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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第17章
第十七章
朱世子把胳膊往上一提,偏不给,“你们白家的爷们儿,是不是都不行啊,脑袋蠢得像猪,今日又被先生骂了吧?我?要是你,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好好躲在家里,靠个娘们儿撑门户了不就行了,对了,听说那什么晏长陵也回来了,这回可要难为你了,你说,你该叫谁姐夫呢”
白星南突然?抬起头?来,厉声打断道:“不要说我?长姐!”
朱世子一愣,没想?到他还敢反抗,可这副样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被惹急了的猫,毫无威胁力,一脚压下去,把他压在地上,‘呸’了一声,“对谁硬气呢,你个”
“里面的人是白二公子吗?”巷子外突然?来了一人,手提着灯笼,站在外冲里头?喊了一声,“白府的人正在找您,叫您赶紧回家。”
白星南如获大赦,忙从?里面溜了出去。
眼见人跑了,朱锦城觉得扫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嫌弃地往地下一扔,那玉顿时碎成了几块,“还家传玉佩呢,狗屁。”
转过身?往回去走,适才空无一人的巷口处却堵了一人。
“哪个不长眼”
话还没说完,对方手里的一根竹竿突然?扑了过来,狠狠地甩在他的胸口。
朱锦成一声闷哼,当?场退后?几步倒在了地上,疼得五官拧在了一起,捂住胸口怒声道:“他妈的,敢惹老子,找死啊,给我?打!”
几个小厮齐齐涌上,可对方手里的竹竿像是长了眼睛,密密麻麻地落下来,砸在他们背上、腰上、腿上,几人阵阵痛叫,很快成了落水狗。
意识到不对。
几人忙扶着朱世子起身?,赶紧往另一头?跑。
身?后?的人步步紧逼。
没想?到,几人很快又回来了。
飞回来的。
倒在地上,一阵痛呼,目光惊恐地看着前面,倒是个个都往她这边退了。
白明?霁好奇地看向?对面。
片刻后?,巷子暗处慢慢走出来了一人。
同她一样?的装扮。
手里拿着竹竿,面上也戴着面纱。
朱锦城趴在地上,腿脚都站不稳了,被竹竿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哪里吃过这样?的暗棍,咬牙骂道:“敢暗算老子,是嫌命长”
一句话没说完,对面的人一竹竿便落在他脸侧。
钻心的疼痛几乎要灭顶,脑袋“嗡嗡——”一阵响,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般,朱锦城瞪大了眼睛,再也没了半点威风,捂住脸滚在地上猪叫。
比起之前身?上的那些伤,这一记,明?显是想?治他于死地。
朱锦城终于知道怕了。
今夜他是偷跑出来赌钱,身?边没带多少?人。
本也没打算张扬,谁知撞见了白家那位二公子,玉佩是他早上就从?白二公子身?上顺走的,只为了消遣他。
没料到会引火上身?。
他刚羞辱完白二,便遇上了这两人,且这京城内敢打他朱家人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知道今夜八成要完,顾不得痛了,爬起来便找出路往外跑。
然?后?无论走哪边,都能被堵死。
前后?两人配合得极有默契。
到了这头?,被对方手里的竹竿一挑,打到对方脚下,对方再一踢,人又回到了另外一边。
如此反复,朱锦城简直生不如死,豁出去了,怒吼道:“晏长陵,我?操|你大爷,别?以为你遮住脸,老子就认不出你们两口子,今夜你要敢把我?杀了,明?日你老爹就得跪在我?国公府门口”
话没说完,左右两侧脸同时被一只脚踢中,两边一挤压,当?场昏死了过去。
白明?霁见地上的人都不动了,这才扔了手里的竹竿。
脸上的面纱一扯,也不介意对面的人瞧出真容。
昨夜两人在地牢内歇了一夜,那身?衣裳白明?霁怎会认不出来。
不知道他怎来了这里。
适才他下的那几下重手,看得出来,对这位朱世子生了杀心,听金秋姑姑说,他今儿去了宫中,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要来杀人了。
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
前世她只知道白星南胆小懦弱,却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日子,竟会过得如此卑微。
今夜她的仇就报到此了。
转头?去找那枚被朱世子摔碎的玉佩,拾起来后?,放进了腰间?的荷包。
再转头?看那人,还站在那没动,夜色浓浓地侵染在他周围,染得他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在动,巴巴地看着她。
竟有几分可怜。
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白明?霁问道:“要不要走?”
说完也没去等他。
不久后?听见有脚步声跟在了身?后?。
夜里的京城灯火通明?,来往的人多,摊贩也多,四处都是叫卖声。
卖灯笼的占了大半个路面,每见到一个路过的人,摊主都会盯着他们的脚,看看有没有碰到他的灯笼。
白明?霁好彩不彩碰到了,摊贩是个暴脾气,瞬间?炸了,“没长眼睛?!”
