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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哀求
百里息埋首于?她颈侧,灼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让殷芜微微颤栗。他说要咬回来,可却迟迟不下嘴,便如一把刀悬于头顶,迟迟不落。
“大祭司?”殷芜试着唤了一声,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下一刻,那只手便被重重按在桌上。
殷芜头脑昏沉,却知道此时的百里息与往日不同,情绪也异常,又?试着唤了两声,百里息依旧未动。
两人身体靠得极近,似有似无的接触让殷芜红了脸,她猜想或许是极乐蛊的缘故,于?是用那只未被束缚的手轻轻抚上百里息的背脊。
几乎是手掌放上的一瞬,百里息脊背肌肉骤然紧缩,喷在她颈侧的呼吸急促起来,殷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靠近他的机会,一瞬犹疑后,那只手便在他后脊轻抚,“息表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的手还?握着殷芜的颈,原本只是禁锢住她,此时却收紧了几分,殷芜呼吸便艰难起来。
“息表哥,蝉蝉难受……”她只是哀求,并?未反抗。
原本埋首于?她颈间的男人终于?抬头,他白袍松垮,凤目染了一抹血色,眸光却依旧冷静疏离。
冷静沉着,但嗜血。
书案上一片狼藉,殷芜便萎顿于?这片狼藉之中,如云鬓发汗湿,衣衫亦凌乱,那张媚色无双的脸上满是疑惑哀求之色,只要他用微微力,便能?折断她的生机。
殷芜依旧没有挣扎,她在赌,以自己的命为筹,赌一个走进百里息心里的机会。
赌百里息会给她这个机会。
闭上眼?,殷芜双臂环住百里息的腰,身体却忍不住轻颤。
颈上的压迫感猛地消失,殷芜却依旧未睁眼?,她的手臂环得更紧,柔声问:“是谁惹息表哥生气了。”
“你。”
纵然殷芜迟钝,也终于?猜出百里息今日异常的原因。
禁欲者生出欲望,自持者生出贪心。
所以便想将欲望的源头、贪心的缘由抹杀。
她如今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如春雨润物,暖化他身上的寒冰。
第二条路则是……一剂有毒的猛药。
前?者太慢,殷芜没有耐心缓缓图之。
她睁眼?,温声问:“殷芜没有惹大祭司生气,大祭司是气自己对殷芜生了欲|望,对不对?”
两人呼吸相闻距离极近,殷芜清楚捕捉到百里息神色细微的改变,那双染了血腥之色的凤目毫不回避,原本的戾气却被孤傲所取代。
他嗤了一声,捏住她的脸,“男人皆有欲望,圣女美貌,不应辜负。”
虽说了这样的话?,百里息眼?中的情|欲却尽数消散,殷芜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谁知他竟然靠过来,殷芜本能?闭眼?。
耳边却闻听一声轻笑,“圣女演戏卖力,本座便也入了戏,不过,到此为止了,日后请圣女收了那些心思?,本座会护你,一年后也会放你走,不必再演了。”
他信殷芜被掳走、被蛇咬时是真害怕,也怜惜她之孤零,但这位圣女的爱慕他不信。
他会替她安排好一切,但也仅止于?此。
若是知道前?方是深渊,便不该再进跬步。
虽知赌博有输有赢,但输了总归是不好受,殷芜知道自己演技拙劣,但被百里息亲口说出,依旧觉得难堪,最后只艰难开口道:“殷芜,谢大祭司。”
他后退,殷芜咬牙坐了起来,一时头昏眼?花,身上亦出了一层虚汗。
“殷芜昏睡两日,如今清醒,想将戒塔内发生的事告知大祭司。”她气息不稳,歇了一口气,才继续道,“那夜我看见满地的蛇虫,想着它们怕火,便用火将它们驱散,谁知油灯不小心脱了手,竟失手将戒塔点燃……””
百里息面上并?无惊讶,只道:“戒塔已?被烧毁,失手之事不必再提,至于?那些蛇虫,是百里芷指使春荣放在食盒暗格里带进去的。”
其实前?夜殷芜看见蛇虫时便想到了百里芷,只是听了这话?却依旧作出惊讶疑惑之色,“百里芷?是……百里家的人?”
“花朝节你未将她选为魁首,被她记恨,春荣是她安排进灵鹤宫的。”百里息面上已?显不耐。
殷芜识趣儿点点头,低声道:“殷芜知道了,大祭司早歇。”
临渊宫外的软轿已?等候多时,殷芜蔫蔫儿坐着软轿回了灵鹤宫,只留了茜霜一人在殿内。
“戒塔烧干净了么?”她靠在软垫上轻声问。
茜霜并?不知火是殷芜放的,眼?底带了一抹压不住的喜色,低了声音道:“烧得干干净净,如今城中还?暗暗流传神教气运将尽之言。”
屏兰塔才被烧毁,圣女入戒塔斋戒祈福,戒塔又?被烧得干净,在百姓眼?中便是不祥之兆了。人心恒坚,却也极易动摇。
这便是殷芜的放火的目的。
“潜龙卫怎么查到的春荣?”床榻之上,美人面色惨白,眉带轻愁。
“圣女出事后,潜龙卫便将那几日出入戒塔的人都押走盘查,奴婢同春荣那几日出入送饭,被盘查得更加仔细,大概查问之人发现了春荣的异常,于?是用了刑,她受不住刑便招认了。”茜霜知殷芜这两日九死一生,说完便去放床帐,劝道,“圣女身体尚未恢复,今日便别好好睡一觉,别的事暂且放一放。”
殷芜本来还?想问百里芷是怎么处置的,但实在体力难支,只得躺了下去,闭目对茜霜道:“你出去罢。”
茜霜应声去放窗帘,屋内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便暗下来。
殷芜前?世曾听闻百里芷行?事跋扈,所以花朝节选宦莹莹为魁首,本就是为了激怒她,不管事后百里芷是去找宦莹莹的麻烦,还?是来寻殷芜的麻烦,都会给殷芜相机行?事的机会。
但殷芜没料到百里芷会直接放毒蛇要她的命,竟是完全不顾百里家的疯病了,如今死里逃生,她也有些后怕。
她仰面盯着床顶精致繁复的花纹,脑中回想着今日百里息说的话?,只觉胸中憋闷得很。
在神教中,她是孤立无援的傀儡圣女,唯一能?够求援的只有百里息,所以她缠着他、诱着他,她知道想得到百里息的心很难,却没想到竟这样难。几次三番她都以为百里息动了心,都以为胜利在望,结果次次都一败涂地。
或许她这个决定本身就大错特?错,如今她同孙家已?经结盟,又?救了黎族少?主?,不该在百里息身上再浪费时间。
殷芜继续喝了几日解毒汤药,精神好了许多,百里芷的处置也终于?有了决断——百里芷和百里徇共谋刺杀圣女,脊杖一百,流放西?疆永世为奴。
这罚不轻,虽说是意图刺杀,但殷芜毕竟未死,脊杖一百就是个身强力壮的武夫也要命,更别说百里芷一个女子。
若没死,流放到西?疆为奴……还?不如死了。
百里宏一府上下,亦没有一人免罚,全家上下流徙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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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二房,一夕之间尽数成了囚徒。
这期间百里崈几次要见百里息皆被拒,如今这处置结果出来,竟是一点脸面也没给百里家留,忍不住骂了十?几声孽障。
既然二房一家流放已?成定局,百里崈便想着让府中管家去活动活动,让他们去往富庶些的州府,也少?受些苦,谁知贿赂的银子却送不出去,那主?管流放诸事的官员眯着眼?道:“下官在宦凌护法手下讨生活,护法一向教导我们要勤谨廉洁,还?请管家别让下官为难才是。”
百里崈身为神教大长?老,那小官却是不给他一点面子,又?打着宦凌的招牌,不禁又?怒又?恨,明里暗里又?同宦凌较量了几回,却没得什么便宜。
此事虽未伤及百里家的根基,但已?是不错的结果,殷芜亦是觉得惊喜。
她的母亲殷臻其实成过亲,嫁给了一个世家庶子,这庶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贪恋殷臻美貌,又?知她无依无靠,便极尽凌|辱之事,最终因这庶子在外惹事被杀。
那时殷臻尚未怀孕,两月之后,殷臻被诊出有孕,百里崈当时掌管灵鹤宫上下诸事,震怒之下命人将宫中男女尽数诛杀,只有几个人趁乱逃脱了。
八个月后,殷臻生下了一个女婴,便是殷芜。之后百里崈不顾殷臻刚刚生产,日日送男人进来糟蹋她,想让她快些怀孕,多生出些孩子炼药。
在这样的折磨下,殷臻终于?渐渐崩溃,选择了自戕。
自从殷芜重生,这些记忆便一点点找了回来,夜深人静之时,殷臻被折磨的惨叫之声在她脑中萦绕不去,让她日夜煎熬。
曾为帮凶的天枢长?老因谋反已?身死魂消,剩下的便只有始作俑者——天权长?老百里崈。
殷芜剪断了灯芯儿,一半侧脸隐没于?黑暗中。
她还?需要黎族的助力,如今也该同郁宵坦诚以待了。
这位黎族少?主?虽不过十?五岁,身量却不矮,他进了门,恭敬下跪参拜,等着殷芜吩咐。
“郁宵,我知道你是黎族少?主?。”
少?年身体瞬间僵硬,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手亦摸向袖中,似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殷芜看见了他的动作,却只当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一直知晓,我无恶意。”
郁宵抬头,眼?中的恭敬之色尽数散去,剩下的只有怨恨狠厉,“你想怎样?”
