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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起风
洗完澡,闻喜之坐回书桌前,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没有。
陈绥没有回她微信。
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的那个表情包上,显得她傻傻的。
闻喜之趴在书桌上,食指戳戳陈绥的头像点开。
不看大图时,晃眼一瞥,就像是一张纯黑的图片,什么也没有。
点开大图,一瞬间多了很多细节。
隐隐约约,窥见黑暗里星星点点的光。
手指按住图片缩放,星星点点的光看得微微清楚一些——
很远很远的灯塔,光落在海风轻拂的海面上,深浓夜色里一点不明显的波光粼粼。
月亮躲了起来。
闻喜之不明白陈绥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一张照片做头像。
看起来像是在百优海拍的,就在南华,去年夏天她还去过一次,也是夜里,看见了这张图上面的灯塔。
那天晚上,也没看见月亮。
闻喜之退出陈绥的头像大图,百无聊赖地研究他的个人资料。
微信名是CS,id是一串简单的英文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CSST970620-110619
里面藏着他的名字缩写和生日,另外的两个字母和那串像日期一样的数字,闻喜之猜不出来是什么。
往下,是陈绥的个人签名——
Lifeisagameofinches.
闻喜之忽地一愣。
人生是一场小游戏。
他的签名,竟年少气傲至此。
又拽又不屑,嚣张狂妄,对命运这种事,似乎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手机震动了下。
闻喜之回过神,退出陈绥的个人资料,看见一条来自他的微信消息:【你倒是拜。】
拜什么?
过了两秒,闻喜之才反应过来他这条消息什么意思。
【给您拜个早年.jpg】
【你倒是拜。】
顽劣的少年。
闻喜之撇撇嘴,在表情包里找到一张捧着三炷香跪拜的卡通人发过去。
他回得很快:【得,我成你祖宗了。】
闻喜之吸气:【祖宗早入土了。】
CS:【不好意思,复活了。】
芝芝莓莓:【……】
想起那一大袋吃的,闻喜之问他:【那些好吃吗?】
CS:【送人了。】
芝芝莓莓:【送谁?】
CS:【一群饿狼崽。】
还真是一群狼。
翌日周五,闻喜之早上刚进教室就发现钱多多在帮她同桌整理东西。
转学来一个半月,闻喜之还没搞清楚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他话很少,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安静地自己呆着,不跟任何人交流。
这会儿钱多多帮他把书都装进纸箱里,问他:“你真要转学啊?”
“嗯。”
“行吧……”钱多多抿唇,“祝你前程似锦。”
男生说了声“好”,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钱多多转头跟闻喜之开玩笑:“瞧,我们俩现在都没同桌了。”
闻喜之想了想:“我还是有的。”
钱多多瞥了眼陈绥空着的座位,撇嘴:“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
还是有的。
晚自习时,陈绥回了学校。
闻喜之发现他好像总是在晚自习的时候出现,还真挺像狼,都是夜行动物。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
在他的身后,韩子文抱着一摞书探出头,笑着打招呼:“嗨美女,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
闻喜之回忆起上次跟他的见面,好像就是昨天——
在男洗手间。
“……”
这一声“好巧”,闻喜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勉强笑了下,说:“你好。”
连自我介绍都省略。
韩子文是自来熟的性格,丝毫没有刚转班过来的尴尬,指着钱多多旁边的空座位问:“这位同学是刚转学走了吧?我问了吴悠悠,他说今天咱班里有个同学会转走。”
闻喜之看了眼钱多多,犹豫着点头:“是。”
“行,那我就坐这儿了。”
韩子文抱着一摞书走到钱多多跟前,礼貌又客气地笑:“这位同学,能让我进去下吗?”
钱多多看见他跟陈绥一起来的,不敢惹,立即起身:“好的!”
动作干脆利落,吓得韩子文夸张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还以为你要揍我。”
钱多多:“……”
哪儿敢。
陈绥不耐地喊:“得了,滚去搬你的东西,别搁这儿跳。”
听见这话,韩子文直接弯腰隔着钱多多的课桌把东西放到那张空的课桌上,转身又跑出去,没多会儿把剩下的东西一起搬过来,这才进去坐下。
跟陈绥不同的是,韩子文话比较多,短短一节课,老师在上面讲,他在下面讲,把前后左右的人全都认识了。
而陈绥,他趴在课桌上睡了一节课。
闻喜之怀疑,他是专门回来给他朋友带个路撑个腰,顺便睡个觉。
闻喜之刷了一节课的竞赛题,下课后打算继续,钱多多敲敲她课桌,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出去。
虽然不懂钱多多想干什么,闻喜之还是放下笔跟她去了外面。
“哇之之!那个韩子文,他怎么比我还能说!陈绥为什么不管管他啊!”
“你们是不是认识?他说又见面了,你们肯定见过吧?能不能叫他少说点话!”
“……”闻喜之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叫什么,你可以跟他说叫他不要那么多话呀。”
“我不敢……他是陈绥的朋友啊,我不敢惹他。”
“也没那么可怕的,陈绥又不吃人。”
“他要吃人还好一点!他不吃人我才觉得折磨,一点点地折磨。”
“……”
闻喜之觉得她这样说不好:“陈绥对你做过什么?”
“没做过什么啊。”
“那你这么说他干嘛啊。”
“可是……”钱多多愣了下,“传闻中他就是很可怕嘛,就是个恶魔啊。”
“不要听别人怎么说。”闻喜之趴在走廊上,看着远方墨蓝色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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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你要自己去了解,耳听为虚。”
“但是……”钱多多学着她一起趴在阳台上,“那不就是以身犯险了吗?”
“他又不会犯法,你别怕。”
“……”
他要真犯法,就晚了啊。
因为钱多多,闻喜之无可避免地好奇,关于陈绥的那些传闻,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怎么可能,全都是负面的。
十几岁的青春时期,男生有一副好骨架、好皮相、好身世,已经足够让女生喜欢。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股电影里那种很受小女生喜欢的坏坏的劲儿。
而且,他以前好像还是学霸。
就是怎么看,都会是学校里的传奇人物,而不是,传闻中的恶魔。
人人对他只剩畏惧,毫无欣赏。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闻喜之想找出这个误会的根源,但暂时没有头绪。
因此,她决定在课间四处溜达。
课间的校园,是八卦滋生地。
闻喜之溜达了两天,没听到陈绥的,倒是听到了百八十个闻珩迷妹对他的崇拜:“我的妈,怎么会有闻珩这么十项全能的帅哥啊!上天真的很偏心!”
“我是真的会很爱!呜呜呜呜呜呜呜可惜他把我的情书丢进了垃圾桶。”
“我的也是!不愧是我看上的男生,连丢东西的动作都那么潇洒帅气!”
闻喜之:“……?”
会不会有点太疯狂了。
闻珩……虽然是挺优秀的,但是,也没必要,丢了她们的情书,还能觉得他丢情书的动作很帅……吧?
只是这么一来,闻喜之就更加不明白——
闻珩长得帅,家世好,骨架优秀,学霸,在学校里全是迷妹对他的吹捧崇拜。
陈绥相对于闻珩,也就缺了一个学霸现在时,可他过去也是学霸,不至于差距这么大,怎么就全是负面的传闻。
若要说他打架太凶残才导致这样的局面,可是闻珩也丝毫没收敛,高一一年,光她听说的,闻珩就因为打架闹事被请了好几次家长。
所以,在她心里,他们俩其实没什么差。
可是,在大家心里,却是天差地别。
一直到立冬那天,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2013年11月07日,立冬。
闻喜之吃过晚饭回学校,闻珩打电话给她,让她去食堂,说今天晚上的桂花糕不错,给她留了一块儿,让她过去拿。
啃着桂花糕从学校的花园小径那边慢慢往教室走,忽然听见陈绥的名字。
闻喜之抬眼一看,前面两个女生手挽着手,靠得好近,其中一个女生说:“反正你就这么传,越夸张越好。”
另一个女生小声问:“真的没事吧?万一陈绥知道了,会不会报复我?”
“你放心,他一向懒得管这些事,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你只要别当他面说就没事,这又不是第一次,你还不了解啊?”
两个女生说着已经走出花园小径,往右边转,走上校道,闻喜之这时才看清其中一个女生的侧脸——
之前在泰元城的饮品店,陈宜身边坐着的那个女生,跟他关系匪浅,还拿纸亲手帮他擦身上的咖啡。
闻喜之追上去,俩人已经不知道拐进了哪里不见踪影。
她咬下一口桂花糕慢慢嚼着,回味着她们刚刚的谈话内容。
虽然没听见她们要传什么话,但大概能猜到,是关于陈绥的负面传闻。
所以,陈绥的那些负面传闻,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的?
不过一节晚自习的时间,闻喜之去洗手间,就听见了陈绥的名字——
从不同的人口中。
“听说陈绥在外面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拉着那女生去医院打胎,女生不愿意去,他就亲自动手,一脚踹掉了他自己的孩子。”
“那个女生太可怜了,听说还是被他强迫发生关系的,是个职校的女生,都好久没去学校上课了,被他踹一脚,流了好多血,120去拉的人。”
“不是吧,陈绥怎么越来越恐怖了,现在都开始对女生下手了?”
……
闻喜之在厕所隔间把这些离谱的传闻听得一清二楚,比在钱多多那里听到的还要夸张十倍百倍。
从隔间出来,那两个女生还在里面,两个挨着的隔间关着门。
闻喜之没走,就在隔间门外等着。
冲水的声音响起,最里面的隔间门打开,孙亦荟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时恨不得翻个白眼,急匆匆离开。
闻喜之懒得管她,握着手机等面前的两个隔间开门。
片刻后,两扇门同时打开,出来两个女生,看见闻喜之也没多想,还以为她在等着上厕所。
正要走,闻喜之将人叫住:“等会儿。”
两个女生没以为在叫她们,脚下没停,闻喜之提了点声音:“我说等会儿。”
那两个女生好奇地转过头来:“怎么了?”
“你们刚刚在里面聊什么呢?”
两个女生觉得她莫名其妙:“随便聊聊,怎么了吗?”
闻喜之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们,语气冷淡:“在别人背后说闲话?你们亲眼看见了?”
“什么啊,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
两个女生皱眉不耐,转身欲走。
闻喜之一伸手,拽住其中一人手腕。
她从小学武,力气不算小,加上本就有意阻拦,手下没怎么控制力道。
女生被他拽得手腕发疼,尖叫着想甩开她:“放开!神经病啊你!”
闻喜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造谣诽谤是违法的,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录下来了,你们要是再乱讲让我听到,我就让你们的人生档案上多个污点。”
尽管她长了一张单纯无辜柔弱小白花的脸,手机也并没有来得及录音,但这么严肃起来,从小练武的那股气质就一瞬间显现,很能唬人。
两个女生又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太懂什么法,胆子也小,听她这么说,自然害怕,忙低头软了语气:“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下次不会了。”
闻喜之不是那种抓着不放的人,更何况这俩也不是始作俑者,听她们道了歉就松开手放人走。
末了还要替陈绥说一句:“不要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换个人遭受你们这种流言蜚语,受不住自.杀,你们都是加害者。”
两个女生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
三节晚自习,这个传言就像发酵了一样,越传越广越夸张。
就连钱多多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也忍不住跟闻喜之说:“哇不是吧,刚刚我去洗手间听到一件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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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事情,她们说陈绥……”
吧啦吧啦说完后,钱多多抿唇犹豫:“虽然陈绥看起来挺凶的一个人,但是,应该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么坏吧?”
当然不至于,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闻喜之心里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让这流言停止。
放学回家,闻喜之感觉整条路上的人都在说陈绥强迫了一个女生怀孕,并且亲自踹掉了他未出世的孩子。
满世界都是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捂住耳朵好像都能从指缝里钻进去。
如果,她对陈绥没有一定的了解和信任,就在这样漫天的流言蜚语侵袭下,一定、一定会相信,陈绥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就是相信,他不是。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世人皆爱八卦,却鲜少会在八卦的时候去深究事情的真实性,更不会在意,会因此给别人带去多大的痛苦。
闻喜之回想起在洗手间里那两个女生的样子,觉得这个世界如果没有道德礼法的约束,真的会坏透了。
出了校门,闻喜之目标明确地去了极光台球厅。
到了院子门口,她站在霓虹闪烁的光下,才想起来,自己是有陈绥微信的。
只是,自从那天晚上加了好友后聊了几句,后面就再也没有聊过天。
闻喜之抬头看了眼院子里面,每个台球厅好像都亮着灯,也不知道陈绥在不在,干脆给他打电话。
响了几秒,陈绥接起来。
“闻大小姐。”
平时低沉的嗓音通过手机电流传进耳朵,莫名地让人觉得耳朵里麻酥酥的。
闻喜之挪开手机,掌心盖住耳朵揉了揉,重新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上。
原本气势十足地要来告状,此时声音却不自觉软了下去:“你在哪里。”
“有事?”
“有。”
那边顿了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闻喜之等着他说话,怀里忽然砸下来个东西。
下意识接住一看,是朵粉白相间的茶花,塔型重瓣,层次分明。
她认得,这是茶花中的珍品,十八学士。
闻喜之顺着花落下来的方向抬头看。
今日立冬,红砖围墙上爬山虎的叶片已经枯萎凋落,露出一片错杂的枯藤。
陈绥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红砖围墙上,左腿随意地垂落,贴着墙面,右腿侧面曲着搭在墙顶。
恣意散漫的坐姿,右手胳膊肘搭在右腿膝盖上,小臂自然垂落,旁边闪烁的霓虹灯光照亮他冷硬腕骨。
广袤无边的黑色夜空从他身后围下来,像一件巨大的披风。
“闻大小姐。”
陈绥低头看着她,夜色模糊他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住他的声音。
低沉悦耳,从头顶的斜上方落下,跟怀中手机里的声音相重叠。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此意欲何为?”
闻喜之仰头看着他。
今夜缺月。
但又不缺。
他坐在那里,就是清风朗月。
那些不好听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叫他听见。
愣了几秒,白痴地问:“你在干嘛?”
陈绥看着她这副傻样,喉间逸出声笑:“修花剪叶,好过冬。”
他说着,随手一抛,又砸了朵花到她怀里。
“好好一姑娘——”
“怎么看着那么傻。”
作者有话说:
陈绥:傻。
来领红包呀
第22章起风
修花剪叶,好过冬。
闻喜之捧着陈绥从墙上砸她怀里的两朵白山茶,细细琢磨他这话。
听起来,还挺修身养性的。
不太像是他这么又野又狂没什么耐心的人会做的事。
她低头看,两朵白山茶都开得极好,十八学士,山茶花中的珍品,名不虚传。
这样看起来,他像是会照顾花的人。
矛盾又神秘的存在。
恍惚间,闻喜之一点儿也看不懂他。
淡淡香味从怀里的白山茶窜进鼻间,指腹传来花瓣细腻的触感,提醒着她几近迷糊的思绪。
她仰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心里无端一滞。
早就想好的话一瞬间变得乱糟糟,闻喜之胡乱从里面拽出来一句:“我是问你,怎么在墙上。”
“这不是重点。”陈绥挂了电话,手机随手往校服外套口袋里一揣,“找我什么事儿。”
闻喜之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手指扣着山茶花的桔梗,支支吾吾:“如果……有人说你坏话怎么办?”
“啊。”陈绥听得轻笑了声,“那不挺正常。”
“正常吗?”
“嘴长别人身上,我还能给人割下来?”
“……”
怎么说话那么血腥。
闻喜之想了想,想把听到的流言蜚语委婉地讲出来:“就是,她们说,你在外边儿……”
说到这儿,又觉得这种事挺难以启齿的。
陈绥接她的话:“我在外边怎么?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闻喜之低低地“嗯”了声:“差不多。”
“哦。”陈绥不以为意地挑眉,垂眼睨她,“那你还敢跑这儿来,就不怕我把你给——”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喜之看他一副完全不当回事还吊儿郎当的样子,难免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她不是特别喜欢管闲事的人,到这儿就没什么话想说,踮踮脚,想了几秒,泄气:“算了,不想跟你说话。”
说完,也不想看陈绥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闻喜之。”
陈绥的声音自身后的高空响起,少了几分懒怠,多了点冷淡的正经。
闻喜之停下,背着他,苍茫夜色里,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剪下来的山茶花要背阴,加清水就行,能多新鲜两天。”
“……”
还以为叫住她是要说什么。
闻喜之闷闷不乐:“知道了。”
因为这个插曲,闻喜之回家有点晚,闻珩比她先到一会儿,见她拿着两朵山茶花回来,好奇地盯着看:“上哪儿偷的花?”
“至于偷吗。”闻喜之瞥他一眼,看见他脸上有一块儿淤青,忍不住皱眉,“你打架了?”
“嗯。”闻珩无所谓地摸了摸脸,“小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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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
“爸妈没说你?”
“没在家呢,晚饭那会儿打电话说要去爬山看明早的日出,早出门了。”
不是什么大事,但闻喜之这时才听说,难免落寞:“哦。”
没什么心情说话,她捧着那两朵茶花往楼上走,被闻珩叫住:“等下。”
“干嘛?”闻喜之停下,转身看他,“叫我帮你涂药?”
“涂什么药,这点儿小伤。”
闻珩不以为意,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探究,欲言又止。
闻喜之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你闯祸了?”
“……我能闯什么祸。”闻珩低头,右手抓着校服外套的拉链上上下下地滑着玩,“倒是你——”
“我?”
“你跟陈绥是同桌?”
冷不防从闻珩口中听见陈绥的名字,闻喜之愣了下。
闻珩看她这反应就明白了,也不再问,只说:“你跟老师申请换个座位。”
“为什么?”
“没为什么。”
闻珩一副强硬的态度,不容置喙的语气,好像她必须、一定要远离陈绥。
闻喜之向来什么都让着他由着他,此时却难得生了反骨,语气坚定:“不换。”
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上楼。
闻珩在楼下冲她仰头喊:“别人怎么说你都无所谓是么?”
闻喜之脚下一顿,转头问他:“你听见什么?”
闻珩冷声:“你不用管。”
闻喜之想起他脸上的伤,略微联想,试探:“今晚这架是为我打的?”
闻珩没应声。
闻喜之当他默认,又问:“别人传我什么?”
“你不用听。”闻珩不看她,“换座位就行。”
“不、换。”
“闻喜之。”闻珩头疼,“你能不能听话。”
“不想听。”
闻珩都气笑了:“你别说你喜欢他。”
闻喜之想了两秒,否认:“不喜欢。”
“那你不舍得换座位?”
闻喜之回想起陈绥听见她说学校里别人传他坏话时他云淡风轻的表情,莫名也受到某种鼓舞。
她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这件事跟他没关系,错的是造谣的人。”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不会怕,为什么我要怕?”
“靠。”闻珩低声爆粗,“能一样?你一个女生,被人说那些难听的话——”
“没什么不一样。”
没有必要因为我是女生,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算了。”闻珩耐心耗尽,“懒得管你。”
闻喜之回到房间,放了书包去找玻璃瓶装清水。
剪下来的山茶花枝太短,用不了太大的瓶子,她找了两个布丁杯装了水端过来,一个杯子里面插一朵。
陈绥说要背阴,她就用笔记本摞了一堵墙挡住台灯的光,趴在书桌上看一会儿,去洗澡。
第二天,闻喜之听到了好几个变异版本的谣言,也听见了“陈绥的同桌”“闻喜之”这样的字眼。
但似乎因为她太低调,转学过来两个月,课余时间都在学习,没怎么在外面露面,因此,认识她的人不多。
即便她长得很漂亮,大多也都是多看两眼她的脸,却没什么人会盯着她校服胸口上方的名字看。
除了同班同学,大多数人看见她,并不会知道她就是陈绥的同桌闻喜之,更不会知道,她是闻珩的姐姐。
钱多多去洗手间听见了别人说闻喜之的坏话,气得在洗手间里跟人骂了一架,回到教室里还小心翼翼地安慰闻喜之:“不要理她们,一群神经病。”
闻喜之温和地笑笑:“无所谓啊,嘴长在她们身上,我总不能——”
说到这里,想起昨晚陈绥说的话。
不知哪根筋抽了,学着他的语气说:“我总不能给人割下来。”
钱多多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闻喜之口里说出来。
毕竟,在她眼里,闻喜之就是个温柔无害的乖乖好学生。
“你……之之,你该不会,跟陈绥学坏了吧?”
