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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红痕
少女趴伏在软枕上,背上身上是点点红痕,亵裤上有细细的褶皱。
几缕秀发粘在她的颊上,睡颜恬静美好。
绿耳坠子?悬在脸旁,在娇嫩的肌肤上压出一点痕迹,添了几分娇憨可爱。
一根骨节分明的指拨弄了一下耳坠子?,少女便皱了皱眉,像是不高兴。
分明知道自?己不能要她,昨夜还是被那?邪意驱使着,做了许多放肆贪心的事,直到她哭着求自?己,才停住。
百里息用手蒙着眼,脑中便又出现昨夜的画面:天色蒙蒙亮,殷芜拥着被哭得梨花带雨,用哑了的声音求饶说:“大祭司饶了蝉蝉吧,真的受不住了。”
真是……让人心动。
鼻间是浓郁的梨花甜香,像是要命的蛊。
他放下捂住眼的手掌,转脸去看殷芜,她睡得很沉,脸颊上的软肉被压得有些变形。
伸手将锦被拉起盖住她的背,忍不住又将手探进了锦被。
殷芜渐渐清醒,她抓住百里息的手,咕哝了一句“烦人”。
百里息将她抱到自?己身上,手指缠绕着她的发,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餍足和疏离。
难怪世人耽于女色,的确让人食髓知味。
殷芜动了动有些酸疼的手臂,撑着百里息的胸膛起身,见百里息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才惊觉自?己此时尚未穿衣,忙扯着被子?捂住自?己,瞪了百里息一眼,气息都不顺了:“一夜了,有完没完了!”
昨夜她见百里息难得动情,还曾暗自?窃喜,谁知被折腾了一会?儿便受不住,哭着求他饶了自?己。
他依旧没有越雷池,可折磨人的法子?却实在是多得很!
她甚至怀疑百里息是不是特意研究过,否则怎么这?样轻车熟路!
殷芜一整天都没起床……浑身没力?气。
那?耳洞一直隐隐作痛,一跳一跳的,到了晚上,那?原本白?皙的耳垂变得红|肿疼痛,殷芜只能取下那?对耳坠子?,用药油涂在耳垂上,可还是疼。
“奴婢听说用柳条削成?小棍儿塞住,能止血,耳洞很快就能好,奴婢去寻些柳条来。”茜霜看着殷芜红肿的耳垂有些心疼,说完就出去寻柳条,不多时折回几个柳枝回来,用小刀试着削成?小棍儿。
但削了好一会?儿,那?小棍儿不是太粗,就是太细,竟没有一个能用的。
百里息回来时,就看见主?仆二?人坐在小榻上削了一桌子?的木屑。
茜霜见了他,连忙从榻上跳下来行?礼,解释道:“圣女的耳垂有些红肿,奴婢想用柳条削个耳棍儿出来。”
“出去吧。”
百里息去铜盆边净手,然后走到小榻边查看殷芜的耳垂,果见耳垂红肿起来,那?小小的耳洞都成?了一个小红点。
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问:“塞柳木棍管用吗?”
殷芜“嘶”了一声,身体往后缩了缩,“试试,万一有用呢?”
万一?那?就是没用呗?
他在殷芜对面坐下,拿起小刀,修长的手指拈着刀,一下一下剥去柳枝外皮,然后削出一个小棍儿来,他对着殷芜的耳洞比了比。
似乎有些粗了,于是又拿起旁边的粗布打磨起来,半晌终于削好了一对耳棍儿。
“过来。”
殷芜膝行?过去,身体却微微后仰,叮嘱道:“你轻点,好疼的。”
“现在后悔了?”百里息淡笑一声,带着些许揶揄之意。
“不后悔。”殷芜神色很认真,“只是确实很疼,你一定轻一点。”
百里息将那?耳棍儿沾了些药,轻松推入她的耳洞内,虽加倍小心,奈何那?伤口本就粘连在一起,被这?样撑开,竟比扎耳洞还疼。
殷芜嘶了两声,手抓紧了衣裙,闭着眼忍耐。
很快两根耳棍儿塞了进去,耳垂虽还是一跳一跳的疼,随着药力?散开,疼痛已经减轻不少。
夜里殷芜睡得也?不安稳,她一翻身就会?碰到耳朵,接着便疼醒,天快亮时才终于睡沉了。
身侧的少女眼角微红,浑身散发着可怜和娇气,为了戴上那?一副耳坠子?,多遭了不少罪。
百里息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脸蛋儿,滑腻柔软,怪可怜的,叹息了一声。
*
第二?日一早,余衡派程弘来请百里息,说是有一批好货,请他去挑选。
殷芜在家闷了几日,实在是没趣儿,便央求了好一会?儿,才如?愿跟着出了门。
程弘见两人是一同出来的,神色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些奴隶养在郊外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不是很整洁,夫人可要有些准备。”
那?些奴隶从几岁开始,便圈养起来,跟牲畜一样吃睡,这?些曹詹同她说过,殷芜也?是有准备的,只是等?亲眼看到,还是胸腹翻搅险些吐出来。
这?院子?四面都是没窗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二?十多个少年。
程弘在前面带路,引着他们来到门口,殷芜便闻到一股馊臭的味道。程弘指着里面衣衫褴褛的少年,献宝似的道:“公子?您看,这?些奴隶都是余大人特意挑选出来的,各个身强体健,很有力?气。”
说着,他又指了指墙角的少年,喝道:“你过来!”
那?少年瑟缩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来到门边跪下,程弘垫了个帕子?捏住少年下颌,笑着对百里息道:“您看这?牙口,身体好得很,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是个人,不是牲畜,却活得连牲畜都不如?。
少年眼中没有悲戚,没有仇恨,只有浓重?的恐惧。
“他们已经被驯化?好了,公子?带回去,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
殷芜的视线一一扫过室内的少年,他们俱低着头,像是乖顺的绵羊。
程弘见殷芜一直不曾开口,以为是被这?恶劣的环境坏了心情,心中虽然轻视,却不敢得罪百里息这?位大金主?,于是陪着笑脸道:“这?里确实脏了些,夫人见谅。”
殷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他们……住在这?里没问题吗?”
程弘以为她是担心买回的奴隶会?生病,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们自?小就生活在环境比这?还恶劣的地方?,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黎族奴隶不算人,夫人不必可怜他们。”
殷芜害怕自?己坏了事,点点头,垂下了眼,未再开口说过话。
他们并未挑选奴隶,只让程弘帮忙挑选一些便好,程弘又说这?里此时凑不出三百个,还要在等?三四日,百里息自?然同意。
“走吧。”百里息拉着殷芜的手往外走,才到门口却迎面碰上一男子?,多亏百里息拉着殷芜闪避及时,否则那?人便要撞在殷芜身上了。
只是这?样一闪避,殷芜头上的帷帽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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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三十出头,身材高壮,满脸淫|邪,正是那?日在街上虐打曹詹那?人,殷芜听说他是冠州神庙里大神官的亲弟。
好像叫刘升荣。
刘升荣吃了酒,醉眼朦胧间看见殷芜,只觉得这?小娘子?美得天仙似的,竟比他府中那?些女人美了不知多少倍,若压在身下是何等?销魂滋味,因心中生了猥琐的心思,酒倒是醒了大半。
百里息侧身挡住殷芜,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不悦。
刘升荣此时才看见他,又见两人动作亲密,立刻肝火大旺,那?么美的小娘子?该是他的,整个冠州谁敢和他争抢!
这?样想着,他便伸手想去拉殷芜,嘴里也?不干不净:“小娘子?跟爷回家,爷好好疼你,只要你把爷伺候舒服了,你要什么爷就给你买什么。”
下一刻他便膝盖剧痛,双腿支撑不住重?重?摔在地上,程弘才同院内管事说了几句话,转头出来便见这?一幕,心中大惊,忙上前打圆场:
“二?爷二?爷!这?公子?可是咱们的贵客,不能动手啊!”程弘上前想要扶起刘升荣,却被扇了一巴掌。
“什么贵客,竟敢踢爷爷,这?生意不做了!看我今天不把他的手脚卸了!”刘升荣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喝了酒,膝盖又疼得厉害,竟一时起不来。
“看来这?买卖确实不必做了,明日我们便离开冠州,那?定金也?不要了,还请帮我知会?余大人一声。”百里息揽着殷芜往外走,声音冷然。
“哎哎哎!白?公子?别走啊,这?买卖还是要做的!”程弘心中急得不行?,这?可是宗大买卖,若丢了,他回去可怎么交代?