殷芜端坐着,开口轻声道:“我想推翻神教,不想做这个神教圣女了。”
郁宵依旧戒备。
殷芜知道他不可能?马上交付信任,自嘲一笑,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灵鹤宫,该知道我这个神教圣女也不过是傀儡,我做够了这个圣女,黎族应该也做够了奴隶,不如我们合作。”
少?年桀骜不驯,反问:“圣女既是无权的傀儡,对黎族又?能?有何助益?困于?灵鹤宫中的你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不少?,比如,”殷芜直视少?年的眼?睛,“一把火烧了戒塔。”
郁宵面色微变,“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可联系上了京中潜伏的族人?”
*
屏兰塔和戒塔相继被烧毁,引发百姓不安,新教余孽趁此机会大肆散布神教将亡之言,百里息命暗阁秘密调查言论?的源头,剪除了新教的几个据点,只是并?未找到那位新教教主?宗宥。
另一面又?要重修二塔,事物繁杂,一旬转瞬即过。
又?是十?五月圆之夜,后殿浴池。
百里息已?在冷水中泡了一个时辰,体内的燥热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他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烦躁至极。
许久,他人才终于?平静下来,闭目陷入冥思?之中。
那十?多日未露面的殷芜便出现在他识海之中,与之前?那些幻象不同,她人似蒙上了一层虚影,并?不真切。
少?女鬓发散乱,眼?神惊恐惶然,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似有话?想同他说,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凄然哭声,竟是哑了,悲戚绝望至极。
像是一朵娇嫩无比的花,在他眼?前?无声枯萎。
百里息瞬间清醒过来。
他眸子染上腥戾之意,唇角却勾起,“这次,又?是谁想死了。”
另一边的灵鹤宫里,殷芜被窗外呼呼风声惊醒,床头那盏琉璃灯却不知因何熄灭,殿内一片漆黑。
她缩在床角,瑟瑟闭上了眼?,鼻间似乎闻到了殷臻死那日残留下来的血腥气。
有夜枭落在屋檐上,啸叫了几声,凄厉吓人,她只能?扯过被子盖住头,隔开那浓黑的夜。
窗扇忽被风吹开,殷芜惶然掀开床帐看去,正要唤茜霜进来,竟见殿内站了个人。
时值春初,夜里依旧冷得紧,他却只着一件白袍,有水珠从披散的头发上滴落,深渊寒潭般的眼?看向她。
若不是殷芜看清了他的脸,险些就要惊叫出声。
百里息一步一步走到榻前?,微凉的手抬起了殷芜的下颌,“说话?。”
殷芜简直有些发傻,不知百里息要让她说什么,难不成是他发现了郁宵的身份?殷芜一慌,正在想如何解释,下颌上的手却用了力。
“说话?。”百里息重复了一边,声音有些压抑冷硬。
殷芜开口:“大祭司怎么了?”
或许是才清醒的缘故,殷芜鼻音有些重,却并?未哑。
还?没变成一个可怜的小哑巴。
百里息松手,立在床前?并?未离开,冷风自他身后大敞的窗户吹进来,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一滴冰冷的水从他发梢落至殷芜手背,将殷芜激得清醒过来。
这样的深夜,百里息独至她的寝殿,不管因为什么,都说明一个事实——百里息是在意她的。
这几日郁宵确实联系上了潜伏京中的族人,不过人数不多,远远不能?同神教相抗衡。
如今百里息又?出现在她面前?,或许她该再努力一次。
殷芜将枕下压着的巾帕递过去,软声道:“天冷,大祭司擦擦发上的水吧。”
巾帕是殷芜用过的,百里息虽然未接,却已?闻到那幽微的梨香。
僵持片刻,殷芜小小“唉”了一声,趿着鞋子下榻,拿着巾帕准备为百里息擦发,手却被握住。
殷芜仰头直视百里息那双无嗔无喜的凤目,又?婉叹了一声,开口道:“那日在临渊宫,大祭司说不信殷芜的爱慕,其实殷芜最初也确实动机不纯。”
“殷芜自小在灵鹤宫内长?大,虽为神教圣女,却不过是一只豢养在金笼里的雀鸟,事事不由己,被人算计、暗害、刺杀,却无还?手之力,那日殷芜在竹林垂死之际被大祭司所救,便生出了攀附求生之心,说倾慕大祭司的话?的确也不真。”
殷芜将被制住的手抽了出来,挑起百里息一缕滴水的发轻拭,继续道:“大祭司高洁如孤岭之花,殷芜其实是不敢倾慕的,我命如蝼蚁,却眷恋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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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了那些欺骗大祭司的话?,还?请大祭司勿怪。”
“可说完了?”百里息低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殷芜继续擦他的湿发,却未抬头,“没说完,还?请大祭司再给殷芜片刻。”
月华如水,两人身影重叠投在地上。
“殷芜原本只是想借大祭司之势自保,却渐渐生出贪心,对大祭司生出了不该有的绮念,好在大祭司清醒自持,几次三番推拒殷芜。”殷芜的手搭上了他的衣襟,仰头看他,问,“大祭司既然清醒自持,今夜为何又?来寻殷芜?莫不是……大祭司是深陷却不自知?”
他低头看向殷芜,久久之后抬手以指腹按住她的软唇,启声:“你怎么不是个哑巴。”
殷芜前?世死前?确实变成了个哑巴,被宦凌囚禁之后,文漪给她灌下了哑药,那味道她至今都记得,今夜听了此话?,心中便有些难受,苦笑一声,唇瓣擦过他的指腹,问:“大祭司今夜前?来寻殷芜可是有事?”
软唇轻轻擦过的指腹微痒,百里息呼吸微微急促,心中似生起一簇火,他缓缓低头,竟似要吻上去。
殷芜闭目,鸦羽颤颤。
未等来哪个吻,等来的只有满室冷风。
睁眼?时,百里息已?不见踪影。
天亮时,辰风送来两个侍女负责殷芜的膳食。
那两个女子,一个叫厉晴,一个叫江茗,虽说是侍女,但行?动敏捷,走起路来都不带声,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侍女。
*
屏兰塔和戒塔一同被毁,神教内长?老商定一番后,决定依旧在原来的地方上扒倒复起,若是速度快,秋季新塔便能?建好。
修建新塔自是要花不少?银子,花的银子多,能?贪下的银子就更多,百里崈想要揽下这差事,却没能?如愿,最后是让天玑长?老主?持重建,文漪协助。
这日文漪入临渊宫禀修塔诸事,得了百里息的答复后,便想起昨日从宦凌那里听来的一事,抬头看向座上百里息,这个她倾慕了许多年的男人,心中不免酸楚嫉妒得厉害。
宦凌说大祭司从潜龙卫里选了两个女卫去保护圣女。
十?几年来她练功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只为了跟上大祭司的脚步,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然而最后却只成为了四位护法之一,那位废物圣女凭什么能?得大祭司的青眼?!
