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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夫妻重生后 起跃 53195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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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沉入泥土,翻不得身。

这是一个当父亲对女儿说的话。

竟厌恶到了如此地步

原来是要她沉入泥里,他们才高兴,那?她讨了旁人的欢心,自己会不开心。

取舍两难全,她不后悔。

阮嫣曾说她没长心,不知人情冷暖,此?时?心口蔓延上来的寒凉,她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也说不清是何感受,只觉发着涩,有些难受。

白?明霁头一回没去反驳,也没发脾气。

恶毒的话脱口而出,说完白?之鹤方才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想到长女的脾气,指不定她又要对自己发威了,到底有些发虚,窥了她一眼,却?见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半晌都没吭声,似是被?他的话骂得呆住。

这番模样,倒是让那?张脸褪去了锋芒,稚嫩的面孔带了些茫然。

她也不过才十七。

可她做得事,一点都不像十七岁的姑娘。

当今的白?太?后与他白?家并非同宗,隔了不知道?多少代血脉。

当年先帝微服时?邂逅,一见钟情把人带回宫中,万般宠爱,更是封其为皇后。

谁都知道?这位白?太?后是个孤女,母族早就没了人,跟了先帝三四年,跟前也没有个儿女。

当年白?家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全家人铆足了力气去巴结她,可白?太?后的性子实在难以摸透,没有人能成功,最后竟被?她白?明霁结交上了。

她便是拿着这一点,使出计谋赶走了阮嫣,让所?有人看了他的笑话。

她的本事还远不止于此?。

由白?太?后做媒,她嫁入了永宁侯府晏家,成为了晏家少奶奶,他连摇头的资格都没。

而这晏家,正是另外一颗压在他胸口的石头。

这些年晏家仗着自己与皇帝的关系,将他这个兵部尚书,毫不放在眼里。

他晏侯爷说打?哪儿就打?哪儿,全然不顾他的死活。

官员考核、升调封赠、颁发政令,只要涉及到他晏家军,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哪回问过他的意见?

稍有不妥,便会被?晏侯爷找上门骂一通。

两年前,大宣越过边线,挑衅滋事,明显乃故意所?为,目的是想引大酆兵将入城,将其活埋在黄沙沟里。

晏侯爷提出攻打?大宣,他持反对意见,认为当下?并非乃攻打?大宣的最佳时?机。

晏侯爷骂他懦夫,坚持出兵。

之后他这个尚书的脸,便被?晏世子打?的啪啪响。

晏长陵亲自带兵,在黄沙堆里与大宣大战三场,三次大获全胜,夺下?大宣一片山脉,以此?为驻守基地,立下?赫赫大功。

他也因此?被?封为了少将。

此?后,晏家愈发如日中天。

为了给晏家那?帮子人让路,他不得不委屈自己的人,点的兵将被?临时?换下?来,答应过的升调,突然被?抢,无法?与人兑现。

这样的事并非一次两次,举不胜举。

在内,有个压得自己喘不过去的女儿,在外,又有个压在自己头上让他翻不了身的晏家。

这两人,居然联了姻。

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前不久,那?位大人找到了自己跟前,拿出一份东西来,向他讨一道?兵部的印章。

他看着那?张一字未写,空空荡荡,却?又一有尽有,连玉玺的印都落上了的东西,惊恐万分。

惊恐归惊恐,很快反应过来。

对方为何要来讨他兵部的印章?

他的印章,除了平常的政令升调之外,颁发军令也缺一不可

而此?时?在边关打?仗的只有

——晏家军。

他又不是傻子,当下?拒绝,“今日下?官什么也没见到。”

那?人却?道?:“大人当真就愿意这么一直忍气吞声,被?人欺在头上一辈子,当个窝囊废?”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前段日子,一位跟了自己十年的属下?,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转入后方的升迁机会,结果?却?被?晏侯爷抢去,给了一个刚立了功的新兵。

他心头憋着气,奈何如今的兵权,还是握在了皇帝手里。

晏家乃皇帝的宗亲。

这个兵部尚书不过是个挂牌的,当得极为窝囊。

对方又道?:“大人放心,我同大人一样,也憋屈,也害怕啊。如今晏家的势头太?大了,咱们留下?这个,只为不备之需,等将来当真到了翻不了身的地步,谁来救咱们?不过是留下?一道?保命符”

忍了这么久,心头到底还是不甘,他鬼迷心窍了啊。

他答应了,拿了回来。

还没找到时?机盖上印,宫中便传出了丢失‘画’像的消息。

那?日雨夜,他被?锦衣卫拦下?搜身,又突然见到了晏长陵,便知事情闹大了。

而原本说好的接头人,也死了。

事情越来越糟。

那?东西在他手上,便如同烫手山芋,让他坐立不安,不止一次后悔,也去信给了那?人,问到底该如何处置。

那?人让他莫慌,再等上一日,必会令人过来取,彼时?也会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却?没想到,中途会出了岔子,被?阮嫣误打?误撞打?开了暗阁,看到了东西。

更没想到,阮嫣会拿此?时?同他谈条件。

一步错步步错。

才走到了今日这盘死局之中。

他不想低头,却?又不得不再次低下?头来,求他的这位女儿放过自己,先前的冲劲儿褪去,白?之鹤无力地瘫坐在那?,低声道?:“阿潋,还记得你?答应过你?祖父什么吗?”

白?明霁抬眸。

自然记得,祖父临行前交代她,“等将来潋儿有本事了,白?府,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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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了,奈何力气有限,上辈子致死,都没能拉起?来一人。

白?明霁望向活了快四十岁,却?还要忍着尊严来向自己求情的父亲,突然又想起?了儿时?被?他推倒在地上的一幕。

原来她的报复之心竟是如此?之重。

她没去阻止他的相求,等他开口求她。

片刻后听?到白?之鹤哑声道?:“为父若是求你?,放过父亲,给白?家一条生路,你?可愿意?”

当年为了留住阮嫣,他也曾这般求过自己。

如今杀了阮嫣,又来求自己替他隐瞒。

但白?明霁没去讽刺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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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身旁木几上的纸张,抬头对他轻声道?:“父亲终于为了这个家,来求女儿一回了。”

她答应了祖父的事,从未忘记,“只要父亲是为了家族而求,我又怎会不答应,但父亲得告诉我,为何?”

白?明霁看了一眼神情逐渐呆愣的白?家家主,缓缓起?身。

重生回来,她只为替母亲报仇,查出母亲的死因。

她要针对的不是他白?尚书,更不是白?家,此?时?倒也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说几句心里话,缓了缓语气,同这位恨不得她死的父亲,和声道?:“父亲只在意外面的声音,又何曾静下?心来想过,纵然母亲替你?铺了这么一条路,这些年过去,父亲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是因为什么?新帝登基,一向用贤不用老,父亲乃先帝提拔上来的臣子,为何还能继续稳坐这个位置?”顿了顿,白?明霁道?:“不是因为母亲,也不是女儿的面子有多管用,而是父亲,您有那?个能力胜任。”

说到底是他自己心里作?祟,自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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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再大的声音又如何,只需他一句话——我自己的事,关旁人何事?

可他陷进?去了,走不出来。

“父亲对白?家尽心尽责,没有辜负祖父的遗愿,您对不起?的只有母亲。”唯有想起?母亲,白?明霁心口才会疼得厉害,她替母亲早死的人生不值,造成她不幸的,便是跟前这个男人,上辈子她倒是没找到机会替母亲说出这番话,“你?不该去骗她,她原本可以有一段美好的人生,有一个爱她的夫君,但因为父亲,她这一辈子,没有爱人,走得孤苦伶仃。”

说完不觉哑了喉。

泪珠子滚在脸上,并非是冷冰冰的,也有温度。

白?之鹤一怔,他已经忘了自己这位大女儿,从小到大有没有哭过?