百里息回头看着程弘,眉眼锋利,“想来余大人也?不过是个马前卒,这?买卖若还想做,就让说的算的人来找我谈,否则以后汐州的生意都不要想了。”
不管是余衡还是余衡上面的人,都很重?视这?单买卖,汐州因地处南疆偏远之地,极少会?来极北的冠州,这?几年奴隶多买主?少,所以这?单和汐州的买卖若是做成?,日后便会?多不少生意。
程弘又听他言语之间颇为倨傲,知道他必不是个普通商贾,或许在汐州势力?极大,因此不敢稍有耽误,立刻去报余衡知晓。
回去的马车上,百里息摘了殷芜的帷帽,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声音里似有淡淡的不悦:“蝉蝉生了这?样一张脸,到处惹祸。”
殷芜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平静又坚定,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大祭司,蝉蝉想好了,蝉蝉的生辰愿望是——”
“旻国再无奴隶。”
百里息以为,这?愿望是殷芜看见那?些少年后才想出的,其实并非如?此。从她救曹詹开始,每一步都是她费心算计好的。
见百里息并未回应,殷芜“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气呼呼道:“食言而肥。”
“好。”极轻的一声。
殷芜惊讶转头过来,“真的?”
“真的,”百里息并不回避,指腹碾过她的软唇,眼底似藏了一只贪嗜的饕餮,“都杀了就没奴隶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殷芜一急,想要起身,腰却被钳住。
就见百里息轻轻点了点他的颊侧。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分明应是一张绝嗜禁欲的脸,偏偏此时眼中的欲|望让殷芜不敢直视。
“蝉蝉。”他催了一声。
因有了生辰那?夜的教训,殷芜已经几日不敢撩拨百里息,如?今为了黎族的事,只能心惊胆战亲了亲他指的地方?。
可这?一亲便丢盔卸甲,她在晃动的车厢里哀婉地想:为了黎族的事,她这?也?算是舍身饲虎了。
“专心。”他掐了她腰侧一把。
回去沐浴后,殷芜便先上床安寝,半夜却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她正想爬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
百里息的手搁在她的侧颈,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廓,叹了一声:“都是蝉蝉白?日里惹的祸。”
殷芜按住他作乱的手,问:“是刘升荣的人?”
“他兄长是冠州神庙的大神官刘升青,冠州之内横行?霸道惯了,白?日里对你起了心思,又挨了一脚,夜里自?然就要来报复,顺便……”百里息的手探进寝衣,抓住她滑|腻的肩膀,同时道,“顺便把蝉蝉抓回去。”
他的话似是在调笑,可眼中分明并无笑意。
他的蝉蝉岂是那?脏东西敢肖想的。
殷芜身子?颤了颤,努力?无视那?只揉捏她肩膀的手,问:“外面真的没事吗?”
“睡吧。”百里息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将脸埋在她的后颈,轻轻咬了一下,“没事。”
殷芜却还是有些担心,她听了一会?儿,外面果然安静下来,正要睡,却觉得后臀硌得慌。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知道百里息未睡,一时间僵住不敢动了。
却忽有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向下。
热。
他的身体明明是凉津津的,可她掌心好热。
他松了手,眸光清淡冷寂,淡声道:“睡吧。”
*
昨夜来了七个凶徒,尽数被护卫抓住,他们身后靠着刘升荣,知道即便送官也?不会?怎样,所以有恃无恐。
护卫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一个,剩下六个便怂了,不但乖乖招供,还都画了押。
之后他们便被送到了官府,连同证词一起呈上,那?官员一见是告刘升荣的,又看百里息也?不像是好惹的主?,便不敢轻易拿主?意,只借口寻找证人让稍等?两日,其实却是将这?事儿去告知了冠州主?官。
冠州主?官陆文荀如?今五十多岁,今晨已听了余衡的禀报,他也?不想放过这?到嘴的肥肉,更想着以后长久的买卖,便准备亲自?见一见这?汐州来的富商,没曾想刘升荣昨夜竟下了狠手。
这?刘升荣整日游手好闲,如?不是借着他兄长的光,也?轮不到他在这?指手画脚。
陆文荀已忍耐了多时,此时这?买卖又要被他搅黄,难免勾起往日的怨恨来,思忖片刻,便让人备车去神庙。
神庙大殿里,陆文荀和刘升青对坐着。
刘升青四十出头,身穿神官袍衫,面色极苍白?病态。
殿中的香炉燃着昂贵的檀香,在殿内侍候的小婢女神色恭敬,只时不时给刘升青奉茶摇扇。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听殿外传来刘升荣的骂声,过了片刻,他瘸着一条腿入了殿内,先是瞪了陆文荀一眼,才对刘升青行?礼道了一声“兄长”。
刘升青面色平静,开口:“你真为了一个女人要坏了买卖?”
来之前,刘升荣也?知道自?己坏了个大买卖,心中虽不觉有什么,却是犯了刘升青的忌讳,是故并不敢认,只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找补:“兄长即将过生辰,身边却都没有合意侍奉的人,那?日见了个女子?,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天香国色,便想着劝她入神庙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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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
旁边打扇的婢女手一抖,扇子?掉在地上,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升青瞥她一眼,没言语。
刘升荣看向刘升青的面色,见他似有些兴趣,心放下大半,才继续道:“那?女子?倒是愿意,只是她的夫君不肯,还踹了我的腿,这?才让人去教训一下,并不是故意要坏生意。”
陆文荀知道这?刘升荣满嘴谎话,却也?不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只淡淡道:“二?爷这?一教训,不止坏了这?一单买卖,只怕后面的买卖也?做不成?了,汐州富庶多矿,只不过离得太远,冠州的奴隶一直卖不过去,如?今终于有了这?个门路,若这?单成?了,日后只怕还有成?千上万的生意要做,只是出了昨夜之事,那?富商明日就要走了……”
刘升荣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向自?己亲哥,见刘升青面色冷了冷,正要开言,便听刘升青道:“他不是要见说的算的人,那?便约他来神庙一见。”
旻国百姓皆信神教,刘升青身为神教神官,自?有一股高傲笃定,以为将人叫来,只要他说几句,便能扭转乾坤。
*
软榻上,殷芜正在绣东西,依旧是那?皎月出海的纹样,再过两日应该就能绣好了。
百里息坐在她对面,正在看一册书,他不说话的时候,便冷冰冰的,骨节修长的手握着书册,像是个不食烟火的仙人,仿佛那?些在夜里失控的人不是他。
“想什么呢?”他未抬眼。
“如?果他们不来,怎么办?”殷芜围着张软毯,头发未挽,娇媚的一张脸被支摘窗上透过的熹光所染,越发的让人手痒难耐。
“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书,那?只白?玉似的手伸过来。
殷芜放下手中的针线,膝行?过去,才碰到那?只手就被拽进怀里,她跪坐在他怀中,周身都被青竹的冷香所侵染,腰也?被用力?握住。
她抬头,看见百里息那?双冷寂的眸子?里终于带了点情绪,柔和了他过分肃然的脸。
“大祭司……”殷芜的手撑在他的肩上,心中微微发颤,求饶似的提醒,“还是白?日呢。”
“他们会?来的,汐州这?块肥肉他们很馋。”
就像他此刻,也?有些馋。
第32章脏了
他不在压抑身?体的渴望,箍住殷芜的后脑,低头亲了下?去,这是个?极绵长的吻,结束时殷芜已经气喘吁吁。
她眼里像是蕴着水雾,鬓发?也被揉乱,娇颜微红。
百里?息低头看着她,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有些肿的软唇,心中还是有些痒,门?外却传来下?属的声音:“公子,大神官派人送了请帖来。”
“知道了。”他再次低下?头,在那红红的软唇上舔了舔。
真软。
请帖上说明日神庙要举行?一场祈福仪式,请他们夫妇二人参加祈福,顺便让刘升荣给?他们赔罪,百里?息让人告诉送信之人,说明日会去。
第二日马车才到山脚,便有神庙的人前来引路,神殿建在山上,因今日庙内祈福,山道上便都是来参加祈福的百姓。
“两位贵客随我来。”小童引着他们往另一边去,不多时便看见一条青石堆积的石阶,只有两个?人守着入口,极为清净。
“此处是大神官所走之路,两位是贵客,大神官又吩咐过,所以?可以?走此路,请两位从此山上,山上已有人等候,我便不上去了。”小童说完便恭敬退开。
两人走了一会儿,殷芜便有些气喘,这些日子,又是施针,又是吃药,又是药膳,殷芜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不过依旧有些发?虚。
百里?息停住脚步,在路边石凳上坐下?,道:“过来歇一歇。”
殷芜想也没?想,便想在他旁边的石凳山坐下?,谁知?却被拉着坐在了他膝盖上。
“干什么呀,在外面呢!”殷芜小声嘟囔一句,急忙转头看身?后的护卫丫鬟,谁知?他们倒是有眼色,都垂着头。
百里?息身?材颀长,殷芜坐在他膝盖上,脚悬空着很没?安全?感,隔着帷帽的轻纱看他,轻声道:“我自?己坐就可以?。”
“石凳上凉,你癸水才走,不能坐。”他说的这样坦然,殷芜却羞得伸手捂他的嘴。
“别说啦!”
