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刺激他。
他既然宁愿被自己误会也不肯说出出了车祸的真相,一定是做过百般挣扎,只为了努力维持那一点自尊。
或许,是想在她面前维持一点好的形象。
刚刚她已经那么直白地将这件事情戳破了,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伤口上撒盐。
也许应该回去再仔细想想,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才能完美,才能让大家都觉得好过。
闻喜之点头说好,跟在他身后。
这是SW酒吧开业的第二天,还在做开业活动,酒吧里人满为患,午夜场更是更狂,确实有些乱。
装修风格很炸裂,让人一进来就想疯狂地释放自己的天性,什么都不想再藏着。
之前她一直想要的距离,想要陈绥克制礼貌疏离的距离,现在他当真做到了。
人潮拥挤,他在前面开路,并未像之前一样怕她走丢回头牵她的手。
他一直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望一眼,确定她跟上,又继续往前走。
到了吧台,让小哥拿了包烟,没抽,然后一直走到酒吧门口,他停下,偏头看她:“给你叫辆车?我喝了酒,没法儿送你。”
他似乎也没一定要她回答,走到路边,等了片刻,招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回头叫她:“过来。”
闻喜之远远看着,他立在绿色的出租车旁边,暗夜里表情平静,完美融入进了普通同学的角色里。
那一刻她不想走,也清楚地知道应该怎么留下来,但却做不到完全解开心结。
好像他们之间,只能这样错过了。
出租车在等,司机降下车窗抬头望,似乎有点怕闻喜之不过去。
闻喜之想,那就走吧,然后走了过去。
陈绥主动拉开后排座的车门,一直等到她坐进去,很绅士地将车门关上,嘱咐司机先生开车注意安全。
然后他起身站直,等出租车启动。
后视镜里,他立在原地,点了一支烟,被烟雾模糊的眼,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韩子文刚洗完澡,准备入睡,房门被拍得劈啪作响。
这动静,除了陈绥不会有别人。
心口狠狠颤了一下,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开门:“来了来了!”
锁一开,门板“啪”一下砸到墙上。
陈绥冷冷瞥了眼韩子文,吓得韩子文埋哪儿都想好了,他却又只是这么瞥了眼,越过他进了门。
如今韩子文除了日常管理极光台球厅之外,还经营着一家奶茶店,生意都还不错,人也很悠闲,自己买了套新房单独搬出来住。
没个女朋友,也不爱收拾,但所幸东西不是很多,客厅显得不算太乱。
陈绥进门后懒散地往沙发上一坐,半天也不开口说句话,韩子文接了水端过来放他面前,惴惴不安。
不是都把他的月亮送过去了,怎么这会儿一身结冰结霜的冷气往他这儿跑?
韩子文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尽量没有靠近陈绥,离他远点。
想了又想,主动问:“之之呢?”
这话一问,陈绥才有了点儿动静。
深邃凤眸冷淡地瞥过来一眼,鼻孔里逸出声冷笑:“回去了。”
“噢……”韩子文舔了舔嘴角,心里还是没底,决定坦白从宽,“那个,绥哥,我跟她讲了,就是你出车祸那事儿。”
“是吗?”
“不是……吗?”
“怎么没拿个喇叭吼呢?”
“……”韩子文挠挠额头,“我这不是,这不是看你俩挺别扭的,想推一下。”
“哦,然后呢?”
“然后……她不是来找你了,你俩说什么了?误会解开了吗?”
“解开了,然后呢?”
“然后……”韩子文崩溃,怎么又是然后,“然后你俩现在和好了吗?”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为什么这会儿出现在这儿?”
难道不应该甜甜蜜蜜恩恩爱爱酱酱酿酿?
“来看看你。”
“……?!”韩子文惶恐,“看我干嘛?”
“看看你怎么一根直肠通大脑。”
“啊?”韩子文有点懵了,“你俩不是和好了吗,那不是说明我做的事儿还挺对的,怎么就……”
陈绥点了一支烟,他平常其实很少抽烟,但今天已经抽了很多,似乎也就不在乎再多几支。
韩子文就静静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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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陈绥抽掉嘴里咬着的烟,剩下的半支按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韩子文。”他喊,声音里带着点儿抽过烟的粗哑,“别再跟她讲了。”
“为什么啊?”
“你有没有看过个故事?”
“什么故事?”
陈绥低头玩着打火机,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忽地笑了下。
“一男的被个老头救了,后来老头出了意外,留下个孤女,那男的为了报恩,娶了孤女。”
“噢噢,好像看过,但一时间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这故事怎么了?”
“那男的凭什么觉得娶了人家姑娘就是报恩?那姑娘不愿意的话,他不就是恩将仇报?”
韩子文认真地想了想,点头:“是有点儿道理,但一般这种故事人家姑娘都是愿意的吧?”
“那姑娘要是不嫁给他,兴许能遇到更好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想对她好,完全可以把她当妹妹一样护着顾着。”
“啊……好像也是?这都说不准嘛,得看人家姑娘怎么想。”
“嗯,她不愿意。”
“啊?”韩子文似懂非懂,灵光一闪,好像又懂了,“你该不会……说的是之之吧?”
陈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沉默好一阵,他说:“太久了。”
“什么太久了?”
“已经过去太久了。”
七年,听起来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已。
可实际上,这七年却是逝去的青春。
青春总共才多少年呢?
如花绽放的年纪,本可以轰轰烈烈恋爱的年纪,风花雪月都浪漫的年纪。
他全都不在她身边。
曾以为辜负她那么多年,太多亏欠,回来后要跟她在一起才能弥补。
但真的太久了,已经久到在一起才是折磨。
幡然醒悟,勉强在一起,他的角度是夙愿得偿,而在另一个人的角度,却是一种负担和折磨,是第二次伤害。
所以,他应该,退回第三人称。
韩子文听得后背冒冷汗,心里无限慌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陈绥是靠什么活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好像要放弃这个执念了。
“不是……”韩子文强迫自己冷静,“她很喜欢你的,她没有不愿意,我跟她讲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对你的心意。”
“不是。”陈绥看着打火机的眼神都这么温柔,“我知道她听说我过得不好,一定会哭。”
“你不知道吗,她是天使。”
“天使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的。”
“只要我借着这个机会卖卖惨,她一定什么都听我的。”
“但是。”
“可怜和同情,构不成爱情的千万分之一。”
“她不应该被她的善良困住。”
“她应该拥有更好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
“除了她并不缺的钱,和她并不缺的爱,什么也给不了她的人。”
陈绥说着,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眼笑起来:“哎,你见过她打架吧?她甚至连这个,也都不需要我。”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爱上这样的一个人,当她不爱你,你只能束手无策。
韩子文彻底被问住了。
谁不知道她好,完美到什么都不需要。
爱上她这样的人,除了祈求一个她也爱自己的可能,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让她动心。
“可是……”韩子文口干舌燥地想再说些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可是……”
“别可是了。”陈绥砸过来一个抱枕,“我在你这儿睡一晚,去放点水,我想泡个澡。”
“噢噢好。”韩子文飞快地从沙发上起身,“之前你留在这儿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我去给你拿。”
韩子文跑得飞快,像是觉得这里太压抑,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陈绥闭目养神,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摸出来看,闻喜之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moon:【到家了。】
想了想,回一条过去:【嗯,早点睡。】
moon:【好,你也是。】
这一条,陈绥没打算再回。
普通朋友间的社交距离,是不是应该就这样?
但过片刻,到底还是心痒,回一条:【嗯。】
却在同时,对面也发来一条新消息:【那明晚,SW酒吧我还去吗?】
好像两个人都退回到陌生又客气的社交距离,任何事都要提前咨询。
也小心翼翼到,发一条信息都要仔细斟酌,犹豫不决。
做朋友,就要洒脱一点。
陈绥很洒脱:【来啊。】
过片刻,到底不够洒脱,补了一条:【闻珩和他朋友明晚也来。】
然后,他开始不那么洒脱地等。
将韩子文无趣的客厅打量一遍,视线最终还是落回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
他等来同样洒脱的回复——
moon:【好的,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之之和陈绥,谁会忍不住主动破冰
沂沂来晚了,这章还是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晚上还有一更(时间不定呜呜呜,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更,但零点之前一定!)
第63章起风
SW酒吧的开业活动总共三天,刚好是2022年的三天元旦假期。
2022年1月3号这天,闻喜之被孟佩之叫回去了一趟,问她跟秦涵相处怎么样。
“应该还挺好的吧?”孟佩之试探着,推了一杯西柚汁过来,“昨天中午我跟他妈妈一起吃饭,感觉人还不错。”
闻喜之微微愣了下,差点忘记这人是谁。
好一阵才想起来,昨天就是跟他一起在银兴商城吃完饭下楼碰见了陈绥。
后来的短短几个小时,发生了很多事,她根本都没心情去想别的。
“还行。”她说,“人还可以,当哥哥很不错。”
“当别的呢?”
闻喜之装不懂:“什么别的?”
“比如男朋友?”
“……不喜欢。”
“你不是说他很不错吗?”孟佩之不肯放弃,“要不试着了解一下?慢慢相处。”
闻喜之有点乏了,拒绝得更干脆:“做男朋友的话是完全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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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闻喜之想了想:“年纪太大。”
这是唯一无法改变的硬性条件,用来堵话最合适。
“也就五岁而已。”
“不喜欢,我就只喜欢跟我差不多大的。”
“……”
孟佩之一时间还真被她堵住了。
这条件都把人家给卡死了,还叫人怎么说。
“那你毕业都两年多了,也没见你交个男朋友,难不成还……”
话到嘴边,孟佩之咽下去。
想想还是忍不住:“他都变心了,你还不放弃?难道现在他回来了你就又喜欢了?”
这句话没提姓名,母女俩却都彼此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这也是孟佩之第一次正面跟闻喜之谈论陈绥,即便是当初误以为陈绥出事也从没谈过。
“不是这个……”
闻喜之有点不想聊了,她鲜少这样坐不住,总觉得再接着聊下去会崩溃。
“妈妈,请不要再让我相亲,也不要再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很困扰。”
她难得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孟佩之立时作罢:“好好好,不相了,但你既然觉得人家当哥哥还可以,那就不要因为我和他妈妈想把你们撮合在一起而对他产生抗拒。”
“毕竟来去都是朋友,就正常相处好了,是友是敌是陌生人,你们自己看着来,我们不干涉了好吧?别因为这件事对人家戴有色眼镜。”
“好。”
闻喜之在楼下坐了会儿,回楼上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今晚约好了要去陈绥的酒吧,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他。
既然话都说到了那份上,好像再留着就显得不礼貌了。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打开这个收纳箱了,每次都像晒宝贝似的隔段时间就拿出来看看,这次真打算还回去的时候,才发觉有点不舍。
闻喜之拿起那枚山茶花戒指在手指上试戴了一下,跟从前一样,尺寸很合适。
第一次戴上时,她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戒指会那么合适。
知道答案是在大二寒假某次旅游的路上。
那次旅游去的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在途中遇到一群年轻的男女,相处起来很合拍,约好了一起前行。
风雪呼啸的夜晚,木屋里闯进来几个不速之客,强壮的体型,甚至是队里男生的两倍。
他们一开始要钱,要他们的食物和水,再来后来,看见三个娇滴滴的女大学生,色心顿起。
对方总共五个大汉,而他们虽然有七个人,却除了她之外都弱不禁风。
而她的单打最高纪录,是三个大汉。
那场危险无可避免,打起来也很快落了下风,跑出去三个人报警求助,另外三个男生跟她一起断后。
眼看着已无退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一身黑衣黑裤黑色帽子黑色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男生。
男生很能打,招式利落又漂亮,很快帮助他们夺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
他们没有武器,慌乱的战斗中,男生手指在她食指上飞快掠过。
她低头看,山茶花戒指上的那朵山茶已经不见,露出一节锋利的刀尖。
恰在此时,对方一个大汉朝她扑过来,情急之下,她顿时反应过来,飞快地抬起手,戒指上的刀尖从大汉脸上划过。
没手下留情,划了很长很深的一道口子,从鼻侧到耳畔,顿时血涌成河。
大汉惨痛大叫,另外两同伴只能被迫停下,带着大汉离开去找医生,剩下另外两个还想负隅顽抗,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男生一脚一个踹了出去。
危险解除,其余几个同伴一边在给跑出去的同伴打电话,一边很感激地对男生道谢。
“谢谢谢谢帅哥!”
“请问帅哥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日后好报答你。”
“帅哥也是来旅游吗?可不可以一起!”
然而那男生帽沿压得很低,戴着黑色的口罩,微低着头,连眼睛也看不清。
他摆摆手,一言不发。
转而把那朵从闻喜之戒指上掠下来的山茶花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闻喜之怔怔地看着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甚至有个名字到了嘴边。
直到男生走出去十米远,她终于忍不住冲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大喊:“陈绥!”
那道背影停了吗?
好像停了下,却只是蹲下系鞋带,而后起身离开,没有片刻犹豫和停留。
直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夜色里,闻喜之才回过神。
刚刚,她并没有闻到独属于陈绥的熟悉的海盐薄荷香,一丝丝都没有。
所以,应该是太想念,才会产生错觉。
可能是,遇到这样的危险,遇到打架这么厉害的男生,就忍不住想起他。
想起他总是穿一身黑色,口罩和帽子也是黑的,想起他也会护着自己。
同伴们在收拾东西,跟刚刚跑掉的几个同伴找到了好心的当地居民。得到了他们的帮助,愿意收留他们一晚,叫他们赶紧过去。
闻喜之走到木桌边,拿起那朵山茶花,用纸擦掉戒指上的血迹,重新把山茶花套上。
在那个过程中,她忽然记起一件事。
高三上学期,陈绥离开之前的某个课间,他非得说女生的手指骨都是软的,她不服气:“怎么可能是软的,我捏过了,硬的。”
“哦,你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又没捏过,不知道真假。”
“那你捏!”
陈绥毫不客气,捏着她的食指指骨,从指跟捏到指尖,忽然笑起来:“还真是硬的。”
那时的悸动还记忆犹新,完全没有去细想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跟她争论那么个无聊的问题。
直到那天在木屋里,手指上也沾到了血,她用纸包裹住食指从头用力捏到尾,才恍然间明白。
他应该就只是想趁机知道她食指的指尾而已。
所以,那枚戒指才能那么合适。
其实后来闻喜之总想起那个遭遇危险的晚上,想起混战中那个男生毫不犹豫地取下了她戒指上的那朵山茶花。
每次都会忍不住怀疑,是陈绥吗?
如果不是,他怎么那么了解?
直到后来她看见很多款防身的戒指,类似的设计,才打消这个疑虑。
也许那个男生就是见过,当时可能就是凑巧试了试,仅此而已。
再回到家,那枚戒指被闻喜之取了下来,送到专业清洗的店里洗过,然后好好收放。
她不想陈绥送她的东西再沾上血,总怕给他带去不幸,觉得那是一件很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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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的事情。
如今再想起这件事,闻喜之有点恍惚。
那晚的男生,来无影,去无踪。
像一场梦。
她每次想起,都忍不住自动给他填上一张陈绥的脸。
可是,那个时候,陈绥应该还远在国外。
闻喜之难得回次家,孟佩之叫厨房里准备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留她吃了晚饭才让她走。
这一耽搁,时间就有点晚了。
急急忙忙赶路,那箱东西没带走。
本以为陈绥会催,可他只很礼貌地发了条消息过来问:【什么时候出发,我来接你?】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这条消息又立即被撤回。
他重新发了一条过来:【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去接吗?】
两条意思相差不多的消息,可却又完全不同。
闻喜之下了家里的车,打算换乘出租。
立在路边,冬日天黑得早,黑沉沉的夜幕压下来,城市亮起霓虹,凉风扰人。
那一瞬间,吹着冷风的冬日夜晚,让人感情用事变得很心软。
她发了地址过去,附赠一条消息:【我在这里,打不到车,你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接我一下吗?】
她说打不到车。
可是当时,一辆空的出租车路过,司机见她立在路边,停下来问她走不走,她说不走。
然后手机里,陈绥的微信消息回过来。
CS:【好,马上到。】
闻喜之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明明说不要在一起的是她,明明说要保持距离的也是她,明明求他放过自己的也是她。
可是在那个瞬间。
在看见陈绥回复的消息那个瞬间。
她低着头,下巴陷在温暖的围巾里,吹着冬日夜晚的冷风,看着他说“好,马上到”,心还是会跳得好快。
那条消息发出去后,闻喜之就没离开过原地,一直在一开始的位置等着。
没过多久,远远驶过来一辆熟悉的黑色大G,慢慢降低速度,滑行至她跟前。
副驾驶车窗降下来,陈绥偏过头,对她喊:“上车。”
“咔哒”一声,车门锁打开。
闻喜之拉开副驾车门坐上去,没太敢正面看他,低头扯着安全带在扣。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正好在附近办点事。”
客气礼貌到像是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车上放着一首老歌,闻喜之心静下来才听出是那首张国荣的《春夏秋冬》。
没人说话,车里安静得只听见歌声在流淌。
避开明目张胆,偷看的视线彼此交错,不断落在车内后视镜里。
闻喜之忍不住想,陈绥出过一场那么严重的车祸,却能正常地开车,甚至比很多人车技都要好,是不是也需要克服很大的心理压力。
也很自恋地想,他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察觉到他的怪异,才会练习到如今的技术。
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格外敏感,担心自己一点不好的表现,就被别人放大来看。
所以,他们才会努力地变得更厉害。
闻喜之偏过头看向窗外,不再偷看他。
窗外灯红酒绿的街景飞速倒退,她想也许是这光线太晃眼,所以,眼里才会渐渐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绥不想让人可怜他同情他。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心疼他。
这是可怜他的一种吗?
分不清,所以也不敢让他知道。
很快到了酒吧,除了闻珩的几个朋友就是陈绥的朋友,钱多多她们今晚不在。
闻珩不在,听说是去了洗手间。
大家寒暄着坐下,闻喜之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坐在了陈绥旁边。
过了片刻,闻珩忽然回来,身边跟着个很好看的女生。
闻喜之听见旁边有人在低声谈论,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是尤语宁。
抬手打招呼:“宁宁!好巧,我也刚到,过来坐。”
闻珩第一次带女孩子来朋友的聚会,大家都觉得很新鲜,热情地给他们俩让坐,逮着人问东问西,还要灌闻珩酒。
闻喜之帮着解了围,大家放弃灌酒,开始吵着要玩游戏。
这方面闻喜之一向运气还行,没怎么中招,都轮到别人输了。
尤语宁输了游戏,说要去表演架子鼓。
这是闻喜之第一次看她穿那么性感的衣服,黑丝小短裙,衬得她又纯又欲。
本以为就是那种很乖的小软妹,却又意料之外地会打架子鼓。
往台上乐队的架子鼓座上一坐,很有范儿,打起鼓来更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只是闻喜之看着,总感觉她心事重重,借着打架子鼓在疏解内心的烦闷。
但她真的长得很好看,打架子鼓又跟她这样清纯的长相有种反差,酒吧里好多人都拿着手机在台下围着她拍照。
闻喜之偷偷看了眼闻珩,见他直直地盯着舞台上,眼神专注认真,似乎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旁边韩子文开玩笑问:“之之,你要不也上去表演个节目?”
