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朋友,你baby。”
闻喜之点头:“你是挺卑鄙的。”
“……”
“之之——”
俩人正斗嘴,远远传来道温柔又欢喜的喊声,是尤语宁。
闻珩跟尤语宁也到了,车慢慢停在俩人旁边,尤语宁探出车窗,被闻珩纠正了称呼,笑着喊姐姐。
转而看向一边的陈绥,犹豫了下,喊了声:“姐……夫?”
陈绥被她这声姐夫喊乐了,倚着车门笑得不行,礼尚往来地回她:“弟妹。”
给人都喊害羞了。
闻喜之换掉刚刚在陈绥面前的黑脸,温柔笑着喊了声宁宁,搭上闻珩的车回去,丢下陈绥一个人立在车边。
知道她在看,陈绥点了支烟,夹在指尖,抬手挥了挥,上车离开。
闻润星跟孟佩之早就了解过尤语宁,知道她是个家世可怜但人却很好的女孩子。
第一次来家里,俩人对她关怀备至,处处周到,怕她在这里受丁点儿委屈。
闻喜之本就是闻珩叫回来替他镇场子的,怕他小女朋友第一次来家里紧张拘束,说有她在好歹会没那么害怕。
当然是他多想,闻润星跟孟佩之一开始确实想要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但他叛逆,不愿意找,就喜欢这个,喜欢了十年。
他们了解了尤语宁的一切,知道她除了家世不好,爹不疼娘不爱,其余都很好。
善良温柔,工作能力优秀,事业有成。
是闻珩这么喜欢喜欢了这么久,宁愿舍弃一切也要追逐的人。
他们欣赏尤语宁的坚韧,也心疼她过往的遭遇,本来也是很好的父母,第一次见面,对她像亲女儿一样好。
不,也许比亲女儿还要好。
闻喜之看着他们亲密和谐,有说有笑,什么话题都共同参与,绝不会冷落尤语宁半分,心里欣慰也酸涩。
好像,自己又被忽略了。
她知道,因为这是闻珩第一次带女朋友上门,要好好对人家,体贴周到是应该的。
但是,还是会有些委屈。
似乎从前到现在,她都可以照顾好自己,懂事听话,不哭不闹。
所以,被忽略好像也是正常的。
她省心,他们放心,自然不会将更多的注意力倾斜在她身上。
晚饭是在花园里草坪上做的烧烤,还看了场电影,又从乐器室搬了乐器出来,组成个小型乐队,在花园里的草坪上开音乐会。
美好而浪漫的傍晚,临近尾声时突然下起暴雨,大家都忙着往里跑。
闻润星护着孟佩之,孟佩之回头喊尤语宁:“宁宁快点进屋,这雨下大了!”
闻珩护着尤语宁往里跑,尤语宁回头喊闻喜之:“姐姐,你也快点儿!”
她们成双成对,各自有人护着、有护着的人,也互相关心,在暴雨来临时一同往家里奔跑。
闻喜之独自一人留在后面,有条不紊地安排佣人把乐器搬进去,以免淋坏。
听见尤语宁的喊声,抬头望去。
他们都跑得好快,似乎没人关心她有没有跟上。
只有尤语宁,回头叫她一起。
并非其他人不关心。
闻喜之想,他们是爱她的,只是他们都笃定地以为,自己知道下雨就朝家里跑。
她摆摆手,示意尤语宁不用担心,自己在后面安排好了才往里走。
回到客厅,头发衣服已经全部被雨淋湿。
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
她在外面听见孟佩之叫闻珩赶紧带尤语宁去洗澡,说怕淋雨会感冒,所有洗漱用品和衣服都买了新的放在房间里,如果她不喜欢也先将就一下,改天再亲自带她去买。
事事周到,细节满分。
而此时,大家已经各自回房去洗热水澡。
闻喜之有些恍然,立在客厅里发呆。
从头湿到脚,带着些凉意。
她却浑然不觉,只默默地立在那儿。
佣人们忙碌地穿梭来去,似乎在讨论要煮点姜汤,也没人来问她为什么站在这里。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她看起来落魄又孤单。
闻珩把尤语宁带到房间浴室里让她先洗澡,下楼后看见闻喜之这副模样,小跑着过来。
“姐?”闻珩在她面前停下,“想什么呢站这儿不动?淋成这样不赶紧去洗澡,不怕感冒?”
“啊。”闻喜之被他这声喊拉回神志,扯着嘴角笑了下,“没什么,现在就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被闻珩抓住手腕。
“你怎么了?陈绥欺负你了?”
“什么呀。”闻喜之又笑了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陈绥……”闻珩拧眉,“那是——”
“姐。”闻珩凑近闻喜之耳边,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觉得,尤语宁来家里,抢了你的宠爱吧?”
闻喜之愣了两秒。
她没有这意思。
但真算起来,似乎……
不可以这样。
闻喜之在闻珩身上拍了下,笑骂:“滚。”
“哦。”闻珩抿唇,“姐,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
“什么?”
“其实你想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没必要太懂事知道吧?”
“哦?”
“就是……你心里想什么,从来不跟人讲,这么些年,你就没有觉得委屈、不开心的时候吗?”
闻喜之唇角微笑的弧度越来越接近于无。
“这些年,我过得挺好的啊。”她说,“没觉得委屈,也没有不开心。”
“你就比我大十分钟,有没有必要摆姐姐的谱啊?不爽就欺负我,明白没?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生气。”
闻喜之垂眼,沉默好几秒。
她想,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让家里人为自己担心。
所以,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把闻珩赶去陪尤语宁,自己回房间去洗澡。
热水淋下来,闻喜之想起昨晚跟陈绥一起在狭小的玻璃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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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洗澡。
委屈瞬间就像香蒲炸开似的爆发了。
所有人都说,她从出生就很乖,别人喜欢哭闹的年纪,她却总是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从记事开始,闻珩就总是让人不省心,喜欢闯祸,谁都哄不好。
大家都要围着他转,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也总是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他,怕他什么时候神经不对又要惹事。
相比起来,她从来不会做家里人不让做的事,吃饭也很乖,让睡觉就好好睡觉,让看书就安安静静看书。
都夸她懂事,让人省心,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她这样。
似乎知道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就不会担心,不会过多地关注她。
小时候不懂,还很开心,自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等长大了才明白,原来懂事并不是什么褒义词——
也许对别人来说是。
可懂事,对于被说懂事的那个人而言,从来都只是枷锁,是道德绑架。
它意味着牺牲,意味着要委曲求全。
一旦哪天,做了不好的事,就会像触犯天条一样严重。
可能所有人都会失望地看着你,仿佛你辜负了他们,你十恶不赦,你罪该万死。
闻喜之不喜欢自己。
明明一切牺牲、所有的委曲求全,都是自己甘愿选择的,没有人明着强迫她必须如此,是她自己戴着镣铐和枷锁。
为什么自己选择了,还要觉得委屈?
这样很不好。
但她控制不住难过和委屈。
热水不断地冲刷着,闻喜之从置物盒上拿了手机,蹲在浴室的地板上给陈绥打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被接通。
他似乎在酒吧,那边传来很动感的音乐声,人声吵闹。
“这有点吵,我换个地方。”
陈绥似乎在跟别人说什么,有人在问:“谁啊,接个电话还要躲躲藏藏的。”
“藏你妹,我女朋友。”
“女朋友查岗啊?怪不得一口酒都不肯喝,太孬了。”
“滚,傻.逼。”
音乐声渐渐小了,陈绥的声音变得很清晰:“想我了?”
又听见哗哗的水声,顺嘴问:“洗澡呢?”
闻喜之哽咽着,“嗯”了声。
“洗澡还给我打电话……”陈绥声音放低了,“这么想我啊。”
闻喜之依旧只“嗯”了声。
只这两个字,陈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眉头压低:“怎么了?”
闻喜之不肯应声。
“不是回家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不开心?”
半晌没得到回应。
若不是那边水声不断,陈绥都以为手机卡了。
他没再追问这个,换了个问题:“吃饭了吗?”
“嗯。”
“吃得开心吗?”
“嗯。”
“那——”
“陈绥。”闻喜之再也没忍住,抽泣起来,“你快说,说你爱我,说……”
“说、说你只爱我,快说。”
像是年久失修的河堤终于出现缺口,委屈找到了倾泄点就再也不愿忍。
她毫不掩饰,渴望他的爱。
“我爱你。”陈绥去拿车钥匙,“不哭了,我来接你。”
“只爱我……只能爱我……”
“只爱你,只爱闻喜之,等我。”
作者有话说:
陈绥:马上来
沂沂来了呜呜呜
这章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第87章起风
暴雨还在下。
夏末的夜里,因为这场暴雨,温度骤然降低,车里没开冷气也泛着一丝凉意。
雨刮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雨水落下来又被拂开,灯影模糊。
陈绥一路开车都开得很快,超了不少车,终于在半小时内抵达闻家别墅区斜坡下的公路。
借着朦胧路灯光线,远远看见个瘦弱的身影,孤单单蹲在路灯灯柱旁边,撑着伞,像童话故事里蘑菇下躲雨的小姑娘。
黑色大G差点开过头,急急地提前刹住车,靠路边停下,以免车轮带过去溅起污水。
刹车声响,那小姑娘茫茫然抬起头,看过来的一双眼,隔着雨幕也叫人看出委屈。
左边胸口好像隐隐刺疼了一下,陈绥连伞也顾不得拿,推开车门下去。
还未来得及走过去,姑娘丢了伞朝他跑过来,猛地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才来。”
委屈哒哒的声音,哭腔都没散干净,听得人心里又软又疼。
陈绥抱着人摸摸头,温声哄:“不哭了,我在呢。”
环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雨水很快将两人的衣服淋湿,凉凉的,粘在身上。
视线都变模糊,陈绥一手扣着纤腰一手轻抚怀里姑娘后脑勺,安抚意味极其明显。
下巴轻轻在她头顶蹭了蹭,怕她感冒,劝她上车:“我们去车上好不好?”