闻喜之故意逗她,一本正经地点头,语气严肃:“是,你怕了吗?”
说完没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钱多多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开玩笑,虚惊一场,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
晚饭时间,闻喜之回学校的路上,听见前面的两个女生在讨论陈绥,时不时也冒出她的名字。
一直跟到进了校门,俩人还没停止讨论,对那些传闻信以为真。
见状,闻喜之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点开录音,跟在她们旁边。
两个女生不认得她,也没多想,说话毫无顾忌:“陈绥跟他同桌肯定有一腿吧,听说那女生还是学霸,转学过来,几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好像叫闻喜之?荟荟跟我说,是闻喜之要缠着陈绥,巴巴地贴上去的。荟荟你知道吧,之前跟你说过的,他们班学委,之前总考第一名那个。”
“知道知道,好像转学生来了她就没拿过第一了?那转学生也太厉害了吧,听说长得也很漂亮,这么优秀还贴着陈绥,她图什么啊?”
“谁知道呢,可能只会学习的乖乖女都喜欢坏坏的男生呗。”
“哈哈哈,喜欢坏坏的男生我理解,我也喜欢,但是这种坏掉的男生还是算了吧。”
“其实我听说以前陈绥也是学霸来着,可惜了,没妈的人就是可怜,自甘堕落,现在混成这样。”
没妈的人就是可怜。
听了那么多她们说自己的难听的话闻喜之都没有破防,一直淡定地收集证据,但听到这句,却忽然之间有点绷不住。
怎么会有人、恶毒至此。
居然,拿一个已经过世的母亲来抨击一个并没有伤害她们半分的人。
闻喜之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一把抓住两个女生的手,拽着她们往教务处办公室走。
两个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起来,拼命挣扎着,用脚踹她,大喊:“你谁啊!疯了吗!放开!”
“你们在别人背后说闲话,就没想过会被人听见吗?”
闻喜之轻而易举地抓住她们,躲开她们踹过来的脚,抬腿在她们腿后各自顶了一下。
动作干净利落,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腿弯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正是吃完晚饭回学校的时间,周围人群被女生的尖叫吸引着投来看戏的目光。
闻喜之紧紧扣着两人的手腕,仍旧是那副没什么攻击性的可怜无辜小白花模样,语气却冷冰冰的:“听清楚,我是——”
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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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落,一道低沉男声兀地在身后远远响起——
“闻喜之。”
这一声喊像利箭离了弦,带着呼啸的风,从身后直直地刺过来。
校道里原本静静围观的人群不由得朝声音来源看过去,看见来人,默契地各自往后退小半步,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闻喜之转头看。
初冬将近的下午六七点钟,夜幕渐落,混沌夜色里,校道两旁的白玉兰路灯在这瞬间一同亮起,整整齐齐,划破夜空。
陈绥出现在光尽头。
作者有话说:
陈绥:哥来了
来领红包呀宝贝们
第23章起风
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时间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人群在静止的时间里一同静止。
陈绥从光的尽头处走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走路的姿态,都透露出一股懒与人争的漫不经心,却又叫人觉得,不怒自威。
危险的气息。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闻喜之也不例外。
她在想,昨晚他那么云淡风轻地表示不在乎,今天怎么会突然回来。
和往常一样,回来睡觉吗?
顷刻间,夜里大风骤起——
从陈绥来的方向。
校道两旁的白玉兰树被吹得哗哗作响,闻喜之眼睛一凉,微疼的刺激感,眼泪在闭眼的瞬间落下。
她偏过头,手背盖住眼睛,被她抓住的两个女生见状就要挣开她跑掉。
闻喜之手上没注意,她们竟真的挣脱开,慌忙跑走。
刚跑出去两步,陈绥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给我站那儿。”
两个女生默契地停下,像脚上忽然粘了胶水,动弹不得。
陈绥走至闻喜之跟前,她别着脸,侧脸滚落一滴泪,泪痕在灯光中斑驳闪烁,长长的睫毛尖端沾了一点湿意,委屈可怜的模样。
陈绥抬手在她后脑勺往前轻轻按了下,微不可查地笑了声:“这也哭,有没有出息。”
闻喜之手背抹抹眼泪:“风大。”
“哦。”陈绥挑眉,从校服外套兜里掏出一包纸丢她怀里,“就当是风大。”
闻喜之抽一张纸擦泪,陈绥喊前面跑开的两个女生:“回来。”
学校里有很多人说陈绥的坏话,其实他们也没真的跟陈绥接触过,都是听别人讲的,加上陈绥看上去确实很凶很不好惹,做事也没什么收敛,大多数人都对他的恐怖传闻信以为真。
两个女生也没想到会被陈绥抓包,因为几乎南华一中所有人都知道,陈绥不怎么来学校。
此时被当场抓住,难免惊慌,瑟瑟发抖地转过身慢慢往回挪动。
陈绥:“地板烫脚?”
“没!”
两个女生小跑两步,几乎是跳回来。
到了跟前,头也不敢抬,不敢看他。
陈绥朝闻喜之点了点下巴:“跟她道歉。”
原本挺嚣张的两个女生立即朝着闻喜之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都是乱说的,不是故意的!”
闻喜之吸了吸鼻子:“跟我去教务处找主任。”
“不不不!”两个女生吓坏了,平常也不是太惹事的人,顶多喜欢八卦,哪有被抓去教务处过啊,“求你了求你了,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乱说了,不想去教务处。”
闻喜之擦干脸上的眼泪,风还在吹,一直没停,她低头躲着,眼眶里一直是湿的,倔强地重复了一遍:“跟我去教务处。”
流泪时鼻腔里也跟着受刺激不舒服,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吸鼻子,看上去就像个受了委屈很不甘心的小孩子。
低着头,也不肯放你走。
一定得找到大人替自己主持公道才行。
两个女生吓得也快哭了,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求你了,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乱说了,别叫我们去教务处好不好?”
陈绥:“跟她去。”
其中一个女生直接哭了出来:“我不想去,到时候我爸妈知道会打死我的,我不想去呜呜呜……”
陈绥按了按太阳穴,眉心蹙着,不耐烦的模样:“你哭个屁啊,烦死了。”
另一个女生见状也跟着哭了出来,比她哭得还凶:“我也不要去呜呜呜……”
陈绥:“闭嘴。”
两个女生哭得更凶了,好像她们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那个人,像是陈绥欺负了她们,对她们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周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对着陈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陈绥环视一圈,语气冰冷:“不他妈滚是等着挨揍?”
人群瞬间像受了惊的鸟群一般散开一部分,还剩下一群稍微胆大的继续看戏,却也往后退开一些,离他远了点。
就在这时,晚饭后照例巡视校园的沈一加注意到这边的热闹跑了过来,一看见陈绥就黑着一张脸:“陈绥,你又欺负谁了?”
两个女生像被为难的时候遇见路过的警察般有了种救赎感,完全忘记自己才是犯了错的人,哭着喊:“主任……”
不等她们颠倒黑白卖惨,闻喜之转过头,也不管风大,泪眼朦胧地抢了话:“主任,她们说我坏话。”
告状,谁还不会。
她本就长了张我见犹怜的脸,这么一流泪,比黛玉还楚楚可怜。
沈一加看得都心抽了一下,语气跟着软下来:“怎么回事儿啊?”
闻喜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风吹得她眼泪一直流,眼睛很疼,她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说完吸吸鼻子:“明明就是没有的事情,她们在这里乱说,不止她们,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说,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我希望学校能够找出散播谣言的人进行处罚。”
闻喜之拿出手机:“我还有录音。”
两个女生这时才真的怕了。
刚刚还以为自己可以趁着哭装委屈狡辩一下,眼下却是无法狡辩,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沈一加让闻喜之放了一遍录音,听完脸色全黑,愤怒的语气里带着震颤:“给我去教务处做检讨!”
两个女生被沈一加带走,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散尽。
闻喜之重新抽了张纸擦泪,细嫩脆弱的眼皮已经因为流泪太多太久而开始刺疼,她只能轻轻地在上面点压式地按着,不敢胡乱摩擦。
陈绥默默地看着,好一阵,忽然说:“抱歉。”
闻喜之没看他:“什么抱歉。”
“这件事——”
“关你什么事。”闻喜之分得很清,这事不是他的错,“是散播谣言的人的错。”
“你要觉得抱歉,你就让这件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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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蔑你,我就自然也不会被污蔑。”
“行。”陈绥抬手从后面弹了下她高高的马尾辫,插着兜离开,“别再哭了,眼睛红得像兔子。”
沈一加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件事他原本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但没当面听见,也不好处理。
拿到了闻喜之的录音,又抓到两个传播谣言的人,这件事就快速开始解决起来。
每个班的班主任都被拉去开会,得到通知,回到班里警告大家不许再乱传这件事。
一时之间,学校里没人再讨论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闻喜之的生活恢复了宁静。
但始作俑者没抓出来,陈绥也天天不在学校,她就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2013年11月11日,双十一这天,传播谣言的那件事好像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其实细细算来也不过就三四天。
晚饭时间,大家吃完饭回来,三五好友凑在一起讨论今天要抢购的东西,怎么凑单才最划算,要为即将到来的冬季购买一些什么冬日单品。
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像是在这之前,大家一直如此。
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事人,谁又会一直介怀。
闻喜之不甘心。
凭什么造谣的人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当这场语言暴力已经过去,就凭陈绥一直遭受着她们制造的语言污蔑却不在乎吗?
她转头看向陈绥的课桌,自从她来到这里,即便他不在,他的课桌凳子也总是会被她擦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每天都会来。
但从那晚他离开后,却一直没再来。
韩子文转班过来,大多数时候都跟陈绥同进同退,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时常不见人影。
这天不知怎的,竟在晚饭后破天荒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学校门小摊上买来的烤红薯,进了教室后给他周围的人都发了一个。
钱多多哪里敢要他买的东西,又不敢拒绝,烫手山芋似的拿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韩子文见她拿在手里不动,催她:“你不吃就冷了好吧?”
钱多多吓得立即开始扒皮:“我吃。”
韩子文不知道钱多多怕他,更不知道她是因为陈绥怕他,也没多想,等她咬了一口,还特意问:“好吃吗?”
钱多多不敢说不好吃,况且确实也挺甜的,重重点头:“好吃。”
闻喜之在后面看着有点想笑,又怕钱多多心里崩溃,弯了唇角,忍住笑声,顺便解救她,叫了声韩子文:“你一个人回来的?”
韩子文咽下一口烤红薯,想了下,点头:“算是。”
又说:“几天没见着绥哥了,不过我刚刚问他,他说他今天会回学校,所以我就来了。”
几天没见到陈绥?
闻喜之没想到这个,毕竟他俩看起来形影不离,就差穿一条裤子。
闻喜之又问他:“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次……”韩子文望着天花板算了算,“应该是8号?立冬第二天。”
立冬第二天?
闻喜之想了想,好像就是在学校里抓那两个女生去教务处却在校道被沈一加撞见的那天。
后来,他就没再出现过。
“那天学校里不是传你们那啥来着,我跟他说了这事儿,他当时倒也没说什么,但我去趟洗手间出来,他人就不见了。”
“这几天打电话找他,他一直说有事,极光都是我们几个帮忙看的。”
韩子文说着咬了口烤红薯,推测道:“我估计是找人算账去了,那传得也他妈太难听了靠,我都听不下去,关键那俩又是女生,我还不好动手,只能口头警告。”
闻喜之听着韩子文说的话,总觉得有点恍惚。
明明,那晚去找陈绥说有人说他坏话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怎么第二天还是来了学校?
想了想,决定给他发消息。
但他们聊天次数不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头。
闻喜之思来想去,只发了一句:【在吗?】
过了几秒。
CS:【不出意外还活着。】
芝芝莓莓:【……】
芝芝莓莓:【在干嘛?】
CS:【在干。】
芝芝莓莓:【……?】
陈绥反手甩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没人,只露出半张办公桌和旁边空着的办公椅,地面反射着淡淡的白色光线。
闻喜之总觉得有点眼熟,点开看。
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
教务处办公室!
芝芝莓莓:【你去教务处办公室干嘛?】
消息刚发出去,教室门口上方的喇叭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滋……】
【呼……喂?好,听得到了。】
【教务处通知,高2012级13班周佳琪恶意编造谣言,并诱使其他同学有偿进行传播,对高2012级19班的陈绥同学、闻喜之同学进行恶意中伤,在学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现经教务处讨论决定,对其做出开除学籍的处罚!对有偿进行传播的李、王等几位同学进行记大过处分,对其他参与本次谣言传播的各位同学进行严重警告!稍后将会张贴处罚名单在学校公告栏。】
【同时,希望本次谣言事件大家能够引以为戒,不传谣不信谣,不污蔑他人,守好学生的本分,好好学习,为成为国之栋梁而努力奋斗。】
【南华一中不允许任何此类中伤同学的事情发生,以后一旦发生,一经查处,必将严惩不贷!】
【南华一中教务处宣。】
沈一加话音落下的同时,原本安静如鸡听通知的教室一瞬间炸了。
“我操!开除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没听错吧?真开除了?”
“这几年来头一个吧?牛啊!加勒比海盗名不虚传,这手段!”
韩子文在一旁兴奋大喊:“我操!”
“肯定是绥哥干的!”
“肯定是他把人给抓过去的,我就说嘛,几天都不见人,肯定是有大动作!”
“还得是我绥哥!从前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他,也懒得管,现在想管了,一出手就要人再也翻不了身!”
钱多多也激动地转过来,一把抓住闻喜之的手:“哇之之!开除了!就是她吧?那个周佳琪?谣言都是她传的?!”
闻喜之点头:“嗯,应该是。”
应该就是之前泰元城饮品店里陈宜旁边那个女生,她不知道名字,但沈一加都这么说了,应该是她。
而且,看样子,是被陈绥抓过去的。
钱多多痛快地大骂:“她就是活该!做出那种事,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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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文在旁边补充:“跟在陈宜身边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啊?那不都一路货色?”
钱多多惊讶:“是陈宜的人啊?”
“不然呢?”
“怪不得,那种瞎话都能编得出来。”
钱多多愤愤地骂着,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受到了闻喜之的影响,开始下意识觉得,陈绥没有传闻中那么坏。
闻喜之低头看手机,陈绥回了条微信过来:【抓个人。】
果然是他。
芝芝莓莓:【你怎么知道是她?】
CS:【我有什么不知道?】
芝芝莓莓:【……那你既然知道,之前干嘛不管。】
等了一会儿。
CS:【没觉得有什么必要。】
芝芝莓莓:【现在有必要了?】
CS:【maybe.】
闻喜之没多想,随口问:【为什么突然有必要了?】
这次等了好一会儿,陈绥都没回复消息。
闻喜之正疑惑他怎么突然不回消息,头顶忽然落下来道声音:“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她抬头看,陈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双手插着校服裤子口袋懒懒地倚在门框上,低头看着她。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就在她抬头望向他的这个瞬间,外面乌黑的天空在他身后炸开一道紫白色的闪电。
惊雷响起,大雨倾盆而至。
恍如白日的一刹那,她撞进一双危险又迷人的眼。
作者有话说:
之之哭,陈绥递纸:擦擦眼泪
别的女生哭,陈.双标.绥:哭个屁,烦死了,闭嘴。
这章送十个红包哈哈哈
第24章起风
“我靠!突然下这么大雨!”
韩子文朝着窗外忽而之间落下的大雨大吼一声,闻喜之被他这一声拉回神。
却又在转瞬,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吸着,逃不开那双危险又迷人的眼,直直地望回陈绥。
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心口忽然有种类似于悸动的感觉,水纹似的一圈一圈慢慢荡开。
她自己也形容不清这种感觉,闷闷的,却又很鲜活,仿佛窗外密集的雨点急促地往下落,却没落到地上。
落在哪里呢?
噼里啪啦响,全落在她心上。
激起陈年旧尘,又将其濡湿淹没。
她的心被一种不明白的情绪淹没了。
陈绥还是先前那样闲散地倚着墙,微微低头看着她,就连脸上散漫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在他身后,绚烂晃眼的闪电不断炸开,藤蔓一般的闪电,耀出夺目的光,墨色的天空被一瞬接一瞬地点亮,如同很多个短暂的白昼。
惊雷阵阵,轰鸣盖耳,班里其他的人都被这样称得上壮观的自然现象激得尖叫起哄,蠢蠢欲动。
人对大自然的神秘壮观有一种难以抵抗的着迷,因为未知且不可控。
天地广袤,而人生渺渺。
人类从未停止过征服大自然,可大自然从不被谁征服。
但陈绥不一样。
他淡定到,连看一眼身后的炸裂都不必要。
就好像,即便今天这个天在他身后塌了,他的脸上也不会有丝毫惊慌。
他是被大自然创造出来的危险和奇遇,他不惧怕任何危险,不对任何未知惊奇。
因为他就是未知和危险的奇遇本身。
闻喜之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完全颠覆她懂事又循规蹈矩的人生的认知,一种不被任何人和事或物定义的存在。
就在这样世界仿佛随时都要崩塌的混乱刺激里,她静静地和他对视了数秒。
好在,雷声震耳欲聋。
否则,乱了频率的心跳声无处可藏。
世界在转动,又在对视中相对静止。
直到韩子文“哗”一下拉开窗户,塑料窗框边缘抵上凹槽,发出“啪”的一声响。
默剧按了播放键,加了配音。
夹雨的风从后门和被打开的窗户齐齐涌进来,闻喜之身体一抖,终于逃开那像藏了无边宇宙的眼,低头躲风。
初冬将近的冷风多凛冽,吹得她耳畔碎发毫无章法地乱飞,白皙的小耳朵转瞬被冻得通红。
陈绥抬脚踹自己课桌,课桌被踹得往前,抵上韩子文,他转头问:“咋了?”
“你想冷死谁。”
韩子文转头一看,闻喜之跟钱多多都被冷风吹得脸色苍白,耳朵泛红。
后知后觉关上窗,觉得很抱歉:“那什么,不好意思啊两位美女,一时激动,没想太多。”
闻喜之低着头没应声,钱多多不敢生气,忙说:“没事没事。”
韩子文把陈绥的课桌挪回原位,对他刚刚踹那一脚毫不介怀,毕竟要换了别人那一脚就不是落在课桌上。
陈绥反脚踹上教室后门,隔断冷冽的风,脚尖勾着铁凳子拖出来,大喇喇地坐下,韩子文笑着凑上来问:“绥哥,刚刚加勒比海盗通报的那事儿是你抓的人过去吧?”
“我用得着抓?她自己没长腿?”
“不是这意思,就是说,是你领她过去的?”
“我领?”陈绥冷笑,“也得看看配不配。”
“那是……”
“她自己心甘情愿——”
陈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为了陈宜。”
这世界上什么人什么事都有。
所以,一个又蠢又恶毒的女人,喜欢一个同样又蠢又恶毒的人渣,一点不奇怪。
周佳琪为了保护陈宜在学校在陈家的现状,宁愿被开除。
她承担所有骂名,只为陈宜求全。
闻喜之从小就很聪明,话不用陈绥说得太清楚,她自己就能从他的三言两语里听明白。
刚刚突如其来的冷风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门和窗户都被迅速关上,眼睛里还是受了点儿凉风的刺激。
总是莫名其妙流泪也挺丢人,闻喜之一直低着头,偷偷地用手背抹眼睛。
陈绥一边跟韩子文说着话,一边随手丢了包纸在闻喜之课本上。
闻喜之愣了下,偷偷看,陈绥连视线都没落过来一点。
看起来应该没发现她在偷偷抹眼睛才对,丢包纸过来什么意思。
不敢转头跟他对视,怕他又看见自己眼睛红红泛着泪。
闻喜之想了想,摸出手机给他发微信:【给我纸干嘛?】
不知道陈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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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韩子文说了句什么,韩子文挺激动地拿手比划,陈绥低头看手机,点着屏幕键盘打字,完事儿才抬头问韩子文:“你刚刚说什么?”
闻喜之一直低着头,此时看见跟陈绥的微信聊天框进来条新消息——
CS:【打雷闪电也能吓哭,我说,闻喜之,你是真没出息。】
“……”
晚上临近放学,大雨未停,孟佩之发了条微信过来,说司机已经出发来接,不要走散了。
闻喜之回:【好的妈妈。】
她想到陈绥和韩子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大雨,俩人居然一直待在教室里没走。
那等下放学,他俩也没伞,该怎么办?