刚说完,被陈绥砸了颗苹果过去:“闭嘴。”
很快,尤语宁表演完下来,大家都围着她在夸,闻珩却很安静。
游戏又玩过一轮,闻珩起身去洗手间,工作人员端了两盘过切过来。
闻喜之还没注意切的什么水果,陈绥已经叫住要离开的服务生:“等会儿,重新切一盘没有狝猴桃的过来。”
尤语宁的朋友柴菲好奇:“有人不吃狝猴桃吗?我们家宁宝最爱狝猴桃了。”
闻珩的朋友朱奇口快地回答:“闻珩跟之之都不吃,他俩对狝猴桃过敏。”
“这样啊,那有点可惜。”柴菲的语气透露着遗憾,“过敏太惨了,我有个室友芒果过敏,但她又忍不住想吃,每次吃完就发痒,还忍不住吃多。”
接着大家的话题就开始转到闻珩吃狝猴桃过敏却还是吃狝猴桃然后难受的傻事上去了。
闻喜之跟闻珩不是同一所大学,也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
但因为这件事儿,她倒是也想起来之前自己吃了狝猴桃过敏的事来。
那是高三上学期陈绥离开前的那段时间。
说起来,那短短的两个月,他们拥有了好多回忆。
很寻常的一个下午,放学后她去吃晚饭,那家店里送的饮料里加了狝猴桃果泥。
她很小的时候吃狝猴桃过敏后就再也没吃过,早已不记得口感和味道,加之那狝猴桃果泥是混在有很多小料的奶茶里,她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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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喝出来是什么。
直到喝到了狝猴桃籽,嚼碎了才反应过来那是狝猴桃。
可那时她已经喝了大半杯,停下也晚了。
又怀着侥幸的心理想,狝猴桃不算太多,应该没事。
可是后来的晚自习,第二节课快结束时就渐渐有了反应。
嘴唇周边发痒,舌头发麻,嗓子难受,脖子也难受,恶心想吐,头晕头疼。
趴在课桌上,难受并没有减轻半分。
忍到下了课,偷偷掏出手机照镜子,嘴唇周围已经红了一圈,起了红肿发痒的痘痘,有要溃烂的趋势。
还没在别人面前这么丑过,尤其是旁边还坐着陈绥,闻喜之更不想让他看见这副样子。
迫不及待起身要去请假看医生,没注意动作有点大,铁凳子在地板上划出“滋啦”的响声。
陈绥顺着这动静抬头,闻喜之立即捂住嘴不让他看见。
正要跑,陈绥抓住她手腕:“等会儿,怎么了这是?”
“唔唔唔……”
闻喜之摇头,甩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陈绥就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她想叫他放开,他偏偏抓得更紧,起身凑近了看。
“手拿开点儿。”
闻喜之捂着嘴摇头。
“不是,你这儿没遮住,皮肤怎么这么红?”
一想到会让他看见自己这副丑样子,少女脸皮薄,爱美心切,闻喜之眼眶迅速泛红,眼泪差点就要冒出来。
陈绥是个聪明人,见她这反应明白了七七八八,试探着问:“过敏了?”
闻喜之点头。
这次陈绥没再叫她把手拿开,在消毒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一个黑色的口罩。
“我戴过,你要吗?”
闻喜之再次点头。
他好像笑了下,修长的手指勾着口罩的两条细带往她耳朵上挂:“没大事儿,就我一个人看见。”
可能他那时候太温柔,闻喜之慢慢地挪开捂着嘴的手,露出一圈泛红发肿发痒的唇部肌肤。
但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低着头,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总之不敢看他。
他的手指热热的,勾着口罩细带往她耳朵上挂的时候会不小心擦到脸和耳朵。
闻喜之晕晕乎乎地觉得,好像不止嘴唇周围在发痒,好像整张脸都在发痒。
那张陈绥戴过的黑色口罩被他戴在了她的脸上,有一点很淡的口香糖的味道,是他经常吃的那一款海盐薄荷味。
闻喜之脸发烫,心也跳得好快。
脑子里的想法好大胆——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不敢再多想,甚至也不敢面对他。
闻喜之跑得飞快,去跟老师请了假,校医院关了门,她只能往学校外面跑。
出了校门,跑过围墙转角,围墙上忽然跳下来个人,就落在她前面一米远,吓她一跳,立即停下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陈绥。
陈绥拍拍手,在她脑袋顶上揉了下:“跑那么快干什么,有人追?”
闻喜之喘着气,没说话。
“走吧。”
陈绥双手插进兜里,又拽又酷地走在前面。过了会儿,发现她没跟上,转回来,抓着她胳膊往前走。
“怎么过个敏变得傻傻的。”他好像在笑,“你是傻之吗?”
闻喜之被他拽着往附近的诊所走,等呼吸平缓了,才开口问他:“你怎么跑出来了?”
“哦。”陈绥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不是看你挺害羞的,怕你不配合医生,我出来帮忙。”
“帮什么忙?”
“按着你,扒拉你的口罩。”
“……”
已经避无可避了,闻喜之破罐子破摔:“扒拉吧,反正被丑到别怪我。”
“有那么夸张?”
“你不听别怪我没——”
话音未落,陈绥忽地转身,低头凑近她面前,迅速到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食指从她鼻梁处跟口罩形成的缝隙钻进去。
指节一弯,勾下口罩。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唇畔,一字一句地念:“谁丑?这不是挺可爱的。”
闻喜之天灵盖都跟着一麻,傻傻愣愣地立在原地,没了反应。
陈绥又勾着口罩拉上去,在她头顶用力揉两下,语气里藏着捉弄的笑意:“哎,你看起来好像偷吃火龙果的小孩。”
“弄得满嘴都是。”
“贪吃的小孩儿。”他说着,抵着她后脑勺轻轻往前压了下,“再不走诊所关门了。”
闻喜之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那一路都像灵魂出了窍,差点闯红灯,被陈绥伸手一拉,拽了回去。
“干嘛呢。”
那只手往下滑,抓住她的手,像那次七夕在明江大桥上一样。
一直没有再松开。
到了诊所门口,那只手终于松开。
手背手心忽然变得很冷。
医生问诊,她说狝猴桃过敏。
拿了药回去,刚出诊所,陈绥就笑:“啧,你还真是因为贪吃?”
“……不是。”
“承认啊,也不是很丢脸。”
闻喜之不再反驳。
因为他说,她是贪吃的小孩儿。
她觉得很开心。
走到路口,等红绿灯。
绿灯亮起那一刻,他再次光明正大地牵住她的手:“别又乱闯。”
她说:“嗯。”
那时候她想,他的手好暖和。
如果能被他一直牵着手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你是傻之吗?
沂沂来了,这是今天的第二更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64章起风
这场聚会因为第二天工作日的缘故,散得不算太晚。
闻喜之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平常聚会大家让喝就喝一点,不会让人觉得扫兴,但也很有原则不会喝得太过。
今天在陈绥的场子里,没人敢劝她喝酒,她也就没喝,只喝了一杯西柚茶。
难得的是,陈绥也没喝酒。
大家出了酒吧,找代驾的找代驾,打车的打车,很快散了干净。
酒吧里还很热闹,站在门口隐约听得见动感的音乐声。
外面安静一点,街上行人渐渐少了,只有不断穿梭的车辆发出声响。
夜里风凉,从闷热的酒吧里出来,空气中的温度骤降,闻喜之“嘶”了声,把围巾扯了扯,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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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
陈绥不动声色地往侧前方站了点儿,挡住风,车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偏头问她:“需要我送你吗?”
没等她回,又补充一句:“我这会儿正好没事。”
这话听起来很客气,又很适度。
不会让人感觉太近,又不会让人感觉太远,好像就只是顺便的事。
闻喜之低头,手指在大衣口袋里搓了搓,“嗯”了声:“那就麻烦你了。”
“嗯。”
陈绥去开车,闻喜之站在路边等他。
远远有个阿婆走过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到她跟前停下,说手机没电了,不记得回家的路,问她能不能帮忙打一通电话,让家里人来接。
“可以,您记得电话号吗?”
“记得,我给你念,136……”
闻喜之帮她打了电话,是个中年女人接的。
将事情说了一遍,报了地址,女人在电话里不停地感谢她,让她帮忙看着下老人,她离得不远,马上就过来。
闻喜之说好,挂了电话,陪阿婆在原地等。
陈绥去开车,被一堆车围在了里面,打电话叫人来挪,耽误了会儿时间。
开出来上路,沿着路边找闻喜之,远远看见她蹲在前面路边上,旁边地上坐着个老人。
等距离近了才发现,她把围巾取了下来,围在了阿婆脖子上。
那阿婆不知怎么了一直在哭,边哭边说着什么,闻喜之拿着纸巾在帮她擦眼泪。
温柔善良,一如既往。
陈绥把车靠边停在了临时停车位上,下车甩上门过去,到了跟前,半蹲下,问怎么回事。
“阿婆走丢了。”闻喜之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纸已经用完,伸手问他要,“你有纸吗?”
纸这东西,大多数男生身上懒得带,陈绥却一直随身带着,掏出来递给她。
“联系上她家人了吗?”
“嗯,已经联系上了,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闻喜之的手机铃声响起,还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中年女人,说已经到了附近,语气焦急地问她具体地方。
闻喜之起身四下望,看见远处有个跟她一样四处张望的中年女人,跟电话里确认了下,让她转身过来。
确认女人跟阿婆的身份后顺利交接,女人不停道谢,感恩戴德地鞠躬,带着老人走了。
闻喜之把刚刚给阿婆擦眼泪用掉的那些纸团拢了拢,捧在手里,拿到一旁垃圾桶去丢掉。
她似乎根本没嫌弃脏或者什么,但陈绥还是很出于安全考虑地问她包里有没有湿纸巾,他知道她一直有带湿纸巾的习惯,有时候甚至会带酒精湿巾。
闻喜之的包放在地上,她说有,陈绥很自然而然地去拉她包的拉链。
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下,抬眼望她:“介意我自己拿吗?”
太客气了,客气到有些虚伪。
完全不像他,即便他跟普通朋友相处,也没这么客气的。
闻喜之摇头说不介意:“没事。”
陈绥没再应声,拉开提包拉链,在夹层里找到一张酒精湿巾,取出来,将拉链重新拉好。
那张酒精湿巾的外包装被撕开,有很浓郁的酒精味窜出来,他拿在手里,想起那年在教室,闻喜之拿着酒精湿巾替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忽然就不想装了。
“冬天容易感冒,卫生多注意点儿。”
他说着,很自然地抓住闻喜之的手,冰冰凉凉的酒精湿巾包裹上去,很温柔地替她将手擦了一遍。
闻喜之在拒绝和接受他帮自己擦手的决定中犹豫了几秒,已经就没时间拒绝了。
慢半拍地“嗯”了声,想说她原本也是要用湿巾擦手的。
但想了想,这话没说出口。
陈绥那么自然熟稔地做出了超出普通朋友间的亲密动作,闻喜之也没有拒绝。
气氛忽然就有点暧昧。
直到上车开出去好一段路,俩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后来是陈绥主动开了口,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随口问:“阿婆跟你说什么呢,边说边哭。”
闻喜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在发呆,被他的声音拉回神,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有点恍惚。
“她说,她梦见她老伴把她给忘了,在梦里哭了一整晚,醒来才发现其实老伴早就没了。”
“今天她去郊区墓地看她老伴,待了一天,饭都没吃,回来手机没电,也忘记路。”
“她好像有一点老年痴呆的症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我问她老伴的事情,她每件都记得很清楚。”
陈绥听完,沉默了会儿。
他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因为刚醒来那几天,他也这症状。
陈年旧事,像一场梦,甚至不能肯定那是真的,会怀疑那些只是自己精神错乱产生的幻想。
过了会儿,闻喜之问:“真的有人会爱这么久吗?超越生和死的距离?”
陈绥想说有,可是又想了想,如果他死了,好像就没意识去爱不爱。
而这个世界上,大概也不会有人爱一个死掉的他。
所以,他说:“不知道,可能会有吧。”
“嗯,可能吧。”
一连几天的工作日,闻喜之恢复到了以前的工作日常,陈绥也没再找她做些什么超出秘书职责以外的事情。
这似乎是她想要的,却又好像不是。
有时候闲下来,会忍不住想,自己似乎真的变坏了。
明明陈绥都依了她,不再来打扰她,她应该感觉到自在放松才对,却莫名其妙感觉到失落。
就像是,他已经放下了,可以坦然跟她做朋友,而那个放不下的人,变成了她。
是时间不够久?
但已经七年。
是因为每天都见面?
可他只跟她有工作上的交流。
这让她觉得很难受。
依着她不行,不依着她也不行。
也许自己是个坏女人。
想找个人倾诉,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这件事似乎不能跟任何人讲,因为她的朋友也是陈绥的朋友,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好像想吊着别人的人。
周六下午,闻喜之决定出门逛街购物,以此来发泄内心烦闷。
很凑巧,她在商城里遇见了陈宜。
在一家消费很高的咖啡厅,闻喜之先到,陈宜后到,拥着个女生,亲昵地哄着她,没注意到一旁的闻喜之。
越过闻喜之身边,恰好坐在了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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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沙发上,背靠着背。
闻喜之这几年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都不怎么愉快,但却将他难听的声音记得很清楚。
不会再有人的声音有这么难听了,虽然有主观上的厌恶加持。
原本打算走,却因为陈宜的到来而临时改变了主意。
闻喜之贴上沙发靠背,假装低头玩着手机,想听听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陈宜嘴里能说出来什么话。
“佳琪,你就帮帮我。”陈宜油腻地撒着娇,“不然我是真过不去了。”
这个叫佳琪的女生闻喜之认识,叫周佳琪,就是当初在学校里为了陈宜散播谣言,最后被学校开除的那个女生。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跟陈宜厮混在一起,闻喜之实在想不通她到底看上了陈宜哪里。
周佳琪似乎不太想搭理陈宜的样子,说话的语气有些冷,但可能也只是想让他哄,毕竟都愿意跟着他出来,还被他搂在怀里。
“你那么多妹妹,怎么不去找她们?”
“别人那都是逢场作戏,还得是你,我只对你始终如一。”
“别装了,对我始终如一?是我对你始终如一吧?”
“都一样,反正咱俩好了这么多年了,感情深厚,没人能比,谁都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陈宜亲了她一口,“好琪琪,帮帮我吧。”
闻喜之是真的有点惊讶,周佳琪居然就这么三言两语被陈宜哄好,语气顿时软了下来:“你要我怎么帮你?”
“这事儿吧不是特别难。”陈宜说着低骂了声,“这他妈都怪那俩王八蛋没本事,当初要是直接把陈绥撞死了就没现在这么多事儿,都他妈烦死人了。”
陈宜说着语气激动起来:“早知道我他妈当初就不该找人去做这事儿,让他上那架飞机,早他妈尸骨无存了,这狗日的,命真他妈大。”
闻喜之握紧了拳头,越听越握得紧,恨不能现在就将陈宜揍一顿,硬生生忍了下来。
接着陈宜降低了声音,凑近周佳琪耳边,跟她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片刻后,说完,他又甜言蜜语地哄着周佳琪,给她画一些听起来就很假的大饼:“放心,以后整个陈家的产业都是咱俩的!”
俩人又坐着腻歪了会儿,闻喜之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但大概能猜到。
周佳琪的声音变得奇怪起来,压低了喊陈宜把手拿开:“有人。”
“没人看见,我摸会儿。”
“嗯……好了……够了……”
闻喜之努力忍着没吐出来。
那阵腻歪结束,俩人起身离开。
闻喜之偷偷跟上,见周佳琪先行离开,陈宜没走,在原地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过来个又嫩又娇穿着性感甚至可以算得上.露的女生,远远地就张开双臂喊着亲爱的,一头扎进陈宜怀里。
陈宜的手一刻也没老实过,在她身上胡乱地捏捏揉揉,女生娇笑不停,躲着他喊不要啦。
俩人一家奢侈品店,女生让柜姐拿了几款包包出来挑,装作不知道选哪个好,很娇嗲地拿着两个包问陈宜哪个好看。
陈宜低头玩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很敷衍地抬头看了一眼,随便指了一个。
女生欢天喜地地把他指的那一个递给柜姐,让她帮忙包起来,缠着陈宜刷卡,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闻喜之不知道陈绥打算怎么处理陈宜,但今天让她碰上了,这个人她先打为敬。
调头去买了杯咖啡,揭开咖啡杯的盖子丢到垃圾桶,看见陈宜出来,低头跟他相向而行。
陈宜一边敷衍着女伴一边低头玩手机,走得很快,像是急着去酒店办事,女生娇嗔:“别那么急嘛。”
“你太勾人了宝贝儿。”
闻喜之听见这声宝贝儿,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yue的声音一出来,引发陈宜的不满,一把抓住她胳膊,猛地一拽,声调拔高:“你他妈什么意思?”
手里的咖啡荡出来,闻喜之往后退了点儿,却依旧被咖啡弄脏了衣服。
行,他自找的。
闻喜之抬头,眉目之间具是冰冷:“道歉。”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陈宜勾着轻蔑的笑,眼里满是不屑,“这不是那个被那谁抛弃的女的吗?啧,没人要的抛弃另一个没人要的,真是绝了。”
不可否认,每次闻喜之跟陈宜起冲突,都是因为他骂陈绥没人要。
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更火上浇油。
闻喜之没有多余的废话,端起手中的半杯咖啡直接泼在了陈宜脸上:“叫你道歉,听不懂?”
“啊——”
陈宜旁边的女生被渐到了咖啡,飞快地松开他躲到旁边,刺耳的尖声惊叫引得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妈的,臭.婊.子……”陈宜一抹脸上的咖啡,粗声怒骂,“老子他妈今天非得在这儿上了你!”
话落,仗着身高体型的优势就要对闻喜之动手动脚,眼神像要活吃了她。
闻喜之侧身一躲,抬脚就踹。
先前陈绥在的那几年,陈宜每次打架都输,等陈绥离开了,他这几年倒是有在强身健体学习怎么打架更厉害。
闻喜之这一脚只是将他踹得后退了两步,并未跌倒。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闻喜之起冲突,但却是第一次打架,有些出他意料之外。
周围好多人看着,他顿时觉得没了面子,一边大声骂着“操”一边又冲闻喜之扑了过来。
闻喜之手里拿着包,不方便动手,一个回旋踢将他又给踹了出去。
像在看什么武术比赛,周围竟然有人拍手叫好:“好!好厉害的美女!”
还有人起哄:“这男的也太菜了吧?真丢人,赶紧回家玩泥巴去吧。”
陈宜被这些话刺激得双眼猩红,像要变异了似的,激发了潜力,更加不管不顾,从旁边的人手里抢了别人刚买的擀面杖就冲上来。
闻喜之弯腰轻巧躲过,起身踹他膝盖窝,手里的包往旁边一丢,抓住他胳膊,肩头顶他胸口,往前一用力,将他过肩摔。
把他摔趴在地还不够,越打越恨,越打就越想起陈绥因为他所遭受的一切,心跳不受控地加速,有种杀红眼的错觉
她向来打架都是点到即止,这次却有点收不住手,想把陈宜提起来再往地上摔。
周围的围观群众还在看热闹,没人上前制止。
陈宜的女伴打扮得很是暴.露性感,在一旁什么也不会干,就只会哭,大家都误以为闻喜之是正宫来抓出轨的渣男和不要脸的小三。
陈绥到的时候,闻喜之刚把陈宜从地上拽起来抵在商城走廊的栏杆上,让他半个身体都往下悬空着,看上去就像是要将他丢下楼。
她太疯狂了,吓得周围的人都不敢只顾着看热闹,开始劝她:“美女,算了算了!”