去车上,那就会分开坐。
闻喜之将他抱得更紧,一点也不想松:“我不要和你分开。”
“那坐后面,车里有衣服,上去换一件?”
她勉强应了,却还是抱着人不肯松手。
陈绥一手搂着她往后座带,一手去拉开后排座车门,将她抱上去放好。
还没直起腰,胳膊被紧紧抱住。
低头看,对上一双昏暗光线里也水雾迷蒙的眼,这双眼只看着他,透着祈求。
陈绥心里闷闷的,沉重得嗓子眼都堵住,有些发涩。
抬起那只自由的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我不走,上来陪你。”
闻喜之依旧没肯松开他。
别无他法,陈绥只能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上了车,车门拉过来,按开后排的车顶灯。
他的车时常只有他自己坐,最多加个闻喜之,不给别人当司机,因此后排经常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东西。
此刻在一堆乱糟糟的纸袋里翻出一个,打开来看,是下午那会儿跟人谈项目结束后,路过睡衣店买的两套情侣睡衣,他跟闻喜之一人一套。
现在衣服都湿了,正好派上用场。
“衣服都湿了,换一套。”陈绥把那套女士的拿出来,“就在这儿换,我看着害羞吗?”
闻喜之呆呆的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保持着抱住他胳膊的姿势一动不动。
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叫人看着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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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绥不知道她在家里都经历了什么,上午送她回家那会儿还好好的,跟他生气,不愿意搭理他,这会儿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肯信他。
她这样,他也不敢问,怕又逗她哭。
“换了衣服再抱。”陈绥拉着她胳膊挪开,抱她放腿上,面对面坐着,“我帮你换。”
出乎意料,闻喜之没有害羞地拒绝,反而点点头:“嗯。”
陈绥帮她脱衣服换衣服,心无杂念,纯粹至极,动作温柔,极有耐心。
边换边哄:“我们之之今天真乖。”
不知这句话又哪儿触到她控制泪腺的神经,一说眼泪就滚了出来。
“怎么刚夸一句又哭了。”陈绥用大拇指指腹把她新流出来的眼泪擦掉,低头亲亲她眼睛,“你是小宝宝吗,这么爱哭。”
这么多年,陈绥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这么自然而然地说这么肉麻的话。
这让那帮朋友听见,指不定得以为他沾了点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
闻喜之埋进他怀里,环住他。
真的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从小到大,在家里她很少哭,所以一直被忽视,而在陈绥面前,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好像就总在哭,却被他关怀备至。
雨下得大,先前那会儿两人衣服已经全淋湿了,紧贴在皮肤上。
这会儿陈绥刚给闻喜之换了睡衣,还没扣前面的扣子,被她这么投怀送抱地一扑,胸前的感觉特别明显。
陈绥抬着双手,也不知该不该将她抱住,低头逗她:“这么抱,是要跟我车.震吗?”
他本意是开句玩笑,女生脸皮薄,这么一说应该也就松开了。
偏偏闻喜之今晚不仅没松开,反而抬手勾住他脖颈压下来接吻。
她主动的时间不多,虽然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陈绥也没有推开她,任由她亲,垂眼替她一粒一粒地扣上睡衣扣子。
闻喜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只想占有他。
占有面前这个人,想要他只是她一个人的。
睡衣扣子已经被全部扣好,陈绥掐着她腰往上提,忙里偷闲地离开她的唇说话:“换裤子。”
闻喜之崩溃:“你怎么不亲我……”
“先换裤子,别感冒。”
相比于她的主动,陈绥简直心无旁骛,清心寡欲,像个六根清净的僧人。
闻喜之洗澡洗到一半打的电话,听说他要来接她,胡乱地冲了澡换了衣服就跑出来,
裤子是宽松的休闲裤,轻轻一扯就扯掉。
陈绥抱她在腿上坐着,胸膛贴上她后背,下巴搁在她肩头,抓着她脚腕往裤腿里塞。
像给小孩换裤子。
闻喜之愣了下,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呆呆地低头看着,两条腿都穿进了裤腿。
屁股被拍了下:“抬起来。”
莫名羞耻。
陈绥什么也没多想,把睡裤帮她提好,抱她放一边坐着玩,三两下给自己也换了衣服。
他动作快,闻喜之也没敢看,偏着脑袋看窗外。
寂寥的雨夜,外面空无一人。
没人来找她。
这个结论令她有些难过。
隐约中似乎听见手机在响,声音很轻很模糊,闻喜之辨认了一阵,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装在手提包里,跟伞一起丢在了路边。
她要下去拿,陈绥先她一步推开车门下去捡回来给她,顺路把伞也捡上。
刚换的衣服,跑这几步路,又淋湿了一些。
但好在也不算夸张,没多大事。
是孟佩之打来的电话,问她这么晚去哪儿,怎么没开车。
闻喜之胡乱找了理由搪塞,说公司临时有事要加班,同事顺路过来接上她一起走的。
孟佩之又关心了她几句,挂了电话。
那阵矫情过去,闻喜之又觉得自己太过幼稚,竟然因为这种事哭成这样。
她很擅长自我反省,回回总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已经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陈绥安静地在一旁听着她接电话,等她接完,见她不像刚刚那么崩溃,这才试探着找她今晚哭的原因:“跟家里人吵架了?”
“没有。”闻喜之低头抠手机玩,心虚又难为情,怕他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哭而嫌弃自己,“一点小事,已经好了。”
已经被他的爱治愈好了。
陈绥碰了下她头:“骗谁?”
“……没有骗你。”
“真不肯跟我讲?”
“真没事……”
“行。”
见她不肯说,陈绥也不追着问,推开车门下去,上了驾驶座,启动引擎,倒车转向。
他的态度算不上冷淡,但闻喜之还是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是在不开心自己不愿跟他敞开心扉?
可是……
害怕不被他理解,害怕被他嫌弃。
好像,没办法承受那样的后果。
但也许应该相信他的。
闻喜之打定主意,鼓起勇气,正想叫他,车却瞬间停在了路边。
陈绥气势汹汹地推开驾驶座车门下来,一把拉开后车门钻进来,按着她就开始亲。
又亲又咬,像在发泄什么。
等她轻声呼痛,停下来,大拇指指腹狠狠擦过她柔软嫣红的唇瓣,气狠狠地骂:“你白眼儿狼?我连衣服都帮你换,就差没当你爹,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嗯?”
果然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闻喜之手指抠着座椅,整个人局促不安,嗓音软绵绵的:“那我跟你说了,你——”
一想到他可能会因为这个嫌弃自己,闻喜之就难过又失落,低着头,小声地补充:“你要保证,永远爱我。”
陈绥又气又乐:“你小孩儿吗,还要保证?”
“……”
“行,我保证。”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闻喜之放心了。
虽然还是有点难为情,但也一五一十地讲完。
“其实我都知道的,小十他是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他喜欢闯祸,比较叛逆,多关注他也是怕他变成一个坏人。”
“妈妈叫宁宁跑快点儿免得淋雨,是因为她是小十的女朋友,又是第一次上门见家长,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他们忽视我,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会照顾好自己,因为我一直很懂事。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份爱里,有没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懂事听话才产生的爱意。
如果自己也学坏,他们的爱是不是就会少一点。
陈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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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完,中途没有插话。
听完后,沉默好一阵。
他并非全然不知情。
只是没想到,于她而言,已经到了如此难受的地步。
“笨蛋,不会跟他们讲吗?”陈绥掌心贴着她头顶,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揉她额头,“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
“我怕他们没有那么爱我,可是我又知道,他们是爱我的,只是我也不确定……”
闻喜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
“我就总是感觉,他们的爱只有那么多,爱了闻珩好像就不够爱我了。”
“可是闻珩他好优秀,他一直都比我优秀,我每次考试都考不过他,他也不止学习优秀,他好像什么都很厉害。”
“他爱玩,又叛逆,但是总能边玩边成为第一,不止家里人,所有人都夸他。”
“我一直很努力,但是我超不过他,别人夸我也总是说不愧是闻珩的双胞胎姐姐,这么优秀。”
“就好像我优秀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不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优秀,而仅仅是因为跟闻珩是姐弟,所以才能那么优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总被作比较,却总也比不过。闻珩他应该是我的阴影的,但他却是光,他对我很好很好。”
“小时候我喜欢吃路边摊上的东西,但家里人都不让吃,我很听话,他们不让吃,我就不买,但我心里还是很想吃的。”
“闻珩他知道我想吃,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很多,带着我偷偷藏起来吃。当天晚上我因为吃路边摊肚子疼,被送去医院,医生说我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那样。”
“医生和爸妈一直问我到底吃了什么,我不敢说,是闻珩主动说他带我吃了路边摊,他说是他想吃,怕挨打就强迫我也吃,以为两个人吃就不会挨打。”
“可是明明不是那样的,他根本就不爱吃路边摊上的东西,他是为了我才去买,怕我一个人挨打才跟我一起吃的。”
“他怕我挨打,不让我说真话,自己一个人被爸妈打了一顿,怕我难过,都没敢哭……”
说到这里,闻喜之又哭了出来。
喉咙像被堵住一样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继续。
“还有好多好多,闻珩他一直都很善良很坦荡,很勇敢,他是没有黑暗面的光,站在他面前,我总是自惭形秽。”
“即便被所有人跟他作比较,即便永远似乎都没办法超过他,但我还是,很爱他。”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我……我就是想……”
说不下去,眼泪不停地掉。
闻喜之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这么复杂的感情,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是一定要这样把两个人作比较。
陈绥把她搂进怀里,一边轻轻拍她后背一边摸她后脑勺,安抚她,帮她顺气。
闻喜之闭着眼,趴在他怀里,好像终于找到依靠,说出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只是想要大家也注意到我,也觉得我很厉害,只是闻喜之而已,没有任何前缀。”
“我不敢叛逆,不敢不懂事,我怕那样就更不会被爱。”
“我想要好多的爱,想要只爱我一个人,我觉得我好自私,所以我总是很痛苦。”
“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爱闻珩,也希望他们都能爱我,可是爱是不能平分的。”
“我想要有一个人,这个人永远只爱我。”
“我可以在他面前任性、不懂事、不听话,却也永远不会担心,他会因为这些就不爱我。”
“我不要太贪心了,我就只要这一个人就好,太贪心的愿望都不会被实现的。”
“陈绥……”
“你听见了吗,只可以爱我,永远爱我。”
闻喜之哭着把他衣服揪紧了,悲伤又绝望。
“只能爱我一个人。”
她从没跟谁说过这样的真心话,总觉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不够真诚坦荡,自私又卑劣。
明明已经拥有很多很多东西了,智慧、美貌、健康的身体、良好的家世,她已经是上帝的宠儿了。
可她竟然还想要独一无二的爱,想要成为别人的唯一,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贪心了。
她怕这样贪心的自己不被陈绥喜欢,怕他觉得,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好的人。
抱着他的力气更大了,怕被他推开。
像祈求一样,不停地小声重复——
“陈绥,你爱我好不好,你只爱我好不好,爱我吧,永远爱我。”
求求你了。
她哭得好伤心,又这样小心翼翼。
陈绥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嗯,只爱你。”他说,嗓音里带着干涩的沙哑,仿佛开口说话都很艰难,“陈绥只爱闻喜之一个,永远。”
闻喜之说她想做一个被人爱的小孩,从那晚过后,陈绥就总叫她宝宝。
这称呼又甜蜜又肉麻,闻喜之每次听见都觉得很羞耻,却又总是忍不住偷偷欢喜。
她问:“为什么是宝宝不是宝贝?”
