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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 稚楚 68134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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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生涩相拥

深秋的凌晨很冷,夜又浓又黑,但秦一隅的双眼好似藏着两簇火星子,莹莹的,灼灼的,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奇妙的是,当南乙放下手里的东西,真的接受他的要求,打算靠近时,那双眼睛又变得湿漉漉的了。

他恍惚间有一种被需要的错觉,于是真的走过去,驻足于秦一隅的面前。

他以为秦一隅会站起来,但没有,他还是安坐在那张石凳上,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只是像动物一样抬着头望着他。

那我应该蹲下来吗?要和他保持在同一水平面吗?还是拉着他站起来呢?

南乙发觉怪异之处:明明已经被动地和这个人接过两次吻——尽管只有他单方面记得,但想到要和他拥抱,自己却生疏到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摆。

就在他试着想要蹲下时,秦一隅的双臂已经搂住了他的腰身,仍坐着,自然而然地将脸埋在他胸口。

腰是他身上很特殊的部位,南乙很怕被碰到,会很痒。所以在被秦一隅抱住的前十秒钟,他都紧抿嘴唇,试图和自己的敏感与防备做对抗,直到不再想躲,渐渐适应。

夜风吹开了外套,之前被浸在凉意里的胸口,如今被暖热的气息萦绕。那两条手臂交叠在他的后腰,明明不算紧密,但却很真实。南乙有些出神,他想,这样会令秦一隅感到些许安慰吗?不知道,但他自己似乎有被宽慰到。

人与人之间的拥抱真是神奇,一切的情绪仿佛都融化在嵌合的肢体里,埋得愈深,愈发安全,交融在一起,好像两条温暖的河流,分开后,再凝固成平行的两岸。

秦一隅的体温似乎原本就比他高很多,重叠在一起,将多的温度渡给南乙这副微凉的躯体。

他脑中不禁冒出奇怪的假想,如果自己是冰雕出来的一尊相,被这个人抱住,恐怕很快就会瓦解,滴滴答答,淌了一地,渗进泥土里,最后什么都不剩。

抱了一会儿,秦一隅将头偏过去,侧脸和耳朵贴在他胸膛。

他声音很轻地叫他的名字:“南乙,你的心跳得好快。”

“是吗?”南乙低声说,“我感觉不到。”

“嗯,你有一颗很厉害的心脏。”秦一隅下了个奇怪的论断。

这个形容词有些儿戏,南乙轻笑了笑。

“我认真的,我听得到。”

“听到什么?”

“你不是机器,是活生生的人啊。”

南乙一愣。

秦一隅用额头抵住他的心口,声音轻得像一片云,“你的心很累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所有的情绪都埋在这里,时间太久,就会很痛苦。偶尔也要想个办法,宣泄出来。”

南乙像一把钝刀切割着秦一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然后把他们一一收集起来,藏在心里。

“我有发泄的渠道啊。”他轻声回答。

“骑摩托车?”秦一隅笑了,“那你告诉我,你飙车的时候,会不会幻想下一秒就发生意外,重重地撞上一辆卡车,粉身碎骨?”

南乙不说话了。

秦一隅的手仿佛不是拥抱着他的腰身,而是探入他的胸口,握住了他的心。

“你的发泄方法是自毁式的,对吗?”

秦一隅抬起头,一双眼亮极了。再开口时,他嘴角带了些笑意,温柔地简直像另一个人,告诉他:“别这样。”

“像个真正的18岁男孩儿一样大喊大叫,喝得烂醉,躺在地上,找个人抱住痛哭一场,都是被允许的。”

被看穿的感觉很陌生,南乙凝视着秦一隅的双眼,用笑掩去酸涩。

“那不是你吗?”

秦一隅也笑了,“那你难过的时候,就变成我吧。”

“疯一点也没关系,搞破坏也可以,就当是秦一隅做的。”

他忽然无法继续听下去了,也无法继续看着他眼睛,再这样下去,心里的某一条防线真的会被轻易摧毁。

于是南乙伸出手,将垂在他脑后的连帽扣上,遮住他的眉眼。

“怎么了?”

“怕你冷。”

“你可真体贴。”

配得上这话的另有其人。说着想要一个拥抱,但真正给出安慰的人却是自己。

告诉别人不要埋藏情绪,那你呢?

你的方式就是在梦里发泄吗?

好吧,南乙在心里想,如果是这样,就算那些举动再荒唐,只要在可控范围内,我都会包容的。

就在这时,秦一隅眼神竟然飘到其他地方。

或许是因为被他的手臂抱住,南乙的衣领被稍稍拽下来一些,之前藏得好好的吻痕此刻露了出来。

他脑子一懵,盯着那处淤积了一小片紫红的痕迹,眨了眨眼。

“这是怎么搞的?你脖子上有一块红印子。”

他居然直接问了出来,都没过脑子。

南乙一愣,之前被压在洗手间墙壁上强吻的画面又一次冒了头,乱七八糟,纠缠不清,说好的要包容,顷刻间他就又抛诸脑后,二话没说,立刻从秦一隅怀中挣脱。

秦一隅对这个拥抱的突然结束感到非常震惊,睁大了眼睛。

南乙低头,理了一下衣领,手覆在侧颈,说了个很不高明的谎:“蚊子叮的。”

“这个季节的蚊子?”秦一隅觉得有些荒谬,“比我命还硬的的蚊子?”

那确实没有了,就你这一只。

“我回去了。”

南乙将餐盒都拎起来,直接扔进垃圾桶,打算直接离开。

为什么这么心虚?秦一隅想不通,他跟上去追问:“什么时候咬的?怎么不咬我?”

“你问题很多。”

“这就多了?刚刚安慰你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话多……”

南乙猛地定住脚步,看向他:“行,您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了吧。”

这样秦一隅反而张不开嘴了。

难不成他下午睡着的时候南乙出去了?见了谁?还是把谁带进宿舍了?

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秦一隅忽然开始和自己吵架,是他喜欢我,我在乎这些干什么?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还能一个一个逼着所有人都守身如玉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

他心口堵得慌。

可是他没法儿想象南乙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别说亲了,就像刚刚那样抱着,他都觉得很诡异,很奇怪,很不能接受。

秦一隅皱起了眉。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是我不正常?

南乙走了好半天,一回头发现秦一隅根本没跟上,一个人杵在原地发呆,就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那能怎么办,说了是你干的,你也不会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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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自己梦游都不承认的家伙,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一做梦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变成乱亲人的混账啊?

于是他又走过去,一把拽住秦一隅的胳膊,“我真的很冷,快回去。”

秦一隅就这样被拽着往回走,但自我意识还在互殴。

明明五分钟前,他还像个非常成熟的大哥哥一样安慰南乙,现在却因为疑似吻痕的东西受到巨大冲击。

一回到宿舍,他自然而然的就爬上了南乙的床,好像默认那就是自己的一样,弄得南乙站在下面哭笑不得。

行吧,南乙只能去睡室友的床。

两张床首尾相连,紧紧挨着,其中一张有点动静,另一张也能马上感觉到。

因此,秦一隅的辗转反侧完全被传导到他身上,整个床都跟着震动。南乙也睡不着,但一动不动。

他非常困惑秦一隅怎么会八卦成这个样子。

就这么好奇?

“你睡着了吗?”秦一隅忽然坐了起来。

“快了。”

那就是还没睡着。

秦一隅干脆调转方向,头朝着南乙的头躺下,“你……”

“如果你还是想问我脖子上的印子,我很诚实地告诉你,不是别人弄的,一下午我都待在宿舍,唯一进来的人是我室友,拿了充电器就走了。”

这番话直接把秦一隅想问的全给堵了回去。

“可以睡觉了吗?”南乙在黑暗中询问。

没听见回答,南乙打算闭眼了,可下一秒,一只手穿过头顶的护栏,伸到他眼前,手指比了个OK的动作。

这旺盛的好奇心总算消停了。

南乙松了口气,感觉秦一隅那头亮了,似乎是他打开了手机。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晃眼,他不禁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秦一隅又一次伸来了手,指尖还不小心碰了他的鼻尖。

南乙睁开眼,昏昏沉沉的黑暗被手机屏幕的一点暖光所充盈,他能看清眼前这只手上繁复的花枝,和生疏的动作。

他并拢了四指,和拇指做了一个汇拢的动作,就像模仿小鸭子闭嘴,然后掌心朝下,五指并拢,往下压了压手掌。

[晚安。]

是刚学的吗?

南乙不禁笑了。

“晚安。”他用声音给予回应,然后平静地阖上眼。

对他而言,睡眠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难以入眠、觉少、易醒,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但这一次不同,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完全放松,仿佛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被深沉的睡意包裹住,很安全。

所以,当遥远的洞口传来声音时,南乙并没有立刻醒来,直到那模糊的音色渐渐清晰,让他隐约间认出声音的主人,蜷缩在黑暗洞穴底部的他才爬起来,抬头往上望去。

“南乙,南乙?”

身体一颤,他睁开眼,醒了过来,但头脑依旧昏沉,有些懵地转过脸,盯住握住他肩膀的手。

“你睡得可真死。”秦一隅笑了一下。

确实。

南乙抬起手背,贴在额头上。

“快起来,晚上还要回去录比赛。”秦一隅说着,很有主人风范地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然后走到窗边,打开一个小缝,正要把手伸出去探探温度,就听见呼呼的风声。

“变天了。”他抬起头看向床上。南乙还在醒盹儿,捧着杯子,眼睛盯着某一处出神,一身的锋芒和反骨都还没有彻底苏醒,睡衣的领口敞着,露出半边锁骨。

一切都很好,除了那个印子,实在是显眼得要命,今天甚至还变紫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毒蚊子能把人咬成这样。

之前他无聊就爱抓蚊子,不直接拍死,而是把蚊子长长的口针拔了,秦一隅觉得这样特别痛快,跟物理阉割似的。

他现在的梦想就是“物理阉割”全世界每一只蚊子。

“变天了……”

南乙这时候才回过神,“你多穿点。”

“没事儿你不用管。”秦一隅走到他床下的单人衣柜前,“我在你衣柜里找找,有什么能穿的我就直接穿了……”

衣柜……

南乙脑中突然警铃大作。

“等等——”

秦一隅懵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南乙飞快地从床上下来,一把将空杯子塞他手里,平复了气息,对他说:“这杯子不干净,你帮我去洗一下。”

“啊?”秦一隅盯着玻璃杯,“挺干净的啊,我刚刚洗了的。”

“没洗干净,我有洁癖。”

秦一隅眨了几下眼睛,“好吧,那我再去洗洗。”说完,他握着杯子往门口走去,又掉回头,拿走了窗台上的洗洁精。

区区一个杯子,他还不信洗不干净了。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南乙已经把背包都整理出来了,里面装得鼓鼓囊囊。

“我洗好了。”秦一隅将杯子毕恭毕敬递给他,“请您检查。”

“谢谢。”

南乙拿过来,放回桌上,然后拉开衣柜门,对秦一隅说:“你自己随便挑吧,多穿点,别又病了。”

“好嘞,谢谢您。”秦一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他怕把南乙惹烦了,连自己现在身上这件都要扒了。

不过他的恭敬也没维持超过三秒。

“我说小乙同学,你这些衣服色彩也太单调了,不是黑的就是灰的,你分的出来哪件是哪件吗?”

