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封琰的伤基本都是他自己作的,但销金楼暗藏凶险,也不能把他一个有伤的人扔在里面不管不顾。
反正绝对不是他心软,只是怕耽误办正事。
夜色缓缓降临,销金楼里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而在迎宾楼的二楼客房里,封琰散着头发,看着被子不说话。
月姨是过来人,看到床单上的血迹,只当是那个闫大山昨晚太粗暴了些,让他受了委屈。
姑娘第一次接客总要闹上几天,等习惯也就好了。
虽然一开始她也觉得这个红焰来历不明,可现在倒是放心了许多,便过去简单安抚了两句。
封琰心里正烦的厉害,听她越说越离谱,理都不理。
“这种事情你还是早点接受比较好,虽然闫爷凶了点,但出手可不小气,你若是把他哄好了,也能少吃点苦头不是!”
自从早上回来,封琰头发便散着,将脸挡住大半,反倒遮掩了眉宇间的冷厉,再加上苍白的唇色,此时看上去倒真多了几分可怜。
只不过他现在心情不好,说话又开始凶了起来。
“滚!”
他压着嗓子骂了一句,只不过由于内伤的缘故,少了些气力,反倒像是在发脾气。
“事儿都办了,你现在闹有什么用?我跟你说,那人包了你,这几日晚上都会过来,你可别把他给惹火了,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月姨还在安慰着,“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如安心留下来,这不是还没签卖身契么,这两日我也不扣你的银子,让你自己留着。”
“你那表哥都不管你了,你还能去哪?这两日先把闫爷给我伺候好了,若是真的想走,到时候再说”
月姨顿了顿,甩开手帕将一碗药放在桌上。
“可别说月姨没提醒你,这药你得喝了,否则就是自找麻烦,咱楼里不许姑娘暗结珠胎。”
封琰倏地看向桌上的药碗,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心中杀意骤起。
这鬼地方克他,先遭暗算,后遇羞辱,若这碎嘴的老鸨再多说一个字,他现在就拧了她脖子!
月姨见他神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
“都喊了好几声了,人呢!”
聂思远又变成闫大山粗犷的模样,骂骂咧咧地从外面直接闯了进来。
“都死了不成!”
月姨连忙赔笑,“闫爷来的还挺早,您昨晚玩的进行,可苦了我们红焰姑娘,她初来乍到,身子还没调理过呢,我这不是盯着他喝药,省的给您找麻烦么。”
“喝药?”
聂思远茫然地看了看那碗漆黑的药汁,猛地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格外复杂。
他努力忽视某人正准备杀人的目光,勉强咧嘴笑了下。
“还是月姨想的周到。”
月姨脸上笑着,可眼底却满是嘲讽,并不追问什么。
毕竟来这地方玩的,有几个是正经人?
一个个的玩的时候什么不嫌弃,可说要一起过日子,倒是都装起体面人了,谁也不想真娶了青楼里的姑娘。
“这药放着吧,我盯着她喝。”
聂思远笑着将一只手镯套在月姨腕上:“下午逛街的时候看见个小玩意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戴个新鲜吧。”
月姨瞥了眼那镯子的成色,水头还挺足,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笑。
“得嘞,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不过闫爷事后得记着药的事情,昨天就没喝,今日必须得喝了。”
她脸上少有露出几分严肃:“可绝对不许姑娘大了肚子!”
聂思远悄悄挪了挪脚步,挡住了后面冷厉凶狠的眼刀子,像是有些好奇。
“这药是事后喝的?那所有姑娘每次结束后,都要回去喝吗?”
月姨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
“诶呦,爷,你可真是什么都好奇!正常姑娘身子早就调理过了,不可能有的,自然不用每次都喝,红焰从外地刚来,若不盯紧点,还真说不好呢。”
“那若是真有了,会怎么办?”
月姨站在外面,替他们关上房门,脸上还笑着,却因为眼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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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像是挂了张虚假的面具。
“您放心,咱这的姑娘都是不会有的。”
她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若是有那本事,又怎么会来这呢。”
说完,房门被彻底关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这话说的好奇怪。”
聂思远皱着眉转身,就见封琰垂着眸子坐在床上,神色不明。
“你怎么样了?”
他走上前,打算把人扶起来,却被封琰躲开。
“死不了。”
封琰脸色依然苍白,从旁边拿起发带随意地将头发绑住,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窗户那走。
“我今晚去北街探查,你别睡,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跑。”
他刚准备跳出去,突然衣服被人拽住。
“你还受着伤,现在出去不要命了!”
聂思远眉头紧皱,低声呵斥:“要查也不急于一时,先把伤养一养。”
封琰脸色有些不耐烦,想把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
“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你千里迢迢跑过来不就是为了拿到十鬼献子图么,现在外院内院都没有,就是在北街了,不早点拿到东西,难不成真的让我在这天天喝避孕药吗!
就算封琰现在有伤,聂思远也拉扯不过他,眼看着这狗东西就要跳窗户跑了,急的他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死死地抱住了封琰的腰。
“不行!”
一个内院就能让魔教教主中了暗算,鬼知道北街里面还藏着什么妖鬼蛇神,在没打探清楚之前,决不能贸然行动。
封琰被他从后面直接抱住,身子骤然一僵。
“谁让你喝那药了,你先下来再说。”
聂思远都要被他气笑了,把闹脾气的人从窗户上粗暴地拖下来,这次封琰倒是没再挣扎,却还是背对着他。
聂思远以前倒是没发现这狗东西如此幼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药碗端到面前,封琰瞥见,脸色微变,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他瞪着眼睛,就见聂思远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嫌弃,并没有喝那药的意思,只是仔细地闻了闻。
“这不是避孕药。”
聂思远眉头轻轻皱起,低声道:“正常避孕应该用浣花草紫珠草等药材,可这里面当归,肉苁蓉和菟丝子都味道冲天了,这哪是避孕的,这是帮助女子怀上身孕的。”
虽然早知道这人见多识广,封琰的神情还是有些怪异。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风流俊秀的白衣公子,“你该不是以前用过吧?”