陈绥:“小朋友就是宝宝,长大了才是宝贝。”
叫了几天,陈绥就完全叫顺口了。
在外面吃饭,碰巧遇见闻珩跟尤语宁,凑了一桌,边聊边吃,相谈甚欢。
正聊得开心,凭空冒出来一句:“宝宝,帮我拿张纸。”
闻珩跟尤语宁都一脸震惊地看向陈绥,闻珩更是表情复杂,艰难重复:“宝……宝?”
陈绥皱眉:“你有病啊,谁特么是你宝宝。”
闻珩:“……”
闻喜之脸一阵阵发烫,低头猛吃东西,喝口水还被呛到。
陈绥替她拍背,边拍边说:“吃慢点宝宝。”
闻珩简直见了鬼一般,眼神不断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被肉麻得饭也没吃完就拉着尤语宁走了。
闻喜之红着一张脸,顺完那口气,才难为情地趴在陈绥肩头小声提议:“以后在家里叫叫就行了。”
陈绥沉默两秒。
“闻喜之,拿张纸。”
闻喜之:“……”
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十月国庆假期,闻喜之回了趟家。
从上次晚上离开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除了她和陈绥,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她在回家路上还是难免心虚。
原本没想这么快回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是陈绥主动问她,要不要回家看看。
“这么长假期呢,回去看看?聊聊天?”
闻喜之知道,陈绥是怕她心里一直因为那晚的事耿耿于怀,想让她回来解开心结。
可是有些话真的难以启齿。
只是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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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绥用很多很多的爱治愈着她,所以她选择回来一趟。
闻珩跟尤语宁并不是跟她同一天回的家,闻润星和孟佩之所有的关心都用在她身上。
吃过午饭,孟佩之叫她上楼去午休,晚上留下来吃晚饭,说要亲自下厨做她喜欢吃的菜。
闻喜之听了,上楼去午休,睡醒后下楼,闻润星跟孟佩之都在厨房准备晚饭。
这场景很少见。
也许是她现在回家次数越来越少的缘故,难得回来一趟,他们就总想把最好的爱给她。
闻喜之内心欢呼雀跃,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在家里四处乱逛,根本停不下来。
太开心了,她现在感觉自己拥有好多的爱。
整个人闲不下来,一会儿去帮忙浇花,一会儿去帮忙除草,一会儿去花园里荡秋千跟陈绥聊天。
坐不住,看见佣人在搬仓库里的东西出来晒,跑过去帮忙。
南华总是喜欢下雨,今天吃过午饭后难得大晴天,仓库里的东西正好拿出来晒一晒,免得潮湿发霉。
闻喜之走过去,挽起袖子,笑着喊:“孙叔,我来帮忙!”
几个搬东西的佣人都让她好好休息一边去玩,她开心,闲不下来,自顾自跑去搬东西。
见她这样,他们也就随她去了。
没多会儿,闻喜之在仓库柜子顶上找到个硕大的木箱,好奇地搬下来,有些重,差点被带着往后一个趔趄摔倒。
勉强站稳,放下木箱,上面有锁。
闻喜之在放钥匙的柜子里找了下,找到把看起来匹配的钥匙打开,里面满满登登的礼盒跃入眼帘。
奇怪的是,全都用各种各样的包装纸包裹着,从未打开,就连蝴蝶结都还系得好好地。
除了年深月久有些褪色,这些礼盒完全是原封不同地放在木箱里面。
是什么?
闻喜之好奇地拿起最上面一个礼盒看,包装纸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毕业快乐,闻大小姐。】
落款是,CS。
闻喜之恍然一瞬,心跳骤乱,迫不及待地查看木箱里的其他礼盒。
每一个礼盒的包装纸上,都有着相同的笔迹。
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小傻之。
顺利找到实习的奖励,给最漂亮的闻秘书。
苏黎世的银杏黄了,寄一片给你。
女神节快乐,小闻天使。
二十岁生日快乐,爱哭的兔子小姐。
第一名的奖励,给永远第一名的小闻同学。
儿童节快乐,小妹妹。
十九岁生日快乐,小文盲。
冬至快乐,小同桌。
庆贺之之同学当选学习部部长,给闻大部长的贺礼。
十八岁生日快乐,闻喜之。
考上京大的奖励,给全天下最优秀的闻喜之同学。
十七岁生日快乐,闻大小姐。
每一条祝福的落款,都是“CS”。
是不敢写全名字的陈绥,是掩于唇齿、不敢宣之于口的隐晦爱意。
是说不尽喜欢,念念不敢忘的五年之期。
是被半路拦截,隐入时光尘埃的秘密。
是字字句句,永远称她第一、冠以“最”字前缀的坚定不移。
是不愿忘却、难以放下的唯一。
是唯一懂她、包容她的一切、为她死里逃生的陈绥,是明明不幸福却还要给她好多好多爱的陈绥。
是只爱她一个人的陈绥。
眼泪很快泅湿已经褪色的精美包装纸,闻喜之抱着礼物盒哭得泪流不止。
有佣人看见她趴在木箱边上哭,跑去找了孟佩之,吓得孟佩之立即跑了过来。
“之之……”
孟佩之在她旁边蹲下,看见里面那堆包装精美的礼盒,叹了声气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为什么要这样……”闻喜之埋在她怀里崩溃大哭,“为什么把他的礼物藏起来,我一直以为他不再喜欢我了……”
“为什么要赶走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因为我懂事就忽略我的感受,为什么我不能只是我自己,为什么没有人关心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我跟闻珩作比较,为什么我总是没有闻珩聪明勇敢,我也好想像他那样随心所欲。”
“为什么那天下雨您只叫了宁宁跑快点,你看不见我吗妈妈,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关心我。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见闻珩的优秀而忽略我。”
“只有陈绥不需要我懂事听话,只有他看得见我闪闪发光,只有他愿意纵容我,为什么连这个也要剥夺,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他都没有爸爸妈妈爱他,为什么还要把他赶到异国他乡,他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也差一点,永远失去他。
闻喜之一连问出好多个为什么,把这些年因为懂事听话而积攒下来的委屈全部吐露出来。
那些过往,光是回忆起来都叫人心痛难忍,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或许她自己的委屈尚且还可以忍受,可是一想到陈绥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再也难忍。
这是孟佩之第二次见她哭得这么惨,第一次是那年冬天她误以为陈绥飞机失事。
那次就已经被她哭得心碎,这次更是。
怎么可能不爱她呢,自己的女儿,乖巧聪明,是一生的骄傲。
她那么懂事,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担心她。
可是她不说,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年她过得有这么委屈。
孟佩之一想到她委屈难过了这么多年却因为不想让人担心而默默忍受就再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哭了起来。
“对不起。”她说,“爸爸妈妈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但是爸爸妈妈没有不爱你。”
“那天只叫了宁宁躲雨,没有叫你,也不是因为不爱,只是因为你们都长大了,妈妈以为可以不用那么操心,妈妈也没有叫闻珩。”
“宁宁她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她没有爸爸妈妈爱,闻珩让我多关心她一点,所以妈妈特意叫了她。”
“以后宁宁跟闻珩结婚,妈妈也会爱宁宁,妈妈永远平等地爱你们每个人,并不是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你们永远都是独一份的。”
孟佩之嫁给闻润星这些年,一直过得幸福美满,鲜少流泪,更别提哭成这样的时候,从来没有。
闻润星刚刚被邻居叫了过去,回来后就听见佣人说俩人在仓库哭,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果然看见俩人在地上哭作一团。
看见那个木箱,瞬间明白过来俩人到底为了什么哭,过去将俩人一同拥进怀里。
“都是爸爸的错,别怪你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爸爸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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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父母会跟孩子道歉。
可是今天,爸爸妈妈都跟她道歉了。
一个说不该因为她懂事就忽略她的感受,一个因为赶走她喜欢的人跟她道歉。
闻喜之哭得更难受了。
她知道爸爸妈妈是爱她的,从来也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而难过。
可是她真的好想,让陈绥也被爸爸妈妈爱着,不想让他受丁点儿委屈。
“我真的好喜欢陈绥,这么多年,我只喜欢他,也永远只喜欢他。”
“爸爸妈妈,可不可以把我的那份爱分给陈绥,可不可以多爱一个陈绥。”
“可不可以……求求你们了。”
然后,她得到肯定的答案。
“好。”
作者有话说:
陈绥:过来抱
沂沂来了呜呜呜
这章给大家发十个红包呀
第88章起风
半下午,闻润星跟孟佩之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晚饭,冯姨被支出去跟其他佣人一起打理花园,此刻偌大的厨房只剩下轻声交谈的二人。
闻喜之在房间里睡觉,虽然不可能听见厨房里说话的声音,但俩人还是尽可能压低了音量。
孟佩之一边切菜一边跟闻润星提议:“要不就趁这个假期叫那小孩来家里一趟?到时候假期结束他又该忙了。”
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是习惯叫陈绥小孩,也还记得当初在南华一中教务处办公室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情景。
少年风尘仆仆地跑来,出现在门口,喘着气,第一时间,视线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看着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却又极有担当,淡定从容,将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做母亲的第一直觉,她能感觉到,两小孩即便没真的早恋,也肯定有点猫腻。
闻润星把洗好的菜端到中岛台放好,“嗯”了声:“晚上吃饭跟之之说一声,看陈绥什么时候有空吧。”
“哎,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他。”孟佩之有些感慨,“当时是真没想到他俩能喜欢这么久。”
“要知道难道当时就让他俩谈了?”