“就是啊,他出轨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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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了嘛,没必要杀人啊,杀人犯法的!”
“别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闻喜之充耳未闻,双手拎着陈宜的衣领,怒目瞪他:“你道不道歉?”
陈宜被她刚刚那一摔摔得嘴角出了血,却还是一副不肯低头的样子,反而更卑劣恶心地骂:“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有本事你把我丢下去,我看是你给我陪葬还是你和他一起。”
闻喜之很难这样生气,穿着冬天的外套都看得清胸口明显的起伏,情绪十分激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狠厉,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道、歉!”
话刚说完,被人从身后搂着腰用力一拽,陈宜也被他一起拽了进来,丢在地上。
熟悉的海盐薄荷香将她包围,她慢慢地冷静下来,整个人泄了气丢了魂似的猛地喘气。
陈宜在地上不停咳嗽,他的女伴吓得腿软,从地上爬过去,想扶着他起来,却没能扶动。
围观的群众渐渐散了,陈绥瞥了眼像蝼蚁一样躺在他脚边的陈宜,一言不发,捡起地上闻喜之的包搂着她离开。
闻喜之心跳得很快,从来没有过那种要把人弄死的感觉,这实在有点突破她的极限。
她一向是善恶分明的,但即便对坏人也都是点到即止,交给警察。
可就在刚刚,她竟然有一瞬间想把陈宜从楼上丢下去。
不敢想,如果不是陈绥来得及时,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陈绥把她搂得很紧,但还是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只能不停地用手掌心安抚她的肩头。
一直到下楼上了车,他打开车内空调,拧开一瓶水递过去,都没有说一句话。
闻喜之接过水喝了一口,嘴唇还在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陈绥打开了车载音乐,放了一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营造出一种很放松的环境。
过了片刻,他一手握着方向盘轻轻叩击着,一手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
“为什么跟他打架?”
闻喜之慢慢缓过来,没再发抖,手里抱着水瓶,任由陈绥帮她擦着眼泪,低着头无意识地扣上面的塑料包装。
“他把我咖啡撞倒了,弄了我一身,我让他给我道歉,他不道歉,骂我,还想打我,我就是正当防卫。”
她衣服上的咖啡已经快干了,陈绥还是丢了条干净的毛巾过去:“擦擦。”
闻喜之抓着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就放在了一边:“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我给你买一件。”
“我自己买。”
“行。”
陈绥没再说什么,启动引擎将车开出去。
好一阵,闻喜之才反应过来:“去哪儿?”
“你帮我打了陈宜,我请你吃饭。”
“没帮你打。”闻喜之看着玻璃窗上他的倒影,手指扣手心,“他得罪我了。”
“我顺便沾个光不行吗?”
“……”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默。
适合冬天的菌汤锅,周围都是情侣朋友家族的人一起出来吃,有说有笑热热闹闹。
到了闻喜之和陈绥这一桌,只听得见碗筷碟子碰撞的声音。
闻喜之喝了两小碗汤,东西没吃多少。
出了汤锅店,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跟在陈绥身后走着,进了一家卖女装的店。
店内装修很高档,是一家闻喜之喜欢的轻奢女装的实体店铺,陈绥让她自己选。
她的身材不挑衣服,什么穿出来都好看,也没心情仔细挑,随便选了件白色的大衣去结账。
她说要自己买,陈绥没跟她争。
重新回到车里,闻喜之已经穿上了那件新的外套,沾了咖啡的那件被丢进了垃圾桶。
陈绥握着方向盘,没有启动引擎,深邃的眸子低垂着,视线落在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车内没有放音乐,也没人说话,安静得有些诡异,让人坐着很不自在。
闻喜之偷偷观察陈绥,却见他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一下被他抓个正着。
“你怎么不开车啊。”她心虚地问,“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吗?”
陈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将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依旧安静得像默片,甚至连音乐声都没有,闻喜之就在这种环境下歪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有什么热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痒痒的,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撞进一双离得很近的黑眸里。
一瞬间睡意全无。
“你……”闻喜之往后退了点,却被座椅靠背抵着退无可退,看着陈绥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还是会不受控地心跳加速,“想干嘛……”
转头往窗外瞥了眼,已经在小区大门外。
陈绥掀起眼皮,视线上移,把她额前滑落的碎发拂过去,直起身坐好。
语气轻描淡写很正经:“你头发乱了。”
“啊?”闻喜之理了理头发,觉得这理由很扯,“那你离那么近干嘛啊?”
“你在说梦话,我听听说什么。”
“……”闻喜之不是很相信,“我说什么?”
陈绥偏头瞥她一眼,转过去,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修长的手指极有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
好半晌,薄唇轻启:“不可说。”
闻喜之:“……?”
神神秘秘。
睡了这一觉后,下午那场慌乱总算过去,闻喜之心情还算不错,说了声谢谢,解了安全带,打算下车回家。
刚握上车把手,陈绥叫住她:“闻喜之。”
她转头:“怎么了?”
昏暗夜色里,陈绥的眼神克制隐忍却又炙热,但最后,却也只是语气很淡地说:“下次别这么傻。”
闻喜之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闻喜之。”陈绥看着她,忽然笑了下,“还喜欢我?”
这话好直白,闻喜之想也没想就急慌慌地否认:“没有!”
“那就别这样。”陈绥上身靠过来,抬手压在她头顶,大拇指指腹很温柔地摩挲她的额头,“不然我放不下。”
闻喜之没来由地心酸了一下。
是,他确实很了解她,一眼就看穿她打陈宜绝不是因为她瞎扯的什么狗屁理由。
“去吧。”陈绥收回手,“以后不要管陈宜,留给我。”
闻喜之“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下车离开。
走出去一段路,回头,陈绥的车还停在那里。
想了想,给他发微信:【陈宜找了周佳琪,不知道具体让她去做什么,但跟你有关,你自己小心点。】
陈绥回得很快:【好,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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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担心了。
闻喜之在心里默念着,没说出来,收起手机,看了眼陈绥的车,没再回消息过去。
临近春节的年底最后一个月,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还要准备年终盘点,各个岗位都忙得脚不沾地。
闻喜之除了需要完成自己的日常事务之外,还被陈绥安排以他的名义去跟一个产品研发项目。
这事儿原本轮不到她,但上司发话,作为下属,只能遵从。
连轴转了大半月,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
1月23日零点,一堆生日祝福消息涌进手机,闻喜之一看手机日历,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
中午时分,大周末,她还在加班,闻珩打电话说生日礼物已经放在门卫室,叫她下班自己去拿。
闻喜之一边忙工作一边嗯嗯应下,刚挂断电话,孟佩之又打过来,问她今天生日是出去跟朋友玩还是回家过。
闻喜之停下手里的事,看向窗外南华冬日灰蒙蒙的天,转而对电话里说:“约了朋友,就不回家了。”
其实没有,今天没有任何约会。
但不知为什么,也不太想回家。
临近日常下班的时间,闻喜之还在忙,周林燃打来电话,说来南华出差,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今天你生日,有约会吗?”
听见周林然带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闻喜之莫名地抬头往总经理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
约会?
目前确实还没有。
陈绥零点时和大家一样给她发了生日祝福,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没有任何特别,把朋友之间的距离把控得非常好。
和他这段时间一样,绝无逾矩。
闻喜之看着手头上的事情,跟周林然讲今天加班,可能到七点半才能走人。
“没事,我等你。”
“好的。”
周林燃之前为了闻喜之考到南华大学,闻喜之一直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直到大二那年收到他的表白。
有些惊讶,也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想明白,直接拒绝了。
周林燃表示没关系,考研进了京大。
那时他研一开学,闻喜之大四,在学校里见到他还有点尴尬。
相处了半学期,周林燃一直在很认真地追她,拒绝也没用。
直到大学课程结束,闻喜之开始忙实习和毕业论文的事情,无暇他顾,将他约出来,很认真地跟他谈了一次。
那场谈话算得上绝情,半点余地也没留。
她说她喜欢陈绥,怎么样都喜欢,要等他回来,怎么样都等。
那天周林燃应该是很难过的。
但他却还是笑了下:“跟我想的一样。”
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死心而已。
他算得上是个很潇洒的人,即便那样的情况下也笑着跟她吃完了一顿饭。
然后走出哪家餐厅,他说:“那我会祝你幸福的,不追你了,你也别逃。”
一开始闻喜之还以为他只是那样说说而已,后来发现他确实把追她这件事给放下,很认真地投入生活和学习。
偶尔约她吃顿饭,也很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渐渐的,他们又变回了很纯粹的师兄妹关系。
现在周林燃来南华出差,闻喜之自然不会拒绝跟他一起吃饭。
更何况,还是她的生日。
约好了时间,闻喜之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看时间也差不多到点,敲了陈绥办公室的门,进去交了报告给他,例行询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她这样子看着像有事,陈绥随口问了句:“急着下班?”
“约了朋友吃饭。”闻喜之如实相告,“不过也没事,会优先做完工作。”
“没事,下班吧。”
“好的。”
闻喜之下楼是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周林燃在楼下等。
一身黑色风衣,衬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玉树临风,温润如玉。
“师兄。”闻喜之笑着喊了他一声,“抱歉,加班晚了点。”
“没事,我也刚过来一会儿,走吧。”
周林燃这趟出差时间比较久,要在这边的分公司长驻三个月,分公司给他配了台车。
两人聊着近况往路边停车的地方走,说说笑笑很和谐,就是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相处。
周林燃提前订了一家闻喜之公司附近的西餐厅,周三的晚上,餐厅人不算很多,氛围还不错,有小提琴表演。
两人边吃边随意地聊着天,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恋爱上面去,闻喜之顺口问:“师兄还没打算谈恋爱?”
“我倒是想,一年三百天都在不同的城市出差,谁乐意跟我谈啊?”
听得闻喜之笑起来:“好像也是,异地恋很难受哎,很少有人能坚持。”
“别说我了,你呢?”周林燃看过来,“还没有想谈恋爱的感觉?”
“我……暂时还不想。”闻喜之埋头吃沙拉,“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看破红尘了还。”
“也没有那么夸张。”
周林燃略微犹豫了会儿,试探的语气:“难道还……没放下他?”
“不是。”
“我还没说是谁。”
“你明知道只有他,我就不装了好吧?”
“你倒是坦荡,却没完全坦荡。”
闻喜之不想聊这个,一想就头疼,故意把话题岔开。
周林燃不是抓着不放的人,看她不想聊也就作罢。
晚饭没人喝酒,周林燃开车送闻喜之到小区门外,闻喜之正要下车走,周林燃看着后面不远处那辆黑色大G,将她叫住。
“再聊会儿吧。”
闻喜之看了眼时间,不算很晚,答应了。
其实也没多少话要聊,周林燃随便找了个话题,一边透过倒车镜注意着后面那辆车的动静一边跟闻喜之说话。
没多会儿,把生日礼物给她,简单告别,开车离开。
到前面一段路调头,进入对面的车道,偏头一瞥,看见那辆停在橙阳嘉苑外面的黑色大G,车身打着双闪,车牌上代表南华的字母A后面,接了个W。
周林燃收回视线,弯唇笑了下。
这车跟他一路,可真够沉得住气的。
成熟了。
闻喜之下了车正打算回家,想起家里纸用完了,转身去旁边小超市买。
一抬头,看见那辆眼熟的黑色大G。
愣了下,不知道这车什么时候来的,一直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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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之在原地停了会儿,没见那边有什么动静,确认了一遍车牌号是陈绥的,好奇他突然出现却又不下车的原因,走过去想问问。
绕到驾驶座那边,敲敲车窗,等了片刻,车窗才降下来。
车里窜出来浓浓的烟味,闻喜之抬手挥了挥,呛得偏头咳嗽了两下。
“你怎么抽烟不开窗啊?”
陈绥靠在椅背上,指间还夹着半支未燃尽的香烟,但已经熄灭。
一脸倦怠,带着点颓。
望过来的眼神复杂到难以形容。
他就这么盯着闻喜之看了好几秒,才有点回过神似的,把烟丢在车里的烟灰缸,撕了一条口香糖喂进嘴里。
嚼了两下,开口时带着很清新好闻的海盐薄荷香:“没抽。”
“……”闻喜之瞥了烟被他丢掉的半支烟,“你在这儿干嘛呢?”
“不知道。”陈绥说,“好像有点儿迷路。”
“啊?”闻喜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原本要去哪儿?”
“不知道。”陈绥垂眼,“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你感冒了?”闻喜之摸了下他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发烧。”
“哦。”陈绥舔了舔嘴角,“嗯,没发骚。”
“……”
闻喜之看着他线条锋利的脸部轮廓线,比从前更甚,忽然想起个问题:“你吃饭了吗?”
“没有。”
“你不吃饭瞎跑什么?”
“不知道。”
“……你知道点儿什么?”
“不知道。”
闻喜之闭眼,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好笑又好气:“你干嘛呢,怎么神神叨叨的。”
“饿了。”
“……下来吃饭?”
“你做吗?”
“请你下馆子。”
“行。”
陈绥下了车,甩上车门,看了眼刚刚周林燃停车的地方。
那辆车停了五分三十六秒,一个随意的时间数字,不包含任何特殊意义。
但是,陈绥很想知道,那五分三十六秒里,他们都在车上干什么,说什么。
足足五分三十六秒,这么这么久,336秒,他的心碎了又碎,捡起来重组。
附近开着不少饭店,闻喜之带着陈绥一路走过去,问他想吃什么。
陈绥并没有什么胃口,随意瞥了一眼,语气很淡:“想喝点汤。”
“那吃豆花饭吧,汤挺好喝的,冬天喝这个也很舒服,怎么样?”
“行。”
店面不大的饭店,只有老板跟老板娘两个人在忙活,墙面刷得很白,光线明亮,电视里在重播去年的小年夜晚会。
有才下班的白领在里面吃饭,边吃边跟人打电话谈论工作上的事情,也有情侣特意出来吃夜宵,两个人吃一碗热乎乎的豆花饭,女生拿着勺子从男生的碗里舀汤喝。
闻喜之帮陈绥点了一份招牌豆花饭,陈绥问她:“你不吃?”
“我吃过了。”
“哦,吃了什么?”
“西餐。”
“跟谁?”
“喂。”闻喜之笑了下,“你干嘛?”
陈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挑了下眉:“随口问问。”
“跟师兄,他来南华出差,请我吃饭。”
“哦。”陈绥掏出手机扫码,“你们吃西餐,我吃豆花饭,挺好。”
“……”
豆花饭很快上来,陈绥不太吃这种东西,那会儿刚醒,就老是吃一些汤汤水水的流体食物,有心理阴影。
他把勺子递过来:“给你。”
闻喜之没接:“你干嘛?”
“汤太多,喝不完。”
“喝不完留着。”
“不浪费?”
闻喜之觉得他今晚很奇怪。
最近这大半个月,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很正常良好的上司跟下属的关系,没有任何越界。
哪怕是上次她在商城打了陈宜,后来他们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所以,陈绥今晚怎么回事?
他好像……脸皮又厚起来了。
这是反悔了,想跟她旧情重燃?
闻喜之抬手叫老板:“老板,拿一个小碗和勺子,麻烦了。”
这会儿新客人不多,老板很快拿了勺子和小碗过来。
闻喜之说了声谢谢,从陈绥碗里把汤和饭都弄了一点出来,推回去:“现在行了?”
陈绥眉梢上扬,“嗯”了声:“可以了。”
所幸那西餐闻喜之吃得不多,否则这会儿还真吃不下这一小碗豆汤饭。
等她吃完抬头一看,陈绥盯着她,碗里根本没吃多少。
见她看过来,才又低头继续。
好一阵,他终于艰难地吃完,起身跟闻喜之离开饭店:“钱是我付的,你请我喝水吧。”
闻喜之说行,去旁边小超市买了瓶纯净水给他,他不要,说想喝甜的。
“甜的什么?”
“可乐。”
“……”
闻喜之绝有点无语,但还是去买了瓶可乐给他,顺嘴提醒:“少喝点可乐,喝多了不好。”
“嗯,没事。”陈绥声音很低,语气淡淡的,“杀吧,反正也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
陈绥偏头看她:“读书那会儿,不是你说可乐喝多了杀.精?”
“……那是以前,后来我知道是错的了。”
“哦,我不知道,我一直没敢再喝。”
“那你现在喝什么?”
“现在无所谓。”
不知不觉走到了橙阳嘉苑小区大门口。
闻喜之要进去,陈绥不能再找借口跟她一起走了。
等她转身离开,陈绥忽然叫住她:“闻喜之。”
“干嘛?”闻喜之转过身,并没有不耐烦。
“有个问题。”
“你问。”
陈绥拧开那瓶可乐,碳酸饮料的气泡不断涌上来,就像那股怂恿他说些什么的冲劲。
已经很久没喝可乐,自从那年课间闻喜之说过后,就再也没喝过。
是什么味道?
陈绥微扬着颈喝了一口,冰凉,刺激,气泡在口腔里不停爆.炸。
甜到发腻。
跟现实截然相反。
陈绥低头,那罐只喝了一口的可乐捏在手里。
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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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抵了下上颚,把那股甜腻逼进嗓子眼,咽下去。
修长的脖颈青筋突起,喉结滚动,隐在昏暗的夜色里,有些撩人的性感。
再抬头时,漆黑如墨的眼里藏了点儿破碎的笑意,声音很轻地问:“可以绑架你吗?”
可以,用你的善良绑架你吗?
闻喜之愣住:“……什么?”
陈绥看着她,捏着可乐瓶的手指渐渐收紧。
很想说——
“闻喜之,你可怜我吧。”
可是。
冷月清辉落下来,闻喜之美好得那么干净,他不忍心。
空着的那只手在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过去。
“没事,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陈绥:爱我
沂沂来了呀,这章还是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
第65章起风
小年夜结束的第二天,闻喜之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一封加急邮件。
公司年终盘点,驻欧洲市场的分部派了一名代表来国内参加。
每年的年终盘点时间都不一样,但今年因为出了些意外,时间是最晚的。
今年轮到华南地区的分公司,也就是位于南华的分公司来做这次盘点,早前全公司上下就一直在忙这件事。
分公司总裁蒋大冬自从陈绥来了后就不太管事,每天来公司晃一圈就走人,说是要留给总经理陈绥更大的舞台。
一堆事压下来,闻喜之这段时间都跟着忙得脚不沾地,昨晚七点半下班已经算早。
年终盘点定在1月29号,总公司和各地区分公司都要派代表前来参会,结束盘点后参加晚上的年会,然后开始休年假。
作为华南地区分公司的总经理,陈绥自然要负责接待、安排各位前来参会的代表,主持本该总裁蒋大冬主持的年终盘点大会。
闻喜之的邮箱里每天都要塞进来很多封邮件,大多都是各位代表的详细资料,此前她已整理完毕。
今天收到的这封加急邮件,是因为欧洲分部那边临时换了代表过来,重新抄送的代表资料。
闻喜之照常点开邮件查看进行整理。
Lisa,女,26岁,意大利佛罗伦萨人,毕业于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学科专业地球与海洋科学,所获成就……
后面的各种闻喜之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注意到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以及地球与海洋科学。
脑子里顿时冒出直觉——
这位Lisa,是陈绥的学姐?