谁知下一瞬,那位小娘子便与他身?旁的郎君一道呛了回来,“你长了眼睛,了不起?”
那摊贩没料到会遇上比自己脾气更爆的人,且还是俩,惹不起,怏怏地埋下头?。
见人走过了,摊贩又忍不住扭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等着二人经过前面卖符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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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两人被卖符的摊主拦了下来,“二位瞧瞧,一两银子十道符,保好运保平安。”
渐渐地传来了争吵声,听小娘子问:“我?不买会怎样??”
“不买,那小的就不敢保证了,说不定今夜二位就有血光之”
“灾”字没等他说出来,晏长陵一拳头?落在了他鼻子上,看着慢慢从?他鼻腔内流出来的两道鲜血,满意地道:“好了,转移到你身?上了。”
卖灯笼的摊贩幸灾乐祸,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笑得像鸭子叫。
两人一个晚上就像是行走的一道火|药,走了一路,哪儿有火炸哪儿。
最后?被围在青楼前,那妈妈双手叉腰,对着两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谁说我?家姑娘丑了,让老娘看看你们长得有多好看?”
晏长陵将身?旁的小娘子往跟前一带,“很好看啊。”
“那你给我?啊。”
“”
一阵人仰马翻,打骂声追在两人身?后?,扑面而来的全是烟火气,一切都是鲜活的。
不去想?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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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换来的结果是,两人被赶在巷子内,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凑到了一块儿,倒也不寂寞。
晏长陵仰头?望了一眼天际,狭隘的一条缝,已没了先前那般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
—
第二日一早,岳梁便又到了白府。
府上人心惶惶,个个都当?起了断案高手,眼睛一睁开,便开始议论,“听说二公子嫌疑最大”
“怎么可能呢,几个小辈,就数二公子胆子最小。”
“谁知道呢,不敢杀鸡,不代表就不敢杀人”
越说越离谱,白星南顶着两只熊猫眼,主动找上了岳梁,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哭嚎道:“岳大人明?察,我?真的没杀人。”
岳梁让他把玉佩拿出来。
白星南又是一阵哭,“我?玉佩丢了,是真丢了,不敢骗大人。”
正?哭诉,大理寺一位官差进来,递给了岳梁一个荷包。
岳梁打开荷包见了一眼后?,便让白星南起来,“二公子回吧,没事了。”
白星南欢喜道:“岳大人果然?英明?”
一刻都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人还没走出去,便被外面进来的一人堵回了屋里,晏长陵一只胳膊勾住他肩膀,一面把他往屋子里带,亲热地唤他:“二舅子。”
昨夜晏长陵把白明?霁送回白府后?便回了侯府,今日换了一身?月白圆领衫袍的常服,年轻的面容,就算没歇息好,也是英气逼人。
“姐,姐夫。”这一句姐夫,白星南舌头?是彻底捋不直了。
晏长陵搂着他肩膀,坐去了岳梁身?旁的椅子上,也没同岳梁打招呼,转头?便问:“岳大人的案子断到哪儿了,还没找到真凶?这都过去两日了,以岳大人的能力,不应该啊。”
见他火药味十足,突然?针对起岳梁来,白星南头?都不敢抬。
岳梁没答他:“晏世子很闲?”
“闲啊,无事可做,这不过来看看夫人,顺便再瞧瞧岳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说的是实话。
仇人死了,真相断了。
上辈子的死因?多半也猜到了,无从?可恨,无所事事,不就是闲得慌。
不过,“岳大人这么一问,晏某倒是有一件事要请教岳大人。”
“何事?”
晏长陵皱了皱眉,似是当?真遇上了什么难题,要认真请教,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一屋子的人额头?生汗,“若是有人污蔑我?夫人的名声,作为丈夫,我?是不是可以去讨个说法?”
岳梁正?翻着案宗,眸子一顿。
屋内大理寺的官差面色虽没变,眼珠子却忙乎得很,个个都替自己的主子捏了把冷汗。
白星南脊背弯下来缩成一团,想?要开溜,被晏长陵揪了回去,“二舅子别?急着走,待会儿还得陪我?喝酒呢。”转头?又催了一声岳梁,“大人还没回答我?呢。”
岳梁神色平静,“自有律法处置。”
“如此说,那便是犯|法了。”晏长陵扬声唤来周清光,“出去传个信,谁要是再敢给本将乱戴帽子,腿打断,算在咱们岳大人头?上。”
岳梁终于抬起了头?。
晏长陵洒脱起身?,已拽着白星南去院子里找白明?霁了。
路上白星南偷偷瞅了他几回,见其面上并没有多大的煞气,这才慢慢松懈下来,快到白明?霁院子了,突然?想?了起来,赶紧地问:“姐,姐夫,你不会给长姐说吧?”