先?前?她来临渊宫时,见殷芜竟能?自由出入,还?娇娇作态询问大祭司如何卜卦,大祭司并?不应答,她便以为是殷芜一厢情愿的纠缠,所以只觉得殷芜轻贱,心中只有不屑厌恶。
可现在不同了,大祭司竟为殷芜严酷处置了百里芷,又?选女卫去贴身保护,分明是对殷芜生了别的心思?。
大祭司他不该生别的心思?,他该一直做冷情冷性的大祭司,不该单对那个废物圣女不同。
略敛了心中的涩意,文漪道:“圣女入戒塔祈福,时间未到便离开实在不吉,城中百姓多有议论?,如今圣女康复,属下建议送圣女去镜明山上继续祈福。”
百里息今日束冠,俊美无俦的玉面上并?无情绪,只冷冷道:“这些议论?均是新教煽动,暗阁正好将那些藏在城中的新教教众拿住,不必送圣女去镜明山祈福。”
镜明山离京城甚远,如今新教、黎族、百里家视殷芜如肥甘,若送她去镜明山,只怕活着回来都难。
文漪只当是百里息舍不得,指尖刺入掌心才勉强维持面上的平静。
先?前?有一次她入临渊宫禀事,殷芜就坐在大祭司身侧,声音婉转娇柔地唤大祭司表哥,这样狐媚,简直同那位自戕的先?圣女一样,都是下作货色。
“还?有事?”
文漪虽然还?是想将殷芜送到镜明山上去,却知百里息的心意不会改变,只得退了出去。
从临渊宫到宫门要经过一处小花园,文漪远远便听见一道娇柔女声。
小花园里,殷芜正逗弄着平安,远处树林里似有响动,殷芜抬头去看,平安却已?冲了进去。
“平安回来!”殷芜叫了两声,平安却已?没了影子,便只得跟进去寻。
才进小树林,便听见平安的一声哀鸣,她心中一急,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小树林尽头的蹊径上看见了平安,它的脖颈此时正被文漪踩在脚下。
小雪豹不停挣扎,却挣扎不开,哀鸣声凄厉可怜。
“放开。”殷芜叱了一声,上前?便欲将平安抱起。
文漪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抬脚,反而又?用力捻了捻,殷芜怒极,一掌推开她,将平安抱住。
“原来是圣女养的畜生,我还?当是没人要的东西?,准备剥了它的皮回去做个暖袋。”文漪容貌算是清丽,此时却因嫉妒而变得扭曲。
文漪是神教唯一的女护法,平日清冷高贵,殷芜却见过她癫狂的模样,前?世她被文漪灌哑药时,才知道这位文漪护法爱慕百里息到了痴狂的地步。
怀中雪豹的身体剧烈颤抖,低声哀鸣,殷芜心口憋闷得几乎不能?呼吸。前?世不管她怎样委曲求全,怎样谨小慎微,最终都落了那样的下场,如今她不准备忍了。
轻抚过平安柔顺的皮毛,殷芜唇角带笑:“我听大祭司说护法的食俸不少?,原来不够用?竟不去街上铺子里买皮毛,要在这宫里打猎自制,改日我见了大祭司,一定让他提一提文漪护法的食俸才是。”
“那可多谢圣女了。”文漪银牙咬碎,森冷眸光盯着殷芜,恨不能?现在就将她和那畜牲一起扒了皮,畜牲毛皮做暖袋,殷芜的皮做美人灯。
殷芜余光看见茜霜和厉晴正往此处寻来,便再次开口激文漪道:“文漪护法若是要出宫还?请自便,我要去寻大祭司学习卜卦,便不奉陪了。”
素来高傲的女子此时被气得脸色发白,手掌已?经握住了佩剑。
殷芜却又?走近两步,温柔笑道:“我喜欢和文漪护法说话?,护法若得空便常来我的灵鹤宫,只是大祭司常常叫我去临渊宫,若护法来还?请提前?说一声,免得扑了空。”
文漪不知殷芜已?许久不去临渊宫,只当她是炫耀,正欲开口却见两个宫婢寻来,只得压低声音道:“圣女声音这样好听,本护法也想多听一听呢。”
此时,文漪已?决定要毒哑殷芜,让她再也不能?用那狐媚的声音叫大祭司“息表哥”。
茜霜和厉晴走近时,文漪已?从蹊径离开。
厉晴将取来的披风给殷芜披上,发现殷芜怀中的平安正瑟瑟发抖,低声询问:“平安这是怎么了?”
殷芜抿唇,声音微颤:“它冲撞了文漪护法,被护法踩伤了脖子,厉晴你看看它伤得如何了。”
厉晴接过平安,伸手摸了摸它的脖颈,小雪豹吃痛哀鸣了一声,厉晴松了口气,道:“骨头没事,奴婢一会儿给它包扎一下。”
殷芜点点头,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厉晴本是潜龙卫,眼?力还?是有的,见殷芜这番模样,平安又?受了伤,便知道方才肯定有事发生,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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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芜抬头看向厉晴,犹豫纠结了半晌,才道:“文漪护法让我别再纠缠大祭司,否则……算了,护法她肯定只是不想我去打扰大祭司,是我多心。”
从这似是而非的描述里,厉晴已?推测出了两人的对话?,心中对文漪生出防备之心,嘴上却顺着殷芜的话?安慰几句。
文漪恨她,迟早会对她下手,殷芜不可能?时刻防备着,只能?激怒她,让她早些动手,所以在小花园里才会说出那些话?。
而且她要给文漪创造害她的机会。
回灵鹤宫后,殷芜便叫郁宵去□□风楼的马蹄糕。
宫中的侍卫宫女虽然换了一批,但文漪想收买,并?非做不到,郁宵去春风楼买马蹄糕的事,她很快就会知道。
第二日郁宵买了春风楼的马蹄糕回来,厉晴验过,没什么问题,殷芜吃了两块,给茜霜、厉晴、江茗各分了两块。
马蹄糕的味道确实不错。
隔了两日,郁宵又?去春风楼买马蹄糕,厉晴验过没有问题,殷芜吃了一块,剩下的又?分给她们几个。
又?隔了两日,郁宵又?去买了马蹄糕回来,殷芜吃了半块,分给茜霜她们吃了。
如此往复十?多日,殷芜看见马蹄糕就犯恶心,茜霜吃得双眼?发直,厉晴和江茗见了马蹄糕竟还?能?笑出来。
这一连十?几日,马蹄糕没被下毒,殷芜也有些泄气了。
她也实在是吃够了马蹄糕,看着今日郁宵才带回来的食盒,泛起微微的恶心,正想吩咐郁宵以后不必去了,验看马蹄糕的厉晴却神色一凛。
厉晴拔出银针,又?拿起一块马蹄糕掰开细闻,神色冷凝。
江茗拿起一块马蹄糕,咬了一小口,又?吐出来道:“马蹄糕里放了东西?。”
厉晴再次仔细闻了闻,和江茗对视一眼?,才对殷芜道:“这制作糕点的马蹄被麻霄花汁子泡过,吃下去嗓子便被毁了。”
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文漪还?是出手了,殷芜却故作惊惧害怕之态,身体微微颤抖,“怎么会?有人想毒哑我?”
“此事我们会禀报大祭司,必会纠出谋害之人,还?请圣女安心。”
*
临渊宫内,厉晴将马蹄糕之事如实禀报给百里息,结合之前?文漪威胁过殷芜,她自然成了首要怀疑的对象。
百里息立于?窗前?,只觉内心烦躁,“当初选你们去灵鹤宫,便是因你们精通毒理,日后更要上心。”
厉晴应是退下。随后百里息让霍霆来了临渊宫,并?将此事交他查明。
霍霆办事倒是利落,两日后便查到了投毒之人,是文家一个管事买通春风楼伙计,换了那份马蹄糕。
那文家管事知道事情败露,已?经畏罪自杀,还?留下了一份认罪书,说他是新教教徒,摘除了文家罪责。
人死了,线索自然就断了。
*
百里息在临渊宫见文漪。
“南境夷族时常扰边,三日后你出发前?往南境整饬边军。”百里息清冷凤目看向文漪。
“南境边军素来军容整肃,将领是霍统领胞弟,属下去了南境,只怕并?无用处。”文漪拳头紧握,这分明就是变相流放。
“文家用一位管事顶了罪,不代表你可以独善其身,如今派你去南境已?经给文家留了脸面。”
“脸面?是给文家留了脸面,还?是给大祭司自己留了脸面!”文漪终于?气急,“大祭司你对圣女存了什么心思?当属下不知?你拨选潜龙卫去给她做婢女?还?教导她卜卦,任由她出入临渊宫!”