没时间想太多,闻喜之按照流程整理记录好代表资料,抄送相关各部门,让大家做好准备。
已经1月27号,距离年终盘点只剩一天,邮件末尾显示这位Lisa代表已于昨日登机,将于明日中午抵达南华。
闻喜之跟外联部确认了相关接待事宜,又确定酒店那边已经备好,这天的上班任务才算完成。
下班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快十点,晚饭那会儿吃的东西早已消化完,闻喜之从公司大楼出来,预备去附近找点吃的。
没走几步,听见一阵车喇叭鸣笛声,顺着声音来源抬头看,前面路边停了辆眼熟的黑色大G,打着双闪。
闻喜之走过去,驾驶座车窗开着,陈绥嚼着口香糖,空气中的烟味只剩一点点,被海盐薄荷香味驱散。
“吃夜宵么?”
他问完还用口香糖吹了个泡泡,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不出属于总经理的半点正经气质。
也许该说不吃,但自己确实是要去买夜宵的。
闻喜之点头:“我请客吧。”
陈绥偏头:“上车。”
闻喜之“嗯”了声,绕过车头去副驾驶坐好,扣上安全带,假装随意地聊工作:“今天所有参加年终盘点的人员名单已经全都整理好了,你看过了吗?”
陈绥一边看着后视镜慢悠悠地倒车,一边心不在焉地应:“大概看了遍,不是有你么,你记得就行。”
“差不多都记下了,看过照片,应该都能对得上号。”
“那就没问题。”
“嗯。”闻喜之抿唇,偷偷从车窗倒影里看他,语气尽量轻描淡写,“好像有你的校友。”
“噢,我知道。”陈绥似乎笑了下,也许没有,他今晚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加班到这个点儿也没什么倦意,“我学姐。”
“噢,好巧啊。”
还真是他学姐。
“不算巧,她自己申请过来的。”
“……为什么啊?”
陈绥闲闲地敲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瞥了闻喜之一眼,意有所指:“你很关心她的情况?”
“……没有啊。”闻喜之扣着安全带的手指收紧了点,眼神无处安放,落在挡风玻璃上的质检标志上,“就是感觉她很漂亮,多看了两眼。”
陈绥:“是挺漂亮的,混血。”
“哦。”
闻喜之不想聊了。
陈绥似乎没有发现她不想聊,继续夸:“人也挺好的。”
“嗯。”
“很有能力。”
“嗯嗯。”
“而且还——”
“嗯嗯嗯。”
“我没说完呢,你嗯嗯嗯什么?”陈绥顿了顿,“不想听了?”
闻喜之口是心非:“没有啊,表示赞同。”
“那我继续?”
“……不必了,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
“哦……”陈绥拖长调子,“那行。”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闻喜之胡乱扒拉了半碗海味小馄饨,说吃饱了,筷子一放,扫码付钱,低头玩手机。
面前的碗一动,被人拖走。
抬眼看过去,陈绥拿着她碗里的勺子在喝她碗里的馄饨汤。
“你干嘛?!”闻喜之手机都差点吓掉,“那是我……”
“你不是不吃了?”
“是啊,但是那是我吃过——”
“哦,我这个有点辣,看你这个挺清淡的,喝点汤。”
“……”
看着陈绥就这样自然地拿着她嗦过的勺子喝她碗里剩下的汤,闻喜之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手机也看不进去,胡乱地滑动着屏幕,并不记得看了什么内容。
熬了好半天,陈绥终于吃完。
闻喜之随意一瞥,发现他竟然把她剩的半碗馄饨连汤一起吃完喝完,整个碗看上去干干净净,而他那份拌粉动都没动怎么动。
看着她的表情如此惊讶,陈绥很淡定地狡辩:“你的比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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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喜之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充满同情——
好好一个人,怎么喜欢吃别人剩的。
翌日一早,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提前到达各自的岗位,准备迎接这一天抵达的各区域代表。
按照惯例,总部那边派来的是总部总裁和总经理以及总监等人,各分公司则是自己决定指派代表出席。
闻喜之天还没亮就起床,洗漱护肤护发,在昨晚挑选出来的衣服里面再挑选一遍,找出最合适的一套换上。
早饭是味道很轻的三明治加黑咖啡,在出租车上吃的,只吃了一半,免得吃多了显小腹。
她今天要一直待在陈绥身边,陪他迎接各位来公司参观的代表。
至于接机等事宜,则由专人负责。
打扮成都市丽人的模样,也没耽误闻喜之下了出租车就往公司大楼里跑。
她得提前去准备好陈绥今天的着装。
虽然之前陈绥一直穿衣随意,根本不穿任何正装,但今明两天却是非穿不可的,否则会显得太不重视这次年终盘点。
他在这里是老大,在总公司可不是,闻喜之怕他挨批。
果不其然,到了公司,陈绥虽然先到,却仍旧是一身便装,看上去一身野性不羁的气质,哪里像个管着整个分公司的总经理。
闻喜之放了包,钻进给总经理准备的衣帽间,迅速挑选了几套搭配出来,让陈绥自己选。
陈绥随便支了一套:“就这个。”
闻喜之放下其他的,让他过来换。
陈绥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没说什么,还是走了过来,胳膊一伸:“换吧。”
“……?”闻喜之一脸不置信,“您什么意思?”
陈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不是你帮我换?”
闻喜之保持着良好的职业操守,没有大呼小叫,仍旧得体微笑着:“我是秘书,不是您的保姆。”
“哦,我误会了。”陈绥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抱歉,我以前没有秘书。”
“……没关系经理。”
陈绥很快进更衣室里换了一套装备出来,斜斜靠着门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一副散漫慵懒的贵公子气派,轻声喊:“闻秘书。”
闻喜之应声抬头,一瞬惊艳。
高而挺拔的骨架,宽肩窄腰,白色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西裤熨帖,皮鞋锃亮,西装外套搭在臂弯。
一丝不苟的正经中又带着点儿散漫的不正经,高冷里带了点儿温度,勾人又禁欲。
闻喜之一瞬间看呆了。
陈绥丢过来一条海蓝色领带:“不会系。”
“噢,好的。”闻喜之回过神,羞赧地抿了下唇,咽了咽口水,心虚地拿起那条领带朝他走过去,“我帮您。”
“嗯,麻烦你了。”
闻喜之双手拿着领带,走到陈绥跟前比划了下高度,示意他低下头:“请您头低点,我有点绕不过去。”
陈绥顺从地低头,等她拿着领带绕过他脖颈,抬头,侧脸摩挲过她的胳膊,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橘柚类清香。
喉结滚了下,没吭声。
静谧无人的衣帽间,冷白灯光明亮,闻喜之细长莹白的手指被海蓝色的领带衬得更白,像上好的羊脂玉。
她做事很专注认真,手指一勾一绕,领带一边穿过去,往下一拉,调整领带结的位置。
确认这领带已经系得非常完美,满意地抬头:“好了——”
撞进一双好深情的眼眸。
陈绥垂眼盯着她,眼神热烈,不加丝毫掩饰,像蓄了一汪温泉,热气灼人脸。
那种仿佛自己没穿衣服的感觉又来了。
闻喜之松开握着领带的手,往后退开。
公式化的语气:“经理,已经系好了。”
“嗯。”陈绥抬手,食指卡进领带结,慢慢往下拽松了点儿,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性感勾人,“闻秘书今天很漂亮。”
“……谢谢经理赞美。”
“怎么没夸我?”
“啊?”
“礼尚往来。”
“……您今天很帅。”
陈绥把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转身出去。
走两步,回头看她,挑眉:“我每天都很帅。”
闻喜之:“……”
一整个上午都在忙,中午刚吃过饭,闻喜之听见外联部的同时在讨论混血美女。
凑近了听,说是欧洲分部派来的代表,叫Lisa,金发碧眼,白得发光。
“刚刚小柚子偷拍的照片发过来,你们看见没?她说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天啊!真是太绝了,那么年轻漂亮还那么优秀,上帝宠儿吧?”
“听说跟总经理是一个大学毕业的,该不会认识吧?难不成特意过来看他的?”
“有可能啊,总经理那么年轻帅气多金,谁不喜欢啊!”
“喂喂喂!别想了,前面还有闻秘书顶着呢,怎么也轮不到其他人好吧?”
“说的也是哦,闻秘书也跟总经理是同学,而且也很漂亮啊!又温柔又善良,还是京大毕业的,也很优秀!我站闻秘书!”
“那我肯定也是站闻秘书的,Lisa还是不能跟我的亲亲闻秘书比,她真的太好了呜呜呜,我要是男的我一定追她!”
“加一加一!闻秘书是接触过就会爱上的类型好吗!家境优越脾气好,跟谁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却又一点都不软弱,工作能力超强的!完全就是我的理想人生!”
“就是就是,闻秘书——”
几人谈论得正激动,一转头,发现闻喜之端着杯咖啡站在旁边盈盈笑着,顿时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不要私下谈论领导。”闻喜之适时提醒,“这两天很忙,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下午四点钟,闻喜之终于见到Lisa本人。
确实,比照片中更漂亮。
“Sui——”
Lisa很热络地主动跟陈绥打招呼,朝他走过来试图拥抱。
陈绥抢先一步握住她手,制止了这个拥抱的产生,礼节性地握了两下,松开:“说中文。”
“真没意思。”Lisa无语挑眉,“你还是那么拽,一点没变。”
陈绥不置可否,跟她介绍旁边的闻喜之:“我秘书,闻喜之。”
闻喜之挂着得体的微笑,主动伸手:“您好。”
“你好。”Lisa回握,笑得明艳动人,“你比照片上更漂亮。”
闻喜之微讶,唇角微笑有不明显的僵直,但转瞬立即恢复如常:“您也很美丽动人。”
“行了,随便看看吧,看完早点下班。”陈绥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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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带路,“明天还有得忙,天天能把人累死。”
闻喜之习惯性落后半步,让Lisa走在前。
Lisa长得苗条也很高,目测有一米七五左右,站在一米八八的陈绥身边,背影看上去很是相配。
闻喜之默默想,怪不得外联部的同事会把他俩扯在一起,这背影很难让人不嗑。
只是却不知道,她说的照片什么意思?
因为是熟人,并且Lisa足够外向,这次参观闻喜之只做陪同,一直跟在旁边,听Lisa不停提问,陈绥句句有回应。
跟上午那种要死不活懒得应付什么都让她这个秘书来介绍的情况截然不同。
闻喜之心里暗骂他看人下菜碟,对美女就格外优待,一点都不公事公办。
忙到晚饭时间,各区域代表已经全部抵达,分公司做东请吃饭,陈绥要去,闻喜之也被迫跟去。
一顿饭吃下来,下班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闻喜之这一天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脚已经又麻又累又痛,像不是自己的。
在吃饭的酒店大楼外面路边等车,陈绥开着那辆眼熟的黑色大G停过来,副驾车窗降落,露出Lisa那张美艳动人的脸,热情邀请她:“闻秘书,一起啊。”
“不用了。”闻喜之笑笑拒绝,“有人来接我,我等他一会儿。”
陈绥在车里偏头看她:“谁?”
这一个下午加晚上,闻喜之就没看他顺眼过,工作时间忍着情绪对他笑脸相迎恭恭敬敬,这会儿下班了才懒得给他什么好脸色。
但是碍于Lisa在场,还是装出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私人问题经理也要过问吗?”
陈绥没说什么,开车走了。
那辆黑色大G很快消失在车流里,闻喜之心里空落落的,又闷又燥,但她不敢细想原因。
在原地闷闷地站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儿就没打车。
闻喜之叹气,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
地址还没输入,面前又停下来辆黑色大G,还是刚刚那辆。
副驾车窗降下来,Lisa已经不在,陈绥坐在驾驶座,隔空看来一眼:“上车。”
“……”
不懂他为什么去而复返,也不懂为什么Lisa这么快就消失不见,闻喜之没吭声。
“还摆架子呢,闻大秘书。”陈绥探身从里面打开副驾车门,“请你上车。”
“……”
都到这份儿上了,闻喜之不得不上去。
一边拉着安全带扣一边还是忍不住问:“Lisa呢?”
陈绥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鼻腔里哼出声笑:“丢了呗。”
“丢……了?”
“不然呢?”陈绥启动车开出去,调子散漫又随意,“不想搭就丢了。”
“……这样不太好吧。”
“丢酒吧里了,她要去蹦迪。”
“……”
安静了会儿,陈绥忽然想起个事儿:“接你的人呢?”
“……临时有事,把我鸽了。”
“谁啊这么没道德。”
“没谁。”闻喜之胡乱扯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放鸽子,早就习惯了。”
“没骂他?”
“没意义,可能我不是最重要的吧。”
闻喜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完就转头看着车窗外,一副不想再聊的态度。
过了很久。
寂静车厢内,响起很坚定的声音:“你是。”
是什么?
闻喜之没问。
心里揪了一下,没再说话。
翌日的年终盘点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中午,算是比较圆满地结束。
年会晚上六点开始,留了下午的时间给大家准备妆造。
公司年会一向如此,选在五星级酒店,像上流社会的晚宴一般,每个员工都可以盛装出席。
年会不是闻喜之负责的内容,从中午散会后她就回家睡了个午觉才起来。
下午三点,去养头发,护肤,化妆,挑选了一件很简单却又不那么简单的礼服——
黑色露背裙装,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简单到只由一条黑色布料做成。
但无论是设计还是剪裁,都处处不简单。
小性感,小心机,配上她白到晃眼的皮肤,极致的黑与白碰撞,像是正义与邪恶的交织,纯情与性感的交锋。
她的身材一向是纤瘦却有料,从青春期那会儿就一直这样,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得很好,该瘦的地方就瘦到极致。
温柔纯情我见犹怜的天使脸庞,性感撩人的火辣身材,平常还不太明显,这么一穿,光是往那儿一站都能撩得人神魂颠倒。
所过之处,无论男女,无一不被吸引。
之前的总经理已婚,不需要闻喜之做女伴,而且只是分公司自己的年会,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有人鼓起勇气邀请她跳舞,她愿意跳就跳,不愿意跳别人也不会勉强。
这次却有所不同。
其他各分部派来的代表尤其是总部的总裁和助理都在,公司同事都在猜,她可能要被揩油了。
今天年会陈绥的衣服是闻喜之昨天就挑好的,依旧是白衬衫,只是西装从黑色换成了暗条纹蓝黑色。
外套他没穿,搭在臂弯里,领带也没系,进了宴会厅四处找闻喜之,让她帮忙系领带。
还没见着脸,先被一大片白晃晃的美背闪了眼。
蝴蝶骨,柳树腰,连腰窝都若隐若现。
这穿衣风格可谓十分大胆,周围狼群环伺,一道道眼神赤.裸又灼热,就差没直接生扑。
陈绥压着腾腾往上升的血压,再三确认,那是他找了半天,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的闻大秘书。
而这位闻大秘书却对周围一切仿佛毫无察觉,笑着同华东地区分公司过来的总经理在交流什么。
这位总经理也算得上年轻有为,没有很强的背景,完全靠自己硬闯,二十九岁坐到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他跟闻喜之攀谈的内容也很简单,主要是想知道南华有什么外地人不知道的好吃好玩的推荐,他未婚妻打算年后来旅行。
闻喜之一一跟他介绍,到最后他很礼貌地问:“你今晚没有男伴吗?”
闻喜之还没来得及回答,肩头落下一只手,她被人虚虚揽进怀里,低沉嗓音落在耳畔:“有。”
“陈总。”总经理笑起来,“看来你上任两月跟闻秘书相处得还不错。”
“我们是老同学。”陈绥语气略显冷淡,“徐总没女伴?”
“没呢,这不是问问闻秘书有没有男伴,没有的话我正好跟她一起落单,去旁边看大家跳舞。”
“不凑巧了。”陈绥笑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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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温度,“她今晚还有事呢,先失陪。”
徐总点点头:“您先忙。”
“您随意。”
陈绥揽着闻喜之离开,闻喜之一直在他手下较劲,试图不着痕迹地挣脱,走出去几步路,陈绥松了手。
“你干嘛。”闻喜之压低声音,在宴会厅的音乐声里并不明显,“谁要当你的女伴啊?”
“工作时间,秘书有必要做总经理的女伴。”陈绥把领带丢过去,“不会系,帮我。”
“你!”闻喜之再次压低声音,“你不会学吗?还能一直让我帮忙?”
“麻烦,不想学。”陈绥理直气壮,“快点儿,一会儿我要上台讲话。”
“……”
这是领导,领导的话就是圣旨。
闻喜之自我安抚,拿着领带帮陈绥系上,检查了一遍,语气不耐:“好了。”
“嗯。”陈绥低头看了眼,把西装外套披她身上,遮住后面大片美背,“帮我披着,不想穿。”
“你——”
闻喜之下意识抓住往下滑的西装,一抬头,陈绥已经走远。
因为他这一通动作,倒是没人再来跟她搭讪。
宴会厅里的音乐声忽地关小了,主持人让大家先安静一下,说了一堆官方的套话,引出陈绥,陈绥一开口,台下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这是闻喜之第一次见到陈绥这么正经地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打着领带站在众人瞩目的台上发表讲话。
本以为他会一如往常地敷衍几句,没想到他却脱稿也侃侃而谈。
正经却不古板,严肃又不失幽默。
这样的他,站在台上,风度翩翩,恶劣气和玩世不恭通通都收敛起来,像一轮皎洁高悬的月,闪闪发光。
和闻喜之记忆中的任何一面都不相符,却完全符合她曾经的幻想。
他真的有变成熟变得更优秀,在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候。
陈绥不是老领导,年纪轻,话也不多,该说的说完,很快结束,台下响起轰鸣掌声。
刚刚寂静的宴会厅重新热闹起来,周围的女同事都激动地讨论着陈绥这个帅到惨绝人寰的总经理。
他被所有人迷恋着,在并不属于她的时刻。
闻喜之心里淡淡惆怅,一转身,看见Lisa穿着酒红色性感礼服也在看台上的陈绥,惆怅更深。
也许陈绥那些光环加身的时刻,这位学姐一直都有看见。
甚至,以她那样热情大方的性格,一定会热烈又直白地夸赞他。
她那么优秀漂亮,他们一定互相欣赏。
闻喜之取下身上披着的陈绥的西装外套,放在一旁,转身去忙别的。
公司每年年会都大差不差,没什么重要的事,领导讲完话,大家就可以放开玩,不想玩提前离场也行。
有跳舞环节,也有游戏抽奖环节,也有专业人士的节目表演和公司同事主动报名的节目。
闻喜之往年都是等到领导讲完话就自己到一边跟同事们聊天,吃吃东西喝喝酒,领导没事找她的话到点就走。
今年她也打算如此。
秘书办的几个同事邀请她过去坐,围着她今天穿的礼服一顿夸,又拉着她八卦陈绥的事。
闻喜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视线却有意无意地在宴会厅里找陈绥。
他被一堆各分部代表围着在喝酒,Lisa也在,一群人相谈甚欢,他也没有很抗拒的模样,很融入这样的场合。
又围过来几个技术部的男同事,找她们秘书办的女同事聊天玩游戏喝酒。
闻喜之大概是之前玩游戏把游戏运用光了,今晚的游戏一直在输,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怕耽误事儿,摆摆手说不玩了,跑到楼顶去透气。
后天就是除夕,从酒店大楼望下去,整座城市仿佛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早上她出门上班,一路上都是红灯笼。
真快,又是一年。
闻喜之不记得自己输了多少轮游戏,喝了多少杯酒,也不太清楚酒的度数,夜里冷风一吹,不但没有清醒半分,反而晕晕乎乎的,脑子变得更沉了。
好像不能再进去,醉了。
闻喜之在手提包里摸出手机,想给陈绥打个电话说要先走,还没解锁,后背披了件温暖的外套。
下意识要尖叫,却又在下一秒闻到很熟悉的海盐薄荷香。
尖叫不出来,反而觉得莫名委屈。
陈绥在身后问:“跑这儿躲着干嘛呢?”