南乙的耐心果然比平时差,“你穿不穿?”

“穿穿穿。”

秦一隅最后选了件宽松的黑色棒球服外套,又不客气地拿了挂在一旁的黑色冷帽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理了一下,心口莫名涌起一丝愉悦感。

一直到出了门,吊儿郎当插着口袋跟在南乙后头,路过食堂的落地玻璃,他随意瞟了一眼,才忽然发现,是因为今天的自己简直就是翻版的南乙,所以心情才这么好。

尽管这个因果关系本来就莫名其妙。

南乙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边走边哼歌,还一直东拉西扯,一会儿问外套哪儿买的,穿了多久,一会儿又问帽子哪儿来的,之前戴过没有。

到底在嘚瑟什么。

一跨上车,还没等南乙开口说话,秦一隅的胳膊就顺理成章地搂上了他的腰,就像他本人做着大梦,那张嘴都能找着他的嘴亲下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南乙发动了车子,趁坐在后面的人不注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校服没被发现,不然今天算是走不了了。

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计划走,就算是坦白自己就是“幽灵”那件事,南乙也做不到这么突发,必须得提前考虑一下流程,他实在接受不了和秦一隅相关的每一件事都这么手足无措。

时间掐得正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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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外的是,这次秦一隅精神十足,不仅一秒没睡,嘴上也没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一直到下了车,摘下头盔,他还在问。

“哎,这个头盔能送我吗?”

南乙取下黑色那只,头发笼到耳后,扎了一半,然后瞥了他一眼。尽管这就是给他买的,但还是故意说:“要这个干什么?你又不会骑摩托车。”

“我放你这儿啊,说好了啊。”秦一隅相当顺手地把头盔锁好,莫名其妙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马克笔,牙齿把笔帽咬下来,握着笔对准了头盔。

南乙见了,第一反应竟然是,求你别在上边儿画画。

下一秒,秦一隅潇洒地签了个名儿,跟签专辑似的,写完还欣赏了半天,拍了张照。

这下更容易被偷了。南乙想。

“以后别人都戴不了,谁戴我骂谁。”秦一隅呲着大牙笑了一下。

现在可以肯定,他昨天就是看到了。

“你哪儿来的笔?”

“从你桌上顺的呗。”

“笔五十,头盔三百,转给我。”

“你这小狼崽子怎么这么黑心啊?”

“嗯,我就这样儿。”

两人插科打诨往里走着,发现门口又围了一大圈年轻小姑娘,举着手机相机,隔老远就冲他俩尖叫。

“好帅!”

“俩人跟男模似的。”

秦一隅从小就是喜欢被人夸、被簇拥的性格,人越多他越嘚儿,看见这么多吹着冷风等他们上班的姑娘们,干脆高举起双臂,跟雨刷器似的微笑挥手。

“下午好下午好,吃了吗你们?”

得到的回应就是更热情的尖叫。

南乙倒是一酷到底,只在路过时摘了头戴式耳机,点了下头,权当打招呼了。

“贝斯手给我帅麻了。”

“救命!好配!”

好配?

秦一隅牌雨刷器静止了一秒,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扫了眼自己和南乙。

是说他俩的衣服配吗?

其中一个嗓门儿贼大的女孩冲他喊道:“秦一隅你小钻石唇环呢?!是不是又弄丢了?”

唇环?

秦一隅想也没想,一根筋地指了指南乙的耳朵:“这不就在……”

谁知南乙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是瞪了他一眼。

这还是南乙头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带着点儿嗔怪和警告,秦一隅立刻就噤声了,还抬起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在一水儿的尖叫声里,两人逃似的进了园区。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秦一隅撞了一下南乙的肩。

“说什么?”

“我唇环就在你耳朵上啊。”

南乙抬手就要取下来,“那我还你。”

“哎哎哎。”秦一隅立刻捉住他的手,拉下来,“别介,本来就是我弄丢了你的那个,这是赔给你的,千万别还我,扔了都行。”

这么贵的玩意儿,定制款,说扔就扔,南乙真不知道他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一进去,制作组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抓壮丁似的将两人拎去备采室。往那儿一坐,南乙发现,刚刚秦一隅还跟个连珠炮似的,这会儿一拿起话筒人就蔫儿了,一句都不想说,也不配合,直打呵欠。

“行,这边备采结束了。”

制作组工作人员关闭了录像,打开门,先一步结束的严霁和迟之阳就在门口站着。严霁挥了挥手,迟之阳倚着门框,嘴里吐了个大大的泡泡,啪的一声破掉。

“恒刻可以准备去新的排练室了。”

除南乙外,其余三人头一回异口同声:“新的?”

于是,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走廊外,灯光暗下来,之前出现过的音符光标再次出现在地面,跟着它,四人来到一扇新的大门前。

熟悉的背景音再次出现:“恒星时刻,恭喜你们成功赢得上一轮淘汰赛。”

“由于同组的其他乐队全员淘汰,因此,C组解体。而你们作为唯一的幸存乐队,在新的赛段,将直接并入新的组别。”

大门缓缓打开。

“欢迎来到B组排练室。”

作者有话说:

——CB小剧场之严霁和迟之阳上班——

“啊啊啊是恒刻的鼓手和键盘手!”

“好帅的两张脸!两个衣架子……”

“还有俩衣架子呢?不会还在睡觉吧?”

“多睡,多睡,最好睡一块儿!”

迟之阳:好多乐迷啊!(挥挥手)干嘛在这儿站着啊,多冷啊。

严霁:是啊,我车上有水,你们要不要喝?

“要!!!”

“严老师真好!”

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严霁都愣了一下,笑了笑。

于是两人开始一一递水,送完爱心之后又肩并着肩打算往回走。

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迟之阳我能给你编辫子吗!”

迟之阳一扭头,小辫子一甩,高高地举起双手,交叉比了个大大的叉。

“达咩。”

“哈哈哈哈!”

迟之阳回过头,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她们可真热情。”说完,他还故意学了小姑娘的口气:“严老师真好~”

谁知严霁漫不经心地笑了,也跟着学了一句:“迟之阳,我能给你编辫子吗?”

迟之阳登时停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盯住他,“你怎么也这样啊。”

“你不是也学了吗?”

“我学你不能学。”

“好的迟老师。”

“你!”

“好的小阳。”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别生气小阳老师。”

“……”

第42章特殊排练

这里和之前的C组排练厅并无太大差别,同样的设备、舞台布置和环境,最明显的差异在于,人少了很多。

“恒星时刻乐队已报道,B组排练室全员到齐。”

背景音结束后,四人身后的大门也缓缓关闭。

不知是因为这里的灯光设置问题,还是没休息够,南乙明显感觉眼睛不太舒服,眯了眯眼。

“怎么了?”秦一隅第一时间察觉,“不舒服?”

南乙摇了摇头,“没事。”

整个排练室看上去很空,台下只坐着两支乐队、六个乐手。即便算上他们,一共也只有十人。

只占第一赛段所有乐手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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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第一次进入C组时,气氛也不算多么好,但作为新加入的乐队进入B组,难免会有一种插班生的感觉。

在看到他们进来之后,坐在座位的两组乐队并没有立刻站起来,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和之前在C组的状况差不多,他们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盯着秦一隅,只是现在还多了一个观察对象,就是南乙。

而对面前两支新的对手,南乙也做了一些功课。在上一赛段,B组也同样有五个乐队,livehouse之后淘汰三只,只剩下两组。

一组叫[尤利西斯的指引],另一组则是[刺杀旦]。

在首期节目中,这两组也都是排练室对决的胜利方,掌握了加分优势,从淘汰赛杀出重围。

刺杀旦乐队是三个女孩组成的,她们的整体打扮颇有些暗黑中式风格,全黑的装束,连口红都是黑色的,气场很强。

而尤引乐队的打扮则没那么大视觉冲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男孩,一个黑长直,还有一个戴墨镜的紫色短发女孩儿,气质非常统一——都恹恹的,很丧,没有一个是完全睁开眼的。

迟之阳扫了一眼,心想把一身黑的南乙扔进那组女生里,再把睡不醒的秦一隅扔到另一组,好像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气氛有些微妙,他压低嗓子,用几乎只有南乙能听懂的“蚊子叫”声音小声说:“感觉不好惹啊……”

令他没想到的是,严霁竟然也对他说的话完美解码,微笑着问:“我们四个乍一看也不好惹啊。”

迟之阳听完一愣,视线朝身边几人瞟了瞟,然后代入到第三视角:一个在第一期节目一战成名的臭脸贝斯手,一个总感觉会笑眯眯使诈的白切黑键盘手,一个出了名精神不正常的超高人气吉他手。

还有我,一个一看就非常牛逼且长得很帅的鼓手。迟之阳想着,理了理帽檐,觉得严霁的话的确非常有道理。

秦一隅挑了挑眉:“咩咩想什么呢?”

南乙也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给他的备注是这个?”

秦一隅惊讶,然后撞了撞肩膀,“那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严霁有些无奈:“不要讲小话啊朋友们。”

说完,他带领着说是去打群架也完全不违和的三人朝观看席走去,并且抬起手,露出相当标准且友好的笑容,冲另外两只乐队打了招呼:“你们好。”

刺杀旦的三个女孩儿率先站了起来,她们坐着气场一米八,可一站起来,个头一个比一个娇小,和恒刻四人组面对面站着,有种诡异的萌感。

秦一隅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头,仔细瞅了瞅,指着其中一个穿黑色马面裙的女孩儿说:“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绣眼……”

本人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旁的南乙先开了口:“是一种鸟的名字。”

“你好厉害。”站在绣眼身边、穿黑色旗袍的女孩明显有些惊喜,“你是第一个说对了她名字的人。”

“你怎么知道?”秦一隅扭头看向南乙。

“我外婆很喜欢鸟。”南乙低声道。

他还记得外婆有一本厚厚的书,里面全是各种鸟类的图片科普。小时候他总爱缠着外婆,让她给自己介绍各种各样漂亮的小鸟。其中就有绣眼,青绿色羽毛,眼睛上有一小圈白色绒状短羽,叫声嘹亮。

想到这里,他不禁陷入儿时的回忆。忽然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手指轻轻地抚摩了他的肩。

南乙转过头,对上秦一隅含着笑意的一双眼。戴着冷帽的他有几分慵懒的少年气,朝南乙的耳边靠了靠,“这都认识,真厉害。”

“是啊,一般人都不知道的。”方才那个穿旗袍的女孩儿露出笑容,爽朗介绍,“我叫礼音,队里的贝斯手,绣眼是我们的吉他手兼主唱。”

说着,她又指了指最左边穿黑色lo裙的双马尾女生:“这是我们的鼓手闽闽。”

严霁有些官方地点头微笑,“我们是……”

“你们挺有名的。”礼音说,“我们都认识。”

一旁的秦一隅看向隔壁,自言自语般开口:“怎么突然少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南乙也看过去,的确只剩下一男一女,正觉得奇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幽幽的陌生声音。

“这个辫子是接的,还是自己长的……”

一回头,他看见迟之阳身后莫名多了一个人,黑色长发,脸色苍白,明明长得挺好看,就是莫名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迟之阳的小辫子,吓得迟之阳“啊!”了一声,下意识往严霁身旁躲。

“你谁啊!什么时候跑我后面去的!”

