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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阿星眼中的恨意还没消散,聂思远却十分淡定地从封琰手里将栗子接了过来。

“刚刚我跟阿星说要多加一碗饭,他还嫌我吃的多,正好吃点栗子再溜个缝。”

聂思远轻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果然封琰根本没注意到阿星的异样。

“吃的多点怎么了,反正以后是我养着你。”

他十分自然地脱了外袍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去洗手。

阿星见聂思远摆了摆手,便悄悄地离开了房间,也没再去找他的麻烦。

“查到关越的下落了吗?”

聂思远缓步走到封琰身边,似是随意地靠在了柱子上,将擦手的布巾递给他,态度还挺温和。

封琰虽在进门时察觉到了异样,不过因为难得与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与百里河查到的一样,他到琼州之后就失踪了,也没人见过他。”

聂思远眉头轻皱,低头沉思:“我总觉得陈三火说的那个银娘娘有些诡异,还是得找个机会亲自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保佑当地人生的都是男孩。”

封琰不置可否,“那图纸呢?”

他摘下面具,又借着水盆里的水洗了把脸,聂思远随意地拿起那有些吓人的青铜面具,嘴角挑起了玩味的笑。

“销金楼啊,那可是好地方。”

他没有回答,突然换了个话题:“封教主可曾去过?”

封琰想要从他手里接过布巾,聂思远却躲开了他的手,水滴从封琰额头上滑落,被浓密的睫毛托住,让他睁不开眼睛,看起来有点茫然。

“没去过,月神教西南并没有太多人手,所以我也没怎么关注过。”

聂思远看着他那倾国倾城的祸水模样,此时水珠要落不落地坠在羽睫之上,还多了些我见犹怜的妖娆。

其实江湖中的那些人传的也不尽是谣言,至少这位封教主的鬼面之下确有妖物之色。

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温柔的笑了笑,拦住了封琰再次伸过来的手,忽地凑上前。

“封教主。”

聂思远声音低沉撩人,惹得封琰心里狠狠一颤,就感觉一具温热的身子撞到了自己胸前,一只手轻轻地环在了他腰上。

这还是新婚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近,封琰心生欢喜,目光也温柔下来:“怎么了?”

“能不能告诉我,聂郎虽好,不宜嫁娶,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呀?”

“是嗯?”

封琰刚要说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大惊。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聂思远虽笑眯眯环着他的腰,但另一只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他上半身的衣物全拽下来。

顿时封琰的身体僵硬的像块木头,动也不敢动。

“柳生的风湿,红婆婆撞鬼,又都是怎么回事呀?”

聂思远笑容不改,仿佛整个人都被封琰搂在怀里,只是手已经死死地扥住了某人命运的后脖颈。

“听说紫秋兰与云巧儿交情极好,要不然找个机会,咱一起见见?”

封琰全身僵硬,血液凝固,没想到自己以前做的事情都被人掀了老底,若是再被对方看到后背上的秘密

他直觉聂思远可能会当场扒了他的皮!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封琰硬着头皮答道:“柳生确实是我收拾的,因为他口出狂言,画了不该画的,至于红婆婆我是让人告诉她,我钟情于聂家小家主,让她别胡乱牵线,撞鬼什么的与我无关。”

他顿了顿,知道聂思远虽没了内力,可手上的功夫还在,之前甚至还能当面下了他的刀,也不敢大意,暗暗想着脱身办法。

“我不认识什么云巧儿,紫秋兰与她怎么样,我从未过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聂思远冷冷地看着封琰满脸无辜地否认了所有事情,完全就是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跟他没关系的模样,气得牙根都痒。

这狗东西祸害他姻缘,让他这么多年背着不宜嫁娶的名声,孤孤单单茕影相吊,不管怎么看,封琰都该赔他一个老婆!

“看来封教主是不打算说实话了,算了,公众号梦白推文台有些事情还是我自己动手看个清楚比较好!”

聂思远脸色更冷,目露凶光,正要直接动手,封琰心头警觉,身子一矮,嗖地就从他手臂下面绕了出去。

这一招还是跟他学的!

看着这熟悉的动作,聂思远冷笑,一步迈出直接堵住了对方去路,封琰矮着身子,反倒像是正好撞在他怀里。

下一刻,冰冷的手掌探入了封琰衣襟,立刻往下狠狠地一扯。

封琰心里大惊,脸上露出了对敌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慌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仰。

虽然聂思远有心直接将他衣服扒下来,看看这狗东西的后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可他副病弱身子经过这些时日奔波,体力早已耗尽。

封琰这一倒下,连带着他也直接扑了过去,最后直接压在了对方身上。

聂思远气急败坏地撑起身子,刚要发火,就见身下的少年睁着湿漉漉的黑眸,满是慌乱无措,嘴唇紧紧抿着。

此时封琰衣衫散乱,被微微扯开的衣襟里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青色血管,说不出的惑人。

聂思远呼吸微窒,直勾勾地看了半晌,仿佛意识到什么,蓦然起身,背过了身子。

他低下头看了看,脸色青青红红,说不出的复杂懊恼。

要日狗了。

就这么两下接触,他怎么还有反应了?