可能是有点醉了,大脑不受控制,变得矫情又脆弱。
闻喜之一听见他的声音,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她好半天没说话,陈绥侧头看她,才发现她哭了。
“……”陈绥从西装裤里掏了纸出来帮她擦眼泪,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在哭什么?”
闻喜之的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
陈绥一张纸没堵住,手全沾了眼泪,干脆也不用纸了,直接上手,掌心指腹一点点抹,抹完又流下来。
“不是……”陈绥抹着抹着笑了,“你搁这儿当水龙头呢?”
闻喜之哭得抽泣,一声接一声,就是不接他的话,像个只会哭的小孩。
“啧……”陈绥不替她擦眼泪了,把人后脑勺一按,压到自己怀里,“哭吧。”
闻喜之越来越醉了,意识完全不清醒,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布料,边哭边骂:“混蛋……渣男……我恨你……”
“嗯嗯嗯。”陈绥边听边笑,“骂吧。”
“呜呜呜……我恨你……陈绥……”
“好好好,恨我恨我。”
“花蝴蝶……就知道勾、勾引人……不要脸……”
“不是,我勾引谁?”
“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要辞职……”
“别啊。”
闻喜之醉着,却越说越生气,使劲推开他,泪流满面,迷蒙的双眼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不知想到什么,更难过了,刚止住一点的眼泪瞬间更加汹涌。
陈绥摸摸她头,嗓音低沉温柔如同诱哄:“怎么了,跟我说说?”
闻喜之还是只哭不说话。
他又问:“怎么喝那么多酒?”
“不开心……我不开心……”
闻喜之摇头,一双眼哭得通红。
陈绥按按她眼尾,克制住吻她的冲动,接着问:“为什么不开心?”
“你。”闻喜之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拽,把他拽到跟前,咫尺距离,“混蛋。”
她喝了好多酒,一说话满是酒气,陈绥喉盯着她嫣红的唇,喉结滚了又滚。
也许有点趁人之危,但他还是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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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按着她的唇瓣,轻轻地压,眸色深沉,如同燃了一堆火。
哄小孩一样问:“还喜欢我吗?”
“喜欢?”闻喜之眼神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能理解这个意思,“喜欢……不喜欢……”
说着说着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一把推开他。
“骗子!再也不会相信陈绥这个骗子,大骗子!”
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陈绥没办法跟她沟通,把地上掉落的西装捡起来将她包裹住。
“要不要跟骗子回家啊。”
闻喜之不肯走,不知又想到什么,扯着陈绥的领带往下拽。
陈绥随着她拽,脑袋低下来:“怎么——”
话没说完,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双柔软唇瓣吻上来。
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瞬间从脚窜到天灵盖。
陈绥僵在原地。
也不知道该不该动。
闻喜之闭着眼,双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
无意识的撩拨,才最为致命。
但她本人似乎不知道,还吃果冻似的吮吸了一下。
无意识的呢喃,嗓音里带着哭腔——
“陈绥,我想你。”
作者有话说:
陈绥:嗯
沂沂来了,虽然又又又晚了T^T
这章还是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66章起风
冬夜酒店顶楼的风太凉,闻喜之穿的裙子还露背露腿,膝盖都没遮住。
陈绥用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她裹起来,哄着她下楼,她不肯,就一直抽泣着,一会儿骂他混蛋骗子,一会儿又说想他。
不知道哪句是真的,也有可能都是真的。
但真的太冷了,陈绥这么不怕冷的人,穿着衬衫也觉得冷。
再待下去闻喜之可能会被冻感冒。
陈绥不再哄她,用外套把她裹紧,两条袖子扯过来像绳子一样打了个结,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偏偏平时很乖的一个人,喝醉了疯得不行,不让他抱,双腿乱蹬,直接走光。
陈绥把她放下来,比划了下,竖着抱,像抱小孩儿那样抱着下楼,这样不会走光,还能控制她不听话乱蹬的双腿。
闻喜之双手双脚都被控制住动不了了,只能呜呜咽咽地哭,哭会儿又骂他混蛋。
“我要真是混蛋,你今晚骨头都不会剩一根。”陈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老实点儿,再乱动给你丢下去。”
今晚喝了酒,不方便开车,陈绥也不想叫个代驾来听这疯子骂自己混蛋,将人抱到楼下去开了间套房。
进门把人丢床上,在一旁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想着她穿得少,温度调得比较高。
放下遥控器,低头一看,闻喜之双手被西装困住,只能胡乱地瞪着两条又细又长的小白腿,在空中晃来荡去的。
裙子早已经滑到腰间,明晃晃一条浅紫色的三角内裤。
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陈绥别过眼,喉咙发干,轻咳了两声。
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正人君子一般心无旁骛地把那条很短的黑色裙子扯下来,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似的遮住那抹紫色。
这种伺候人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干,抓着那细细的小腿提起来,脱掉高跟鞋。
两只都脱掉,然后被她胡乱地踢了一脚。
“没见过你这样的。”陈绥在她小腿上拍了一下,“恩将仇报。”
闻喜之躺在酒店雪白的大床上,面色潮红,不断地摇头摆头,看上去闷得很难受。
室内已经升温,确实暖和起来了。
陈绥想了想,解开西装外套的袖子,把她放出来,她一脸也不知是眼泪还是汗,头发都粘在了上面,乱糟糟的。
西装外套抽出来丢在一边,陈绥转身去洗手间给她找毛巾。
又怕不干净,返回来在她的提包里翻了下,找到小包装的洗脸巾,过去沾了水,拧干过来给她擦脸。
刚踏进房间门,迎面砸来个肉.色的东西,落在他脸上,软了吧唧的,倒也不疼。
接住一看,圆圆的一片,有凹进去的弧度,边上还有多出来的半指长的条状。
像是硅胶做的。
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抬头往里走,迎面又砸来一片。
眼疾手快接住,定睛一看。
好家伙,那疯子在床上把裙子都扒拉下来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该遮的是一点没遮,像什么行为艺术表演。
还不够,还在往下扯裙子。
大概是扯不掉,又不知道怎么扯,把自己急哭了,边扯边喊:“热……脱掉……”
灯没开全,只开了最暗的那一圈小灯,橙黄的光在雪白墙面勾出细的腰,晃动的肩。
陈绥血气上涌,呼吸不稳,飞快冲过去扯起被子将人裹住往床上一按。
“闻喜之,你找死?”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热……难受……”
双腿乱蹬,像是要被捂死了,垂死挣扎。
陈绥松开了点儿,掀开一条缝,把她脑袋露出来,让她能继续呼吸。
闻喜之喘着气,一张脸湿漉漉的,头发糊在嘴巴上,头顶也是乱糟糟的。
现在这情况,陈绥有种自己即便没做什么,别人也很难相信的感觉。
那双眼睛也是湿的,眼神迷蒙,看着他又闭上,闭上又睁开。
“陈绥……”
声音也是湿的,像沾了水,潮潮的,低低的,偏又嗲嗲的。
像猫爪在心尖上轻轻地挠。
陈绥额头青筋猛跳,心里乱七八糟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念了好几遍,压下心里和小腹那股乱窜的燥热。
洗脸巾原本沾的是冷水,这么半天在他手里变成了热的。
抖散开,盖住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把那些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的东西擦掉,粘在脸上的头发也拂开。
化的妆不知道怎么搞,放着没管。
现在看上去她倒是不太像个疯子了,就是也显著不太聪明的样子。
居然还没昏过去,擦完脸又开始哼哼。
不知道她在哼什么,陈绥低头凑近了听。
她说热。
陈绥又把被子松了点,打算让她把脖子也露出来。
一不留神,她两条胳膊“唰”一下抽出来,打在他脸上。
陈绥条件反射地偏头躲了下,再转过头,被子滑到了她腰间,又露出那片晃眼的白。
“闻、喜、之!”
陈绥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三个字,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做忍者,把被子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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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拽上来。
心里生了一万根草,太阳穴都疼到要炸裂。
谁能想到她喝醉了是这副德行。
闻喜之还在喊热,陈绥没办法,捞过来一旁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点儿。
大概是这温度终于合适,她渐渐不再吵闹,歪头睡了过去。
陈绥揉着两边太阳穴,有种八百里加急去跟人干了一架的乏累。
浑身都是粘.腻的汗,解了两颗扣子,起身准备去洗个澡。
手里好像还捏着个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肉色硅.胶,圆圆的,忽然灵光一闪,视线落在床上已经睡过去的人脸上。
下移,那里已经被被子盖住。
“……”
胸.贴?
东西一瞬间变得烫手。
陈绥飞快地丢在床头柜上,转身出去。
冲了个凉水澡出来,衬衫已经湿掉不能再穿,所幸酒店准备的浴袍是新的,勉强换上。
回到床边,闻喜之又把被子蹬开了。
陈绥圣人一般清心寡欲地重新给她拉回来盖好,立在原地看了会儿,犹豫着是出去睡还是在这儿看着她。
还会不会踢被子?
也不是傻的,空调温度调低了,她知道冷,会盖好被子。
陈绥想着还是不放心,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又往下调了两度。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绥揉揉额头,转身准备出去。
手上一紧,低头看,被一只纤瘦小手抓住了。
“陈绥……”
床上的人应该是陷入了睡梦中,无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
陈绥立在原地等了几秒,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想把手抽出来。
刚一动,床上的小疯子睡梦中也哭起来:“陈绥……陈绥……”
一声一声带着哭腔地喊,陈绥那颗好不容易组好的心又碎得稀巴烂。
四下环顾,旁边倒是有把椅子,可惜离得有点远,够不着。
“先松下,我拿椅子过来坐着陪你。”
陈绥试图跟她商量,结果显然毫无用处。
闻喜之把他的手抓得很紧,像是怕他丢下她跑掉了,渐渐地另一只手也缠上来。
“……”
算了。
陈绥认命地在她旁边躺下,隔着被子,靠着床边沿,手掌轻轻拍着她:“睡吧。”
这一晚陈绥都没睡好,闻喜之隔一阵就哭着醒了要闹腾,他只能强忍着睡意哄。
折腾了大半夜,累得睡死过去。
凌晨五点,闻喜之迷迷糊糊醒了,有点内急,又感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手顺着伸到背后,抓到了,下意识往旁边推。
刚一动,背后落下一声闷哼,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耳边。
一秒、两秒、三秒……
意识逐渐清醒。
好像哪里不对。
闻喜之眨眨眼,房间里灯还没关,橙黄的光能让人隐约分辨出这不是在家里。
胸口空荡荡的,腰上很重。
低头一看,什么也没穿,腰间横着一条胳膊。
闻喜之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激灵,猛地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旁边的人就是一脚踹过去。
陈绥本就一直靠着床边沿侧躺着,一晚上累死,好不容易睡着,感觉二弟被人捏了那么一下。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梦,半梦半醒间,“啪”一下就被踹到了地上。
朦胧中转醒,就听一声尖叫大骂:“混蛋啊!”
紧接着,枕头、被子、衣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他身上乱砸。
闻喜之飞快地把已经褪到腰间的裙子捞上来,遮住胸口,下床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才想起这副样子根本不能出去,又转回来,指着刚从地上起来的陈绥:“你出去!”
陈绥被砸清醒了,抱着被子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冷笑:“现在知道遮了?”
“你闭嘴啊!”闻喜之整个人羞到脸红耳热,“出去!”
陈绥慢条斯理地把被子放回床上,浴袍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里面风光若隐若现。
闻喜之不小心瞥到一眼,脸上更烫,飞快地别过脸,呼吸急促,有种要烧起来的感觉。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场面,偏偏眼前这人还火上浇油:“我是要出去来着,你没让。”
“……不可能!”
“抱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你鬼扯!”
“让我陪你睡觉。”
“……才没有!”
“开空调温度调高你说热,温度调低你说冷,一直往我怀里钻。”
“……”
闻喜之低着头,完全不记得。
头一次喝醉,断片了。
只记得自己跟同事玩游戏一直输,喝了好多酒,去顶楼吹风。
后来,好像陈绥来了。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半点印象也没有。
但是自己除了宿醉后的头疼不适,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所以,陈绥应该没有趁人之危。
“……”
那他说的,难道都是真的?
闻喜之绝望地问:“我还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陈绥挑挑眉,低头系腰间的浴袍带子,“也不过就是脱掉衣服,把胸贴砸我脸上,抱着我不让我走。”
闻喜之头更低,快抬不起来。
像在火炉里烤,后背不停冒汗。
缓了又缓,继续问:“还、还有别的吗?”
“嗯。”陈绥坐到一旁椅子上,翘着腿,歪头看她,“怎么,你打算负责?”
“负、负责?”
闻喜之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在说刚刚醒来她不小心抓到他那个还是在说昨晚比这更过分的事。
“不想负责就没必要说了。”陈绥一脸委屈却不愿计较的大度模样,“我吃点亏也无所谓。”
“……”
听起来似乎真的有点严重。
闻喜之认真想了想:“你先让我考虑考虑。”
“哦。”
室内安静下来,闻喜之深呼吸两次,把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压下去,从床头柜上拿了胸贴去洗手间弄好。
洗了个脸,把妆卸了,对着镜子看。
除了早上起来那会儿没穿衣服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这点上看,陈绥还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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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子。
不敢想,如果昨晚不是他,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就能玩个游戏输成那样。
不是……
她醉了有那么疯吗?
在洗手间磨磨蹭蹭半天,闻喜之素着一张脸出来,比化妆时多了几分清冷。
想着昨晚那么丢人的样子陈绥都见过了,也就无所谓素颜见他。
陈绥昨天的衣服已经不能穿,大早上打了电话让店里送新的过来,还要等会儿才到。
见闻喜之出来,让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会儿,说叫了早餐和衣服,都要等会儿才到。
闻喜之对他心有愧疚,没有反驳,乖乖在旁边坐下。
相较于她的不自在,陈绥就像无事发生一般,翘着腿坐那儿玩手机,悠闲自在。
闻喜之偷偷看他好几眼,心里忍不住想,刚刚醒来那会儿,抓到他的时候,他里面到底穿没穿?
那会儿实在不清醒,后来被一吓,更是全忘了,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触感。
只记得,好像还挺——
停。
闻喜之立即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心跳却控制不住地加快,怕被发现自己竟然在这里偷偷想这种事。
没等太久,早餐和衣服一起送了过来。
陈绥还没换衣服,穿着酒店的浴袍,跟闻喜之面对面坐着一起用餐。
闻喜之小口小口喝粥,心不在焉,眼神老往陈绥身上跑。
他的浴袍带子已经系好,坐着时除了领口露出的那块儿冷白的皮肤,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应该……穿了的吧?
思绪控制不住地乱飘,陈绥冷不丁地出声:“以前喝醉过没?”
吓得她勺子都差点拿不稳。
陈绥看着她这反应,眉心顿时拧起来:“喝醉过?”
“没有,第一次喝醉……”
“那你心虚什么?”
“……没有。”
难道能实话实说在偷看他有没有穿内裤?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闻喜之把吃完饭后的盒子收了收,见陈绥拿着衣服要去换,脑子一抽,不知怎的就直接问出口:“你昨晚穿内裤了吗?”
陈绥提着衣服袋子,转过身看她,眼神复杂,带着一种很不理解的疑惑:“?”
“……”闻喜之低头,不敢跟他对视,把勺子也装进外卖袋子里,“我就是随便问问。”
……怎么就问出来了!
陈绥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理所当然地反问:“你不知道?”
“我……”闻喜之诧异抬头,“我应该知道……吗?”
陈绥很厚脸皮地“嗯”了声:“你不是摸.过?”
“!!!”
有种血气上涌的感觉,闻喜之强装淡定:“应该穿了吧?”
“嗯。”陈绥点点头,“一开始确实穿了。”
“……?”
陈绥挑挑眉:“后面的还要听吗?”
“要不就……算了吧。”
不太敢听。
“哦。”陈绥停顿了下,像是要安抚她的情绪,“其实也没什么。”
闻喜之顿时松了口气。
谁知他又立即接着说:“不过就是你想来脱——”
“???”
“但我没让。”
“!!!”
不可能!
闻喜之打死也不肯相信,喝醉的自己有那么色,虽然她也看过一些嗯嗯的东西,但应该没到那种地步?
然而陈绥却似乎还没打算放过她:“真没什么,女生有需求也正常。”
“……”
“只不过你比较急。”
“……”
“又喝醉了,没有意识。”
“……”
“下次清醒着来找我,也不是不行。”
“……别说了。”闻喜之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你先去换衣服吧。”
“嗯。”陈绥似乎笑了下,“你的在沙发上。”
“好的。”
闻喜之把垃圾丢进垃圾桶,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去换。
简单的浅蓝色牛仔裤和毛衣,穿上去很学生气,加上没化妆,更像个刚刚入学还未经世事的大一新生。
换衣服的时候她想了好久,出来后顶着一张纯情的学生气的脸,故作成熟地表现出一副一切都只是成年人世界里的小事的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吧。”她说,“不过就是一夜风花雪月而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很正常,你不要往心里去。”
陈绥忍着笑点头:“嗯。”
“况且昨晚应该也没有到最后一步,如果你一定要我负责的话,开个价吧。”闻喜之轻咳了声,“我尽量给。”
“你确定?”陈绥一副大佬坐姿,背靠着沙发仰着,手里一支黑色打火机在修长白皙的指尖转来转去,猎人看猎物的眼神,“我很贵的。”
“……能有多贵。”闻喜之心里吐槽,嘴上又没忍住说了出来,“又没让你费多大力气。”
“确实。”陈绥眼里的笑溢出来,“那要不我给你补上?”
“……不用。”
“那先欠着,万一……”
“什么?”