放学铃声响起,闻喜之开始收拾东西,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就在学校门口,他现在拿伞进来,让她就在教学楼出口等,免得走出去会淋雨。
闻喜之一一应下,挂断电话时陈绥跟韩子文已经走得没人影。
钱多多背著书包往外跑,着急忙慌地跟她告别:“我先走了啊之之,我妈来接我了!”
“好。”
闻喜之背著书包走到教学楼出口,司机刚好也到了,说还要去趟台球厅接闻珩。
闻喜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接了伞自己往前走进雨幕中。
心里一直在想,这么大的雨,陈绥没带伞,是淋着雨回去的吗?
司机将车开进狭窄小巷,在极光外面给闻珩打电话,闻珩说他已经到了学校。
“那我现在开车过来。”
“不用了,我有事。”闻珩挺忙的样子,“你先带我姐回去,我一会儿自己打车。”
“可是夫人交待一定要接——”
“没事,不用担心,我自己跟她讲。”
“好,那小少爷,你自己注意安全,打不到车给我打电话。”
闻喜之坐在车内后排座位,车窗玻璃上面沾满了雨水,不断滚落,模糊视线。
她靠着窗,听着司机跟闻珩打电话,无聊地往窗外看,想看看陈绥有没有回来。
也不能给他发消息,因为没有理由。
车窗玻璃被雨水模糊,看不太清外面的世界,但隐约能辨别,外面没有人。
司机挂了电话开始转向倒车,看着后视镜里跟她说:“大小姐,我们这就要先回去了。”
“好。”闻喜之弯了弯唇角,“辛苦您了。”
“应该的。”
司机在闻家待了很多年,是个技术极其成熟的司机,三两下就顺利地将车调了个向。
闻喜之无事可做,正打算靠着车窗闭目养神,晃眼一瞥,车灯照亮的前路里,似乎走来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共撑一把伞。
有种很诡异的直觉,促使闻喜之一下清醒,扒着车窗玻璃往外看。
看不清,抬手按下开窗键,车玻璃“唰”地一声降下,风雨冰冷,钻车拍脸。
也在这瞬间,车与人擦身而过。
闻喜之探出车窗外,伞下的男生回了头,隔着雨幕幢幢,昏暗夜色里,与她视线相对。
是陈绥。
恍惚间听见他旁边的女生在骂:“什么人啊,开车弄得别人一身水。”
是孙亦荟。
很快,那两道身影远得看不清,也再听不见孙亦荟的声音。
雨还是一样大,打在疾速行驶的车身上,发出很急促的“啪啪啪”声响。
司机慌忙叫闻喜之:“大小姐快坐好,别把头伸出去啊,淋雨会感冒,车窗关上,这风冷得很,刮在脸上会很疼。”
闻喜之微微愣神,重新坐好,升上车窗,头发和脸都被淋湿,挂着晶莹冰凉的雨水。
司机从前面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条毛巾递过来:“快擦擦头发。”
闻喜之接过毛巾,心不在焉地抽掉扎头发的发圈,散落长发,偏头擦头发上的雨水。
满脑子都是,刚刚看见的画面。
所以,陈绥是跟孙亦荟一起回家的吗?
他们还,同撑一把伞。
闻喜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还挺不舒服的。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不喜欢孙亦荟这个人,所以,不想看见别人对她好。
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
那样,她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背叛了,有点难受。
又想起那天听见那两个八卦的女生说的话,她们说,是孙亦荟乱讲自己巴巴地倒贴陈绥。
所以,其实那些谣言传得那么离谱,也有一部分“功劳”属于孙亦荟。
可是,到最后,制造谣言的周佳琪被开除了,给谣言添油加醋的孙亦荟却一点事也没有。
是陈绥在保护她吗?
这样的猜测,叫人心里有一点点酸。
另一边,在孙亦荟说完那句话之后,陈绥就将伞还给了她。
几乎是没有任何耐心,很不耐烦,甚至动作有点粗鲁,将伞往她手边一递,也不管她有没有拿稳,手就已经松开。
孙亦荟急忙抓住伞柄,想要举高一点帮陈绥遮雨,陈绥却直接离开了她的伞。
陈绥站在雨里,头发和校服都被雨淋湿,却抬手抵着伞面不让孙亦荟靠近。
他低头看着她,冷漠的眼里没有任何温情,雨水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然后往下滴落,他的语气像这雨水一样冰冷——
“没有下次。”
“不要再叫孙一鸣让我给你送伞,我对朋友的耐心,就只到这儿。”
“以及。”陈绥瞥了眼她手里那把刚坏掉的雨伞,声音又轻又嘲讽,“这种无聊的小把戏,只适合跟傻子玩。”
说完,陈绥头也不回地离开。
孙亦荟怔怔地看着他冷漠又绝情地走进雨幕里,心里揪得越来越紧,好像氧气全部都被抽离,难以呼吸。
脸色逐渐苍白,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滑落。
她以为,他不会这样当面揭穿她的。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他的冷漠。
知道他没带伞,特意给堂哥孙一鸣发消息,叫他送两把伞过来。
她知道陈绥不会愿意跟她同撑一把伞的,但是,她很想、很想离他近一点。
所以,即便陈绥走得很快,一点也没有要等她一起的意思,她也不管不顾地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刚刚在小巷里,她故意搞坏了自己的伞,趁他不备,躲进他的伞下。
也不过就那几秒。
那辆车从身旁开过去,地上污浊的泥水被转动的车轮甩起来,落在身上,她下意识骂出声,然后,陈绥把伞丢给她,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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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孙亦荟后悔地想,也许就是那一句骂声,让陈绥反应过来自己躲在了他的伞下,从而说出了那些绝情的话。
如果,自己一声不吭,也许,他心里想着别的事,并不太会在意伞下多了个人。
他愿意在沈一加面前保全她,也一定不只是因为孙一鸣的关系,也绝对不会只是因为家里的关系。
孙亦荟想,陈绥他,是一个那么冷漠的人,却还是保护了她,他一定、一定对她是特别的。
哪怕这特别,只有一点点。
自从周佳琪被开除,南华一中整个变得安静起来,走在学校里,听不见什么八卦,反而都在讨论下个月的元旦迎新晚会。
闻喜之吃完晚饭回教室,钱多多也激动地问她:“之之之之!下个月的元旦迎新晚会你要不要表演节目!”
“啊?”闻喜之愣了下,又笑,“我算了吧,我没什么才艺。”
“不可能!你看起来就是多才多艺的一个大美女!”钱多多不信,“我来问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
“跳舞呢?”
“也还行。”
“乐器呢?”
“常见的都学过。”
“那不就对了!”钱多多拍了下手,“你这完全就是什么都会嘛!还非得说自己没有才艺!”
“嗯……”闻喜之想了想,“可是都挺生疏的,有段时间没玩过了。”
“那没关系啊,反正元旦迎新晚会是下个月的事情,你还有机会可以熟悉的!”
俩人正说着话,冯怡然拿着一张表格过来,笑着问:“之之同学,来个节目?”
钱多多立即帮腔:“对啊,帮咱可爱的文艺委员然然解决下困难吧,去年的元旦迎新晚会她求爷爷告奶奶才凑到节目报上去,这次可得帮咱们班把脸挣回来!”
“……”
闻喜之还挺为难的:“这样我有点压力……”
“没事。”冯怡然笑,“反正也不求拿个第一,你随意就好了呀。”
“嗯……”闻喜之想了想,报了个节目,“那就《越女凌风》吧。”
钱多多跟冯怡然都有点懵:“这是什么节目?”
闻喜之:“剑舞。”
钱多多冯怡然呆滞脸:“啊?”
尽管不太理解这个剑舞是什么舞,但冯怡然和钱多多都对闻喜之有种莫名的信任。
她就是那种,看着就让人信服的人。
好像只要她愿意答应,不管事情多离奇,这事儿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安心,总之答案和结果一定会是好的。
从双十一那天晚上后,闻喜之就没再见过陈绥。
每天,她看着他空着的座位,总是会想他是不是又在外面跟人打架,是不是又打得一张脸全是伤。
可是,每当她这样想,也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在雨里,他跟孙亦荟同撑一把伞,一起回家。
他保下了孙亦荟,不计较孙亦荟乱传的流言,他一定对孙亦荟是特别的。
这种感觉让闻喜之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甚至也不再帮陈绥擦课桌和凳子。
一周过去,陈绥的课桌和凳子上积了一层灰,看上去像是从哪个垃圾库房里捞出来的。
闻喜之甚至丢了几个废纸团在上面。
她不知道陈绥什么时候会来教室,也许在月底的月考之前。
闻喜之怂怂地想,等他来之前,再把那些废纸团拿开,现在,就让他的课桌暂时当一个垃圾桶吧。
所以,当2013年11月22日,小雪这天,闻喜之吃完晚饭回来,发现陈绥突然出现在教室里,正拿着他桌上的废纸团看时,心跳都差点停止。
“你——”
闻喜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心虚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嗯?”陈绥一边将废纸团打开一边瞥了她一眼,很轻地冷笑了声,“怎么,怕我回来,撞破你做的好事?”
“哪有……”
闻喜之看着他桌上剩下的没打开的两个废纸团,慌忙伸手要去拿过来。
不等她碰到,陈绥已经隔着校服外套袖子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冷淡:“老实点儿。”
“……”
闻喜之心里突突地跳,也不敢动,不敢看他,只求他别多想。
然而下一秒,陈绥却毫不留情地照着废纸团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他一定是猪,好蠢。”
“……”
“而且还特别丑。”
“……”
“讨厌的笨蛋。”
“……”
陈绥每念一句,闻喜之的脸就更烫一分,心里祈求着他赶紧闭嘴。
“骂谁呢?”陈绥把那张念完的废纸拍她桌上,“不是骂我吧,嗯?”
闻喜之飞快地用左手把那张废纸收起来,在手心捏成一团:“当然不是!”
“哦,是吗——”
陈绥按着她手腕的动作改为一圈扣住,手指慢慢收紧。
语气里满是危险意味:“闻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陈绥:来,当我面骂。
这章也送十个红包呀
第25章起风
手腕上传来越收越紧的禁锢感,即便隔着两层衣服,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不容抗拒的力量。
闻喜之怀疑,陈绥可能真的会捏断她的手腕。
也许,传闻并不一定都是假的。
他的表情和语气,看上去也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样子,叫人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
闻喜之忽然想起,之前陈绥发现自己动过他的生物课本时,那副生气的模样。
他好像对于他的东西和领地有一种特别的保护感,不喜欢任何人越界。
而自己,好像不止侵犯了他的领地,甚至,还将他的地方当成了垃圾场,往上面丢了废纸团——
不止一个。
上面还写了骂他的话。
后知后觉。
闻喜之心里生出无边恐惧。
是,先前她一直在不断地试探陈绥的底线,想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真的生气,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恐怖。
这一次,好像有点过头了。
可是。
这一次,她并不完全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闻喜之自己也分不清,是生气他“背叛”了自己对孙亦荟好,还是难过他居然对孙亦荟好。
她好像,是在发泄,或者,无理取闹。
可是,他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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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相较而言,他跟孙亦荟的关系更近,哪怕他总是让孙亦荟哭。
所以,他做的事情,根本谈不上背叛。
她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因为他做的事情生气。
这种行为,对于她来说,是没有过的,也不应该有。
脱离轨道、脱离掌控、失去理智的事情。
“对不起。”
闻喜之在很短的时间里想明白,从小就懂事的习惯让她迅速冷静下来,道歉从来都不是难以开口的事情。
只是,心里像要下雨的前兆,乌云压下来,候鸟都开始低空飞行。
沉闷,低落,昏暗。
她不再狡辩,坦荡地承认自己做的事情:“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往你课桌上丢了废纸团,话可能是骂你的,也有可能不是,这个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随便写写。”
手心里那张被重新揉成纸团的废纸被放到自己课桌上,闻喜之从课桌里抽了纸,去帮陈绥擦课桌:“很抱歉,我帮你擦课桌,就当表达我的歉意。”
她的右手还被陈绥抓在手心里,左手拿着纸去擦,灰尘被擦出一道、两道、三道痕迹,纸张擦过去,又带回来一点点细灰。
好像擦不干净。
闻喜之垂眼,视线落到陈绥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他长得很好看,就连手也这样好看。
细细长长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手指骨骨节清晰分明,这样抓着她的时候,冷白皮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富有力量的美感。
“你可以先放开我吗?”闻喜之抬眼看他,“我用湿巾帮你擦吧。”
陈绥一直看着她。
从她思考的那几秒开始,一直到现在。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感觉到,她的情绪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低落下来。
陈绥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却又没完全松开——
抓着她校服外套袖口的一角,拍掉她手腕对应部分的袖口上刚刚被他按在课桌沾到的灰,捏着她手腕放回她课桌桌面。
最后,从她左手接过那张沾了灰的纸,自己开始擦课桌。
“你还碰不得了。”他说,“又想哭?”
闻喜之脑袋混沌地回想着他刚刚抓着自己手腕帮自己拍袖口上的灰的画面,反应迟钝地“嗯”了一声。
想想,又立即否认:“没有。”
“呵。”陈绥冷笑,“娇气。”
韩子文跟钱多多今晚是一起进的教室。
进门时,韩子文不知在说些什么,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样子,钱多多极具恭维捧场,夸张地:“哇!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韩子文声音拔高,随手一指刚擦完课桌和凳子坐下的陈绥,“不信你问绥哥。”
钱多多哪儿敢,悄悄吐了下舌尖,尴尬笑着,没说话。
韩子文还没反应过来最后一排坐着的俩人之间气氛不对劲,扯着嗓子喊:“绥哥!之前我们——”
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气氛……
韩子文憋回去剩下的话,给钱多多使了个眼神,钱多多立即点头表示明白,两人安安静静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默契地对视一眼,悄悄转头看身后的两人,然后同时收回视线。
“吵架了?”韩子文用气音发出疑问。
钱多多摇头:“不知道。”
闻喜之轻轻点了下钱多多的肩,钱多多差点一个激灵,迅速转身,笑着问:“怎么了呀之之?”
“这个给你。”闻喜之递过去几张纸,“下周月考的重点。”
钱多多惊喜:“之前你不是说让我们自己整理吗?我还以为——”
闻喜之笑:“没错啊,我让你整理的重点呢?给我看看。”
钱多多咬了下唇,嘿嘿笑着:“还没来得及整理。”
韩子文在一旁凑热闹:“哇,之之同学,也给我一份呗!”
闻喜之唇角挂着笑,看了眼陈绥:“你不是有他吗?”
韩子文挠挠头看向陈绥,陈绥玩着手机抬眼瞥他:“我是你爹?欠你的?”
钱多多嘀咕:“这么说,之之岂不是我妈?”
闻喜之听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好好的,就是缺个心眼。
韩子文撇嘴,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钱多多:“那给我抄抄你妈给的。”
闻喜之:“……”
受不起。
两个缺心眼。
晚自习,四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闻喜之虽然给了钱多多一份自己推测的月考重点,但要求她自己也必须整理一份出来给她看,方便检测一下她整理重点的能力。
韩子文照着闻喜之给钱多多的那份考试重点抄,想了想,决定拿去复印,给几个兄弟一人一份,下意识写字也慢了一点。
陈绥不知道在写什么,不时翻翻书,写完了就把笔一丢,继续玩手机。
闻喜之没有特意关注他,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等晚自习放学,收拾完东西离开。
韩子文拿着自己抄的重点要去复印,陈绥拽住他,把那份重点抽到自己手里。
“你干嘛啊绥哥?”韩子文不明所以,“你想要吗?我去复印了给你,顺便也给他们几个复印一份。”
陈绥一副拽得不容拒绝的姿态,抽出几张纸拍他怀里。
“用你爹的。”
韩子文看着陈绥转身就走的背影,有点懵,低头打开看见陈绥龙飞凤舞的字,发现是他整理的考试重点,忍不住嘀咕:“不是不给我吗?”
顾不上想太多,韩子文收起重点追上去。
“你跟之之同学晚饭那会儿吵架了?”
“之之同学?”陈绥冷冷淡淡地笑了下,“你才见过她几回,喊这么亲热。”
韩子文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她呀!”
听见这话,陈绥兀地停下,转头看他,昏暗夜色里,眼神锐利冷冽。
韩子文不明所以:“之之同学漂亮又温柔,善良大方,声音好听,还是学霸,乐于助人,家世好,又有才华,简直没有缺点。”
说完,好奇地看他:“你不喜欢吗?”
“哦。”陈绥别开眼,继续往前走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觉得,”韩子文默默跟在旁边,“应该没有男生会不喜欢之之同学。”
“她没名字?”
“啊?”
“叫她名字。”
“……”韩子文皱眉,“可是之之同学叫起来很顺口啊。”
“我打你也很顺手。”
“你干嘛啊绥哥。”韩子文有点委屈了,“你该不会对之之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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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意见吧?”
“听着烦。”陈绥语气里透着不耐的燥,“之之之之的,你是老鼠?”
“……”韩子文抿唇认真思索,“那我不当着你的面叫。”
陈绥作势要踹他。
韩子文迅速躲开,一路小跑着逃到前面,远远地冲他笑:“下个月的元旦迎新晚会,之之同学要表演节目!我听多多同学说,好像是跳什么舞来着,去看吗?”
“看你大爷。”陈绥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棍子冲上去,“你他妈再叫?”
韩子文调头就跑,嘴里不断大喊:“妈!救命啊!”
月考开始那天是感恩节。
闻喜之在家吃了早饭去学校,准备往考场里走,遇见钱多多,好像是在特意等她,见她来了,给她递了几颗棒棒糖。
“今天是感恩节,请让我来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恩。”
闻喜之哭笑不得:“对我感恩什么呀?”
“当然是你教我学习啊,我这次考试比上次更有信心了。”
钱多多说完,看着时间,跟她告别:“我先去考场了,考试加油啊之之!千万不要把第一名让给某些人!”
她说完就跑,闻喜之拿着糖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当然能够默契地明白,钱多多口中的某些人是谁。
除了孙亦荟,不会是别人。
这几次的周测和上次的月考成绩单闻喜之都认真看过,孙亦荟成绩确实还不错,虽然自从她来以后每次只能得第二,但发挥却一直很稳定,跟第三名一直保持着距离。
有点可惜,她们本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对手和朋友的。
闻喜之没太纠结这个事儿,笑了下,揣好钱多多给的糖进了考场。
两天月考很快结束,学校放了月假。
南华一中每周六会上一天课,不上晚自习,放周六晚上和周日白天,一月放一次月假,为期两天。
月考结束后,闻喜之打算用这个假期练习一下那支《越女凌风》。
她学剑的时间不长,远不及为了防身学散打的时间多,现在也许久没有玩过剑,其实不太有把握能够跳好。
回到家里,闻喜之找出平板,搜了视频出来学习,跟着练了两遍。
也许是真的生疏了,怎么跳都感觉差点什么,无奈之下,只能求助师兄周林燃。
周林燃是她去西州后认识的,学剑和散打,比她学得更好,同时也是同校的学长,今年读高三。
如非必要,闻喜之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他。
不知道西州一中有没有放假,闻喜之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师兄,有空吗?】
周林燃秒回:【有,今天放假。】
闻喜之笑了下,直接打电话过去:“好巧啊师兄,我们今天也放假。”
周林燃在电话那端也跟着笑,虽然常年习武,却有一把温润的嗓音,问她:“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之之?”
闻喜之把事情讲了一遍:“就是那个剑花我挽得有点问题,师兄这会儿方便吗,教我一下?”
“方便,你等会儿,我去拿剑,打视频吧,我给你示范。”
闻喜之应了声“好”,把微信语音切成视频电话,手里拿着剑,做好准备动作。
周林燃很快拿了剑回来,手机屏幕里出现一张很清秀的脸。
跟闻喜之类似的是,周林燃看着也不像是个从小习武的人,反而像是文弱的白面书生。
他还穿着西州一中的紫白色校服没换,手里握着一把剑,在屏幕里笑着跟闻喜之打招呼:“嗨之之,又漂亮了!”
闻喜之笑得眼睛弯弯:“师兄,你又逗我开心,今天要麻烦你了。”
“多大点儿事。”周林燃脱了校服外套,把手机放支架上,站远了些,“我开始了?”