聂思远顿了顿,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封教主是觉得以我这身子,还能出去寻花问柳?”
封琰噎了一下,悻悻地转开目光:“你是不行,可你们小家主呢?”
一听到他说的前四个字,聂思远瞬间脸色铁青,莫名地想到了多年前自己在温泉里碰见这狗东西的情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封琰这人就是欠抽!
“多亏封教主帮忙,让这江湖中的姑娘和媒婆都对小家主避之不及,他倒是也没机会用。”
每次他提到以前的事情,封琰都很心虚理亏。
刚刚闹腾也是害怕这人因为早上的事情生气,真不理他了,这才先下手为强。
现在看聂思远没打算追究,他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突然心情又好了许多。
“我行不行,红焰姑娘以后会知道的。”
聂思远还没觉察到他那别扭的心思,还在气刚刚的话。
他冷冷地将那碗药泼了在封琰身上,漆黑的药汁瞬间将那身红衣染成了暗红,像是风干的血,却越发衬得肤色白净。
封琰低头看着自己被药打湿的衣裙,神色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紧接着他脸上一紧,又被人给捏住了。
“喝个药还能弄脏衣服,今晚要怎么伺候人?”
聂思远冷笑,再次扯下了他刚绑好的发带,那模样像极了登徒浪子。
“走吧,爷亲自陪你回去重新换一套。”
后院,两个穿着黄色衣裙的侍女正在收拾东西,突然看见一相貌粗旷的男子与新来的红焰姑娘拉拉扯扯地走了过来。
红焰的脸上还红着,像是又被打了。
她们两人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只道这客人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对着这样的脸也能下得去手。
“看什么,让她喝个药把衣服都弄脏了,臭烘烘的还怎么玩?还不赶紧让她换套干净的!”
聂思远站在小楼前,粗暴地把人往里面一推,封琰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你们两个都是死人么,不知道过去伺候着?”
那俩侍女哪敢跟他顶撞,连忙跟在封琰地身后进了小楼,偌大的后院中便没了其他人。
聂思远眼睛转了转,听了听周边的动静,像是无意地在周围闲逛,不知什么时候身影就消失在了院中。
他按照打探到的消息绕到后面一间不起眼的柴房前,推开门便是一股恶臭,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
聂思远捂住鼻子,果然见里面摆着两具尸体,正是昨晚莫名其妙死在他们隔壁的两人。
“死者为大,我本不该打扰二位,可想必你们也不愿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聂思远没看那男人,径直走到了女尸面前,空洞眼眸此时还大大地睁着,仿佛在看着他。
死不瞑目。
夜晚寒凉,房梁上的露水掉落下来,正好落在女尸脸上,像是眼泪一般,显得十分诡异。
聂思远将手放在女尸眼睛上,缓缓滑落,阖上了那双死寂的眸子。
“别哭,我帮你。”
黑暗之中,那女尸身子微微动了动,竟像是对他的话有所回应。
外面的灯笼毫无征兆地灭了两盏,聂思远看着眼前的女尸,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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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封琰进屋后没有立刻就换下衣服,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房门,没过多久果然听到了那两个侍女的脚步声。
“姑娘可要沐浴?”
侍女没有贸然进来,虽然她们知道屋里的这位是新来的,但就凭那副模样和姿色就得让她们小心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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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香粉气依旧熏得封琰有些头疼,他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不用,你们都走吧。”
“可闫爷还在外面等着”
“那就让他等着!”
封琰不耐烦了,语气生硬:“他既然嫌我衣服脏,让我回来换,那不得要时间么,他愿意等就等,不愿意就走!”
外面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那个给封琰送过饭的秋滟走了过来。
“怎么了?”
侍女见到她过来,连忙道:“客人说红焰姑娘喝药的时候弄脏了衣服,让她回来换,可她不让我们进去”
秋滟心下了然,挥手让那俩侍女退下,转身回房拿了套衣服,又走到封琰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姑娘来的时候就没带衣裳,也没找到时间去新做几套,现在可有干净的?我这有套大点的,你若不嫌弃可以先将就一下。”
封琰目光微动,走过去开了门,稍稍低着头。
“多谢。”
他接过秋滟手里的衣服,发现竟然是套男装,要比寻常样式更加精致秀气。
但他该有的东西都有,不该有的也没有,若是就这样换上,只要别人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是个男的。
聂思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可他现在要怎么办?
秋滟看了看他有些发红的侧脸,自然也知道他弄洒的是什么药,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难过呢?”
封琰没吭声,只是看着那套男装头疼,落在秋滟眼里,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摇了摇头,走进屋子用水盆的水将帕子打湿,给他擦了擦脸。
封琰微微抬眸,此时才看出她眼下已生了细纹,只因为脸上妆容的原因才不太看得出来,其实应该上了年纪了。
“咱这是什么地方你现在也都知道了,能沦落到这地方的女子都是无家可归的,你模样好,年纪又小,本不该在这里蹉跎,可进来了,这就是命。”
她如长姐般轻声安慰,比月姨少了些功利,多了些真心。
“女人呐,在这里还是在外面都逃不过一个命字,最后都只能认命。你当外面就有多好么?”