“嘭!”一支狼毫毛笔猛然插|进文漪耳畔的木架上。
那仙人一般的神教大祭司脸上满是杀意。
*
文漪坐在去往南境的马车上,周身都散发着戾气。
为了练功她吃尽苦头,却不如那废物!
那下作的圣女做了什么,不过是天天卖乖勾引罢了!
“草民想同文护法说两句话?。”车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咳嗽声。
文漪打开车窗,见外面站着个青年,青年身体孱弱,脸色苍白,并?不认识,她心情不好,没心思?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正要关窗,那人却道:“或许苏某可帮护法走出困境。”
*
马蹄糕投毒一事,殷芜算是又?受了百里息的恩情,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去临渊宫道谢。
穿过那片熟悉的竹林便看见宫门,殷芜纠结片刻还?是迈了进去,进了门,却见宦凌立在院内,她下意识想转身离开,宦凌却已?看到了她。
“圣女来见大祭司?”宦凌脸上带笑,边说边朝殷芜走过来。
殷芜努力让自己冷静,微微一笑,道:“许久未见到宦凌护法了,我今日来是因马蹄糕一事来向大祭司道谢的,宦凌护法既有正事要同大祭司说,殷芜改日再来便是。”
宦凌却后退一步拦住殷芜的去路,自从上次祭台祈雨之后,他一直没见过殷芜,如今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他目光在殷芜身上流连,故意压低声音凑近殷芜,道:“圣女买回的那份马蹄糕被下了哑药,日后圣女入口之物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殷芜道谢,不动声色往后撤了撤身,余光却看见百里息从殿内出来,忙对宦凌道:“大祭司出来了,宦凌护法快去罢。”
宦凌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却只能?转身迎上百里息,等宦凌禀完屏兰塔和戒塔重建之事,百里息便径直出了门,似没看到殷芜一般。
见百里息已?走,殷芜便也准备离开,宦凌却又?追上来,道:“属下送圣女回灵鹤宫。”
面前?便是竹林,殷芜心中时刻提防着宦凌,自然不敢只身和他走进这竹林里,于?是推脱道:“我忽想起有一事要同大祭司请示,宦凌护法先?行?便可,我等大祭司回来。”
宦凌笑笑,不发一言离开了临渊宫。
殷芜虚脱地跌坐在院内石凳上,缓了半晌,估摸着宦凌应该走远了,才起身进了竹林。
此时天色已?暗,又?有竹林遮挡,路便难寻找,殷芜站在一个岔路口正犹豫,便听身后一道阴柔声音响起。
“圣女可是迷路了?”
殷芜后脊寒毛倒竖,回头看去,见宦凌支着左腿坐在一块大石上,林中风声呼啸,他眉眼?带笑,像是一条毒蛇。
林中无人可救她,殷芜只能?努力稳住宦凌,道:“我见天色渐暗,便准备先?回灵鹤宫去,谁知一时竟没找到出去的路,还?要劳烦护法送我一程。”
宦凌从石头上跃下,不慌不忙走至殷芜身旁,“方才我要送圣女回去,圣女偏要等大祭司。”
殷芜正想解释,却眼?看着宦凌的手伸了过来,她本能?想躲,却又?怕激怒了他,只得忍着惊惧,用不解的目光望向他,“宦凌护法,你这是……”
他的手落在殷芜脸上,颇具阴柔女气的脸上是几近癫狂的神色,声音却低沉轻缓:“黎族刺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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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似乎有意躲避属下,可是误会了属下?”
“我并?未有意躲避护法,只是……只是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
“嘘。”宦凌用手指描摹殷芜的唇形,眸光亦落在其上,“都是圣女的借口,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却没耽误圣女去找大祭司。”
此时此刻,殷芜仿佛被毒蛇缠住,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
“大祭司他不行?,他若是碰了圣女就会得疯病,要一直喝圣女的血才行?,但属下不一样,属下倾慕圣女,愿意入灵鹤宫陪伴圣女。”
“我……我已?选定了孙泓贞。”
“那也无碍,圣女白日同他做夫妻,夜里同属下,做、鸳、鸯。”宦凌说着已?欺身上来。
第24章逼迫
殷芜看宦凌今日行径,知道今日必不能?善了,便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她冷了脸,后?退一步拍开宦凌的手,拧眉道:“我当初被狄昴所掳,他又?是护法的手下,我心中自然是对护法存了芥蒂,护法竟然还问我缘由?”
宦凌倒是没?有再欺近,一副让她继续说的模样。
“殷芜同孙泓贞本也不相识,不过是看?着画像选的,宦凌护法若是有心殷芜,为何不早些坦露,如今殷芜夫婿已定,护法又?来黏缠,实在让人耻笑。”殷芜强装镇定,却知自己是色厉内荏。
竹林里越发暗了下来,殷芜心里慌张极了,宦凌是有前科的人,行为亦随心所欲不顾后?果,若他当真在这竹林里对她不轨,那当真?是万事皆休。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在殷芜面上消失,娇颜没?了光的晕染,带上淡淡的青色,于娇妩中多了几丝病态之美?,比之前的模样?更让宦凌痴狂。
日后?殷芜成为他的禁脔,便要日日都病着才好。
他忍不住舔|舐了一下牙膛,伸手如电擒住殷芜的后?颈,强迫她仰头。
殷芜挣扎着想躲开宦凌逼近的脸,腰肢却被死死扣住。
“想来圣女深宫寂寞,竟如此主动。”宦凌曲解殷芜,指腹摩挲着殷芜的唇,身体也?欺过去,享受着殷芜的挣扎和慌张。
“放开我,否则——”
“否则如何?”宦凌打断她的话,“告诉大?祭司去?我听说?大?祭司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圣女了,方才的情形我也?看?到了,大?祭司他根本不理你,即便你去他那里告状,也?不过是惹他嫌恶罢了。”
殷芜被气得不轻,却又?实在无从反驳,宦凌却猛地将她拉进怀中抱紧,声音似呓语:“大?祭司不喜欢圣女,我喜欢,圣女便弃了大?祭司,从了我,日后?我护圣女周全。”
两人力量悬殊,殷芜挣脱不了,宦凌自说?自话一番,掐着她的后?颈低头逼近。
他手上用了些力,掐得殷芜一颤,又?低头贴近她耳边道:“大?祭司他不行,我行……圣女从了我罢。”
殷芜气得想哭,却听一道破空之声袭来,宦凌已放开她后?退数步,身侧的竹子?颤了颤,殷芜看?去,竟是一片竹叶钉入了竹干里,宦凌脸上亦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竹林掩映之处,一人立于那里,玉冠白袍有如谪仙。
宦凌脸色微变,等百里息走至近前便单膝跪了下去,竟主动请罪:“属下倾慕圣女,一时情难自已,自请鞭笞之刑。”
殷芜不知百里息来了多久,看?到了多少,想同他说?宦凌图谋不轨,可宦凌又?主动去请了罪,一时只能?呆鹅一般傻站着。
“跪下。”
宦凌依言俯身跪下,百里息随手摘了一根竹枝,“以下犯上,笞五十。”
百里息手中竹枝似有了生命一般,颤颤而过带起一阵劲风,落在宦凌脊背上便见了点点血痕,他被抽得矮了矮身,却又?抬起头来,那双阴柔的桃花眼看?向殷芜,唇边牵起一抹诡异的笑?。
殷芜深吸了两口气,冷脸和宦凌对视。
一下一下的鞭笞之声响彻竹林,宦凌身后?的衣衫已被血染透,却依旧戏谑笑?看?殷芜。
前世殷芜被囚禁后?,宦凌每日都来折磨她,或是将人的手指头装进锦盒里送殷芜做礼物,或是将人的脑子?泡在琉璃瓶中给殷芜赏玩,殷芜被吓得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她一病宦凌便愈发兴奋起来。
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变态疯子?,殷芜知道不该回避他的目光,不该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那对他来说?是变相的鼓励,可她终是无法忍受地侧过了头。
“殷芜。”鞭笞声停,百里息的嗓音平和干净。
殷芜闻声望过去,便见百里息再次扬起了竹枝,她下意识想回避,却听一道冷声:“你需看?着。”
她重重掐了掐掌心,抬眸看?过去。
五十鞭笞只剩最后?几下,百里息力道颇大?,每一下都抽得宦凌面目狰狞,他终于没?心思再看?殷芜。
末了,百里息随手掷了那染血的竹枝,警告宦凌:“若有下次,便不止是鞭笞。”
宦凌重重喘了两口气,挣扎着跪起,复又?以头触地,大?声回道:“属下绝不敢再犯了。”
可他跪地时,于百里息看?不到的角度,分明又?阴恻恻对殷芜笑?了笑?。
*
竹林里彻底暗下来,殷芜身体却僵硬得不能?动,她脊背生了一层汗,低声道:“殷芜不知大?祭司是何时来的,可听见了他的话?”