黑长直小哥咧开嘴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刚刚,我就是……想摸一摸你的辫子。”

秦一隅这时候才慢半拍地睁大了眼睛:“我去,哥们儿你男的啊?”

黑长直点了点头,微笑说:“你们好,我叫李归,是尤引的鼓手。”他指了指慢吞吞站起来,刚张了张嘴的短发男孩儿:“他是我们的吉他手、主唱,阿迅。”

“你怎么不让他自己介绍?”迟之阳看着李归,心里还是觉得瘆得慌,指了指阿迅,“他都张嘴了!”

李归脸上依旧挂着有些瘆人的微笑:“他说话慢……我怕你们着急……”

迟之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凑到南乙耳边小声说:“那个女生现在都没有起来,是不是觉得我们……”

还没说完,李归便幽幽地“飘”到座位边,左手一把拽起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的女乐手,右手将她戴在脸上的墨镜摘了。

大家这时候才发现,她居然一直在偷偷睡觉。秦一隅完全被墨镜吸引,“我去这个太牛了!下回我也要戴墨镜偷偷睡觉!”

看着队友迷迷瞪瞪的样子,李归叹了口气,慢条斯理说:“她叫穗穗,是我们的贝斯手。”

而此时,刚刚的主唱阿迅才终于开口,尽管现在已经不是刚刚的话题了:“……对,我说话语速有点慢。”

南乙都忍不住开口:“你这恐怕是反射弧的问题。”

众人都笑了。

此时,背景音响起:“请各位乐手入座,排练室比拼即将开始。”

于是,恒刻四人选在后一排落座,刚坐下,排练舞台就亮起了灯,只是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似乎没有大屏幕,舞台背景是一整片黑色帷幕。

“下面,欢迎我们这一期排练导师,著名的音乐制作人——赵楠!”

背景音结束后,一个人影从侧面上了舞台,年纪约摸四十岁,一张瘦削的尖脸,微凹的大眼睛,戴黑框眼镜,穿着朴素的白T恤,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洪亮看,语速很快。

“大家好我是赵楠,很高兴在这一阶段担任各位的导师。”

坐在前排的闽闽小声说:“我感觉他说话都有胸腔共鸣。”

“他是很厉害的歌手和制作人。”

迟之阳倒是觉得有些眼熟:“哎这个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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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海选的专业评委。”南乙低声说。

严霁也想起来,“是给我们投票的那位。”

“那不挺好?”秦一隅笑了,“赵楠在圈内很有威望,为人也是出了名的正直。”

这话倒像是在内涵谁了,南乙心下了然,瞥了他一眼,谁知这人直接冲他挑了挑眉。

奇怪。

南乙转过脸,继续望着舞台。

“一坐在这儿,我又想到上次挑战赛的腥风血雨了。”严霁笑道。

迟之阳点头:“是啊,希望这一次的赛制别弄得那么吓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小乙那种魄力的。”

秦一隅倒觉得有些可惜。一想起之前南乙为了护着他单挑Uka的场景,他还是很得意。输赢有什么要紧的,本来就是来玩儿的,但南乙越紧张他,他就玩儿得越爽、越开心。

台上的赵楠并没有拿台本,只握着一个话筒,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们都已经认识彼此了,这里我就不做过多介绍,我们省略那些环节,直接进行这一轮的排练室比拼。”

“这次的规则非常简单,我称之为三不限。”

前排的礼音发问:“三不限?”

“对,第一,不限位置,也就是说,本次比拼并不只是针对于相同位置的乐手,鼓手和吉他手也可以同台切磋;

第二,不限主题,我不会给你们出题目,所有的表演都是由各位乐手自己决定;

第三,不限顺序,这次将不存在低分者向高分者发起挑战的次序,大家随心而定。”

“这个规则好像没有规则呢……”李归幽幽道。

台上的赵楠继续说:“大家别忘了,这里是排练室,并不是比赛的地方。想想你们在排练室都会做什么吧,是不是某个人先想出一段旋律或节奏,即兴演奏出来,另一个人加入,合上节拍,然后水到渠成地配合出完整的乐段?”

这的确就是真正的排练,是所有乐队人最熟悉的事。

“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也是排练,只不过不是队内,而是队伍间的配合。”赵楠说,“每个乐队只派出一名乐手上台,参与五分钟的排练。”

听完他所说的,一旁的严霁忍不住开口:“请问一下,这次的比拼也会影响到后续的淘汰赛吗?”

“当然。”赵楠看向他,“不过这一次,没有所谓的加分或减分,胜利者获得的优势,是第二场livehouse淘汰赛赛制的决定权。”

“赛制决定权?”

“意思是livehouse的赛制可能也会发生变化?”

“我想象不到会怎么变,总共就三个乐队,不就是一个一个上去唱完,然后观众投票吗?”

“该不会比赛跳街舞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的规则太过简单,甚至太过模糊,南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赵楠将流程推得很快,继续道:“因为没什么规则,也不需要大家相互讨论,我倒数十秒,想上来的乐手自己站起来。”

南乙看向迟之阳。他知道迟之阳上次就很想参加排练室对决,只是迫于压力,没有勇气站出来,这一次他看上去比上回还要跃跃欲试。

“我上行吗?”迟之阳看向其他三人,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反正输了也不会减分。”

秦一隅头一个同意:“去吧十只羊!”

“想去就去试试。”严霁温柔说,“你本来就很厉害。”

“别回来变成八只羊就行。”秦一隅点头补充。

“去你的。”迟之阳看向南乙,“那我可真去啦?”

南乙嘴角勾了勾,也点头,“加油。”

于是,在倒计时结束的第一时间,迟之阳便站了起来,小跑着上了舞台,笑得一脸阳光。

很快,另外两个乐队也派出了他们的人选,尤利西斯的指引来的是吉他手阿迅,而刺杀旦则选了贝斯手礼音。

也是巧,正好凑齐了乐队三大件。

现场很快布好了架子鼓,其他乐手也把乐器准备好。而坐在观众席的南乙却注意到,制作组不止拿了两把琴。

还有一点目前也很不明朗,就是判定胜利者的方式。

严霁也察觉到这一点:“这次也还是剩下的乐手和老师一起打分吗?”

秦一隅笑了一下,凭直觉道:“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呢?”

前排的李归慢悠悠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们三个,声音又轻又虚,仿佛一股寒气,立体环绕式从背后飘来,激得人后背直冒鸡皮疙瘩。

“其他人?这里哪儿还有其他人……”

被吓到的三人同时静了一秒。

严霁眯眼笑着,南乙面无表情,秦一隅皱着一张脸,三人异口同声道:“转过去。”

“好的……”李归缓缓地扭回了头,留给他们一个很适合出现在鬼片里的后脑勺。

舞台上,赵楠扫了一眼参与排练的乐手们。

“可以开始了,什么都不要想,就当你们正在排练。”

迟之阳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握住红色鼓棒的手高高举起,在半空中敲了三下。

清脆的碰撞声宣告着他的表演开始。

或许是因为赵楠对“排练”的反复强调,习惯了合作的迟之阳起手便选了基础的双手16分作为开场,加入双跳踩镲,节奏干净均匀。

“小阳可真善良。”秦一隅笑着说,“就快把‘快进来’这仨字儿写脸上了。”

严霁感觉这话有点奇怪,但他没说出口。

显然,台上的另外两名乐手也很快接收到迟之阳近乎“邀请”的信号。

先加入进来的是尤引的吉他手阿迅。这个在台下像树懒附体的清秀男孩,拿起吉他后简直像换了个人。

“他反应速度好快。”严霁皱了皱眉,“就在他进旋律之前,小阳就变了节奏型,但是他一点都没乱,还是很丝滑。”

南乙点头:“还不止,他还在想办法从迟之阳手里拿回主动权。”

台上的迟之阳节奏越来越快,过鼓速度惊人,也在和阿迅的“争夺”中不断地加入各种高难度、不对称的节奏型。

他的优势非常明显,就是高机能和天然对节拍的灵敏度,即便打得再野再夸张,头发衣服都散开了,但仔细听节奏,多碎的小拍子都是稳的。

而即便如此,阿迅也能完美合上,并且有余地发挥吉他的旋律,非常明显的你追我赶,听感颇有趣味性。

只是因为缺少低频,光是鼓和吉他,听上去有些浮。

看到这里,秦一隅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不再犯困了:“每个乐队的吉他手都会有掌控意识,这是吉他手的基因。”

说完他咧嘴一笑,“包括我。”

看他这么坦然地提起吉他手,欣赏吉他演奏,南乙的心情有些沉闷。

“贝斯来了。”严霁说。

南乙将目光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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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台上的贝斯手礼音身上,只是听了一会儿,就微微皱眉,“她……”

“怎么了?”严霁问。

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南乙盯着台上三人,“贝斯和鼓都是节奏乐器,好的贝斯手律动一定很强,但是礼音……她的律动是弱于迟之阳的,反而旋律很强。”

秦一隅也发现了,“她是下意识地把贝斯当旋律乐器在用。”

南乙仔细观察她的指法,忽然察觉到什么,伸出手,模仿了一下她的起手。

而就在这时,哗啦一声,舞台背景巨大的黑色幕布掉落下来,谁都没想到,那后面的大屏幕上竟然出现了三个分屏,分别是迟之阳、礼音和阿迅的单人镜头。

赵楠拿起话筒,沉声开口:“现在,我要向各位介绍本次排练室比拼的‘观众’。”

话音方落,三块分屏上同一时间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弹幕。

“啊啊啊可以发评论了!”

“白毛小阳好帅!!”

“阿迅我来了!!”

“礼音太厉害了!!加油加油!”

和南乙想的一样,规则就是没有这么简单,到这一刻,导师赵楠才宣布了这场对决最重要的部分。

“没错,现在这场特殊的排练正在以直播live的方式播出中。”

“各位乐手,好好表现吧,输赢掌握在每一位直播观众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CB小剧场——

排练室对决结束之后,由于宿舍的水压出了问题,恒刻四人去到CB的公共澡堂,一个人一个隔间。

秦一隅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一边洗头一边说:“尤引那三个人太逗了,反应最慢的叫阿迅,整天睡不醒的叫穗穗,还有一个李归,厉鬼!这名字太天才了,谁给他起的?”