“好。”
周林燃先握着剑行了个抱拳礼,随后开始给闻喜之示范动作。
他一向是有耐心的人,讲解也很仔细,每个细节都认真讲认真示范,闻喜之很快把所有生疏的点全都解决。
“那我跳一遍给你看看?”闻喜之握着剑离远点,“师兄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注意的。”
“行,你跳,我看着。”
闻喜之回来练剑时就换了练散打时穿的衣服,此时舞剑很方便,每个动作都做得流畅又漂亮。
周林燃看完,夸了她两句,又纠正她几个小问题,最后让她再跳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点头:“这样就很完美。”
闻喜之跳得有点热,额头冒出细汗,鬓角碎发湿了一点,贴在脸上,脸颊泛着运动后的淡淡粉红色,凑到屏幕前跟周林燃说谢谢。
周林燃偏头探手抽了张纸,笑着往屏幕里递:“给你擦擦汗?”
闻喜之忍不住笑,自己抽了纸擦汗:“师兄最近学习怎么样?”
“嗯……”周林燃挑眉,“还行,除了top2,其余的应该都没问题。”
“那确实还不错。”
又聊了会儿近况,闻喜之说要去洗澡休息,就没再继续。
收假后没几天,月考成绩单发了下来。
闻喜之毫不例外又是第一,钱多多首先看她的成绩,确定她还是第一名后比自己考了第一还开心,瞪着孙亦荟远去的背影得意地摇头晃脑。
“哎呀,某些人真的很菜耶,只能拿第二咯。”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孙亦荟听见。
孙亦荟握紧了掌心,恨得咬牙切齿,却没转身看她一眼。
旁边的同学提醒:“学委,你快要把我成绩单捏烂了。”
钱多多听得埋在课桌上闷闷地笑。
闻喜之没在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习惯性去看钱多多和陈绥的成绩。
钱多多比之前进步了几名,现在已经成为了全班前二十。
而陈绥,名次往前跳了几名,和上次月考的分数差类似,每科之间分差浮动不会超过三分。
这一次,即便是闻喜之仍然没有拿到他的试卷确认,也能看得出,他确实在控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陈绥会把分数控制在这个段,也不确定,他的真实实力在哪儿。
闻喜之顺便也看了眼韩子文的成绩,没想到这人总逃课,居然也能考到班级中游。
总不能单纯因为她给的那份考试重点吧?
大概是因为上次月考发成绩单闻喜之帮陈绥要了的缘故,这次孙亦荟没再说要把成绩单拿回家给陈绥,而是直接放在了他的课桌里。
陈绥回教室那会儿是晚饭时间,闻喜之也刚回来,见他坐下后就直接从课桌里摸出了成绩单,像是早就知道放在那里。
他这样,看起来像是孙亦荟通知他来拿的。
这样的想法让人心里有点酸,闻喜之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只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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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地低头刷题,转移注意力。
没过多会儿,课桌被人敲了几下,凳子下面的横杠搭上来一只脚。
闻喜之转头看,陈绥面对着她坐着,背靠在墙面上,半敛着双眸看她。
下巴微微上扬着,露出修长脖颈,喉结微滚,傲慢又懒散的姿态。
瞧着,像是要兴师问罪什么似的。
闻喜之不解:“干嘛?”
“我课桌怎么这么多灰?”
“天天没人用,落灰不是很正常?”
“之前怎么没灰?”
“我帮你擦了啊。”
“现在怎么不帮我擦?”
闻喜之愣了下,细眉微蹙:“我为什么要帮你擦啊?”
“我是你同桌。”
“你是我同桌……”闻喜之重复了一遍,“你这语气,理所当然到,像是在说——”
“你是我男朋友。”
这话一出,忽然陷入短暂的寂静。
闻喜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试着找补:“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算了。”
闻喜之不受控制地心烦意乱起来,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懒得搭理你,走开,别烦我。”
陈绥忽地用力蹬了下她的凳子。
闻喜之措手不及,重心不稳地朝着他的方向歪倒,一只手抓着他的课桌,一只手慌乱中抓住他的膝盖。
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藏了恶劣笑意的眼里。
陈绥微低下头,凑近,声音很轻。
“凭空辱我清白,还凶我——”
“不怕我揍你吗,嗯?”
“之之妹妹?”
作者有话说:
陈绥:都他妈叫之之,我叫什么?
这章也送十个红包呀
第26章起风
揍她。
应该不会。
听着陈绥这话,闻喜之慌张中强装淡定,按着他的膝盖想要借力起身坐好。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原本被她按着的那条腿是曲着的,膝盖顶起来,此时却一软,忽地落下去。
在这瞬间,全校忽然停电。
人群小小的骚动。
教室陷入黑暗。
闻喜之眼前一黑,随着陈绥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同猛地往下坠,心口发紧。
原本抓着他课桌的那只手也松开,慌乱中想要在他身上抓住什么。
像是高空坠落,不知落脚点,慌乱又渴望地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却在这时。
陈绥顶起另一条腿的膝盖,做了她的落脚点,转瞬,抵着摇摇欲坠的她往上抬。
一点一点往上,像被拉长镜头的慢动作,
柔软的校服裤子布料随着膝盖靠近,抵上闻喜之下颌骨那块儿柔嫩的肌肤。
带一点若有似无的、不属于她的体温。
隔着校服裤的膝盖骨有种冷硬、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闻喜之仰头看他。
坠落山谷的半空中忽然被棵树挂住的感觉,闻喜之那颗心落了一半又浮上来,惊魂甫定地看向近在眼前的陈绥。
黑暗的教室没有灯光,为数不多的人群涌去外面走廊,空旷的教室只剩他们两个人。
冬日近夜的昏暗暮光从陈绥身后的透明玻璃窗户和敞着的后门打进来一点,勉强照出他隐隐约约的身体轮廓。
他还保持着先前的坐姿,懒散随意,头靠了回去,后脑勺贴着墙,微微歪头看她,似笑非笑。
眉眼间冷厉的气质散了大半,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浪荡气。
少年挺拔的身形陷在黑暗里,侧脸落一点暗淡的光线,勾出挺鼻的曲线和唇角微翘的弧度,侧脸轮廓线锋利明显中,又透出一点儿模糊进黑暗夜色里的柔和。
矛盾、危险、形容不清。
但,令人着迷。
“砰、砰、砰……”
闻喜之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忽然变快的心跳,手心捏着的那块儿校服裤子的布料被她捏得更紧。
“你按疼我了。”
陈绥打破寂静。
声音低低沉沉,叫人听不太出具体情绪。
“之、之、同、学——”
“男人膝盖不能乱按,明白?”
闻喜之不明白。
因为他这不能乱按的膝盖,此时正抵着她的下颌骨。
而她双手,各自揪着他小腿两边的校服裤子布料。
看上去,像是抱着他的小腿。
那颗聪明冷静的脑袋忽然间变得混混沌沌,闻喜之近乎于痴傻地望着他,声音轻轻地:“啊?”
寂静夜色里,陈绥喉间逸出声很轻的笑,抵着她的那条腿晃了晃:“闻大小姐,还不起来?”
“顶得我腿酸。”
“作为报答——”
“以后帮我擦课桌凳子。”
“记住了?”
闻喜之被他那一晃,理智逐渐归位,立即按着他起身勉勉强强坐好。
想找点什么事来掩饰自己的慌乱,拿起笔低头打算算题,身旁传来道藏着捉弄的嗓音:“没电呢,看得清?”
“……”
像是得到某种指令,教室里的所有灯一瞬间亮起,短暂的停电结束。
世界重新变得明亮,一切都无处躲藏。
闻喜之眨着眼适应光线,没有答陈绥的话。
钱多多跟韩子文这时才回来,跟走廊上的人一起走进教室,不知在聊些什么,兴高采烈的样子。
没人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除了闻喜之乱掉的心跳。
元旦那天会放假,因此,南华一中的元旦迎新晚会历年来都很喜欢安排在圣诞夜这天。
距离元旦迎新晚会只剩下大半月,学生会各负责人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办起来,给各班文艺委员发通知,让他们自己安排好班上节目的训练,晚会前几天统一彩排。
高2012级19班除了闻喜之的剑舞之外,还有一个节目,闻喜之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节目居然是孙亦荟的。
意料之外,孙亦荟看着那么严肃正经的人,居然报了个唱跳的节目。
冯怡然催了几次,问她节目准备得怎么样,她总是说不用她担心,她自己会表演好。
“奇了怪了。”冯怡然私底下跟钱多多和闻喜之吐槽,“我就从来没听说过她居然还会唱跳,看也不让我看,我都不知道她那节目会不会给咱班丢人。”
钱多多无语:“她该不会知道你跟咱们玩得好,故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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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你的吧?”
“哎,谁知道呢?我还能说她啊,她凶得要死,别人也不想出节目,我本来都打算自己上了,后来她要上,就给她了呗。”
“要不你还是准备个节目吧?”钱多多不放心地提议,“万一她到时候出个什么幺蛾子,说不定直接给你玩失踪,那怎么办?”
“不会吧……”冯怡然苦着一张脸,“那样我会被她玩死的。”
“你觉得呢之之?”钱多多转头问闻喜之的看法,“你说孙亦荟怎么想的?”
闻喜之原本在埋头刷题,顺便听着俩人的对话,此时被cue,抬头看她们,想了下,摇头:“我不太了解她。”
“就不用了解,用你聪明的脑袋瓜想想,她到底想干嘛?”
闻喜之看了眼孙亦荟埋头学习的背影,认真思索。
她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孙亦荟是看她报了节目才报的?
也许,孙亦荟把她当成了假想敌,处处都想胜过她。
也有一种可能,孙亦荟想在陈绥的面前表现一下。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这件事孙亦荟应该都挺认真的,不太像是那种会临时玩失踪的人。
“可能她就是真的想为班级出一份力。”闻喜之笑了笑,“别想太多。”
“不过然然多才多艺,应该也不怕她玩失踪吧,随时都能顶上。”
钱多多点头:“那是当然!”
冯怡然挺害羞:“没有没有。”
闻喜之把那支《越女凌风》练了很多遍,12月中旬时,周林燃记起她这事儿,特意打电话来问练得怎么样了。
当时是晚饭时间,闻喜之刚回到教室准备刷题,接到他的电话有一点意外。
外面太冷,她就坐在教室里接,跟他说自己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周林燃:“晚上回去跳一下我看看。”
闻喜之一边在笔记上圈重点一边答应:“好啊,晚上回去跳给你看,帮我看看有没有——”
话说到这里,陈绥忽然回了教室在旁边坐下,闻喜之顿了顿,那边周林燃问:“怎么了之之?”
“没。”闻喜之低声应着,把手机换到左手边,右手拿着笔圈重点,“晚上回去再跟你打电话啊师兄,你几点到家?”
“十一点十分左右。”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闻喜之定睛一看,哪里圈了什么重点,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旁边涂了一个黑色的乱线圈。
难免有点懊恼,不想承认是因为陈绥突然回来而乱了阵脚。
但又控制不住,偷偷转动眼珠,用眼角余光偷窥。
不是月考前,没有成绩单要领,闻喜之找不到他会突然回来的理由。
回来睡觉?
刚这么想着,陈绥就已经趴在了课桌上。
“……”
果然。
闻喜之假装不经意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却没曾想,陈绥忽然转了个向,朝着她的方向趴着。
一瞬间睁开眼,将她的偷窥逮个正着。
“你……”
闻喜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睁眼吓了一跳。
“嗯?”陈绥表情冷淡,“我打扰你了?”
“……没啊。”
“哦。”陈绥中指指腹在课桌上拂了一下,跟大拇指合在一起搓了搓,“还行,没灰。”
“……我擦过的。”
“真听话。”陈绥闭上眼睛,“我睡了。”
“……”
晚自习有老师来讲课,闻喜之在第二节课才注意到奇怪的地方——
陈绥从趴下睡觉后就一直没换过姿势,一直保持着面朝她的方向。
很好奇,他的脖子会不会酸。
直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陈绥终于醒来,闻喜之才看见他另外半张脸。
被打了。
有一小块儿破了皮,往外渗血,连他的校服外套的袖子上都沾了血迹。
可能刚刚并没有那么严重,是他一直那样压着伤口,才会导致现在伤口渗血这么厉害。
闻喜之飞快低头在书包里将他之前给的那盒OK绷翻出来,拿了两个递过去:“贴一下吧。”
可能刚睡醒,陈绥看着她递到面前的OK绷发了会儿呆。
闻喜之指指自己右脸同样的地方:“贴这儿,你应该知道吧?疼吗?”
陈绥揉着太阳穴:“没感觉。”
顿了下:“看不见。”
“……”
闻喜之也顾不得那么多,从包里翻了一张酒精湿巾出来,朝他勾勾手:“过来点儿。”
陈绥敛着眸子看她,没动。
“你过来点儿啊。”
闻喜之伸手拽着他胳膊往自己面前带了点,把他脑袋转过去,让他右脸对着自己。
“这个湿巾消毒用的,有酒精,可能会比较疼,你别叫。”
陈绥感觉到耳畔脸侧有轻柔的风,来自于闻喜之说话时的呼吸。
近在咫尺。
“哦。”
他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转瞬感觉到湿湿凉凉的酒精湿巾被轻轻地贴在了脸上,喉结忍不住一滚。
闻喜之一手抬着陈绥下颌固定他的脑袋,一手拿着湿纸巾一点点轻轻地替他处理伤口的血迹。
“实在疼的话你可以叫,但别叫太大声。”
陈绥很配合地张嘴,轻轻“啊”了一声。
短促地敷衍了她一下。
“……你还是别叫了。”
闻喜之擦干净血迹才发现,伤口其实没有很大,跟陈绥之前受的伤比起来一点都不夸张。
怪不得他那么压着伤口睡,还非说没感觉。
处理干净伤口,闻喜之把刚刚拿出来的两个OK绷撕开给他贴上,意外发现,一个是芝芝莓莓的,一个是红绳的。
“好了。”
闻喜之把用完的酒精湿巾等垃圾收起来放进脚边的小垃圾桶里,一抬头,发现陈绥盯着她看。
“看什么?”闻喜之皱眉,“我弄疼你了?”
陈绥没说话。
闻喜之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感恩节那天钱多多给她的棒棒糖。
原本有几种味道,她吃得只剩下一颗最喜欢的西柚味。
忍痛割爱递过去:“行了,吃点儿甜的,别疼傻了。”
陈绥:“……”
无话可说。
默默接过那颗西柚味的棒棒糖,撕开外壳,糖放进嘴里,外壳放闻喜之课桌上。
“丢一下。”
闻喜之:“你没长手吗?”
“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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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
闻喜之不跟他计较,把糖纸丢进脚边垃圾桶,陈绥忽然转头问她:“怎么没哭?”
“……哭?”
陈绥把那颗西柚味的棒棒糖咬得“咔擦咔擦”响,摸了摸贴OK绷的地方,若有所思:“看来确实不怎么严重。”
“……听不懂。”
有什么联系吗?
闻喜之不懂他什么意思,眼看着快上课,准备换课本,才发现钱多多跟韩子文两人几乎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回头看着她跟陈绥,一副震惊的表情。
“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闻喜之指了指陈绥,“他这样都能睡着。”
钱多多:“……”
韩子文:“……”
是挺不可思议的。
晚上回家给周林燃打视频电话跳那支《越女凌风》,闻喜之一遍过,得到他的夸赞:“舞剑有力,动作飘逸,衔接流畅,好看。”
“没问题了吗?”
“挺完美的。”周林燃笑,“到时候又得艳惊四座,我来看你表演行不行?”
“好像是圣诞节,你确定你有时间吗?”
“我确定——”
“没有。”
周林燃转镜头给她看书桌上一大堆学习资料:“忙得要死。”
时间不早,都是有早课的人,没有聊太久就挂了电话。
闻喜之边洗澡边想:元旦迎新晚会这种不强制要求去的晚会,陈绥会去看吗?
转眼距离圣诞夜就只剩下一周,冯怡然接到通知,学生会要求先简单过一遍节目,就在周日冬至那天下午,去学校大礼堂。
闻喜之周日中午吃过饭就带了剑去学校。
今天放假,学校里除了住校生没有太多人,冯怡然和钱多多先后到了,来看她的节目。
“哇!”钱多多小心翼翼地摸上闻喜之手里那把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但没开刃,别怕。”闻喜之递给她看,“稍微有点重。”
钱多多拿着剑,手往下坠了下:“确实有点重,这真能舞得起来?”
这个问题钱多多很快得到答案。
下午的粗排,钱多多跟冯怡然紧张又期待地在台下看着。
主持人简单报幕后,闻喜之拿着那把剑上台,行了个礼。
危机四伏的音乐声响起,台上的闻喜之立即起范,一招一式,行云流水。
虽然两人看不懂剑,但却能感觉到美,在台下双手交握激动成一团。
本来只是个粗排,每个节目就是简单走下流程就过,但台下的负责人一时间也看愣了,直到闻喜之表演完毕下台,才反应过来让下一个节目继续。
“刚刚那女生哪个班的啊?”
“高二19班的,闻喜之。”
“就之前大家传的那个跟陈绥——”
“嘘……你还敢说啊?我听说她是闻珩的双胞胎姐姐,优秀又低调,那些传言百分百假的,也不知道怎么传那么离谱。”
“哦……确实,挺漂亮的,那剑舞得一看就学过。”
……
闻喜之下台后,钱多多跟冯怡然激动地将她围抱起来,不停地问她这个剑舞怎么怎么学那么好。
那边孙亦荟也上了台,闻喜之一边回应着一边看向那台上,好奇孙亦荟会怎么表演。
钱多多跟冯怡然见状也一同看过去,孙亦荟表演的居然是一首古风音乐,跳古典舞。
可惜没看多久,那边负责人走流程让过,下一个节目上台。
距离元旦迎新晚会只剩下两天,不知谁传开了闻喜之的节目,说看了她的彩排,绝美。
一同传开的,还有她是闻珩双胞胎姐姐这个身份。
一时间,许多人在课间慕名而来一睹她的容颜,甚至还有女生送她礼物,托她帮忙转交给闻珩情书。
闻喜之把那些情书拿回家给闻珩,闻珩转手就丢进了垃圾桶:“你很闲?”
“我只是不忍心拒绝美女。”
“呵,你要是男的,绝对是花心浪子。”
“哦。”闻喜之一把举起剑,抵在闻珩胸口,“那就吃我花心浪子这一剑。”
“……”
闻珩推开她的的剑,无情嘲讽:“幼稚。”
平安夜那天晚上,陈绥回了教室,韩子文跟在他身后一同进来,笑嘻嘻地喊闻喜之:“之之同学,听说你明晚表演剑舞,绝美!”
闻喜之笑:“都是别人乱传的,我跳得很一般。”
“啧,谦虚。”韩子文回到座位上坐下,转过来,“明晚我们看你表演去啊,是不是绥哥?”
陈绥玩着手机,头也没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
“怎么不去啊!你同桌表演节目,不得去撑个场子?”
陈绥转头问闻喜之:“你需要?”
闻喜之:“……不需要。”
韩子文急了:“你怎么能这样问!你请人吃饭问别人饿不饿,人家说不饿,你还能真就不请了?”
“不然呢?”陈绥挑眉,“上赶着请客,犯贱呢?”
“那就不是一回事!”韩子文手里比划着,没有更好的例子可以举,“人家之之同学是女生啊,女生脸皮都薄,你不能这么问!”
“是么?”陈绥转头瞥一眼闻喜之,又看向韩子文,“怎么问?”
“你就问,之之同学,明晚我可以去看你表演吗?”
“行。”陈绥转头重新问闻喜之:“明晚我能去看你表演吗,之之同学?”
“……可以。”
“哦,我不去。”
“……”
一剑戳死你。
韩子文一拍桌子:“没事,他不去我去,我去替你撑场子,我拿个喇叭喊你是最棒的!”
闻喜之:“……有点夸张了文文同学。”
“没事。”韩子文一把揪住钱多多的校服外套,让她转过身来,“多多同学和我一起喊,对不对?”
钱多多怂怂地点头:“对。”
闻喜之:“……我会加油的。”
晚自习放学,闻喜之收拾东西离开。
经过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一道声音落在身后:“之之同学。”
闻喜之停下。
那人又问:“明晚我能去看你表演吗?”
闻喜之转身,陈绥倚在墙边偏头看她,头顶应急灯幽绿的光落下来,照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很邪魅。
回想起先前他的捉弄,闻喜之一口拒绝:“不能。”
“哦。”
陈绥忽然笑了起来。
“那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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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去不可。”
作者有话说:
陈绥:等着,哥来看你
这章也送十个红包呀
第27章起风
“之之!”