记忆中似乎没有。

永远一脸防备,彷佛他要随时?去害她一般。

冷不丁地瞧见她面上的眼泪,白?之鹤心口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再去回忆孟氏。

也才走了两年多的光景,竟也觉得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太?遥远了

“你?也对不起?阮嫣。”

“我若是在意一个人,命都能给。”那?双眸子即便落过泪,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有的只是至情至圣的决绝。

白?之鹤终于明白?了。

难怪,难怪都说,白?家最像父亲的人,是她

夜色再次安静下?来,白?之鹤一阵哑然,发现自己已说不出一个字。

白?明霁没再待下?去,把那?张硬纸又收了起?来,放进?袖筒内,“等父亲想明白?了,便来告诉我吧。”

“阿潋。”快到门口了,白?之鹤突然叫住她。

潋潋这名字是他取的。

盎盎春欲动,潋潋夜未央。

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刚生下?来时?,或许也曾真心喜欢过。

白?明霁因这一声,顿了脚步。

回头看他。

白?之鹤张了张嘴,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一处暗格,喃喃出声,“为父好像做错了一事,不知你?能不”

“老爷。”屋外突然一道?声音打?断,是院子里的管事,禀报道?:“茶泡好了。”

话被?打?断,白?之鹤猛然清醒。

适才一瞬间滋生出来的茫然无措也随之退去,慢慢回过神,闭眼稳住了心神,与等在那?的白?明霁道?:“你?先回吧。”

今夜有月光,朦胧的玉盘悬挂在院子上方,银色的光辉朦胧洒在地上,不用提灯笼也能瞧见脚下?。

白?明霁回到院子,金秋姑姑和素商正伸长脖子候着人。

知道?娘子每回与大爷碰上,准不会平静,金秋姑姑见她面色不太?好,倒了一杯果?子茶给她,劝道?:“娘子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白?明霁没吱声,望屋内看了一圈。

没见到人。

八成入宫还没回来。

有些累,白?明霁去了净室,洗漱完躺去床上,睡前交代金秋,“人要是回来了,就让他进?来。”

盖上被?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母亲一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在最后一年的光景里,母亲的面容眼见的消瘦和憔悴,总喜欢一个人望着院子里的秋雨,眉头紧皱,似乎整日都在发着愁。

一会儿又梦见了阿槿,梦到她躲到柱子后,看父亲把三娘子举起?来转圈,见到两人欢笑,也跟着偷偷笑。

画面一转,突然见到父亲正与祖父说着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朝她的方向望来,看到她后愣了愣,皱眉唤道?:“阿潋?”

声音彷佛一瞬落在耳畔,白?明霁惊醒过来,转头看了一眼直棂窗外漆黑的天色,应该已到了半夜,外屋的一盏灯还留着。

身旁的位置没人,想必不会回来了。

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回她又梦到了孟挽。

梦到自己满手鲜血,抓住她问:“为何要害母亲?”

孟挽突然笑了起?来,如同疯了一般,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你?外祖父说我错了,你?母亲也说我错了,我没错!错的是他们!”

醒过来,已经天亮了。

见她额头出了薄汗,金秋姑姑忙拧了帕子,上前替她擦拭,“姑娘发噩梦了?”

白?明霁揉了揉头,淡然道?:“春季里梦多,魇了一回。”

金秋伺候她洗漱。

刚穿好衣裳,素商便跑了进?来,立在门槛处,目光愣愣地看着白?明霁,“娘子,大爷,大爷他”

见她结巴了半天,金秋姑姑没忍住,“大爷怎么了?”

素商嘴里的话,终于蹦了出来,“没了。”

刚安静下?来的白?府,过了一个晚上,又成了一锅粥。

院子里到处都是哭声。

白?明霁赶到时?,书房外已经挤满了人,白?老夫人,二夫人都到了,只见中间的空地上,几个小厮已把人从屋里抬了出来。

脖子上的一道?勒痕,成了紫色,触目惊心。

不知谁拖着哭腔道?了一声:“大爷自缢了。”

三娘子情绪崩溃,作?势要往上扑,“父亲”

身旁的老夫人突然转过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啪——”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打?完了人也颤抖了起?来,指着她骂道?:“一个妾,一个妾养的,竟把我白?家祸害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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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一只手捂住脸倒在地上,人呆愣着,还不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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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挨打?。

耳边的叫声哭声,白?明霁突然听?不见了。

眼前一虚,伸手去抓。

金秋和素商不知道?站到哪儿去了,没抓着。

眼见要扑下?去,身后一道?嗓音传来,“我在这儿。”伸出去的那?只手被?人一握,随后便跌入了怀抱。

第22章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八成他昨儿夜里又没沐浴,和衣睡了一夜,淡淡的?梨花香,还残留了一些在他身上。

白明?霁知道是他,脑子里的晕厥都顾不上了,反手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人当成了拐杖使,跌跌撞撞地往书房内走去。

书房内的?摆设与?昨夜一样,瞧不出痕迹,横梁上还悬挂着那根勒死了白大爷的?麻绳。

人没了后,府上的主子们失神的失神,哭得哭,老夫人见到大爷的?尸首,心子都被掏空了,二夫人则是一脸见了鬼,也收不回来魂儿了,两位公子一个去大理寺同二爷送衣裳,一个则去了私塾,没人站出来主事,终于见到白明霁来了,小厮忙跟进去,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昨夜大娘子走后,大人便打发了小的歇息,一直留在了书房内,今晨小的?再来,一推开门,便见大人悬在了横梁上”

小厮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头皮都发麻。

昨夜大娘子和大爷说话,他守在门外不敢走神,除了听到最初大人骂大娘子的?那阵动静,之后两人还算心平气和。

不知道出了何事,大爷竟就自?缢了。

白明?霁缓过了那阵,眼?前不再发黑,松开手中的?‘拐杖’,走去那根麻绳下,仰头瞧了瞧,绳子悬在书案的?正上方,而靠着书案的?地下倒着一张高登,想必是自?缢前踩过,之后又给踹倒了。

屋内其余的?摆设,整整齐齐。

白明?霁又看向?了书案,没什?么?异常,与?她昨夜瞧见的?一般,桌上的?笔墨甚至都没动过。

再往里看,书案的?一侧连着旁边的?书架,书架上是一些白尚书平日里看过的?兵书。

白明?霁走过去,顺着昨夜白尚书的?那道目光,寻去书架,手指则放在书案上,轻轻地从面?上一路抚过。

临到头的?位置,突然碰到了一处缝隙。

这间书房曾是外祖父留下来的?。

里面?的?机关暗格,她大抵还记得,白明?霁往下一按,听得一道木轮轻微转动的?声音,随后书架上便弹出了一道暗格。

白明?霁走上前,暗格内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等小厮惊愕,白明?霁忽然往外走,冷声道:“把马管事押过来。”

他白之鹤不会自?缢。

一个能?不顾名声,冷落结发妻子十几年,且还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青梅竹马的?男人,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他眼?中只有权利,就算将来上了断头台,也只会跪地替自?己求绕。

他能?舍去尊严同她求情,但不会求死。

绝非自?缢。

而是昨夜有人在她之后来过,杀了他。

突然想起昨夜自?己临走前,他对她没说完的?那句:“为父做错了事”方才明?白,并非他在同母亲道歉,而是另外一桩,正在困扰住他,让他已经?走投无路的?大事。

且这件事与?他杀阮嫣有关。

阮嫣那夜来过书房,白之鹤事先必然知道,才会替她换上了她喜欢的?熏香。

以此来看,白之鹤当夜,并没有要杀阮嫣的?预谋。

应是事发突然。

她问过后院的?马夫,那日不仅府上的?大也没出去,外面?也没有人来,唯一的?可能?,便是阮嫣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东西。

昨夜白之鹤分明?是有话想对她说,却被那个管事一声打断。

白明?霁转身便往外走,被她用过一回之后便晾在一旁的?人终于?出了声,“这时候,你觉得人还在?”

白明?转头看了过去。

先前没拿正眼?瞧他,如今瞧清后,不由一愣。

他身上穿的?是

飞鱼服。

锦衣卫?

一夜不见,他怎就成了锦衣卫

见她一副怔愣样,对面?的?人唇角往上一扬,抬袖展了展,之前便觉沈指挥那一身行头威风,如今穿在自?己身上,果然精神多了。

从一路上周清光瞧他的?眼?神,便知比他那套将军|服惊艳得多。

倒是很想显摆一番,意识到当下这场合似乎不太合适,脸上的?得意收敛下来,走上前问她:“知道管事的?家在哪儿吗?”

白明?霁回了神,点头,“知道。”

府上所有奴才的?底细,她都一清二楚。

晏长陵爽快地拍了拍腰间的?那把弯刀,“走,我帮你擒。”

外面?老夫人终究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二夫人忙找人搀扶回屋里,场面?乱成了一团,白明?霁吩咐小厮去私塾把白星南请回来,“既已过了继,便让二公子回来戴孝。”

说完便随晏长陵出了白府。

一出府门,却见几十个锦衣卫,正黑压压的?全站在了巷子里。

还真是擒人的?阵势。

明?摆着是事先等在这儿的?。

白明?霁眼?皮一跳,转头问身边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东西在哪儿?”