因为聂思远背对着的缘故,封琰只见他突然脸色难看地转身,像是生了气,顿时心里更慌,却还是紧紧地攥着衣襟。

“你别生气。”

封琰无措地看着他,湿润无措的眼神像是被遗弃的幼犬,哪还有平时的半点冷厉。

聂思远没吭声,一动不动。

倒不是还在生气,而是一想到这人刚刚的模样,着实是有些不敢回头,好像再多看一眼就要让他万劫不复。

封琰半仰半倒在床上,轻轻拽住了聂思远的袖子。

“是我不对,那些事情我不会再做了。”

封琰犹豫了下,轻声哄他:“以前事情我算是解释不清楚了,估计你也不想听我解释,不过以后我不会再隐瞒你。”

他声音很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若是真想看我后背,也可以给你看,不过现在不行,等你身体好了,就让你看。”

这事他早该坦白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若是现在聂思远知道一切,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可能还会对他厌恶憎恨。

等聂思远身体恢复,就要杀他了,那时候再讲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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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准还能饶他一命。

封琰实在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畏手畏脚的一天。

“此话当真?”

聂思远微微侧过头,瘦削的下巴在光影中温润俊秀,说不出的好看,其实刚刚也没那么生气,只是想借题发挥看看狗东西的后面到底藏了什么。

结果秘密没看到,还险些拱了火。

他现在也不好在过多计较以前的事情,只是愈发怀疑封琰到底处心积虑地瞒了他什么。

封琰连连点头,满脸真诚:“真的。”

“你可别骗我。”

聂思远已恢复了冷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封琰垂下眸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声地嗯了一下。

“从今以后我不会骗你。”

所以从前的就不作数了。

对于他这异常乖顺的态度,聂思远心里疑虑更重,不由得再次想到那个可怕的猜想,指尖在袖口搓了搓。

但愿是他猜错了否则,他绝对要活扒了封琰的狗皮。

“刚刚为什么要问我去没去过销金楼?”

封琰有些狼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希望对方赶紧忘了这些糟心事,聂思远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封琰茫然,虽然他位高权重,不过阅历比起还未成年便走南闯北的聂思远确实差了不少。

“销金楼,就是男人的销金窟,说白了,就是青楼。”

聂思远揣着袖子坐在床边,看着封琰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本来他确实没有混进去的办法,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在封琰的脸上,惹得少年猛地打了个哆嗦。

“封教主这模样实在标志,想必也没人见过,若是乔装打扮一下,不就能混进去了吗?”

封琰倏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你想都别想!”

聂思远自然也知道让封琰答应此事肯定不易,不过事在人为。

“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白衣青年垂着眸子,神情黯然,似乎挣扎了许久,最后轻轻地牵住了封琰的手。

“若是答应此事,条件你开行吗?”

封琰神色狰狞地看着那双自己想牵了很久的手,理智和情感在疯狂厮杀,许久都没有说话。

随即一个凉凉的吻落在了他脸颊上,顿时让封琰听到了理智崩溃时发出的惨叫和哀嚎。

“什么条件都可以?”

他一翻身,将人扣在了自己身下,眸子幽深暗沉的可怕,没了那股魅惑,反而像深山里嗜人的妖魔。

“那你亲我,亲到我答应为止。”

第32章

聂思远躺在床上,能感觉到封琰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及下颌,身体稳稳地撑着,并没有压在他身上。

此时封琰呼吸急促,眉眼中尽是压抑的渴求,却没像平时那样恣意妄为,克己复礼的十分反常。

好像只要在聂思远面前,封琰总会不自觉地忍耐克制,将骨子里那只冷血残忍又欲念丛生的野兽死死地关在心里,像是怕吓到那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即便知道聂思远的强大坚毅不输自己,可若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致,便会不受控地想要小心对待。

这是他求了很久的明月,得护着。

“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可就不答应了。”

即便这个时候,这人想逼着他穿女装,还要把他卖进窑子里去,封琰都不忍心强硬拒绝。

他干脆以退为进,哄着人朝他的方向走一走。

聂思远沉默许久,抬起头,就见眼前明亮的眸子眼中星光黯淡,像是饱含失望和委屈。

他心里狠狠一颤,突然有些见不得封琰这样。

少年当年红衣烈马,如他一样意气风发,什么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了?

算了,两人又不是没亲过。

刑场上被砍头的犯人还能有碗断头饭,在他动手宰了这狗东西之前,就让他先高兴一下又如何?

想到这里,聂思远勾住封琰脖子,轻轻地吻住了那艳色的薄唇,封琰眸子倏地睁大,像是受宠若惊,动也不动。

之前把他按在轿门的时候,聂思远就觉得这人的唇比性子不知道软了多少,反应都十分青涩。

他微微探出舌尖,本以为对方会凶狠地亲回来,结果封琰当真是任他为所欲为,只是呼吸愈发粗重,身子也弓起了十分危险的弧度。

片刻后,聂思远松开了人,眼角泛红,水光氤氲、有些无奈。

“可满意了?”

封琰心里酸酸甜甜的疼,“你真要我去?”

他耳尖都红了,闷闷的将头埋在聂思远脖颈处,呼吸间皆是这人的气息和淡淡的药味儿,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感觉还是不太够,又吸了一口。

这下就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的舒爽,可仍觉得意犹未尽。

聂思远亲他的时候,面色还稳得住,没想到封琰吸了他两口之后,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这狗东西是在干什么啊!他又不是香喷喷的小姑娘,吸个什么!

他脸上突然烫得厉害,莫名觉得臊得慌,干巴巴地开口。

“嗯,想让你去,别人不放心,也没那个本事。”

封琰心里最后的那点抵触立刻被他给哄没了,沉默许久后,突然扬起手熄了不远处的灯,将聂思远直接抱在怀里。

“还没满意。”

他顿了顿,眼中藏着小心翼翼的渴求。

“你再亲一次就答应你。”

聂思远垂眸想了想,干脆掀开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温热的气息瞬间交融,不分彼此。

夜深人静,晚风拂窗,满室旖旎。

次日,阿星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本想去找另外两人,却发现他们都不在屋内,下楼后才见着聂思远坐在桌前慢慢地喝着粥,封琰又不在。

他撇了撇嘴,然后就发现聂思远穿着有些奇怪。

平日里这位聂家大公子总是喜欢一袭白色长袍,可今日不知为何竟换了身书生的打扮,再加上那副病恹恹的气色,还真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而在他身边坐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虽身穿素裙,却依然难掩天姿国色。

阿星揉了揉眼睛,满脸疑惑地走了过去。

“公子,这位是?”