闻喜之刚进家门,孟佩之笑着招手喊她过去:“快看,你明天表演要穿的衣服,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已经洗好了,先试试?”
原本表演的服装都是班费报销租用的,但之前冯怡然委婉表示:“这个报销的钱不会太多,所以可能租不了太好的衣服。”
闻喜之安慰她没事,回家和孟佩之提了一下,孟佩之就着手让人去定制了一套。
这套衣服闻喜之只见过设计图,这会儿成品送过来,难免很感兴趣地凑过去看。
玉白色的仿古裙装,为了方便舞剑而在汉服的基础上做了很多改良,最外面套了两层同色系的纱,能给舞剑的动作增添许多飘逸感。
除此之外,还配了一条红色腰带和一条红色发带。
闻喜之一见就很喜欢,特意试了一下,很合身,拿上剑时就好像不谙世事却又武力高强的小师妹第一次下山。
孟佩之都忍不住笑着夸:“真漂亮。”
“谢谢妈妈。”闻喜之抱着她胳膊贴脸上去轻轻蹭了下,“我很喜欢。”
回到房间,闻喜之把衣服好好收起来,放在一旁,准备去洗澡,收到周林燃的微信消息:【小师妹。】
就这三个字,没有别的。
闻喜之回过去一条:【怎么了师兄?】
等了几秒,周林燃回:【平安夜快乐。】
闻喜之笑了下,回了条同样的消息过去,说要先去洗澡睡觉就搁了手机。
翌日早上,闻喜之用纸袋装好衣服提上,坐家里的车去学校。
闻珩在车上闭目养神,到学校下车时瞥了眼她手里提着的衣服袋子,随口问:“节目排第几?”
闻喜之摇头:“我也不记得,没太关注。”
“哦,最好排前面,太晚了我懒得等。”
“你可以不看啊。”
“那不行,得看闻喜之艳压群芳。”
闻喜之没觉得自己会艳压群芳,因为她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艳过。
正常上完上午的课,吃过午饭后,有节目的人就要统一去大礼堂参加晚会开始前的三次彩排。
钱多多和冯怡然不能去,下午上课之前特意跑去大礼堂给闻喜之打气。
孙亦荟也在,但相比之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有些可怜。
出于同班同学的情谊,况且也是文艺委员,冯怡然纠结过后也跑过去给孙亦荟打气,鼓励她让她加油。
孙亦荟语气冷冰冰:“谢谢。”
冯怡然见她这态度,也没什么话想说,有种碰壁的感觉,回到闻喜之跟钱多多身边后,有点郁闷:“搞不懂她这人,从来就没好态度。”
钱多多安慰她:“没事啦,她就这样,少搭理她就好了。”
晚会是晚上七点开始,六点半观众进场。
南华从下午三四点就开始下雨,地面积了雨水,空气中冷风冷雨的,叫人只想躲在家里不出门。
极光台球厅内,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韩子文打了一发球出去,耐心更不好了,一直看时间,迫不及待地想走:“五点半了!绥哥,咱们走吧!”
其他人问:“干嘛去啊?这么早。”
“去看我们班美女表演节目啊!”韩子文很骄傲的表情,“一起去吗?”
孙一鸣也擦擦手要跟着走:“荟荟今天也有表演,我一起去看吧。”
陈绥在一旁台球桌上懒散靠着,慢条斯理地给球杆上巧粉,听见这话眼皮都没掀一下,语气淡淡的:“你们去吧。”
“你真不去啊绥哥?”韩子文凑上前,欲当说客,“走嘛,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去看一看晚会又怎么了?”
“下雨不想去。”
“我有伞。”
陈绥掀起眼皮看他,球杆顶部轻轻抵上他胸口:“你们先走。”
“那你等会儿还来不?我们给你占个座位?你想要前面还是后面?”
“啧。”陈绥拧眉,“真烦。”
孙一鸣拉着韩子文走:“我们先去看看有什么座位,到时候打电话啊。”
“等等!我扩音器没拿!”韩子文甩开孙一鸣的手,回身拿上一旁椅子上一早准备好的扩音器往外跑,“看我今天怎么以一人之力胜过万人之师!”
“你煞笔吧韩子文!”
“有你傻逼吗孙一鸣?”
“你煞笔,傻狗。”
……
两人声音渐渐远了,陈绥从台球桌上起身,拿着刚擦好巧粉的球杆到台球桌上垒球:“谁来打一局。”
这一局打完,陈绥看了眼时间,从门后拿了把伞离开:“你们自己玩,看着点儿楼下。”
撑伞走进雨幕中,凄风冷雨扑一脸,伞面被刮得像要破掉。
打车距离又太近,下雨天没什么车往这儿过,陈绥骑了辆单车出去,单手握着车把,倒也骑得很稳。
到了南华一中附近的大街上,骑过去,不知看见什么,又倒回来,长腿一支,脚踩在地上停了车,转头望去,是一家灯火通明的饮品店。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店里人很多,有的为了躲雨,有的在买热饮,生意很好的样子。
陈绥把单车停到路边,往饮品店里走。
旁边停下一辆出租车,车门打开,一只脚伸出来落在地面上,白色的鞋子。
伞从里面伸出来撑开,温润男声响起:“谢谢您师傅。”
陈绥在店门口收伞,抬眼一瞥,正好瞥见个长相清秀的高个子男生走过来。
男生敞怀穿着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黑色休闲裤和青白色相间的休闲鞋,很简单的打扮,看上去气质很干净。
高中生的样子,但陈绥没见过。
陈绥收完伞,转身进店,站在点单台边看菜单,余光里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旁边,单手搭上柜台。
他没怎么看菜单,几乎是人刚在点单台旁边停下,开口就点了饮品:“要一杯满杯红柚。”
不知哪里来的怪异直觉,陈绥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转头冲他微微笑了下,看上去很友好。
陈绥眉心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收回视线,点了一杯常温的芝芝莓莓。
旁边男生的满杯红柚先做好,他接过说了声谢谢,提着袋子转身出去。
陈绥拿上那杯做好的芝芝莓莓出去,踩着单车去学校,恰好在校门口又碰上了他。
有时候男生的直觉也很神奇,陈绥觉得这人看着也是要去大礼堂的样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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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后果然见到他出现在大礼堂门口。
南华一中的元旦迎新晚会门口没有人守着,只要能挤得进去都能进去。
陈绥到得不算早,进门后往下面的阶梯形观众席扫了一圈,看见前排的韩子文和孙一鸣,提着那杯芝芝莓莓过去。
韩子文占了个旁边的座位给他,也没人敢抢,一直都空着。
陈绥过去坐下,韩子文瞥见他手里提着的芝芝莓莓,有点好奇:“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玩意儿了?”
“我说了我喜欢?”
“不喜欢你买它干嘛?”
“钱多没地方花。”
“……那你怎么就买一杯,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陈绥瞥他一眼,微信转账过去:“自己去买。”
韩子文是个行动派,说去买立即就起身去买,拉上了孙一鸣一起:“走走走,绥哥请客,咱还可以多买点零食。”
两人一走,右边空下来两个座位,连带着陈绥左边的那个座位也一起空了下来。
陈绥习以为常,这学校很少有人敢靠近他,总觉得他会吃人。
低着头玩手机,旁边落下道温柔的声音:“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陈绥记忆力极好,即便这声音只在刚刚听过,此时也还记得起,抬眼看,果然是刚刚那个男生。
“这边儿没人。”
陈绥垂眼,翘着腿,脚尖点了点旁边的座位。
男生说了声谢谢,在左边的座位上坐下,那杯满杯红柚就搁在陈绥手边扶手上的饮料圈里。
陈绥晃眼一瞥,忽然想起来那天闻喜之给他的那颗西柚味的棒棒糖。
眉心上挑,没让自己继续往下想,却无意识地点开了跟闻喜之的微信对话框。
从加上她起,她的微信名字就一直是芝芝莓莓,没有改过,他从来也懒得给谁改备注,就一直这么留着。
反正,他微信里没什么女生,很好认。
陈绥点进闻喜之的资料页面。
顺手点开头像大图,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她的头像有点像是西柚拟人的卡通女孩。
莫名其妙,他掀着眼皮又瞥了眼手边那杯满杯红柚。
闻喜之的个人资料页面很简单,微信号也很好认,名字首字母加生日——
【WXZ980123】
个性签名只有简单的一句:【看我抓了你这小贼!】
陈绥看着,唇角一弯,没忍住笑起来。
临近晚会开场,韩子文终于拉着孙一鸣跑了回来,不知买了些什么,大袋小袋地提着,从人群里挤进来累得跟狗似的。
把东西放下后,韩子文起身朝后面喊:“快过来啊,跟人家换个座位不就得了?”
钱多多跟冯怡然在后面隔着两三排的座位,原本以为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还是被韩子文逮到了,被迫拿着东西到前面跟人换座位。
韩子文跟孙一鸣换了下,让孙一鸣挨着陈绥,他跑到旁边挨着钱多多坐着,把买来的东西给钱多多和冯怡然分了一些。
随后,他举起那个扩音喇叭:“看见没,多吃点儿,等会儿喊大点儿声。”
钱多多“呃”了声,点点头:“好的。”
孙一鸣在旁边看见,骂他煞笔:“你天天就这么祸害女同学的?”
“什么啊,我们都是好朋友,怎么就祸害了?”
主持人已经上台,做着晚会开场前最后两分钟的控场,大礼堂的音乐声渐渐调小,人群的哄闹声变得明显起来。
随后就是领导致辞,开场秀等一系列没有什么新意的东西,流程化的模式。
陈绥一向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看完闻喜之的个人资料,又点开她的朋友圈。
加了好友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点开她的朋友圈,却发现她朋友圈只有一条内容——
一张大合照,男女老少都有,看着像是在别墅里聚餐,配文【再见,西州。】
时间是今年八月底。
陈绥一眼在照片里那么多人中看见闻喜之,穿白色吊带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扎着很蓬松的双马尾麻花辫。
捧着一块西瓜,白皙脸颊上沾着一点粉红色的西瓜汁,一粒黑色的西瓜籽贴在鼻翼旁边,像一颗小痣。
可能很开心,笑得很甜,一边麻花辫垂落胸前,额前滑落一缕碎刘海,遮住小半眉眼,温温柔柔的甜美模样。
视线一偏,看见她旁边站着的男生。
白色短袖衬衫,眉清目秀,同样对着镜头微微笑着,与她靠得很近。
陈绥视线一顿,转头去看旁边的人。
男生似乎感觉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疑惑的表情。
陈绥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机里那张照片,眉心下意识拧了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台下观众都变得躁动起来,似乎这些节目已经有些无趣,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值得他们留下继续观看。
当前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官方的废话,宣布下一个表演节目——
“下一个节目厉害了,对于我们这个晚会来说新颖特别,独一无二,大家猜猜看是什么?”
台下观众席里热闹地猜着答案,韩子文举起扩音喇叭大喊:“剑舞!剑舞!高二十九班闻喜之同学的剑舞!”
没谁能有他这么厚的脸皮和这么夸张的装备,喊声立即把其他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响彻整个大礼堂,直直地钻进台上主持人的耳朵里。
这一晚上难得有人这么热情高涨地捧场,主持人也跟着激动起来:“对!就是高二十九班的闻喜之同学带来的剑舞《越女凌风》,大家掌声欢迎!”
原本还准备了一段关于剑舞的科普,以备冷场时用,这会儿也因为太过热闹而直接省去。
主持人话音落下,韩子文就拿着扩音喇叭很气氛组地尖叫起来,听得一旁的钱多多都替他尴尬地往旁边冯怡然怀里躲了下,离得他远了一点。
陈绥收了手机看向台上,余光里旁边的男生似乎往韩子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也收了手机,端正坐着,看向舞台。
舞台上一片黑暗,幕布关着,台下窃窃私语,不算安静,韩子文拿着扩音器吼:“安静!好好看表演!”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落针可闻。
台上红丝绒幕布缓缓拉开,危机四伏的背景音乐随之响起,笛声和箫声,像穿过竹林打叶的声音。
聚光灯冷白的光落下来,浮尘跃金般的光柱里,立着一个白裙飘飘的女生,微低头,戴着一顶斗笠。
随着极具紧迫感的音乐节奏,斗笠被掀开,打着旋儿地飞出去,掉落到舞台侧面,台上的人露出一张如月似玉的脸。
台下响起不可控的惊艳低呼声,此起彼伏的“哇哦”声响起,又默契地渐渐落下去,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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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声一阵接一阵地紧凑,闻喜之认真地舞着剑,身后的大荧幕里,背景不断切换,时而悬崖峭壁,时而山涧溪流,时而空谷竹林。
闻喜之极尽投入,仿佛她就置身于那些场景中,时而腾空起跳,时而弯腰下马,时而旋身转动。
剑光一闪,长剑被抛至上空,剑气声响,疾速垂落下来,她抬脚一踢,长剑重新跃起,乖乖落回她手中。
像是特意为她打造的剑,极听她的话,她甚至都没握住那把剑,只靠着手腕转动,掌心贴着剑柄,挽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剑花。
“簌簌簌——”
长剑飞速旋转在她手心,冷冷剑光不停闪动,剑穗飞舞,她握住剑柄一收,翻身舞动,挽出另一种形式的剑花。
玉白色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逸地转动,红色腰带也一同翻飞,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仙女。
长发扎成宽松的低马尾辫,尾端系着红色发带,打了个很仙气的蝴蝶结,垂下两条长长的飘带。
随着舞动的动作,耳畔滑落几缕浅短的碎发,在冷白的光下仿佛每一根发丝都闪着细碎的冷光。
明明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此时却满是清冷肃杀气,惊艳台下众人的眼。
陈绥翘着腿,往后靠着椅背,慵懒的坐姿,眼神却专注认真地看着台上人的表演。
台下没有灯,光线昏暗,他隐在暗夜里的侧脸,却又叫人瞧出一点温柔的欣赏来。
那双平日里总是懒得认真看任何人事物的眼,此刻满是那马尾辫末端飞舞的红色发带。
短短几分钟,这支剑舞结束。
闻喜之后抬脚,那把剑落下,又被她踢至半空,甚至不用特意去看,伸手稳稳接住,挽一个漂亮的收尾剑花,行礼谢幕。
台下众人似乎意犹未尽,慢半拍地叫好鼓掌,韩子文拿着扩音喇叭迷弟般地疯狂在喊:“之之同学是最棒的!”
还不够,扩音喇叭怼到钱多多嘴边,让她一起喊。
主持人上台,台下掌声都还未歇。
前两排有人起身离开,是闻珩。
旁边的男生也在这时提着那杯满杯红柚离开,留下道背影。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绥回想起刚刚余光不经意瞥见,闻喜之跳剑舞的时候,这男生在台下拿着手机拍了全程。
说不上为什么,陈绥提着那杯芝芝莓莓跟了上去。
男生拦了个女生问路:“同学,请问后台怎么走?”
女生给他指路,让他从旁边的侧门进去,里面是环绕整个大礼堂的环形通道,舞台背面就是后台。
男生道了谢,女生很害羞地说不用客气,又亲自带他到侧门那里,推开门让他进去。
大礼堂的环形通道是整面环形的玻璃幕墙,透着一点外面花园里的昏黄路灯灯光,天花板吊顶上的白色照明灯冷光落下来,一冷一热的光线使得整条通道有种矛盾的诡感。
陈绥没有跟得很紧,落了挺长一段距离,也因此,还未抵达后台的转角,就听见一道满是惊喜的熟悉声音响起——
“师兄?!”
“你怎么来了!”
陈绥脚步一顿,三两步跨过去,背靠着墙,偏头看转角那头的后台。
闻喜之刚下台,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手里拿着那把剑,一抬眼,看见周林燃出现,还以为是幻觉。
小跑几步上前,立在周林燃面前将他细细打量,周林燃唇角带笑,由着她看,手里那杯满杯红柚递过来:“现在还喜欢喝这个吗?”
这才发现,不是幻觉。
老友相见,难免开心激动难掩,闻喜之接过那杯满杯红柚放在一旁,手握着剑后退,眼神示意周林燃拿一旁墙边的收缩撑衣杆。
“来比一下!”
周林燃也没拒绝,抬脚一勾撑衣杆,往上一踢,稳稳接在手中,把撑衣杆收缩到最短,含笑的眼眸看她:“来。”
“看剑!”
闻喜之握着剑刺向周林燃。
周林燃侧身一躲,用撑衣杆格挡着,滑至那把剑的尖端,又顺着另一面抬上来,滑到底。
闻喜之手腕一转,翻身绕开,从他侧面刺过去,也依旧完全被他挡下。
她一直进攻,周林燃却只是防守,从不主动攻她,最后一招,连防都不防。
那把剑抵到他胸口,挨着羽绒外套,他却只是笑:“你赢了。”
闻喜之收了剑,撇嘴:“你又让我。”
“是你厉害——”
周林燃话没说完,羽绒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比了个手势,习惯性揉了下闻喜之的头顶,绕过转角去另一边通道接电话。
陈绥在暗处看完全程。
后台有道出去的玻璃大门,此刻微微敞开着,钻进来凉风有些冷,闻喜之闲得无聊,走过去准备将门关上。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周林燃回来,头也没回,正要喊他,才发现玻璃门上映出一道颀长身影。
是陈绥。
闻喜之一时愣住,双手还保持着握住门把手的姿势,在玻璃门上和陈绥对视。
陈绥走至她身后,停了下来。
垂眸看着玻璃窗里的她,没有说话,也看不出具体情绪。
一时间,空气寂静下来,夹杂着钻进来的风,有些冷。
闻喜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心口发紧的错觉,脑子里立即控制不住地想——
陈绥怎么在这儿?
他看见了什么?
他在想什么?
不知对视了几秒。
陈绥忽地抬手,揪住她马尾辫尾端的红色发带,轻轻往下一扯。
蝴蝶结散开,发带滑落,绕在他指尖,发梢一轻。
闻喜之转头,下意识摸自己的头发。
头顶落下道冷冷的声音——
“花、里、胡、哨。”
作者有话说:
南、华、陈、醋
这章也发十个红包呀
沂沂的小科普:
《越女凌风》是来自北舞陈奕宁老师的原创剑舞,这里模糊了时间的设定借用一下^-^
第28章起风
花里胡哨。
闻喜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在说她今天的装扮?
还是她今天的表演?
马尾辫是今天在后台她自己扎的,很低很松,尾端也只用了那一条红色发带系着固定,此时发带被扯掉,尾端部分已经散开。
闻喜之手背在后面,从下往上捏着那一点,以免头发散开更多。
她想,自己遇见这种事应该生气,可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感觉。
握着剑的手伸出去:“发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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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陈绥垂眼瞥着她伸出来的右手,因为握着剑,只有无名指和小手指张开,却又因为难以并拢而上下分开翘着。
削葱根般又细又白,指尖泛着很粉嫩的红色,非常娇俏可爱,像问人要糖吃的小孩。
陈绥抬手,左手无名指指尖抵上闻喜之的,手腕一抬,那杯芝芝莓莓连同袋子一起滑到她的无名指上。
掀起眼皮看她,眉梢上抬,又傲又拽的表情和语气:“赏你了。”
闻喜之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拽得右手往下坠了一下,无名指下意识一弯,勾住袋子,垂眼一瞥,才发现他带来一杯芝芝莓莓。
玻璃门的反光中那边通道转角过来道人影,陈绥不经意瞥见,勾着红色发带的那只手抬起,在闻喜之头顶大力搓了下。
玻璃门的倒影里,那人越走越近,陈绥眼尾上挑,推门离开。
闻喜之还回味着刚刚那瞬间指尖相触时的温热,周林燃已经走至跟前:“之之?”
“啊?”
闻喜之回过神,弯了弯勾着那杯芝芝莓莓的无名指,余光偷偷瞥陈绥离开的背影。
周林燃往外看了眼,只看见昏暗夜色里一道高大的背影:“你朋友?”
闻喜之明知故问:“谁?”
“刚刚看你旁边站了个男生。”周林燃垂眸看见她手里勾着的那杯芝芝莓莓,笑了下,“男朋友?”
“没有。”闻喜之否认,脸却有些热,“我同桌,他来骂我的。”
“嗯?”