封琰垂着眸子,想躲开她的手,但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
“虽然都是青楼,可咱这还是有些不同的,哪个姑娘之前不是好人家的孩子,可命不好,最后也只能在这落脚。那闫大山很喜欢你,人虽粗了点,但今早走的时候也替你请了大夫,还花了不少银子打点不让别人碰你。”
秋滟笑了下,拿出桌上的粉盒,开始给封琰上妆,遮掩着他脸上的红肿。
那香软的味道呛的封琰差点打喷嚏,强行忍着不适让秋滟在他脸上倒腾。
“你刚来两日,听说月姨还没与你签卖身契呢,你若能哄着那闫大山帮你赎身,直接嫁给他,倒也是个好的出路。”
她上妆速度很快,再加上封琰原本模样就好,只需要稍稍遮掩,再画下眉毛,点些胭脂,便让人移不开眼了。
“看看,这样多好看。”
封琰皱眉看向不远处的铜镜,只见他原本凌厉硬朗的面容在秋滟手中变得柔和不少,还多了些娇媚,这样看过去还真像个女子了。
“别跟自己过不去,不管经历什么,咱都得活的漂漂亮亮的,活的比其他人都好。”
封琰失神地看着陌生的自己,心里万分嫌弃,听到了这话之后,却莫名有些触动。
“那犯过的错也能忘记吗?”
秋滟笑了:“当然不能,错了就是错了,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以后长个教训就行了。”
封琰自嘲地笑了笑:“可惜人家只是看上了我的脸。”
秋滟哭笑不得:“你都有这样的脸了,还怕拴不住他的心么?”
封琰唰地抬起头,妖冶的眸子慢慢亮了起来,不仅灼人,仿佛还能把人的魂魄都给吸进去,看得秋滟都倒吸了口冷气。
“真的?”
“真的。”
秋滟笑了:“还不赶紧把自己收拾收拾,你又不像我们只能留在这,那闫大山明显是喜欢你,只要你不与他拧着,就有办法出去。”
封琰眸光微变:“阿姐这话好奇怪,什么叫你们只能留在这?”
阳光被门遮挡,落在秋滟的脸上晦暗不明。
“我们都是被神厌弃的人。”
木门缓缓阖上,她脸上没了笑容:“被银娘娘诅咒的女子是生不出孩子的,而不能生育的女人还算什么女人,我们不在这还能在哪呢?快去吧,人家在等你,我就不出去了。”
封琰眼中划过诧异,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刚刚的事情,反倒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衣服上。
之前他就发现聂思远虽然不喜欢他,却很喜欢他这张脸,每次只要自己放软了脾气,那人就格外的好说话。
早上闹成那样,也没见聂思远发多大的火,可见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好转了很多的!
来硬的,对方肯定不是对手,来软的,用□□也有用。
现在无论怎么看,搞定聂思远这件事都是非常有希望的,反正婚都骗成了,还用担心后面的事么?
萎靡了一天的封琰瞬间又支棱起来了。
“爷,这是姑娘们休息的地方,您不能进来!”
这时外面又想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楼下聂思远故意粗着嗓子叫喊。
“换个衣服怎么这么长时间?她是不是不想出来?我钱都给了,她就这么伺候吗?”
“滚开!不让我进,我偏要进!她性子再烈还能烈的过我手里的鞭子吗!信不信我今晚上就能把她抽老实了!”
那俩小侍女急的不行,想拉住他又不敢。
“爷,姑娘在里面梳洗呢,您再等等!”
“那我就进去等!我亲自把她洗干净行不行!”
听着那越来越不着调的骂声,饶是封琰都臊红了耳朵,就算早知道那人清明明月的伪装下其实很不正经,却也没想到能这么不要脸。
他赶紧换好衣服,咬牙切齿地下了楼。
聂思远以前端正久了,现在全没了顾忌,话越说越离谱,吵吵嚷嚷地反倒像是在调戏人。
直到看见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他才终于闭了嘴,可刚看清对方的模样,就像秋滟一样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跟他一起看呆了的还有那两个小侍女。
这美人是谁?是红焰姑娘?!
聂思远惊愕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心脏怦怦狂跳,再怎么平稳情绪,都由不得红了脸,在外人看起来更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痴汉模样。
“喊什么。”
封琰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和痴迷,心里那是说不出的嫌弃,对于直接那只直接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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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爪子,更是神情抗拒。
只不过抗拒之下,也不自觉地藏了些得意和柔软。
“宝贝”
聂思远是真的看直了眼,眼前的美人肤如凝脂,眉如远山,尤其是那双眸子妖冶深邃,勾的他有些喘不上气。
此时对方虽穿着男装,乌发用木簪挽起,不仅没有半分违和,还多了些英气,愈发美艳自然。
虽然早知道封琰好看,可这上了妆后实在是好看的有些过分。
这要是送给昏君,绝对能祸国殃民。
聂思远突然想到如果他现在从月姨手里赎人,那这狗崽子的身价是不是得翻个几倍?
他也不管那两个看傻了眼的小丫头,搂着封琰的腰就要回迎宾楼的客房。
让聂思远意外的是封琰竟然莫名地好脾气,不仅没再阴沉个脸,甚至再被他拉拉扯扯也没像之前那样不耐烦。
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看封琰的脸色,心跳压都压不住。
“你”
看着眼前完美无瑕的面容,聂思远头一次话都说不利索,最后吭哧吭哧地问了一句。
“你饿吗?”