百里息未说?话,缓缓走至殷芜近前,垂眸看?她。
因方才的挣扎,殷芜鬓发微乱,口脂也?晕染出来,一副靡靡惑人之态。
“站得远,听不真?切,只知道圣女要换枝而栖。”百里息面上并无戏谑之色,认真?得异常。
殷芜以为他是听见了只言片语,误解了自己,急急开口:“刚才的情况并非大?祭司所想,不是我主动去寻的宦凌,是他……”
“还听到有人说?本座不行。”月出星明,熹微冷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为他添了几分神秘绝尘之色。
方才这话是宦凌所言,且是对她耳语,百里息既然听见了这句话,其他的话应该也?听见了才是,前次殷芜被狄昴所掳,狄昴自尽而死,摘清了宦凌的嫌疑,如今发生在百里息眼皮子?地下的犯上之举,总能?说?明宦凌有问题,殷芜想了想,道:“狄昴死前自认为黎族细作,摘清了宦凌的关系,可他若真?是黎族细作,就应当咬定是宦凌指使,借机除掉宦凌这位神教护法,为何他偏偏要自戕保全宦凌?”
殷芜呼吸有些急促,盈盈胸脯起伏如山,杏眼微红,一副极好欺负的模样?。
百里息不禁又?想起刚才宦凌挟制着她,逼她逢迎的景象,心中像是窝了一团火,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冷冷淡淡问:“所以呢?”
“所以殷芜以为狄昴掳我是受宦凌指使。”
“哦?那宦凌掳圣女做什么?”百里息问,视线落在殷芜的口脂上。
殷芜自然知道宦凌会做什么,会送她手指头,给她看?脑花,看?她病恹恹的便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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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事不能?说?与百里息听,说?了只怕他也?不会信,只能?忍着满腹的委屈,反问:“方才他所为大?祭司既然已亲眼看?见,掳了殷芜去做什么,想来也?应该能?推测一二。”
“宦凌说?本座不行的时候,”他忽伸手覆在宦凌方才摸过的那侧娇颜上,低头靠近殷芜,冰凉的唇含|住殷芜被口脂污了的唇瓣,片刻之后?,在殷芜惊骇的目光中抬头,“你该告诉宦凌,本座行。”
唇瓣一触即分,殷芜甚至来不及反应,但?冰凉的触感却依旧残留,殷芜现在就是一只呆头呆脑的傻鹅,讷讷开口:“大?祭司你……”
话被一只忽然出现在她腰畔的手打断,她尚未从宦凌的惊吓中回神,身体异常敏感,即便不低头去看?,也?能?猜到此时那只手是怎样?紧握住她一侧的腰肢。
殷芜其实也?不敢低头看?,她现在只觉脸颊烧得厉害,实在经受不住这样?蛊惑弄人的大?祭司,可她偏又?知道,此时的大?祭司他动了凡心。
那日她中毒醒来后?,百里息之言漠然冷酷是因他发现自己动心之始。
夜闯灵鹤宫那次,则是一次反复无常之行。
此时此刻,在这片竹林中,或是被宦凌言行所激,又?或只是受月光蛊惑,素来自持自律的百里息终于放纵了一回欲|望。
上次殷芜赌输了,这次却还要再赌一次。
“上次在临渊宫,大?祭司说?过让殷芜收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不敢不从,可方才大?祭司所为,实在让殷芜迷惑不解。”她秀眉微蹙,一副定要讨到说?法的模样?。
“我反复无常。”百里息痛快认了自己的罪状,眼底却并无歉意。
殷芜准备了一肚子?指责的话,被堵得没?法出口,眼睛都气红了,正?要使出自己的娇蛮闹腾一番,腰上却一紧,人已被纳入百里息怀中,这姿势殷芜还颇为熟悉——和刚才宦凌抱她的姿势一模一样?。
“那夜在灵鹤宫,殷芜同大?祭司剖白过自己的真?心,可大?祭司嫌我不是哑巴,今日为何又?这般行径,难道是看?见宦凌欺辱我,便也?想试试欺辱我这无用圣女的滋味?”殷芜故意曲解百里息,只希望能?激他展露几分心意,哪怕是流露出几分恼怒也?好。
谁知等了半晌,只等到他在耳边低笑?,并回了一声:“对。”
殷芜一噎,却听百里息又?道:“其实不是。”
他欺近,微凉的气息喷在殷芜颈侧,她忍不住瑟缩,便听他说?:“我见圣女和宦凌两情相悦,有些吃醋了。”
“我没?和他……唔!”殷芜后?面的话隐没?在竹叶冷香里,后?脊被抵在一根修竹上,被迫仰头承受百里息带着侵略和惩罚的掠夺。
乌云遮住了月亮,星辉却盛,殷芜呼吸艰难,看?着那些悬挂天的星星都带了虚影,她忍不住挣扎,双手却被牢牢禁锢,百里息离开一瞬,让她“忍着”,便又?欺上来。
殷芜浑身瘫软,神魂不属之时,对上了那双染了人欲的凤目,心中一凛便闭上了眼,腰上却一痛,她下意识睁眼,便再次对上了百里息欲嗜她神魂的眸。
她已无力思考其他,却觉头上一松,如瀑青丝瞬间垂落下来。
第25章贪欢
皎洁月光之下,如瀑青丝垂至腰侧,少女面色酡红似醉酒,杏目含水,呵出的气结成白?雾,使娇娇的喘|息都凝结成实质。
软绵得不成样子的娇躯挂在他的臂上,似溺水之人攀缘浮木,他?的手从她发间?穿过,声音沙哑:“贪这一时之乐,却贻无穷之祸。”
殷芜缓了半晌,眼中蓄满了泪才仰头,声音颤颤问:“大祭司才欺负了人便后悔了?”