聂思远也不管那女子难看的脸色,低声咳了下,掩下嘴角的笑。

“这位是我一个朋友红焰姑娘,这次特意来帮忙找图纸,能不能成功潜入销金楼,就要看他的了。”

“你还没吃完?算了,我自己去。”

阿星看着这位莫名出现的红焰姑娘突然有些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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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似乎等的不耐烦了,起身就要出门。

那声音低低沉沉的,有点奇怪,而且身量竟然出奇的高。

“来了来了,你慢点,哪有姑娘走这么快的!阿星,我出去一趟,你在客栈等我回来!”

聂思远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地哄着什么,眼里满是笑意。

红焰抿着唇,走的很快,可聂思远跟不上,就拽她袖子,像个拖油瓶似的挂她胳膊上,竟被一路带着走。

这姑娘也太彪悍了点!

阿星咂舌,看着这俩人拉拉扯扯,感觉有些可惜。

模样倒是不错,身条和脾气差了点,不然跟公子也算般配,可惜,公子已经成婚了。

若是当个妾呢?

突然封琰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具从他脑海里划过,让他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销金楼在琼州城最繁华的街区,平日里管事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因为名字里有个月字,所以熟悉的人都叫她一声月姨。

原本她正在前堂招呼着客人,突然手下人跑过来,说后院有人找她出货,水头很足。

月姨去的时候,果然看见有个穷酸书生带着一女子在后面等她。

“怎么这么高啊?”

月姨远远地就见那女子极高,甚至比书生还高了一头,顿时皱紧了眉。

没想到那女子听到声音后,微微抬起脸,如玉似的脸庞上,长眉远山,妖眸潋滟,竟有倾城之色。

别说周围的人了,就连月姨对上那双透着妖气的眼眸,都出神了一瞬。

她目光闪了闪,脸色和缓许多,“这是?”

旁边的小书生攥着袖子,犹豫了片刻后,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

“小生陈远,这位是我表妹聂红焰,因家乡闹了洪灾,家里人都没了,小生正准备赶考,恰好在途中碰见,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回去,能不能烦请月姨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月姨没说话,自然看得出这两人都是外地人,也没轻易答应。

“春考还有几个月内,你这么早就去吗?”

小书生有些窘迫地扣了扣袖口的补丁。

“因为小生也没多余银钱雇车赶路,因此也只能早早地步行前往,只是没想到途中竟然碰见了她,还请月姨帮帮忙,等我考完试定然早早地回来接人!”

月姨还是没立刻答应:“是大门大院里出来的?可懂诗书琴画?”

小书生脸都红了,连连摆手,语气暗藏嫌弃。

“她爹娘都是庄稼人,所以从小也只知道干农活,手都磨糙了,只要月姨您肯留下她,洗衣做饭什么粗活累活她都能做!”

封琰气得咬牙,刚要出声,结果被聂思远暗中掐了一把,疼得偷偷倒吸了口冷气,又赶紧低下头。

在外人看来,这姑娘红着眼睛咬唇不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顿时都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看向小书生的目光也充满了谴责。

你是有什么眼疾吗?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不懂诗书琴画,又怎么能让她洗衣做饭做粗活!

大美人都要哭了!

月姨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算了,那便让她留下来吧,这银子暂时借你当个盘缠,若是能够高中,还要记得及时回来接人。”

她看向那女子的眼中多了些怜悯,许是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事情。

这人说的好听,什么暂时照顾,其实就是把他的表妹给卖了,所以月姨说是借盘缠,却连借条都没让对方签。

有些事大家都懂,没必要放在明面上,不出两三天,这姑娘也就该明白了。

“谢谢月姨!谢谢月姨!”

聂思远接过钱,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欢欢喜喜地头也不回就走了,只留下封琰一个人硬着头皮留在原地。

月姨围着他转了两圈,点了点头:“高是高了点,模样倒是真不错。”她笑了下,“你放心,咱这不用你做脏活累活,平时端个茶倒个水就行了,不过看你这身条,我这也没合适衣服。”

她甩了甩帕子:“这样吧,今天你先住下来,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带了衣裳后,再开始干活。”

封琰抿着唇,轻轻地点了下头,被领到了后院的阁楼里,看样子里面还住了不少姑娘。

月姨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房休息,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见周围终于没了人,封琰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无比闹心地拽了两下身上碍事的裙子。

这阁楼里充斥着浓烈的脂粉香气,虽然距离前院有些距离,但还能听到男人女人调笑的声音。

他没想到小时候千躲万躲,没被卖进窑子,长大后倒是被相好的亲手送了进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封琰越想越气,想到聂思远刚刚欢天喜地拿了银子就走,看都没看他,心里更是委屈,突然就有点后悔。

但一想到昨晚的吻,又觉得挺值。

销金楼晚上远比白天热闹。

月姨没工夫管封琰,就让一个叫秋滟的姑娘给封琰送来了饭菜,只不过封琰见她神色郁郁,面带愁容,也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将餐盘放下就走了。

封琰根本就没有胃口,干脆出去转了转,等天色渐深的时候,他路过后院,准备回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唤住了他。

“咦,她是新来的?”