封琰挑眉,看着他这从未有过的没出息模样,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年好像都走了弯路。
不是说聂家小家主清风明月至善至纯吗,这副色批德行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突然一道人影撞进了两人视线。
“小哥看着年纪不大,第一次过来吧?尝尝我们这的酒,可比别的地方要香呢。”
封琰目光一冷,就见江肆胳膊上绑着绷带,脸色难看地坐在角落里。
有姑娘给他倒了杯酒,他也没接,只是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喝酒玩乐的宾客。
“他怎么来了?”
聂思远皱了皱眉,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并不想出现在江肆身前。
他现在虽做了伪装,但比不得李绣那出神入化的易容,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破绽。
“走,回后院。”
聂思远转头就想走,可他之前在后院闹得太过,月姨早听到了动静。
只不过前面太忙,她没顾得上,这个时候一看见他,顿时挤出笑脸准备过来说上两句话。
“诶呦,闫爷,你可算”
眼看着月姨要过来,而江肆的目光也转向他们,聂思远暗道晦气,感觉手臂一沉,被人直接拽到了后面。
封琰往石头上一坐,眸光潋滟,勾着聂思远的衣襟就让他弯下了身子。
聂思远猛地睁大了眼睛,就见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在眼前缓缓放大,美的有些窒息。
紧接着唇上传来了凉凉的触感。
就一下。
但没离开。
这要命了。
他喉咙动了动,心中的某根弦像是被人瞬间割断,手臂在石头上一撑,直接啃了上去。
月姨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就见那莽夫半跪在石头上按着姑娘又亲又啃,哭笑不得地诶呀两声,再也不去看边的动静。
江肆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顿了顿,像是并未在意,又转头看向了别处,终于喝了眼前的酒。
啪。
他手里的酒杯上悄悄裂开一道缝隙。
第38章
夜色渐深,销金楼的歌舞声却没有减弱的意思,在后院的石头上,聂思远压着封琰亲的有些失控。
不知道为何,今日他心里始终躁动不止,哪怕是闻到这人身上违和的脂粉气都没有厌恶,反倒更加难耐。
封琰的眸色也越来越深,但他这次始终死死地克制着,甚至都没有主动去碰触聂思远。
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聂思远生出一种把持不住的危险感。
“他走了。”
封琰的嗓子有些哑,轻轻地推了推身上的男子,聂思远目光混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又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喉结上亲了两下。
这下封琰也有些把控不住地发出闷哼,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指尖险些抓坏了身下的石头。
“你”
他声音沙哑异常,本想直接把人按在怀里,手背却在无意中触碰到了聂思远的身体,那有些灼热的温度让他瞬间想到了早上的那颗泪。
封琰微微错开头,终于还是狠心避开了聂思远的吻,轻轻把他往外推了推。
“可以了”
聂思远迷乱的目光微微一顿,就见他抿了抿唇,低声道:“那小子已经走了。”
许是被人推开觉得有些扫兴,聂思远舔了舔唇角,感觉血管里的躁动还未冷却,神情有些不太高兴。
“嗯?”
这狗东西想亲的时候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按那就使劲亲,最后把他嘴都咬坏了,现在又在这装什么失足少女呢?
封琰怔住,掀起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和无辜。
这人嗯什么?难不成他还亲上瘾了?
算了吧,这人想杀他还差不多。
“你是担心月姨吗?”
封琰微微站起身,将聂思远推开了一点点,往迎宾楼大堂看了看,就见月姨招呼的热火朝天,哪有功夫管他们在做什么。
“她没唔!”
他话没说完,嘴巴上又被人咬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腰身又被人搂住。
他诧异地转过头就见某人勾着一边的嘴角,笑得很不正经,再搭配上满脸的络腮胡子,匪里匪气。
“看来红焰姑娘还没适应如何接客呢,人多了就不好意思了?没事,今晚就让你适应过来!”
眼前水灵灵的脸实在招人,再想起成婚时接二连三受的恶气,聂思远胆子膨胀,想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报复回来。
只是他也不清楚此刻的妄为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那无法平复的躁动难耐。
他搂着封琰的腰,连拖带拽地把人扯回大堂,直接找了个没人的蒲垫坐下,封琰顾忌着伪装,也不好挣扎,只能硬着头皮被他拉着坐在腿上。
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成年男人,不管脸多好看,那身量比聂思远足足高了一头,往下坐的时候,聂大公子险些没搂住。
就好大一坨的美人。
他脸黑了黑,感觉有些丢人,也知道现在他们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可男人在外面最看重脸面,此时就算感觉抱不住,还有点压腿,聂思远也得支棱起来,硬是装出一副色眯眯还是十分享受的模样。
“啧,佳人在怀,这滋味儿,舒坦!”
聂思远咬着牙暗暗稳住重心,这才没被封琰这只高大的狗货给压倒,正心里骂骂咧咧,突然被人搂住了脖子。
他低下头就见一双长长的羽睫扑棱棱地颤着,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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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闹够?”
封琰早就没脸了,他也不去看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伸手在聂思远腰间软肉上了拧了一下,笑得危险。
“再不说正事,我就让所有人看看红焰姑娘怎么抱着闫爷上楼。”
聂思远被他掐的一哆嗦,终于不再色令智昏,脸上多了些正色。
“我今天白天去了银娘娘庙,那地方果然不对劲。”
他将白日里的所见所闻与封琰一一细说了,时不时还装模作样地喝两口酒,好像在欣赏着不远处的歌舞。
“什么以血求子,能用血喂养出来的又岂会是孩子,我看那分明是以血养蛊!还说什么用别人的血会遭到惩罚,三月内暴毙身亡,这怎么看都是蛊毒反噬,若那银娘娘当真灵验,还等她们三个月干什么?”