晏长陵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我?是那等出卖朋友的人?”
白星南一愣。
“朋”友吗。
两人之前虽也认识,但并无交际,这才打了两回交道,算不上朋友吧
白星南一尴尬,脸便会红,为此在外没少?被人嘲笑。
此时脸颊生了一团红晕,眼珠子却明?显亮了许多,舌头?也终于捋直了,“姐夫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两人到了院子,白明?霁却不在屋子里。
丫鬟说是去后?面的倒座房了。
晏长陵又拉着白星南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远远便见一道身?影立在几丛海棠花树后?,阳光下,花枝虽招摇,却也不及底下那道婀娜的身?影耀眼。
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落在她侧脸的一道阳光。
晏长陵没再往前,静静地欣赏。
白明?霁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视线从?跟前一众奴才的脸上扫过后?,转头?问边上的管家,“少?了二人,柳全安和张勇呢?”
这一堆人少?说也有三?十来人,晏长陵眼睛一眯,偏头?问白星南,“这些人,她都记得住?”
白星南点头?,心道这算什么,她连人家一个月什么时候休沐都知道
果然?,又听前面的白明?霁问道:“他俩这个月的假期都已经休过了,人上哪儿了?”
白星南满意地看着晏长陵脸上出现了一道怔愣。
知道她的可怕之处了吧
私塾何时考试,她比自己还清楚。
每回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简直恐怖如斯。
从?童年起,这位长姐,就是他的阴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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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识间?便将她当?成了一尊佛。
他会敬畏,但容不得别?人侮辱。
突然?想?起昨夜朱世子的话,白星南鼓起勇气看向?身?旁的矜贵少?年,“姐夫,你不会那么快走吧?”
“怎么了?”晏长陵没回头?。
“没,没什么,就是想?姐夫要能多呆一阵,也能多陪陪阿姐”
晏长陵慢慢转过头?,见他又开始摸自己鼻子了,一声轻笑,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他额头?,“傻子。”
前面的小娘子也终于发现了两人,扭头?望来。
晏长陵看着阳光里的姑娘,太阳彷佛驱散了她身?上的煞气,与昨夜的阴沉截然?不同,又道:“操心好你自己,你阿姐便能安心了。”
—
被白明?霁问的那两人,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消息。
只有一人回来,是柳全安,被素商用刀柄顶着后?腰,带到了白明?霁跟前。
柳全安一见到白明?霁,便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大娘子饶命,饶命啊”
白明?霁问:“你逃什么?”
“奴才,奴才没逃”
白明?霁道:“你来白家时,说家中闹了饥荒,亲人全无,但我?见你每回休沐,都会从?厨房带一块肉出去,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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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还是有亲人的,今日我?的人走了一趟,倒是应证了。”
院子里大半的下人,都是孟锦当?初买进来的,所有人的身?契如今也都在白明?霁身?上。
柳全安这几日心头?本就慌得厉害,人被押到了跟前,便没想?过能全身?而退,该招的都招了,“大娘子,是,是二爷让奴才走的。”
白明?霁不明?白,“好好的,二爷为何要你走,你犯事了?”
说犯事,倒也说得对,柳全安垂着头?道:“前儿晚上二爷撞见,撞见了奴才与冯,冯,姨娘说,说愿意成全我?们,让我?们立马收拾东西滚。”
他说得磕磕碰碰,事情也确实羞于见人。
冯姨娘?
白二爷的妾室。
真乃一大丑闻。
白星南扭过头?当?没听见。
白明?霁虽成了亲,到底还没经历过这些男女之事,陡然?听到这类腌臜事,也有些尴尬,眨了眨眼,问道:“冯姨娘走了?”
说起这个,柳全安便觉得甚是奇怪,“前夜被二爷撞见后?,二爷说要成全我?们,奴才便与冯姨娘约好了,待她收拾好了东西,咱们在西角门碰头?,奴才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打算带上家中父亲,从?此远走高飞,离开京城,可谁知奴才出去等了她许久,也不见人影,倒是,倒是见着了”
柳全安支支吾吾。
白明?霁问道:“见着了谁?”
柳全安这才道:“阮,阮姨娘。”
白明?霁一愣,阮氏前夜不是死在了外面的院子里吗,怎么还会来白府
身?后?靠在柱子上的晏长陵也不觉抬起了下巴。
白明?霁再问他:“你确定,当?真是阮氏?”