“那倒也没有……”孟佩之悄悄观察闻润星的表情,见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异样,心里才放心,“之之哭那么久肯定饿了,我们快点做吧。”
秋季白昼渐渐变短,天色暗得比夏季早。
闻喜之睡了个冗长的下午觉,醒来时房间里变得暗沉沉的,夕阳已经落山,夜幕正在降临。
最怕睡下午觉,一觉醒来天快黑,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孤独铺天盖地地席卷,仿佛要将人吞噬。
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闻喜之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柔软的棉拖鞋,没开灯,走过去打开房间门。
走廊的灯光一瞬间倾泻进来,明亮的光线驱散了几分孤独的失落感。
哭过睡醒的眼睛有些疼,看光也是模糊的,闻喜之缓了下,往前走,下楼。
很浓郁的食物香气在空气中流窜,呼吸之间脑子一瞬间清醒地饿了。
隐隐约约,孤独感被这食物香气再驱散几分。
闻喜之扶着楼梯扶手“噔噔噔”地往楼下跑,然后直接朝厨房奔去。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食物香气变得更加浓郁。
热油“滋啦滋啦”响,一侧燃气灶开着小火,黑色砂锅煲着汤,“咕嘟咕嘟”地冒泡。
水汽缭绕,像雾四散,厨房里各种声音交响,她看见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把盘子递我。”
“汤好了,先盛出来,试一下味道,之之喜欢口味清淡一点。”
“嗯。”闻润星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在嘴边轻轻吹气,抿了一下,“刚合适,我先盛出来,盘子给你放那儿了。”
闻喜之站在厨房门口,心里变得满满当当,流浪的心被温暖又妥帖地收放了。
没有出声打扰,调头打算离开。
正好孟佩之盛了菜转身往中岛台放,一眼看见她,立即笑着喊她进去:“之之,来!”
不好再走,闻喜之轻轻咬了咬下唇,往厨房里走。
很开心,想笑,又觉得羞赧,不好意思。
这么大人了,下午还在爸爸妈妈面前哭成那样,像小孩子一样问他们怎么不爱自己。
光是想想,闻喜之都觉得脸热。
走到中岛台前,低着头喊:“爸爸,妈妈。”
“你来得正好,小炒牛肉,刚出锅,快尝尝!”孟佩之夹了一片牛肉喂到她嘴边,仿佛她是嘴馋的小孩。
闻喜之有些羞,但还是咬下了。
肉质鲜嫩爽滑,咸淡适中,微微辣,极其开胃。
“好香,我都想吃米饭了。”
“马上开饭!”孟佩之把筷子给她,转身继续忙活,“再炒个青菜就好了!”
闻润星盛了一小碗汤递过来:“先喝点汤润润肠胃,小心烫。”
“噢,好的,谢谢爸爸。”
白瓷小碗,搁了白瓷小勺,汤色清亮,闻之鲜香。
闻喜之低头小口小口喝着,感觉心和胃都被温暖到。
饭桌上,闻喜之食欲大开地吃着饭,但碗里东西却总不见少。
桌上的两双公筷就一直没放下来过,闻润星和孟佩之不停地给她夹她喜欢吃的菜。
顺口提起:“陈绥什么时候有空,叫他来家里吃饭吧。”
闻喜之先是下意识地愣了下,随即心里漫开无边喜悦,点点头应到:“好,我问问。”
今天回家原本就是要留下来过夜的,无论有没有发生下午那件事。
闻喜之回到房间给陈绥发微信,在床上滚来滚去,嘴角就没下来过。
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感觉怎么都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正打算直接打电话过去,陈绥直接弹了条视频邀请过来。
带着笑意地打趣:“要发什么呢,等半天了,一个字也没发过来,键盘烫手?”
陈绥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应该是刚洗过澡,穿着蓝色的长袖睡衣,扣子没系好,上面两颗松开,精致的锁骨半隐半现,洗过澡的胸口肌肤泛着很轻微的红色。
头发半干半湿,乌瞳像蒙了层很不明显的水汽,配上那张轮廓锋利的脸,刚毅中带着点儿撩人的痞气。
闻喜之趴在床上,小腿翘着一前一后地摇晃着,嘴角微笑的弧度很温柔。
还没说话,陈绥又问:“挺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呀?”
“看你那小腿晃来晃去,跟小狗一开心就摇尾巴似的,这还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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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小狗。”
“我跟小字可不沾边。”
闻喜之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打电话时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好消息,真打着电话了又忽然想故意压压,想先调戏捉弄他。
纤长莹白的食指戳戳手机屏幕,像金主去寻欢:“看看腹肌,看看锁骨,看看——”
“我全脱了给你看得了呗?”
隔着屏幕,闻喜之有胆子口嗨:“那你脱呀,是不是不敢呀哥哥。”
“靠。”陈绥是真看出来她开心了,“什么事儿让我们家宝宝这么开心,都叫哥哥了。”
还是一被他叫宝宝就会忍不住心软害羞,兜不住秘密往外露:“我爸妈叫你来家里吃饭,什么时候有空呀?”
话一出口,闻喜之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太高兴太娇了,怎么一口一个“呀”的啊,尾音还都嗲嗲地往上扬。
屏幕里,陈绥忽地坐直了:“嗯?”
似乎感到不可置信。
随即,巨大的惊喜包围着他,眉眼都漫上笑意:“操……不是……你回家讲什么了?”
“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啊,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以后也会只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然后呢?”
“他们说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让你来家里吃饭。”
陈绥不太信有这么简单。
但是,闻喜之不会跟他讲,自己下午大哭了一场,也因为那场崩溃的大哭,她开了一条属于他们俩的路。
“后天。”陈绥认真地想了想,“明天我得准备一下,你就在家陪爸妈一天。”
“好。”闻喜之点头,又发觉不对,“你怎么叫爸妈,不应该叫叔叔阿姨?”