正说着,一只惨白的手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拿走了秦一隅架子上的沐浴露,然后幽幽回答:“妈妈起的……”

“那你说他妈能想到自己以后生了个……”秦一隅两手在头上搓着泡沫,忽然感觉不对劲。

“啊!!!卧槽卧槽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他想逃到南乙的隔间,却发现南乙已经洗完,围上浴巾打算离开了。

“小乙你等等我,等我冲一下头发,这儿太吓人了我不洗了!”

“你有病吧秦一隅!你拿的是我的浴巾!”

“一隅,这是我的拖鞋……”

南乙一刻不停,快步向外走去,直到关上了公共浴室的大门,舒了一口气。

终于摆脱鬼魂了(安心)

————

“为什么十只羊回来变成八只羊?”

秦一隅来劲了,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对儿快板来:“十只小羊排长队,钻进洞穴去冒险,打头阵的被叼走,最后一只也不见,一只烤全羊,一只煮羊汤,十只剩八只,狮子库库吃~”

迟之阳一把抢走快板,“你去死!”

第43章激烈角逐

“直播??”

“你们CB是真的会玩,快把我们玩儿死了。”

“怪不得刚刚工作人员专门布置了三个固定机位,原来是直播机位。”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规则都没说怎么打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看着大屏幕上弹出速度越来越快的弹幕,严霁不禁有些佩服:“这个比赛居然可以弄出这么多花样,策划组工资应该不低。”

“还好我没上。”秦一隅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南乙听罢瞥了他一眼。

秦一隅也扭头,冲他嘻嘻一笑:“不然我直播间不得爆了吗?”

行吧,这话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南乙想。

“如果真的是你上的话……”严霁想到另一种可能,“没准儿节目组就会换备选规则了。”

说得没错,假如把迟之阳替换成秦一隅,还是选择三人直播pk,直接不用比了。

“人气对这种比赛形式的影响太大了。”严霁半眯着眼,望住最左侧的直播分屏,“还好他背对着屏幕,看不到弹幕。”

[恒刻怎么不让上次那个贝斯手上?他好帅啊!]

[可是鼓手也很帅诶!]

[应该让秦一隅上,直接秒了]

[是啊是啊,想看秦一隅]

……

这些弹幕都很真实,尽管谁都希望实力至上,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赛事,在竞技节目里,人气永远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南乙抬眼,看向正在直播排练的三人。

首发时节目组安排过乐手内投,内投票数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乐手的圈内人气,按照这个排序,阿迅和礼音差不多,迟之阳最低,按照目前弹幕和点赞的量级来看,也是符合他预期的。

而在播出的第一期节目里,迟之阳的镜头也相当少,寥寥无几的几个画面,根本体现不出来他作为乐手的能力,也不可能积累太多粉丝。

不过南乙一向不信奉人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在意这个,只会本末倒置。

只要实力够强,一场live就能逆转现状,当初的他是这样,现在的迟之阳最需要的也正是这么一次机会。

秦一隅靠在椅子上,表情认真了不少,面对现在的局面,他直言:“要想赢,迟之阳必须得在有限的时间里拿出最有感染力、也最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这其实是小阳擅长的。”严霁说,“他打鼓的状态是非常外放的,很容易感染到观众,加上外形条件,我觉得有戏。”

而一旁的南乙始终观察着台上三人的排练状态,没有搭话。

而在他们讨论的同时,前排尤引的穗穗和李归也靠在一起,低声谈论。

终于睡醒了的穗穗把墨镜推到头顶,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专注地看着台上的队友。

“今天阿迅状态还不错。”

李归点点头,手扶着下巴,慢悠悠地轻声分析:“肯定是被那个小辫子鼓手带的,他本来就是遇强则强的类型啊。而且……三大件放一起,电吉他是最容易引人注意的,这是旋律乐器的优势……阿迅有机会赢呢。”

的确,无论是电吉他,还是鼓,在乐队里都是非常出挑的存在。

贝斯就不一样了。

后排的南乙望向刺杀旦坐着的方向,他发现,比起其他人,刺杀旦的主唱绣眼和鼓手闽闽都很安静。

仿佛她们都并不十分在意这次比赛的结果。

“小阳开始加花了。”

听见严霁的话,南乙将目光重新放回迟之阳身上。

在赵楠揭晓直播规则之前,迟之阳的心态完全就是“排练”心态:友好地选择基础节奏型开场,让“队友”跟上,和吉他你追我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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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拉扯,加入贝斯之后,也很和谐,愉悦感很高。

但如今,得知他们三人之间存在人气竞争之后,他的状态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作为全场最了解他的人,南乙隐隐有些担忧,毕竟迟之阳什么都好,就是心态不够稳定。

他担心他会因为人气问题影响发挥。

要命的是,赵楠竟然开始实时播报直播数据:“目前为止,吉他手、贝斯手、鼓手的点赞量是8.9万、7.2万和5.8万。”

“天哪我都开始害怕了……”

“别紧张啊大家,紧张容易失误。”

在赵楠报完数据之后,迟之阳明显受到了影响,胜负欲开始作祟,他加快了过鼓的速度,在配合电吉他旋律的基础上疯狂加花,单跳直飙190bpm。

这样做的结果也很直观,弹幕果然出现了新的声音。

[卧槽鼓手这速度绝了!]

[前排提醒一下:这里可以喘气]

[看不出来呀,长得秀秀气气居然是个剁馅儿圣体!]

在阿迅吉他的高音出来之后,迟之阳双手抬高,两只鼓棒同时猛敲上一左一右两个强音镲——

力道太强,他的头跟随节奏狠狠向下一甩,棒球帽都掉了。

“来了来了。”秦一隅露出欣慰的笑容,“咩咩发力了。”

“哇……”就连前排的鼓手李归都忍不住发出感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这就是暴力美学吗……”

随着这暴力一击而来的,是迟之阳毫不克制的炫技。

他不只是快,摇滚需要的不是快,而是力量。

迟之阳的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向下敲击,都充满力量,那是日复一日、经年累月的练习下积蓄而来的,看似蛮横,实则稳地可怕。狂热的生命力通过他的肌肉、他掌心的茧,他曾打到剥离的指甲喷涌而出,倾泻在暴雨般的猛烈的鼓点里,砸向每一个听众的心脏。

[白毛小哥敲到我G点了!]

[好爽好爽好爽!!]

[鼓手踩镲都要踩出火星子了!]

随着演奏的愈发投入,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外套又一次散开,里面的红色短袖露出来。趁空档,迟之阳干脆脱下外套,又拿了帽子,一起随手扔到舞台的角落,紧接着无缝跟随贝斯的律动重新进去。

[衣服扔到我心巴上了呜呜……]

[手臂肌肉线条好惊人!!]

[脸蛋漂亮,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也好漂亮……]

架子鼓对于现场热情的收获是非常实时且显著的。

“现在,阿迅、礼音和迟之阳,你们目前的点赞量分别是:15.2万,12.9万,和14.6万。请注意,还剩两分半的时间。”

严霁感觉比自己在台上还要紧张,握紧了手,轻声念叨着:“快追上了,快了……”

秦一隅则完全被迟之阳的演奏所感染。

“小阳打得都癫狂了,打出残影了都。”

而在这时候,感受到危机感的阿迅明显也改变了演奏风格,悄无声息地陡然拔高了演奏难度。

[你们看吉他手的左手!]

[我操这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指板烫手呢]

[阿迅平时反射弧绕地球三圈,但是一弹琴手速简直恐怖,和他弟有的一拼!]

[电吉他的颗粒感太棒了!!!]

作为场上唯一的旋律乐器,电吉他的音色一出,立刻大杀四方。南乙这时候才发现,阿迅虽然看起来有些呆,但演奏技术和功底都相当了得。

[光是这个混拨就没几个人弹得明白的]

[台上坐着一个呢,秦一隅的混拨出了名的牛逼啊!]

[阿迅的左手技术已经很牛了,不过和秦一隅巅峰期的左手技术比不了]

看到这些下意识拿秦一隅出来比较的弹幕,明明是夸奖,可南乙却不觉得开心,这甚至比之前嘲讽秦一隅的言论更令人难以接受。这些夸赞的人并不知道,秦一隅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弹琴了。

他默不作声地看向当事人,并没有从他的侧脸捕捉到任何情绪。不过很快,秦一隅也转过头,挑了下眉,冲他露出一个少年气的笑。

他抬起左手,指尖拨了拨南乙右耳的耳垂,或者说,是他自己的唇环。

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不在乎。

唇环微微晃动着,灯光下,钻石的光芒摇曳闪烁,可南乙的视线却落了下去,盯住了秦一隅又放下去,撑在座椅边缘的左手。

不知怎么的,一面对他,南乙的行动总是会掠过思考。

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

一旁的秦一隅早已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望着舞台上的三人,可就在此时,他忽地一愣,有些无措地眨了下眼睛。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覆在了他左手的手背上。

咚!

咚咚——

台上的军鼓重重地砸下来。

浑身的毛孔都为之一颤。

手掌的交叠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很快,那只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留下秦一隅独自沉浸方才颤栗的余韵之中,难以自拔。

这个人真是……

他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语言去形容,只好攥紧了被他安抚过的左手。

严霁的视线始终在迟之阳和他身后的分屏上切换,连续的几个加花之后,迟之阳再次开大。

[这个160速六连音杀疯了!]

[流了好多汗,头发都散了,打鼓真的是体力活]

[鼓手打猛了甩完头然后仰头张嘴呼吸真的好涩……]

“追平了,小阳的点赞追平了。”

赵楠抬头看了一眼屏幕:“20.8万,17.1万,20.8万,还剩不到两分钟。”

李归看到点赞数据的浮动,幽幽道:“咬得难舍难分啊……感觉就看谁能在最后一秒的时候超过对方一些了……”

而一旁的穗穗却说:“礼音怎么这么稳,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见迟之阳越挫越勇,南乙也放下心来,本能地去听贝斯律动,将注意力集中到贝斯手礼音的身上。

和其他乐器不同,没有鼓的猛烈和躁动,也没有电吉他高亢又明亮的音色,贝斯是非常容易被忽略的乐器,很多听众在音响低频调试得不够好的时候,甚至分辨不出贝斯的声音。

但他作为贝斯手,很明显能感觉到礼音的律动是很扎实的,在迟之阳如此离谱的节奏型和速度里,她都能如鱼得水地变换律动,时不时还能将节奏的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

就在南乙思考的时候,一旁的秦一隅也开口道:“这个贝斯手其实也很厉害。”

“嗯。”南乙没想到他也能感觉到,点了点头,“freestyle的贝斯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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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排很少有这么精致的。”

“你们说,礼音会不会是从旋律乐器转到贝斯的?”严霁心血来潮,好奇问,“比如吉他?”