那日雨夜被锦衣卫的?人拦了下来,事后稍微一打听,便知是陛下丢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几日闹得宫中人心惶惶,她并非不知情。

先前觉得与?自?己无关,可如今父亲却突然死了。

昨夜父亲的?目光看向?了那道暗格,必然是有东西。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让他一个在朝为官多年的?尚书,突然之间失去了分寸,接二连三的?犯糊涂。

思来想去,唯有与?皇帝丢失的?那件东西有关。

但她至今还不知道是何物。

昨日身旁的?人入了宫,今日回来一身飞鱼服,必然已经?知道了内情。

她想听他解释。

晏长陵却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的?手腕,往后方一辆马车走去,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带你先看场热闹,回来吊丧也来得及。”

沈指挥等候多时,见人出来了,上前对晏长陵拱手行礼,“指挥。”

昨日他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便被皇帝抹去,当场给了晏世子,沈康如同捡回了一条命,只怕还没有人降职降得如他这般轻松。

“都到齐了?”晏长陵望了一眼?。

沈康回禀道:“到齐了。”

晏长陵扫了一圈,却问:“指挥同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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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康一愣。

锦衣卫指挥同知,国公府的?朱世子,朱锦城,从三品的?官职。

但这位世子爷,比起晏家的?世子爷,更难伺候。

本?事也差远了。

虽在锦衣卫当差,从来都是挂个职,上头的?人过来点卯了,才会过来冒个人头,平日里办案,哪里能?见到他的?身影。

晏长陵脸色不好?看了,“怎么?,本?官头一天上任,就不见人?是要给本?官来个下马威吗?”

谁都知道国公府朱家和永宁侯府不对付,一个背后是皇帝,一个是皇后。

这些年两家不止一次掐上。

两边都得罪不起,一旦有人被夹在其中,苦不堪言。

沈康脸色为难,“属下这就去请。”

“去吧,叫他过来给爷磕个头,否则,本?官立马卸下他的?职,让他明?儿去陛下面?前磕头。”

沈康一愣,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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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陵冲他徐徐一笑,那笑容灿烂得灼人眼?睛,眼?里那抹公报私仇简直没有半点隐藏,摆明?了,就是要欺负他朱锦城。

沈康:

正要问是不是要照着他的?原话传达,便听晏长陵道:“一字不漏,说给他听,他今日要不来,本?官可没心情断案。”

沈康翻身上马,跑起来后,才察觉背心一层热汗,风一吹冷飕飕

这年头当个差,谁又容易。

人到国公府,递了名头进去禀报。

朱锦城正躺在床上养伤,脸上被竹竿打的?那道伤,几日过去还在疼,抹了药膏,半边脸还缠着绷带,只剩下了一只眼?珠子在外。

嘴里正骂着“狗|贼。”,听小厮来报,沈康来了,忙从床上起身。

平日里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沈康不会找来府上,见人进来,劈头便问,“沈指挥,有何事?”

沈康面?色尴尬,抱拳道:“沈某已不是指挥了,如今同朱世子一样,皆为同知。”

朱锦城知道锦衣卫如今摊上了一桩麻烦案子,陛下丢了东西,一直找不到线索,这几日时不时把沈康叫过去训斥一通。

陛下正在气头上,自?己也不敢凑上去,能?躲就躲。

且那日被晏长陵摸黑打了一顿,本?想去找人算账,朱国公将他拦住,还禁了他的?足,把人关在了屋里养伤,不准他再出去,外面?的?消息确实没传进来。

听他如此一说,愣了愣,问道:“谁升上去了?”

沈康垂目,“晏世子。”

“谁?”朱锦城怀疑自?己耳朵。

“晏长陵,晏指挥。”沈康没再卖关子,直接道:“晏指挥今儿头一天上任,要点卯,派属下特意来请朱世子。”

朱锦城还是不相信,“他一个少将,不滚去边关好?好?打仗,他来锦衣卫搅和什?么??!”

沈康不说话。

他哪里知道,但晏世子不来搅和,自?己就没命了。

“告诉他,本?世子前几日被野狗咬了,受了伤,要养伤,哪儿都不去。”一屁股坐在榻上,翘起脚搭在木几上,谁还不是个爷。

沈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晏长陵的?原话说给了朱世子。

朱世子瞬间跳了起来,忍无可忍,“操|他大爷,他晏长陵当老子好?欺负?!今日老子给他磕头,看他敢不敢受!”

身上还带着伤,又恨不得能?立马飞到晏长陵跟前,看看他到底有多嚣张。

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像极了一只暴走的?鸭子,无比滑稽。

晏长陵此时已经?找到了白尚书那位管事的?门口?,乌泱泱的?人马,列成了两行,并没有着急进去。

一并前来的?还有大理寺少卿岳梁。

刑部?侍郎裴潺。

小半个时辰前,晏长陵派人去大理寺和刑部?,各走了一趟,只说陛下的?东西有下落了,要两位过来一同协查。

岳梁自?来是个冷脸,来了后让他等,便也一言不发地立在马车旁安静地候着。

一旁刑部?裴潺不耐烦了,翻下马背,坐在了院子前的?台阶上,抬头看向?马匹上一身飞鱼服,威风飒飒的?锦衣卫指挥大人,问道:“晏指挥,总得告诉裴某,到底等谁?”

晏长陵报以一笑,“裴侍郎见笑了,我锦衣卫的?人没到齐,劳烦再等上片刻。”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动静,隔了老远,都能?听到他朱世子的?咆哮声,“晏长陵,你别欺人太甚!”

晏长陵头也没回,笑着说了一句,“来了。”翻身下马,一脚踢开跟前的?院门,“搜。”

锦衣卫长驱直入。

片刻功夫,两进两出的?院子,每个角落都涌入了人。

晏长陵负手立在前院,仰起头,脚尖轻轻一踢,荡了荡飞鱼服的?袍摆,‘春风得意,扬武扬威。’几个字,就差写在了脸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目光落下来时,与?对面?的?岳梁撞了个正着,扬唇一笑,热情地招呼道:“岳大人,往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还请多指教?。”

大理寺,锦衣卫,刑部?,皆乃朝廷的?监察部?署。

往后确实免不得要打交道。

岳梁默了默,没搭理他,转身走去侧面?廊下站着,等他的?这一场热闹。

晏长陵讨了个冷脸,也不恼,转头又看向?刚走进来的?刑部?侍郎裴潺,如同新入职的?官差,兴致高涨,四?处找人打着招呼,“裴大人,多指教?。”

裴潺相较于?两人的?年纪,要大几岁,许是平日动用私刑太多,目光看着人时仿佛都在衡量该从哪里下刀,身上的?阴鸷,与?晏长陵的?阳光截然不同,成了鲜明?的?对比,若说晏长陵是这京城里的?鲜衣怒马美少年,那这位裴潺便是地狱阎王索命鬼。

裴潺笑了笑,“晏指挥若想知道牢狱里的?刑具如何使用,裴某定会倾囊相授。”

白明?霁抬步跨入门槛,便听到了这么?一句。

目光不由轻轻地落在裴潺身上。

和上辈子一样,她始终想不明?白,白明?槿那般胆小的?一个人,为何会看上裴潺。

裴潺对这位晏家少奶奶的?仇视,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两人一个是刑部?侍郎,一个是刑部?画师,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白家大娘子之时,她见了他,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她。

没必要的?麻烦,他一向?不沾,走去了另外一侧廊下,同岳梁一道等着这场热闹。

朱锦城身上有伤,动一步都伤筋动骨,进来得最晚。

虽说适才晏长陵并没有让自?己给他行跪,如今看他一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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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服,威风地立在院子里,想到今后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就憋得难受,心头怒气未消,言语也冲,进门便道:“晏世子不是扬言不灭大宣终不还吗?怎么?,如今这是被人打成了落水狗,逃回来了?”