柳全安点头?,“奴才确定。”前日夜里,她迟迟不见冯姨娘出来,担心二爷临时反悔,怕自己被抓回去打死,便先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想?着等冯姨娘来了后?,再出去接她,谁知没等到冯姨娘,倒是看到了大爷跟前的阮姨娘。
白明?霁问:“她进白府了?”
“进去了。”
“可有出来过?”
柳全安摇头?,说不知道,“奴才又等了半个时辰,听到里面传来了张勇的叫骂声,扬言要砍死奴才,奴才便知道是二爷反悔了,慌忙逃跑,这几日一直东躲西藏,也不敢出城”说着便给白明?霁磕起了头?,“奴才知道错了,还请大娘子替奴才求个情,让二爷饶了奴才”
—
外面的岳梁案子也有了进展,传了白二爷过去问话。
比起白之鹤的尚书之位,这位白二爷便显得有些碌碌而为了。
无论是哪方面的资质都很一般。
四十岁了,如今只能在白尚书手底下混日子,从?五品的员外郎,平日里协助处理吏司的事务。
说白了,只是个打杂的。
白二爷的性情倒是要比白尚书直爽,不喜欢巴结人,此时看到岳梁也没什么好脸色,“岳大人,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
岳梁便直接问了,“前夜二爷人在哪儿。”
“府上。”
“何时去的门外。”
“我?”白二爷脸色突然?一变,及时稳住,“我?不知道岳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昨夜我?一直在房内。”
岳梁又问:“二爷府上的那位冯姨娘,可在?”
白二爷的面色又变一变,半晌才道:“已经卖了。”
“卖去哪儿了?”
岳梁针针见血,不给他任何周璇的余地,问得白二爷哑口无言,良久都没说话。
岳梁也没再逼问,转头?让大理寺的人把人带进来。
很快,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奴才被押了进来,岳梁看了一眼白二爷骤变的脸色,又才问他,“人是从?二爷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名叫张勇,乃二爷跟前小厮,对吧?”
白二爷一见到此人,周身?的防备一瞬卸了个干净,彷佛终于认命,闭上了眼睛,点头?,“嗯。”
岳梁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勇,问得话便锋利多了,“人是你杀的?”
张勇起初还想?挣扎,一抬头?却看到了岳梁那张连老子都敢送上断头?台的冰块脸,便放弃了念头?。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倒是不怕了,承认得干脆,“是奴才。”
岳梁问他:“你杀了谁?”
张勇咬了咬牙,突然?愤怒地道:“那贱人就该死!她不仅背叛了老爷,还卷走了奴才的家财,竟还背着我?,谋算着同旁人私奔,这等不要脸的贱人,奸|夫就该千刀万剐,只可惜”张勇脸上的激动瞬间?消退,渐渐地变成了不甘和遗憾,哑声道:“只可惜我?杀错了人”
白明?霁、晏长陵,白星南三?人问完话后?,本想?过来送线索,到了门口听到了这么一句,便知道用不着了。
岳梁断案之时,极为专注,不管听到多么惊人的真相,都是一副镇定的模样?,目光盯着张勇的眼睛,继续问道:“错杀了谁?”
张勇张了张嘴,道:“阮姨娘。”
屋外一众偷听墙角的下人,倒吸一口凉气。
岳梁再问:“在哪儿杀的。”
“门口。”
“哪个门。”
“西角门。”
“何时杀的?”
“不知道,奴才没看时辰。”
“当?时还有谁在?”
“只有奴才一人。”张勇回道:“奴才把人杀了后?,白二爷便赶来了门口。”
岳梁问张勇,“杀人之前,你难道没看清是谁?”
张勇摇头?:“奴才正?在气头?上,只依稀看清了个身?影,又正?好站在西角门,提着刀便刺了她”
“捅了几刀?”
“不记得了,应该有七八刀”
岳梁又问:“你是如何确定自己杀的是阮姨娘,而非冯姨娘?”
张勇道:“我?看见了。”
“看到了她的脸?”
张勇点头?,“阮姨娘乃大爷挚爱,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大爷的眼珠子,若是死在了府上,不仅是奴才,二爷也会被迁怒,是以,二爷让奴才去寻了板车,把人搬回她住的小院,搬上板车前,奴才特意去看了她的脸,确实是阮姨娘”
这一来,一切都明?白了。
真凶找到了。
并非谋杀,而是一桩意外。
至于阮姨娘手里的那枚玉佩,并非白府的小辈才有。
每个白家人都有。
大爷有,二爷也有。
想?必是先前大爷送给了阮姨娘,阮姨娘找上府来时,正?好拿在了手里,到死都还捏着。
本以为孟挽死了,她能修成正?果成为府上的女主人,再不济,也能做回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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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竟也是个薄命的。
众人一阵哗然?。
岳梁却没有立马结案,继续问白二爷,“冯姨娘此时在何处,劳烦二爷告之。”
既然?张勇错杀了阮姨娘,那么冯姨娘便还活着。
白二爷道:“不在府上。”
岳梁:“去了哪儿?”