那声音低沉沙哑,十分陌生,却让封琰身体骤然僵硬,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一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男子从前堂走了过来,双眼迷蒙,左右手还各搂着一女子的腰。

封琰的目光死死定在在他身上,最后落在他搂在女子的手臂上,骤然咬紧了牙,眼中怒火中烧。

“诶呦,这小模样可真水灵啊。”

那男人突然推开了身边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封琰走了过来,极为轻佻的抬起了他的下巴。

“过来,今晚就你来伺候爷喝酒!”

第33章

虽然出现在封琰面前的是完全陌生的面容和声音,可那双黑眸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别说这粗劣的乔装易容了,想当初聂思远刚刚借尸还魂,封琰还不是一眼就认出那所谓的聂家大公子就是小家主本人!

此时这双眸子被酒气熏得微红嘴角还着坏坏的笑,倒是更像当年的人。

封琰闻着这人身上的脂粉香,简直要气疯了,妖异的眼角因为愤怒和嫉妒有些发红,瞳孔中燃着愠怒的火光。

感情这人拿他卖身钱跑来喝花酒了!

还左拥右抱!笑成这个样子!

聂思远自然看出了他眼里的愤怒,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对方没认出自己,顿时笑得更恶劣了。

他干脆把人往自己怀里扯,肆无忌惮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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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流氓。

旁边的两个姑娘没想到这个叫闫大山的男人喝多了酒,吵着要来后院吹风,竟然盯上了刚来的新人。

那姑娘气红了眼,俏脸冷冰冰的,有些吓人,使劲地推着,像是十分抗拒。

她们也怕惹恼了客人,连忙赔笑,主动凑了过去。

“爷,她是个新人,还没调教呢,今晚让我们陪你玩好不好?等过几日她懂规矩了再来伺候爷喝酒!”

聂思远眼睛一瞪,凶神恶煞地推开了那俩人,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扯,甚至还放肆地在脸上摸了两下。

狗东西年纪小,手感还真滑嫩。

他一边摸,一边骂:“什么新人不新人的!都是销金楼的姑娘,怎么就不会伺候了?”

封琰还生气他刚刚的左拥右抱,使劲地躲他,结果聂思远竟像是生气了,把他往墙上一怼,抡起巴掌直接抽了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封琰猛然顿住,突然红着眼睛低下头,再也不动了。

旁边那两个姑娘也懵了,月姨听到后院的动静赶过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急的连忙拉人。

“诶呦,爷,新来的姑娘再不懂事,你也不能上手啊!别把脸给打坏了!”

聂思远粗暴地甩开她,骂骂咧咧地拽着封琰回到前院,路过正堂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看他们的热闹。

“不懂事?就是欠打!打老实了,我看她还懂不懂事!”

聂思远把人拖上二楼,狠狠地呸了一声。

“哪找的粗野丫头,比爷还高!若不是这张脸还过得去,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儿了!”

顿时楼下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甚至发出几声戏谑的口哨。

月姨见那新来的像是被打懵了,被那粗人拽来扯去,有些心疼,可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砸在她怀里,又让她把话给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本来想养两日调教调教,也能抬下身价,不过那身条太高,一般男人也下不去嘴。

这闫大山给的不少,倒也不亏。

而且白天她还觉得这个聂红焰来的有些蹊跷,如果今晚真陪了客,就不用顾虑太多了。

毕竟再别有用心,也不至于任由别人给弄到床上去。

月姨摇了摇头,留了人留意着他们房间里的动静,只希望那聂红焰不是个刚烈的,事后别闹得太凶。

封琰被聂思远扯到屋里,沉默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傻站着干什么,伺候爷喝酒不会吗?”

聂思远恶声恶气,还在那演戏,又装模作样地去拽人的手,结果被封琰躲开。

“你还没完了?”

他冷冷地掀起眸子,原本绝艳的面庞蓦然地就变得锋锐起来,那双惑人的眸子也变回了魔教教主的冷厉威慑,压迫感十足。

明明什么都没做,此时却绝不会有人再把他当成女子。

聂思远也不奇怪他能认出自己,毕竟刚刚那一巴掌看似吓人,其实是打在他自己的手上,根本就没碰到封琰。

再说,他也不敢真去抽这狗东西。

万一真把人惹恼了撂挑子不干,聂思远还真没办法自己混进销金楼里。

聂思远弯起眸子,熟练地给狗东西顺毛。

“这不是做戏给他们看嘛,毕竟两个外乡人好端端就要把姑娘卖进青楼里,很容易引起怀疑,过了今晚,他们能放心不少。”

“做戏?”

封琰冷冷地盯着他:“本座看大公子刚刚左右拥抱,倒是笑得快活自在,不像是演给别人看的。”

聂思远一听他这称呼,就知道这是真生气了,连忙哄人。

“若不像真的,怎么骗过那些人精!再说我这不是立刻就来找你了嘛!我跟那俩姑娘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他顿了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黑眸清亮,还还有刚刚的酒气朦胧。

“不过咱俩算是不清白了,恐怕明日销金楼里就得传开,红焰姑娘初夜就这么毁在了我这个粗人手上。”

封琰被他说的耳后阵阵发烫,脸色倒是和缓许多,有些糟心地瞪他。

“你快闭嘴吧!”