月姨招呼着客人,回过头就见刚刚还亲在一起的两人竟回到正堂,坐在角落里喝酒。
聂思远挑了挑眉,当着她的面又亲了下封琰的脸。
“我也听到一点消息。”
封琰任由他亲,那乖软的模样让月姨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哪还会注意到两个人耳鬓间的低声暗语。
“听这的姑娘说,销金楼的姑娘都是被银娘娘诅咒的,好像都生不出孩子,之前月姨就说过,若哪个姑娘真动了心思,就是自寻死路,难不成指的就是蛊毒反噬?”
封琰脸色蓦地一变,“那后院的女尸”
聂思远暗道这狗东西果然敏锐,能不到弱冠年龄就当上魔教教主,可见绝对不是只是武功高而已。
封琰对于危险的事物有着极其可怕的直觉,像是某种本能。
“不错。”
他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腿有些麻,悄悄挪动了一下,可封琰压得太死,他也没办法移动太多。
“我刚刚找到了那两具尸体,那股异常的腐烂味儿来源于女尸腹部,我本想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结果”
聂思远脸色有些难看,想到刚刚看到的景象,险些把喝下去的酒都吐出来。
“肚子裂开了。”
他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低声道:“里面不仅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还还生出许多飞蛾,那些飞蛾模样狰狞,绝非善类,不仅把胎儿啃的不成模样,甚至能将女尸肚皮咬穿,但出来后很快就会死,尸体都成了粉末,根本留不住。”
封琰眉头瞬间拧住,光是听这话都觉得恶心。
“我猜是有人以银娘娘的名义在利用当地人来养蛊,如果女子与蛊虫不相匹配,就会被卖到销金楼处理。”
“那男子呢?按照你刚刚的说法,前期是要用男子之血,说明他们也是被利用的对象。”
聂思远没说话,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外面,声音轻了很多。
“那恐怕就得劳烦封教主找机会去北街看看了,销金楼的秘密恐怕还不止咱们查到的这些。”
他腿麻的不行,最终实在忍受不了,使劲地往外面抽开,结果封琰正在想着他说的话,也没注意他的动作,猝不及防地身子意外直接倒了下去。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身形高挑的红焰姑娘十分生猛地扑倒了那满胡子凶悍粗旷的闫大山。
“啧,不开窍就算了,这一开窍也是个浪蹄子。”
月姨撇了撇嘴,才懒得搭理那两人,笑眯眯的和周围的公子哥们喝着酒。
封琰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鼻尖几乎顶在了聂思远的鼻尖上。
他看着身下突然又红了脸的人,散着的头发缓缓从肩膀上滑下,落在聂思远的脖子里,痒得抓心挠肝。
“上、上楼休息吗?”
封琰声音很轻,藏在发丝里的耳尖冒着红,只可惜聂思远又被他那双眼睛给勾了魂,压根没看见。
“啊?啊好。”
聂思远点头,晕乎乎地被他给拽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腿才恢复正常,动作有些僵硬地跟他又回了那间客房。
之前染了血的床单早已经被人换下,甚至香炉里面还点了甜软的香,两人站在床边,莫名都有些脸热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说他们成婚有几日了,但除掉那些鸡飞狗跳的晚上,还从没在冷静清醒下同床共枕。
这怎么睡啊。
聂思远神色无比纠结,这样睡一晚上,到底算谁占谁的便宜?
封琰推了推他,“你进去。”
如今他们行走在外,若是有什么异变他在外面挡着,行动也方便些,不至于吵到睡在里面的人。
聂思远也没推脱,顺从地爬到床里,刚准备躺下,就见封琰只脱了外衫,并不打算洗脸。
“你就这样睡?”
他神色诧异,虽然之前没少调笑封琰,可这人终归是个男的,脸上带着妆容睡觉得多不舒服?
“不然呢,我又不会化妆,现在都洗干净了明早你给我上妆?”
封琰整日风里来雨里去,说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都是委婉的,哪里搞得了这么精细的东西。
再说就一晚上,能难受到哪里去?他以前流落街头的时候,什么破败地方没睡过,没那些娇气的毛病。
聂思远皱了皱眉,低声道:“还是洗了吧,你身上有伤,晚上得好好休息。”
他顿了顿,抿着唇哼了一句:“大不了我再给你画上么。”
封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微软,不禁暗暗欢喜。
至少现在这人还是担心他的,总不至于今晚睡着睡着再捅他一刀。
顿时封琰心里踏实多了,立刻听话地洗了脸。
聂思远盖着被子,偷偷拿眼睛瞄他,只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状态着实有些色令智昏,如今封琰连妆容都卸了,他却觉得更加好看。
这是被色鬼附体了吧!
他暗暗唾弃自己,不过态度异常乖巧,在封琰躺下来之后还主动凑上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封琰这一晚简直受宠若惊,然后就听见旁边的人幽幽开了口。
“那七宝村要夫妻两人去才行”
聂思远感觉狗东西身体骤然僵硬,忍不住勾了勾唇,轻轻抱住了封琰的一条胳膊。
“封教主再帮帮忙呗”
“再演一回我的小娇妻行不行?”
第39章
“不行。”
封琰突然转过头,神色竟然异常坚定。
“你是要叫我夫君的,成婚时候也是我把你抱进门的,这件事情你想都别想。”
聂思远怔住,缓缓放开了手,眸子有些黯然,不过却也没坚持,也没有与他生气。
他们成婚的时候,是他自己说的,他是男子,不从女子之礼,更不接受妻子的称呼,现在又有什么资格逼着封琰接受?