“对,怂了,怕了,回来了,如何?”晏长陵一连串说完,偏头,洋洋洒洒地看着他笑。

朱锦城本?还想奚落一番,谁知他拿脸不要,承认得干脆,顿时一噎,“你”

也不知道该怎么?怼了。

晏长陵却同他和气地招手,“同知大人身上尚有公伤,就在这站着吧,本?官准许你等着他们搜。”

朱锦城恨不得啐他一口?,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忍了忍,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锦衣卫搜了一炷香,便有了结果。

沈康行色匆匆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漆木长匣,递到晏长陵跟前时,脸色都吓白了,“指挥,搜出来了。”

谁都知道陛下这几日在找一样东西,为此死的?人都流血成河了。

但没几个人知道到底是何物。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

左右两侧长廊的?岳梁和裴潺,也走了过来。

晏长陵接过匣子后,没避开众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了匣子。

里面?是一副明?黄的?卷轴。

明?眼?人一瞧,心头便有了底,大抵能?猜到是什?么?了,何况晏长陵还毫不避讳,把那卷轴举起来展开,对着太阳底下照。

皇帝所颁发的?圣旨大多以龙,祥云,瑞鹤还有祥云为主。绣娘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无论是祥云,还是小龙的?位置,都是需要精准定位。

由皇宫内的?专人秘密定下位置后,再由绣娘缝制,且所有的?金线和银线也乃专供,颜色深浅不一,共计六种。

绣娘绣之前,这些材料都是提前预备好?的?,除了图案之外,还会绣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字。

每个字的?位置,大小,规矩,种类又不相同。

是以,想要造一份假圣旨,几乎不可能?。

但造不出来,可以偷啊。

皇帝在御书房内,丢了圣旨,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要震怒。

可到底又是何人,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还能?有那等本?事,从御书房里偷走已经?盖好?了玉玺的?空白圣旨。

细细一想,个个背心发凉。

晏长陵脸色也是一变,“啪——”一声合上那张空白的?圣旨,抬袖放进了匣子内,肃然问沈康:“院子里没人?”

“没有。”

晏长陵果断地道:“追!”

一声令下,锦衣卫又如洪流一般涌了出去。

晏长陵捧着匣子,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行动不便的?朱锦城,犹豫片刻后,把匣子交给了他,“朱同知,即刻拿给陛下,速速复命。”

一旁的?岳梁正要走了,闻言眸子不觉偏了过去。

另一侧的?裴潺,眉目也几不可查地往上一扬。

朱锦城愣了愣。

没料到晏长陵会把东西给他。

可转头望了一眼?周围,锦衣卫内似乎也就他一个闲人。

适才他自?然也瞧见了匣子里的?是何物,心头正震撼,知道晏长陵眼?下八成被吓到了,不得不顾全大局。

脑子里却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便宜不占白不占,先去找陛下,把东西还给他,说不定还能?先抢下这件大功,从此摆脱晏长陵的?管制,也不是不可能?。

没再犹豫,伸手接了过去,回头邀上自?己的?人,拿着东西紧跟在晏长陵身后,蹬上门口?的?马车,与?晏长陵背道而驰,直奔皇宫。

路上嫌弃马车走得太慢,怕耽搁了功夫,朱锦城冲马夫吼了一声:“再快点!”

马车快起来后,又太过颠簸,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这才舍得把匣子放在马车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就是这么?一晃荡,匣子落在了地上,翻了个滚儿,盖子也掀开了。

朱锦城弯身去捡,人便僵住了那,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匣子。

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空的?

怎么?是空的?呢?!

前后翻找,连马车角落,四?处都找遍了。

没有。

可适才他看到晏长陵放了进去后知后觉的?恐惧细细密密地爬上脊梁,朱锦城脸色陡然一变,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褪去,四?肢都凉了。

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完了,上当了。”

晏长陵他就是个野|杂|种。

是要害死他啊。

所有人都看到这匣子交到了他手里,大理寺卿,刑部?侍郎

他要说东西不见了,谁信?

怎么?办。

他上哪儿去找一张空白圣旨填进去。

一时焦头烂额。

他是谁?他是国公府的?世子,圣旨要在他手里丢了,说法可就多了。

一句国公府想要造反,皇后都保不住。

朱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慌忙叫道:“停车,停停!”

马夫不知道出了何事,赶紧勒住缰绳。

车还没停稳,便见朱锦城从后面?车厢滚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小厮也吓了一跳,忙翻身下马,“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朱锦城已经?顾不上疼了,把怀里的?匣子往他跟前一扔,喃喃地道:“空,空的?”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朱锦城一脚便踢在他腰上,“还愣着干什?么?,去啊,去找国公爷,要出大事了!”

末了又抱住自?己伤了的?脚,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第23章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今日陛下休朝,不用早起,国公爷朱光耀多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外面便来了?人,是他府上的一位幕僚,名叫苏卓。

人立在珠帘外,拱手?请安,“国公?爷。”

朱光耀扫了一眼四周,屏退左右,“都下去?吧。”

待屋内的丫鬟小厮退去?后,苏卓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拿出?袖中一物,双手?呈上,“国公?爷,拿回?来了?。”

朱光耀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印章没落。

白忙乎了?一场,还惹出?一身骚,眉间拧出?一股烦躁,忍不住骂道:“胆小如鼠,能成什么大事!”

一辈子到头,靠的都是女人,这话?没说错他,又问:“处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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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苏卓点头。

“国公?爷放心。”

朱光耀起身,理了?理官服领子,待会儿还得进宫一趟。

这几日皇帝愈发执着,铁了?心要血洗御书房了?,还是得想个?法?子,让他早些死心。

至于这东西,是断然不能再还回?去?。

虽说这回?晏长陵忽然回?京,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让这道专门针对他的圣旨派不上用场了?,但留着总有?一日能用上。

朱光耀让苏卓把东西收好,又嘱咐道:“盯紧晏长陵。”

昨日皇帝把沈康换下来,让晏长陵顶上,到底还是兄弟情深,陛下对宴侯府的人是信任得很啊。

且就看他有?什么本事交差。

洗漱好,用了?早点,正出?门要进宫,人在廊下,对面便跑来了?一人,弯着腰疾步如飞,像是天要塌下来了?,着急地嚷着:“国公?爷,不好了?!”

朱光耀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跟前的小厮,这类话?他听多了?。

奴才和主子一样,丝毫没长进,沉声呵斥道:“捋直了?舌头说话?。”

小厮也是习以为常了?,很会捡重要的说,“噗通——”跪在地上,托着哭腔道:“世子爷把圣旨弄丢了?。”

“什么?!”

朱光耀没回?过神。

什么圣旨?

他不是在屋里养伤吗,何时又出?去?了?。

自己的主子还被架在火炉子上烤着,小厮不敢耽搁,忙道:“今日一早主子被晏世子招去?,说要点卯,到了?地儿,才知是在查案,晏世子放话?出?来,说陛下丢的东西有?了?下落,派了?锦衣卫十?几号人去?院子里搜,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都到了?场,当场把东西搜了?出?来,奴才瞧得清楚,是一张空白的圣旨,世子爷也瞧见了?,可等咱们进宫复命,那匣子竟成了?个?空的”

朱国公?越听脸色越白,气血翻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很快反应过来,哑着嗓子问:“他人呢?”

“还在路上候”

朱国公?捂住额头,一声呵斥,“赶紧拦下来,别?让他进国公?府。”可来不及了?,话?没说完,朱世子已经抱着一个?空匣子走了?过来。

在马车旁等了?一阵,朱锦城便没了?耐心,东西没了?,还去?交什么差,这明摆着就是晏长陵想害他。

一道杀回?了?国公?府,想让自己的爹想办法?,大不了?去?陛下面前指认。

告他个?私藏圣旨,污蔑栽赃的罪名。

风风火火杀回?来。

朱国公?一看到人,脸上彻底没了?颜色。

人到了?跟前,朱锦城才唤了?一声父亲,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朱国公?抬起腿,一脚踹在他身上,气骂道:“蠢货!”