聂思远笑了几声,看着他这副幽怨可怜的模样,又忍不住偷笑,最后干脆捂着肚子倒在桌上。

封琰气得伸手去捏他的脸,聂思远笑着躲开。

两人在房里叮叮咣咣地闹,外面路过的姑娘听到后,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聂思远终于折腾不动了,这才收了笑,呼吸急促不匀,脸上到底还是被捏出两个红印。

“别闹了!怎么样,你在这半日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这地方远比你我想的要复杂。”

封琰搓了搓指尖,脸上也多了些严肃。

“销金楼很大,不单单只有内外两院,外面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迎宾楼,内院是给姑娘们住的,西面则是厨房和下人房,但是在内院后面还有一道门,连接着北街。”

他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简单地画着。

“整条北街都属于销金楼,高墙环绕,前后两门都有人严密看管,听说是护院的住处,但那些人功夫不弱,不像寻常打手,白天都不出来。”

“你觉得十鬼献子图可能藏在哪?”

聂思远对销金楼了解也不算太多,之前也只当是青楼,可谁家的青楼打手不在楼里看着,整日待在后街?

出发前百里河就警告他们这的水很深,看来除了表面上的生意,销金楼还藏着很多秘密。

封琰拧着眉,低声道:“后院有个库房,很小,也没人看着,不过我感觉东西不在那。”

那图是不夜城至宝,若真在销金楼,不可能没人看守。

聂思远点头,销金楼财宝无数,后院的小库房肯定是不够用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库房还在别的地方。

“今晚你先去小库房看看,若是没有,还得找个机

喃風

会去北街探探。”

聂思远扯掉自己的衣服,让封琰换下了那身碍事的裙装,又帮他将头发束起垂在脑后。

没女装在身,封琰只觉得身心舒畅,准备从窗户翻出去,结果又被聂思远拽住。

“怎么了?”他疑惑地转过头

聂思远又从怀里掏出蒙面的布巾系在他脸上:“当心,别让人看见。”

封琰扬眉:“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曾经的少年已成了青年,脸上被黑巾裹颤,额发挡住了眉毛,只露出一双妖异冷厉的眸子,满身的江湖气,却依然带着那份骄傲和自信。

聂思远微微晃神,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知道,不过,还是要小心。”

封琰顿了顿,眸子微凉,轻轻地用指背蹭了下他的脸,突然掀开黑巾轻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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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晚的报酬。”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人发火,便直接从窗户窜了下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聂思远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便去睡觉了。

清晨,在彻夜笙歌欢愉之后,销金楼客所有的人沉沦在香甜的梦乡中。

一声刺耳的尖叫却打破了所有人的美梦。

聂思远猛然被惊醒,听到门外有人跑来跑去,好像喊着出事了。

还没等他听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窗口就传来轻响,一道夹杂着寒气的人影直接朝他扑了过来,同时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去。

聂思远反应极快,直接把人按在身下,扯了被子盖住,又伸手在对方脸上使劲地揉了几下。

下一刻,他们的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

月姨以及几个下人护院堵在门口,就见屋内的两人衣衫不整地滚在床上,十分慌乱地看着他们。

“干什么!滚!”

聂思远哑声怒骂,身下的人露出小半张通红通红的脸,像是还肿着,此时躲在被子里不敢吭声。

整个一副被使劲糟蹋后的模样。

月姨心里猜疑瞬间散去,连忙陪笑:“诶呀,打扰闫爷休息了,楼里出了点事儿,我怕你们受到惊吓这不是紧忙来看看。”

此时聂思远脸上还带着伪装,头发凌乱,眼里布满血丝。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死人了不成!”

月姨苦笑:“哎,就你们隔壁屋,昨晚也不知道折腾了什么,把两个人的命都玩没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这就去处理干净,保准不会脏了爷的眼!”

月姨不愿多说,赶紧关上了门,带这人走了。

聂思远低下头,看着封琰呼吸还有些急促,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做的?”

封琰摇了摇头,脸上红的有些不太正常,那带着潮气的颜色并不像都是刚刚被聂思远揉出来的。

聂思远听着他凌乱的心跳声,心里一紧:“你中暗算,受伤了?”

封琰还是没说话,脸上除了懊恼,还有些无措。

聂思远正准备追问,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身体骤然僵硬。

他死死地盯着封琰,就见这狗东西抿了抿唇,似乎也有点嫌自己丢人,把头歪了过去,半张脸都埋进被褥里。

“你别管。”

他声音哑的厉害,神色悲愤地把人往外面一推,干脆用枕头捂住了脑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过会儿它自己就好了。”

第34章

聂思远脸上发烫,同手同脚地从床上一咕噜就翻了下来,哪还敢往封琰那凑,干脆出门去看隔壁的热闹。

封琰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客气了一下,说不让他管,他就真不管了,顿时气得狠狠捶了下床板。

老马失蹄,他去小库房探查的时候还是大意了,竟中了暗算。

虽没什么危险,但却有些麻烦,若那人不走,没准还真会出乱子。

封琰趴在被子上,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突然闻到了那人残存下来的气息。

他目光微动,悄悄抬起头看了看门口,见确实没有人了,立刻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聂思远出去后,微微平复了下心跳,就见月姨正脸色难看地指挥人把两句尸体搬出去,见到他之后,勉强挤出个笑。

“爷怎么起来了?先回房吧,别看这些腌臜东西,再影响了吃早饭的胃口。”

聂思远冷笑:“胃口?大清早上睡得好好地就闯我房间里来了,还要我有什么胃口?”

月姨赔笑,连忙道:“这事儿确实是我莽撞了,给您赔个不是,下次您再来喝酒,给您打半折!”

聂思远满脸好奇:“怎么回事啊?玩什么能玩出人命来?”

这时正好有人将那具女尸给抬了出来,虽然被帘子裹着,但还是有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冲面门,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

现在已是深秋,就算是南方温度也说不上暖和,只是还不用点暖炉罢了。

不过一个晚上,这尸体怎么会烂出这么大的味道?