白二爷没应。
张勇替他接了话,“跑了。”回忆起前夜的情景,张勇越想?越不甘,“奴才杀了阮姨娘后?,被白二爷呵住,方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本该死在我?刀下的贱人,倒是捡了一条命,看到我?行凶后?,尖叫着跑了,想?必此时已经和那奸夫,远走高飞了吧,我?不后?悔杀人,但后?悔没把她给杀了”
岳梁没理会他的愤怒,问他:“你看到她脸了?”
张勇道:“隔得太远,奴才只看到了一道身?影,没看清她的脸。”
如此瞧来,还不能结案。
一番审问,时辰又到了正?午。
大伙儿得吃饭。
岳梁没再问下去,让人把张勇带回了大理寺,自己也起了身?。
白府的人再不欢迎人家,也只是秉公办事,一口饭还是能留给他,白二爷没什么心情,扬了一下手,招来小厮,吩咐道:“给岳大人备好酒菜。”
一顿饭,用不了多少?时辰,但路上来回折腾,会耽搁不少?时辰,为了能尽快结案,白明?霁也挽留道:“便饭罢了,岳大人不必客气。”
谁知身?旁的晏长陵插了一嘴,“那不行,岳大人是客,不能马虎,要不到咱们院子里来,让人备一桌好酒好菜,咱三?人一块儿用?”
这话亏他说得出来。
还三?个人用饭
众人脸色都有些尴尬,偏生他本人一张笑脸,似是完全不介意。
岳梁神色不动,没理会他,对跟前的二人拱手道:“多谢白二爷,大娘子的好意,寺里还有事,我?晚些时候再来。”
人走了,晏长陵还看着人家的背影,发表了自个儿的看法,“你看,太客气了。”
白明?霁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回院子后?,见桌上多了一个包袱,正?奇怪哪儿来的,便听身?后?进来的公子爷道:“我?来陪你住。”
白明?霁:“”
这是她的闺房,不是晏府。
且也没有与夫君在娘家同床的规矩,遂问道:“你的事办完了?”
晏长陵把包袱放去了里屋,转身?立在那串珠帘底下,反问她:“不是你替我?办完的?”
白明?霁:
他要这么说,她反驳不了。
见他脸上已完全没了昨夜的悲痛,倒是佩服这人的情绪去的真快,这么快就想?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金秋姑姑去外面张罗摆桌,屋内没人,晏长陵替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举手投足间?,半点没有初次上门的局促。
忽然?看到木几前那块熟悉的蒲团,好奇道:“你喜欢这个花纹?”
白明?霁一口水喝了一半,心雷大作,想?阻止,来不得及了,眼睁睁看着他的屁股墩坐了上来。
又是十两
晏长陵注意到了她抽动的嘴角,愣了愣,起身?仔细地看了一眼蒲团上的花纹,终于明?白了,问道:“这是平安符?”
白明?霁不说话,捧着杯子继续喝水。
晏长陵与她相处不多,但这几日,多少?了解了一些,见她眼睑下敛,眼珠子盯着一处不动,应该是生气了。
那怎么办。
他知道怎么带兵,但不会哄人,只好走过去,立在她身?旁,偏头?去看她的眼睛,抿唇一笑,“我?赔你。”
少?年的声音低沉诚恳。
气息冷不防地落在她耳侧,青丝轻轻一动,一股热浪扑来,白明?霁鬼使神差地侧过头?,冷不丁地撞入一双瞳仁内,心下悠地一跳,离得太近看得太清,便也瞧见了那眼里噙着的一抹笑,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戏弄她,本就在生气,两块平安符都被他给沾了,不由瞪眼,手往他胸前用力一推,“不用。”
晏长陵顺势后?退几步,面容带笑地看着她。
金秋姑姑进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棂窗外的光线照在娘子的侧脸上,穿透她的耳尖,一只耳朵变得透明?,能清晰地瞧见里面细细的血管。
红得有些异常。
金秋心下一阵安慰,成亲有半年了,这会子娘子才像是嫁了人。
摆好饭菜后?,金秋姑姑便低声同二人道:“奴婢多备了一床褥子。”
白明?霁一愣,看向?金秋。
她这是何意?
金秋低下头?,当?作没瞧见。
晏长陵倒是大方一笑,“多谢姑姑。”
白明?霁埋头?扒饭,知道他拜自己所赐,如今可能成了闲人一枚,这类人她府上可多了,黏上了就甩不掉。
她正?忙,不能去招惹。
案子有太多的疑点,冯姨娘跟前无儿无女,二爷纳进来后?,几乎不管不问,人跑了,能跑到哪儿去?