茜霜垂眼送上水囊,百里?息掀开殷芜的帷帽,将水囊送过去,“喝点水。”
她确实有些渴了,小口喝着温水,歇了一会儿便再?次出发?。
中途又歇了一次,才终于看到了耸立在山巅的神庙。
神庙修得十?分气派,又有个?小童迎上来拜了拜,道:“请二位贵客随我来。”
他们被引着去了临近祭台的位置,若是普通百姓得了这样的待遇,只怕要诚惶诚恐,不过他们二人一个?是神教大祭司,一个?是神教圣女,所以?并未如刘升青所料那般感激涕零。
一炷香后,祭典开始,刘升青身?着隆重神官袍,在十?多个?童子童女的簇拥下?出现,他缓步走上祭台,台下?的百姓跪拜如蚁。
以?前殷芜站在祭台上接受跪拜,觉得神教恐怖,如今站在台下?,只觉森冷。
她侧头看向百里?息,他如今是神教最有权势之人,不知?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喜欢这些盲从的信徒吗?
百里?息似有所感转头,隔着一层纱与殷芜对视,周围皆是跪拜祈福之人。
百里?息虽然答应帮她脱身?,却必不肯覆灭神教,他若知?道了自?己所谋一直是亡神教,会不会杀她?
殷芜心里?像是被什么翻搅着,憋闷得难受,祭台上的仪式却已接近尾声,刘升青挥舞着桃木剑指向殷芜,开口言:“神明赐福于汝。”
众人都看向殷芜,眼中带着羡慕和嫉妒之意,接着便有小童端着护身?符上前,道:“请敬接神符。”
殷芜正要伸手拿,百里?息却先一步拿起那符扔给?身?后护卫。
那小童愣了愣,本想提醒殷芜跪下?来接,如今被这样随意拿走,若再?提醒似乎也不太合适,事情办砸了,他惊惧看向台上的刘升青,果见大神官面色不虞,只得瑟缩着退了下?去。
很快仪式结束,有小童上前引着他们一行?人去了后殿。
茶果点心送上来,让他们稍候。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透过雨幕,殷芜似乎听见了女子的痛呼声,她拉了拉百里?息的袖子,低声问:“外面好像有女人的哭嚎声?”
那哭声更大了一些,似乎还不止一人。
百里?息握了握殷芜的手,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门?口,殷芜便也安静下?来。
几息之后,刘升青进了殿内,他已换了一身?衣服,叉手走进来,看了百里?息一眼,随后目光却落在殷芜身?上。
少女虽带着帷帽,却腰细胸丰,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梨花甜香,定是个?难得的美人,比神殿内那些俗物好了不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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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他想起刘升荣说她愿意入神庙侍奉,心中便生出几丝期待来。
他可是大神官,哪个?女子会不愿意侍奉他?
见百里?息不说话,刘升青率先开口:“前日是我弟弟冲撞了白公子和夫人,今日本想让他亲自?过来赔罪,可他膝盖伤得不能走路,还请二位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
其实是刘升荣不肯来,刘升青也觉得区区一届商人定好拿捏,才故意如此慢待的。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抬进两个?箱子。
“这两箱东西是送给?夫人的,里?面有件金蚕丝织成?的鲛纱衣,夫人一定喜欢。”刘升青看向殷芜,想让她摘了帷帽,又觉得百里?息在此不合适,便没?开口。
百里?息放下?茶盏,看向刘升青,淡淡道:“既然大神官开口,之前的事便不再?追究。”
“既如此,那之前谈定的生意?”
百里?息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殷芜,低声道:“山上景色不错,你去外面走一走,一会儿我去寻你。”
殷芜起身?福了一礼,殿内的梨花香气更加浓郁,刘升青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觊觎毫不掩饰。
百里?息摩挲着手中的玉蝉,眸色冷了冷。
殷芜出了殿,茜霜便迎上来,又有小童引着她们去旁边厢房歇息,殷芜再?次听到了女子的哭喊声。
她推开后窗,看见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院子内有一排厢房,此时正有人匆匆进出一间屋子。
女子的哭喊声更大了些,从屋里?出来个?婆子,手中铜盆里?都是血水,她将水泼在地上,红色的血水和着雨水,很快被冲散了。
那屋里?到底在干什么?
殷芜看向厉晴,低声问:“你能否去探看一番,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厉晴武功本不弱,被调到殷芜身?边后,就只能日日守着炉子熬药做膳,如今终于能用上这身?功夫,自?然一口应下?。
她让殷芜将门?从里?面栓住,一翻身?从后窗跳了出去,借着雨幕的遮掩,她快速闪身?进入一间房内……
放了厉晴出去,殷芜却又有些后悔,她虽想知?道后面都住了什么人,却更害怕打草惊蛇,正一分一秒熬着时间,忽听传来敲门?声,是方才带路的小童,说那边已经谈完事情,请她过去。
可厉晴还未回来。
正在想如何拖延,便听窗户一声响动,厉晴已翻身?回到屋内,她脸色有些难看,殷芜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你先回去。”
殷芜回身?想关窗,却见方才那间屋子抬出个?麻袋,淋漓鲜血顺着麻袋边缘滴落下?来。
她忽然觉得害怕,强忍胸腹间的恶心关上了窗,双肩剧烈颤抖起来。
外面的小童正想开口催,却又住了口,接着殷芜听见百里?息的声音:“蝉蝉开门?。”
门?被打开,百里?息一眼便看见殷芜靠在窗前,她未戴帷帽,脸色苍白,似是极难受。
“怎么了?”他上前揽住殷芜的肩膀。
“我……”她揪住他的衣襟,“我想回去。”
“好,这便走。”百里?息握住她的腰往外走,到门?口却碰上刘升青。
此时殷芜未戴帷帽,乖顺柔弱地靠在百里?息怀中,像是一只折翅的白鹭,让见惯了美人的刘升青都呼吸一窒。
回去的马车上,殷芜一直没?说话,只埋首在百里?息怀中,努力压制心口的恶心。
入了院,进了房,百里?息终于开口询问:“看见什么了?”
殷芜刚想开口,便恶心得不行?,快步出门?干呕起来。
百里?息轻拍她的背脊,等她胃内再?无东西可吐,才寻了厉晴过来。
“后面到底有什么?”
殷芜浑身?发?冷,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也盯着厉晴。
“后面的房间里?住的全?是孕妇,且都是黎族人。”厉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今日看见屋内的情形,也是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大概多少人?”
“每间屋子二十?人左右,总共应有近三百人,她们手脚被锁住,有的已经痴傻了。”
厉晴不过去看了一眼,能得到的信息有限,说完便退了出去。
“蝉蝉过来。”
殷芜身?体有些僵硬,艰难地来到百里?息面前,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大祭司,她们……也都是人啊,人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百里?息没?说话,只是轻抚着殷芜的背,殷芜又道:“我看见他们抬了一个?麻袋出来,那麻袋在滴血,里?面装着人的,是因生产死亡的黎族妇人。”
她抬头,眼中黑沉沉的,“黎族只因不信神教,便被当成?猪狗,可神教又有什么可崇拜的呢,不过是装神弄鬼。”
前任大祭司冯南音曾同百里?息说:神教建立之初是为了让教众信仰光明,可是自?从旻国建立之后,人对权力的贪婪愈盛,神教便成?了统御万民?的工具,而殷氏便成?了傀儡。
冯南音曾想做出些改变,却被错综复杂的势力所阻扰,又加上神教积重难返,最终并未如愿。
刘升青等人在神庙圈养黎族妇人、贩卖奴隶虽是私下?行?为,却也是如今旻国的一个?缩影,冠州的神官敢如此行?事,其他地方的神官亦是如此,这神教早已烂透了。
“蝉蝉想怎样做呢?”他用手指拭去殷芜眼角的湿意。
“不要神教好不好?”她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天真又热切。
殷芜迫切想知?道百里?息的想法,若他也觉得神教应该被推翻,她便离目标更进一步。
“现在不是时候。”百里?息很快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殷芜闭眼藏住自?己的失望,轻声问:“那还要等多久?”