朱锦城一身的伤,走路都疼,哪里受得了?这一脚,倒在地上,怀里的空匣子也摔了?出?来。

朱国公?踢的那一下,使?了?不小的力,自己也险些没站稳,身子趔趄几步,被身旁的侍卫搀扶住,“国公?爷”

朱国公?抬手?止住。

自个?儿又站稳了?。

晏长陵是晏家的独子,朱锦城也是他朱国公?的唯一的嫡子,往日他做什么,朱国公?都念着此子心智成熟得晚,能忍的都忍过去?了?,总认为有?朝一日他会长大,会理解自己,日子还长,慢慢来。这般纵容换来的结果便是先被人蒙头打一顿,再利用他来对付自己了?。

蠢东西。

朱国公?好一阵深呼吸,打骂完了?,事情还得解决。

让人把朱锦城带回?房里,关起门来,详细问过了?经过,与小厮禀报的没什差别?。

圣旨被找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晏长陵把东西交到了?他儿子手?里。

如今东西却突然不见了?。

沉下心来慢慢一想,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局,一个?故意设给自己的局,这里面不仅有?晏长陵,还有?皇帝。

晏长陵‘搜’到的那道圣旨,让大理寺和刑部都过了?目,不可能为假,必是从?皇帝那里拿走的。

晏长陵再把空匣子交给了?朱锦城,让他去?复命。

这是笃定?了?那张圣旨就在他手?里,逼着他交出?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朱光耀一身冷汗。

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可眼下火烧眉毛,只怕皇帝正在等着他,没功夫去?查出?原由。

不交,国公?府世子的命就保不住了?,交了?,他的官途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坐在屋里沉思了?一柱香后,脸上的颓败之色愈发明显,无力地抬起胳膊,同苏卓扬了?下手?,终究把跪在外面的朱锦城唤了?进去?。

那头晏长陵正带着几十?名锦衣卫出?去?追人,追到了?一处庄子,气势汹汹地闯进去?,却发现是一处鱼塘。

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子都没见着,个?个?回?头看着这位新上位的主子,等着他接下来的命令。

晏长陵走在最?后,迟迟才入。

过去?了?一个?早上,他对自己那身飞鱼服的新鲜劲似乎还没过,低头拍了?拍胸口飞鱼头上的两只角,抬目望了?一眼自己的新部下,从?那台阶上潇洒地迈步走下来,满身都是官腔,“刀放下吧,钓一会鱼。”

众人一愣。

锦衣卫成立以来,只吊过人,没钓过鱼。

晏长陵看着他们茫然又绷紧的脸,笑了?笑,“你们不累?”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不累?皇帝的东西丢了?后,锦衣卫的人已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当日轮值的锦衣卫同僚,这会子早就成了?一滩血,骨头埋进土里了?。

沈康那条命能捡回?来,全靠跟前的新主子,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扛在了?自己头上。

这人还没抓到呢

“东西找到了?,愁什么,天塌下来有?我这个?指挥顶着,你们怕甚?”晏长陵对众人一挥手?,摆足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范儿,“去?吧,谁钓的多,有?赏。”

“自己过来拿。”远处周清光抱着一捆竹竿,丢在了?池塘边上。

这不,鱼竿都备好了?。

还真是钓鱼。

锦衣卫的人方才回?过神,紧绷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把手?里的绣春刀插回?鞘中,将信将疑地走去?池塘边上垂钓。

白明霁的马车走得慢。

到了?地方,里面已是一片火热,只见几十?个?锦衣卫把池塘围满了?,平日里挥绣春刀的胳膊,此时正挥着手?里的鱼竿,一边眼热旁边钓了?大鱼的同僚,一边回?头甩着自己杆子上的鱼线,都快甩到塘子中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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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霁的脚步轻,耳边人声嘈杂,人到了?身后,晏长陵才察觉,把身旁的一张木凳递给了?她,“喜欢钓鱼吗?”

白明霁摇头。

从?白府出?来后,陪着他辗转跑到了?这儿,他要让自己看得这场热闹,心里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她已猜到了?,也懒得再去?问他。

都是重生回?来的人,怀着血海深仇,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做。

他这一招,既能替皇帝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想必也替自己上辈子的遭遇报了?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她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父亲的手?笔。

前世传回?来的消息,晏长陵是打着求和的幌子去?了?大启,暗地里却调了?十?万大军,将大启的太子和太子妃斩杀在了?山谷内。

先不说大启的太子妃是晏长陵的亲姐姐,单凭今日他晏长陵对付朱锦城的手?段,足以看出?,他并非是个?冲动之人,不可能冒着腹背受敌的风险,再去?与大启发生冲突。

是以,她先前便想到了?,上辈子必是赵缜用了?什么法?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调动了?晏家的十?万大军,攻打大启。

刚回?来时不知道,她绑了?赵缜来,问了?两天人都问死了?,也没问出?个?结果。

如今知道了?,是一道圣旨。

可朝廷送去?边关的圣旨,须得经由兵部尚书之手?,落下兵部的印章方才能颁发。

而兵部尚书是她的父亲。

从?边沙回?来后,父亲的名字恐怕就已经在他心头记上了?,但又不确定?东西在哪儿,他只能先等着对方自乱阵脚。

圣旨昨夜终于从?白府拿了?出?来,今日他便来了?个?无中生有?,逼着朱家把那张圣旨交出?来。

潜伏了?这么几日,他明面上做了?个?闲人,背地里一声不吭,设下了?这么大一盘局,如此智慧,上辈子竟被人算计死了?,确实憋屈。

不知道他今日叫来自己看这场热闹,是什么意思。

一路过来,白之鹤躺在地上的那一幕,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上辈子他给自己送来了?一条白凌,这一世他自个?儿倒是被人勒死了?。

至于接下来等着白府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似乎并不在意。

上辈子她努力了?一辈子,即便没有?做出?什么成效,也算对得起白家祖父临终前交代的那一句话?。

重新回?来,她也无能为力。

坐在他身旁,白明霁没吭声,安静地等着他把这一场戏唱完。

那人不知是城府极深,还是知道了?她与白家的矛盾后,打算将她瞥开,待她极为周到,亲自打马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便把手?里的一块米糕递给了?她,“早上没吃,先垫垫。”

米糕又白又软,握在掌心,还有?些发烫。

白明霁愣了?愣,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他人重新坐在树下的竹椅上,太阳从?树缝中穿透,在他脸上投下了?光斑,没被光影遮住的地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当真是养尊处优的主,细皮嫩肉,除了?下颚处遏制不住而冒出?来的浅青胡渣之外,脸上没有?一点瑕疵。

远处池塘里的风佛过来,夹着一股水气,许是跑了?一路,热到了?,少年露出?来个?舒坦享受的表情来。

白明霁活了?两辈子,头一回?如此看不透一个?人。

察觉到她的目光,晏长陵回?头,冲她笑了?笑,含蓄又不失张扬地拂了?拂身上的曳撒,终于给了?他显摆的机会,问出?了?那句话?,“你也觉得这身好看?”

白明霁:“”

等白明霁吃完了?手?里的米糕,时辰也差不多了?,再钓下去?,池塘里的鱼都要被这帮子人捞绝了?,晏长陵起身,朝那群明显已经进入状态,逐渐安静下来一心垂钓的人群,唤了?一声:“好了?,差不多了?。”

说话?算话?,清点了?每个?人钓上来的数量,给最?多的那人赏了?五两银子。

就在众人起哄,今日要不要吃烤鱼时,晏长陵一声止住,“今儿个?都不许吃荤,鱼留着。”转头吩咐沈康,“分了?,给岳大人和裴大人送去?。”

沈康一愣,“是。”

还在想着为何不能吃荤,后来翻身上马,不经意间回?头,见到这位新主子正替自个?儿的夫人拂着马车帘子,顿时恍悟,今儿少奶奶的亲爹死了?。

得守孝呢。

晏长陵午后申时才入的宫,到了?御书房时,朱锦城早已经到了?。

没辜负他的使?命,把那张找回?来的圣旨,完好无缺地送到了?皇帝手?里,却没邀功领赏,反而皇帝心情好,主动说要嘉赏与他,被他拒绝了?,“都是晏指挥的功劳,臣不敢抢夺功劳。”之后便跪在地上一直不敢起来。

直到晏长陵到了?后,朱锦城才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丢失的东西找到了?,偷东西的人自然也要查出?来,但结果令人失望了?,晏长陵跪在地上,同皇帝请罪,“臣没能擒住盗贼,请陛下降罪。”

皇帝并不介意,起身亲自去?外面把晏长陵扶起来,完全没顾倒在地上的朱世子,是死还是活。

把人领进内室,屏退完底下的奴才后,皇帝立马就换了?一张脸,感恩戴德地一把抱住了?晏长陵,“云横,你又救了?朕一条命。”

圣旨他已经核查过了?,是他丢失的无疑。

皇帝适才盯着那张失而复得的圣旨,盯了?快小半个?时辰,目光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火焰,就差将其烧出?一个?洞来。

想起自己这几日备受的煎熬,险些无言面对先祖,成为了?历代皇帝中最?大的笑话?,几度想要把外头跪着的那人,一刀砍了?作数。

又不得不忍了?。

砍了?,他丢失圣旨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但这口气不能忍。

自从?皇后替他生了?个?儿子,这些年他待朱家可不薄,想不到竟要骑到他头上了?。

不能处死,也绝不能让其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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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是没抓住,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从?白府那位马管事的身上,很快查出?了?线索,竟是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有?来往。

而丢失圣旨那日,那位大宫女恰好陪着皇后来过御书房。

第24章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一场浩劫终于结束了。

风声?吹到外面,便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胆大包天,趁着伺候茶水的功夫,把皇帝喜欢的一副‘画’给顺走?了。

那宫女判了斩立决。

皇后也难逃其咎,后位被废,降为贵妃。

再禁足两月。

次日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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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又传出了朱国公突得重疾的消息,国公爷主动呈上?折子,请辞了内阁大臣的职务。

皇帝当场准了,让他安心在?家中养病。

国公爷朱光耀早年也是战场上?的一匹狼,即便如今上?了年岁,站在?殿堂上?,也比大部分臣子要精神,好好的人,怎可能?说病就病?