“不?是后悔,”百里息轻笑一声,微凉的唇贴在殷芜耳垂儿,叹道,“是明?知冰山在前?,深渊将?溺,却还要往里跳,自嘲而?已。”
殷芜沉默,继而?伸臂环住他?的腰,软声道:“往里跳的又不?是大祭司一人,蝉蝉已在深渊多时了。”
“那夜在灵鹤宫,蝉蝉说的话皆是出自真心,蝉蝉……心悦大祭司,想常伴大祭司身侧。”
幽香缕缕,勾起他?腹内的燥热。
“你想离开神教,怎么常伴我身侧?”百里息的手轻拂过殷芜的脊背,见殷芜不?答,沉默片刻,炽盛如火的情丝渐灭,松开了殷芜,声音微冷,“世间?女子所希冀的婚事、子嗣,我都给不?了你,方才之事便当救你多次的报酬,圣女日后只当在这竹林里做了一个不?堪的梦。”
说罢百里息转身欲走,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殷芜抓住他?的衣袂,声音里带了几分倔强决绝之意:“蝉蝉不?要婚事和?子嗣,也不?要一辈子,只要……这一夕之欢。”
他?于漫天星辉中回头望向她,眸光黯然。
殷芜拉着他?低头,轻轻吻上他?微凉的唇,相濡以沫之时温声道:“这并不?是一场不?堪的梦,是蝉蝉的美梦。”
百里息并不?回应,只任由殷芜痴缠,待她停下,才平静道:“我之血脉肮脏污秽,嗜欲之重非你能知,我都不?知今日之行是否出自本心,或许只是被欲|念趋遣,把你当成疗疾之药、餍欲之脔。”
“那蝉蝉便做大祭司的药、大祭司的脔。”
*
宦凌受了那五十下鞭笞,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重修二塔的事因文漪去了南境而?由他?接替,如今他?又受伤耽误,便只剩下天玑长老一人支应着,屏兰塔和?戒塔又极为重要,重建二塔事事都要审慎,一时左右支绌,进展缓慢。
一时也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说是宦凌贪了修建二塔的银子,所以才进展缓慢。
重建二塔,旻国?的商贾、百姓都是捐了大批银钱的,他?们本盼着屏兰塔和?戒塔建成之后,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塔前?的石阶之上,如今听闻了这样的风声,自然无法淡然,有的去天玑长老那告状,有的去天权长老那里告状,有的则是当街大骂宦凌背叛神教,是神教的叛徒,京城内嘈杂纷乱。
事情闹得这样大,自然不?能听之任之,要查的。
天玑长老如今主持修建二塔,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调查宦凌贪污的差事自然落在了百里崈头上,他?虽腿脚不?便,好在继室生的嫡子百里睿亦在教中任职,倒算是父子齐上阵,事半功倍。
早先??因花朝节魁首一事,百里芷同宦莹莹结了仇,后来百里宏一房流放,宦凌又不?准手下之人收百里家的贿赂,更是将?百里宏一家流放到了最最苦寒的边塞之地,百里崈早已恨极了宦凌,如今宦凌落到了他?手里,便是没贪,也要给他?造些罪证出来。
然而?未等百里崈的假罪证造出来,便有人主动?送了罪证过来。
一个毛贼行窃,发现一处宅院的密室内藏了不?少?宝贝,以为发了财,谁知销赃时被买主发现那东西是自己捐去修建二塔的,毛贼知道惹了祸,丢了东西便跑了,那买主却主动?将?东西送到了百里崈面前?。
百里崈当机立断,让百里睿去抄了那毛贼光顾过的宅院,竟在里面翻出了无数珍宝,有的东西便是百里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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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都要眼馋。
宅子最后查实确实是宦家所有,于是东西造册,百里崈又发告示广寻东西主人,这一找不?要紧,竟冒出了几十个人来指认,都说这东西是自己捐建二塔的。
于是宦凌贪墨善款之罪算是坐实了,百里崈毫不?留情,当下便命人将?宦府围住,人员均不?许出入,只等将?事情全部查明?后交于百里息定罪。
事情进展得这样顺利,百里崈只觉春风得意,却不?知殷芜是出了大力气的。
那座藏匿珍宝的宅子,前?世是殷芜的葬身之所,她曾坐于院内,看见一棵高出门楣的梧桐树,宦凌能将?她这位圣女藏匿其中,说明?对?那宅子的隐秘性?颇为自信,他?觉得重要的东西自然也会放在里面。
殷芜同郁宵坦诚心意后,便让郁宵派手下族人去寻这处宅院,月费只需四到六元即可追更肉文po文,加入T熏群八一④八已留救六3她虽知宅院就在城中,却不?知具体方向,因此?废了些时间?才寻到,至于那些说宦凌贪污的消息、偷东西的贼和?送证据的物主,也都是殷芜让郁宵安排的。
宦凌是否贪污殷芜不?知,但她知道宦凌的手一定不?干净,谁知竟歪打正着,异常顺利。
宦凌被软禁后,竟是毫无反应,像准备认命一般。
但殷芜知道他?不?会。
*
茶楼雅室内,苏乾安给对?面之人斟了一杯香茶,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咳嗽两声,待气息平复才笑到:“宦护法今日来寻,可是同意了之前?苏某提出的合作??”
宦凌一把扯下兜帽,冷哼一声:“既然是想合作?,怎么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宗宥教主?”
苏乾安笑着起身,郑重对?宦凌一礼,倒也不?再隐瞒:“苏某确是宗宥。”
??“早先你让文漪为中间?人,想同我见面共商大事,但自乌华山被围一事后,你那新教被百里息剿得到处鼠窜,还有何大事可图?”宦凌冷哼一声,耻笑道。
苏乾安听了这话竟不?生气,依旧笑道:“我教众最近确实折损严重,但蛟州却依旧是我新教兴盛之地,且如今神教之内,百里息为护法,百里崈又是仅剩的两位长老之一,无论是文漪护法,还是宦凌护法你,此?时都被百里家打压得厉害,如今的神教已姓了百里氏,护法似乎也没有别路可选。”
苏乾安所言不?假,乌璧叛教身死,文漪又被送去南境,神教四位护法便只剩他?和?谢澄,他?倒是想拉拢谢澄,可谢澄却似天玑长老一样,始终不?曾偏向哪一方的势力。
宦凌本想暗中培植自己的府兵对?抗潜龙卫,所以暗中敛财无数,谁知那多年积聚的财富竟一夕成为泡影,自己又将?被定罪,到时百里崈必然落井下石,他?再无翻身的可能,这才来见了苏乾安。
既然把他?逼进了穷巷,便也别怪他?无情无义了。
“此?事既是教主提出,教主不?妨说出计划,我也好配合教主不?是?”宦凌阴柔的双眼看向苏乾安,心中所想却是事成之后如何折磨那位圣女。
大祭司不?是护着她吗?那他?便要在大祭司面前?折磨她……
想一想便觉得……心情愉悦呢。
*
二塔重建之事终于筹备妥当,动?工之前?要酬神祭天,殷芜作?为圣女自然需要在场。
她连日来让郁宵留意宦凌那边的动?静,却并未发现异常,可她偏知宦凌不?是束手待毙的性?子,不?免日日多思多虑,夜里也睡不?踏实,今日出门前?厚厚扑了一层粉,才终于遮住眼下的青黑。
祭台之上,百里息临风而?立如同仙人。
那夜竹林,殷芜说愿做他?的药、他?的脔,他?只静默片刻并未应允,如今两人站得这样近,殷芜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按照祭典的流程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宦凌若有所行动?,今日是最好的机会,殷芜一直留心祭坛之下的人群,郁宵忽然出现在祭台边,神色焦急指着那祭炉。
“圣女可知炸死的人可难看了,黏糊糊的……”前?世宦凌折磨殷芜时,曾将?十几桶火药放在她房内,然后拿着火折子在屋内转,看着殷芜煞白?的脸哈哈大笑。
殷芜脑中忽然想起宦凌的话。她急急看向祭炉那边,一张点燃的黄符已自百里息手中飘向祭炉!
她顾不?上台下众人,快步走过去,想伸手将?那黄纸捞出来,手腕却被握住。
燃烧的符纸发出微光,将?百里息的脸镀上一层金色,他?未看殷芜,声音平静:“无事。”
他?这一阻,那黄纸便在祭炉里烧尽了,爆炸却并未发生。
祭台下静悄悄的,也没有异常。
“跟在我身边。”百里息的声音再次响起,殷芜抬眼,就看见他?那双幽深古井一般的眸子。
殷芜心中一凛,始终跟在百里息身后半步,他?们走下祭坛,祭坛下站着十多个衣着富贵的男子,便是此?次修建二塔捐银最多的商人。
殷芜此?时要为他?们赐护身符。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护身符递给为首之人。
“多谢圣女。”那人咳嗽了两声,低声道谢,殷芜才认出苏乾安,但也并未多言,走到了第二个人面前?。
护身符一个一个送出去,百里息始终在她一步之内的距离。
这本是极简单省力的事,可殷芜知道即将?要有变动?,便觉时间?漫长。
终于,她来到最后一人面前?,这人身材精壮,恭敬垂眼,殷芜拿起护身符,正要递过去,却听不?远处“嘭嘭”两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又传来“嘭嘭”两声。
变故也发生在这一刻,殷芜面前?那人忽然出手,却不?是去接那护身符,而?是伸手去抓殷芜的脖子。
殷芜只觉有劲风袭来,未及反应,腰便一紧,人已被百里息拉着退后数步,眼前?光影晃动?得她眼冒金星。
“闭上眼。”百里息冷声。
殷芜闭上眼,耳边风声呼啸,金石交击之声阵阵,还有人的惨叫声。
片刻之后,她双脚再次踩在地上,睁眼见方才端着护身符的婢女已躺倒在地,手中却还握着匕首,那伸手抓她的男子也跪在了地上,身上多了两个血窟窿,眼中满是愤恨。
因方才的爆炸和?祭台下的刺杀,周围的百姓四散逃窜,却有人手持利刃逆着人流向祭坛靠拢。
他?们围住祭台,宦凌站在最前?面,阴笑着对?百里息道:“属下贪污了善款,大祭司可想好怎么处置属下了?”
百里息眉眼疏淡冷漠,只淡淡吐出一个“杀”字。
宦凌笑了笑,转眼看向殷芜,恭敬行了个神教之礼,舔了舔唇,道:“其实??属下只是觊觎圣女美貌,倾心圣女,若圣女肯垂青属下,弃了大祭司,属下便任由圣女驱遣。”
前?世记忆袭来,殷芜怒恶交加之下,差点吐出来,孙泓贞上前?一步挡住宦凌视线。
“呦,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天玑长老的小儿子,还没成亲,就这样想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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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了?”宦凌讥讽,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倒是不?怕死。”
下一刻,他?人已冲上来,招招歹毒,要取孙泓贞的性?命。
神教护法是比武选出来的,宦凌武功自然不?弱,孙泓贞很快落入下风,谢澄也加入了战局。
宦凌手下见两方交起手来,也与祭台下的护卫激战在一处。
因谢澄的加入,宦凌很快落了下风,他?忽对?身后大喊一声:“你还不?出手!”