陈绥挑眉:“不乐意?来咬我。”
他撩起睡衣下摆,手指勾住裤腰往下。
“咬这儿。”
闻喜之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大骂他不要脸。
手机里传来他低沉悦耳的笑声。
和她一样开心。
与此同时的书房里,厚实的红木办公桌边,闻润星取了纸和笔,正欲落笔写一封信。
他有练习书法的习惯,跟他的性格有关,常年写一手工整的楷体,此时取了支狼毫,孟佩之替他研墨。
古朴信纸被摊开,闻润星提笔落字。
原本随意取用纸笔就行,但他却选用了如此正式的书信方式,是认真、是尊重。
这一写就是一个半小时。
过程中,他问自己,如果当初早知道两人会相爱至今,是否会选择同意他们早恋。
答案是不会。
无论怎样重来,怎样预知以后,他都不会在那时选择同意两人早恋。
少年少女的爱热烈也懵懂,可以占据大部分的理智,可以支配大部分的情绪。
但他们并不具备承担责任的能力。
闻润星想起自己离开世间多年的小妹,甚至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会记得她,就连他自己,也只有在很少的时候会想起,她后悔、绝望的哭泣模样。
倘若他早点知道她早恋,早点采取措施,做坏人也好,转学也好,怎么着都行,别让她陷进去那段除了热烈一无是处并不成熟的感情里。
也许那样,即便她后半生再难爱上一个人,孤独终老,也比早孕、堕.胎、抑郁、疯魔、自杀好得多。
同样的历史,他不会冒百分之一的危险让它重演,即便做一个坏人,即便会让自己的女儿难过不开心。
都行,他只想要她好好活着。
次日一早,闻喜之兴奋得睡不了懒觉,早早起床跑下楼,跟孟佩之说陈绥明天来家里吃饭。
在此时,那封信被放到她房间里的书桌上。
孟佩之细心询问陈绥在饮食上的喜好和禁忌,又问他睡衣喜欢穿什么材质款式和颜色,问他洗漱用品喜欢用什么样的。
每个能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吃过早饭后干脆拉着闻喜之一起出门去采买。
闻喜之在家里一直是个稳重懂事的姐姐,今天却难得做了回比小时候还要活泼的小孩子,拉着妈妈这里转转那里逛逛,这个也要买那个也要买。
孟佩之头一次见她这样的一面,什么都答应,没让她花一分钱,路过花店时说女孩子喜欢花给她买了一束,路过小吃店说小朋友喜欢吃小零食,也给她买了。
逛了一天的街,闻喜之嘴角都没放下来过,也没觉得累,回家之前孟佩之还带她去做了spa,叫闻润星开车来接。
没有让佣人出门采买,没有让司机开车来接,一家三口像每一个普通平凡却幸福的家庭一样简单快乐地度过了一天。
闻喜之觉得自己幸福得都快要不好意思了,像一场梦,又觉得如果闻珩也在就好了,会更完美。
上次一家四口一起出门逛街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都不太记得是什么感觉。
晚上回到家里,晚饭是冯姨做的,孟佩之亲自去收拾客房,床单被套都换了今天新买的,给陈绥新买的衣服和睡衣也都喜好烘干挂起来。
洗漱用品是让闻喜之挑的,放到洗漱台,给房间里点了陈绥喜欢的熏香。
闻喜之一直跟在旁边帮忙,直到一切收拾好,回房间去洗澡,趴在床上跟陈绥聊了会儿天。
决定关灯睡觉时,才终于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书桌上放的那封信。
牛皮纸的信封包装,不像是她自己的东西。
闻喜之下床去看,在书桌边坐下,拿起牛皮纸的信封,看见上面写着“爱女之之亲启”。
字迹她认得,父亲的。
拆开来,抽出信纸,还能闻到一点墨水香气。
几页信纸,折得很整齐,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打开,工整的楷体毛笔字映入眼帘——
亲爱的小孩:
展信佳。
光阴似箭,岁月难留。
蓦然回首,你已亭亭玉立。
来此世间,有几大幸事,终生不悔,其一是成为你的父亲。
在你出生之前,医生告知我和你妈妈,我们将拥有一对双胞胎。
那一刻,我和你妈妈一同祈求,祈求上苍赐我们儿女双全。
足够幸运,我们梦想成真。
听闻你的出生,爸爸妈妈开心欢喜,望你一生都能平安喜乐,故而为你取名闻喜之。
你从出生开始就很乖巧,不太哭闹,逗一下就会笑得很可爱,所有人都喜欢你。
岁月的流逝中,你渐渐长大,学会喊爸爸妈妈,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进步一直很快。
上苍怜悯,我们幸运地拥有如此聪慧的女儿。
曾记你幼时蹒跚学步,小小的手拉住爸爸妈妈,每每顺利成功地走出一步,就会笑如银铃声轻响,亦如同春风驱散所有烦闷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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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你不再需要父母牵着走,能跑能跳,却还是会在每次送你去学校时紧紧牵住爸爸妈妈的手。
每一次你踏进学校门口,又偷偷回眸,明明不舍也害怕,却从没有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哭闹。
你懂事得超出爸爸妈妈的想象,知道爸爸妈妈没走,总是过了转角才肯偷偷抹眼泪。
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回眸中,爸爸妈妈看见你小小的背影渐渐长大。
你很少再哭,也许是觉得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丢脸事,可你在爸爸妈妈心中,一直都是小孩子。
只要你哭,爸爸妈妈都会安慰地抱抱你。
最后一次牵你的手,是送你去西州外婆家。
你说你长大了,应该试着独立,想要自己一个人乘飞机,不要爸爸妈妈陪着。
爸爸妈妈以为你想要像小鸟一样试着起飞,难过不舍,却不想阻止你飞向这世界。
送你去西州,似乎是一个很错误的决定。
我们因此错过对你成长的陪伴,也让我们之间变得更加不了解。
你成长得很快,像是完全不再需要我们。
但是,无论如何,爸爸妈妈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就切断你飞向远方的路。
爸爸妈妈希望你可以永远随心所欲,并不用一直懂事,尽可以做个任性的小孩。
永远做爸爸妈妈最亲爱的小孩。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似乎除了学习和生活,总是无话可聊。
我们出生于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想法、观念、身份和年龄,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因此种种,我们很少沟通,横在我们之间的代沟就像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
你总是很懂事,不论面对什么都坦然接受,从来不哭不闹。
爸爸妈妈不是很好的父母,没有真正懂你的内心,以为你不哭不闹就代表你内心并无不适。
是我们太理所应当,以大人的思维去看待你,是我们忘记,你其实不过是个小孩而已。
父母爱你,出于骨肉至亲血浓于水的本能,只是未曾想过,本能出现了错的偏向。
爸爸妈妈在此跟你说对不起。
希望你能原谅爸爸妈妈从前的不足,以后我们定会竭力改正。
同时也盼,我们彼此之间能多些如近两日之沟通,驱散龃龉,万不可再独自承受委屈。
每加注一分委屈于你之身,必将翻倍加注于父母之心。
唯望爱女之之,余生顺遂,平安喜乐。
爱你之心,如同灼日,永远昭昭。
——永远爱你的爸爸妈妈。
满满七页信纸,每一笔一画都工整勾勒,不见半点敷衍,看得出写信人的认真及耐心。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他们叫她,亲爱的小孩。
只解释并告知对她的爱是真心,却未曾透露只言片语做父母的委屈。
愿意理解她,愿意平等地尊重她,并没有因为是父母就有任何强硬的语气。
跟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保证会改,祝她平安喜乐,也会一直爱她,如同这灼日永远明亮。
闻喜之终于对这些年来难言的委屈释怀。
是泪流不止,却不再是委屈不堪倾诉。
原来她一直有被爱着。
只是这么多年,父母子女天然的差异,思想航线出现了偏向。
陈绥是次日吃过早饭登门拜访的,带了一大堆礼品,黑色大G被塞得满满当当,除了驾驶座就没留下什么空隙。
除了给闻润星和孟佩之投其所好地送礼物,还准备了各种各样男友上门的必备礼。
他怕自己不周到,还特意请了姑姑陈榆做送礼指导。
临走前陈榆还嘱咐他:“改天也带来我见见啊,上次在金迷会所给人小姑娘都吓坏了。”
“你还好意思提?”
“怪我啊?不是你请的我?”
陈绥懒得跟她争。
闻喜之并没有跟陈绥讲前天下午她在仓库崩溃大哭,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他心疼。
今早她起床后去拥抱了爸爸妈妈,他们已经答应她了,会好好爱他的,他们是言而有信的人,不会给他难堪。
所以,她放心地邀请他,邀请他正式地、完全地进入她的世界。
闻珩主动回家来陪,但他嘴硬,回来前曾扬言:“我倒要来看看这个傻.逼见家长是个什么怂样。”
回来后,平常跟陈绥说不到三句就会各自骂一句傻逼,这次却不停地——
“他人还行。”
“长得也挺帅,当然比我还是差点儿。”
“挺有钱的。”
“嗯……对女朋友也还可以吧,不过这个进步空间还很大,建议向我学习。”
话音刚落,闻喜之就丢了个抱枕过去。
“跟你学,就你那嘴,我可受不了。”
“呵。”闻珩把抱枕反手砸回陈绥身上,“这你都不管管,太孬了。”
闻润星跟孟佩之都皱眉警告:“闻珩。”
闻珩撇撇嘴,哼了声:“有了女婿忘了儿子,偏心。”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委屈,摆明了是调节气氛,孟佩之笑着骂他,又跟陈绥说:“别理他,从小混账惯了。”
陈绥笑笑,说没事,把抱枕塞闻喜之后背垫着,完美谦逊地装样子:“都是之之管我。”
闻珩听得想呕,太假了。
就他那样,谁能管他?
但这话长辈爱听,管他真假呢。
陈绥家里条件特殊,闻润星跟孟佩之也没怎么问他家庭问题,倒是关心了下他外婆的身体怎么样。
陈绥认真地答:“挺好的,之前在苏黎世那边调养了两年,这几年病情都比较稳定。”
“那就好。”
多年之前离开那件事,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只聊了下近况。
闻润星又问他最近公司里情况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陈绥如实回答:“有几个董事,不是特别认可我,不过还能应付。”
“李明成和杨大志那几个?”
“您知道?”
“知道点儿,倒也不是针对你,那几个跟谁都挺难搞的。”闻润星笑了下,“他们喜欢高尔夫,改天你约人出来,我带你打一场。”
话止于此,陈绥已经懂了什么意思。
这是要帮他牵线给他人情。
吃过午饭,几人组局打了一下午牌,闻喜之在陈绥旁边帮他看着,见他一直放水,有点想笑。
打到快晚饭那会儿,闻珩看了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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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开车出门,说要去接尤语宁。
今年尤语宁的事业一直都处在上升期,时常很忙,国庆也在加班,上午那会儿就没来。
这会儿闻珩边往外走边打电话,那头尤语宁说还有半小时结束。
“行,等着,一会儿就到。”
他出门不算早,回来得也不快,但拉了一箱烟花回来,说晚上放。
早年间闻家还有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现在也逐渐没了,席间大家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饭后闻珩把陈绥拽出去,让他跟着一起点烟花,又塞了一把仙女棒给尤语宁,让她和闻喜之一起放。
夜空被绚烂的花火点亮,国庆像过年一样热闹,闻喜之跟尤语宁在一旁点燃仙女棒挥舞,闻润星跟孟佩之就一同站在后面依偎着看她们开心地玩耍。
当父母的总怕子女走错路,可有时他们在爱子女的路上也会走错。
但好在,如果彼此相爱,不会走散。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晚上陈绥在闻家留宿,住的是孟佩之事先准备好的客房,尤语宁住的还是上次来见家长住的那一间。
夜深人静,闻喜之洗完澡,悄悄溜去陈绥的房间,一进门就被拽住手腕压在墙上亲。
“等你半天了。”
又亲又捏又揉的,闻喜之很快腿软,双手没什么力气地抵着他:“饿不饿,给你带了吃的。”
陈绥也洗了澡,穿的是孟佩之准备的新睡衣,深蓝色,衬得他冷白的肤色清冷又贵气。
听见这话低头咬她:“饿死了。”
“哎呀不是让你吃我。”闻喜之偏头躲着他,摊开手心,上面躺着一颗草莓味儿的喜之郎果冻。
“最后一颗。”闻喜之抓住他手放过去,“给你了,喜之郎。”
陈绥笑得不行:“闻喜之的郎君?”