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或许……
殷芜等不了几年,更等不了几十?年,她就要立刻。
然而百里?息只是平静看着她,不同于殷芜的愤懑绝望,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冷漠看着这一切。
“神教存在上百年,百姓皆是信众,若贸然推翻,必会遭到百姓反噬,到时旻国乱成?一团,会有更多的死伤。”
他的回答打破了殷芜的幻想,让她觉得绝望无助。
百里?息的答案她早该猜到,可是她演着演着,便真陷入了自?己编织的幻想里?,以?为百里?息对她无所不应,心中更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奢念。
神教大祭司百里?息,原本就是为了维护神教而存在的,他天生冷漠矜贵,即便她百般献媚邀宠,也不过是成?了他暂时解闷泄|欲的禁|脔。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自?己确实有怜惜,但也只到怜惜为止了。
殷芜此时庆幸未曾向他吐露心中想法,否则让他心中生疑,自?己日后的行?为便都有些被动了。
小心调整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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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绪,殷芜用帕子擦了擦泪,闷声道:“蝉蝉只是觉得她们都好可怜,刘升青太坏了。”
这才是一个?单纯圣女该说的话。
茜霜敲门?进来,询问从神庙带回的那两箱东西怎么处置。
东西抬进屋,殷芜让茜霜和厉晴挑拣着给?自?己看,有头面钗环,有名?贵布料,虽贵重,殷芜却因厌恶刘升青,便觉得那东西也恶心。
忽然茜霜拣起一件纱衣,纱衣轻薄,流光溢彩,只是剪裁得十?分暴露。
百里?息眸色一凝,想起今日刘升青看殷芜的眼神,心中不爽,淡淡吩咐:“烧了。”
“等一下?。”殷芜看着那纱衣,开口阻止。
屋内几人都看向殷芜,却见她从榻上下?来,伸手拎起那纱衣细细打量。
纱衣是交领的,薄如蝉翼,若穿上必是春光旖旎。
百里?息看着殷芜捏衣服的手指,皱了皱眉。
殷芜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正沉思着,那纱衣就被百里?息拿走扔回箱子里?,耳边传来他冷淡的命令:“都烧了。”
脏东西烧了才好,脏眼睛。
殷芜感觉百里?息生气了,可却不知?他为何生气,想问又不敢问,就被他拉着来到了盆架前,他站在殷芜背后,双手从她腰间伸过来,声音冷得吓人:“什么脏东西都碰。”
第33章秘密
她的手?被按进水中,擦上了香胰,沾满泡沫的手?指被百里息一根一根仔细清洗。
他的手?指微凉,掌心有练剑而生出的茧子,摩擦得殷芜的掌心有些酥麻。
她回头去看百里息,见他垂眼?盯着她的手?,仿佛她的手上沾了什么难洗的东西。
半晌,百里息还?在洗,殷芜喃喃道:“行了吧,洗好了。”
百里息这才住了手?,他拿棉帕擦干殷芜的手?,拉着她回了软榻。
他又恢复到原来的冷淡模样,殷芜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谁知下一刻却被拉进一个清冷的胸膛。
他的下颌放在殷芜的肩上,气息喷在耳后,双臂环着殷芜的肩,修长的指摆弄着殷芜的手?。
那双白皙柔软的手?被揉捏着,渐渐染上了属于百里息的气息。
“蝉蝉以后不要碰脏东西。”他将殷芜的柔白的手?递至唇边,轻轻亲了亲。
殷芜红着脸,想把手?抽走,“干什么呀……”
他的眼?中有幽光,任由殷芜挣扎,却依旧牢牢禁锢着她的手?,微凉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声音平静:“以后不许碰那些脏东西,现在,干净了。”
殷芜猜测,百里息以为她喜欢那件沙依,所以才生气了解释道:“那纱衣我?看着有些眼?熟……”
她努力搜寻脑中的记忆,一个画面忽然从眼?前闪过。
陵城,苏宅内,苏乾安。
殷芜挣扎着跳下软榻,在窗边的一个箱子里翻找起来,那箱子里装着一些不常穿的衣衫,很快,殷芜找出一件纱裙,她兴冲冲来到软榻前,指着手?中的纱裙道:“你?看刚才那件和这件是不是很像?”
殷芜手?中的纱裙流光溢彩,外面的一层纱薄如蝉翼,只不过里面有绸缎为衬,所以看起来很正常,而刘升青所送的那件则没有内衬,所以看起来十?分轻浮。
“嗯,很像。”百里息靠坐在软榻上,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淡淡的敷衍,只有眼?中带着些兴味,“这件又是谁送的?”
“之前去乌华山祭天,曾在苏家住过两?日,纱裙是苏乾安送的。”
百里息“嗯”了一声,轻声问:“可穿过了?”
这纱裙虽好看,却有些招摇,殷芜并未上过身,于是摇摇头,道:“一直放在箱子里忘记穿了。”
嗯,还?知道脏东西不能穿。
殷芜将纱裙放在矮桌上,问道:“苏乾安曾被亲生父母送进神庙,可是刘升青的神庙?”
百里息身体微微后仰,虽是普通至极的动作?,却带着一种矜贵慵懒之意,赞道:“蝉蝉还?挺聪明的。”
百里息本不想提及苏乾安的事,但如今殷芜自己猜出一些,便也不想隐瞒她,道:“他被父母送进刘升青的神庙侍奉,说是为家里祈福,实际却是他的父母用?他换了一笔银子,苏乾安进入神庙之后,不但要做很多粗活,而且受到了很多虐待。”
殷芜想到今日那些引路的小童,苏乾安当时?应该也是这样的年纪吧。
百里息将殷芜拉进怀中,手?指捻了捻殷芜的耳垂,继续道:“刘升青虽是神官,行为却极度荒淫,不止凌|虐女子,男童也不放过,苏乾安在神庙遭受了凌辱,便对神教心生怨恨。”
旻国?境内神庙无数,他虽尽力整治,然而却是扬汤止沸,这些神庙早已烂透了,这次来冠州本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解决黎族奴隶之事,第二则是听了苏乾安的事,要整治刘升青。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之前同去神庙的一名护卫入内,从袖中抽出一张文书,回禀道:“属下趁后院无人摸了进去,在一间屋内发现了许多盖了官印的文书,便从最下面拿了一张回来。”
百里息接过文书,见是一份奴隶买卖官凭,上面的印章是神教之印。冠州的官印虽也是有效凭证,却只能在州内买卖,神教的官凭却可跨州府交易,但每年的只有六千张。
这份官凭上的印章是真的,那便是京城中有人参与了冠州的奴隶买卖,而且这人的身份必然不低,否则弄不出这么多的官凭。
第二日,刘升青派了个人来拜访,百里息出了门?,那人隔着一道屏风回话道:“大神官同夫人有缘,想请夫人在神庙修行一年,不知夫人心中如何想?”
殷芜心中只觉得恶心,她又想起昨日那些黎族妇人,恨不得让厉晴将这人赶出去,只是顾及此时?还?未查出刘升青同京中何人有勾结,便只能客气回绝道:“过两?日这里的事情办妥,我?便会同夫君回汐州去,实在多谢大神官的好意。”
那日在神庙惊鸿一瞥,刘升青便生出势在必得的心思,虽知他们来自汐州并不缺银钱,却想着有大神官这层身份的加持,殷芜多少会对他多一层敬仰崇拜,所以派了自己的心腹何贵来游说。
何贵本就是来当说客,见殷芜十?分客气,似乎并不反感,心中便似有了成算,继续道:“夫人只在神庙住一年的时?间,神明便会赐福于夫人的夫家,往后对夫人的子嗣也是极好的福德,夫人若肯,我?就回去同大神官说,后面的事自有大神官出面安排。”
只要这夫人同意住进神庙祈福,大神官再同陆大人知会一声,到时?候软硬兼施,不怕她夫君不同意。
话说回来,大神官若真想将这夫人弄到手?,即便她不想住进神庙,大神官也有得是法子。
屏风那面,女子甜腻的嗓音传来:“还?请帮我?多谢大神官好意,实在不方便入庙祈福。”
何贵第一次来,摸不透殷芜的心思,便只得告退出来,之后再寻机会游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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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会再来的。”
殷芜整个人愣住!
这句话实在太熟悉,殷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男人从床帐内爬出来,懒散地穿着衣裳,笑吟吟弯腰拍了拍床榻上女子的脸,眼?中噙着笑,嘴角带着讥讽说了一句“圣女,我?还?会再来的。”
“等一下!”殷芜忽然出声,屋内的何贵和厉晴都愣了愣。
殷芜浑身微微颤抖,厉晴上前扶住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她发不出声音,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男人一次次来找母亲,每次离开都会说“我?还?会再来的”。
不顾厉晴的询问,殷芜一步一步走到了屏风外面,然后看见了何贵的脸。
是他,依旧刻薄阴毒,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何贵见了殷芜却是一愣,难怪大神官非要她不可,这样的美人错过了去哪里找?