谁知南乙和秦一隅竟然异口同声:“不会。”

脱口而出后,两人都愣了一秒,看向彼此。不知怎的,秦一隅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为什么?”严霁问。

“因为她的弹奏习惯很不吉他手。”南乙解释说,“手指灵活度也不像。”

秦一隅也回过神,点头道:“其实贝斯手对双指的运用灵活程度和力量要求都要更高,吉他手就不一样了,绝大部分时间可以用拨片代替手指。礼音的手指状态很强,比一般的贝斯手都牛不少,一看就是常年练习的。你看她的右手轮指就知道了。”

“这就奇怪了。”严霁想了想,“看手指技法感觉像是深耕节奏乐器的,旋律编排又不像一般的贝斯手……”

此言一出,南乙的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节奏,旋律……

回想到礼音一开始的起手,再想去观察她的轮指,却见她突然间取下琴转身,背对着舞台和镜头撩开了旗袍一侧,从腿环上拿下了什么。

在极为宝贵且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她背对着众人站立不动,低头,抬着两手,似乎在做什么,但谁都看不见。

很快,她忽然半蹲下来,掀开盖在备用琴盒上的黑布。

“果然……”仅仅只是看到琴盒露出来的部分,南乙方才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她确实是后期转的贝斯手,但之前学的不是吉他……”

“是琵琶。”

下一秒,礼音转过身,怀抱一把漂亮的凤尾大叶紫檀琵琶,右手已然缠好了红色的指甲。她抬起右手,拔下之前头顶的簪子,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换了乐器之后,她浑身的气质都变了。

“我去……”前一排的穗穗惊呆了,“琵琶??上轮比赛都没拿出来的大招啊。”

李归差点起立鼓掌了:“藏得太深了吧……”

秦一隅惊到直接笑了出来,“不是,这完全是bug啊!”

台上,礼音干脆利落的两个扫弦,如同刀光剑影闪过。

在架子鼓和电吉他共同铺陈出的暴雨版野性爆裂的氛围里,琵琶高亢清脆的音色一登场,便单枪匹马劈开战场,杀出重围。

弹幕顷刻间刷得飞快,是前所未有的更新速度。

[换乐器了!?]

[我的天啊!]

[太酷了吧!贝斯手爆改琵琶手!!]

别说观众了,连台上的迟之阳和阿迅都愣了愣,谁都没想到排练到最后竟然还会冒出这种大杀器。

但他们很快做出调整,恢复演奏状态。

谁成想,礼音竟抱着琵琶开始疯狂slap,力道劲猛,节奏干脆,全然没有了民族乐器惯常给人的刻板印象。在她手中,琵琶的音色甚至弹出了金属感。快节奏的Slap中间穿插着琵琶轮指,律动十足,错落有致,将民乐和摇滚完美结合,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是姐姐的话,戴着琵琶指甲也是可以的……]

[slap加轮指加扫弦,拿琵琶当贝斯弹,太爽了吧!!]

[姐姐请扫我……]

“怪不得……”严霁也明白了,“她这功底一看就是学了很多年琵琶的,所以旋律和节奏都很强。”

南乙早有猜想,所以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意外,“嗯,她一开始起手的姿势,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看来,是弹琵琶的习惯。还有她轮指的速度,也是练琵琶练出来的。”

秦一隅盯着三块分屏上的点赞数,方才还落后两人很多的礼音,现在是数据增速最快的一个。

“追得好快……”

同为贝斯手,看着礼音将贝斯演奏技巧贯通于琵琶上,南乙也觉得实在有趣,不禁感叹:“这才是鲶鱼啊。”

面对这场跌宕起伏的三人比拼,台上的赵楠也露出欣慰的表情,“还有最后二十秒。”

无论是架子鼓、电吉他还是琵琶,速度都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在赛制和鲶鱼效应的逼迫下,三重演奏进入一种近乎疯狂的氛围之中,最离奇的是,此前从未有过配合的三名乐手,此刻却展现出一种诡异又惊人的默契。

[太燃了!!!]

[CB,你们管这叫“排练”??]

[我去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三——”

[三个人的点赞追平了!!]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最后两秒的点赞决定胜负吗??]

“二——”

“一。”

弹幕停止滚动,点赞一栏被遮蔽,而器乐声戛然而止。

迟之阳重重敲下最后一击,爽到直接扔了鼓棒。汗流了满脸,迷了眼睛,他干脆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仰着头,坐在鼓凳上大口喘息。

“排练结束。”

第44章赛制抉择

“非常精彩的五分钟,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三位优秀的乐手。”

下一秒,排练室掌声雷动。

“太厉害了!”

“都超级棒!”

“牛牛牛!”

迟之阳撩起上衣的下摆,擦了脸上的汗,打鼓打得太过卖力,头发全都炸了起来,辫子也散了,白茸茸一片,在灯光下几乎要发光。他摸了摸头发,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似的,猛地低下头,四处张望。

“找什么呢?”秦一隅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点。

对于这种状况,南乙早已见怪不怪:“发圈打不见了。”

严霁笑了,“每次一打鼓就开始到处掉装备。”

找了半天也没找回来,迟之阳只能先把丢在地上的鼓棒捡起来放好,然后抬手,抓着毛绒绒的头发,表情有些懵,又有点气馁。

听见赵楠让他们三个都站到前面来,迟之阳赶紧起身,刚要走,又想起自己的衣服和帽子,于是小跑到舞台的角落,把丢过去的都一把捞起来。

扔的时候确实帅,到处捡东西的样子就有点狼狈了。

实在太热,迟之阳不想穿外套,只能和帽子一起团成团抱在怀里,抱着来到舞台中间,和阿迅、礼音并排乖乖站好。

“在公布这场排练室比拼的结果之前,我必须要说,你们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

赵楠露出相当满意的笑容,继续道:“无论是阿迅、礼音,还是迟之阳,你们每一个人都在这次排练中发挥出一个乐手应该具备的技术、情感表达和应变能力。所以我个人认为,这场切磋没有赢家,或者说,你们都是赢家。”

秦一隅小声说:“这个评价相当高了。”

严霁点头:“当得起。”

但这终归是一场比赛,赢家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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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还未宣布的结果,迟之阳又开始紧张起来。

赵楠切入正题:“那么现在,让我们一起看一下排练结束时,三位乐手的直播点赞量。”

大屏幕上,原本被遮住的点赞量一栏在同一时间公开。

“啊!!!”

一直坐在台下、冷静得像两尊小菩萨的闽闽和绣眼同时发出尖叫,握着彼此的手蹦跶起来。

“礼音赢了!”

恒刻三人对此也并不意外,很有风度地一起鼓了掌。

“正常,琵琶slap确实太意外了,换做我是直播的观众,也会被惊到的。”严霁温声道。

南乙点头:“论技术和表现力,他们三个谁赢都是可以的。”

“确实,只是说是礼音放大招了。”秦一隅鼓掌累了,伸了个懒腰,然后顺势倚在南乙的肩上。

南乙瞥了一眼,懒得阻止。

赵楠宣布分数:“阿迅39.6万,迟之阳39.9万,礼音40.1万,恭喜刺杀旦乐队的贝斯手礼音,赢下了本轮B组排练室比拼。”

一颗心原本快要蹦出嗓子眼,结果一公开,迟之阳反倒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露出一口碎碎的白牙,孩子气地笑着,走过去想和获胜的礼音拥抱。

可他刚伸出手臂,又忽地顿在半空。

礼音也愣了一下,“怎么了?”

迟之阳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身上有汗,你介意吗?”

“当然不!”礼音也笑了,主动友好地拥抱了迟之阳,“你太厉害了。”

“你也是!”

两人分开后,又分别和慢半拍的阿迅拥抱。

礼音:“阿迅?你想什么呢?”

迟之阳乐了:“他人在这儿,魂儿好像还没回来呢!”

“好,那么先请鼓手和吉他手下台。”

迟之阳鞠了一躬,小跑着往台下走。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阿迅好像才终于如梦初醒,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扭过头,对礼音轻声说:“你赢了,恭喜啊。”

听了这话,迟之阳下台阶的脚都停住,笑得见牙不见眼,谁知阿迅又慢吞吞地扭头,冲他说:“也恭喜你,你第二。”

“哈哈哈哈!”迟之阳笑得快弯下腰了,他跑了回去,一把拉住阿迅的手臂,拽着他下台,“同喜同喜,走吧咱们!”

台下的其他乐手也都笑了出来。

等快要走回座位上,迟之阳故意瘪起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装出一副哭丧脸,早就站起来的三人都伸出手,南乙揉着他的头发,严霁摊开手臂拥抱他,秦一隅则双手比大拇指,在迟之阳眼跟前晃来晃去。

“你已经很棒了。”严霁十分诚恳,“我上去也不会有你表现得好。”

“是啊。”秦一隅笑嘻嘻的,“咩咩倍儿棒!”

迟之阳心情好,不和秦一隅计较,自己坐了下来,笑得依旧开心,“没事儿,我觉得挺爽的,好久没有打这么爽过了。”

过了好一会儿,南乙才开口,捋了捋他脑后的长发:“你这次进步真的很大。”

迟之阳立刻凑到他跟前,小声问:“真的吗小乙,你别哄我。”

“嗯。”南乙看着他,“你的技术一直很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有时候太容易紧张,但这次你的心态真的很好,而且也更享受live表演了。”

这话简直戳中他内心最在意的部分。迟之阳一把抱住南乙,一口气把自己的感受都说了出来:“我也觉得!刚刚有一小段时间我都忘了这是在比赛了,就好像回到咱俩中学第一次排练的时候,特纯粹,就只是在玩儿音乐,什么都没想。”

南乙理了理他散开的小辫子,“嗯,我能感觉到。”

“可是我没有赢。”迟之阳松开南乙,叹了口气,“就差一点儿。”

“没关系。”严霁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恒刻,这一次的现场表演比任何优势都要宝贵。”

“这话说对了。”秦一隅接过话茬,“一个乐队要想长远地走下去,每个人都得发光才行。”

“嗯。”南乙拆了自己扎着的半马尾,将发圈递给正编着辫子的迟之阳,示意让他先用这个绑好。

“好嘞。”

看到南乙拨了拨散下来的头发,秦一隅盯了几秒,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眨了眨眼睛。

不过很快,导师赵楠的声音响起,将他从思绪中拉出。

“各位,两周后,你们将迎来CrazyBand的第二场livehouse淘汰赛,结束后,将淘汰五支乐队。”

李归听了,气更虚了,从椅子上慢悠悠滑下去:“那不是只剩下5支乐队了……”

穗穗手转着墨镜:“淘汰这么多人是怕我们把CB食堂吃垮了吗?”