月姨用手帕捂了捂鼻子,也十分的无奈和嫌弃。

“这男的没什么出息,但因为祖产还算丰厚,所以是我们这的常客,也许是玩的久了,觉得有心无力,不知道从哪倒腾了什么壮阳的药,结果把自己给玩了进去。”

她连连叹气,“可惜了我家姑娘,也是个模样好的,就这么被他给折腾死了,这种事情又没办法报官,我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聂思远露出十分嘲讽的模样,像是好奇一样掀开了盖着女尸的帘子。

“玩的什么能把人给折腾死啊?”

月姨连忙拦住他的手,并不愿意让他多看尸体情况。

“我说闫爷,你这心可真够大的!大清早上看死尸,一会儿还吃不吃饭了!还动手去掀这裹尸布,你也不嫌晦气!”

聂思远连忙甩开了手,嫌恶说道:“确实晦气,不看了不看了。”

月姨见他没有纠缠,也没多想。

“就是,你晾着被窝里的美人不管,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聂思远打了个哈欠,突然就笑了。

“昨晚陪我那个是新来的?叫什么呀?”

他嘿嘿直笑,“我还从未没碰到过这么带劲的!虽然个高,但那腿也是真长,往腰上那么一缠”

聂思远色眯眯的猥\琐模样让月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可是我们刚来的红焰姑娘,昨晚还是第一次呢,爷若是觉得有趣,就再多留一会儿,不加收您的钱!”

聂思远随意笑了笑,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塞进月姨手里。

“只要爷喜欢,钱还是个事儿?这两日先别让人动她,先让我玩个尽兴。”

月姨把银子往怀里一塞,喜笑颜开地把他往房里推。

“成!就给爷留着尝鲜儿!这两日只要您过来,都让她陪着您!”

聂思远这才满意地进了屋,再次将门关上,只是刚一转身,眉眼立刻阴沉起来。

刚刚的尸体不对劲。

虽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看他看清了,女尸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死的莫名其妙,最诡异的是面容竟栩栩如生,全无半点死气。

若不是那扑鼻的恶臭,他险些以为那是个活人。

就在聂思远沉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朝着他悄悄靠近,他只觉得眼前一暗,刚抬起头,便被人猛地扣住肩膀,直接按在了门上。

“封”

聂思远大惊,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差点喊出封琰的名字,又立刻想到此时两人就在门口,若是闹出什么动静,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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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就被外面的人发现,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

他低声问道,发现封琰状态有些不对,像是失去了意识,呼吸也极为急促混乱。

想到刚刚离开时候这人身上的异样,聂思远心里猛地生出一个不太妙的猜想。

这狗东西不会真被暗算了吧!

他大感不妙,转身就要开门逃跑,结果被人从后面直接拦腰搂住,强行又将身子转了过来。

“你别在这发疯!”

聂思远低声斥道,用力地推搡着,结果封琰双眼猩红混乱,哪还有半点理智和清醒,抓着他的头发逼着他仰起头,直接堵了上去。

“唔!封琰!封呜呜”

此时两人的身高差距彻底体现出来,聂思远单薄的像个玩偶被眼前的人轻轻松松地就按在胸口。

在没了内力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封琰的力量竟如此悬殊,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凶狠粗野的吻。

之前的两次亲吻都是聂思远主动,封琰乖顺的不可思议,结果这次像是终于忍耐不住的野兽,凶狠地露出了隐藏许久的獠牙,不断地掠夺着他的气息,恨不得直接咬断他的喉管,彻底将猎物咬死。

聂思远全身轻颤,胡子被揉搓掉了大半,露出光洁的脸,眼角水光闪烁。

这个吻凶狠残忍,没有半点温存,让他躲无可躲,退无可退。

他找了个机会,身体挣不开就索性撞了上去,像摔跤一样抱紧了对方的腰,果然让封琰露出破绽,手臂松开了些许。

他便从那缝隙里滑了出来,绕到封琰身后,头也不敢回,直接窜向了窗户。

结果聂思远刚迈出一步,又被人扥着腰带给强行薅了回来。

若是以前,双脚接地生根,他能直接挣开,可他现在身子骨轻的像个风筝架,封琰没怎么费力就拎回了身前,重新按在了门板上。

聂思远慌了,嘴巴上丝丝的疼,颤声道:“你冷静点!醒醒!”

可封琰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那副失控发狂的模样与在断魂崖上几乎一模一样。

两只手臂想铁笼一样困在聂思远身边,将他堵在狭小的空间内,他想从胳膊下钻出去,结果又被人亲个正着,根本喘不上气来。

许久之后,聂思远眼角滑落两行水光,砸在了封琰手背上。

他麻木地放下手臂,停止了挣扎,就像在断魂崖上一样,在看到长剑断裂后,便认了命。

但那两颗泪像火星落下,烫的封琰手掌猛地哆嗦了一下,眼里竟多了些清醒。

“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封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哑的吓人,眼中火光邪肆,欲念横流,却在下一刻抬掌击向自己的胸口。

顿时他脸色惨白,吐出一大口血,把聂思远也吓懵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走!”

封琰怔怔地看着聂思远,颤抖着想伸出手拂掉他眼角的泪,最终却将手又收了回来。

此时他眼神涣散,看似清醒,又不像是清醒,仿佛在透过眼前的人在看另外一个人,满是藏不住的温柔。

嘶哑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我不会再伤到你,绝不会了”

高挑的身体骤然倒下,聂思远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住,这才发现封琰的内息混乱不堪,刚刚那一下竟然打的他近乎重伤。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封琰,缓缓攥紧了拳头,目光混乱,心里莫名生出了巨大的疑惑。

封琰这狗东西性子恶劣,任性妄为,却也骄傲自负。

这样的人难道只因为堂兄与自己原本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就能做到如此程度吗?