片刻之后,何贵浑浑噩噩出了院子,想起方才那夫人的模样,心中又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但若见过,这样的好模样,他怎么可能忘记。
如今看来,这夫人虽嘴上拒绝,却又想挽留他,定是愿意入神庙清修的,只是有些难处,既然她自己愿意,事情就好办。
他边走边想,并未注意郁霄跟在了他的身后。
*
晚间,百里息回来便听厉晴说了白日之事,他眼?神微冷,皱眉吩咐道:“往后和刘升青沾边的人都不准进来。”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院,屋内亮着灯,殷芜的影子映在窗牗上,纤细玲珑。
推门?进去,见她正坐在小榻上绣着东西,只是纤指捏着针许久不动,分明是在发愣。
百里息没言语,走到盆架处净手?,屋内静悄悄的。
等他洗完手?回头,发现殷芜还?在发愣,也未发现他回来了。
百里息走到小榻前,殷芜茫然抬起头,看清来人,唇角扯出一个笑,唤了一声“大祭司”,随即双臂缠上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腰间。
她今日未出门?,身上穿了件藕色的寝衣,因?才沐浴过的缘故,头发披散着像是一匹油亮的绸缎,颈部的肌肤洁白似雪,百里息伸手?抚上她的颈,将她拉开一些,垂眼?看着她,轻声问:“蝉蝉这是想入神庙祈福去?”
他声音依旧清冷,凤目中带着淡淡的不悦,殷芜急忙摇头,“不是的,不是想进神庙祈福,只是……”
殷芜本想同他说何贵的事,谁知话到嘴边,又变了心思——若何贵真的欺辱过母亲,她定要亲手?报仇,百里息若此时?知道何贵的事,必然也要派人去查何贵,到时?她就不好动手?了。
见殷芜欲言又止,百里息松了手?,神色微冷,转身去屏风后更?衣。
殷芜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将何贵的事隐瞒住,低头绣起那件寝衣来。
过了一回儿,百里息从屏风后出来,眼?神再未落在殷芜的身上,他取过白日送来的公文一份份看,屋内便只有翻阅公文的声音,殷芜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有意想讨好,触及百里息冰冷的眸光,便又退缩了。
很快到了就寝时?间,殷芜想了想,还?是软声开口:“早些安寝吧。”
灯下的男人轻袍缓带,浑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却依旧掩不住眸中的冷色,他抬眸看着殷芜,声音依旧淡淡:“到底什么事?”
他冷了殷芜一个晚上,此时?再次发问出乎殷芜的预料,她怕自己越想隐瞒越要越露马脚,只能垂眸掩住神色,凝了片刻,低声商量:“别问了好不好?”
百里息几乎要被气笑,看着垂头不语的殷芜,半晌轻声道:“好,好得很。”
不过一日,就有秘密了,还?不肯告诉他。
当真、是好得很。
百里息未上榻,转身去寻厉晴,再次听她细说了一遍今日之事,一字一句都未遗漏,听罢唤了辰风来,吩咐他看紧院子,回房时?殷芜已经睡了,他熄了灯上榻,耳边传来她清浅的呼吸。
即便此时?账内漆黑,他依旧能察秋毫之末,殷芜那截白嫩的颈子露在外面,像是在勾引人去摸一摸。
百里息没摸,只是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指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殷芜的耳垂上,她的耳洞上了药,此时?已经消了肿,那根小小的耳棍儿插在里面,耳洞边缘还?是有些红。
他冰凉的指端轻轻滑过白嫩的耳垂,殷芜哼唧了一声,头歪了歪转过脸来。
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了颤便不动了,青丝披散在软枕上,粉唇轻抿,寝衣翻起,露出一截腻脂纤细的腰,再往上酥山耸然,香|艳得过分。
帐内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入了雨后的梨园,旖旎清新?。
这样的珍宝,别说刘升青,谁见了都会心生贪念吧。
他心底生出丝丝熟悉的燥热,却很快被压制下去,自从两?人变成这样的关系,他体内的如毒蛇的欲念似乎平静了许多,虽然日日都会作?乱,却不再似之前那般难以忍受,那蛇似乎被她柔软的身体驯服了。
百里息进门?时?殷芜并未睡着,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便只能装睡,谁知装着装着竟真睡熟了,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殷芜又梦见了殷臻,梦见她在榻上痛苦求救挣扎,梦见何贵拍着她的脸笑称“还?会再回来找你?”,梦见她抱着自己流尽了一身的血,殷芜哭醒了。
绝望窒息之感袭来,殷芜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一只手?臂伸过来将她揽进怀中,微凉的手?摸上她的脸,百里息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梦到什么哭成这样?”
第34章
“梦到什么哭成这样??”
殷芜抱住他的手臂,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却始终不发?一言。
之后?几日?,何贵又来求见了几次,却都被拦在外面,并未再见过殷芜的面,他想着刘升青那边日?日?急催,心中也跟着急,却又没法?子接近殷芜,不免生了怨愤,想了一遭,只得去寻了别的门路。
很快,冠州主官陆文荀亲自来拜访,说百里息要的那批奴隶已经准备好,请他去?过目。
这些年陆文荀和刘升青共同贩卖奴隶,虽挣了不少银子,却因?刘升青自恃大神?官的身份,对他素来高傲粗暴而心生怨怼,再则刘升荣又时常横行惹祸,就又增加了陆文荀的不满,只是刘升青在京城有人护着,陆文荀便只能忍着。
如今从汐州来了门路,这些人是送到矿上的,日?后?也不会与外人有接触,即便不用奴隶买卖文书,也是无碍的,若这条路走得通,以后?汐州的买卖他便可以甩开刘升青暗暗的做,是故对百里息多了几分恭敬。
百里息随他去?验看过奴隶,陆文荀又说在府中设了宴,请百里息和殷芜过府宴饮践行,百里息想探陆文荀的底,自然要去?,只是他去?了前厅,殷芜却被陆夫人请去?了后?院叙话。
陆夫人年纪四十上下,雍容华贵,见了殷芜心中讶异不已,只觉这位小夫人容貌实?在太过出挑,别?说冠州,就是放眼?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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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旻国,只怕也寻不出几个这样?好模样?的女子来,难怪大神?官撒不开手。
她收了何贵送来的好处,那大神?官又答应帮她胞弟寻个好差事,只需要她传一句话,这样?的好买卖她自然不会错过,自然这事她并未说与陆文荀知晓。
陆夫人故作亲热拉过殷芜的手,笑道:“他们男人在前面谈事,咱们只管消遣,妹妹你放松快些。”
殷芜点了点头?,陆夫人便拉着她入座,给她斟了一杯果酒,打量着殷芜的身姿,问道:“我看妹妹年纪轻,不知可生育过了?”