“嗯。”
“这样么……”陈绥看着手里那颗果冻意味深长地挑眉,“改天一起吃。”
“啊?就一颗果冻而已……”
一颗果冻还要一起吃?
不过,一颗果冻,要怎么才能两个人吃?
不等她想明白,睡裙下摆掀了起来。
陈绥占了会儿便宜,放她走人。
送她到门口,又拉着亲了会儿。
闻喜之悄咪咪往自己房间溜,半路偶遇刚从尤语宁房间出来的闻珩。
不知他做了什么坏事,嘴皮都被咬破了。
闻喜之指指他的唇角:“收敛点儿吧。”
“呵。”闻珩视线落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上,冷笑,“你倒是先管好自己。”
闻喜之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脖子,猛然间想起刚刚被陈绥咬过,肯定留下了痕迹。
一瞬间脸热发红,羞赧地跑掉。
陈绥前脚关上门,后脚闻珩的消息就发了过来:【禽.兽。】
这条消息一来,陈绥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勾唇笑笑,回他:【客气了。】
禽.兽比他,犹不及。
陈绥在闻家的第二天,闻润星跟孟佩之像带小孩出去玩似的,带着两对小情侣在外面玩了一天。
晚上吃了顿日料,回到家里又打了一晚上牌。
陈绥在闻家待了三天两夜,走的时候还是吃了晚饭才被放走的。
临行前,闻润星提醒他,找个时间约那几个董事出来打高尔夫。
“好的叔叔。”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的几次,陈绥都一直对闻润星心存敬意。
不只是因为他是闻喜之的父亲,更是因为,他很会尊重小辈,明辨是非,愿意替一个让自己女儿名誉受损的少年讨一个公道。
而这些,就连自己的父亲陈望都未曾做到。
第一次见面,闻润星问沈一加:“另一位同学不需要公道吗?”
那一刻,陈绥就开始羡慕闻喜之有一个这样好的父亲,也偷偷地想,以后想让他也成为自己的父亲。
在陈绥的心里,闻润星一直都是个很好的长辈,即便当初私下单独来找他,也从未给过他任何难堪。
哪怕是后来的那一次,谈到他的离开,闻润星也未曾给过他任何不适。
所以,此刻,陈绥觉得他很幸运。
第一次见面就认定的人,终于有可能也成为他的父亲。
回家的一路上,闻喜之十分兴奋。
车载音乐放的歌单全是摇滚动感的DJ,仿佛在夜店,她坐在副驾驶拿着瓶水晃来晃去地摇摆。
陈绥难得看她这样疯,也就随她去了。
过了会儿,闻喜之摇累了,开始拿着手机拍摄沿途的夜景,边拍边哼着歌,开心得像中了头等大奖。
一直到陈绥陈绥将车开到小区里面的地上车位停下,她还在拍。
不仅拍,还喊他:“唱首歌来听听吧。”
陈绥觉得很乐,这是自己玩够了觉得无趣,开始在他身上找乐子?
说话间闻喜之的手机摄像头已经对准了他:“有请我们的陈公子为大家带来一首《初恋》!”
陈绥又气又笑,她这赶鸭子上架玩得挺溜。
但自己的女朋友,除了宠着也没办法。
歌单被切换到《初恋》的伴奏,陈绥扯着安全带盯着闻喜之唱:“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
越唱上身越往她面前压,距离越来越近。
闻喜之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不停后仰后退,屏幕里他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精致的锁骨在路灯透过树叶落下的破碎光影里带着几许勾人的意味。
边唱喉结边不停滚动着,直至在屏幕里完全放大,像是要亲下来。
闻喜之偏头,脑袋越过车窗边沿,视线落在倒车镜里。
颈间一热。
错位的视角藏住他的吻,只看见他线条锋利清晰的侧脸轮廓线。
回到家里,陈绥一刻也没能忍,勾住闻喜之,衣服散落一地,拥抱亲吻纠缠进了浴室。
在浴室的墙面上、落地窗前、沙发上、厨房的料理台上、地毯上、床上……
他住在她的身体里,不舍分开。
再后来,他疯了似的将她带到穿衣镜前。
后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脖颈被他抓着,耳廓里全是他滚烫的呼吸,嘶哑如同恶魔低语:“看镜子,宝宝。”
闻喜之迷糊中瞥了一眼,胆战心惊脸红心跳地别开眼,不敢再看。
他却不肯放过她,捏着她下巴掰回来,固定着,强迫她看。
什么让人害羞的下.流.话全往外冒:“好会啊宝宝,我要舒服死了。”
“看看,你好爱我,一点都不舍得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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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儿吗?舒服么?”
闻喜之叫他闭嘴。
开口才觉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字不成句,只能任由他发疯发癫。
最后又滚回床.上。
他压下来,把她的脑袋掰过去,手掌心贴着侧脸把她往枕头上压,边做边贴着她的耳朵说床.上.脏话。
柔软的唇瓣不停地拂过耳廓,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全部钻进耳道里,又热又痒。
闻喜之从没听过他讲这样的话。
明明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甚至有些粗俗,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为什么又异常叫人觉得兴奋。
她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
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疯狂,只隐约记得,最后停下是因为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用完了。
失去意识昏睡之前,好像被他抱去浴室洗澡,迷迷糊糊听见他自言自语。
“有点儿肿了。”
再醒来是第二天下午。
饿得要死,被抱去吃饭,恢复体力又开始。
再次结束洗澡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
闻喜之坐在地毯上,屁股下面垫了个柔软的抱枕,趴在陈绥腿上,让他给自己吹头发。
同样是运动这么久的人,相比她的浑身乏力,他却异常精神抖擞。
闻喜之手软胳膊软,从茶几上摸过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拍下陈绥帮自己吹头发的画面。
见状,陈绥很默契拿过一旁的手机拍下她乖巧趴在自己腿上的样子。
俩人一同发了朋友圈。
叉车司机小闻:魔鬼【图片】
CS:天使【图片】
不消片刻,各自的动态下就多了一堆点赞和评论——
韩子文:【叙利亚发车!】
钱多多:【去甘露寺的跟我走!】
冯怡然:【一整个眼红了,秀儿!】
……
然后,陈绥的手机收到闻珩私发的消息:【你问你女朋友发你的照片秀能不能先把你脖子上的吻痕遮一遮,伤风败俗!】
CS:【不能。】
然后扯开睡衣的扣子,拍了一张吻痕更多的照片私发过去。
CS:【还想看哪儿?】
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被拉黑了。
闻喜之趴在陈绥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被所有人祝福的爱情。
忍不住喊他的名字:“陈绥,你幸福吗?”
陈绥:“我挺性.福的。”
闻喜之音乐觉得他这话不是那么正经。
但好像也没关系,闭着眼睛微笑:“反正,我感觉我快要幸福得冒泡了。”
被爱是会上瘾的。
作者有话说:
陈绥:真的
沂沂来了,这章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这章沂沂写了三天,总算能来更新了。
上一章收到读者宝贝的长评,发表自己的看法,沂沂很开心,因为能够感受到是真的喜欢陈绥跟之之才会写那么长的评价。
所以,沂沂特意在上一章的长评下写了接近四千字左右的回复,解释了一下。
其实从下雨那篇跟过来的读者应该能知道,之之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重男轻女,否则也不会对宁宁好。
这篇是从之之的角度来写的,因为她很小就离开父母去了外婆家生活,某种程度上来讲,缺乏安全感,经常会在“爸妈是爱我的”和“爸妈没那么爱我”中摇摆。
沂沂写这个故事,写这条亲情线,是想鼓励跟之之一样的读者宝贝们,可以勇敢地跟父母表达自己“不开心”“不喜欢”“我想要”等等这样的想法,可以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
沂沂还想告诉大家的是,不管父母爱不爱你,不要再被这样的自我怀疑内耗,去大胆求证,然后好好爱自己。
我们来这世间一趟,总会有人来爱我们的,如果不是父母,那么可能会是朋友或者爱人。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自己爱自己。
以及,沂沂是真的很喜欢写故事,从2012年至今,十年的写作生涯,没有厌倦过。
但沂沂不是写作天才,所以即便写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很厉害,时常会出现很多不足。
沂沂很开心大家能够真心地为喜欢的角色发言,以后也请继续放心大胆地开麦(人身攻击除外)
沂沂真的非常、非常渴望,能够跟大家一起进步。
希望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大家的骄傲。
第89章起风
十月上旬结束,南华彻底进入秋天,开始绵长的阴雨天气。
难得一个晴天的周末,陈绥约了公司里几个董事出来打高尔夫,亲自开车去接闻润星。
那天的高尔夫一群人打得都很尽兴,几个董事一看陈绥跟在闻润星身旁鞍前马后的,渐渐回过味儿——
这是闻董的未来女婿?