张勇前夜当?真杀的是阮姨娘?
第18章第18章
第十八章
到?了午后?,岳梁却没来。
长公主亲自到?了大理寺,询问赵缜的案子,“驸马爷出事也有六七日了,请问岳大人有消息了?”
岳梁拱手行礼,“微臣无能。”
长公主轻轻瞥了他一眼,要说?这大理寺少卿,放眼朝堂,寻不出几个比他长相更好的。
即便是驸马爷,活着时与他站在一块儿,也能让她?立马厌恶上自己的夫君。
好端端的人,想不明白怎么就同晏家那?个少夫人传上了丑闻。
长公主拿绢帕捏了一下眼角,“白府一个妾室,还能比驸马爷紧要,用得着岳大人亲自到?府上去断案?岳大人这不是无能,是忙得抽不开身啊。”
当今长公主,与陛下并?非是亲生兄妹,乃先帝膝下真正的血脉。金勺子养出来的矜贵人儿,自小性子便高傲,儿时连皇帝都骂过。
皇帝尚且为太子时,曾被?她?刁难,骂他捡现成的便宜——坐享其成。
而皇帝显然也不是个大度的人,先帝驾崩,他坐上龙椅后?,头一个收拾的便是这位皇妹,是以,这些年?吃了许多亏后?,长公主的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
岳梁面色不动,垂目道?:“人命于岳某而言,不分贵贱,驸马爷的案子,岳某正在彻查,待有了结果,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倒是忘了,这人是块硬石头,滴水不进。
人死不能复生,她?这几日算是终于体会到?了这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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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人啊,还是自己活着最紧要。
一日夫妻百日恩,人突然没了,本?也伤心,可被?赵老夫人这么蹉跎几日,那?份伤心便也淡去了许多。
再一看跟前这位周正体面的大理寺少卿。
忽然生了悔意。
人外有人,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若是自己有机会再等等,如?今的日子,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都怪当年?着急,乱去投医
倒不是随意抓的人来,两年?前赵缜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初次相见确实让她?眼前一亮,动过心。
又如?何呢。
是个短命的。
长公主故意不答话,也没让岳梁免礼,好好地瞧了一阵后?,才漫不经心地道?:“岳大人既然如?此说?,那?本?宫就等着岳大人的消息。”
长公主走后?,岳梁到?底没再去白府,让人传了信,“明日一早本?官再过去结案。”
樵风听得稀里糊涂的,“主子有眉目了?”
案子不是还有隐情吗。
岳梁起身,把案宗合上,交给他,“也该给他们点时间做准备。”
—
消息传到?白府,白府的人终于喘回一口气。
白明霁歪在软塌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睁开眼睛后?,只?听清楚了一句,“知道?了。”
白明霁揭开身上搭着的毯子,走出门口,便见晏长陵一人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一边宽袖从椅子上搭了下来,肆意地垂在青石板上,被?夕阳照射的青石泛着莹莹亮光,春风一佛动,轻纱般的锦缎缓缓舞动。
阳光的干净,真能透彻心灵。
一副翩翩公子的画像,瞬间跃然于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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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想什?么
白明霁猛一摇头,把那?副还未来得及成形的画卷摇出了脑海。
没看到?金秋姑姑,不知道?去了哪儿,白明霁走过去问他:“谁来过?”