众人心知肚明,知道是被牵连了。

先不?论御书房的那幅画值不?值钱,而是那画在?御书房,今日皇后的人能?进去偷出一幅画,明日是不?是就要偷圣旨了?

国公府这回可算是倒了大霉。

先前仗着朱皇后肚子争气,诞下皇子,可谓风光无限,谁知一天的功夫,后位丢了,内阁大臣的官职也没了。

世事难料,祸福相?依。

皇后专横,身边的奴才也跟着长了熊胆。

国公府不?遭殃,谁遭殃?

惊蛰后的一场雨,京城内似乎就没太平过。

除了朱家,还有另外一件被人热议的大事,便是兵部尚书白?之?鹤。

白?府闹出了一桩命案后,闹腾来闹腾去,最后赔上?命的人竟然是一家之?主,白?尚书。

——自缢。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与一个妾殉了葬。

衙门县令王詹,先前还觉得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为了个女人而自毁前途,如今倒是相?信了。

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祖先的言论诚不?欺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王詹喟叹一声?,“此乃真情?。”转身叫上?师爷备了礼,前去白?府吊丧。

白?明霁昨日回去后,白?府的灵堂便已布置好了。

老夫人昏死过几次,大爷的后事,便由二夫人和大爷刚过继到跟前的白?星南,一块儿操办。

在?这之?前,白?星南就是个混吃混喝,不?务正业的富家公子,如今府上?遭了一回难,逼着鸭子上?架,一番忙前忙后,倒也算没出纰漏,没闹出笑话。

夜里白?家的三个姑娘全都到了灵堂守灵。

三娘子自打被老夫人一个耳朵扇完后,魂儿像被扇没了一般,痴痴呆呆地跪在?地上?,再也不?替自个儿的姨娘喊冤了。

身上?二十个板子的伤还没好利索,跪一阵坐一阵,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流,却不?敢有半点声?儿。

姨娘没了。

替她撑腰父亲也没了。

若她不?去报官,便牵连不?出这些事来,如今白?府的名声?毁了,父亲也没了,她成了这一切的罪人。

她都能?想象得到,葬礼一结束,等着她的日子会是什?么,老夫人八成会把她送去庄子,蹉跎一生,永远都别想回来了。

姨娘被赶出白?府的经历,她亲眼见过,她不?想走?姨娘的凄惨老路。

她才十几岁,花一样的年岁,这辈子就这么到头了么?

白?楚看向一旁的白?明霁,眼泪汪汪,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懦弱不?堪的模样,“大姐姐,我”

白?明霁知道她想干什?么,一声?打断:“安静。”

白?楚不?甘心。

看着一脸淡然,平静地往火盆里丢着火纸的白?明霁,铁了心地要道歉,“先前我是鬼迷了心窍,揣着小?人之?心,险些害了大姐姐,大姐姐宅心仁厚,定不?要同我这等眼皮子浅显的人计较”

白?明霁:“”

当真是第二个阮嫣。

白?楚见她丝毫不?动容,突然跪行到她跟前,双手抓住她胳膊,哭诉道:“父亲这一走?,妹妹只剩下大姐姐和二姐姐了,之?前都是妹妹不?懂事,妹妹罪该万死,我同大姐姐赔罪”说着竟要在?白?之?鹤的灵堂上?,同她磕头。

吵死了。

白?明霁索性一手刀砍下去。

吩咐丫鬟把人抬回房间。

回过头便对上?了身侧二娘子白?明槿惊恐的目光。

白?明霁:“”

想起前世孟挽告诉自己?的结局,白?明霁回来后,一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位亲妹妹。

从?小?护着她长大,让她除了对自己?有依赖之?外,还有一种血脉压制的恐惧。

同所有人一样,白?明槿很?怕她。

怕她不?同意?,怕惹了她不?开心,所以,上?辈子选择了自缢。

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受人待见,白?明霁尽量收敛,也在?努力?尝试着,不?让白?明槿那么怕她,酝酿了一阵,轻声?道:“阿槿,你不?用怕我。”

她不?会害她。

半天没听到回应,白?明霁转过头。

此时已守到了半夜。

白?明槿实在?困得太厉害,坚持不?住,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打着打着一个没醒过来,头栽下去,跟前的火盆蹦出去老远,险些毁了容。

白?明霁没眼看,让人带她回房歇息,自己?一人守到天亮,外面锣鼓响起来的那阵,金秋姑姑进来禀报,“二爷回来了。”

白?府的案子,大理寺这会子也清楚了。

人不?是白?二爷杀的。

最多是谋划一番,听说是挨了一顿板子,被岳梁放了回来。

白?明霁一夜未睡,脑袋也昏沉得厉害,见有人回来操持大局,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头上?的孝麻没解,洗漱后和衣躺在?软塌上?。

一觉躺了两个多时辰,被素商摇醒,禀道:“娘子,太后娘娘来了。”

白?明霁脑袋晕乎乎的,从?榻上?翻起身,还没来得及整理仪容,脚步声?便到了门外。

白?明霁抬起头,便见门外一人快步迈了进来,头上?的琉璃翡翠从?光线里划过,闪出一道金光来,随后一袭对襟长裙浩浩荡荡地拖过门槛。

院子里的奴才齐齐行礼,“参见太后。”

白?太后立在?门口,看着跟前一身披麻戴孝,目光呆愣的小?娘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劈头就问:“怎么搞的,这人是要死绝了?”

当今的白?太后,并非皇帝的亲生母亲,眼下的年纪也不?过才三十二三,当年能?把先帝迷得不?顾后宫各主的反对,坚决将其扶上?皇后之?位的人,容颜自是不?用说,本就是一副妩媚的皮相?,加之?先帝多年的恩宠,养出了一身的雍容,那份艳丽在?纸醉金迷里一泡,如今华丽得灼人眼睛。

就连皇帝的后宫在?她面前,都像是个陪衬。

当年得势之?时,京城内不?知多少贵妇往她跟前凑,想要巴结攀附,其中便有白?家,她一个都没看上?。

最后瞧上?了白?明霁,许是觉得跟前姑娘眼睛里的决绝和寡淡,是她没有的,怀揣着几分欣赏,将其收入膝下。

两年来,虽只差个了名声?,但所有人都知道,白?家的大娘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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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干娘太后。

这位白?太后向来是个直性子人,从?不?怕得罪人,一开口便遭了身后的嬷嬷一句提醒,“娘娘”

到底是死了人,太后面色收敛了一些。

嬷嬷忙上?前同白?明霁道:“大娘子莫怪,娘娘就这脾气,心头担忧娘子,紧赶着出了门,一时也没能?寻到素衣”

太后倒不?稀罕她这样的圆场了,直接打断道:“他白?之?鹤是个情?种,要去地下找他那位小?妾,怎么着?还得要哀家替他避讳?他算什?么东西,好大的面儿啊。”偏头摸了一下头上?的宝石翡翠,极度同情?白?明霁,嗟叹道:“可见摊上?这么一位糟心的爹,有多可怕,倒不?如像哀家这样,一身干净,是祸是福,自个儿做主”

嬷嬷深吸一口气,已经无话可说了。

太后回头索性解脱了她,“你出去吧。”

白?明霁同她见了礼后,领着她坐上?了软塌,重生回来,倒还是头一回见她,想起前世她突然暴毙,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得知消息时,她已经被皇帝葬入了先帝的皇陵,连根香都没来得及替她点上?,自己?便也跟着去了。再见到活人,白?明霁盯着瞧了好一阵,没在?她脸上?瞧出半点病容,才松了一口气,温声?问她:“娘娘今儿怎么来了?”

“哀家不?来,就凭白?家老祖宗的为人,尚书大人的丧事一过,往后可还有人踏你白?家的门?”