殷芜自然否认,陆夫人笑了笑,又拉着殷芜热络说了一会儿话,抬眼?看见站在殷芜身边的婢女,心想得将这婢女支开,便道:“我见妹子喜欢这果酒,让你那婢女取一些带回去?,这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是冠州特有的野果子酿的,别?处没有呢。”
厉晴自然不肯离开,殷芜暗中拍了拍她的手,道:“这酒味道确实?不错,你跟着府上的人去?取些,回去?也好给夫君尝尝这冠州特色。”
此时她们在陆府,殷芜又说了话,厉晴若不听难免惹了怀疑,又想着暗处还有人保护殷芜,便跟着府中的丫鬟出去?了。
陆夫人见厉晴离开,又亲亲热热握住殷芜的手,道:“今日?虽然第一次见妹妹,我却觉得极投缘,因?一件事对妹妹有许多好处,若不说恐妹子你错过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瞧殷芜的神?色,见她只无措地看着自己,便觉这姑娘空有美貌,实?际却是个没主意的,心中更加安然,继续道:“咱们冠州的大神?官瞧你很有修行的缘分,愿送你千两黄金,并且让你入神?庙祈福一年,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不知妹妹你是什么?想法?。”
最近殷芜一直在让郁宵查何贵,但郁宵才回冠州势单力薄,何贵有官府庇护,又有刘升青撑腰,一时竟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看了一眼?陆夫人,心思一动?,想从她口中套听何贵的底细,便未直接拒绝,面上带了些惊慌无措,道:“我……我夫君只怕不肯。”
陆夫人拍拍殷芜的手,道:“白公子不肯,自然是舍不得离开你,但是你入神?庙是为全家祈福,这对整个白家可是大功德,相?信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定然也会同意,只是我还要听听妹妹你的想法?。”
“想我入神?庙祈福一事,先前有位叫何贵的先生也曾同我提过,只是我与他并不熟,所以也没答应他……”殷芜身穿石绿束腰长裙,身材袅娜,臻首微垂,一副羞怯难当的模样?。
陆夫人一看有戏,加上这话本就是何贵托她传的,便替何贵吹捧起来:“何贵先生可是大神?官的心腹,他可是京城来的人,在京中认识许多大人物呢。”
她顿了顿,为了让殷芜对何贵信任敬畏,便又道:“他所倚靠的贵人在神?教里地位极高,上次见过你后?,几次求见都未能如愿,所以才托我同妹子说,这事儿本与我无关,不过这机会实?在珍贵难得,不愿妹子错过。”
陆夫人以为殷芜一介平头?百姓,若听说何贵身后?之人是神?教里的大官,必定敬畏不已,所以将自己知晓的事情都透露给了殷芜,心中已觉此事十拿九稳了。
陆夫人知道若殷芜入了神?庙,这一年必会被刘升青强占,到时她叫天天不灵,又无法?脱身,势必会遭受难以忍受的痛苦,不过她这都是为了自己亲弟的好差事,哪管殷芜未来如何。
殷芜垂着头?,手指绞着丝帕,似在犹豫,陆夫人也不催,半晌才听她小声道:“能入神?庙祈福自然是求不来的好事,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好,若能私下见一见何贵先生……”
听她这样?说,陆夫人自然满口答应,说两日?后?会安排她见何贵。
这时厉晴也取了果子酒回来,陆夫人便又亲切拉着殷芜用了些果酒,等?前面的宴席散了,才送殷芜出来。
陆文荀叮嘱了办事的下属几句,便往内院走,进了卧房见自家夫人心情颇好,不禁皱了皱眉——前些日?子为了她弟弟的差事,她闹了好几次,怎么?今日?又是这样?一副模样?。
陆夫人自觉办成了一件大事,也不再和陆文荀置气,主动?上前给他更衣,道:“白公子那小夫人容貌身段实?在出挑,难怪大神?官惦记上了。”
“你在这胡说些什么??”陆文荀皱了皱眉,对她有些不耐烦,他早看不惯刘升青在神?庙内做的那些腌臜事,如今终于搭上汐州的生意,自然不想出什么?岔子。
陆夫人拧着眉将他的外衫摔在衣架上,才压下的火气又升了起来,指着陆文荀的鼻子道:“我胡说?何贵都找上门了,让我劝那小夫人入神?庙祈福,哪里是我胡说?”
“何贵来找你?”陆文荀皱了皱眉,警告道,“他的事你别?瞎掺合,和汐州的生意还要靠白家牵线,若他那小夫人真?入了神?庙,会埋怨咱们。”
“别?瞎掺合?我不掺合行,你倒是给阿成安排个好去?处,每次求你都推三阻四的,你堂堂一州主官,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我若不为阿成谋算,还能指望你不成!”陆夫人大骂。
那孙成整日?到处闯祸,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陆文荀素来看不上他,自然不肯给他安排什么?差事。
但如今听陆夫人所言,陆文荀只觉心头?火起,一挥手掀翻了桌上的茶盏,怒道:“你个无知妇人!可是掺和进这事里了?贩卖奴隶的买卖是我同刘升青一起做的,可他背后?有京中人,每次都拿大头?,我忙里忙外,做最脏、最操心的活儿,最终也不过是拿了一点辛苦钱,且我在冠州任主官的时间不短了,只怕很快就要离任,若不趁此时多捞些银子,日?后?你就跟我吃糠咽菜吧!”
陆夫人本想同他撒一回泼,谁知陆文荀反应竟这样?大,一时被镇住,哪里敢承认自己收了何贵的好处,再说还牵涉了孙成的前程,便更不能说,只嘴硬道:“我没掺合,只不过何贵托我给那小夫人带句话,可她身边一直有丫鬟跟着,便没能说出口。”
陆文荀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骂了她几句,才算作罢。
*
回去?的马车上,百里息和殷芜对坐着。
他今日?换了一身靛蓝长袍,难掩身上清贵之气,只是两人这几日?闹了不快,上车后?便没人开口说话。
今日?席上陆夫人殷勤劝酒,殷芜饮了不少,那果酒初喝只觉甘甜,此时却有些醺然,她呼吸有些重,头?也昏昏沉沉的,又因?想着何贵的事,便有些失神?。
车轮压过一块碎石,殷芜没坐稳向前倒去?,直直冲进了百里息的怀中。
鼻间是淡淡的青竹气息,其中还参杂着些酒气——百里息也饮了酒。
殷芜手脚发?软,身上没有力气,双手撑在百里息胸前,身体往后?退了退,抿唇道:“我不是故意的。”
百里息凤目沉寂如潭,并未开口。
殷芜这几日?也曾服软求和,可百里息偏就像是吃了倔药一般,她不说缘由,他就油盐不进。
她饮了酒,心中又因?何贵的事有些愁闷,不免生出丝丝缕缕的委屈来,伸手扶住身后?的软垫坐回去?,偏偏浑身发?软,越急越错,脚下一软,跪进了百里息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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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入了夜,车内昏暗,两人身上有带了酒气,一时便有些暧昧,殷芜头?脑有些混沌,浑身燥热,便想寻个东西扶住,伸手随意一摸,便感到百里息身体一僵。
殷芜茫然抬头?,粉唇微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百里息身体微微前倾,孤清的眸子里似有火在烧,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看着殷芜那只手,声音异常平:“摸够了吗?”
殷芜的头?越来越晕,听了这话依旧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自己按着的地方似乎有些奇怪……
她摇了摇头?,努力想看清眼?前的状况,等?看清自己的手放在哪里时,惊得瞬间清醒过来!
她连忙缩手,身体后?撤跪坐在地上,脸“腾”地一下红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嗯,”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颈,绝嗜禁欲的脸一点点逼近,殷芜终于看清了他眸中的欲念,听他缓声道,“可是,碰到了。”
他声音低沉,又因?饮酒而带了些醉意,莫名蛊惑撩人。
殷芜的耳洞已经恢复好,今日?依旧戴了他送的那副耳坠子,白嫩小巧的耳垂上绿光粼粼,他伸手拨弄了一下,绿耳坠晃动?两下,十分灵动?好看。
酒劲儿又上来了些,殷芜反应迟钝,头?脑昏沉,车壁冷硬不太舒服,正要解释却觉天旋地转,人已坐在百里息膝上,手被拉着探过去?……
第35章
马车内光线昏暗,殷芜仿佛置身于浮沉潮水之中,头脑昏沉得过分,可她知道百里息在用她的手做什么。
自?娱,渎神。
“蝉蝉乖。”他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殷芜忍着羞耻抬眸看过去,只看见一双清醒又嗜欲的凤目。
只一瞥,殷芜移开眼不敢再看,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后脊生出一层薄汗……
回去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殷芜从未感觉时间这样漫长?,她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能听见马车驶过惊起路边树上停憩的雀鸟,能听清远处小?贩的叫卖声,这?些声音一齐向她袭来,却依旧让她无法忽视掌心的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息似低低叹了一声,垂头亲了亲殷芜的耳廓,声音微微沙哑:“蝉蝉……乖。”
殷芜仰头抿唇看他,眼底像是蓄了水汽,水汽之下是难掩的委屈。
百里息用帕子?给她擦手,殷芜唇瓣颤了颤,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心,半晌将?手从百里息掌中抽走,然后将?手心在自?己的裙子?上使劲蹭了蹭。
只是那触感依旧挥之不去。
她今日饮酒不少?,这?样一折腾,头便越来越昏沉,最后实?在支撑不住睡着了。
车内光线忽明忽暗,百里息握住她那只手,用指腹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眸光微沉。
他鲜少?饮酒,今日为?了套话饮了不少?,上车又被殷芜一碰,竟一时情起,忍不住拉着她做了那事,他并?不觉于晃动车厢之中行事有?何羞耻,事后他甚至觉得体验奇妙。
让人……上瘾。
马车到了院门?口,百里息用披风将?殷芜兜头罩住,抱着她回了内院,将?她安置好后,便去院内听厉晴回禀。
“今日在陆家都发生了什么?”百里息立于阶上,眉目舒冷。
厉晴垂着眼,如实?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了,后又道:“当时圣女?让属下去取果酒,所以只得离开一阵,但暗卫一直都在圣女?身边,属下离开后陆夫人说过什么需问暗卫。”
百里息做了个手势,一直跟着殷芜的暗卫现身。
暗卫单膝跪地,如实?将?今日陆夫人的话转述,等说完却没?听见百里息言语,他跪着不敢抬头,院内一时有?些压抑。
半晌,百里息道:“都出去吧。”
他折返回屋内,见榻上的殷芜娇颜微红,呼吸有?些重,已然睡熟。
百里息伸手摩挲着她醺红的颊侧,眼神却冷了下去。
殷芜不是真想入神庙,那同陆夫人虚与委蛇便只能是为?了套话,而且都是关?于何贵的问题。
殷芜似乎对这?个何贵颇感兴趣,只是派回京查何贵的探子?尚未回来,她如今又是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肯说。
殷芜从出生开始便生活在灵鹤宫中,按理说是接触不到何贵的。
无论?百里息怎么想,依旧想不出殷芜与何贵能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殷芜有?事欺他瞒他,越在意这?事便越不悦,心中似有?业火在烧,让他烦躁。
明明只要她说出口,他就会帮,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手指微微用力,将?娇颜捏得微微变形,水润的唇微张,一副任君为?恶的模样。
半晌,百里息才松了手,他将?殷芜扒得只余亵衣亵裤,随手丢进?了被褥里,放下帐子?便不管了。
这?两日忙着冠州的事,公文都堆积起来,今日时间尚早,他要去看公文。
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从支摘窗传进?来,伴着床帐内殷芜的呼吸声,天地辽阔,他心寂寥。
百里息看不下去了。
放下公文,他起身去洗架前净手,脱了衣衫熄灯上榻。
借着帐内的熹微光亮,他将?埋在锦被中的殷芜挖了出来,手指划过细腻瓷白的背,便听见殷芜唔哝了一声,头又往他这?边凑了凑。
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果酒甜腻气息,掺杂着梨花的香甜,有?些醉人。
百里息以臂支颈侧卧,另一只手缓缓下移,在她腰上轻轻捏了捏,惹得殷芜气恼起来。
她本睡熟了,又被作弄醒,自?然委屈又生气,双手握住百里息那只作乱的手,气呼呼地瞪着他,声音却绵软得不像话:“干什么呀!”