“嗯,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低低说道:“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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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听到他的这句话,封琰目光顿时危险起来:“你要想什么其他办法?”
这人该不会是想找个女的跟他演戏吧?
不行!绝对不行!!!
封琰整个人都要炸了,甚至连头发都稍稍蓬起了一些,他都不等聂思远说话,直接把对方拽进自己怀里。
聂思远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这狗东西怎么突然就受了刺激,因为被骤然拽了过去,此时他鼻尖全是封琰身上的味道,还混杂着销金楼到处都是的脂粉香。
顿时他觉得自己心跳又有些不对。
见了鬼了,这一晚上怎么只要一靠近封琰他就不断心悸?难道堂哥还有心疾不成?
“我答应你。”
低哑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肩后传来,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和不甘,哪怕聂思远现在看不到封琰的脸,都能想象到这人委屈成了模样。
“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封琰死死地咬着唇,缓缓收紧了怀抱,那力气箍的聂思远有些喘不上气,心里却更加茫然了。
许久之后,他想明白封琰到底是在纠结什么,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一抹清亮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因为他们没拉上帘子的缘故,正好落在封琰后面。
此时两人交颈相拥,聂思远的下巴正好卡在他的肩上,稍稍侧头便能看见如雪似的脖颈还有隐没在下面的一截红。
像是羽毛的尾端。
他心里失常的跳动骤然停了一瞬,之前莫名出现的可怕猜想再次萦绕在心头。
此时封琰对他全无防备,若是突然出手,想必能拽下这薄薄的里衣,可聂思远竟没有勇气动手。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是真的,那会是什么后果?
不会的,一定是他想错的。
绝对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聂思远闭了闭眼睛,不去看那一抹艳红,可那颜色像是烙进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
这时,封琰再次低低地开了口,像是在轻哄,又像是在恳求。
“我跟你去,你别想其他的办法了。”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聂思远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就像他之前怀疑的那样,封琰对他的忍让和纵容实在是有些过分。
就算他可能是真喜欢之前的自己,那现在也非常不对劲。
他对自己绝对不是对一个替身应有的态度,这也不应该是当初那个杀了小哑巴又杀了自己的魔教教主。
难道封琰他看出什么来了?
想到这狗东西可怕的直觉,聂思远心里咯噔一下凉了个透,想着还是得找机会试探试探,于是垂着眸子随意应付了一句。
“知道了,早点睡吧。”
次日,两人起来后,聂思远帮着封琰重新化好妆,给月姨又塞了些银子,好说歹说,这才终于把他给带了出来。
两人知道时间有限,不敢耽搁,直接奔向了莲花山,一路问人,很快便找到了七宝村。
让他们意外的是,那村子不大,却十分富庶,每户人家都住着干干净净青砖大瓦房,虽比不上城里,也十分气派。
从村民口中得知,村长名叫陈天启,家就在村子里最里面。
两人一路寻过去,聂思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村子里的住户,发现这有不少的小孩跑来跑去的玩耍嬉闹,但是见不着什么大人,尤其是女人。
现在早过了秋收的季节,不需要下田干活,那人都去哪了?
他们来到陈天启的家,大门没锁,便直接走进去,就见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院子十分宽敞雅致,甚至还挖了水塘种了莲花,与聂思远之前在银娘娘庙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瞥了眼那茶杯,抬手行礼。
“请问是刘村长吗?在下聂淳,听说这的银娘娘庙特别灵验,这才特意来求个儿子,听说要先在您这领点东西?”
陈天启抬起头,就见一穿着白衣的公子站在门口客气地笑着,脸色有些病态。
“外地人?”
他挥了挥手,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我们这规矩多,外地人怕是接受不了,走吧,你换个地方去求。”
聂思远走过去,替他倒了杯茶,语气十分诚恳。
“不瞒您说,我这身子实在是差,又是家里独苗,如今都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听说哪怕身子弱,银娘娘也能给个儿子,这才特意过来的,不管是什么规矩,我肯定都照着做。”
说完,他直接将一张价值不菲的银票塞到了陈天启手中。
陈天启皱了皱眉,本不耐烦地想直接撵人,突然眼角瞄到一女子怯生生地站在外面,露出小半张脸。
只这一眼看过去,就险些让他看丢了魂儿。
他顿了顿,毫无征兆地用手指扣住了聂思远手腕,聂思远眉头微紧,却没有动。
“你这身体确实不太好。”
陈天启仔细地探了探聂思远的脉,心里少了许多猜忌,又往门外看了看,眼底划过一抹贪婪。
聂思远似是毫无察觉,只是袖中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
“好吧,便给你一颗求胎的莲子。”
陈天启犹豫片刻后,将银票随意放在旁边,从怀里掏出个瓶子,递了过去,有些严肃地叮嘱道:“这东西你收好,千万不可让外人碰了,你们带到银娘娘庙,找个地方种下,一定要记清楚是哪个。”
“然后用你的血滴在莲子上,连续供奉四十九日,等开了花,让她服下花便能求得一个胎儿。”
他顿了顿,目光又不经意地门外划过,补充道:“若你想要个男孩继承家业,还得让你夫人单独来我这领上补药,用她的血再把莲子养至成熟,服下后就能确保是个男胎了。”
这些与之前女子所说大致相同,只是要让孕妇再来他这里一趟。
聂思远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攥成拳头,下颌绷紧,几乎咬碎了牙,却在被人察觉之前装成激动万分的模样。
“谢谢村长!我定是要个男孩的!”