以她的脾气,是不?想同白?家人沾上?半点关系。

但白?家再烂,也是这丫头的娘家,太过于凋零,她在?晏家的地位也会跟着受影响。

要说正事了,把一干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

走?到了这步田地,白?太后也不?同她兜圈子了,直言道:“还算他聪明,那张圣旨上?没有落印,这要是落了印,哀家和你恐怕都得换个姓了。”

谋逆之?罪,诛九族。

诛完了,京城内这姓白?的,还有几个?他白?之?鹤还能?像今日这般置办灵堂,体面下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拖出来鞭尸,都是好的了。

白?明霁一直在?等,昨日那人进宫后,至今没有回来,不?清楚宫中是什?么情?况,迟迟不?见官兵上?门,心头便知白?府应该躲过了这一劫,如今亲耳听到消息,彻底落下了那口气。

白?之?鹤死了,只是一条命。

白?家上?下,可有好几十条人命。

前世晏长陵没回来,这道圣旨是秘密送去了边沙,计谋达成了,自是销毁了,不?会留下任何被抄家灭族的证据。

白?之?鹤为国公府铲除晏家出了一份力?,成功搭上?了国公府那条船,想必上?辈子后来的日子,也不?会差。

这辈子中途却被突然回来的晏长陵一搅和,计谋夭折了,没成功。

白?家没陷进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料到白?太后会知道这事,但也没太大的震惊,白?明霁并非是锯嘴的葫芦,该奉承的时候,也会奉承一两句,“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

白?太后对她这话很?受用,不?免又再告诉她一件事,“昨夜你家世子爷在?陛下跟前喝了个烂醉,一堆的胡话,把你夸上?了天”

白?明霁一愣。

夸她?

夸她什?么。

见太后盯着自己?从?上?到下一番打量,眼神也古怪,不?觉有些毛骨悚然,不?由警惕起来,“娘娘这么看着我作甚?”

太后一见她这硬邦邦的样儿,便彻底放弃了,“哀家就知道,你与‘温顺’二字沾不?上?边,是他故意?抬举你了。”

不?等白?明霁消化她那话是何意?,太后又道:“你家那位世子爷昨夜与陛下饮酒,错过了落钥的时辰,昨儿宿在?了宫里。”

宫里?

白?明霁愕然。

这不?乱套吗,死了一回还不?长记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再去找死?

太后见她完全不?知,忍不?住皱眉,“他夜里去了哪儿,你不?知道?你倒是心大”

“放心吧,哀家已差人送回晏家了。”白?太后没逗她,“下回别再让他在?外面随意?喝酒,就他那样的公子爷,在?战场上?是匹狼,能?要人命。一旦放在?姑娘堆里,就是个人人窥觊的猎物?,一屋子的宫娥就等着他醉得不?成人事,亏得有哀家在?。”

说完起身,“哀家来了一趟,也够意?思了,多待下去,引了人来,倒是给他白?家的面儿了。”

人快到门口了,白?明霁终于反应过来,追了几步,问的却是,“娘娘怎知道,他昨儿醉在?了陛下寝宫?”

她一个太后,大晚上?去陛下寝宫作甚?

太后脚步一顿,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回过头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哀家就不?能?有个眼线了?”转身拖着长裙,从?廊下经过,一溜烟儿地不?见了人影。

睡了一觉,又被太后造访了一回,白?明霁彻底精神了。

让金秋姑姑打了水来,洗了一把脸,收拾完出去,外面吊丧的宾客已陆陆续续上?门。

她已经嫁了人,如今顶着晏家少奶奶的名分,白?家的守灵谢客自然用不?着她来,由白?家二爷和白?星南招待。

闲着也是闲着,想去瞧瞧今日都来了哪些人。

人刚到灵堂,便见到了太后适才口中所说的那头猎物?,昨日那身让他得意?了一日的飞鱼服终于舍得脱下来了,换上?了一件月白?圆领素袍。

衣袖上?戴着一道青纱,标志着他身为白?家女婿的身份。

人群来往,他越站越偏,很?快退到了众人察觉不?到的角落,抱着一对胳膊,猛打了两个哈欠,不?多时似乎再也撑不?住了,眼皮子往下一耷拉,头也垂到了胸前。

瞧来昨夜是真醉了一宿。

白?明霁走?了过去。

听到有脚步声?到了跟前,晏长陵像是惊弓之?鸟,一瞬把头弹了起来,见来人是她,神色又一松,如获大赦一般往她跟前走?了两步,肩头对着她的肩头,并排着用视线比划了一番,还没等白?明霁想明白?他想要干嘛,他突然偏过身子,把一颗头稳稳地搭在?了她肩膀上?。

两人的身高,果?真很?配。

压过来的头倒是不?沉,白?明霁受到的惊吓却不?小?,当下愣了愣,板着脸道:“你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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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困了,让我靠靠。”那人又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人瞧着像什?么话,白?明霁不?乐意?了,脚步往外挪,恨不?得把人摔下去,可他一颗头像是粘在?了她肩膀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由气结,去瞪他。

一张脸此时就搁在?她的肩头上?,转头便能?瞧见,银冠下的发丝乌黑,梳理得整整齐齐,从?这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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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去瞧,额头格外饱满,两排眼睫一合上?,犹如两柄展开的羽毛扇面。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他眼皮下被包裹住的一双眼珠子。

突然滚动了一下。

白?明霁心也跟着漏了一拍,正要挪开视线,及时瞧见了他眼睛底下的一片乌青。

看来确实很?疲惫。

白?明霁把脖子扭向一边,没再动。

第25章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白府在京城也算是大门户,死的又?是堂堂兵部?尚书,吊丧的哀恸声方圆十几里都能听得见?,白明霁不知道他如何能睡着。

就当是答谢昨日他给自己的那块米糕吧。

为了不让他的脑袋掉下来,白明霁特意?站直了身子?,肩膀也往上垫了垫,让他躺着?更舒服一些。

目光则看向灵堂的方向,京城内的世家在人情来往这一点上,从不会含糊,遇上这么大的白事,不论先前与白家是否有过交际,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前来?吊丧。

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上了门。

比如说刑部?侍郎,裴潺。

看到那道身影时?,白明霁便不觉绷直了身子?,目光如同老鹰,一直盯着?他,从进来?到出去,丝毫没有放松。

果不其然?,过了一阵,在裴潺消失的方向,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紧跟着?出了门槛。

白明霁眼皮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肩膀上的人,咬牙道:“这小妮子?,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枕着?头的肩膀没了,晏长陵脑袋往下坠去,身子?一失衡,险些没站稳,装模作样地惊呼了几声,“唉唉唉!”

眼见?那人完全不搭理?她,没法子?,追上去拉住了她胳膊,“别去了。”

昨夜喝太多,眼睛有些肿胀,沉沉发涩,晏长陵半眯着?眼,把人往回拖,“都及笄了,自?己在做什么,她心里清楚。”

白明霁一怔,狐疑地看着?他,“你没睡着??”

没睡着?,他还靠那么久?

不觉间暴露了自?己,晏长陵抬手碰了一下鼻尖,困是真的困,嗓音都是哑的,“眯了一下,一睁眼正好瞧见?妹妹追了出去,那是咱妹妹吧?”说得似乎真不认识似的,又?替自?个儿打圆场,“和你长得最像。”

前几日他暗里的那一番筹谋,怕是早就将她白家?查了个底朝天。

他能不认识?

白明霁懒得同他计较,两辈子?了,她还是做不到看着?白明槿往火坑里跳,也不怕被他看了笑话,余气未消,“她谁不喜欢,偏偏喜欢上那么个阎王。”

阎王的名?头要是安在别人头上,定是夸大其词,裴潺则是名?副其实,她亲眼见?过他的狠决。

她还真怕,洞房花烛夜,那小傻子?被他给肢解了。

身旁的人点了下头,附和她道:“那倒是,毕竟像我这么好的人,找不出几个。”

白明霁发觉了此人异常自?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偏头看过去,他也不躲,满脸的惺忪之态,眼底的那抹乌青不仅没有影响他英俊的容颜,反而添了一份人间烟火,有了伸手就能勾着?的真实感。

又?想?起太后?说的猎物。

没冤枉他。

就他这样的,昨夜没被人扑,确实是太后?的功劳。

没去辨别她脸上那抹迟疑,是褒还是贬,跟前的人努力把眼皮子?撑开,隔着?衣衫又?抓住了她的手腕,“走了,该回家?了。”

白明霁一愣。

这就走了

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来?往的灵堂,井条有序,似乎确实没有她什么事了。

被他带出去好几步才回神,“你且等等,我东西还没收”

“有丫鬟。”

白明槿那死丫头,去哪儿了,还是不放心,“你先走,我待会儿回来?。”

晏长陵被她挣脱,也没勉强,只看着?她疾步而去的背影,突然?问道:“白明霁,两辈子?了,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前面的人继续往前,几步之后?,慢了下来?。

白明霁缓缓地回过头。

跟前的人白衣素带,神色淡然?,犹如天上神仙,眼下俗世?里的一切烦恼,在他眼里,皆被视为云烟。

白明霁愣了愣,突然?有了一种醒悟,耳边的悲欢皆不是真实的,熙熙攘攘的世?界里,唯有自?己和跟前的人不同。

他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为自?己而活?