“万一哪天你又想跟我共赴云雨巫山。”陈绥晃晃手机,“随时打给我。”
“……”闻喜之很想把手里的脏衣服砸过去,忍住了,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啊。”
闻喜之怎么也想不到,一场年会结束,她跟陈绥的关系变得这么奇妙。
从他车上下来,刚进小区大门,手机收到条微信。
CS:【随时打给我。】
单看这条消息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联想起他在酒店房间里说的话,这句话就一瞬间显得暧昧至极。
难道做不成恋人,要做炮.友了吗?
将出租房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床单被套拆下来洗干净,卫生打扫一遍,闻喜之回到闻家别墅时已经天黑。
砣砣许久不见她,兴奋地冲上来围着她又蹦又跳地蹭。
“砣砣乖。”闻喜之摸摸它的头,陪它玩了会儿,想起陈绥,“你想不想看那个渣男呀?”
“汪汪!”
闻喜之笑:“抽空带你出去逛逛。”
家里已经被孟佩之里里外外地让人装点好了,大红灯笼小红灯笼,红对联,一切都是传统的中式年味,很符合闻润星这样传统的人的审美。
闻珩在陪闻润星下围棋,催着他:“您走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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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润星眉头紧蹙:“别吵。”
“啧,跟您下棋真够费劲的。”闻珩起身,手里那颗棋子丢给闻喜之,“姐,你来陪。”
闻喜之走过去坐下,闻润星忽然就知道怎么走了,她还没看清棋局,被吃死了。
“小十真会逃,必输的局留给我。”闻喜之笑着把棋子放下,“我输了好吧。”
闻珩不背这包袱:“哎哎哎,那是你自己棋艺不精,怪谁?”
孟佩之从厨房出来,扬声喊:“都齐了是吧?下完棋了?快过来吃饭,冯姨忙活半天了。”
闻喜之把包放下,跟在闻润星身侧过去。
闻润星偏头温声询问着她工作上的事情,她说一切都很好。
“他呢?”
这问题突如其来,闻喜之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问谁。
“也很好。”
“嗯……”闻润星若有所思地顿了下,想了想,有些话似乎也不适合这时候说,“先吃饭吧。”
这顿晚饭很丰盛,明天是除夕,今晚邻居就在放烟花。
吃着饭,外面烟花“砰砰砰”地响。
从闻珩跟闻喜之高中毕业后,一家人就很难聚在一起,也就只有像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
之前家里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没什么人说话,如今却也作废了,短暂相处的时间,孟佩之不停地关心儿女。
闻喜之吃过晚饭上楼,房间里的床上用品已经换了一套新的,大红色,很喜庆。
闻喜之看着没忍住笑了下,去开窗透气。
外面夜空被邻居家放的烟花点亮,团圆的日子这样热闹,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
但转瞬,她想起陈绥。
万家灯火,有一盏在等他吗?
翌日除夕,闻喜之早早起床,下楼帮着准备年夜饭。
也不知道一天都忙了什么,直到晚上吃完年夜饭好像才算得空。
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出来时手机一直在响。
走过去看,是群消息。
那个存在八年的微信群依然还在,大家在里面一如既往热闹地讨论着今晚要怎么过。
不像之前,现在大家的娱乐活动多了很多,打麻将,斗地主,炸金花,泡吧……
陈绥依旧是不冒泡的,闻喜之点开他的微信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想了下,还是主动发过去一条祝福消息:【新年快乐。】
意料之外,陈绥秒回。
CS:【出来玩。】
闻喜之正要回消息,他的电话打过来。
还是难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回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哪怕烟花绽放的响声一直没停,接通电话时声音也特意压低:“干嘛?”
“出来,在你家附近。”
“???”闻喜之吓一跳,“你干嘛?”
“没人陪我。”陈绥似乎在卖惨,但他的语气很拽,听起来一点都不可怜,“打了一圈电话,只有你接。”
“……那你就赖着我啊?”
“我开去你家门口?”
“别!”闻喜之心差点跳出来,飞快转身收拾东西,“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闻喜之画了个简单的妆,拿上包下楼,经过客厅茶几,在果盘里抓了一些吃的放在外套口袋里。
孟佩之在后面问:“约了朋友啊?”
“嗯!”
“晚上还回来吗?”
“不知道!”
“跑这么快……”孟佩之看着门口的方向嘀咕了声,“见男朋友?”
闻润星朝着门口那边看了眼,动了动嘴,没说什么。
闻喜之跑得飞快。
虽然知道这好像不应该,但是在过去的七年里,每一个除夕夜,她都总想起那一年跟陈绥一起在明江边看烟火秀。
每一次她都会忍不住想——
陈绥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下一个除夕夜,能见到他吗?
怎么办,好像真的难以忘记。
根本不可能真的放下。
难以自拔地对他心动。
陈绥的车停在别墅区出来的那条下坡路尽头平缓处,旁边有一片湖,附近的富豪们闲来无事又懒得去专门的地方钓鱼时就来这里钓着玩。
一路下去路灯都亮着,像一路长长的星带,蜿蜒绵长没有尽头。
那辆黑色大G停在一盏路灯下,陈绥靠在车门旁边抽烟。
他还是喜欢穿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支着,看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劲。
恍惚间,闻喜之觉得他似乎一点都没变。
本想跑慢一点,或者干脆慢慢走过去,但也许是惯性的原因,根本停不下来。
陈绥偏头瞥来一眼,灭了烟,嚼了片口香糖,收起手机,朝着闻喜之跑下去的方向走了两步。
“让开让开让开啊——”
闻喜之大声喊着,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停下来,怕撞到陈绥。
偏偏陈绥像没听见似的,不仅不躲不避,反而朝着她走过来。
随着她跑下去,他面对着她往后退,给了她缓冲的地带,然后顺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闻喜之趴在他怀里,心跳剧烈,不停喘气,没顾得上说话。
头顶落下一声笑:“你见我用跑的啊?”
“……”闻喜之缓了一阵,勉强能开口,“自作多情。”
“事实而已。”
“我只是怕你把车开我家门口。”
“那怎么了?”陈绥拍拍她后背,“咱俩不是朋友吗,朋友来接你出去玩,有问题?”
“……懒得跟你争,要去哪儿?”闻喜之推开他站稳,呼吸已经平缓,“吃饭了没?”
“没呢,你陪我?”
“做梦。”闻喜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坚果塞他手里,“吃这个。”
陈绥笑着揉了下她头顶:“吃了,我哪有那么惨,大过年的还混不上一口饭。”
闻喜之哼了声,没搭理他,绕到副驾那边上了车,探出头喊他:“还不来开车?”
“来了,闻大小姐。”
黑色大G开到了明江边。
今夜有烟火秀,依旧是零点开始。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时间,明江边已经挤满了人,热闹更甚从前。
有小商贩趁着这个机会做点小生意,卖各种小吃和小玩意儿。
闻喜之四处看,一转身,陈绥买了个氢气球,小天使的造型。
“你买这个干嘛?”
“给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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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绥抓着氢气球在她身上左看右看,揪着她耳边一缕头发勾过来,把氢气球绑在上面。
手一松,氢气球往上飘,扯着闻喜之那缕头发也跟着往上飞。
陈绥觉得不好,又解下来,重新绑在闻喜之大衣领口处的第一颗扣子上。
自我欣赏一番,很满意:“这样还行。”
恰好旁边走过去几个小孩儿,也都一样绑着氢气球,见到闻喜之的氢气球,纷纷抬头看。
闻喜之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气又笑:“你给我弄下来,把我当小孩儿呢?”
“挺好看的。”陈绥扯扯氢气球的线,“天使在我手里。”
“……”
幼稚。
在附近又转了一会儿,烟火秀快要开始了,闻喜之在人群中晃眼一瞥,看见闻珩和尤语宁。
“咦,那不是小十和宁宁吗?”
陈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将她往反方向拉走:“你弟追女朋友呢,别过去。”
闻喜之被陈绥拉着沿江边走,她的手一到冬天就冰冰凉凉,被他灼热的掌心一握,像贴上了暖炉。
她发现这人怪会趁机牵手,没少占她便宜。
转眼距离零点只剩下几分钟,闻喜之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捏。
周围吵闹喧嚣,夹杂着夜晚的风声,但她还是清楚地听见陈绥在喊:“闻喜之。”
“干嘛?”
“给你个东西。”
“什么?”
陈绥另一只空着的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锁屏:“妈妈的爱。”
时间好像一瞬间和七年前的那个冬至夜晚重叠了。
闻喜之慢半拍地“哦”了声,掏出手机看。
跟陈绥的对话框里,那一条迟到两年的转账,终于出现。
在一个,同样会有烟火绽放的夜晚。
江边大厦的大屏幕里开始了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这一年的最后一分钟,即将在大家的倒数声中结束。
周围群众的情绪一瞬间变得更加高涨。
陈绥又喊:“闻喜之。”
“干嘛?”
“你不是问我,那晚你喝醉了都做了什么?”
这么丢脸的事,他居然还要旧事重提。
闻喜之转头瞪他:“不许说!”
倒计时变成了10、9、8、7……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
陈绥捏着她下巴抬起来,低头。
“像这样。”
话音落下,最后一秒倒计时结束,烟花升空绽放。
陈绥吻上去。
“砰砰砰!”
夜空绽放大片绚烂的海,各种各样的鱼在里面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闻喜之看见天使在风中飘荡,看见陈绥沉醉地闭着眼。
在被烟花绽放声掩埋的剧烈心跳里,闻喜之闭上眼,感受着唇上温柔又贪婪的吻。
他描摹她的唇形,汲取她的气息,吮吸她的柔软。
像早已在梦里重复了千百遍。
意识迷离中。
闻喜之听见他的呢喃——
“闻喜之,爱我。”
“可怜我也行。”
作者有话说:
陈绥:爱我
沂沂来了,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67章起风
烟花绚烂,夜晚喧嚣。
有一瞬间,闻喜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眼睛所见为幻象,耳朵所闻为幻听。
他在说什么?
“可怜我也行。”
那个同学眼中狂妄不可一世的骄傲少年、同事眼中能力卓绝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总经理,有一天,也会如此卑微虔诚,祈求一个人的怜悯。
闻喜之难以自控地心酸了一下。
他明明该永远意气风发。
无论如何,绝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卑微到不敢奢求她的爱。
只是可怜都行。
闻喜之想,爱一个人就是会心疼,那跟可怜又有什么关系。
只有对不爱的人,才是可怜,对爱的人,他只是皱一下眉头,都会心疼他皱眉要长细纹。
只要她爱他,可怜就只是心疼。
他一捧真心,送尊严来让她随意践踏,她只想妥帖收放,奉为圭臬。
这一刻,闻喜之让自己放下七年的心结,好好去爱这个为了她从鬼门关闯回来的男人。
即便,她并不能确定,再有下次同样的选择,他是否还会选择丢下她。
时至今日,这是她唯一不能释怀的点。
但人生在世,总得有点儿遗憾。
带着这不能圆满的遗憾,去爱一个无法忘却的人。
也许这有点自虐,但她想要让他开心。
可能是她沉思太久没有给出答案,等待回答的人再也没敢轻举妄动半分。
陈绥停止这个吻,柔软的唇若即若离,每一寸呼吸都藏着想要靠近纠缠却又清醒压抑的克制。
他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闻喜之看着他的眼睛,内心还有一丝挣扎。
也许她这样看上去太像是无声的拒绝,陈绥本来也不想让她为难。
他站直了,故作轻松,面露歉意:“OK,抱歉,吻了你——”
话没说完,闻喜之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往下拽,吻了上去。
人生走过两轮,未曾与人接吻,她的吻技显得极度生涩,只有理论的支持,没有实战的经验。
偏偏这样青涩的吻,只是舌尖轻轻扫过,都让人灵魂颤栗。
陈绥有片刻怔愣,而后,再也压不住本能,更深地回吻过去。
也许在很多极尽渴望的梦里,他曾千百回地练习过怎样同她接吻,此刻梦想成真,吻起来这样熟稔。
贪心得恨不得将人吃下去,却又温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烟花绽放又绽放,小天使气球不知为何挣脱了纽扣的束缚,在夜风中腾空,飘荡着飞向了夜空。
但没关系。
陈绥想,至少他已经抓住了他的天使。
虽然,也许手段有一些卑劣。
这个吻在不舍中结束,闻喜之埋进陈绥的怀里,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想,有些心结大概要永远地成为心结了。
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因为无法释怀而选择伤害,因为陈绥这一生已经太苦了,她想给他甜。
陈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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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这个他求来的人,永远不想再放手。
烟花还未到尾声,周遭热闹未尽,陈绥低头凑近闻喜之耳边,问她能不能回车上。
“我有点饿了。”他说,“想去吃点东西。”
闻喜之信以为真,点头说好,被他牵着手穿过拥挤人群。
黑色大G停在大厦背面,光线暗到几乎看不见,没有人烟。
鞋与地面叩击,发出很有规律的响声。
闻喜之要朝副驾驶座那边走,陈绥不肯松手。
她转头问:“怎么了?”
沉沉夜色里,陈绥盯着她的眼神像一只山林里饿久了的狼看见猎物时那般幽深,喉结滚了又滚,嗓音里带着点很性感低沉的哑。
“坐后面。”
闻喜之不明所以:“为什么?”
陈绥却不答话,掏出车钥匙解锁,牵着她朝后排座走,一把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急切。
闻喜之还来不及反应,后脑勺抵上车门,整个人半躺在后排座上,眼前一道黑影压下来,带着她熟悉的海盐薄荷香。
“不是饿了吗?”她竟然还有心思问,“还不快点去吃东西,一会儿人家都关门了。”
“嗯。”陈绥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一寸寸地往下压,额头抵上她的,“饿了。”
“那你还——”
“我尽量吃慢一点。”
“……?”
闻喜之霎时间反应过来,他要吃的,是她。
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亲吻他的神明,陈绥温柔地吻她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尖,脸颊、耳朵。
一点点往下移,极尽细致。
而后,这个吻落到她的唇上,像离离原上草着了火,燃尽了又迎来下一个春天。
温柔不再,只让人感觉到疯狂和猛烈。
周围一片黑暗,闻喜之看不太清东西,只隐约辨得出一点轮廓。
烟花绽放的声音被大厦隔绝大半,她清楚地听见陈绥吮吸时发出的声音。
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他的齿尖轻轻地在啃咬,不疼,痒痒麻麻的,舌尖抵着,咬一下安抚一下。
到后来,不满足于此,咬她的力度重了些,迫使她张开双唇,轻巧灵活地钻了进来。
呼吸都被掠夺,他吻得好急,抵她的上颚,勾缠她的舌尖,像吃芒果核上粘着的那一点果肉,用尽了力气抵着吮。
大衣敞开穿的,里面是件宽松的薄毛衣,并不能隔绝他手心的温度。
这陌生的感觉,闻喜之难耐地在他的禁锢中扭了下腰,喉间逸出一丝闷哼,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却因为这一声不受控的闷哼,陈绥手上的力度猛地重了点儿。
闻喜之什么都看不清,其他感官的感知能力被无限放大,不知什么地方酸酸胀胀的,眼眶一下湿了。
想哭,但又不是难过伤心的想哭。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抓不住,挠不着,不知道被什么吊着勾着,不难受,但很难忍。
半晌,陈绥终于肯放过她已经发麻的舌尖和嘴唇,轻轻啃咬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慢慢往下。
闻喜之带着哭腔小声地喊他:“陈绥……”
后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下吗?
还是继续?
陈绥仿佛听见了,又好像没有。
动作没有片刻停顿,只是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了她,十指紧扣,大拇指指腹轻轻地刮她嫩滑的手背。
那种难忍的感觉更明显了,像有只吸血鬼埋在她的颈间吸血,微微发疼发痒。
闻喜之闭上眼,轻咬下唇,避免自己继续发出一些陌生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陈绥终于停下来。
闻喜之缓慢地睁开眼,黑暗里眼眸潮湿,眼角一滴晶莹的泪将落未落。
不知狼是不是夜视动物,似乎察觉到什么,温柔地凑上来亲吻掉她的眼泪。
柔软的唇瓣摩挲着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带着一丝餍足:“你好香啊。”
闻喜之不想跟他讨论这种羞人的话题,故意岔开:“你还要去吃东西吗?”
陈绥:“还可以继续吃?”
“……吃饭。”
“已经吃过夜宵了。”陈绥舔舔嘴角,“很美味。”
“……”
这人耍起流.氓来真是有一手,闻喜之怕跟他在这儿擦.枪.走.火,屈起膝盖踢他:“起来。”
陈绥一声闷哼,咬她耳朵:“温柔点儿。”
闻喜之又要踢,被他蹭了一下,顿时停住。
呜……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带武器。
等了很久,闻喜之有种濒临被压死的感觉,陈绥终于起身坐好。
车窗外一点路灯的亮光落下,半明半暗中显出他清晰又模糊的侧脸轮廓。
不知为什么,感觉更帅了,看一眼都觉得好心动。
他侧过头,伸手来拉她。
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和眼神,但总感觉,他身上的快乐和满足都快要藏不住溢出来。
闻喜之腰酸脖子疼,很不满,为什么他看上去志得意满像重获新生,而自己却像是遭受了十八般酷刑。
抓着他的手故意使劲,想把他拽得跌倒下来,却撼动不了他分毫,被他轻巧地拉起来,掐着腰一提,面对面坐到了他腿上。
“还饿。”他低头亲下来,“加个餐。”
“……”
烟火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最后重新坐回副驾驶,闻喜之对着镜子照,口红早被吃光了,嘴皮被咬破了一点,嫣红的唇有点肿。
“你属狗的吗?”闻喜之不满地朝旁边开车的人瞪了一眼,“亲就亲,咬什么啊?”
陈绥像个刚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大将军一样意气风发,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啊,忍不住。”他抿了下唇,像是在回味什么,“吃不够,饿。”
“……”
陈绥已经回国两个多月,闻喜之一直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有时他住酒店,有时去韩子文那儿呆一晚,有时候留宿在SW酒吧,极光已经很少回。
在街上开车晃悠了大半天,闻喜之心里那股害羞劲才算散干净,转头问陈绥要去哪儿。
“不知道。”他说,“真有点饿了。”
“陈绥!”
“嗯?”陈绥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忽地笑了,“放心,不吃你。”
“……”
最后回了闻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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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租住的地方。
还没到,路过旁边的小区时,看见闻珩的车往地下停车场开。
“啧。”陈绥拍拍方向盘,“闻珩追这么久还没追到呢?”
那得意的表情和语气,就差说一句“没用”。
闻喜之懒得搭理他,努力回想着厨房里还有些什么食材——
他这么得意,让他自己做饭。
陈绥来过橙阳嘉苑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把车开进小区,之前都只能停在外面。
大半夜,小区里还灯火通明,都是通宵打牌守岁的人,只是楼下和电梯间倒是安静的,没什么人走动。
一进电梯,陈绥低头又想来吻,闻喜之手掌抵住他脸,推过去:“有监控。”
“怕什么。”陈绥不以为意,“让它拍。”
胳膊把她圈在电梯墙上,又凑过来吻。
亲到电梯门开,15搂到了,陈绥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
搂着闻喜之出去,等她开了门进去,将人抵在玄关柜上,抱起来,双腿架在腰间,压下去接着亲。
闻喜之被他亲得脊椎骨都麻酥酥的,揪着他的外套,意乱情迷地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亲亲瘾犯了吗这是?