陈天启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切记一定要用你们二人的血,万不可用别人的,银娘娘最看心诚,若心不诚,别说孩子,连你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是是是,我们一定谨遵您的吩咐!”
聂思远大喜,千恩万谢后才出了门,拉着封琰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封琰垂着眸子,看不出喜怒,而聂思远一声不吭地拉着他就往回走,脸色出奇的难看。
两人回到销金楼后,直接上了楼,月姨见二人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又闹了别扭,就识趣地没去打扰。
直到进了屋,聂思远仍攥着封琰的手腕不放。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手腕是命门也是关键,绝不会轻易让他人触碰,不过封琰却没有挣开的意思,甚至也没提醒。
直到天色渐暗,外面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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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歌舞升平的声音,封琰才皱了皱眉,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天黑了,我得再去一趟北街。”
此刻房间里没有点灯,聂思远坐着,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是孤魂野鬼,黑幽幽的眸子中满是骇人的阴鸷。
封琰抿着唇,低头看了看握紧自己的手,纤细,苍白,瘦弱的他一掐就能掐断,此刻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在他的腕上,让他半点挣开的念头都没有。
聂思远又沉默片刻,终于松开了手,低低说道:“去吧,这次不能再大意了。”
封琰眼底划过一抹失望,最终也只是嗯了一声,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干脆利落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等他走后,聂思远扶着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初那个被封琰扒了皮挂在树上的人可能死的不冤。
就在刚刚他看见村长眼中的贪婪和欲望的那一刻,也气得差点想直接动手杀人。
封琰再不是东西也不该被那种眼神侮辱。
操,真该把那老变态的眼睛给挖出来。
聂思远气得连月姨派人送来的晚饭都没吃,躺在床上想着后面要怎么教训那个村长。
因为脑子里想着事情,他始终没睡着,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楼下也越来越热闹。
突然他听到下面传来了吵闹声,还伴随着一道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
“都是楼里的姑娘,你现在又没陪客,如何就跳不了舞了?”
销金楼的大堂内,江肆将身穿女装的封琰堵在了楼梯口,目光不善,神色阴冷,甚至直接拔出了剑。
“跳,今日你若不跳,可别怪我不客气!”
封琰双眸低敛,遮掩里面藏不住的杀意,袖子中的拳头攥了又攥,始终没有出声。
“谁说她没接客?”
就在这时,聂思远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之上,懒洋洋地撑着胳膊看着楼下的闹剧。
他本该回避,刚刚不知为何脑子一热就出来了,但看到封琰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心里不禁发软。
“让开,你拦住的可是我的人。”
他话音落下,江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刚刚放下的剑锋直指眼前的封琰。
“你的人就不是这的姑娘了?今日这舞,她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第40章
销金楼里,舞乐息停,所有宾客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早听说这里新来了个姑娘,虽身段差了点,但长得极为漂亮,结果还没等他们下手,就被一莽夫给包了。
烟花之地讲究先来后到,否则容易结仇,偏偏今日来了个愣头青,正好看他们如何争风吃醋。
“诶呀,小哥,这是我们新来的,还没调教呢,不会跳舞,如果你真想看,那我给你找两个舞技好的给你好好跳!”
月姨连忙跑过来,心里暗道这红焰可真是个祸水,还没来几天就惹出了不少事端。
不过她也见惯了这种事情,只要把闹事的伺候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想到江肆竟然还是不依不饶,依然用剑指着封琰:“不会没关系,随便她怎么摆弄,可别人不行。”
他不顾二楼上聂思远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嘴角扯出残忍的笑。
“我就想看她跳。”
此刻聂思远脸上早没了往日里漫不经心的笑意,目光阴冷,苍白的手背上绷起青色的血管。
他知道虽然江肆不知道封琰的样貌,但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所以才在这故意刁难。
以前封琰被人说一句姿容极好都能气得活扒人皮,此刻受此大辱,如何还能忍耐?
算了,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进销金楼里打探,他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你自寻死路”
“好,我跳。”
聂思远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封琰开了口,他震惊地看过去,就见那人不知何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曾经的少年已经褪去了稚气,身高腿长,只是因为容貌姝艳,此刻就算穿着女裙都不显得违和突兀。
因为红色太过打眼,封琰早换了身鹅黄的衣裙,头发用发带挽起一半,两屡发丝垂落脸侧,更加清雅柔和。
聂思远胸口怦然跳动,对上那双凤眸,骤然一停,嗓子紧的说不出半句话。
他本以为对方是在玩笑,没想到鼓乐一响,封琰从桌上随意拿了把扇子,竟然真的跳了起来。
灯火摇曳,活色生香。
封琰跳的并不好,却让聂思远看丢了魂儿。
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人咬着扇子背过身去,蓦然转头,扇子缓缓合拢,露出那张惊艳的脸,美得惊心动魄。
封琰停了动作,微微侧过头,松了嘴,描画的小金扇轻飘飘地掉落,满堂死寂。
他看向江肆,就见对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就连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还没等封琰出口嘲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下楼声传来,刚抬起头,聂思远已经冲到了身前。
“跟我回去!”
贴着满脸大胡子的公子呼吸急促,扯着封琰的手就往楼上拽,刚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捡起了地上的扇子,往怀里一塞。
他拽着封琰上楼,路过江肆的时候,恶声怒骂。
“滚。”
他狠狠地看向月姨,目光已经十分不善:“销金楼连这种小子都摆不平,让人欺负了姑娘,就不怕被笑话吗?我早说包了红焰,不让她接客,他给了月姨多少钱,让你出尔反尔?销金楼难不成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给钱?