“没什么,不用管他,他看谁都不顺眼。”闻喜之故意不去想陈绥,转身要走,“师兄你等等,我先去换衣服。”
“等等。”周林燃叫住她,从左手手腕退下来一条皮筋,“你后面头发散了。”
黑色的皮筋,串着一颗红色的西柚切面饰品,闻喜之低头一看,微惊,随即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师兄,谈恋爱了?皮筋都给你了,可以啊。”
周林燃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少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自己买的。”
“哦。”闻喜之接过皮筋,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你买这个干嘛,又不扎头发。”
“不想收情书。”周林燃去接她手中的剑和那杯芝芝莓莓,“所以假装自己有女朋友。”
闻喜之把表演服装回之前提来的纸袋里,换上了白天穿的白色羽绒服,出来时周林燃顺手去接她手里装着衣服的纸袋,随口问:“现在喜欢喝芝芝莓莓了吗?”
“也不是啊。”闻喜之想了想,“不过也还挺好喝的。”
冬日夜晚的校园寂静寒冷,校道两旁白玉兰造型的路灯亮着冷白的光,雨已经停了,被雨淋湿的地面照出模糊的光影。
“对了师兄。”两人肩并肩走着。闻喜之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他,“今天放假了吗?”
“没。”周林燃跟她对视了一眼又挪开眼神,路灯灯光下侧脸清隽,“我要说我逃课你信吗?”
大概他自己都觉得这样说出来挺逗人笑,说完自己先笑了。
“师兄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周林燃点头:“嗯,没逃课,请假来的,我就说——”
“什么?”
“我妹妹要表演节目,怕她紧张,要亲自来看看。”
闻喜之听得笑出声:“倒也没错,我确实是你妹妹。”
“嗯。”
闻喜之带着周林燃转了一圈学校,给他介绍了学校里的建筑布局,带他出去吃饭,那杯满杯红柚在此时喝掉,芝芝莓莓却留了下来。
周家跟孟家离得不远,算得上是世交,但闻喜之不常去西州外婆家,是十岁那年过去长住后才正式认识了周林燃。
长久相处下来,觉得他人很好,又一起学剑学散打,一直把他当哥哥。
周林燃订了酒店,离闻家别墅不太远,闻喜之邀请他去家里坐坐,被他婉拒:“下次吧,这次比较突然,有些仓促,就先不去了。”
闻喜之想了想,点头:“也行。”
又问:“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周林燃:“早上八点。”
这么山高水远,他好像只是单纯为了过来看她短短几分钟的表演。
前一天下午才下飞机,第二天一早又要坐飞机回去,不觉得有什么麻烦。
并且,是在高三这样紧张的学习期间。
闻喜之很感动,说明早要送他去机场,被他拒绝了塞进出租车:“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上课。”
酒店离家不远,很快就到,闻喜之进门后顺嘴跟孟佩之说了下这事儿。
孟佩之惊讶:“燃燃来了?你怎么没叫他来家里住?”
“我叫了啊,他说下次再来。”
“……你这孩子。”孟佩之无奈,“算了,燃燃一向沉稳,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回到房间后,闻喜之跟周林燃发微信说自己已经安全到家,放了手机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那杯陈绥给的芝芝莓莓还放在书桌上没有打开。
其实不太懂陈绥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礼堂后台,还恰好提了一杯芝芝莓莓。
也很好奇,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她跟周林燃比剑的画面。
其实跟周林燃比剑,于闻喜之而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还是挺想他能问她一句那人是谁的。
即便并不是因为好奇,只是随口问问,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一下,那是她师兄。
这样,至少她心里不用再一直想着这件事儿。
闻喜之盯着这杯芝芝莓莓看了一会儿,掀开盖子喝了一口。
已经过了最佳赏味期,口感没有刚做出来时那么好,但她还是,慢吞吞地喝完了整杯。
元旦迎新晚会上,闻喜之惊鸿一舞惊艳全场,台下很多人都在问:“这就是传说中闻珩的姐姐啊?”
其实优秀的节目不只她这一个,但因为大多都是晚会常有的节目,没多少新意,大家看得有些审美疲劳。
剑舞是一个对于南华一中的迎新晚会而言比较新颖的节目类型,况且,闻喜之长得极美,即便只是往台上那么一站都足够吸引人眼球,更何况还表演了如此精彩的剑舞。
校内论坛上从昨晚就开始发起投票,选出昨晚晚会的最佳节目,闻喜之的《越女凌风》以压倒性的胜利获得第一。
盛况一如去年文艺部副部长尤语宁演唱那首《oceanside》后的模样。
虽然两人的节目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却同样仙气飘飘,惊艳眼球。
闻喜之在短短的一天里,被推上了校花这个位置。
“校花?”闻喜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跟她传递这些信息的钱多多,她并不关心这些,是钱多多在跟她传递八卦,“我?”
钱多多重重点头:“对,没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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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什么呀。”闻喜之忍不住笑,“大家说着玩儿的吧,学习乏味,找点乐子。”
“比真金还真!”
“那怎么没人给我写情书?”
话音刚落,有人敲后门:“请问,闻喜之——”
“咦?就在这儿!”
女生激动地递过来一摞五颜六色的信封:“这是别人给你写的情书,我帮忙送的。”
闻喜之没反应过来要接还是拒绝,女生却动作极快,直接将那摞情书放到了她的课桌上,转身跑开。
钱多多哈哈笑:“这不就来了?”
“……”
闻喜之随手翻了几下所谓的情书,没太放在心上:“应该就只是写着玩的。”
“怎么可能!这年代又不是以前网络不发达的时候,愿意给你写情书,证明真的很喜欢你啊。”钱多多十分期待,“拆开看看?”
闻喜之抿唇:“不好吧,看了我是不是得回?”
“不用啊,你喜欢的才回,不喜欢的就不用理,别人自然就明白了。”钱多多说完,狐疑地看她,“不是吧,你长这么漂亮,第一次收情书?”
“这倒不是,但我以前收到的都没拆开看,我就假装没收到,可以不用回。”
“……”
为了满足钱多多的好奇心,闻喜之打算拆一封来看看。刚从信封里抽出粉红色信纸,韩子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到时候多叫几个人吧。”
闻喜之转头看,陈绥走在前面,一条腿已经跨进了教室,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朝她看过来。
自然而然地,视线下移,落到她手中那封情书上,又瞥向课桌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情书,挑了挑眉。
那意思,好像在说:“啧,真幼稚。”
闻喜之把信重新塞回去:“还是不看了。”
钱多多一向害怕陈绥,见他回来,不敢再缠着闻喜之,转过身去埋头学习。
陈绥勾着凳子出来,坐下时带起一阵风,淡淡的海盐薄荷香气。
闻喜之把那些情书收起来,打算拿回家放着。虽然她不看,但也不会像闻珩那样随手丢掉。
陈绥单手支颐暼着闻喜之收情书的动作,下意识看她的头发。
闻喜之今天扎了高马尾辫,用的是昨天忘记还给周林燃的那根串着西柚切片饰品的黑色皮筋。
那颗西柚正好朝着陈绥的方向,在乌黑的秀发中,红红的一点,格外显眼。
陈绥看着,莫名想起昨晚手边那杯满杯红柚。
闻喜之没有问陈绥昨晚那条红色发带的事,他也没提,好像这件事就从未发生过。
一种奇怪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她觉得,陈绥今晚格外奇怪。
往常他回到教室,总会跟她说几句有的没的,也没什么逻辑,就觉得这儿坐了个人,得说几句话,证明下这里坐的不是个鬼。
但今晚,他一直沉默着。
一开始埋头睡觉,却又像心里装着事儿睡不着的样子,撑着脑袋低头玩手机。
手机似乎也没什么意思,玩两下就丢进了外套口袋里,开始看书。
看书似乎是件更没意思的事情,一页一页“哗啦啦”翻过去,就没停下来认真看过一道题。
闻喜之刷完一套题,抽空关心他:“你得狂躁症了吗?”
陈绥冷眼瞥她,喉间逸出一声冷笑:“是啊,最好离我远点,我狂躁起来不是人。”
“……”闻喜之撕了一角草稿纸,写了串电话号码递过去,“这是我爸一个朋友,心理医生,很厉害的,要不你找他聊聊天?”
陈绥讥诮:“我谢谢你。”
“不客气。”
闻喜之当然知道,陈绥应该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得了什么狂躁症。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但那个心理医生确实挺厉害的,就算没有心理问题,只要心情不好,去找他聊聊天,也会很开心。
所以,她写那个电话号码给他,也并不是胡乱给的。
不过,为了避免被误会,她还是多嘴解释了一句:“没病也可以找他聊聊天。”
韩子文不知怎么耳朵尖尖地听见了,转身好奇:“什么病?谁病了?”
陈绥冷眼:“你很闲?”
“这不是关心你们吗?”
闻喜之想,也许陈绥这件烦心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她很好心地帮他打掩护:“没有啊,我们在讨论一首歌。”
“什么歌?”
“《思念是一种病》”
2013年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开始放元旦假,总共三天。
下午放了学,大家都欢欢喜喜地讨论着要去什么地方玩,有什么娱乐活动。
钱多多转头问闻喜之:“之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去哪儿?”
“岭安雪山。”
南华是个不太下雪的城市,即便是最冷那一年的冬季,也不过是象征性地飘下那么一点雪花,落地即化。
但岭安雪山却不同,即便离南华不远,却像是北方的地界,早早就开始下雪,本地旅游公众号一早就开始推岭安雪山的旅游攻略。
闻喜之上一次去,还是很多年前的冬天,跟家里人一起去的。
想了想,最近心里也挺烦,出去走走也很好,索性答应下来:“好啊,那我晚上回去准备下东西,明天几点出发?”
“晚上回去拉个群聊啊,我们一起商量。”
“好的。”
回到家里,闻喜之跟孟佩之说了下明天要跟同学去岭安雪山玩的事情,孟佩之问了几句有哪些人,安不安全之类的问题,去帮忙准备东西。
闻喜之早早去洗了澡,收拾了行李箱,戳钱多多的对话框:【有几个人啊?】
钱多多:【还不确定,我先把你们拉进来。】
她动作很快,闻喜之进入群聊以后发现了两个不认识的女生,一问才知道是冯怡然和之前泰元城饮品店见过的那个周静。
几人在群里闲聊了会儿,闻喜之忽然收到钱多多的私聊弹窗:【怎么办!!!】
看起来像出了什么大事。
闻喜之急忙退出群聊点进去,钱多多发来一串长长的截图。
钱多多:【我就不该告诉他的!!!】
闻喜之点开图片看,发现是韩子文在问钱多多假期安排,钱多多回他说要跟朋友出去玩,被他追问要去哪儿。
HZW:【正好我们也要出去玩,还没确定好地方,说来参考下?】
钱多多:【附近好玩的很多啊,不过都是去第二遍就没什么意思了,要看你有没有去过,还有跟谁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HZW:【嗯嗯,所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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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儿?】
钱多多:【我们去岭安雪山,公众号天天推,我们去滑雪。】
HZW:【好地方,我去问问绥哥,看他要不要去。】
钱多多打来电话哀嚎:“怎么办啊之之!陈绥他该不会也要去吧?我的妈呀,他去了我们放不开啊!”
闻喜之:“……”
“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们,然然攻略都做好了,现在换地方很麻烦啊。”
“没事啊。”闻喜之安慰她,“陈绥去了,我们也可以去,他又不会承包整个岭安雪山。”
原本,闻喜之对去岭安雪山这件事没有太多期待,只当去散心,可是现在得知陈绥可能也会去,内心反而生出一点莫名的悸动。
只是,她没有必要因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而舍弃朋友的旅行体验感。
因此,闻喜之压下情愫,把选择权交给钱多多:“或者你们想换地方也可以,确定好以后和我说就好了,我都没问题的。”
钱多多说要再去和冯怡然她们几个商量一下,闻喜之说好,挂了电话后习惯性点开陈绥的头像发呆。
这是她最近几天养成的习惯。
闻喜之怀疑,那个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人,是她自己。
很快,钱多多在群聊里宣布了商量结果:【不换地方了,还是去岭安雪山,咱们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字:勇!】
闻喜之看着这条消息,趴在桌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手机在书桌上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是钱多多发来的消息,一张跟韩子文的聊天记录截图——
HZW:【你们哪些人要去啊?】
钱多多:【我、之之、然然,还有的你不认识,都是女生。】
HZW:【整挺好,你们不怕危险?】
钱多多:【我们这么多人啊,应该很安全吧?】
隔了一会儿。
HZW:【没事,我刚问了,绥哥也去,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钱多多:【呃……好的。】
闻喜之看完截图,钱多多发来条新消息:【看样子要和陈绥大恶魔一起旅行了,老天,妈妈,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居然有这种勇气,敢和这尊大佛一起旅行!】
闻喜之笑得不能停:【你超勇的。】
钱多多:【哎,说起来,这段时间跟韩子文相处多了,感觉他人还挺不错的,陈绥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闻喜之:【那你明天去惹他一下试试?】
钱多多:【惊恐.jpg】
钱多多:【算了,还是小命要紧!】
结束跟钱多多的聊天,闻喜之点进群聊里看了下,钱多多又拉了几个女生进来,有人发了做好的攻略,大家正在围绕攻略讨论明天的行程安排。
闻喜之搁了手机,打算去楼下找点吃的装行李箱,手机在书桌上震动。
“嗡嗡——”
还以为又是钱多多,闻喜之停下去看。
意外发现,是陈绥。
作者有话说:
沂沂的采访直播间——
沂沂:听说昨天大家都在说你醋了,你怎么看?
陈绥(冷笑):笑死,我会吃醋?
今天来晚了耶,这章发二十个红包给大家开心一下呀
第29章起风
微信刚刚
CS:【图片】
亮起的手机屏幕这样显示着。
闻喜之有点好奇,陈绥会发来什么。
迫不及待解锁屏幕点进去看,图片却已消失,只剩下系统的提示语——
“CS”撤回了一条消息。
以及。
CS:【发错了。】
“……”
闻喜之打字回他:【?】
CS:【?】
芝芝莓莓:【???】
芝芝莓莓:【你发了什么?】
CS:【没什么。】
芝芝莓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CS:【?】
CS:【哪样?】
芝芝莓莓:【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又不管。】
CS:【嗯?】
CS:【对我这么好奇?】
芝芝莓莓:【……我只是对图片好奇。】
CS:【真不巧,是我。】
芝芝莓莓:【?】
芝芝莓莓:【你发的自拍?】
等了一会儿。
CS:【不算是。】
CS:【图片】
闻喜之一直盯着聊天对话框等陈绥回消息,猝不及防间,屏幕里弹出一张图片。
简单低调的暗色系背景,冷白的灯光,一只很漂亮的手。
指节修长匀称,肤色白皙无瑕疵,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泛着很健康的红润光泽,手指微弯,指骨骨节清晰明显。
整只手很自然地垂顺着,露出冷硬的腕骨和手背上交错纵横的性感青筋。
修长食指上,戴着一枚很简单的银指环。
虽然只有一只手,却让人脑补出,这只手的主人,冷感、禁欲、压不住的荷尔蒙气息。
闻喜之喉咙吞咽了下:【这是……你?】
CS:【不然?】
芝芝莓莓:【你拍手干嘛啊?】
CS:【店铺上新。】
芝芝莓莓:【你的店铺?】
等了几秒。
CS:【闻大小姐,对我这么好奇?】
闻喜之轻轻咬着弯曲的食指指节,脸颊微微发热:【问问呗。】
不等他回,又问:【这个戒指挺好看的,能不能给个店铺链接,我照顾你生意。】
CS:【怎么,想为我花钱呢?】
芝芝莓莓:【为戒指花钱。】
大小姐主动要砸钱,但被大少爷无情拒绝:【忙得要死,没功夫跟你瞎扯。】
闻喜之鼓了鼓腮帮,转身下楼去收东西。
另一边。
韩子文还在劝:“去吧绥哥,一起去玩啊,多有意思!”
“而且!她们一群女生多危险啊,大雪封山的,出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陈绥盯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手指点来划去,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关我什么事?”
韩子文着急:“我都说了你要去了啊,你要是不去,那我不就瞎说了吗?”
“呵。”陈绥冷笑,“你现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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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子文泄气地往后一仰,带着椅子都往后滑了半步。
他刚刚跟钱多多说,绥哥也要去,实际上陈绥根本就没那么答应他。
那要是陈绥不去,他也不能带着几个兄弟就那么去了。
孙一鸣在旁边的台球桌上跟其他的人打球,打完一局下来,拍拍韩子文肩膀:“干嘛呢,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说明天去岭安雪山玩,绥哥不去。”
“原来你搁这儿叨叨叨半天就在说这事儿?吵得我打球都烦死了。”孙一鸣嫌弃地瞥他一眼,“不去就换个地方呗。”
陈绥锁了手机屏,抬眼瞧韩子文:“来,打一局,你赢,我去。”
“你说的!”韩子文从椅子上弹起来,摩拳擦掌,“虽然我从没赢过你,但我这次势在必得!”
陈绥不置可否,一身懒洋洋的劲,瞧着没多少认真的程度,却轻轻松松赢了大半。
眼见着要输,韩子文想耍赖,说摆明了知道他台球打得没那么好,不公平。
陈绥台球球杆伸过来抵着他:“真不打?”
韩子文叹气:“打。”
陈绥球杆收回去,肉眼可见地放了水。
干干脆脆输了游戏,球杆一丢:“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出发。”
韩子文欢天呼地,直喊:“啊啊啊绥哥我爱你!绥哥牛逼!”
陈绥歪头掏掏耳朵:“闭嘴,傻吊。”
闻喜之睡前订好了闹钟,早早起床准备出发,下楼才发现好像一直没看见闻珩,随口问厨房的冯姨:“小十呢冯姨?”
“小少爷放假就出去玩儿了。”
“去哪儿啊?”
“什么南什么迦什么峰来着……”冯姨笑了下,“我也没听清呢。”
闻喜之给闻珩发消息问,才知道他去看南迦巴瓦峰。
昨晚群里最终定下的时间是今早八点在南华汽车站集合,坐大巴车到岭安雪山景区。
闻喜之坐家里的车去车站,没让父母送,下车跟司机打了招呼,自己拖着行李箱进站。
元旦假期是旅游高峰期,车站被游客挤得密不透风,闻喜之千难万险地挤进车站里,额头都热出汗。
没有空的候车座位,她只得虚虚地靠坐在行李箱上给钱多多她们发消息。
没过多会儿,人全齐了,共七个人,其中三个都是闻喜之没见过不认识的。
倒也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年纪相仿的女生,钱多多的朋友,跟她脾性差不多,爱笑好相处,没什么坏心眼,很快就熟络起来。
广播在通知检票上车,钱多多作为这次短途旅行的组织者,主动去帮忙取票,走在前面,导游似的:“来来来!跟上我呀仙女们!”
刚刚取票时她说,刚好七个人,七仙女,这会儿就在前面这么叫着,引得旁边其他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说说笑笑放了行李上车,大家按照车票找座位坐好。
她们来得早,是最先上车的,还空着许多座位,检票员在下面拿着喇叭喊,问:“早上八点半南华到岭安雪山还有没有没上车的?快点上车!”
闻喜之在前排靠窗边的座位坐下,旁边空着个座位,钱多多她们找了几张票都没有挨着她的,也不好乱坐,只想着等人上车看能不能换个座位。
陆陆续续有更多人上车,空座位越来越少,闻喜之旁边依旧空着。
临近出发前的两分钟,韩子文扯着嗓子在下面喊:“来了来了!等一下!”
闻喜之隔着紧闭的玻璃窗都听见他的大嗓门,转头去看,韩子文拖着行李箱跑在前面,还有几个男生跟他一起。
陈绥穿着黑色冲锋衣,黑裤白鞋,长身玉立,慢悠悠地拖着个黑色的行李箱走在后面,单手插着外套口袋,走得十分悠闲。
明明只有一分钟大巴就要出发,他却也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像超模在秀场走步,又冷又傲。
将行李箱放进车底,上车来,车门关上,闻喜之低头一看时间,刚好早上八点整。
像是卡着秒针上来的。
韩子文拿着车票对着座位顶上行李架的编号找座位依次坐下,中途还跟闻喜之打了声招呼:“嗨!之之同学!”
闻喜之对他笑了下,回了声早上好,看着最后一个上车的陈绥,忽然有种奇异的直觉——
他手上的车票,座位号该不会在自己旁边吧?