晏长陵回头,见她?醒了,从摇椅里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顺手把手里还剩下一半的橘子递给她?,“晚上老夫人备了家宴,请了咱们过去,我?这个新姑爷头一回回门,是该好好招待一番。”
白明霁瞌睡还没完全醒,他递过来,她?便也接了。
看了看他那?一脸的骄傲,心头腹诽,只?怕要让他失望了,他这个姑爷的面子,因为她?的缘故,在白府并?不值钱。
晏长陵浑然不觉,低头整理着自己被?压得褶皱的衣袖,似乎对晚上家宴的很是期待,又想起了什?么,抬头指着她?的手道?:“你这橘子,比我?的甜。”
不就是了。
没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白明霁拿了一瓣放进嘴里。
一咬,汁水破开,一瞬精神抖擞。
牙都疼上了。
她?大抵已经清楚了跟前这人是个什?么德行了。
真不是个东西?。
晏长陵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含笑?看着她?含着胀鼓鼓的腮,半天都没动。
先前没发觉,如?今站得近了的缘故,突然觉得她?这样?的个头配自己正合适,不高也不矮,抬手正好可以碰到?她?的头。
心里如?此想着,手已不知不觉抬起来,盖了一下她?头顶,“春困,醒醒也好。”
—
晚上的家宴设在了白尚书的院子里。
自母亲走后?,白明霁再也没来过,承载的记忆太多,多数都是不美好的,以至于如?今看到?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然而没给她?机会去回忆,三娘子凄婉的声音,很快从里面先传了出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错杀,定是白明霁耍了什?么手段”
亏得她?挨了二?十个板子,去衙门敲了鼓,到?头来,竟是个意外,自己的姨娘成了冤大头,被?府上一个奴才错杀了。
这样?的结果,叫她?如?何能接受。
她?不在乎什?么证据不证据,死咬了就是白明霁害死的,拖着一身伤过来,便是要让白尚书为她?讨一个公道?,“父亲,咱们当真拿她?没办法了吗”
白明霁踩着她?声音入内。
三娘子因屁股上有伤,坐不了,立在白尚书身后?,一旁被?嬷嬷和丫鬟搀扶着,见正主儿进来了,到?底有些虚,脸上的神色一顿,后?半句便吞进了肚子里,自己奈何不了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身前的父亲。
似是白明霁真能把她?撕了还是怎么着,一进来,她?便吓得抓住了白尚书衣袖。
大房的三个姑娘中,就数三娘子白楚喜欢对白之鹤撒娇,而在白之鹤眼里,只?有这位三娘子白楚,才是他的亲女儿。
父女情深的这套戏码,白明霁上辈子见多了,早麻木了。
上前行礼时,扫了一眼白之鹤。
过去两日,人已经入土为安,白大人的脸色总算能看了。
没料到?晏长陵也会过来,白之鹤神色微愣,尽管如?今白府一地鸡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维持。
晏家是皇亲国戚,这位晏世子更是风云人物?。
自己虽是三品官职,却无法与他这样?的矜贵人物?相比。
那?日雨夜里发生的不愉快,随着人死了,一切都没了意义,白尚书起身拱手与他见礼,“晏世子。”
晏长陵带着笑?容进来,似乎已忘记了那?夜的事,弯腰爽快地回礼道?:“白大人。”
回头又同白老夫人见礼,“老夫人,叨扰了。”
这句叨扰,倒说?得没错,白老夫人的脸上并?没有欢迎他的神色,客气地道?:“晏世子到?府上来,咱们应该好好招待,但瞧眼下闹出这一档子事,实在没脸相邀,待这事情了结后?。”偏头看向白尚书,“老大再寻个好日子,好好宴请咱们姑爷”
白明霁弄明白了。
人家今夜压根儿就没请他。
目光轻轻地飘过去。
那?人被?戳穿,没觉得有何丢人之处,反而回头看她?,笑?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白府有难,我?这个当姑爷的岂能袖手旁观,传出去,旁人还不得说?我?不给少奶奶面子。”
白明霁:“”
没等众人反应,他已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还不忘冲白明霁招手,“过来。”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时候需要他帮什?么忙,白府是恨不得闭门谢客。
谁不知道?他是来瞧热闹的。
可人来了,总归不能赶出去,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什?么脸面早就丢尽了,白老夫人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家的两位公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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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走了进来。
白大公子早就听人说?晏长陵在府上,见了倒不意外,规规矩矩地见了礼,“世子爷。”
话音一落,却听身旁的弟弟唤了一声,“姐夫。”
白家大公子微微侧目,惊讶他的称呼。
他不是一向怕长姐怕得要命,何时与晏世子走这般近了
白二?爷和二?夫人也来了。
见人到?齐了,白老夫人便让人摆桌。
既是家宴,那?便应该请了所有人,白明霁忽然问了一声,“二?娘子呢?”