睡了许久,那点酒劲儿散得七七八八,她瞪着百里息,见他姿态慵懒,神色虽然也是放松的,眼神却比往日更要疏冷。
殷芜瞬间清醒过来,她想起今日在陆府发生的事,虽然当时她支走了厉晴,难保她身边没?有?别的耳目,而且她方才睡得熟,是不是说了梦话?
胸中那点怨气立刻散了个精光,她低头看着被自?己抓住的手,想了想松开了。
“过来些。”他声音低沉,身体却没?动。
殷芜心中忐忑,膝行两步来到他身前,想了想,低低唤了一声“息表哥”。
“谁是你息表哥?”他淡嗤了一声,抬手抚了抚殷芜的脸,凤目轻挑。
少?女?跪坐着,身上只着一件纯白的小?衣,酥山高挺,身姿妖娆却又透着清纯,满头青丝披散在洁白的肩头,好看得很。
他正要收回手,殷芜的手却覆上来,用自?己娇嫩的脸去蹭他的掌心,眼中带着些委屈,“你是……”
“哦?我是?”百里息的手落在殷芜的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颈间的细带,“我怎么不知?”
他的手依旧很凉,让殷芜忍不住身子?微颤。叫他表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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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故,她早同百里息说过,此时他也不是真的要缘由,只怕还是因前几日的事,心中不快,所以特意奚落她。
殷芜侧头抿唇,也有?些气恼起来,堂堂神教大祭司,怎么偏偏心眼这?样小?,和她生了好几日的气还不算完。
“过来。”他轻声。
殷芜又不是小?猫小?狗,此时心中也有?些不悦,听了百里息那句“过来”,也僵硬着身子?未动。
百里息的手缓缓下移,修长?的手指勾住那根细细的带子?,忽然用力扯下了那抹纯白。
“呀!”殷芜气恼得满脸羞红,钻进?旁边的被子?里,水盈盈的眸子?瞪着百里息。
百里息依旧懒散靠在软垫上,眼中亦无半点情欲,只是看着殷芜,蓦地,他将?那件的素白心衣放在鼻尖嗅闻着,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梨花暖香。
“你!你!你……”殷芜本在生气,看见百里息这?样的举动,一张脸“腾”地红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便羞愤得伸手想要夺回自?己的贴身之物,手腕却被他抓住一拉,整个人都栽倒在他身前的软褥上。
雪白的背脊像是一尾白鱼,陷落在藕色的被褥上,欺霜赛雪的。她的手腕被百里息压住,正挣扎着想起身,却有?一只微凉的手缓缓摸上她的背脊,沿着她背上凹陷的弧度缓缓上移,最后停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百里息想起今日暗卫听到的话,虽知殷芜不会入神庙,却还是心中不爽快,怎么人人都垂涎她。
不……爽快。
殷芜动弹不得,声音闷闷的:“你放开我。”
百里息竟真的放开了,殷芜一得自?由便立刻钻回被里,什么心衣不心衣,他愿意要就留着吧!反正她不要了!
窗外雨声更大,百里息心中寂寥怅然之情更盛。
他仰面躺在床上,于满室雨声雷声中开口:“殷芜,这?次之后,我不许你再有?事瞒我欺我,否则……”
连着几道雷声掩住了他后面所言。
殷芜抓紧了身前的锦被,一动也不敢动。
*
两日后,陆夫人派车来接殷芜,说是要请她去赏花,因早同百里息说过,倒也没?人拦着。
马车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处别院,她才下车,陆夫人身边的嬷嬷便迎上来,热情道:“夫人在里面等着,快随老奴进?去吧。”
殷芜随着那老嬷嬷入了别院,一边走,一边听那嬷嬷道:“这?别院里种满了锦葵和蜀葵,如今正是观赏的好时节,夫人和另外几位夫人正在园内赏花,都在等您呢。”
入了园,果见几个年轻的夫人簇拥着陆夫人在赏花,陆夫人见殷芜来,上来热情拉她的手,道:“妹妹你可算来了,那边的花开得正好,我们一同去瞧瞧。”
众夫人在园中走了一会儿,陆夫人开言:“我新?得了些好茶,妹妹们同我入内吃些茶果,歇一歇。”
众人自?然说好。
几位夫人入了屋内,立刻有?婢女?奉上茶水果子?,歇了片刻,陆夫人亲亲热热拉着殷芜的手往内室走,道:“你们稍坐,我从汐州新?得了一件东西,妹妹是汐州来的,正好帮我掌掌眼。”
在场的几位夫人都知殷芜来自?汐州,只笑笑让她们慢慢看。
厉晴和茜霜正要跟进?去,却被陆夫人的嬷嬷拦住,嬷嬷笑道:“两位夫人就在里面说话,若有?需要自?会唤你们入内。”
内室宽敞,殷芜入内却没?看见何贵,正奇怪就见陆夫人推开了一扇暗门?,示意殷芜随她进?去,两人穿过一段甬道,出口竟是对向的另一间厅堂,何贵正侯在廊下。
他见殷芜出来,眼前一亮,上前赔笑道:“我去求见几次,皆未能见到夫人,听闻夫人有?话要问我?”
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那张可怖的脸终于重合在一起,殷芜脑中闪过他凌|辱母亲的画面,心揪成了一团,袖中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陆夫人想着殷芜或是要问些私隐的问题,便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殷芜看着何贵,开口问:“听陆夫人说,先生来自?京城?”
何贵正愁怎么自?报家门?,殷芜就给他抛了一块砖,是故也不隐瞒,面上带笑,道:“我祖籍确在京城,十年前来到冠州,在京城略认识几位大人。”
十年前,也就是殷臻死后不久。
“我在京城有?件事想办,不知先生在京中的熟人可能办?”
听殷芜这?样说,何贵心中一喜,忙说能办,谁知殷芜却露出怀疑的神色。
“先生不问我是何事,就答应得这?样痛快,倒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了。”殷芜退了退,似是要走。
何贵忙上前拦住,眼见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道:“夫人可知道天权长?老?”
殷芜停住脚步,面露惊讶之色,何贵心中不免得意起来——他身后是百里家,别管她有?什么事,都能办成,只要这?小?娘子?有?事相求,还怕她不肯入神庙?
“神教的天权长?老?”她似有?些吃惊。
何贵越发的得意,冠州买卖背后的主子?便是百里家,这?样滔天的权势谁能不敬畏,他故作谦逊地笑了笑,道:“正是,不知夫人想要办何事?”