地宫中的事情不必多说,对方明知道他心藏杀机,还要坚持成婚。

封琰身为魔教教主,就算为了调查属下下落,也不必放下尊严和骄傲换上女装混入青楼。

但聂思远只是哄着他,亲了两下,他竟真的同意了。

甚至此时中了迷药,宁肯自伤都不愿伤他,难道全都是为了之前那所谓霁月风光的聂家小家主?

聂思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封琰对他的感情了,但又生出了另外一种膈应。

自己现在活生生地陪在这狗东西身边,嬉笑怒骂全凭自心,终于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两个人婚也成了,亲也亲了,难道还比不过以前装模作样?

这狗东西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装出来的样子?!

他活着的时候,封琰处处找他麻烦,断魂崖杀他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事后也没给他收尸上香,还任由别人欺辱聂家人。

白月光死了,狗东西开始心疼了后悔了,那以前干什么去了?

现在又对着他这个替代品演什么深情?

聂思远越想越气,心里也越来越膈应,脸色铁青地将封琰拖到床上,直接拿被子像裹尸一样包住,然后就独自坐在那沉思。

许久之后,封琰幽幽醒来,只觉得胸口钝痛,晃了下神后才想起之前的事情,连忙坐起身,就见聂思远正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

唇上还带着牙印。

封琰指尖一抖,感觉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幸好这次他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没像上次那么惨烈。

“没事了?”

聂思远冷冷地哼了下:“说说吧,不过是去个没人看守的后院仓库,神功盖世的封大教主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的。”

他一条腿无比豪迈的踩在床沿上,声音冷彻淬冰。

“说,不然我现在就扒了你的衣服!”

第35章

面对着聂思远铿锵有力的威胁,封琰别扭地将头转开,正好看见床单上染红的血迹,眼底闪过羞愤,拒绝正面回答问题。

“内院的仓库我查了,没你要的东西!”

聂思远皱着眉,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那你怎么中的迷药?”

封琰气恼地被子往上提了提,没好气道:“是我大意了行不行!那仓库陷阱设得阴损,进去的时候没事,出去反倒会触发机关,还是那种”

他话没说完,恨恨地捶了下床,随即又脸色难看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对嵌着玉石的护腕扔出被子。

“这是关越的东西,他来过。”

“关越?”

聂思远神色诧异,那是个话很少的狠角色,绝不会贪恋美色,他怎么会来销金楼?

“之前我就忘了问你,关越怎么会来莲花山脉?”

聂思远本是随口一问,却许久都没听到回应,他诧异地看过去,就见封琰垂眸不语。

他怔了怔,默默地错开眼睛。

“是我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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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越会来西南,肯定是封琰的命令,这是魔教内部的事情,对方不肯说,自然是不想告诉他。

“刚刚你受伤不轻,先休息吧,我得去趟银娘娘庙,晚点再过来。”

聂思远站起身就准备离开,突然感觉手被人拉住,回过头就见刚刚长大的少年又是满脸的别扭。

“死婴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

封琰的手拽着聂思远不肯松开,动作强硬,脸上却满是被人知道秘密后的懊恼。

从前他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只让人觉得冷厉难以靠近,如今将那东西摘了,在聂思远面前就很难再藏住心思。

“西南闹鬼祸,有人往月神教身上扣黑锅,我就让关越过来查查,谁想到他把自己给查没了。”

他抿了抿唇,别别扭扭地解释:“不是不告诉你,是你你们小家主本来就烦我,若是再让他觉得这事是我做的,那还不得除魔卫道,直接来砍了我。”

说到这里,封琰心里一疼,说不下去了。

聂思远死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这些,可还是与他在断魂崖决战,最后

“他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聂思远低声嗤笑:“他再烦你,也没想杀你,可你却真能下得去手。”

他顿了顿,有些不耐烦地想甩开封琰。

“封教主现在吞吞吐吐,是怕什么?是怕我也会误会了你?断魂崖上你捅他那一刀的时候可没这么犹豫不决!”

“松手,我要走了。”

聂思远本想转身就走,不料封琰突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两眼猩红,疯了似的将他直接扯了过去。

“我没想杀他!”

封琰像是被戳到了最痛的伤疤,瞬间失控,眼中尽是崩溃之色。

“我从来都没想要杀他!”

聂思远大惊,肩膀被人死死地抓着传来钝痛,眼前映入的是封琰痛苦绝望的脸。

“我被人偷袭过,那日内力失控,走火入魔,醒来后就看见他掉下去了!他当着我的面满身是血的掉下去了!”

因为过于激动,封琰张口又吐出一口血来,原本苍白俊美的面容都变得扭曲狰狞,可他不在意,如同崩溃的野兽发出嘶吼。

“那是我喜欢了十年的人!我喜欢他!他就算要杀我,我都不会杀他!可他死了!是我杀的!是我!!!”

封琰的手都在哆嗦,清亮的眸子此刻满是崩溃和混乱,聂思远大惊,还没等说话就感觉一颗滚烫的水珠砸在了他的眼睛里,又顺着眼角滑落。

他没哭,视线却被模糊,满眼皆是那双猩红绝望的眸子。

“我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

封琰的声音萦绕在聂思远耳边,让他全身冰冷,血液凝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强烈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潮水将他淹没,带来的满是悲凉的窒息。

“聂思远,对不起。”

封琰说出这六个字后,再次吐了一大口血,这下床单都被他染红了一大片,随即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聂思远被他压在下面,捂着眼睛沉默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神色黯然地离开了房间。

晌午,阿星看着昨晚彻夜未归,今早回来后就沉默不语的大公子,感觉有些不对。

“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们两人正走在上山的路上,聂思远目光空洞地看着前面,呼吸急促,几乎上不来气,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往前走着。

“公子,公子!”