阿迅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么:“……我的拨片好像落在台上了。”

南乙想到一开始赵楠说的赛制选择:“他说的是一共淘汰5支,会不会因为赛制的差异,存在不同的淘汰可能?”

话音刚落,赵楠看向被留在台上的礼音,“礼音,作为本轮赢家,你的手中掌握着决定B组所有乐手命运的重大选择权。”

大屏幕上,规则动画再一次出现。

“第一种赛制,组内淘汰赛,每组在独立的livehouse演出,根据观众和现场评委打分,决出胜负。

S组目前4支乐队,淘汰1支,A组和B组目前都是3只乐队,本轮结束后都是淘汰2支队伍,三组共幸存5组乐队。”

“这和上一轮淘汰赛是一样的。”严霁想了想,“照着这个赛制比下来,S组还是幸存乐队最多的组别。”

赵楠顿了顿,继续道:“第二种,组间淘汰赛。”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异口同声:“组间???”

大屏局上,组内代表三支乐队的红色小球融合成一个大球,和另外两颗相撞。

“没错,组内乐队从竞争关系,变成合作关系。”

“你们的对手不再是彼此,而是其他组别。S、A、B三组将会在同一个livehouse演出,由观众和专业评审投票,决出胜利者。”

李归一听又虚了几分,掐着人中说:“同组的倒还好,要和S组比,好刺激呢……”

绣眼也有些忐忑:“S组里面的知名乐队太多了,执生上次还拿了全场公投第一。”

大屏幕上,规则解释同步变化着,赵楠解释说:“组间淘汰赛最大的不同,就是淘汰形式。”

秦一隅笑了,看向南乙:“又被你说中了。”

“最后一名的组别将淘汰三支乐队,第二名的组别淘汰两支,而第一名,则可以全员安全。”

此言一出,全场都静了几秒。

[全员安全]四个字,对所有人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与此同时,这种赛制也意味着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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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

“这就是在赌。”严霁分析说,“S组还好说,A组和B组都只有三支乐队,一旦落后,在livehouse公演中成了最后一名,就是全员淘汰的下场。”

这对有着决定权的礼音来说,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现在迟之阳反倒庆幸了,连连拍着胸口说:“还好输了,我有选择困难症,最怕做选择了,这么大的决定,万一选坏了就麻烦了!”

秦一隅越想,越觉得这赛制有意思,笑着说:“有什么好怕的,大家要死一起死,挺浪漫的。”

“疯了吧。”迟之阳才平复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我才不想一起死,现在想到碎蛇被淘汰我都难受着呢。”

所有人都在纠结于这个选择,南乙却忽然发现什么,沉声开口:“导师。”

赵楠抬头,看向南乙:“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好奇,既然新赛制会让三个组之间产生竞争,那这个决定权,应该不止礼音有,其他两组的胜利者应该也有。”

“当然。”

“所以……”南乙继续道,“最终这场比赛究竟是哪一种赛制,是三个人一起决定的,少数服从多数,对吗?”

赵楠点了点头。

“对啊。”迟之阳这时候才意识到,“万一礼音选了第一种,其他两组都选了后者,其实还是没用啊。”

“这就看大家怎么去权衡了。”严霁说。

南乙压低声音,淡淡道:“这和之前的加分减分机制完全不同,这一轮的奖励,与其说这是胜利者的优势,不如说是制作组包装成礼物的噱头,为他们提供节目效果。”

从小到大最爱刺激、爱冒险的秦一隅倒是非常喜欢这个模式。

“确实,光是乐队表演,看一次两次还有新鲜感,多了就无聊了。就像刚刚的排练直播,观众们确实喜欢燃的、炸的,但是再燃再炸,都敌不过戏剧性和新鲜感。”

严霁则开始思考别的组别会怎么选:“如果我是S组的胜利者,我应该会选第一种。”

“为什么?”迟之阳不懂,“和别的组打不是更好?S组平均水平和人气都要更高吧。”

南乙说:“第一种结果对S组是最保险的,最差也是淘汰一支队伍而已,换第二种就不一定了,谁会愿意让自己的淘汰风险变高?”

“我明白了。”迟之阳看向台上,“所以现在就要看AB两组怎么选了。”

“礼音,你想好了吗?”赵楠将话筒递给她。

“嗯。”

一条路是组内厮杀,杀出唯一的胜者。

另一条则是三组混战,风险与机遇并存,或许还是淘汰两支,或许全员阵亡,又或许都活下来,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

礼音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并没有直接宣布自己的选择:“其实在这里,我想先对恒星时刻的四位说一句抱歉。”

听到这句,坐在上面的四个人都愣了一下,看了看彼此,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刚刚进入B组的时候,我们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欢迎,其实并不是我们对你们有敌意。在你们进来之前,我们和尤引聊了一下,作为上一场唯二留下来的两支乐队,我们其实都觉得很可惜,对之前的乐队朋友们也很不舍。

你们也是经历过上一轮淘汰赛的,而且C组比我们更残酷,只留下了你们一支队伍,所以相信你们也能理解我们的感受。”

原来如此。

四人这时候才明白B组排练室一开始的低气压究竟从何而来,并不是对恒星时刻的排挤,而是他们还在为同组朋友的离开而难过。

礼音望着他们,继续道:“回到刚刚赵老师说的赛制抉择,这非常困难,我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既然赢了,那我就任性一次。”

她放开声音,大声道:“组内厮杀我们都受够了,既然现在恒刻也加入进来,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组成了全新的B组。”

“同为幸存者,不如把枪口一致对外,一起去碰一碰更强的对手,搏一搏,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众人不禁爆发出尖叫和欢呼。

“好!”

“冲啊B组!”

“这样才对嘛!”秦一隅双手放在嘴边,“B组创翻全世界!”

迟之阳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礼音笑了,看向赵楠:“赵老师我决定好了,我们B组选择组间淘汰赛。”

听到“我们”两个字,一向独来独往、没什么集体荣誉感的南乙也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力量感,是想要奋力一搏的胜负欲,也是并肩走下去的决心。

“好。”赵楠点头,“我也很好奇你们的心愿能不能达成。”

他伸出手,指向大屏幕,“让我们来看一看,同样结束了这场排练室对决的S组和A组,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吧?”

想到所有被淘汰的C组的朋友们,迟之阳依旧感到不舍、不公,他两手交握,在心里默默祈祷。

很快,大屏幕一分为二,一左一右,S组和A组胜利者也出现在画面中。

“那不是执生的吉他手吗?他赢了啊。”

“A组的获胜者是吞苦水的鼓手诶。”

两个分屏同时播放了他们的选择录影。

正如南乙所说,S组选择了第一个赛制。

而A组那名鼓手笑嘻嘻的,绕了半天,最后面对镜头wink了一下,并且比了个耶的手势。

“我选第二种!”

看到这一幕,B组的乐手们立刻开始庆祝,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已经像赢了一样开心。

“太好了!”迟之阳原地打了套军体拳,搂住南乙的脖子,“我们要和别组比赛了!”

秦一隅故意逗他:“你这么激动,不怕一起死啊?”

“死就死。”迟之阳搂住南乙,“早点淘汰还能赶回去参加期末考。”

严霁这时候才想起来:“是啊,你们俩还是刚入学的男大学生。”

“还有我,我也是。”秦一隅指着自己:“我是休学中的男大学生。”

几人插科打诨间,台上的赵楠开始进一步宣布淘汰赛规则:“由于两组选择了第二种赛制,那么两周后的livehouse将以组间pk的形式进行。请各位注意,这一次比赛的要求是不限主题的全新原创曲目。”

“全新原创??”

“意思是要现写歌了?”

严霁提高声音询问:“赵老师,请问是三支乐队合体表演吗?”

“每一支乐队要派出至少一名乐手参加,也可以全员参与,只要你们能合理地利用好每个成员。”

“这太多了,如果全部都上,就是十人乐队。”严霁说。

“也不是没有大型乐队啊。”迟之阳举出了就几个例子。

“那不一样。”南乙说,“你说的那几支,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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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多,但位置是不同的,加入了很多不常见的乐器,比如小号、长笛、大提琴……可是我们三支乐队里,重复的位置太多了。”

“三个贝斯手,三个鼓手,两个吉他手。”秦一隅摇摇头,“吉他手倒还好说,你见过哪个乐队有三个鼓手的?一个live听下来脑瓜子都被敲烂了。”

听到这里,迟之阳才开始真正犯愁。

“这是不是代表,我们有人会坐冷板凳啊?”

南乙也不确定,“看之后怎么讨论吧。”

录制结束之后,三支乐队分别离开现场,由于C组的彻底消失,恒星时刻也必须得离开之前的宿舍,搬入B组所在的楼层。

四人出了电梯,莫名其妙感到一股寒气。

果不其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我们……可以一起住了哦。”

恒刻四人都吓了一跳,两个面上淡定,另外两个直接大叫出声。

“我操——”

秦一隅和迟之阳同时尖叫,受求生本能的驱使短暂地抱到一起,突然看了一眼彼此,找回点理智,又被对方恶心到跳着分开,一边干呕,一边猛甩胳膊,试图甩掉刚刚拥抱的记忆。

严霁微笑着两手捧住李归苍白的小尖脸,声音却充满压迫感:“下次别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了,能做到吗?”

李归眨了两下黑幽幽的眼,点点头:“下次我从前面走。”

严霁满意地笑了笑,放开了手:“真乖。”

李归拨了拨脸前的黑色长发,对他们说:“我们之前的室友乐队被淘汰了,穗穗要去和刺杀旦住一起……现在多两间房,节目组说让你们来住。”

为了让他们不被吓到,李归特意说:“你们别害怕,在宿舍的话,我会把头发扎起来……”

正说着,阿迅突然从走廊的拐角走了过来,“我刚刚想起来……”

“你才想起来要来找他们讨论合住的事对吧,我正在说呢。”

尽管迟之阳想到李归觉得有些瘆人,但对方都诚心诚意邀请了,拒绝显得太不近人情,最重要的是,一想到要换宿舍,还是两间房……

“那我这次是不是可以和小乙睡了!”迟之阳非常兴奋,“上次是秦一隅,这次怎么也轮到我了吧。”

严霁叹了口气,正要开始演,谁知身边的南乙和秦一隅竟然同一时间开口。

“不行。”/“你做梦!”

“啊?”迟之阳颇有些受伤地看向南乙,“小乙,怎么连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啊?”

“不是的。”南乙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顿住。

迟之阳想不通:“那是什么?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你宁愿跟他睡都不跟我睡啊。”

“因为……”南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秦一隅梦游的事吧。

再说了,万一秦一隅真的跟严霁分到一个房间,再发生点儿什么,他们这个乐队还能组的下去吗?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南乙已经开始头痛起来。

和他正好相反,此时此刻的秦一隅已经嘚瑟到了极点。要是人能基因突变长出尾巴来,他的尾巴现在应该摇成了电风扇。

他一把揽住南乙,嚣张地笑着说:“因为他就是喜欢跟我睡,他爱我,他离不开我呗!”