可能有时候直觉就是那么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地准确,陈绥手指夹着车票,长得太高,让人感觉头都快要挨到车顶。
走到她跟前的座位,抬眼看了下行李架上的座位号,眉头一挑,在旁边坐了下来。
不那么宽阔的座位空间因为陈绥的到来而变得更小了些,闻喜之呼吸之间,闻到熟悉的淡淡海盐薄荷香气,压住了大巴车里那股难闻的气味。
尽管平常也是同桌,但这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地坐着,闻喜之垂眼,看见自己的白色羽绒服外套挨上了陈绥的黑色冲锋衣。
很奇妙的感觉,开心的小情绪像维C泡腾片在水里炸开似的,疯狂往上涌着小气泡。
认识陈绥的这三个多月,闻喜之很少见到他穿除了校服以外的衣服,即便是穿,也都是深色系,几乎没有浅色系的,白色更是从未穿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穿白色,但她觉得,他穿白色一定很好看。
陈绥后靠着椅背,双腿敞开坐着,闻喜之一动,膝盖碰到他的腿,慌忙挪开。
他却像是毫无察觉,自顾自抬手将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下来敞开,理了理后面的连帽,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着。
闻喜之主动跟他打招呼:“早啊。”
陈绥转头瞥她一眼,看见她今天披散着头发,没有再扎着,自然也就没用那根串着西柚切片饰品的皮筋。
“早啊闻大小姐。”他说,眼神往下,看见她一张白皙小脸,眼神清透,鼻间被冻得泛着一点很可爱的粉红色,“很冷?”
“也没有。”
闻喜之吸了吸鼻子:“就是外面的天气比我想象中更冷一点,暖宝宝放在行李箱,没拿上来。”
“嗯。”陈绥低头在手机上打字,“要几个?”
“啊?”
“暖宝宝,要几个?”
闻喜之低头看他手上的动作,好像是微信聊天页面,不知在跟谁聊天,但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两个。”
过了几秒,韩子文从后面跑来,递过来两个黄色包装的暖宝宝:“给,绥哥,我都说叫你多穿衣服了,冷了吧?”
陈绥没应声,将那两个暖宝宝直接给了闻喜之,韩子文见状,挠挠头扯着嘴角自己笑了下,跑回座位坐好。
原来是问韩子文要的。
闻喜之拿着两个暖宝宝,解开羽绒服拉链,往前挺胸,撕开暖宝宝包装袋,手伸到后面往衣服上贴。
空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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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狭窄,冬天/衣服也穿得厚,动作起来不是那么方便,她只能一直往前挺胸,后背和腰勾出个S形曲线。
手掌心往后背衣服上一拍,贴好,收回来,胳膊肘碰到陈绥的胳膊,衣服面料摩擦着,发出很细微的沙沙声响。
陈绥目不斜视地低头玩着手机,余光却不可避免地看得清楚。
闻喜之坐在窗边,挺胸时挡住光线,收回去后光线变得明亮。
像皮影戏的投影。
胳膊肘忽地被她一碰,握着手机的手都被带得往前抖了下。
陈绥垂眼,握紧手机,食指抵着手机冰凉背面的外壳,无意识地摩挲着。
从南华汽车站去岭安雪山不堵车的情况下大约需要两小时,一路上大家都很兴奋,车里吵吵嚷嚷的。
韩子文不知什么时候跟人换了座位坐到了钱多多旁边,跟她隔着一条窄窄的车内过道也能说个不停。
闻喜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太敢低头玩手机,怕晕车。
过了会儿,大概是没人跟她说话,开始犯困,眼睛一眨一眨,脑袋磕在玻璃窗上,整个人清醒过来。
转头看陈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眼靠在椅背上开始睡觉,有线耳机插进耳朵,细细的白线垂下来,尽头在他手里。
闻喜之耳机忘了拿,此时学着他的姿势闭眼靠在椅背上打算睡觉。
呼吸间全是来自于身旁他身上的淡淡海盐薄荷香气,很好闻,也很好眠,没多会儿竟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车里有人兴奋大喊:“快到了快到了!看见没!都是雪!”
闻喜之迷迷糊糊被吵醒,微微发懵,鼻间的海盐薄荷香气好像变浓了一点。
揉揉眼睛,睁眼一看,入目是很纯粹的黑色,像什么衣服的布料。
什么啊。
闻喜之闭上困倦的眼睛,额头抵着蹭了几下,试图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头顶落下道低低沉沉的声音,懒洋洋的,很近,就像凑在她耳边说的——
“闻大小姐。”
闻喜之迷糊中愣了下,意识开始慢慢清醒。
一秒、两秒、三秒,睁眼。
入目还是那一抹很纯粹的黑,细细的纹理,是……
陈绥的冲锋衣外套!
闻喜之猛地从他肩上弹起来坐正,下意识用手背贴贴自己嘴角。
干的。
还好还好,没有流口水。
闻喜之悄悄呼气,看也不敢看他,小小声道歉:“抱歉,我好像靠在你肩上睡着了。”
“是挺抱歉的。”陈绥左手慢条斯理地扯掉耳机线,胡乱地收进外套口袋里,右边胳膊一动不动,“快废了。”
“……”闻喜之轻轻咬着下唇,偷偷看他,“我给你揉一下?”
陈绥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拖着调子:“那倒是不用——”
“没道理让你占两次便宜。”
“……”
很快到达岭安雪山景区,大家兴奋地下车去拿东西,闻喜之跟在陈绥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也挡住风雪。
偏头看了眼风景,收回视线,看见陈绥弯腰去拿行李箱,用的左手。
从山下坐索道去半山腰,漫山遍野都是洁白的雪,树木草地被积雪覆盖,天地一片苍茫。
酒店是昨晚极限订好的,在半山腰,价格比往常翻了好几倍,宰客的意味十分明显,但她们订得晚,怕后面更抢不到,只能抢着当了这个冤大头。
韩子文昨夜订酒店太晚,很多酒店都没有空房间,他一直在抢,后来运气好,闻喜之她们入住的这家酒店有人退了房,让他抢到了。
进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是一起的。
一个房间只能住两个人,七个女生必须有一个单着,这意味着那个女生得独自承受昂贵的酒店住宿费用。
闻喜之主动做了这个单独住的人。
进到酒店房间里,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监控摄像头,随后打开行李箱翻出帽子和围巾戴上,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下楼去大厅等钱多多。
陈绥下楼到酒店大厅,远远看见闻喜之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小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景区旅行指南在看。
毛茸茸的浅杏色帽子,白色羽绒外套,浅杏色围巾裹两圈,露出小半张脸。
烟灰色修身牛仔裤,裹着一双笔直细长的腿,脚底踩着双黑色的雪地靴。
防寒工作十分到位。
陈绥过去,在旁边沙发上坐下,随手从旁边小圆几上的篮子里抽了本旅行指南出来翻看,食指上那枚银戒指环泛着清冷的光。
闻喜之抬头一看,一眼注意到他食指上那枚指环,跟昨晚图片上的那一枚是一样的。
后来她去淘宝识图,总感觉识别出来的结果都不对。
“你是老板还是手模啊?”她很好奇,“这是你设计的?设计师?”
陈绥不置可否:“很喜欢?”
闻喜之想了想,点头:“挺好看的。”
又说:“喜欢有什么用,喜欢也买不了。”
“哦。”陈绥挑眉,“确实。”
“……”
两人说着话,钱多多带着其他人下来,远远看见闻喜之就要大声喊,转瞬看见陈绥,声音压了下去。
即便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害怕陈绥,但她依旧记得,陈绥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大喊大叫。
韩子文几人紧随其后下来,一群人一起约着出去玩各种项目。
半山腰的娱乐项目很多,雪地摩托、香蕉船、滑雪等,一圈玩下来,已经是晚上。
一起去吃了晚饭,出来在雪地广场散步,看雪山夜景。
不知谁提出要打雪仗,到旁边雪地里捏了一个雪球砸过来,场面一下就乱了,其余人疯狂地涌过去玩起来。
闻喜之前几年在西州,那边冬天下雪很早,她已经看过了很多场大雪,也打过很多次雪仗,没有钱多多她们那么兴奋,但还是很合群地跑过去跟大家一起玩。
陈绥没加入,在旁边靠着棵树抽烟,低头翻看着手机。
忽地一颗雪球冲他砸过来,落在他胳膊上,转头一看,闻喜之第二颗雪球砸了过来。
陈绥偏头侧身一躲,躲开了,手机揣进外套口袋里:“闻喜之,你找事儿呢?”
闻喜之不说话,第三颗雪球已经捏好了冲他砸过来。
没人敢砸他,只有闻喜之敢。
陈绥躲开她砸过来的第三颗雪球,又气又笑:“你疯了是吧?”
“你出来玩,怎么不合群啊?”闻喜之蹲在地上边捏雪球边问他,“你不合群,就砸你。”
还是头一次有女生敢这么对他说话。
陈绥挽着冲锋衣的袖口朝她走过去:“你不怕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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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要收拾她的样子。
见他这样,闻喜之捧着半成品雪球起身就跑,边跑边回头挑衅:“你还想打我吗?”
“你站那儿,看我今天揍不揍你。”
“我又不傻!”
闻喜之一边跑着一边捏好了雪球,脚下没停,继续往前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上半身却往后扭转,用力将那颗雪球朝身后的陈绥砸过去。
“你他妈看路——”
陈绥话没说完,闻喜之一头撞在树上。
“砰”一声,剧烈的疼痛从额头传来,巨大的惯性和阻力使得闻喜之摔倒在地。
闻喜之趴在冰凉凉的雪地里,分不清是疼痛还是麻木,痛得眼角流出一行生理性眼泪。
双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额头的痛觉却太过明显,咬牙也忍不住,在冰天雪地里委屈地哭了。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陈绥跑到她跟前蹲下,扯着她手腕要看她额头:“你跑什么,我看看撞哪儿了。”
闻喜之觉得自己总流眼泪很丢人,拼命捂着不给他看,戴着手套的双手大大的,遮住整张小脸,带着哭腔地吼他:“都怪你,你走开啊。”
陈绥被她这副不讲理的样子气笑了:“闻喜之,没看出来你挺混啊。”
闻喜之坐在地上,额头的痛一阵接一阵地传来,夹着雪的风不停地吹,本来刚刚跑那会儿就被冷风吹了眼睛有些难受,这会儿流了眼泪更是不敢睁开。
她就是因为今年忽然眼睛不好了,医生说她不能吹太多冷风,而在西州风雪夹杂的冬天会太难熬,所以她才回了南华。
如果她不来这里,就不会又吹风又吹雪地难受,还撞在树上。
闻喜之越想越委屈:“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走路都能撞在树上。”
她这么抱怨着,哭腔里带着鼻音,委委屈屈的,眼睛红红的,流着泪,就像守株待兔的故事里撞在树上的笨兔子。
陈绥看着只想笑:“笨就笨,关人家倒霉什么事。”
闻喜之崩溃:“你还笑!”
陈绥在她旁边岔着腿坐下,把她脑袋掰过来:“我看看,笨兔子撞哪儿了。”
闻喜之觉得他这是在嘲讽,伸手推他,被他一把拽住手:“老实点儿,动什么动。”
那一下撞得不轻,但闻喜之戴着毛茸茸的帽子,遮住了额头,有个缓冲地带,倒不算太严重,就只是红了一块儿,没破皮。
陈绥大拇指指腹贴上去,被空气冻得凉凉的,揉了两下,闻喜之痛得直叫。
他收回手,把她帽子往下拉了点儿,遮住那块儿撞红的地方。
“别哭了。”
陈绥脱掉她手套,塞了个东西在她手心。
双手往后撑在雪地上,上身后仰着抬头望天,调子散漫——
“给兔子小姐,赔礼道歉。”
作者有话说:
陈绥:啧……
我今天又来晚了呜呜呜,这章发二十个红包给大家开心一下
第30章起风
手心里凉凉的。
闻喜之不知道陈绥塞了个什么,刚刚看他在左手上扒拉了一下。
她低头看。
是一条小皮筋,串着一个草莓芝士蛋糕形状的饰品,可可爱爱。
不太像是陈绥这种男生会有的东西。
闻喜之有些不明白:“给我这个干嘛?”
“你那个太丑了。”陈绥说,“以后就用这个。”
“我哪个太丑——”
说到这里,闻喜之忽然想起来件事:“你把我发带拿哪儿去了?”
陈绥偏头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仰着头,唇角微微翘起:“在家。”
“为什么不还我?”
“我有用。”
“?”
“头悬梁,锥刺股,没听过?”
“……”
闻喜之反应了好一会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要用它来上吊吗?”
“顶级理解。”陈绥讥笑,“是,记得烧点钱给我。”
“……”
他说这话云淡风轻,好像丝毫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多么恐怖肃穆的事情。
闻喜之觉得,就算现在死神当面宣布他即刻就会死亡,他也只会懒洋洋地挑衅:“来啊,命拿走。”
从头到尾,不会在他脸上身上找到半点类似于惊慌的表现。
这样不拿他自己的命当回事。
本来是开玩笑等他反驳的,这会儿闻喜之心里却渐渐涌上来一股淡淡的却又完全压制不住的愤怒——
她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这样,无所谓地坠入淤泥,不渴望光明与生机。
但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生气,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语气也跟着冷下去:“我一毛钱都不会烧给你。”
刚要走,手腕被拽住,隔着羽绒服,力道却不减。
“你咒我你还生气?”陈绥拽着她手腕往下一拉,“惯的你,给我坐下。”
闻喜之被他一拽,“啪叽”一下又坐回厚厚的积雪里,却固执地低着头不肯看他的脸。
她看雪地,看自己的裤子和衣服,看见他的腿就距离自己的腿几厘米,看见他食指上的银指环泛着清冷的光。
她盯着这枚银指环,不说话。
陈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你盯着我这指环看什么?”
“想要?”
闻喜之依旧不说话,眼神表露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没错,就是想要。
陈绥皱眉:“戒指能随便要?你疯了?”
闻喜之语气淡淡的:“好看。”
“……”陈绥掏出手机,“给你转钱,自己去买,就当赔你发带。”
“我找了,找不到和这个一样的。”闻喜之说了两句,感觉眼睛有点疼,干脆闭上,中指指腹贴上去轻轻地揉,“我就只喜欢这个。”
月光和雪色交相辉映,照得眼前少女一张白净小脸楚楚可怜,肤色是无暇的白,眼圈却是破碎的红。
像白玉破碎染了血。
陈绥轻轻“嘶”了声:“又要哭?”
“给你链接。”
“给你打折。”
“行了,送送送。”
闻喜之放下揉眼睛的手,可怜汪汪地看着他:“你没骗我?”
“骗你有钱拿?”
闻喜之吸了下鼻子,低头看着他食指上那枚银指环:“我不想等。”
“你还不想等?”
“我就要这个。”闻喜之伸出食指指着他食指上那枚银指环,“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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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之。”陈绥掀着眼皮看她,“我他妈没欠你什么吧?”
“欠了。”闻喜之淡定地对视回去,“你拿我的发带去上吊。”
“……”陈绥气得冷笑,“我现在就上——”
差一点,跟兄弟们随口乱说话的习惯就要刹不住,“我现在就.上.了你”说一半,紧急刹车。
闻喜之不讲理地继续补充:“你让我的发带背上一条人命,就是让我背负了血债,你要补偿我。”
“神他妈血债,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鬼?”
“反正你迟早也要吊死的。”
陈绥闭眼揉太阳穴,额头青筋气得猛跳:“闻喜之,你别总招我,我真会揍人。”
“那你揍。”
话音刚落,夜色里陈绥锐利的双眸忽地睁开,语气迅速降温至冰点:“你觉得我不会?”
“我觉得你会。”闻喜之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清透,“你都不怕死,怎么会不敢揍我。”
她每句话都不离一个“死”字,陈绥被她念得脑仁疼:“一口一个死,怎么,你是活阎王上我这儿刷业绩来了?”
“是你自己说的——”
陈绥烦躁地把食指上的指环退下来丢给她:“给你,闭嘴。”
闻喜之把那枚指环捡起来,握在手心,抬眼看他:“祝你长命百岁!”
果然,治这种一身反骨的人,还是对着干有用。
除了陈绥,没有任何人知道闻喜之撞到树摔了一跤。
她向来就只是报喜不报忧不想让别人替自己担心的性格,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跟大家说说笑笑地回到酒店房间,掏出那枚已经在口袋里被掌心握得温热的指环看。
指环内侧刻了东西——
【CS970620】
陈绥的名字和生日,标志着这枚指环独属于他,不属于别的任何人。
但是,现在,这枚指环,属于她。
闻喜之食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指环内侧刻的字,她还以为,只是一枚普通的指环。
这种独一无二的特别,让人感觉脸热,闻喜之无可避免地回想起从树下那片雪地起身离开时,陈绥对她说的话——
“别再随便问人要这种东西。”
其实不太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所以,她问:“为什么?”
陈绥冷笑:“戒指这东西能随便给?”
“可是你不就给我了吗?”
“不是你逼着我给的?要死要活要哭要闹的,像欠了你似的。”
“你本来就欠了我的啊。”
陈绥懒得跟她讲,理也不理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她小跑着追上去,继续追问:“这只是食指指环啊,又不是婚戒,为什么不能——”
“闻喜之。”
陈绥忽地停下,闻喜之防备不及撞上去,额头被撞到的地方再次被撞到,疼得眼睛闭起来:“我、我在……”
“……算了。”
后来他就一路沉默着,一句话也没再说。
闻喜之趴在酒店床上,看着这枚“抢来”的银指环,往手指上挨个套,都有些松。
她掏出手机,打开淘宝,识别实物图片,弹出来识别结果页面。
淘宝这功能做得很鸡肋,总是识别出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在前排,她翻了很久,眼花缭乱,依旧没找到可能是这个指环的商品页面。
想起陈绥刚刚说可以给她链接,闻喜之发微信给他:【链接还能发吗?】
等了好一会儿,陈绥才回她:【?】
简单的一个问号,却让人能联想到他此刻的愤怒,吓得闻喜之立即放弃:【没事,我就问问。】
又发一条新的:【新年快乐,陈同学。】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闻喜之去酒店一楼的餐厅吃了早饭,慢慢查看昨晚大家在群里发的消息。
昨晚钱多多把韩子文拉进了群里,没多会韩子文就把其他几个男生也拉了进来,原本只有七个女生的小群,此时总共有十二个人。
闻喜之一页一页消息划上去,发现她们昨晚在讨论今天的行程计划。
看起来似乎很愉快合拍,消息刷得满满当当,她翻了很久都没翻完。
按照昨晚大家讨论的结果,今天要坐索道去山顶看风景,在山顶的火锅店吃午饭,下午再回到半山腰的酒店。
一切都按照大家的计划进行着,闻喜之很配合,没有任何异议。
下午回到半山腰的雪地广场,大家各自分开,去玩昨天没玩的娱乐项目。
闻喜之吹了一天冷风,有点不太舒服,跟钱多多说了声,就先回酒店打算休息一下。
“那等会儿晚饭我叫你啊。”钱多多边说着边发了个地址给她,“昨晚你睡得早,可能没看见,我们今晚打算吃这个,你觉得可以吗之之?”
闻喜之看了眼,是家烤肉店,点头:“我都可以的。”
回到酒店一觉睡醒,外面已经天黑,酒店窗外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冬日的雪夜,让人生出些想赖床的懒惰。
闻喜之缓了会儿,起床洗脸,看见昨天晚上额头撞到的地方有一块儿淤青,今天早上洗脸都没注意,一直戴着帽子也看不见,不碰也不是很疼。
钱多多打来电话,说要准备去吃饭了,问她这会儿休息得怎么样,要过来接她。
“好多了,我现在过去,不用接。”
闻喜之拿着帽子和包出门,刚挂了电话,抬头差点吓一跳。
陈绥靠在她房间外面的墙上,低头玩着手机,听见动静,抬眼看她,一眼看见她额头上那块儿淤青。
“还挺严重?”
陈绥眉头轻轻拧着,伸手去碰,被闻喜之躲开。
“没有——”
话到嘴边,闻喜之忽然改了个方向:“是挺严重的,疼死了,所以,你昨晚赔我小皮筋,诚意一点都不足。”
“指环不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陈绥抬了抬眉,“说到底,是你自己笨。”
“那你也不情不愿的,那么不舍得,很贵?”闻喜之撇嘴,将帽子戴上,遮住额头那块儿淤青,“实在不行,我把钱给你。”
“这是钱的事?”
“不然还能是什么?”