托闻润星的面子,从那后那几个原本时不时找陈绥麻烦的董事没再找他茬,他在公司里的工作比之前更加顺遂。
陈望不知从哪儿听说这件事,气得将他大骂一通,说自己还没死,他居然就开始请外援。
但陈绥根本不搭理他。
十月底,陈绥去了普宁寺一趟。
老太太近几年大病耗着,脾气软了些,没从前那么硬。今夏那场官司,更叫她觉得身心舒坦,连带着看陈绥就更顺眼了。
从前她关心陈绥,却不愿意见他,当面总是冷言冷语,没什么好脸色,如今跟他相处又快回到舒桐还在那会儿那般上慈下孝。
陈绥是上午去的,被留下吃了顿午饭,老太太要午休,他就没再打扰,裹挟着湿漉漉的山间水汽离开。
回家后,闻喜之在厨房烤饼干,满室奶香气。
他走过去,偷吃了一块儿,语气平静地提出邀请:“跟我去见家长怎么样?”
“嗯?”闻喜之忙里抽闲瞥了他一眼,分出一些烤好的饼干往他面前放,“什么时候?”
“明天吧。”他说,“中午去普宁寺见外婆,晚上带你见姑姑,我爸——”
陈绥垂眼很轻地笑了下:“这个见不见都行,结婚通知他就OK。”
闻喜之都说好。
吃过晚饭后,她拉着陈绥出去买一些见面礼,直到夜深才回家。
翌日吃过早饭,俩人驱车前往普宁寺。
老太太在煮茶,清新茶香味跟晨间山上没散开的雾气缭绕在一起,衬得房檐下那一片山茶花如梦似幻的美。
年初那会儿,闻喜之误打误撞地来过这儿,听老太太讲了些陈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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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时,老太太问她:“我们还会再见吗?”
此时,她们再见了。
还未走近,陈绥扬声喊:“外婆,你外孙媳妇儿来了。”
闻喜之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老太太坐在房檐下的火炉边,听声抬头,看见闻喜之,冲她露出个温柔慈善的笑。
“又见面了,小姑娘。”
“嗯?”陈绥略有疑惑,“又?”
俩人却均未搭理他的疑惑。
闻喜之丢开陈绥的手,提着买好的见面礼朝老太太走过去,笑着给她看自己准备的礼物。
老太太常年参禅礼佛,闻喜之准备的都是佛法相关的东西,修身养性,投其所好。
老太太很喜欢,笑着收下,回礼给她。
替她请了一枚开过光的玉佛,又送她成色极好的玉镯,说玉养人。
“男戴观音女戴佛,也可以收藏。”
因为常年礼佛的关系,老太太一直食素,但今日未来外孙媳妇儿上门,她特意在山下的饭店订了餐。
饭后她有午休的习惯,陈绥和闻喜之送她回去后就离开,去找陈榆。
陈榆一直很忙,这么久了,闻喜之还是只曾听说,就连今夏陈绥打那场官司也未曾见过,但是姑父沈明,她见过许多次。
沈明跟陈榆夫妇二人都是非常优秀的医生,能者多劳,有时休假也会被临时叫回医院去帮忙。
今日未来侄媳妇第一次上门,俩人都提前调休,早早开始准备。
一路上闻喜之期待又忐忑,读书那会儿听说陈绥的姑姑很凶,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远远看见一片小洋楼住所,独户独栋,都是三层楼高。
闻喜之知道快到了,紧张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陈绥把车开进一处小院,是沈明出来迎接的。
他长得好看,气质也很温和,脾气好,见人就是笑眯眯的,请闻喜之进门,连说几声欢迎。
闻喜之喊了人,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走进客厅,听见后面似乎是厨房的地方传来做饭做菜的声音。
紧接着,从那方向出来个人。
看着年轻漂亮,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一头长发用抓夹随意地夹在后脑勺,露出很漂亮的长颈。
穿着浅草绿的宽松居家服,围了条灰色的围裙,随意的居家打扮,头顶橙黄廊灯的光落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气质增了几分温婉。
闻喜之一时间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通,大概是她这打扮和一年前那次见面气质截然不同,她没能对上号。
“嗨,又见面了。”
陈榆手里拿着锅铲冲她挥挥手打招呼,笑得很明媚晃眼:“随便坐啊,很快晚饭就好。”
“您好。”闻喜之微笑着回应,“辛苦了。”
陈榆笑着摆摆手,转身回了厨房。
沈明留下来招呼客人,摆出各种坚果点心水果和茶饮,热络地喊闻喜之不要客气。
闻喜之笑着说好,内心却一直在想着陈榆刚刚说的话。
又见面了?
还真见过吗?
闻喜之认真回想琢磨着,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忽然就想起来,陈绥回国不久后,在金迷会所那次,见的那个女客户。
“……”
居然是她。
陈绥在跟沈明聊着外婆的病情,腰间忽然就被重重地拧了一下。
转头看,闻喜之躲在他背后,满眼怒气。
居然敢演那出戏骗她!
陈绥恍然一瞬,转而明白过来她为何如此。
挑眉笑笑,反手捏她脸。
闻喜之一把拍开,不小心带出一声巨响。
沈明探头:“怎么了?”
闻喜之抿唇,有些羞赧:“蚊子……”
沈明转头四顾,似乎在找哪儿有蚊子。
没看到蚊子的踪影。
但作为主人家,他还是假装真有蚊子的样子,起身离开:“我去把电蚊香插上。”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转瞬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闻喜之终于不再克制,又重重地在陈绥腰上掐了几下。
“你这个骗子,混蛋,说什么女客户,居然联合姑姑来骗我,害得我扭伤脚。”
陈绥装模作样躲了两下,抓住她作乱的手,低头笑问:“可是,这跟你扭伤脚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好好地走路,把脚崴了,嗯?”
“……要你管。”
“是不是担心我在里边儿发生点什么,迫不及待跑回来,跑得太急,所以崴脚?”
“不是!”
“那时候说只做朋友,其实根本就没放下过我是不是?”
“不是啊混蛋!”
闻喜之压着声音疯狂否认,被他说得脸都开始发热,尽是羞耻。
偏偏陈绥仗着在姑姑家她不敢闹太大声,不停调戏:“一直都很喜欢我,只是不愿意承认,对不对?”
“对你个头。”
“不承认啊?”陈绥低头亲她,“那我亲了。”
这可是在姑姑家!
闻喜之双手抵着他推,被他咬着唇含含糊糊地认输:“承认承认我承认!”
陈绥胸腔里发出闷闷的笑声,抬眼看见沈明立在楼梯口望着他俩接吻,边看边笑。
被他发现,还竖了个大拇指。
这要是被闻喜之看见了,指不定又得闹。
陈绥结束这个吻,在闻喜之嘴角吮了下,捏捏她脸,又在她头顶揉了揉。
带笑的声音压低:“回去再亲。”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年龄相差不大,陈榆和沈明都没什么长辈架子,更像是朋友聚会。
席间陈榆提起之前在金迷会所那次见面,说起陈绥找她扮演女客户,被陈绥打断:“差不多得了,生气了你哄?”
“啧,也就是之之脾气好,要换做是我,非得揍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
然后,她没想到,晚饭结束,各自交换见面礼,告别回家后,闻喜之真把陈绥揍了一顿。
在陈榆家闻喜之不好动手也不好动口,回到家里就无所顾忌,毕生所学,尽数展示。
陈绥一直躲闪,没还手,难免挨了顿打。
等瞅着她出完气,把人拽过来往身下一压,气息微喘地掐着她下巴,眼里欲.念横生:“打完了?该我了是不是?”
闻喜之挣扎着喊他放开,他不放,三两下把她剥干净,低头又啃又咬。
“打爽了没,嗯?”照着她屁股就拍,拍一下问一遍,“仗着我不会还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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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
就会打她屁股!
秋天结束得很快,转眼南华开始入冬。
十二月中旬,陈望突发大病,家里佣人在楼梯间捡到昏迷的他,急忙忙送去医院。
那天的急诊是陈榆接的,抢救过来才给陈绥打的电话,把这事儿一说,问他去不去看。
陈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说很忙。
他都这样说了,陈榆也没劝,挂电话之前跟他说陈望这次是心脏出了些问题,恐怕往后就不能再在公司里过度操劳了。
陈绥没发表什么看法,也依旧没到医院探望。
陈榆每天忙完就去看看陈望,见他总是望着窗口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试探着劝他把公司交出来,让陈绥打理,说反正是他亲儿子,又不是别人。他不听,把她撵出来,当天气得差点没缓过来气。
这个犟种,生病后似乎更犟了。
陈榆真的服气,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陈绥架过来,偷偷跟他做思想工作:“多好的机会,现在献献殷勤,这公司不就是你的了?”
陈绥本想说不献殷勤这公司也是他的,但到底不如陈望那么混蛋,半推半就还是去了。
陈望在这世上没剩下什么亲人,住院这头几天除了沈明和陈榆到病房里探望,就只有些商业上有往来的人例行公事般地过来看了下,颇有些凄凉。
陈绥出现时,他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情愿的,但好歹没给人赶出去。
大病一场,虽然他还是一副臭脸,但精气神显然大不如前,看着很憔悴,多了几分苍老。
陈绥跟他没什么话好说,就那半年在他身边潜伏时父子关系看上去很好,事事都听他的。
如今陈望想起来,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竟十分怀念。
到底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了,陈宜他如今已经无暇顾及,也不想再顾及。
事成定局,对陈绥的愤怒和愧疚都一并增长。
这个儿子比他优秀,除了跟他很不对付之外,是他很欣赏也很骄傲的存在。
太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加之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管理公司,就打算听陈榆的交给陈绥管理。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事要陈绥做到。
“你女朋友呢?”