这小子给的可远不如闫大山多!
月姨脸色微变,连忙让人拉开了江肆。
“闫爷您别气!我这就让人把他轰出去!您先上楼休息,过会儿我再让人送上好酒好菜赔礼道歉!”
聂思远也不与她废话,拉着人就回了屋,只留下满堂艳羡的目光。
江肆死死地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任由销金楼的人将他推了出去,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进了屋后,封琰低着头,还没说话就被人连扯带拽地推到了门板上,聂思远冰冷愤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封教主就这么喜欢跳舞?不管是谁让你跳你就跳?我是不是还把你送对地方了?!”
他一把扯住封琰的衣领,几乎是咬牙切齿。
“跳啊,既然这么喜欢,那你再跳一个,刚刚不是跳的很尽兴吗?”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人,封琰倒是格外平静:“你生气了?”
聂思远胸口剧烈欺负,一把扯乱了他的衣服,黝黑的眸子充斥着怒火。
“你给他跳的开心,我生什么气?只是咱俩到底成了婚,你既然能给他跳,是不是也得给我单独跳一段?”
他顿了顿,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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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气晕了头,开始口不择言:“还是说你就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跳?那要不要我再找几个男人进来一起观赏?”
听到这话,封琰沉默,聂思远气得把他一推,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两拳或者踹上几脚。
可刚刚他咬扇子回眸的那一幕不断地在眼前闪过,让他根本就下不去手,最终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烂。
“我不是给他们跳的。”
就在聂思远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快晕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封琰开口说道:“我是给你跳的。”
他猝然抬头,对上了那双璀璨的凤眸,心跳再次失常。
温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仿佛无声地在安抚他心里的暴躁和愤怒,聂思远一怔,随即粗暴地回吻上去,泄愤似的啃咬撕扯。
封琰闷哼一声,也不挣扎反抗,直到眼前暴怒的人慢慢平复下来。
“你”
聂思远冷静下来后,看着封琰嘴巴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心里有些内疚,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他把伤药扔过去,悻悻地转过头:“让你招摇,这下没个千八百两的别想给你赎身了。”
封琰挑眉,无所谓地笑了下,却忍不住凑上去,小声问道:“真的是给你跳的,你喜欢吗?”
聂思远脸上微烫,许久没说话,怀里藏着的扇子烫的他心里发慌。
“一般般吧,虎背熊腰的,你还真把自己当女的了?”
封琰抿了抿唇,眼里有些失落,却被人扯住了脸,不得不抬起头。
“以后你再敢在别人面前这样嘚瑟,我就下药废了你武功,把你真的卖到窑子去。”
聂思远凶狠地威胁他:“以后除了我,不许给别人看!”
封琰怔了怔,低低地嗯了声,嘴角悄悄弯起了一点弧度。
许是听到了房内叮咣的动静,销金楼的人没敢过来打扰,聂思远坐在凳子上,看着满地狼藉,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你不是去北街了么,怎么还撞见江肆了?”
封琰瞥了眼门外,脸色难得有些凝重:“销金楼的水比你我想的要深,北街的高手不少,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潜进去,衣服被勾坏了,怕惹人怀疑就去换了刚做好的衣服,结果又被江肆给拦住。”
“他们到底在那藏了什么?”
“人。”
聂思远愕然,就见封琰紧皱眉头,缓缓说道:“很多被关在笼子里的男人。”
“男人?”
这下聂思远也懵了,“这销金楼到底是干什么的?难不成这里不仅让姑娘接客,还安排男子伺候?”
封琰脸上满是嫌恶,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笼子里面关着的都是些青壮男人,但是不是为了接客,看那些人的模样,反倒像是苦力。”
他压低了声音:“我敢确定,除了皮肉生意,销金楼一定还有其他的买卖,或者说那才是他们的主要营生。”
聂思远沉默不语,指尖在袖口轻轻摩挲,站起身准备离开。
“之前我让阿星去确认点事情,估计快回来了,我去找他,你先留在这继续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查到销金楼到底在做什么。”
封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聂思远见他神色异样,挑了挑眉:“怎么了?难不成还舍不得我了?”
封琰没理会他的玩笑,低声道:“此事可能牵涉销金楼最大的隐秘,已经不再是偷个机关图那么简单了,你还要插手吗?”
虽然早知道这人喜欢多管闲事,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问个答案。
聂思远脚步顿住,正好也想确认这狗东西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那封教主呢?你会继续帮我吗?”
他轻轻开口,目光带着深意:“会吗?”
因为之前的拉扯,封琰此时满身凌乱,垂着眸子,聂思远突然发现,这人不带面具的时候其实更难猜出心思。
曾经莽撞蛮横的少年现在让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会。”
简短的回答让聂思远松了口气,心里却愈发沉重。
他喉咙动了动,仓促转身掩饰住骤然涌上的慌乱无措,若无其事推开房门。
“好,你多加小心,等我回来。”
聂思远反手关上房门,不敢去看后面的人影,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决定等此事了结,不管用什么手段,也不管封琰是什么态度,他一定要找机会看清那人后背到底藏了什么。
他必须确认封琰到底是不是小哑巴。
如果是,他要亲手剥了狗东西的皮。
如果不是
聂思远茫然地站在路上,突然不知道如果封琰不是小哑巴自己又该如何。
鹅黄色的身影在灯火中摇曳,仿佛又在眼前晃过,他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描金小扇。
扇柄的地方曾经被人咬在嘴里。
温热的唇触碰到微凉的扇柄,聂思远骤然惊醒,脸色大变,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扇子再也没法自欺欺人。
他竟无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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