墙上壁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着,闻喜之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
好一阵,残缺的理智才让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赶紧推陈绥,让他停下。
再不停下就有点危险了。
陈绥自然比她感知更清楚,声音哑得不像话,努力克制着什么:“你饿不饿?”
“饿了。”闻喜之想给他找点事情做,免得他只会亲来亲去,“煮点面吧,好像也没别的东西吃了。”
“嗯。”陈绥手指穿进她发间,压着她脑袋又亲了几口,把她抱去沙发上坐着,“等着。”
闻喜之看着他转身进了厨房,里面很快响起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响声。
这是他第二次给她做饭。
第一次,是他十七岁生日那年。
夏天的夜晚,他穿着宽松的黑色无袖T恤,站在光线明亮的厨房里问她想吃什么。
那时的他没有妈妈,爸爸不爱,外婆不疼,但他依旧是个很骄傲很自信很强大的少年。
七年后的现在,他经历了比那时候更多难过恐怖的事情,依旧骄傲自信强大。
唯一不自信,是面对她。
唯一所求,不过是她的爱。
所以,闻喜之想,那就爱吧。
如果他真的想要的话,自己委曲求全也没关系,担惊受怕也没关系,无法释怀也没关系。
反正,好像这一生,一直都在为了爱的人做出妥协和牺牲,为什么不能为陈绥妥协呢?
冰箱里只剩一小把青菜和几颗鸡蛋,陈绥煮了简单的青菜煎蛋面,刚好两小碗,一起放在托盘里端出来。
闻喜之歪在沙发上靠着,怀里抱着个西柚图案的抱枕,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听到动静,闻喜之回过神,主动过来接。
“边儿去。”陈绥端着托盘躲了下,“烫着你。”
闻喜之乖乖地跟在旁边,一直到餐桌旁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清香的食物味道,普通的食材被陈绥做出了不那么普通的感觉,让人很有食欲。
“尝尝。”陈绥把其中一小碗端出来放闻喜之面前,筷子递过去,“看和以前手艺相比有没有退步。”
闻喜之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闭眼夸:“好吃,和以前一样。”
“得了吧你,瞎吹牛,你倒是咽下去先。”
“噢。”闻喜之咽下去,又喝了口汤,“确实很好吃啊。”
“那还行。”
正吃着,孟佩之打了个电话过来,问闻喜之今晚还回不回家。
“我已经回住的地方了。”闻喜之嗦着面条,声音含糊不清,“不用等我。”
“吃什么呢?”孟佩之问,“饿了啊?”
“面条,跟朋友玩累了,回来煮面条吃。”
“切个视频我看看。”孟佩之显然不太信,“这么晚你从来不加餐。”
“?!”闻喜之给陈绥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躲进厨房里,无声做口型,“快!”
“……”
陈绥不情不愿,慢条斯理地端着碗起身,带动凳子在地上拖拽出响声。
孟佩之警觉问:“什么声音?”
闻喜之一边推着陈绥的后背往厨房里走一边敷衍:“啊,没有啊,可能我挪了下凳子?”
好不容易到了厨房门口,闻喜之立即就要转身回去切视频,陈绥转身扣着她腰在唇角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响。
孟佩之听得清清楚楚:“又是什么声音?你在干嘛呢?”
“……嘴上有油,我抿了一下。”
闻喜之瞪了一眼陈绥以示警告,陈绥吊儿郎当地靠着厨房门框看着她笑,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再不走还亲。”
他做着口型,闻喜之慌忙转身回到桌边。
终于切成视频通话,闻喜之一边注意着厨房的动静一边把镜头对准面碗:“真的在吃面。”
“你怎么跑回出租屋去了?过年也不待在家?怎么跟闻珩一个样子?”
“啊……跟朋友出来玩,刚好在附近,就顺路回来了,明天我再回家吧。”
“明天我和你爸出去旅游,你回来我们也不在,自己去找朋友玩吧。”
“啊,好的。”
“你这房子我还没去看过,拿着手机转转我看一下,布局怎么样。”
“?!”
闻喜之瞥了眼厨房,陈绥已经放了碗,随意懒散地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不用了吧。”闻喜之挣扎着,“我没收拾,有点乱,要不改天给您来看。”
“没收拾?”孟佩之不信,“你一向很会收拾房间,看不得房间乱的。”
“啊,就昨天回家走得急,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收,所以会有点乱。”
“没事,我就看看布局,不嫌弃你。”
“……”闻喜之没办法,起身给陈绥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出门去躲躲,“那我先给您看看卧室。”
手机镜头很小心地没拍到厨房门口,一转身就切换成后置摄像头拍摄房间,另一只手背在后面疯狂示意陈绥赶紧走。
故意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有的没的都介绍一遍,出来时陈绥已经消失,闻喜之才总算放心。
把客厅厨房洗手间等全都给孟佩之拍了一遍,催她休息:“不早了,您不是明天还要出去玩吗?早点休息吧。”
终于挂断电话,闻喜之如释重负,跑去拉开外门,却不见陈绥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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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手机里进来条微信。
CS:【走了。】
“……”
原来直接走了。
闻喜之呼了口气,莫名失落。
转身进门,手里一麻,又进来一条微信。
CS:【乖宝宝,下次再来和你偷情。】
作者有话说:
陈绥:等着
沂沂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周四就更新很晚T^T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68章起风
大年初一早上五点,闻喜之接到孟佩之的电话。
迷迷糊糊喊了声妈妈,听见她问:“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你不是很喜欢旅游吗?”
“唔……不去了。”闻喜之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眯着眼睛困倦地开了免提,“我约了朋友。”
“那晚上回家吧,你一个人住吃得不好,回家让冯姨给你煮好吃的。”
“嗯……再说吧。”
又聊了几句,孟佩之挂断电话。
闻喜之被这通电话打扰得没了睡意,打了个呵欠,按开床头灯。
昏黄的光不算很刺眼,她眯缝着眼习惯了会儿,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看。
很多条未读的新年祝福消息,一页页滑下去,在下面找到陈绥。
昨晚他叫她乖宝宝,一开始她还觉得这人怪腻的,后来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说她太听家里的话,是个乖宝宝。
毕竟,24岁,还要怕家里藏个男人被妈妈发现,叫人躲起来。
确实挺像偷情。
但是不藏起来能怎么办?
三更半夜,大过年的家也不回,就为了跑到出租房里私会个男人?
她倒也不是怕这个。
怕只怕,不知道跟陈绥现在这情况要怎么说。
情侣吗?
闻喜之并不确定。
昨晚气氛太好了,就连接吻也像是水到渠成。
大学那会儿,寝室里有个很漂亮的女生,经常夜不归宿,但她并不是跟男朋友出去,而是跟不同的暧昧对象。
当然,她自己说得很直白,是炮友。
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女生看不惯她如此开放的作风,觉得她私生活混乱,几乎不跟她交流。
闻喜之对别人的私生活怎样没什么意见,很尊重别人的自由,只是偶然一次,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忍不住好奇问了下。
那个女生每次约的对象都长得挺好看的,跟她一起走在路上也很亲密体贴,不知情的人大多都误会他们是情侣。
“谈恋爱多没意思,什么都要束缚我,还是这样暧昧就好了,他开心我也开心,不开心就换下一个,谁对谁都不需要负责。”
那个女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很洒脱自由。
她说成年人的世界,对自己负责就好,接吻啊上.床啊你自己开心就好了,介意那么多干嘛。
闻喜之尊重她的选择,也不会因此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认真想了想,自己做不到那样。
可是昨晚,跟陈绥的吻,就有点那种暧昧不清又水到渠成的感觉。
想这些事一点都不开心,闻喜之丢开手机,爬起来去洗漱。
大年初一家里一向是习惯吃汤圆的,如今她一个人在出租屋,什么吃的也没有,只能洗漱完就出门。
天还没亮,小区里却很热闹,许多赶着去普宁寺上香拜佛或者出门去旅游的,此刻已经在楼下准备出发。
闻喜之从热闹中穿过,出了小区大门,外面的街道跟平时比起来稍显冷清,大多数店铺都因为过春节而关门歇业,只剩下沿街一列列路灯亮着。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就觉得在家里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大年初一,还是得出来走走。
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有空的出租车经过,闻喜之伸手招停。
坐上车,司机问她要去哪儿。
“嗯……”闻喜之回想起从小区出来时旁边的人说要去普宁寺上早香,“去普宁寺吧。”
普宁寺在南华东南方向的杏花山,从这儿开过去有段距离。
司机可能心情还不错,一边开车一边跟闻喜之闲聊起来:“美女这么早就去上香啊?”
“第一次去。”闻喜之如实回答,“听说还不错,去看看。”
“确实还可以,那边风景也还不错的,等杏花开了就更好看,很多年轻人喜欢在那边拍照。”
闻喜之笑笑:“是吗,那我等下也去逛逛。”
“挺好的,过年嘛,到处走走。”
到达杏花山时天光大亮,出租车从大马路开过去,停在半山腰的停车坪。
司机问闻喜之要开去山顶还是从那边石阶爬上去:“来许愿的话可以爬石阶,他们都说心诚则灵,”
闻喜之不是来许愿的,但是听见这话还是解了安全带付钱下车:“那我从石阶爬上去吧。”
此时时间算得上还早,但杏花山已然人山人海。
香客们大多选择从石阶爬上去,站在石阶下抬头望,人群长长似云梯。
山顶的普宁寺一直有鞭炮在燃放,噼里啪啦地炸响,小孩子们不懂那么多事情,只知道在石阶两旁买各种小吃边吃边开心地往上爬。
也许这会儿时间太早,天空没有太阳,灰蒙蒙的,山上的空气冰冷寒凉,鼻尖冻得有点痒。
闻喜之体力很好,爬上山顶也没觉得很累,站在顶上往下望,心情一瞬间变得很宁静。
心里忽然有几分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人生不得意就往山上寺庙跑,果然是清修之地。
香客们大多很虔诚,燃香点蜡烧纸放鞭炮,在各大殿内跪拜叩首,紧闭双眸,默念心中所求,祈求一个愿望实现的机会。
闻喜之不太做这种事,但还是跟着去做了,也算得上虔诚。
许愿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希望世界和平,国泰民安,家人朋友都可以平安顺遂。
她不是个很贪心的人,在香火塔燃尽最后一叠黄纸,开开心心下山去。
到了半山腰,想起来时出租车司机曾和她说可以在这边逛逛,反正也闲来无事,便在附近走走。
走进一处很幽深僻静的青瓦房,联排的,打扫得很干净,屋檐下种着一排山茶花。
很凑巧,是十八学士。
闻喜之多看了两眼,听见推门的响声。
青瓦房里走出来个挺有气质的老太太,春节时大多老人都穿一些很喜庆或者艳丽的服装,图个喜庆,她却穿了身很素净的青衣。
看上去六十多岁,偏瘦,不算特别有精神,但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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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能看得出,年轻时应该很漂亮。
甚至,漂亮得有几分眼熟。
闻喜之是第一次来这里,也确定自己不认识她,正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点眼熟,老太太主动开口同她讲话:“小姑娘,来找人?”
“啊,没有。”闻喜之回过神,冲她笑笑,“我刚从山顶下来,在这附近转转。”
“这边人少,你一个小姑娘在热闹处转转就好了,再往前就不要去。”
“好的,谢谢您提醒。”
似乎是个很善良的老人,会提醒陌生的女孩子注意安全。
闻喜之对她多了几分亲近,指指屋檐下那一排山茶花,柔声问到:“这些都是您种的吗?很漂亮。”
提到这花,老太太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柔和,朝前走了几步,来到花边,笑得很慈爱:“嗯,我女儿喜欢。”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闻喜之有了某种奇异的直觉。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陈绥曾和她说,他外婆住在普宁寺附近,常年参禅。
也想起,极光的院子里,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十八学士。
这位老太太,是陈绥的外婆?
老太太见她一时间没说话,朝她看来。
不知想起什么,脑袋微微歪着。
忽然,她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闻喜之一愣。
老太太又接着说:“应该是见过照片。”
闻喜之心中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冒昧地问问。”闻喜之小心翼翼地试探,“您认识陈绥吗?”
老太太表情微怔:“原来真是你啊?”
“什么……”
“吃过早饭没有?”老太太微微笑起来,转身将门扣上,下了房檐下的台阶,“那边有斋堂,要不过去喝点粥?”
闻喜之感觉她可能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点点头:“好的,您先请。”
老太太不是个话很多的人,说话给人一种不疾不徐语气很平稳的感觉,像是情绪也不会有起伏。
从青瓦房往回走点儿,有条小石板路往上,一眼望去有行人也在往上走。
闻喜之跟在老太太身侧落后半步的距离,听她介绍普宁寺和杏花山,不时点头应声附和。
很快到了斋堂,里面的人应该是认识老太太的,见她带着个小姑娘过来,简单问了几句,问她们要吃什么。
里面吃饭的人不算少,但也还有空位,闻喜之跟老太太在一张很陈旧的木桌边坐下,要的斋饭是两碗青菜粥两碟素炒青菜和两个小馒头。
安静地吃完这顿饭,出了斋堂,俩人在附近散步。
太阳渐渐穿破云层出来,悬挂天边,金色的阳光落进林间,漫山遍野的杏花树没开花也很美。
老太太猝不及防地开口:“你跟绥绥是同学?”
闻喜之很快反应过来:“嗯,高中同桌一年多,后来他出国留学了。”
“绥绥喜欢你吧。”
“……”
猝不及防被这么直白地问,闻喜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太太似乎笑了下:“他难道不敢说?”
“……不知道。”
他好像,确实没有直接说喜欢她。
老太太请闻喜之在山林间的石桌边坐下,似乎很有跟她聊天的兴致。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应该是他读高三那年,在他的手机锁屏壁纸里。”
“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趴在课桌上睡觉,手里拿着笔,日光洒落在你脸上,看起来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
“再后来,他的手机锁屏壁纸换了一张,变成你跟他的合照,应该是在江边?天空有烟花绽放。”
老太太说着笑起来:“我不许他早恋,因为他妈妈一直希望他能好好学习,做个国之栋梁,甚至他初中毕业就已经学完了高中三年的课程。”
“可能我从来不看他手机,所以他才会那么大胆,后来出国那几年一直都没换过。”
“19年冬天,他出了场车祸,差点再也醒不过来,我那时已经回国,飞去苏黎世看他。”
“他的朋友把他的手机交给我,支离破碎的手机,手机壳上染满了血,里面那张他一用五年的花笺被染成红色。”
“我还记得上面的四个字,用簪花小楷写着诸事顺绥,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迹,你写的?”
老太太说完,没人应声。
她看向面前这个眉目姣好长相气质都温柔的小姑娘,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渐渐溢出一点湿意。
其实这是年轻人的事情,老太太并不想插手,但也许是这个小姑娘她看着就很喜欢,所以多嘴了几句。
“一年后他奇迹般醒来,特意打电话问我,当时那支手机放在了哪里。”
“我问他要找手机还是手机壳里那张花笺,他沉默很久,说想要那张花笺。”
“他说,那是一个很喜欢很重要的人写给他的,他答应过会一直用着。”
“我当然没有丢,只是那张花笺确实被血染红了,应该也不能再用——”
“或者,更确切地说,不能在你面前用。”
“他说他想留个念想,我问,为什么是个念想?他说——”
“因为她可能再也不会是我的。”
“所以。”老太太帮自己的外孙试探,“你现在有别的男朋友吗?”
闻喜之忍着要溢出眼眶的泪,飞快摇头:“没有。”
她的声音哽咽着:“一直都没有。”
一直都在等他。
后来闻喜之离开,老太太送她上出租车,微笑着问她:“我们还会再见吗?”
闻喜之点头:“会。”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调成了静音,闻喜之坐上出租车,打开手机才发现,里面有很多陈绥的未接来电和未读微信消息。
最后一条是:【行吧,继续睡,我还有事,忙完找你。】
闻喜之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只好回消息:【不小心调成静音了,你忙完再回我。】
回完消息,钱多多打电话过来,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哎气死我了,大过年的姐姐还要见客户容易吗我,这狗东西客户居然还放我鸽子!”
闻喜之安慰了她两句,被她叫出去陪玩:“正好现在没事了,出来姐姐带你玩,花钱才开心。”
其实钱多多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后来她嫌弃干这行秃头,转行去做了销售。
那会儿大家还说她浪费那么好的学历,谁也没想到,短短一两年,她就做成了公司销售部部门经理,带领团队为公司创下不菲业绩。
闻喜之让钱多多报了地址,跟司机换了目的地,一路赶过去。
钱多多只叫了她一个人,拉她去购物,非要送她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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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城溜达一圈,又拉她去看电影,最后还要带她去金迷会所看男模跳舞。
“这个是真不用。”
闻喜之哪儿敢啊,想起上次被陈绥知道,裸.照都搬出来了,这次要再让他知道,不得直接把她那什么。
“你跟我见外是不是?”钱多多拉着她不肯松,“我听说来了一批新的,比之前的还好看!”
“真的不用。”闻喜之再次坚定拒绝,“我们去酒吧?我陪你喝点酒?”
“也行吧。”钱多多妥协,“那就去陈绥的酒吧,替他捧个场。”
闻喜之想了想,陈绥说他今天有事,忙到连电话都没空接,微信消息也没回,应该不会出现在酒吧,点头答应:“好。”
到达SW酒吧时已经快天黑,吧台调酒师认识闻喜之,问她今天想喝什么。
闻喜之上次醉酒到断片后有了点心理阴影,这次只敢要一杯度数很低的果酒。
钱多多是各大酒吧的常客,熟稔地跟调酒师闲聊,点了几杯招牌特调,说要都尝尝。
俩人随便找了个卡座坐下,欣赏着舞池里的帅哥美女贴身热舞。
酒吧就是很神奇的地方,好像不管外界怎么样,酒吧里面永远都会歌舞升平。
不管有多么烦闷,到这里似乎都能放下一切,卸下伪装,做想做的自己。
没多会儿,有两个男生过来搭讪,问她们能不能过去一起玩游戏,说正好缺两个人。
闻喜之下意识想拒绝,钱多多看了一眼就果断答应:“好啊。”
悄悄跟闻喜之说:“有帅哥!”
“……”
钱多多今天一直很烦闷,闻喜之想想这是在陈绥的地盘,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也就随她去了。
确实没出什么事,一群年轻男女,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玩的都是酒吧里大家常玩的游戏。
有点小暧昧,但是无伤大雅。
闻喜之一直不太在状态,不知道调酒师会不会跟陈绥讲她来了这里。
但是又仔细一想,他到现在都没回她微信,应该是还在忙,那颗心也就放下去。
刚这么想完,手机振动,进来条微信。
CS:【在哪儿呢?】
闻喜之想了想,不想撒谎,但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跑出来喝酒,回他:【跟多多在一起。】
想了想,又问:【你呢?】
CS:【你转头。】
“……?”