殷芜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才道:“那事事关?生死,此处确实?不方便与先生说,想请先生今夜去找我。”
与何贵这?边约好了时间地点,殷芜便同陆夫人回到内室,众人说说笑笑,一直到傍晚才散。
出门?上了马车,陆夫人又送了殷芜一些自?己酿的花蜜,端的是十分热情。
马车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厉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前面的路被冲毁了,奴婢去看看。”
殷芜想着何贵的事正心中烦乱,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满是讥诮的笑声。
“大哥,那小?娘子?可同意了?”
“那小?娘子?夫家虽不缺钱,可心中也崇拜大神官,加上她有?事相求,只怕入神庙祈福,她自?己也欢喜得紧。”是何贵的声音。
殷芜皱了皱眉,掀开车帘见并?排停着一辆马车,里面的交谈声并?未刻意压低。
“我才在门?口瞧了一眼,那小?娘子?的确长?得美,难怪大神官惦记着,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小?娘子?呢!”
何贵沉默了片刻,随即道:“那小?娘子?确实?美,不过稍显稚嫩,哥哥我可见过更美的,身份又高贵,睡起来那才叫销|魂。”
他有?意在自?己的小?弟们面前炫耀显摆一番,故意卖个关?子?等人问。
果然有?人搭腔,纷纷询问他究竟睡了哪位又高贵又美貌的女?人。
何贵被恭维得有?些晕晕乎乎,压低声音道:“我说我睡了圣女?你们信不信?”
“睡了当今圣女??大哥你快讲讲!”小?弟们不知何贵的话有?几分可信,但这?事实?在香艳,就当是听故事也觉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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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如今的圣女?,是前任圣女?,”何贵声音中满是轻蔑,随即又在小?弟们的催促声中开口道,“你们不知,前任圣女?又娇又美,在榻上承欢时才叫销|魂。”
小?弟们惊呼不已。
殷芜隔着车帘,听着何贵如此不堪的言语,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底那股怨气杀意再也压制不住。
“那段日子?我想怎么睡她就怎么睡她,睡妓女?还要给银子?,睡圣女?可不用!”何贵被捧得得意忘形,笑得越发放肆轻浮。
那些小?弟将?信将?疑,觉得可能只是何贵随口瞎编,但还是忍不住想听更多的细节。
殷芜听着他们用“淫|荡”、“下|贱”去形容殷臻,这?些词混合着那些画面,让殷芜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何贵,却知道此时必须要忍住。
可她实?在难受得厉害,只觉天地旋转想要吐,好在厉晴很快回来,马车继续上路。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住,厉晴掀开车帘,见殷芜惨白着一张脸,心中吓了一跳,正要询问,百里息已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他视线落在殷芜苍白的脸上,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殷芜觉得恶心难忍,却不想让百里息看出来,强压下腹内的翻绞,扯唇笑了笑,轻声道:“可能坐车时间有?些久,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努力将?何贵说的那些话驱散,许久腹内才稍稍好些,她握住百里息递过来的手,下车进?了院内。
进?了屋,百里息让她坐软榻上,自?己净手后洗了个帕子?来到榻前,擦去她额上的冷汗,凤目微垂,“到底怎么了?”
殷芜唇角轻抿,整个人都紧绷着,却依旧摇了摇头,“没?事。”
百里息抬起她的脸,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还是不说?”
殷芜心如擂鼓,还是忍住没?说。
殷臻虽过世多年,可殷芜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被侮辱、被蹂|躏的过往,那是她的娘亲,她不希望任何人看轻她。
她强忍着不适,抓住百里息的手,牵唇笑了笑,道:“真的没?事,只是今日坐车有?些累了,歇一歇便好了。”
百里息抽出手,也不再看殷芜,转身去书案后看起公文来。
殷芜今日实?在身心俱疲,委顿在软榻上,本想等好一些再去缓和两人的关?系,谁知却又想起今日何贵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
腹内那股难受恶心劲儿又上来了,她越是想弹压,便恶心得越厉害,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百里息闻声过来,见殷芜扶着榻,以手掩唇不停干呕,眼角都沁出了泪。
方才那点不悦此时也散了,只觉得她又倔又让人生气,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半晌她才稍稍停住,百里息便倒水给她漱口,其实?她一日都没?怎么进?食,只最初吐了些酸水,后面只是干呕恶心。
殷芜浑身虚脱,整个人都在发颤,越想要冷静下来,就越冷静不下来,试了几次,结果反而更加恶心,就这?样又吐了几次,她的情绪终于崩溃,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在宣泄情绪,她想起殷臻离世时的样子?,越发伤心难过。
半晌殷芜才平静下来,她似被抽走了魂魄,萎顿在软垫上,脸上泪痕点点。
百里息冷着脸,一时也不知心中的气闷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他以前只觉得殷芜缠人的功夫了得,如今才知她主意也这?样大,哭成这?样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等殷芜擦洗睡下后,百里息寻了厉晴和暗卫问话,知道明日夜里殷芜要见何贵。
她既有?谋划,百里息自?然要主动给她些方便,免得她还得费心思支走旁人。
他倒要看看,殷芜到底瞒了什么事,又是为?了什么哭得这?样可怜。
第36章
这一夜殷芜睡得昏昏沉沉,头有些疼,迷迷糊糊伸手探向身侧,才知道百里息已起身了,她又挣扎了一会儿才唤了茜霜厉晴进来。
“大?祭司人?呢?”
“大?祭司今早走?时说是要出?城去?,今晚不回来了,让圣女不必等。”厉晴递给殷芜一张温热的巾帕,低声回禀。
殷芜不免想起昨夜的事?,猜测或许百里息是在生他的气,整个人?便蔫蔫的,像是有东西哽在喉间,什么都吃不进去?,厉晴劝了几句,见她实在没有食欲,便没再勉强。
她一直在等入夜,等何贵来找她。
到了时间她换好了衣服,让茜霜引开厉晴,只带着郁宵从后门?出?去?见何贵。
刘升青那边催得紧,何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生怕错过了这次再想见殷芜便难了。
心中?正焦急,便见那后门?开了,出?来的人?正是殷芜。
何贵顿时大?喜,心道:看来这小娘子?果然是有事?要求他,只要他办成了她所求之事?,定然能让她入了神庙去?。
“白夫人?不知你……”他看着走?至面前的少女,正想开口询问,却觉得腹间一痛,诧然低头去?看,便见一只白嫩嫩的手握着刀,那刀尽数没入他的腹中?,只余刀柄半露。
何贵踉跄后退,顿觉疼痛难忍,那血哗啦啦留下来,像是止不住的泉水,他脚下很快聚了一汪血。
“你为什么要伤我!”何贵咬着牙厉声,心却慌张不已,他今日?本想趁机占殷芜些便宜,算是抓住她的把?柄,免得她日?后不认账,但又怕被刘升青知晓,所以只身前来,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娇怯的美人?,而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刀。
殷芜一天都在等着这一刀,她等何贵更?虚弱些,才再次上前,将手中?的刀放在他的颈间,轻声道:“我的确有事?求何先生,求的是先生今日?入黄泉。”
“你我无冤无仇,你若是……若是不想入神庙,拒绝我便是,何必非要不依不饶杀我?”何贵心中?大?骇,力气在一点一点流逝,他想呼喊救命,可横在颈间的匕首让他不敢高喊。
冰凉的寒刃紧贴着他的喉咙,只要再稍稍往前一送,就会要了他的命。
殷芜开口道:“先生与我,是血海深仇,我们见过很多面,只是先生不记得了。”
何贵眼神有些涣散,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开始求饶:“白夫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若是不想进神庙祈福,不去?就罢了,我去?同大?神官说!我去?同他说!你莫杀我,我以后也绝不会追究!”
殷芜染血微颤的指尖擦过刀柄,眼中?是冷到极致的恨意,她抿唇看着何贵,一字一句道:“我娘是殷臻,你昨日?还在马车里提过她的。”
其实殷芜和殷臻容貌相似,只不过何贵见殷臻时,殷臻已经被摧残得不成人?形,中?间又隔了这么多年,他才只觉殷芜熟悉,却并未认出?她。
“你!你、你是……圣女!”十多年前他埋的恶,如今竟找上来,他如何能不怕?
他知道自己因何而死,这便够了,殷芜不想再同他多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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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道:“我下手没有轻重,若疼你就忍一忍。”
说罢,她就要将匕首往前送。
“殷芜。”冷冷的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阻了她前刺的动作。
黑暗处走?出?一人?,那人?白衣如雪,凤目里是淡淡的疏离和不悦,他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