“跟你说不清。”陈绥在她后脑勺上往前按了下,走在前面,“去吃饭。”
闻喜之跟上去,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倒映着两道影子,她踩着影子跟他一起下楼,好奇问他:“你怎么在我房间外面?”
陈绥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得又拽又散漫,语气也很欠揍:“韩子文说你身体不舒服回来睡觉,怕你在里面睡死过去,叫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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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
“你特意跑回来看我的?”
陈绥轻嗤:“做什么美梦,我哪有那闲工夫,来看个不讲理的活祖宗。”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睡醒了顺路过来看一眼。”
“……哦。”
闻喜之跟在陈绥身后走着,冷风被他身体挡住大半,她在后面都没看路。
直到陈绥停下,她抬头一看,发现是个药店,女店员在里面追剧。
“你要买药?”闻喜之把手机收起来,联想起他说睡醒了顺路过来看看她,“感冒了?”
陈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推开药店的玻璃门进去。
“要什么——”
追剧的店员一抬头,看见一对俊男靓女的小年轻,话到嘴边咽回去,十分了然熟练地从柜台下面摸出几个小盒子。
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脸上的表情淡定到没有变化,重新看向面前柜台上的平板。
“自己选。”
闻喜之觉得奇怪,他们进来什么话都没说,这个店员怎么好像知道他们要买什么,拿出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居然还要自己选?
她走过去想看看,被陈绥拉住:“不买套,她额头撞了块儿淤青,什么药能用?”
闻喜之瞳孔变大。
套?
什么套?
该不会是……
闻喜之偷偷往那边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上瞥,看见上面写着什么“极薄”、“冰感”之类的字眼。
好像,是有点像超市柜台旁边总跟口香糖放一起的那什么套。
反应过来店员误会了什么,脸上“噌”一下热起来,避开了眼神。
店员听见陈绥的话,重新抬头看过来:“撞了?过来我看看。”
闻喜之脸红红地走到柜台面前,一垂眼,柜台上面的几个盒子就看得更清楚,确实是那个东西。
店员把闻喜之额头上那块儿的帽子往上扒拉了一点,看了下淤青,让他们去那边药架上拿红花油:“多揉几下,揉久一点。”
陈绥过去找到红花油拿过来结账,店员扫了价钱,指着柜台上几个花花绿绿的盒子顺嘴问:“这些要吗?”
闻喜之抢先开口拒绝:“不要!”
“害羞啊?”店员笑了下,“成年人这种事很正常——”
说到这里,顿了下:“未成年?”
闻喜之点头:“嗯。”
“那不行。”店员麻利地将盒子收下去,“你们还小,这事儿还是不能乱来的。”
直到走出药店,闻喜之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店员那话听着似乎总有点别的意思。
难道他俩成年了就行?
好像,被误会成情侣了。
想到这里,闻喜之心里怪怪的,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太自在,盯着脚下的路慢吞吞走着,心不在焉地用雪地靴踹雪,连陈绥叫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闻喜之。”
陈绥停下,拖着调子又喊了她一声。
闻喜之听见,转过头,发现他落在后面:“怎么了?”
“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不擦药了?”
“哦。”
闻喜之转过身,走回他跟前,抬头,自己掀了帽子:“擦吧。”
她这副自然而然等人帮忙擦药的姿态,真像被伺候惯了的千金大小姐。
陈绥手里握着红花油,看她这样又好气又好笑:“等我伺候你呢?”
“噢……”
闻喜之也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太理所当然了,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红花油:“给我吧。”
陈绥手一抬,躲开她的手,把她拽到旁边路灯下:“等你擦完得什么时候,眼睛闭上。”
“……”
闻喜之闭上眼,闻到浓浓的红花油药味溢出来,额头上淤青那块儿地方贴上热热的湿湿的掌心。
后脑勺被陈绥手抵着,大概是怕她因为怕疼而躲开。
感受着陈绥的掌心在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揉着,闻喜之被药味熏得晕晕乎乎地问:“你怎么一下就知道店员拿出来的是套啊,是不是很有这方面经验?”
“什么经验?我天天去买套?”
“……只是随便问问嘛。”闻喜之闭着眼,胡乱地揪住陈绥的外套,“你轻点行不行?”
陈绥一边放轻动作一边嫌弃:“娇气。”
风雪呼啸,闻喜之披散的长发被刮得在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柔软中带着点痒。
那痒像挠在心上,抓不着,他垂着眼问她:“给你的皮筋在哪儿?”
闻喜之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来:“这里。”
“头发扎起来,碍事儿。”
“哦。”
闻喜之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固定住头发,闭着眼问:“还要揉多久?”
陈绥又揉了几下,收回手:“就这样。”
闭眼太久,睁眼的一瞬间,光影都是模糊的,有些晕眩,闻喜之下意识抓着陈绥的外套袖子以免跌倒。
到达烤肉店的路上,钱多多打了电话来问,得知没出什么事才放心。
十二个人,坐了三张桌子,闻喜之跟陈绥到的时候,只剩下韩子文和钱多多那桌空着两个座位。
钱多多本来在跟韩子文聊些什么,一抬头看见闻喜之跟在陈绥旁边进来,正要喊,忽然发现闻喜之牵着陈绥的外套袖口。
不认真看的话,就像是牵着手。
钱多多瞪大眼,满脸震惊:“你、你们……”
闻喜之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慢慢松开手,故作镇定地解释:“刚刚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要抓住了陈绥的袖子。”
“这、这样啊……”钱多多半信不信,“快来坐,我们已经烤了一些。”
韩子文没说话,但八卦的眼神已然飘到了陈绥脸上,陈绥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地在旁边坐下。
“咦,怎么有红花油的味道?”钱多多凑到闻喜之跟前嗅了嗅,“之之,你磕哪儿了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么丢人的事情,但闻喜之还是如实相告:“昨晚撞树上了,刚刚发现有块儿淤青,所以去了趟药店,买了红花油擦。”
“啊!我看看……还好还好,应该不是很严重。”
韩子文一听就笑出声:“撞树上了啊?”
被陈绥在桌下踹了脚,对上他警告的眼神,笑憋了回去。
这两天接触下来,钱多多对陈绥的恐惧日益减少,转而觉得他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虽然看上去很傲很不好相处,但其实从来不会干扰大家统一的决策,虽然不会很合群地一起玩很多游戏说很多话,但也不会扫兴。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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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相比于大多数男生,他不会乱开黄腔,说什么猥.琐下.流的话,也不会发表一些贬低女性的言论,是一个挺尊重女生的人。
鉴于这样的了解,钱多多在四个人的饭桌上也放开了些,说说笑笑地调节气氛,晚饭吃得很热闹。
闻喜之默默听着,在需要的时候开口附和两句,其余的时候就默默听着,并不插话,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吃完烤肉回到酒店,不知是谁提议说要玩游戏,就在酒店一楼的大厅休息区那里。
环形沙发围了一圈坐着,玩的游戏是每个聚会好像都必不可少的真心话大冒险。
韩子文买了吃的喝的回来,大家让他来开这个头,他很好说话地答应:“行啊,那输了的人得接受惩罚,不许耍赖!”
“没问题!”
“好,你们先每人写一条大冒险的惩罚递上来,到时候我来抽,抽到什么是什么。”
大家从一旁桌上拿了便签各自写下想出来的惩罚揉成团交给韩子文,韩子文从买回来的东西里拿出一瓶苏打水:“就用这瓶水来击鼓传花,我来喊停,到时候水在谁手里谁就接受惩罚,明白规则了没有?”
“明白明白,快点开始!”
“行。”韩子文把那瓶水交给最边上的人,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家,“3、2、1开始!”
沙发上坐着的人开始传水瓶,闻喜之坐在陈绥右边,怕他不乐意玩,传过去的时候还有点忐忑。
倒还好,陈绥什么也没说,接了过去,传给下一个。
“噔噔噔……”韩子文给自己配着音,嘴角挂着恶作剧的笑意,“停!”
水瓶落在钱多多手里,她笑着晃晃水瓶:“嗨呀,我博得个头彩。”
大家都笑起来,韩子文问她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多没意思,又没人对我好奇,我选大冒险!”
韩子文从一堆便签里面选了一个纸团出来,打开看:“学猫叫,啧,这谁写的啊,太温柔了吧?”
闻喜之笑了下没说话,钱多多学了两声猫叫萌混过关。
游戏继续,这次由钱多多去喊停。
闻喜之刚拿到水瓶,钱多多喊了声“停”,大家的目光都朝她投过来。
“那我也选大冒险吧。”闻喜之笑了下,“惩罚是什么?”
钱多多在里面找了一个纸团拿出来打开看,立即叫起来:“不是吧,谁写的这个?”
有人好奇:“写了什么啊?”
钱多多看了眼闻喜之左边的陈绥,犹犹豫豫地念:“惩罚是,问左边的人——”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陈绥:?
我又又来晚了呜呜呜,那这章还是发二十个红包给大家开心一下吧(钱包日渐干瘪)
第31章起风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环形沙发上坐着的人明着暗着将视线落到闻喜之和陈绥身上,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这两天的雪山行,让其余几个女生也感觉拉进了与陈绥的距离,竟敢这么盯着他看,往常即便是在路上偶遇,也不太敢看他的。
钱多多念完便签上的话,心里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一双圆圆的眼睛偷偷看看陈绥,又偷偷看看闻喜之。
怎么就抽到这个了?
钱多多后悔,却不能反悔重新抽,试探的口气:“要不……我来坐你左边?”
闻喜之微愣,转头看了眼陈绥,思考了下:“没事,只是问一句就行,对吗?”
“对。”钱多多点头,“理论上来说是的,好像没有要求一定要抱。”
“那没事,我来问吧。”
闻喜之微微侧身,看向懒怠地靠坐在沙发靠背上的陈绥。
大概是为了配合大家玩游戏,他没有玩手机,右手搁在腿上,拿着一支打火机开开关关地玩着,小砂轮有节奏地“滋滋”响,他的指尖跳跃着闪动的火花。
微低着头,垂着眼,很漫不经心的姿态,闻喜之怀疑他都没认真听游戏规则和惩罚。
大家都看着,她也不好太扭捏,做了简单的心理建设后,只当完成任务一般没什么情绪地念出那句话:“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话音刚落,陈绥玩弄打火机的动作停了,掀起眼皮看她,右边眉头微微上挑了一下,疑惑的表情:“?”
好像,他真没听游戏规则和惩罚。
似乎,以为她真的在提出邀请。
闻喜之试图解释:“没,我只是——”
“我只抱女朋友。”陈绥视线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好像反应过来是在玩游戏,“不过——”
“既然是游戏。”他合上打火机,很勉为其难配合的样子,“你可以抱我。”
其余人都一同惊住,似乎不敢相信陈绥居然也会配合大家玩游戏,这么好说话。
韩子文忍不住起哄:“快抱啊之之同学!”
另外几个男生也跟着叫:“抱一个抱一个!”
相比起来,女生们就矜持得多,没有跟着瞎起哄,却期待又好奇地看着。
南华一中谁不知道,陈绥大恶魔长得一等一好看,身上有股顶让人上头的劲。怕归怕,却又会幻想,被这样的恶魔捧在手心温柔相待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他居然说,可以抱他。
即便那个人不是自己,光是听着看着也够叫人心潮澎湃。
闻喜之没想到陈绥会这么说。
她想,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比如,误以为这个惩罚是必须拥抱一下。
男生们的起哄声引得酒店大厅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有人看见一群小年轻,甚至朝这边吹起了口哨:“哇哦,抱一个!”
气氛被烘托到这儿,闻喜之也不是特别扫兴的人,况且,陈绥都那么说了,她要是不抱,好像有点拂了他的面子。
闻喜之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很温柔地笑了下,抬起胳膊:“那我就……抱一下?”
韩子文吹着口哨做气氛组,钱多多说不出什么话,紧张地看着,生怕陈绥突然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陈绥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坐姿,听见闻喜之这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闻喜之坐在他右边,侧过身朝着他的方向,张开双臂,上身微微前倾靠过去。
她不是没有抱过男生,从西州回来前的告别宴,还跟教她散打的老师拥抱了一下。
所以,她没觉得这是一件多特别的事,就当朋友之间的简单拥抱。
可是。
陈绥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一双总叫人看不透的深邃双眸倒映出她的影子,牢牢将她锁定。
以至于,心跳在忽然之间不受控制地乱了,频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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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改变。
闻喜之感受着其他人的视线,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跳声,顶着陈绥的眼神,双手虚虚地扶着他的双肩,上身探过去跟他轻轻相贴。
下巴碰到他肩头,贴上了外套布料,凉凉的,海盐薄荷香气在她鼻间变得浓郁。
外套遮不住他的修长脖颈,似乎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灼得人感觉如同置身火炉。
心跳好快。
闻喜之口干舌燥地退开,结束这个拥抱,脸不经意刮过陈绥的耳朵。
微凉,柔软,能感觉到耳软骨的轮廓。
不敢再看他,坐回去后整张脸都在发烫。
至于别人的起哄和打趣,她都没再听清,满脑子都是拥抱时陈绥身上的体温和香气。
从头到尾,他连根手指头都没动,一种任君采撷予取予夺的姿态,却叫人方寸大乱。
游戏散场时已经十点半。
闻喜之洗完澡出来,趴在床上,手机搁在面前,双手捧着脸,小腿翘起,在半空中来回慢慢晃荡。
脑子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回味刚刚那个单方面的拥抱,很好奇,被陈绥抱住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能想,一想脸就发烫。
闻喜之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双手揪着被子的布料,小腿蹬得更快,情绪乱撞,没有出口。
怎么会有这么羞耻的想法啊啊啊!
“嗡嗡。”
手机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震动声,闻喜之抬起头拍拍脸,拿起手机。
陈绥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CS:【出来。】
闻喜之看向酒店房间门口。
从床上爬起来,犹豫着走过去,到了门边,却又停下,打字问他:【你在哪儿?】
CS:【你门口。】
闻喜之拉开门,探头出去看。
陈绥双手插兜,朝着她的方向站着,一边肩头斜靠在墙上,见她出来,目光落在她的额头。
“你的药。”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递过来,掌心躺着刚刚买的那瓶红花油:“睡前再擦一次。”
刚刚买了用完之后就一直被陈绥收着,闻喜之压根儿也没记着这事,此时看见药才又想起来,接过药说了声谢谢:“药钱还没给你。”
“得了吧。”陈绥拖着懒散的调子,整个人都透着股倦意,“这点儿小钱。”
“……那谢谢你了。”
陈绥“嗯”了声,又看了眼她的额头,站好就要走:“早点睡。”
“陈绥。”闻喜之叫住他,“晚安。”
陈绥搁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捻了捻,抽出来,在闻喜之脑门儿没受伤的地方戳了一下,转身离开:“锁好门窗。”
快快乐乐的元旦小长假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令所有学生一片愁云惨淡的期末考。
今年春节来得早,1月30号就过除夕,期末考定在1月10号开始,考两天就结束放寒假。
闻喜之照惯例给钱多多整理了一份考点重点,也让她交了一份自己检查。
只有一周的复习时间,教室里每天都坐满了人,外面走廊上总是空着。
冬天的教室前后门和窗户都被关得很紧,一点冷风透不进来,教室里的空气变得又闷又热又难闻。
下了课,闻喜之起身去开教室后门,想放点新鲜的空气进来流通一下。
刚拉开门,发现陈绥立在门口。
“嗯?”闻喜之握着门把手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陈绥挑眉,进了门坐下:“你还挺意外?”
“有一点。”
闻喜之把门彻底打开,放冷风进来。
刚回到座位上,有人大喊:“谁啊,冷死了,谁开的门?”
另一道男声跟着响起:“烦死了,能不能把门关上?到底谁开的啊!”
外面风确实有点冷,闻喜之原本打算开两分钟换换气就关上,这会儿听他们在抱怨,就想着不等了,要起身去关。
刚要动,陈绥踩她凳子横杠:“坐着。”
闻喜之抬眼看他,见他坐在凳子上转了个向,长腿一抬,脚踹在门板上,跟墙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响。
教室里的人都被这声巨响吸引看过来,陈绥背抵着墙,下颌微抬,明明坐着,却有种睥睨众生的霸气,冷淡的声音响起:“通通风。”
叫闹的人噤了声,教室里恢复安静。
陈绥收回腿,脚踩在闻喜之凳子的横杠上,瞥她一眼,轻嗤:“出息。”
闻喜之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嘲讽自己,但她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问题,很多时候,不涉及到她的底线,她是不太愿意去计较一些事情的。
况且冬天风冷,大家都在备考,万一被吹感冒什么的,不太好,而她是个很容易替别人考虑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开关门跟别人争执什么。
不过。
她不争,不代表她就会觉得陈绥这样不好,相反,她觉得陈绥这样真是酷毙了,在规则之内,任性妄为。
下课开门,没有任何问题。
两天的期末考很快结束,闻喜之迎来一个月的假期,以及让人期待的春节。
每天她都早起锻炼身体,下午看看书或者偶尔和钱多多约着出去吃喝玩乐,晚上会刷题学习。
日子过得很充实,却好像又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东西。
可是,闻喜之自己也不知道缺了什么。
直到她打开微信,发现从放假后就没见到陈绥,也没跟他有任何联系,才隐约明白,到底缺了什么。
也许。
缺少的那部分东西,和陈绥有关。
日子太平淡无趣了,陈绥才能掀起波澜。
闻喜之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想了几秒,毅然决定出门。
跟孟佩之打了个招呼,说约了同学,坐家里的车出去,提前下了车步行去极光。
冬天天黑得很早,下车时已经夜幕四合,湖边广场华灯初上,小吃摊密密麻麻地摆出来,挤得人行通道只剩下很窄的一条。
前两天出门时还看见市里的工作人员在给沿街树梢挂彩灯和灯笼,这会儿出来就已经全挂好了,春节的气息在一串串暖红色的小灯笼里变得越发浓厚。
闻喜之没有直接去极光找陈绥,在广场上的小吃摊买了一堆吃的,拿着竹签扎小纸碗里的土豆,边走边吃。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来找陈绥干什么,见到他应该说什么,就只是想来找他,然后她就来了。
可能,就只是想来看他一眼。
南华一中所在的地方是老城区,这些年来城市化建设速度极快,周围老旧的房屋建设都被拆除重建得差不多了,各种商厦大楼鳞次栉比,一派现代化大都市的景象。
唯一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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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是极光所在的那一片区域,还保留着老旧的巷子,交错纵横,房屋低矮,住着一部分原住民和一部分来租房陪读的非原住民。
此时正处于寒假期间,租房的那部分居民都回了家,闻喜之走进巷子里就感觉不太对劲。
跟以往比起来,好像更凄凉更安静,和外面春节将近喜气洋洋热闹的景象天差地别。
闻喜之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在地上摸了根木头棍子捏在手里,剩下的小半碗土豆也没什么兴致继续吃,端着去找垃圾桶。
刚将土豆丢掉,转角处窜出来一条土黄色的狗,在昏暗夜色里直直地盯着她,眼里冒着幽幽的光。
孟佩之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无论是南华家里还是西州外婆家一直都不再养狗,闻喜之没怎么跟狗接触过,也不知道这狗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袋子,又看一眼那条狗,随手抽了一串东西出来,发现是炸过的小馒头。
也没多想,直接丢过去:“给你吃!”
不曾想,那条狗忽然疯了似的冲她跑过来,嘴里狂吠:“汪汪!”
闻喜之没跟狗打过架,第一反应就是跑,边跑边从袋子里抽出东西往后丢:“你吃东西别追我呀!”
那狗对那些吃的仿佛根本没兴趣,拼了命地追着她叫得更凶。
闻喜之心跳得突突地,一点也不敢松懈,刹那间想起来,陈绥曾经警告过她,叫她少来这儿,说有疯狗。
那会儿她以为他吓唬她瞎扯的,现在看来,难不成真有疯狗?
眼看着快要被狗追上,闻喜之吓得慌了神,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停下用手里这根木棍跟它决一死战。
却在这瞬间,听见有人喊:“闻喜之?”
凝神一看,昏暗的小巷尽头,出现一道高大身影,影子在地上被光拉得好长。
是陈绥。
“陈绥!”
闻喜之大声喊他,朝着他的方向跑得更快:“快跑!”
陈绥看见她身后追着的那条狗,没跑,反而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闻喜之见他这样,不知怎的,好像一瞬间不再那么害怕,停止了逃跑。
巨大的惯性使得她没能立即停下,朝着陈绥的方向从疾跑变成小跑,最后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