一声极轻的咳嗽落入殷芜耳中,她寻声望去,见苏乾安招了招手,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身手明?显不?错,加入战局后局势反转。
苏乾安。
蛟州。
新教。
殷芜尚不?及细想,宦凌已刺了孙泓贞一剑,谢澄挡下宦凌,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护卫被逼着不?停后退,那些刺客已逼近祭台。
百里息却忽然动?了,他?径直攻向宦凌,动?作?飘逸,却带了万钧之势,剑被他?舞出了一道磷光,宦凌接下一剑,人被震得后退几步,他?吐出口中的污血,再次暴起,遇到百里息的剑却毫无招架之力,手中的剑被震得脱了手。
下一刻,他?的颈被剑抵住。
宦凌跪在地上,双目猩红,不?甘讥讽道:“属下能劳大祭司亲自出手,真是属下的荣幸。”
百里息将?手中的剑往前?送了送,剑刃割破了宦凌的颈上的皮肤,问他?:“可还有话要说?”
宦凌哈哈大笑,却是将?脸转向殷芜,缓缓吐出一口血,“我倾慕圣女,大祭司能不?能让圣女陪我一……”
他?的遗言没能说完,头已经滚落地上,未闭的眼睛看着殷芜。
殷芜本能后退了一步,呼吸起伏不?定,半晌才稍稍平复。
她的噩梦终于醒了。
“没想到大祭司竟是这样的高手。”苏乾安咳嗽了两声,眼中竟多了几分赞赏,“只可惜我的这些属下并不?是宦凌一样的废物,大祭司一人只怕抵挡不?住。”
“你敢现身,也让我惊讶。”百里息持剑而?立,浑身散发着萧杀之气。
“大祭司对?新教赶尽杀绝,困兽尚且要挣扎一番,何况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神教愚弄百姓,新教却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绝不?会强迫百姓崇拜和?信奉。”苏乾安缓缓退到黑衣人身后,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剑拔弩张之时,一颗信号弹忽然在城东天上炸开,苏乾安皱了皱眉。
“看来你的人没能攻下城中戍军。”百里息将?剑上污血在宦凌尸体上蹭掉,缓缓抬头看向苏乾安。
苏乾安剧烈咳嗽起来,忽然吐出一口血,半晌才止住咳嗽,眼中涌起浓重的不?甘,“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百里息看了祭坛旁边宫殿一眼,那宫殿大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从里面冲出数千甲卫将?刺客团团围住。
“潜龙卫明?明?不?在京城!”苏乾安咬着牙道。
萧霆冷笑一声:“自然是做戏给你看,否则教主怎么敢动?手呢?”
殷芜看着这一幕,只觉脑子都有些不?够用,正混乱间?,竟见一个侍女手持匕首刺向百里息后心,殷芜本能想推开他?,脚却绊了一下……挡在了百里息身后。
第26章入局
疼痛并未袭来,她睁开眼,那匕首就悬停在她眼前,刀刃被百里息握住,殷红的血溅在?她脸上,是滚烫的。
殷芜也终于看清那侍女的脸,竟是应在?南境的文漪!
谢澄攻向文漪,将她逼得步步后退。
殷芜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惊惧而剧烈喘|息着,浑身也颤抖得控制不住。
百里息垂下手,血顺着那只修长洁白的手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霍霆已经带领潜龙卫在?收尾,苏乾安也已被擒,那边谢澄也逼着文漪退到了祭台角落,胜负已分。
“回去。”百里息的声音紧绷,似比平日还要冷几分。
殷芜被他拉着上了马车,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车内铺了柔软的绒毯,她瘫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些力?气,颤抖的手指掏出?帕子,想给百里息的手包扎。
“不必。”百里息胸口微微起伏,转脸避开了殷芜的触碰,声音亦十分紧绷。
殷芜的声音微颤,急道:“流了好多血……先让我包一下。”
“嘭!”那只受伤的手猛地拍在?殷芜耳边的车壁上,将殷芜困囿于方寸之间,百里息的凤眸里是克制的愤怒,“我说不必。”
两人的脸贴得这样近,他略有些不稳的气息喷在?殷芜脸上,压迫感极强。
殷芜不知他生什么气,方才的恐惧还未散去,浑身微微颤抖,僵持着,唇动了动,嗓子却?似塞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百里息撤身坐回了座位,眸光冷冷盯着殷芜,里面依旧是翻滚的怒意。
马车停在?临渊宫外,殷芜被百里息抓着拎进寝殿,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扔在?床榻上。
百里息站在?榻前,眉眼像是蒙了一层寒霜,他盯着殷芜,下颌紧绷,那只手依旧不停滴着血。
殷芜依旧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抿着唇好言相劝:“伤口太深先止血好不好,我去找药。”
说着殷芜下榻走到紫檀木架前,她记得那里有很多药,一定有金疮药的。
她正翻着,腰却?一紧,后脊便狠狠撞上身后的胸膛。
“你就这么喜欢我,甚至可以替我挡刀、为?我去死,嗯?”耳边的声音带着刻意控制的轻,却?也极为?凉薄,殷芜的心狂跳起来,她感受到了危险,本能挣扎想退出?他的怀抱。
可腰间那只手臂箍得太紧,勒得她喘不上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放开我。”殷芜也有些生气了。
她的身子猛地被翻转过来,脊背死死抵在?木架上,纤细的骨肉被硌得有些疼。
面前的男人垂眼看她,凤目中?的怒火隐隐,他再?次开口问?:“我说,就这样喜欢我,可以为?我去挡刀,嗯?”
他身体的温度似乎比平时高,紧贴着殷芜的身体,让她浑身僵硬,她知道百里息现在?极生气,只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软声道:“你的手还在?流血,我先帮你上药好不好?”
百里息抬起她的下颌,微凉的指尖在?颊上肌肤慢慢摩挲,带着令人窒息的粘腻,带起一阵阵的酥麻感,是百里息的血。
殷红的血涂在?她娇嫩的脸上,红与白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靡丽堕落,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和蛊惑。
若是方才他没能及时挡住匕首,她可还有命?
百里息心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戾气来,他看着殷芜那张绝色艳艳的脸,手缓缓下移,猛地扯下了她腰间玉带。
层层纱衫蓦地失去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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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莲花一般绽开,少女娇颜失了血色,眼中?尽是惊惧。
“蝉蝉,若你真的如此喜欢我,可以为?我去死,那就要喜欢真正的我。”百里息贴着她的耳,声音冷漠无情,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珠上,“而不是我让你看到的样子。”
他猛地扯下那层层纱衣,眼前是明晃晃的白和香。
殷芜仿佛此时才惊醒过来,她眼中?的惊惧更甚,像是受惊的幼兽,真切地在?害怕他。
就这样真切深刻地害怕他吧,别再?靠近了。
书案上的东西尽数被扫落在?地,白色的纱衣被随意扔在?角落,秋香色的心衣挂在?椅背上。
男子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蝉蝉,这才是真正的息表哥,并不如你想的那样美?好,真实的我肮脏又恶心。”
他直视着殷芜的水眸,沾血的手指描摹她的软唇。
少女的爱恋痴缠,都源自自己的幻想,他今日亲手打破这幻想,让她自此清醒,谁都不值得她牺牲自己的性命相救。
他更不值得。
他是没有未来的。
书案冰凉,殷芜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却?被按在?头顶,用?幼鹿一般可怜的眼神看他,像是乞求他放过自己。
“我并不是不想碰女人,只是百里家的疯病让我不能碰,不要你也不是对你没有欲|望,男人……都有欲望,何况是满心脏污念头的我?”他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将血淋淋的真相说给殷芜听。
殷芜受制于他,身体被迫微微向上仰起,眼中?原本的惊惧却?一点一点散去,她抿唇,坦然?迎上他的审视,柔声问?:“那息表哥为?什么不要蝉蝉?”