直到阿星急了,他这才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到银娘娘庙了?”

阿星愤愤地睁大了眼睛:“您这身子本来就弱,昨晚不知去哪沾了一身的脂粉气,你看看你现在喘的!我可提醒你,虽说现在日日喝着补药,可那事还做不得!”

聂思远脸色微僵,皱起了眉。

“我昨晚去销金楼调查去了,你乱说什么。”

阿星满脸狐疑:“那查到东西的下落了吗?”

聂思远摇了摇头,就见他撇了撇嘴,嘀嘀咕咕地骂着。

“原本以为那魔头能帮上忙呢,结果他直接没了人影,只留下公子一个人去调查,就算真找到了东西,公子也拿不回来啊!”

“他”

聂思远抚了抚胸口,咳了两声,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销金楼情况复杂,若是容易找到,百里河也不会找我们了,那边急不得,咱们先去银娘娘庙看看。”

他皱着眉往远处看了看:“陈三火说当地经常去那求子,应该不难找。”

“会是那个吗?”

阿星指着远处一座小庙说道,“可看着好小啊。”

聂思远这才发现远处确实有一座小庙,人来人往,他们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近前。

那庙确实极小,除了两盏巨大的青灯,便只有一座莲花池,而银娘娘的像便在莲池正中,虽不过几丈距离,可香火确实很盛。

“人还真多!”

阿星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不由得发出惊叹,回头就见聂思远皱着眉盯着那尊石像,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怎么了?”

这石像是个女子,全身银色,面容栩栩如生,聂思远还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雕刻手艺,只觉得这人都像是能马上活过来一般。

就因为太过于生动,所以看起来甚至有些诡异。

女子面容姣好,神情平静,可聂思远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莫名地恐惧。

他总觉得这位银娘娘透着股冰冷的邪气。

就算之前在不夜城地下看到那尊伐楼神像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心里发寒的感觉。

“没怎么,就是看着这银娘娘像感觉不太舒服。”

聂思远脸色发白,隐隐闻到一股清冽好闻的香气,精神微振。

今早折腾许久,加上又走了这一路的山路,他刚刚还喘的厉害,可闻到这香气后,竟然生出许多力气,连呼吸都平稳下来。

散发出阵阵幽香的便是那池中的莲花,现在已是深秋,可那花瓣仍生机勃勃地绽放着,颜色也要偏紫些。

每一株莲花上还都绑着祈愿的红布,似乎写着人名。

就在这时,一怀着身孕的女子走到莲池边缘,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从她腕上滑落,滴在花上,瞬间消失不见。

片刻后,她将手包扎好,又恭敬地朝着石像拜了拜,这才转身离开。

对此其他人似乎也十分熟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聂思远目光微闪,立刻追了上去。

“姐姐留步!”

那女子正准备下山,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回过头便见一白衣胜雪的公子追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个圆脸的少年。

聂思远客气行礼,笑得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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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早就听说此地银娘娘灵验,但不得其法,刚刚见姐姐进去祈愿,能不能指点一二?”

早年江湖中便有人评价聂家小家主笑起来如朗月入怀,见之便喜,这也是封琰最恨他的一点。

虽换了副模样,可聂思远风华气度不改,黑眸轻弯,清俊儒雅,立刻便让那女子生出几分好感

“是给自己求吗?”

聂思远点头,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

“在下身体不好,与夫人多年都未有子嗣,听人指点说此地的银娘娘极灵,甚至还能生男孩,所以特地过来求拜。”

他那单薄的身子,一看就是容易生病的,女子也未生疑。

“身体不好也没什么,银娘娘可灵验呢。”

她笑了一下,“只要心诚便好,你们夫妻二人一起去七宝村村长那领上莲子,然后以男子血供奉四十九日,开了花,便能求得一子,不过还不能保证是个男孩。”

女子摸了摸肚子,眼里闪着温柔的光。

“若是想要个男孩,还得再以女子血供养至莲子成熟,服下后便能如愿。”

“以血供养?”

聂思远脸色微变,不由得苦笑。

“还得用自己的血来供养?我夫人身体也不好,受不得车马劳顿,用鸡鸭鹅的血可行?或者是别人呢?”

那女子忍不住轻笑,“你这人用畜生的血,那生出来的得是什么?都说了得心诚,否则银娘娘会发怒的!”

她脸色严肃起来:“你不信可以不拜,但不可欺骗,否则银娘娘降罚,不出三月,定会暴毙身亡,你可千万别胡来!”

见聂思远点头,连连道谢,她这才又笑着摆了摆手。

“想要求子可不能怕麻烦,你一个人来也不行,记得带上你夫人,否则七宝村是不会给你莲子的。”

说完后她便走了,而聂思远则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

阿星满脸狐疑:“公子,以血求子,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劲啊。”

“何止不对劲。”

聂思远低声道:“你现在立刻回一趟小俞县帮我查证一件事。”

他的声音在山风中如同鬼语喑喑,让阿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那双黝黑的眸子冷的渗人。

“我可能猜到那些孩子的死因了。”

第36章

聂思远没有在银娘娘庙耽搁太长时间,虽然他出来前已经找了大夫弄醒了封琰,但那人醒来后一直情绪萎靡,什么话都不说。

他见惯了狗东西平时嚣张跋扈的模样,这回老实了,反倒有些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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