他可是听说了,陈绥已经去见那姑娘她爸妈,还把她带给外婆和姑姑见过,唯独他这个亲爹,直接被忽略。
陈绥习以为常地顶嘴:“还要人家来看你?”
“混账!你要跟她在一起,不带给我看看?”陈望一听他说话就血压飙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陈绥:“没有。”
俩人险些在病房里吵起来,还是沈明过来看陈望恰好撞见才将人拉开。
陈绥也懒得继续留下,调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闻喜之见他情绪不对,问了好一阵才把事情问出来。
“等等,我看看。”闻喜之把手机备忘录打开查看自己的档期,“明天下午我有空,到时候我去看看他吧。怎么也没跟我讲他住院了,毕竟是长辈,还是应该去看看的。”
陈绥把她拉过来压着,埋在她颈侧轻蹭,语气很淡:“他有什么好看的,以为他谁啊,还要你去看他,你又不欠他什么。”
“我是不欠他什么,但这不是把他儿子给拐跑了吗?去看看应该的啊。”
“哦,你拐的我啊?”陈绥心情好了,压着她亲,“行吧,我跟你一起。”
第二天下午,闻喜之买了些水果和鲜花跟陈绥去医院探望。
陈绥瞅着怀里那束康乃馨,颇有些不情愿:“给他一大男人送什么花啊。”
“就表达一个美好的祝愿而已。”
推开病房门时陈望正在看财经杂志,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看见陈绥就哼了声又转回头去。
陈绥不满:“人家来看你你就这态度?”
陈望把杂志放下,对着闻喜之态度缓和很多,别扭又勉强地想挤出个微笑,但实在太为难了,干脆放弃。
“闻小姐,请坐,谢谢你来看我。”
闻喜之把水果和康乃馨都放到旁边,笑着应到:“您叫我之之就好,大家都这么叫。”
“嗯……之之……”陈望眉头微皱,想了想,看向一旁的陈绥,“你先出去。”
陈绥警惕:“要做什么?”
“我想跟闻小……之之,单独说会儿话。”
“要说就这么说。”
陈望看向闻喜之,想了想,对陈绥说:“你可以把门敞开,就在外面等着。”
闻喜之转头拍拍陈绥:“你先出去吧。”
陈绥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出去了,门大开着,脚步声没响几下就停了,听起来就走得不远。
等陈绥彻底出去,陈望半靠在病床床头,抬眼看着闻喜之,右手隔着被子轻轻地在腿上点。
好一阵,他又尝试看上去慈善些,跟闻喜之从她爸聊起。
他其实是个不太擅长谈心的人,曲线救国好久,才终于扯到陈绥身上。
“你们好好过,如果他像我一样犯浑,就尽早跟他分开,或者怎么报复他都行,别为了他折磨自己,不要像……”
陈望又看向窗外,眼神飘得很远,长久叹息,声音难得落寞:“别像他妈妈,为了个渣男,不值得。”
或许他以为变心多情只是男人本性,以为陈绥也会同他一样见异思迁。
如今大病一场,他的心境有所改变,因此从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出发,作一些善意的提醒。
除此之外,太多的话,他好像也没资格讲。
闻喜之一直在听他讲,很少回应什么,听见这话却坚定地回到:“我相信他。”
听见这话,陈望笑了,不是硬挤出来的。
“那就祝你们幸福了。”
陈绥一直没走远,不放心闻喜之单独留在病房,竖着耳朵听动静。
没太听清他们聊了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动静。
等了一阵,实在没耐心,折返回来。
并没什么意外,闻喜之帮忙接了杯水放在陈望手边,正好看见他进来。
陈望要跟闻喜之说的话也刚说完,剩下的是要跟陈绥说的。
也没太多话好讲,只是把公司完全交给了他来管:“别败家。”
陈绥有点意外,但内心确实愉悦,连带着看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说话依旧不肯好好说。
“这还用你操心。”
陈绥正式掌权后,变得比从前更加繁忙。
闻喜之也一样。
上任项目经理快一年,她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战绩也十分漂亮,上面有意提拔她,给了她更多任务来考验。
直至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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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忙碌的俩人才终于得闲。
SW酒吧开业一周年,陈绥搞了个为期三天的周年庆典,不仅各色酒水打折,还有专业的节目表演。
闻喜之一直不知道陈绥的朋友圈有多大,读书那会儿总感觉他酷酷的,对朋友很好,但具体有多少朋友却不清楚,也只认识那几个走得近的。
却没想到,拥挤热闹的酒吧里,竟大多数都跟他认识。只要他从旁边一过,都热络地喊他的名字。
台上的节目表演很精彩,劲歌热舞,引得台下的人尖叫连连,气氛一直很热。
闻喜之跟在陈绥身边陪他应酬了一圈,又跟被他邀请过来的总经理和总监打了招呼,溜去找钱多多跟冯怡然她们。
兜兜转转,还是那群人。
钱多多跟韩子文来来去去折腾,终于成为恋人,冯怡然跟孙一鸣各自谈了恋爱又分手,单着单着也神奇地凑到了一起。
见到闻喜之过来,几人挤了挤,让位置给她,拉着她聊了会儿天,忽然想起来个问题:“话说SW酒吧开业都一周年了,也没听陈绥解释过这酒吧名字什么含义,他人呢?”
韩子文在一旁抢答:“你问我啊,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我真知道!”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讲的,韩子文有种独他一人知道秘密的兴奋,“SW,是思闻的意思!”
“斯文?哪里斯文?”
“啧,不是斯文,是思念闻喜之的意思啊,笨蛋女朋友,你没看绥哥微信号叫SW620123吗,620是他生日,123是之之生日。”
“哦,原来是这个思闻……你叫谁笨蛋!”
“错了错了错了……”
孙一鸣在旁边起哄:“使劲儿打,使劲儿啊,要不要帮忙?”
冯怡然递了个拍手器过去:“用这个打,这个带响的,听着好听。”
韩子文边躲着钱多多的攻击边骂他俩:“你们这对黑心夫妇真的够了啊!”
闻喜之在一旁看他们闹,边看边笑,没有阻拦,也没有添油加火。
只不过……
思闻吗?
她还真没问过。
晚上散场后,因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闻喜之叫了个代驾。
等代驾的空隙,她想起韩子文说的话,闲得无聊,又拿钱多多的问题来问陈绥:“SW什么意思啊,听韩子文说是思闻?”
陈绥挑眉,想了下,忽然笑了:“是有这意思,但不是全部。”
“让我想想,S是舒,阿姨吗?”
“嗯,我外婆姓苏,S是思,也是舒和苏。”
SW,是他此生最爱。
“也可以是绥啊,以我之姓冠你之名。”闻喜之笑着眨眨眼,“入赘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
“那我娶你。”
“行啊,好好琢磨下怎么跟我求婚,我那么多嫁妆,钻戒给我买大点儿。”
闻喜之笑得趴到他怀里:“哎,那还是太累了,你娶我吧,我不想操心。”
“行。”
俩人立在街边,陈绥挡住风,大衣包裹住闻喜之,把她圈在怀里。
闻喜之有点酒意上头,晃眼一瞥,似乎看见宽阔的街对面,昏暗夜色里,孙亦荟出现在那儿。
很久没有她的消息,甚至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人缘不好,每次同学聚会都没人邀请她。
闻喜之还以为自己看错,眨眨眼想要看仔细。
没想到她居然结婚了,跟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有了个能在地上跑的小孩子。
看起来夫妻关系不怎么样,男人似乎一直在骂她,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态度恶劣,甚至还想动手。
冥冥中她转过头来,隔着车流穿梭的街,黑夜里,路灯的光线下,她们对上了眼神。
那是隔了七年的一眼,和许多年前一样,没有善意。
下一刻,旁边的男人拽着孙亦荟离开,力度很大,拽得她差点摔到。
她频频回头,不知是在看闻喜之,还是在看那个年少时爱慕却始终未曾青睐她一眼的男人。
就在她这样不甘的回眸里,陈绥吃到颗西柚味的醒酒糖,低头吻上闻喜之分享。
“你最爱的西柚味。”
隔着这灯火煌煌的街,孙亦荟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隔了一条难越的河。
对岸人来人往,仿佛还是当初的少年,拉开大衣将人牢牢护在怀中,阻隔这冬凛冽的夜风。
他们亲吻相拥,眼里再没别人。
可她确定,在刚刚的那一眼短暂的对视中,闻喜之看见了她,并且认出了她。
她会跟他说吗?
会怎么说?
“哎,你看,从前喜欢你的那个人,过得好惨啊,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这样说吗?
也许会吧。
她心思卑劣地想着,恐惧,却又希翼。
怕他看见自己狼狈,却又渴望他转过头来,想看一眼年少时爱慕的那张脸。
但冬风过境,那人未曾回眸。
孙亦荟终于不甘地收回视线。
蓦然间,脑海里就回想起年少时,那个冷酷的少年嫌恶地让她离远一点:“我讨厌女生靠近。”
可如今,他分明,主动亲吻。
仿佛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视线被隔断,那个西柚甜味儿的吻结束后,闻喜之再朝街对岸看,已经不见孙亦荟的身影。
代驾来了,他们上车,去往相反的方向。
善与恶。
早就不同路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吾爱
沂沂来了,本来打算两章写完一起放的,想想还是先把这章更了,怕大家久等
下一章已经写了四千多字啦,晚上见
这章给大家浅浅地发十个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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