闻喜之心跳加快,缓慢转头,茫茫人群中,偏偏精准无误地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陈绥坐在她斜后方的卡座上,旁边是Lisa跟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外国男人。
见到她,Lisa还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
早知道就不来他的酒吧了。
果然,还是不该心存侥幸。
闻喜之头皮发麻地起身,跟钱多多说了下,朝那边走过去。
钱多多本来就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个性,这会儿玩得正上头,看了眼陈绥,说让她帮忙打个招呼,又继续跟人玩游戏。
闻喜之刚走到那个卡座,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谈完事,外国男人说了些什么,听起来像她大学时选修的德语,起身要离开。
陈绥起身去送,Lisa招呼闻喜之坐。
“好巧啊闻秘书,你也在Sui的酒吧里玩。”
她说一口很流利的普通话,只带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口音。
闻喜之习惯性夸她:“您的中文说得真好。”
“不要用尊称啦,大家都是朋友,又没在工作,我妈妈是中国人,所以我中文还可以。”
原来是这样,闻喜之笑笑:“好的。”
跟她算不上熟悉,否则闻喜之还真挺想问问关于陈绥的事情。
但她不问,Lisa却很有倾诉欲望,说话也很直白:“你怎么不问我关于Sui的事?”
闻喜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遇到的人说话都这么直言不讳,但却还是微笑着说:“那要不跟我讲讲?”
“当然可以啊,讲——”
Lisa说着,一转头,看见陈绥从酒吧门口那边进来,笑容变得更明显,朝那边点点下巴:“你看。”
闻喜之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陈绥斜斜地靠在酒吧吧台边沿,嘴角咬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吊灯橙黄的光落在他侧脸,照得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多了几分柔和,看上去懒散中带着迷人的痞气。
调酒师在调一款柠檬水滴,伏特加的杯口上放置一片柠檬,顶上搁一块儿单糖,火一点,窜一圈蓝色的火焰。
陈绥低头凑近,在那圈蓝色火焰上点燃嘴角那支烟,吸了一口,微仰着头,缓缓呼出来。
吧台上方吊灯高低错落,青烟白雾袅袅升起,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跳一支缠绵的舞,将那张很痞帅的脸变得多几分模糊。
Lisa很肯定的语气:“这支烟他只会抽这一口。”
话音落下,陈绥果然灭了那支烟,随意地捏起那片杯口上的柠檬夹着单糖喂进嘴里。
嚼碎,端起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他做这动作潇洒利落,举手投足间带着点难以形容的勾人诱惑,在这样喧嚣的氛围里,又邪又魅。
“当时我第一次见他,并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酒吧,就是这样的画面。”
Lisa转头冲着闻喜之笑:“然后我去搭讪,他直接举着手机给我看,你猜我看到什么?”
闻喜之还在为Lisa这么了解陈绥而感到心酸,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你和他的合影。”
“他勾勾嘴角,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笑得那么迷人,拒绝我的话却很无情,他说——”
“抱歉,有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不然?
沂沂来了呜呜呜
这章还是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69章起风
SW酒吧里的音乐换了一首,节奏很明快,Lisa拍拍闻喜之的肩,笑得很明媚。
“改天约你出来玩,我再慢慢跟你讲,今天就先算了,我去跳会儿舞。”
闻喜之说好,看见她边走边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很性感的针织中袖打底衣,一双笔直纤细的大长腿包裹在修身的黑色裤子里,走出摇曳的身姿。
陈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伸在闻喜之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Lisa,她好漂亮。”闻喜之转头,冲陈绥笑了下,“而且也很潇洒。”
陈绥不置可否,在她旁边坐下。
像是终于忙完了闲下来,开始跟她算账:“一天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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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给你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我没听到啊,开了静音。”
“这一天就跟钱多多混了?”
“也不是。”闻喜之看着他的外套口袋,伸手,“手机我看看。”
“干嘛,查我手机?”陈绥往后一靠,懒懒散散地冲她笑,“自己来拿啊。”
“……”
她就只是想看看他的手机壁纸而已。
闻喜之靠近了点儿,很好脾气地问:“放哪儿的?”
“不记得。”陈绥直勾勾地盯着昏暗灯光下水润的红唇,故意恶劣地使坏,“自己找啊。”
“你故意的是吧?”
“嗯,故意的怎么了?”
“……”
不要脸。
闻喜之双手分别同时穿进他两边的外套口袋,一边放着一盒烟,一边放着一支打火机和短款钱夹,都没有手机。
陈绥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就这么垂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侧过身,像拥抱似的在他外套口袋里摸手机。
腰间有点痒痒的,隔着衣服也叫人觉得难耐,但他偏忍着,嗓音就落在她耳边,低沉带笑:“没有啊?那可能在裤子口袋?”
闻喜之抬头瞪了他一眼,手抽出来,伸进他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摸了下,没有手机。
那就只能在左边。
陈绥穿了条宽松的黑色裤子,岔开腿坐着,很随意的坐姿,一副任她折腾绝不反抗的模样。
闻喜之上身朝他那边倾,横过他腰间,伸手去他左边裤子口袋摸手机。
他腿岔得比较开,她只能大半个身体都朝那边倾过去,一手撑在他大腿上稳住身体。
手指刚伸进口袋,陈绥忽地抖了下腿,闻喜之没稳住,整个人横着趴到他腿上。
“痒。”陈绥恶人先告状,“你挠得我受不了。”
“!!!”闻喜之趴在他腿上抬头瞪他,“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这样的姿势,陈绥低头看着她,难免显得高高在上,偏偏他弯唇笑着,眼里都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带着点捉弄人的恶劣。
一如高中同桌那会儿。
“啧,我冤呢。”他慢慢地抖着腿,把闻喜之一点点往怀里颠,哄小孩睡觉似的,“继续。”
“不看了。”
闻喜之放弃,胡乱地找着着力点想要爬起来,陈绥伸手把她后背往下一按:“看,就在那儿,一摸就摸到了。”
“我不看!”
“你要看。”
闻喜之服了这个混蛋,没好气地把手狠狠往他口袋里一伸,摸到手机掏出来,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陈绥一点儿疼的感觉都没有,笑着撸她后脑勺,一下一下,像撸猫似的:“家暴啊你。”
“你放我起来。”闻喜之疯狂摇头,试图甩开他的手,“这样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
压到胸了啊混蛋。
“不说就趴着。”
时隔多年,他仿佛还是记忆中有点小顽劣的少年,偏爱捉弄她。
闻喜之懒得跟他争了,趴在他腿上按下手机开机键。
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一张七年前冬至夜晚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里少女穿着南华一中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冲镜头里微微笑着。
身侧少年穿黑色冲锋衣,手臂揽着她肩,下巴轻轻地抵着她额头,明明是凌厉的气质,偏偏眼里笑意极其温柔。
照片的背景是轮渡鸣笛穿梭的江面、灯火璀璨的江岸、烟花绽放的夜空。
一切都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
她的十六岁岁尾,他的十七岁岁中。
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似乎也是唯一的一张、最后的一张。
自那后,是分开不再见,漫长无边的七年。
闻喜之眼眶一热,蓦然回想起那个夜晚。
合影后,他们一同转身看着一簇一簇的烟花升空绽放,耳边全是轰鸣的声响。
她的心也跟着很剧烈地“砰砰砰”跳起来,只以为那是他们爱的更进一步,却没想到是他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那张合照是用她的手机拍的,用微信发给他。
他收到照片的时候说了什么?
“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笑了下,补充到:“免得长不高,看,也就到我下巴。”
那时候闻喜之也没多想,以为是他随口开的玩笑,后来才明白,原来是离别前对她的嘱托。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落了一滴泪。
闻喜之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已经决心不要再去想他不告而别的事情,决定要好好爱他,但是看见这张合照,想起那个夜晚,想到他一直默默筹划、不动声色地退出她的世界。
还是会难以控制地介怀。
她很确信陈绥爱她,很爱很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是她可以很确定的事情。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在那么爱她的情况下都可以丢下她,以后时岁更迭,爱意消退,他是不是,也会丢下她。
怎么办,好像已经没办法坦诚地爱他了。
只能自欺自人、自我安慰、自我转圜,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且看眼下,不忧未来。
陈绥把闻喜之从腿上提起来。
果不其然,又看见她在哭。
“又哭呢?”陈绥把她搂在怀里,贴着自己,低头凑近,额头相抵,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为什么哭?”
闻喜之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泪又落下来。
陈绥凑上去亲她眼睛,吻掉她的眼泪,温热的唇柔软又轻地一下一下落在她的眼睛周围。
“怎么还没查呢就开始哭,要在我手机里查点儿什么出来可怎么办?”
他这样开着玩笑逗她,但似乎并没什么用,显然她哭的原因绝对不是这个。
“闻喜之。”
陈绥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很温柔地剐蹭她眼下那块儿嫩滑湿润的皮肤,声音很少见的温柔。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
闻喜之哭得眼眶里湿湿的,听着他温柔的哄声,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心软得一塌糊涂。
“没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渣的,所以不开心。”
“我渣?”陈绥眉心微拧,忽然看见舞池里热舞的Lisa,“是不是Lisa跟你瞎说什么?”
“别听她瞎扯,我这七年比和尚都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闻喜之真一下笑了,哭着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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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埋在他怀里,“啊,你烦死了。”
“噢。”陈绥跟着笑,胸腔震动,按着她的后背,“说我烦死了,还要往我怀里钻,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不喜欢。”
“喜欢我的肉.体,也是喜欢的一种吧。”
“……闭嘴啊你。”
陈绥的手机忽地响起来,还在闻喜之的手里,低头一看,是韩子文打来的。
“你电话。”
闻喜之把手机往陈绥跟前递,陈绥没接,搂着她让她接:“你接呗。”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闻喜之接了电话,韩子文焦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绥哥,你有没有跟之之在一起?”
“……在。”闻喜之应声,“有事吗?”
“唉总算找到你了,给你打电话都没接,看见多多没?她今天有联系你吗?”
闻喜之看了眼刚刚过来的位置,钱多多还在跟那几个大学生玩游戏喝酒,回他说:“你找不到她吗?”
“她给我拉黑了。”
“……”闻喜之看了眼陈绥,陈绥示意她自己看着办,“她在SW酒吧。”
“OK,帮我看着点儿,马上来。”
韩子文急急地撂了电话,闻喜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俩什么情况啊?”
陈绥挑眉:“看不出来?”
“什么啊?”
“吵架了。”
“不是……”闻喜之还是有点懵,“他们俩……难道……”
钱多多从来没说过啊。
“当初,韩子文为了帮我守着极光,才没去跟钱多多同一所城市的大学。”
“啊?”闻喜之彻底震惊,“他喜欢多多啊?”
“不然这么着急?”
“……那这么多年,他们都,也没什么进展啊?”
“韩子文笨呗,他哪儿会追女生,钱多多那直女脑子也看不出来,就那么耗着——”
说到这里,陈绥忽然笑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今天韩子文好像放她鸽子了。”
闻喜之更震惊,钱多多今天明明说的是被客户放了鸽子,她当时还心想钱多多敬业大过年工作也就算了,这客户怎么也不过年的。
现在听陈绥这么说,难不成这客户是韩子文?
“他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就过年这段时间,一天至少两场,不去他奶奶就哭惨,边哭边骂他不孝。”
“今天应该就是被抓去相亲放了钱多多鸽子。”陈绥勾着闻喜之柔软的发丝把玩,“钱多多没跟你说?”
“她说她今天被客户放了鸽子,叫我出来陪她玩,原本购物看电影后她说要带我去金迷会所——”
说到这里,闻喜之感觉头发被扯了下。
“我拒绝了,说可以陪她去酒吧里喝酒,她就说要来你这里喝,我就跟她来了。”
“后来怎么跟别人坐一起玩了?”
“别人邀请的,刚毕业的大学生,我本来想拒绝来着,多多一口答应,我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想着在你的地盘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就随她去了。”
“哦,在我的地盘。”陈绥笑了下,“那要没在我的地盘呢?”
“……不要做这种无聊的假设。”
“那我一定要做呢?”
“那我拉着她走。”
“嗯。”陈绥揉着她的耳朵,很满意,“以后别在外面喝太多酒,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坐怀不乱的。”
她一说闻喜之就想起上次在酒店醒来那画面,脸顿时烧起来,小声问:“我喝醉了真有那么疯啊?”
“不信?”陈绥哼笑,“再有下次录下来让你自己看,看你怎么脱——”
话没说完,闻喜之捂住他嘴:“别说了。”
陈绥就着这姿势亲她手心,痒痒的,闻喜之在他怀里缩了下脖子,把手收回去。
脸红起来,声音低得听不清:“亲就亲,舔什么啊……”
“自己凑上来,怨我?”
“……”
韩子文来得很快,在卡座里找到钱多多时她正输了游戏要喝酒。
在这之前,她应该已经喝了不少,眼里有迷蒙的醉意,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脑子不太灵光的感觉。
“别喝了。”
韩子文把她拽起来,拉着就要走。
钱多多一见到他,酒意散了大半,怒意上头,指着他就骂:“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大年初一头一天就放我鸽子,晦气!”
“没放,后来我找你去了,你不在,打电话被你拉黑,什么都拉黑了,找不着你。”
韩子文的脾气是陈绥那堆朋友里最好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钱多多骂也没有丝毫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尴尬,很耐心地跟她解释。
闻喜之看见他们在那边似乎争执起来,回头问陈绥:“要不过去看看?”
“嗯。”
刚刚一起玩游戏的那堆人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场面,好心又八卦地问钱多多:“这是你男朋友啊?”
“屁的男朋友!”钱多多一屁股又坐回去,“谁会喜欢他啊。”
钱多多这些年很会交际,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开心,长得也不赖,就这么一会儿就有男生对她喜欢上了。
听见她这么说,忙靠近她,有种要护着的感觉,让韩子文离开:“帅哥,你看,我们玩儿得挺好的,要不你就走?”
韩子文沉着一张脸,视线落在那男生搭在钱多多肩头的手上,压着烦躁的怒气:“手拿开。”
他这语气十分不善,男生顿时也不悦了,立即起身跟他面对面杵着,语气同样不善:“不会好好说话?”
韩子文都不稀得搭理他,伸手又去拉钱多多:“走了,跟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男生去拽韩子文的手,想把他手甩开,刚要用劲,横空伸出来一只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巧巧地捏住他小臂,拿开。
男生不悦地抬头,撞进一双幽深眼眸。
陈绥含着笑意,松开他:“干嘛呢,在这儿玩得不开心?给你们换个地儿?”
“你谁啊?”
“老板。”
男生一时无语,低头去看钱多多,已经被闻喜之拉起来靠着她站着。
他也不是笨的,反应过来这几人都是认识的,摆摆手说算了。
陈绥拦住个路过的服务生:“给这几位打个折,送两盘果切来。”
这么一来男生被搞得更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尴尬地笑起来:“嗐,抱歉,我还以为是那种坏人呢,这不是怕她出点什么事吗,谢了啊。”
陈绥勾唇:“没事,玩得开心点。”
闻喜之把钱多多拉到刚刚的卡座沙发上坐着,韩子文坐在旁边跟她道歉,她爱搭不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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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们先走?”闻喜之凑近陈绥耳边小声提议,“让他们在这儿解决问题。”
陈绥没意见,但有个问题:“谁开车?”
俩人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
韩子文听见这话,抛了下手里的车钥匙:“走吧,我一个一个送。”
他是这里唯一没喝酒的人。
闻喜之原本想说太麻烦了,后来一看他那眼神,似乎是搞不定钱多多,找她当救兵的样子,笑着答应:“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你帮我扶着她吧。”韩子文指指钱多多,“她有点醉了。”
“好的。”
钱多多跟韩子文闹,但是闻喜之一扶她,她还是很乖地靠着她跟她走。
韩子文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看得出来着急,停得有些歪,陈绥坐了副驾驶,闻喜之扶着钱多多坐后面。
虽然都是老同学,人品都信得过,但钱多多毕竟是个有点喝醉了的女生,闻喜之不太放心半夜把她丢给韩子文,提议先送她。
“当然。”韩子文说,“放心吧之之,本来也就是要先送她,你不在我也弄不动她。”
绕了一圈,韩子文把车停在钱多多住的小区门外,钱多多已经靠着闻喜之睡着了。
“别叫醒她了。”韩子文立在门边,背对着车内,“之之,你帮我把她弄过来,我背她。”
“噢。”
闻喜之帮忙把钱多多弄到韩子文背上,他这几年一直有认真健身,体力还不错,轻松地将钱多多背了起来。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来,很轻车熟路地进了电梯,到了钱多多租住的房子门口,让闻喜之帮忙在钱多多的包里掏钥匙。
闻喜之照做,跟他一起把钱多多弄到床上,脱了鞋子,帮她擦了下脸盖上被子。
韩子文看着有点想留下来照顾她,但想想还是离开了。
他今天似乎话特别少,不像平时那样总是有说有笑的,将车开到橙阳嘉苑门口,才又开口说话:“绥哥……要进去吗?”
陈绥推开车门下去,回头把他车门甩上:“废话,你以为是你?”
“……”韩子文伸着食指挠挠额头,“那这不是……嗐,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啊?”
闻喜之立在一旁默默听着。
陈绥沉默了几秒。
一本正经:“正当关系。”
作者有话说:
陈绥:我他妈也不知道
沂沂来了嘻嘻嘻,明天双更,中午12点一更,不更不是中国人!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70章起风
时间不算太晚,可能也是因为正过年,小区里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不时能听见春晚主持人国泰民安的嗓音从窗户里钻出来。
闻喜之立在陈绥旁边,挥挥手送别韩子文:“开车注意安全。”
那辆车很快消失在俩人视野里,汽车的轰鸣驶过,周遭一瞬间变得安静。
闻喜之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偏头看着陈绥,一直等到他转头看过来。
“看什么?”陈绥抬手来碰她头,“有话说话。”
刚刚韩子文将他们放在了路边,沿街一辆一辆车穿过,车灯昏黄的光一瞬一瞬地在他脸上变换闪烁。
模糊又清晰的矛盾美感。
闻喜之想起刚刚在酒吧里,他拦住要跟韩子文起争执的人,处理问题时带着点儿笑的模样。
明明气场和身份已经让人妥协,却还是会主动给人打折送果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记忆中那个不羁的少年做起生意来这样成熟稳重,毫无冲动。
也想起Lisa那么肯定地说那支烟他只会抽一口,而他确实也只抽了那一口。
他在他们没有见面的这几年,在她没有看见的时间和地点里,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闻喜之低头笑了下,也觉得挺迷茫。
他今年24岁,她只不过享有了他人生中二十四分之一的时光,怎么就喜欢他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到底喜欢他这张脸,还是喜欢他身上那股有时温柔,有时顽劣,坏坏的痞气中又带着点儿正气的劲儿?
头上被轻轻拍了下:“发什么呆?”
闻喜之抬头,看着他笑:“只是在想,你留下来什么意思?要过夜?”
她这话问得直白,还真叫人不好回答。
成年人的世界里,本来模糊着模糊着也就水到渠成地发生一些事情,界限是可以打破的。
但她偏偏问出来,非要把问题摆到明面上。
陈绥确实被这问题问得沉默了两秒,随即很低地笑了声,黑夜里望向她的眼,轻声反问:“不行?”
“不行。”闻喜之很果断地摇头,转身朝小区里走,“自己打车回家。”
没几步,地上追过来一道黑影,渐渐与她的身影有了重叠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