阿迅盯着南乙,忽然开口:“南乙,你脸色……好差哦。”

南乙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角,一颗犬齿露了出来。

“你这时候的反应倒是挺快。”

作者有话说:

——南乙暗恋观察日记——

日期:随便吧!爱几号几号

天气:多云转晴转多云

每天看到南乙,我的脑子里就是:你小子真的别太爱了……

看到弹幕提到我就担心地观察我反应,还伸手摸我的手?一般的队友、哥们儿会这么干吗?周淮也是同性恋,他除了给我纹身,碰都没碰过我的手诶,想牵我不就是喜欢我,不就是爱我?

而且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口而出想和我一起睡诶!真的我说,小乙你好歹藏一藏吧,虽然我知道你真的很不想离开我(其实我也挺想和他一起住的,主要是方便我继续写观察日记,虽然我发现自从我俩睡一间房之后,这孩子黑眼圈越来越重了,他不会是每天不睡觉偷偷盯着我睡脸吧?突然感觉这样对他也挺残忍的……爱而不得什么的,心突然酸酸的)

回宿舍之后,我看到他洗澡前摘下了所有的耳钉,唯独把我的唇环放在一个单独的小盒子里,等我洗完澡出来,发现他坐在在台灯前面仔细盯着唇环看,不就一个小银环吗?能看出花儿来啊。这么喜欢我还可以再买啊。

对了,说到买,得看看刚刚下单的东西发货没,不写了,我去看看!

over

————几天后————

取完快递回来的严霁和迟之阳,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开始拆盒子

“这是谁的椰子油?好大一罐啊!”

李归飘过来拿走:“我用来护发的……”

“那这个呢?”严霁问,“超轻超长便携式保暖睡袋?”

“是穗穗的,我给她送去……”李归也拿走了。

迟之阳又拆了一个盒子,一不小心力气太大了些,盒子破了,里头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严霁拿起里面的小卡片,看到订单记录:“黑色简约发圈……”

“……500枚???”

第45章双向秘密

和南乙预料的一样,十个人塞进一间排练室里,无论是开会、做决策,还是写歌,效率都不高。

尽管三支乐队里没几个暴脾气硬茬,但玩摇滚的,多少都有点倔,谁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因此即便是和和气气讨论,也都各执己见,谁也没办法完全说服谁。

原以为不限主题是件好事,可一个人写歌和十个人写歌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各种小样拿出来听一遍,各有各的好,但也融不到一块去。

迟之阳讨论得口干舌燥,想去拿水杯,一回头就看见秦一隅躺在懒人沙发上睡得正香,脸上盖着班尼·格莱博的《音乐家的高效练习》。

“真无语了……”

这跟高考前垫着五三睡大觉有什么区别。

他拿完水杯,再一回头,看见另一个角落躺着一粉色睡袋,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别怕,我是穗穗。

真服了。俩睡神。

“三个鼓手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看能不能转别的位置?”

“可是我只会打架子鼓啊。”

“我还会弹尤克里里……”

“你真的觉得我们需要尤克里里吗??”

……

南乙脑子里也没有构思出合适的方案,人一多,更是不想说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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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干脆隐身,自己戴着监听耳机在一旁练琴。

他是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专注于一件事的人,所以才能用许多碎片时间完成各种各样的事,和许多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南乙无法让自己困在卡壳的单一进程中,如果想不到解决办法,就去做其他事,原地踏步也并不会带来任何进展。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样在贝斯琴弦的翻飞下消逝了,凌晨两点,大家暂时将争论搁置,各自回到宿舍休息,约好早上再继续排练。

人都快散了,秦一隅还没醒过来,南乙放下琴朝他走去,静悄悄地蹲了下来。

他盯着秦一隅脸上蒙着的书,本想直接挑下来,可忽而转了念头,手向下移,食指拨了一下秦一隅垂着的指尖。

睡得这么熟吗?

正想着,那只手忽然动了动,竟直接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牢牢攥在手心。

哗啦。书掉了下来,下面是一张狡黠的笑脸,好像抓住不只是手,是一只他觊觎已久的猎物。

“装睡?”南乙抽出自己的手。

“没有啊,我刚醒。”秦一隅嬉皮笑脸,跟着起身的南乙起来,亦步亦趋,肩膀时不时擦过他的肩膀。

“他们有决定好写什么歌吗?”

南乙眼睛不太舒服,眯了眯眼:“没有。”

回到宿舍,迟之阳和严霁正在客厅看阿迅收藏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啤酒,秦一隅也凑上去看热闹。

“你爱喝酒啊?”

阿迅听了,摇头:“不是很爱。”

“那买这么多?”秦一隅拿起其中一瓶,“樱桃味儿?那不跟止咳糖浆一个味儿吗?”

“我只是喜欢收集啤酒瓶。”阿迅说,“酒的话……如果在家,我爸和我弟会帮我喝掉。”

他在手机相册里翻找出之前拍下的照片,有用酒瓶做出来的茶几,很漂亮。

秦一隅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南乙不在。这才意识到他很早就回房间了。

于是他也悄悄回去,瞧见南乙正坐在床沿,仰着头,在滴眼药水。

可他抬起的那只手有些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放下来,又重新抬起,再试一次。

次数太多,秦一隅都看不下去,直接走过去,站在他的对面,手自然而然地从南乙手中拿过那瓶小小的眼药水。

“我帮你。”

他轻轻扶着南乙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南乙的眼睛有些微红,但很亮,脸颊上淌着没能好好滴入眼中的透明药水,在灯光下变成一抹流动的光,像眼泪一样。

秦一隅脑中不禁产生出一丝幻想——他清醒时掉眼泪是不是也这样?望着他,静默地流着泪,很执拗,也很脆弱。

尽管这念头消失得也极为短暂,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一张好看的脸的确会引人遐想。在这份遐想的推动下,秦一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拭去脸颊上的透明药水。

这动作显然有些越界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南乙稍稍往后退了退,试图从秦一隅的手中逃脱。

可他没能成功,扶住下巴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你的手都抖成这样了。”

秦一隅说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摁在皮肉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可以什么?”

“练琴再专注也要休息,否则轻则腱鞘炎,重则是长期的伤病,你又不是刚开始学琴的小孩儿,这些还需要我跟你说吗?”

平时插科打诨惯了,这是他少有的用这种严肃、甚至带有几分规训意味的语气对他说话,南乙有些不适应。

而他提及伤病,更是令他想到秦一隅自己的手伤,即便是想反驳,也忍住了。

见他不说话了,秦一隅的语气又迅速地柔和下来:“脸再稍微仰起来点儿。”

南乙妥协了,也照他说的做,只是没办法望着他,抬眼时,只好盯住秦一隅后方的一小处模糊的墙壁。

秦一隅感觉到他视线的逃避,至今依旧找不到缘由。

他很困惑,还曾经为此和周淮聊过。

[一条赛级小鱼:完了,我感觉他只喜欢我的才华。]

[淮子:啊???]

秦一隅给他发消息从来不在意他说什么,只管把自己想说的全一股脑儿往外倒。

[一条赛级小鱼:他不喜欢我的脸,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脸不是会一直盯着他看嘛?南乙完全不会。很可惜,他只爱我的品格。]

[淮子:哦,那他口味还挺重的。]

不过没多久,周淮又认真地分析起来。

[淮子:没准儿他就是不好意思呢?虽然我觉得他那张脸,就算害羞也挺难让人发现的。]

一开始秦一隅也以为是这样,但后来他否定了这一猜想。

因为南乙不只是不与他对视,他会习惯性躲避所有人企图对视的目光。

明明长了双这么美的眼睛。

他用食指压在南乙下睫毛上,轻柔地拨开下眼睑。右手捏住小瓶子,对准。

“你今天一整天,眼睛都不太舒服。”他发问的语气很确切,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一颗小水珠悬而未决,摇晃,摇晃。

“你怎么知道?”南乙嘴唇动了动。

“我看到了。”

啪嗒。落下。

一颗水珠落在眼睑内侧,南乙有些不适,快速地眨了眨眼,想低下头,但秦一隅已经伸出手,压住了他另一只眼睛的下睫毛。

“别动。”秦一隅轻声说,“还有一只。你的眼睛对光线很敏感吗?”

南乙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多的药水沿着面颊淌到唇角,而秦一隅先一步察觉,用拇指轻轻擦去了。

呼吸变得滞缓。

这样的姿势、这些动作,难免会让他想起之前的亲吻。只是梦中的秦一隅会更粗暴、更长驱直入,不管不顾地摁住他,全盘压制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钝刀子割肉,带着一些隐隐的控制欲发出指令。

说完全不抗拒是假的,南乙无法接受被他人掌控。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人”,如果换做是秦一隅,似乎又可以忍受。在这短短几秒的掌控欲的交锋里,他暂时败下阵来,心绪浮动,另一种欲望涌了上来。

“我有先天性的视物障碍,畏光。”

一开口,南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是倾诉欲。

但已经打开这个匣子,后悔显然也来不及了,尤其是面对喜欢追根究底的秦一隅。

“你之前都没说过……”秦一隅眼中有明显的讶异,“很严重吗?”

“还好,很早就开始治疗了,控制得还算不错。”

滴下第二滴后,南乙闭上了眼。

很快,他感觉温暖的手指覆上他双眼的眼皮,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很早就开始治了,有多早?”秦一隅的声音就在他眼前,全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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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往日的戏谑和幼稚,反倒像一个真正年长几岁的大人了。

“五岁就开始了,家里人发现得早,虽然没办法根治,但可以控制症状不继续恶化。”等到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眼睛,南乙才睁开眼,但没办法立刻适应光线,又眯了眯。

这个小动作有些可爱,秦一隅在心里想。他第一次觉得南乙不像狼了,这一瞬间更像是猫咪,或是更可爱的小动物。

“那你不是从小就经常去医院?”秦一隅将眼药水的瓶子搁在床头柜上,坐下来,和南乙面对面,嘴角勾了点笑意,“会哭吗?”

南乙也笑了,他不明白秦一隅怎么会这么执着于看别人哭,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你死心吧,我从小就不爱哭。”

“好吧。”秦一隅耸耸肩。

其实你早就在我面前掉过眼泪了,虽然是睡着的时候。没想到吧?