那该怎么个活法?

人坐上马车了,白明霁还在出着?神。

一句话把她困在里头,想?了一路,一直想?到了晏家?,说话的那人都回屋躺去床上睡觉了,她还呆呆地坐在蒲团上。

黄昏时?,终于有了结果。

若是为了自?己,她好像没有什么好活的了。

三?岁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她忘了,三?岁之后?,白之鹤纳了阮嫣,记忆中她几乎都是在为母亲不平。

再后?来?,又?为白明槿不平。

白之鹤的薄情,让她长出了一双翅膀,除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之外,也善待了自?己。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前世?想?要的都有了,没亏待自?己半分,没有任何得不到的遗憾。

除了母亲和阿槿的死

白明霁一怔。

她回来?,是找孟挽报仇的。

那个混球,竟然?绕了她这么久!突然?从蒲团上起身,拍了一下被忽悠的脑子?。

紧接着?又?沉默了。

孟挽死了。

阮嫣、白之鹤也死了。

甚至没有经过她的手,前世?给她造成痛苦的人,都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地死了。

丝毫没有手刃仇人的快意?。

一股茫然?从头吞噬而下,又?回到了初次得知孟挽被害时?的心境,周身无力,再抬起头,眼前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黄昏的光晕蔓延至台前,金色光芒笼罩在她身上,像极了前世?的最后?一幕,她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跌坐下去。

珠帘内一道目光将她的反应尽数纳入眼底。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非常清楚。

就凭如今的她,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走出来?。

翻了个身,也不睡了,爬起来?翻出几张刚收到的帖子?,从中择了一个,满意?地瞧了瞧。

——且等他去拯救外面的小娘子?吧。

第二日一早,白家?大爷便下了葬。

白明霁前去送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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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着?白之鹤的棺材埋进了土里,上辈子?的所有恩怨,也在最后?的一捧土里,彻底结束了。

人一旦死了,也就只剩下个土包了。

等跪拜完,二夫人走到跟前,望着?那块崭新的墓碑,叹了一声,低声同白明霁道:“原本都说好了,可?谁想?得到呢”

说好了二爷去顶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谁曾想?,他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非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往日你二叔埋怨他不知轻重,宠妾灭妻,闹得人尽皆知,我还打圆场,说大爷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又?身居高?位,做什么心里有数,可?瞧瞧如今。”二夫人心里也有气,“你二叔没说错,旁的不说,他这么一走,留了个老母亲和几个还未成家?的孩子?,算怎么回事?他对不起阮嫣,他就对得起其他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祖母这一病,人都起不来?了,二娘子?三?娘子?的亲事,往后?只怕更艰难,没了老子?没了娘的姑娘,好一点的门户,谁愿意?来?结亲。”

同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夫人也有自?己的算盘。

没了白尚书,白家?将来?的日子?有多艰难,都能预见?得见?。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这位晏家?少奶奶。

先前白家?也没少让她操过心,以往确实也嫌弃过她的强势,可?一旦有难,这股强势,便能救命,救一个家?族的命。

意?识到了之前的促狭,二夫人语气也软了,劝说道:“你祖母虽也伤心,得的却是心病,她一向听你的话,你回去劝说两句,让她松了心,咱们白家?总得继续过下去”

松心?

不外乎是让自?己告诉她,白家?还有重新起来?的机会。

家?族有兴便有败。

做个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好。

老夫人要想?不通,那就靠她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寻死觅活,可?扭转不了乾坤。

“二婶抬举我了。”白明霁打断,轻声道:“自?己要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帮不了,也没必要去帮。”

说完便转身走去了晏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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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家?子?突然?变故,人说没就没,晏老夫人作为亲家?,待丧礼结束后?便抽了个日子?,亲自?去看了一回白老夫人。

奈何白老夫人大病一场,下不了地,只能躺着?接待。

两家?原本就没什么交际,人去了,尽了礼数即可?,回来?后?晏老夫人便派了身边的大丫鬟,送了些补品到竹院,“让世?子?爷告几日假,陪少奶奶出去走走,散散心,人也就慢慢精神起来?了。”

大抵是怕白明霁想?不开,也同白家?老夫人一样,熬出毛病来?。

半年前两人成亲,新婚夜他那孙子?就走了,留了新妇半年,到底欠了人家?,如今人回来?了,又?缝白家?变故,趁机培养感情。

西郊的一处庄子?,惊蛰一场雨之前就收拾了出来?,本打算自?己过去踏春用,可?前些日子?,首辅钱阁老的长孙为他添了一位曾孙,府上要办满月,日子?就订在了月底,她也好久没出去结交人情了,便把踏春的机会给了两个年轻人,“一应物资都备好了,人过去了就行。”

话传下去,世?子?爷却拒绝了。

大丫鬟春枝回来?禀报:“世?子?爷说,让老夫人安心去踏青,钱府的满月酒,他带少奶奶去吃。”

晏老夫人一愣,“他当真如此说?”

不怕被人刺激?

钱大公子?今年刚过弱冠一年,岁数还比他小上几月,前头得的是一位姐儿,如今都抱俩了

不说钱公子?,京城内像他这个数岁,跟前还没有孩子?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

往日这样的帖子?,他是打死都不去,这回倒敢往上凑。

大丫鬟笑着?点头,“世?子?爷成了家?,心也收了,去瞧瞧也好,刚出生的小人儿哪个不逗人爱,白白软软的瞧进心里,指不定就羡慕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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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天一过,连续晴了半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金秋姑姑翻出了早夏的衣裳,洗了一遍晾晒干净,又?用熏香熏好,回屋时?见?白明霁又?在外面晒太阳,走过去,把手里的浅紫轻纱拿给她掌眼,“娘子?,这几日天色好,怕是夏季要到了,奴婢把去年赞新的几套衣裳收拾出来?,备好了,娘子?试试?”又?道:“也不知今年流行什么样的款儿,若娘子?觉得不喜欢,咱们出去逛逛?”

逛什么。

她什么都不缺。

穿什么都一样。

白家?的丧期过后?,白明霁没再出门,此时?倒在躺椅里,觉得头顶上的太阳晒,又?挪动了树荫下。

正眯着?眼睛,冷不丁看到一张赤红的喜帖凑到眼前,还以为又?是金秋姑姑来?劝她出来?,头也没抬,“哪家?的?择一份礼送过去罢。”

对方没吭声。

等白明霁察觉出不对,回过头时?,晏长陵已抬起胳膊,勾住了高?处一枝开得正旺的梨花,一面回答着?她,“钱家?的满月酒,老夫人没空,让咱们走一趟。”

说完,“咔嚓——”一声,把那花枝折了下来?,往她怀里一扔,看着?花瓣落了她满身,笑着?道:“幸苦少奶奶了,礼就不用备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

白明霁:“”

自?打领了锦衣卫的差事后?,他似乎颇为满意?,这阵子?做得风生水起。白日里去当值,黄昏才会回来?,今日这般早,才过正午吧?

最近春困,她提不起劲,过得浑浑噩噩,起身后?抖了抖身上的花瓣,同跟前的少年周旋道:“我非去不可?吗?”

晏长陵对她一笑,神色坚决,没得商量,“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白明霁赶鸭子?上架坐上了马车,这阵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脑子?也迷糊了,适才没听清是哪家?,转头问身旁的郎君,“哪家?成亲?”

晏长陵揉了揉太阳穴,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钱家?满月。”

白明霁自?知这些日子?过得糊涂,没什么事能让她放在心上,心底虚了虚,偏过头没再问。

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到钱家?。

钱家?大公子?今日亲自?站在门口迎客,见?到晏长陵后?,也愣了愣,震惊过后?便是惊喜了。

前不久听说人从边沙回来?,不做少将,改做锦衣卫指挥使了,头一天上任,便帮皇上破了一桩大案,风头正胜,连忙迎上去,拱手见?礼,“犬子?何来?的福气,竟还劳驾世?子?爷走这一趟。”回头又?同他身后?白明霁见?了礼,“少奶奶。”

晏长陵谦和地答了礼,此时?倒没有半点架子?,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钱弟喜得麟子?,晏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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