她?不说?,众人还真忘了这么个人。
府上这位二?娘子,早年?去上香的路上遇过一次劫匪,许是受了惊吓,自那?之后?便足不出户,整日呆在屋里,与其说?被?白明霁禁足,不如?说?她?自个儿乐意呆在屋里。
果然听丫鬟回禀:“二?娘子说?头疼,她?就不来了。”
白明霁没什?么意外,众人也习以为常。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原本?一家人关起门来,还能说?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有了晏长陵在,便没那?么自在了。
谁也不吱声。
当事人倒一点都不见外,埋头扒完一碗饭后?,问身旁的丫鬟要了水来净手,之后?便慢慢地剥起了虾。
众人虽不说?话,眼睛却在盯着。
餐桌上的这类虾子,不过是用来装点档次,真要吃起来费时又不雅观,见他剥了满满一碗,本?以为要自己享用,岂料他头一转,递给了一旁的白明霁,“吃吧。”
一时众人面色各异。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偏过了头。
当初许下这门亲,还是白太后?保的媒,说?是说?两家皆为武将之后?,乃门当户对,可暗地里谁不知道?,两家的地位相差千里。
世人都道?白家有了造化。
但这份造化,并?没有起在点子上。
在京城内站住脚的世家,大多靠的都是姻亲之间的帮衬和关照,谁不指望着家里的姑娘,能攀上一户好人家。
若是换做家里的任何一位姑娘,白老夫人此时的心境都会不一样?。
但偏偏这样?一桩背景了得的婚事,落在了那?位已骑在家中所有人头上的长女身上,便是如?虎添翼,助长威风了。
不仅起不了作用,回头还被?她?反噬。
昨日与她?叫板,便是例子。
这一切的祸根,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房这头没有个带把儿的,若是有个公子哥儿撑着,何至于一家人还被?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捏在手里。
于是,老夫人道?:“今夜大家都在,正好,有件事要与你们商讨。”
白明霁来这里吃饭,本?没打算动筷。
阮姨娘怀三娘子那?会儿,很喜欢吃虾,见父亲给阮姨娘剥虾,自己便给母亲剥。
后?来三娘子出生,继承了阮姨娘的口味,一顿饭只?吃虾子,见父亲剥虾给白楚,她?又给阿槿剥。
不仅如?此,她?还比谁剥得快。
父亲给阮姨娘剥一个,她?便给母亲剥两个。
父亲给白楚剥两个,她?便给阿槿剥三个。
一个劲儿地给她?剥,横竖要比那?两个人吃得多。
头一回看到?剥好的虾子,放在了自个儿的面前,感觉很奇妙,一时只?顾盯着旁边人的侧脸了,老夫人说?的头一句话,她?没听见。
老夫人继续道?:“这件事我?老早就在想了,一直没找准时机,咱们白家一族自幽州搬来京城,已有百年?,鼎盛之时,立了五六家门户,后?来搬迁的搬迁,走得走,到?了咱们这一辈,人丁愈发凋零了。眼下大爷跟前又没个哥儿,这一脉也就相当于断了根,大夫人走了两年?多,我?瞧你也没有续弦的打算,如?此,便从二?房跟前过继一位哥儿给大房,将来也能有个族谱,有个捧香火盆的人,不至于断了根。”
说?完便唤了一声,“云文,星南。”
白明霁明白了。
今夜这顿饭,是为过继。
被?唤的白大公子和白二?公子,惶惶起身,各自相望,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倒是白尚书,白二?爷,二?夫人一脸平静,想必是事先已经商量好了。
话已经说?出来了,老夫人便不再多耽搁,直接问两人,“祖母问你们,你们谁愿意去你大伯跟前尽孝?”
大公子白云文自来是个没主见的,看一眼大爷,又看一眼自己的父母,为难得手心都冒汗了。
若是为了自己今后?考虑,必然是选大爷白尚书,但要是自己先说?出来,倒显得他急于抛弃自己的父母,怕父母心寒,说?他没有孝心,纠结得肠子都打了结,“我?”了半天,头一转,把难题抛给了二?公子白星南,“先看二?弟的意愿。”
白星南原本?还想着有兄长在,轮不到?自己做决定,这一来,也慌了。
但他是个实心眼儿,旁人叫他干什?么,他一定就会做出个结果,左边看一眼白大爷,后?边看一眼自己的父母,最后?视线竟然瞟到?了白明霁身上,一对上她?目光,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不丁一滑,这一滑又滑向了她?旁边的晏长陵。
晏长陵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星南被?这道?笑?容照得心头突然一暖。
他脑子愚笨,先生骂他,同窗也不喜欢他。
唯一一个说?自己是他朋友的,便是这位姐夫
横竖都要选,与其让兄长为难,不如?他先开口,“我?,我?选大伯。”
话音刚落,一旁的白大公子便是一怔,错愕地看了过来。
脸色有些白。
没想到?自己纠结半天,他倒是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条好路。
顿时又后?悔了起来,为何自己要顾忌那?么多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做了选择,便就这么决定了,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改了族谱,把白星南划在了大房的名下。
二?爷和二?夫人一直没说?话,直到?白星南同二?爷和二?夫人磕头叩谢养育之恩时,二?夫人没忍住,突然抱着他哭了起来。
白星南似乎这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怕是伤了父母的心,慌忙道?:“母亲,就算孩儿去了大房,您还是我?母亲。”
二?夫人摇头,只?搂着他,道?:“往后?去了你大伯跟前,一定要争气。”又抬头看向对面一言不发的白尚书,目光里的一抹不甘划过,咬了咬牙道?:“这孩子虽说?资质差了一些,但心思单纯,还请大哥往后?好好教导。”
说?完,二?夫人便推开白星南,起身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