“因为?你不值得我变成一个疯子。”
“蝉蝉做息表哥的药,不会疯的。”她竟脱口而出?。
似有一个响雷在?脑中?炸开,他额角因激烈的情绪突突直跳。
他今日所做所为?,皆因殷芜在?祭坛上要为?他舍命,结果?她不但?未被吓退,反而又说可以做他的药。
殷氏的血,她的血便是治疯病的药,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境下,殷芜竟想着以自己的血肉饲喂他!
若是正常女子,只怕已吓得早跑了,她是个傻的吗?竟还主动献上来!
他闭上眼,努力?将情绪压了压,勉强维持着冷漠高傲,“你愿意做药,我却?不会受制于人。”
桎梏手腕的力?量消失,百里息弃了殷芜甩袖出?殿。
门没关,殷芜没动,只是侧头看着从门透进来的一寸天光。
须臾之后,她坐起身来,垂眼看着地上的衣衫,也没去捡,反而来到镜前,镜中?少女雪肌花貌,乌发如瀑,像是一件无瑕的瓷器。
这是她的本钱,足可以弥补她的弱势。
她不可能如男子那般拼刀剑,她甚至拿不起那剑,想要报仇,想要扳倒百里家,她只能依靠百里息。
百里息误解她是去为?他挡刀,这个契机彻底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些情绪,所以才会做方才那些出?格的行为?。
这是她的机会,可能筹谋一辈子也再?难得到的机会。
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应该抓住。
殷芜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少女便跟着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凄惶。
她转身向衣橱,拿出?一件百里息的披风。
*
竹林里,辰风正在?回禀祭坛最后的情况。
“新教余孽均已伏诛,苏乾安已经抓进潜龙卫大牢,文漪也已伏诛,文家的人也都控制住了。”
“让霍霆彻彻底底地查,把?新教、宦家、文家都给我挖干净。”
“是。”
辰风离开,百里息心中?的燥热却?没有平息,他回到院内,知道殷芜还没离开寝殿,不禁揉了揉额头,往后殿去了。
今日是十五,体内那条毒蛇不再?蛰伏,肆意在?身体里游走。
他解了外袍走进白玉浴池中?,今夜的水格外凉,立时驱散了些许燥热。
心中?似有一团火,脑中?又闪过方才殿内的画面,喉结不由一滚。
他背靠着池壁,缓缓下沉,让泉水将他淹没,许久那股热才稍稍缓解。
掌心的伤口被水泡了,有些疼,却?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半晌他终于从水中?出?来,身后岸上却?传来一声柔柔腻腻的“息表哥”,百里息身体僵硬,呼吸也急促了一瞬。
殷芜站在?岸上,身上罩了一件百里息披风,头发披散,垂眼看着池中?之人。
明月清辉之下,男人站在?及腰深的水中?,薄薄的衣料被水浸湿紧贴在?身上,隆起的褶皱堆在?腰间。
他回首看过来,俊美?无俦的脸上终于沾染了浓重难化的异色,只是眸中?神色依旧是冷的。
像是即将堕落的仙人。
殷芜心跳得极快,握住披风的手指有些僵硬,她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此时却?再?次犹豫起来,那手指仿佛坠了铅,僵硬着无法动作。
她的眼睛发热,再?次柔声开口:“蝉蝉做息表哥的药好不好?”
“不要一辈子,甚至不要明天,只图这一夕之欢,只当是对大祭司的报答。”她似怕被拒绝,急急开口补充。
百里息的凤目微微眯起,他能想到披风之下是什么样的风景,呼吸急促起来,眼中?神色却?更冷。
他终于动了,池水从他劲瘦的腰侧荡开,他至池边,伸手握住少女纤细的脚踝,随即便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栗,话却?前所未有的刻薄:“蝉蝉竟这样不自爱,若此事传扬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圣女自轻自贱。”
他冰凉的手似一条蟒蛇缠住她的脚腕,不知何时会下口咬她。
可殷芜今日已破釜沉舟,今日也是她最后的机会,既然?决定走百里息这条路,就不要回头。
更不能退缩。
身上的披风滑落,洁白莹润展现在?月光之下,晃了百里息的眼睛,他听殷芜用?带着颤的声音说:“那息表哥便别让此事传扬出?去。”
她弯腰扶住他的肩膀,手心潮|热,接着整个人滑入浴池中?。
池水冰冷,她被凉得一颤,却?仰头看他,睫上挂着水汽,轻声问?:“好不好?”
百里息第一次想顺从自己的身体,不再?抵抗,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梦,浸湿的纱裙,水红的亵衣带子,柔软娇嫩的唇。
和现在?的情形很像,却?远没有眼前的景致醉人。
他声音克制沙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她仰头看他,声音细弱却?坚定。
百里息垂眼看她,伸手将她按在?池壁上,缓缓低头,亲了上去。
她身体带着颤,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冷,他的手撑在?池壁,让她再?无退路。
这是一个充满索取和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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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的吻,带着痛和无助,将殷芜席卷进去。
“唔……”
她头昏脑胀,身体渐渐酥软下去,被他的手臂擎着才没滑进水里。
百里息那双清清淡淡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明明白白的欲。
殷芜双颊绯红,眼中?仿佛湿得能滴出?水,乌发披散在?肩上,漂在?水上,像是山间的精魅。
他没说话,横抱起殷芜上岸,用?披风裹了往寝殿走。
殷芜心中?有些忐忑,伸手握住他湿了的衣襟。
这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百里息的眼睛,她的指甲上有好看的月牙,食指微微蜷缩。
真是能折磨人。
入殿,百里息将她放在?榻上,淡声道:“都脱了。”
第27章羞怯
殷芜局促坐在榻上,脸红得能?滴血,却如他所言那般动作。
“如今知道害羞?方才在后殿时怎么不知收敛?”百里息垂眼睥她。
殷芜抬头正要开口,一块大棉巾却兜头罩下,她被包裹了个严实。
百里息的动作不算轻柔,似是心中还有气,那?棉巾也不够柔软,殷芜被擦得有些?痛,却?不敢出声?。
??接着一件衣服扔进她怀中,是百里息的内袍,殷芜穿上,袍子太?长,将她的足都?盖了个严实,只是领口微松,锁骨上被擦红的皮肤有些?刺目。
百里息垂着眼看着那?处红,凤目中像是噙着冰,指腹轻轻抚上那?纤细精致的锁骨,眼神暗了暗。
这样娇嫩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吧。
殷芜有些?无措,不知他又要干什么,轻轻唤了一声?:“大祭司?”
百里息却?松开她,转身去了玉石屏风后更衣,殷芜用棉巾绞头,看向旁边的铜镜,只觉自己的模样有些?陌生,又想起方才的一幕,脸上烫得紧。
再让她来一次,她可是做不到了。
丢死人了!她还说了那?些?不害臊的话!
殷芜不知一会?儿怎么面对?百里息,现在简直想逃离临渊宫,谁来救救她啊……
可百里息已?从?屏风后走出,他换上了雪色寝衣,头发?放了下来,越发?像是不可亵渎的仙君。
可殷芜听他说“过来”。
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百里息此?时已?找到了金疮药,人坐在窗边小?榻上。她走走到榻边,伸手拿过那?药瓶,柔声?道:“我替你上药。”
“坐上来。”
殷芜茫然?抬头,不知百里息让她坐哪里,还未开口发?问,便看百里息伸出了一条腿。
“过来。”他再次开口。
殷芜有些?踌躇,却?还是听话轻轻坐在百里息的腿上,下一刻双腿悬空,整个人都?被抱上了他的膝盖。
百里息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将受伤的那?只手伸到殷芜面前,淡淡道:“给?我上药。”
掌心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皮肉微微翻起,殷芜心一颤,忙用洁净的帕子沾了药粉,轻轻抹在伤口上。
少女的指尖是粉色的,小?指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腕,带着微微的痒。
百里息眸色沉了沉,低头靠近她的发?,嗅了嗅,依旧是好闻的甜香。
殷芜很快上完了药,轻轻吹了吹他的掌心,气息本是无形的,却?似缠住了他的手指。
少女抬眼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细弱:“还疼不疼啊?”
红着眼睛心疼人,真是的……
百里息再也忍不住,那?张绝嗜禁欲的脸压了下去。
殷芜的后脑被他按住,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这一次比方才要温和许多,却?也更加缠绵,带着浓重的贪欲。
百里息垂眼看着怀中少女,手掌伸入衣袍内,摸到了一片如玉温润。
他并不是无欲,也不是不重欲望,只是不能?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