他能想象到南乙小时候的样子,正正经经的酷小孩儿,牵着爸妈的手,如果在走廊里和他这种撒泼打滚的小朋友狭路相逢,会扭头看,但绝对不会搭理他。

“小时候都是谁带你去医院?爸妈?”秦一隅好奇地追问。

南乙脸上的笑很快就散去了,眼里的光也敛去。

“他们要上班,多数时间是我外婆。”

他盯住了秦一隅的喉结,那一行微微浮动的字母,顿了顿,继续说:“她也在陪我去医院看病之后,出的意外。”

“所以我不喜欢我的眼睛。”他看向秦一隅,不知是因为药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双眼格外湿润。

“如果我和普通人一样,或许她现在也还会在。虽然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但……”

南乙停了几秒,有些自嘲地笑了。

“人有时候就是会寄希望于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让自己好过一点。”

秦一隅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试图对南乙说些什么,可言语在这时候又是那么的无力,那么苍白。

“可是我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它不应该是……”

“是吗?”南乙打断了他,“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觉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的继续表达而诧异,就像撕开伤口后,意外发现这竟然存在一种快感,有些上瘾,愈探愈深,干脆撕得更彻底一些。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有意无意地拿这种特殊的瞳色开玩笑,或者说嘲笑。”南乙说得冷静,语速不疾不徐,仿佛与他无关,“你知道,一个人要想活得平和、安全,最好的状态是什么吗?”

“什么?”

“和大家一样。”南乙用那双特别的眼睛注视着他,“差异越大,越危险。”

这话几乎颠覆了秦一隅前半生构建出来的人生信条,因为他从小就渴望和所有人不一样,他喜欢标新立异,享受他人投射而来的目光,为自己的特殊而兴奋。

但原来,天生就“特殊”的南乙,活得这么艰难。

“那些小孩儿……”秦一隅想象那些童真的面孔说出嘲弄的言语,下意识皱了眉,“小小年纪,就欺负人吗?”

“年龄越小的人类越接近野兽,他们的残忍也很天真。”南乙双手撑在身后,闭了闭眼,仰起头,白皙的脖颈很细,一只手就够握紧。

“小瞎子,独眼龙,鬼眼珠,丧尸眼……”他历数着自己被赋予过的外号,眼前浮现出陈韫的脸,有些反胃,于是睁开了眼睛,看向秦一隅,“这都是最基本的,没有孤立、动手,已经很好了。”

秦一隅的心忽地抽痛,好像被一根细线缠住,缠得很紧,快要被割开。

在此之前,在他的眼中,南乙从不迷茫,从不脆弱,他的心似乎是不可动摇的,想做的必须做到,想要的必定得到。

在所有人还在混沌地摸索人生的答案时,他手握着解法,沉稳地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目标。

在这个疯狂又混乱的世界,他稳定得像一个包装精美的陷阱。越是冷漠,越是不迷惘,越是充满魅力,引得你想要跳下去。

可当秦一隅走进,蹲到陷阱前往下一望,原来里面只不过是一个习惯性咬紧牙关的小男孩儿。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学生时期就会有很多人喜欢的人。”秦一隅自言自语一般,“就像现在一样。”

“有啊。”南乙声音很轻,伸出手,五指分开,卧室灯光透过指隙落到他脸上。

他放下手,看向秦一隅,用纯粹好奇的语气问他:“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

秦一隅顿住了,不发一言。

某个瞬间,一个从未发生过的画面从他脑海中浮现——假若有一个人诚恳无比地望着南乙,鼓足勇气对他诉说爱意,他会不会也这样,用一种求真求索的表情说:“爱有什么用?”

他甚至怀疑南乙是否真的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也是第一次怀疑他是否真的如周淮所说,是喜欢他的。

好像魔法突然失效似的,南乙恍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边界。

他觉得有些可怕,自己在秦一隅面前开始逐渐地不受控制,他在纵容秦一隅的同时,也在纵容自己。

这些真的需要被说出口吗?就像在博取同情,可悲又可怜,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了。

之前哪怕被团团围住,被揍到抬不起手,他也没有对谁抱怨过,包括迟之阳。

为什么换成是秦一隅,那些字眼就不管不顾冒出了喉咙呢?好像他真的非常需要这个人接住他的痛苦似的,可他的痛苦又不是一颗果实,是一条源源不断的河流,只会把人淹没。

打住。真的可以结束了。南乙告诉自己。

“谢谢你帮我滴……”他打算起身,但手却被摁住了。

“等一下。”秦一隅语气有些慌张,抓住他手的同时也微微起身,好像真的很怕他就这样离开了。

南乙不明所以,还是坐了回去。

“你刚刚说的这些,我……”

才开了个口,敲门声传来,中断了秦一隅的话。隔着一扇门,他们彼此都听见了迟之阳的声音。

[小乙,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睡了吗?]

南乙抽开了被握住的手,起身,打算去给迟之阳开门。刚走开,谁知秦一隅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动作很急,也不够小心,用力过了头。南乙怔了一秒,扭头看向秦一隅,眼神中有不明所以的诧异。

“不要出去。”秦一隅压低了嗓音,可手却没松,攥得他腕骨都有些痛,“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我们可以等一下再说。”南乙也将声音放轻了。

[小乙?]

秦一隅摇了头,几乎是用唇语在说:“不行,不能等。”

他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此刻格外认真,为了让他能确切地听清自己的话,靠得更近了,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刚刚你说了关于你眼睛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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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换我说,我也有一个秘密。”

他没有问南乙要不要听,也不管他的反应,执拗地将握改为牵,抓住了南乙的手指,拉过来,往上。

直到让那只手碰到他的脖颈、喉结。

“看这儿。”他的手牵引着南乙的手指,去触碰那一行镌刻在皮肤上的字符,声音很沉,如同咒语环绕。

“你摸一摸这个纹身。”

好烫,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喉结上下滚动着,是活的,焦灼的,里头好像埋着一团野火。南乙的指尖都缩了缩,手抖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了。可秦一隅似乎不想让他躲,甚至压住了他的手背,试图让他握住他的脖子,握住那一行字母。

南乙盯着那个熟悉的单词,抬起眼,望向秦一隅的眼睛,困惑极了。

秦一隅急切地、直白地想要把一切摊开,想要把自己那一刹那的怔忡和震撼凝缩成最简短的语言,告诉给他,让南乙知道,关于这双眼睛,他有一个更美好、更炽热的秘密。

“南乙,这是我为你刺的,为你的眼睛纹的。”

第46章怦然心动

声音和话语是一种索引。

在某些瞬间,接收到这条索引的南乙,会忽然从浩如烟海的记忆卷轴中检索到一些早已忘却的段落。譬如这时候,他很突然地想起自己倾诉欲消失的根源。

是第一次被霸凌时,在老师坚持又坚持的追问下,忍不住将关于眼睛的过去全盘告知,得到的却是他轻飘飘的一句。

“别想这些,我们吃过的苦其实是礼物,会让我们变得更坚强,更强大。”

老师,真的是这样吗?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必须要收到包装华丽打开后却爬满蛆虫的礼物吗?必须要在每个夜晚反反复复做血流成河的梦吗?必须要被辱骂、被排挤、被殴打吗?必须要虔诚地将这些痛楚供奉在香案之上,磕头跪拜,感谢它们将我塑成一尊质地坚硬却逐渐空心的石像吗?

不是的。

我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痛苦,是因为我本身就强大。

他厌恶所有美化苦难的论调,那不过是幸福者对不幸者高姿态的怜悯、自以为是的开导、自欺欺人的教诲。

真的什么都会过去吗?痛不会,恨不会,宽恕无法让他的内心平息,只有对方和他一样痛,才可以。

记忆就是人身上最丑陋的伤疤,是无法轻而易举消除的。

南乙很清楚,很明白,所以不再诉说,不再期待有人能承托住他的脆弱和无助,活得像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也很好。

可现在,秦一隅就站在他面前,不只是接住了他,不是宽慰、安抚,不是尝试掩盖,不逼迫他忘记和接受这些。

是重塑。

他说,这的确不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你可以恨,没关系。

但你的眼睛,是给我的礼物。

他笑嘻嘻地抢走了南乙童年最恐惧的那个小盒子,细致地、小心翼翼地将散开的丝带重新系好,再打开时,里面飞出来大片大片彩色的蝴蝶。

怎么会这样?

他不懂,实在想不通。

这怎么会是因为我呢?

他至今仍记得秦一隅带着这行刺青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昏暗的livehouse里,他背着吉他,手搭在立麦架上,耀眼夺目,所有的光都是为他而打下的。

当台下有粉丝大喊“你纹新纹身了!”的时候,他的笑容比灯光还晃眼。声音透过话筒、透过音响,被放大到每个人都忽略不了的程度。

“是啊。这是我目前为止最爱的一个纹身。”

爱?

真是个抽象的、难以理解的名词,只要被冠上这个华丽的点缀,就会变得特殊,变得令人妒忌。

尤其发出者是秦一隅,一个看上去只会爱他自己的疯子。

于是在那一晚的live之后,所有爱他的人都在疯狂地搜寻着答案,每一处蛛丝马迹,每一条线索,都被他们套着放大镜去检查、翻阅,试图拼凑出这一行纹身背后的人或事。

最后什么答案都有。

诸如:他是为家人纹的,为母亲;或是说他是为乐队在音乐节上的成功演出而做出的纪念;甚至有人说,他是为了无序角落的贝斯手许司,因为不久前,阿那亚的前一天,许司刚过完生日。

什么答案都有,也就意味着没有答案。

当时的南乙并没有做这些无意义地探寻,只是漠然地浏览着网络上的猜测,然后一一否认。他想到的只是这个单词本身的意义,是那本秦一隅高中时就看过的书。

那么这个纹身,大概率也就是纪念他某个重要的、熠熠生辉的时刻罢了。

至于是什么时刻,他不得而知,也认为自己不必要知道。他那一晚做的,也只不过是在心中的计划表里加入了一个单词,并为此添加了属于他自己的注释。

[sternstunde

秦一隅会心甘情愿站到我的身边,加入我的队伍。

当那一天到来时,这会成为我乐队的名字。]

这些话语早已成为靶心,被他盯穿了,看透了。但这一刻,却因为秦一隅的一句话被拆解、重塑。

那尊找不出一丝弱点的石像也出现裂痕。

不可能的。

明明在这个夏末以前,自己都躲得很好。他什么时候见过的?还见过他的眼睛?

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南乙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一切,可才只是皱了眉而已,秦一隅便用声音阻断了他的怀疑。

“那次阿那亚的音乐节,你去了,你就在台下看我,对不对?”

没错。

像每一次一样,我为了你逃课,从港城到阿那亚,忍受着眩晕坐车前往,在雨里枯站一个下午,等你上台演出的十六分半。

可是那里那么多人,我埋没在千千万万爱你的人之中,那是最适合藏身的地方,怎么会被看到?

“你后来找到你的帽子了吗?”秦一隅声音轻极了,“被风吹走了,不是吗?”

南乙彻底地愣住。

没有。

它不见了。

他离开那片人海之后是那么落寞,仿佛丢失的不只是一顶帽子,还有半颗心。坐在摇晃的大巴车里,远离海岸线,远离沙滩上搭建的舞台,离台上的秦一隅也越来越远。

戒断反应很重,他听着耳机里的歌,眼也不眨地盯着远去的路,盯到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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