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伤亡惨重,路秋焰退伍除了伤势,多半也是对死去那名队友的歉疚。
路秋焰在养伤的那两个月里时常这么质问自己,计划为什么不能再完美一点?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他?
原书里,没写路秋焰是怎么熬过那几个月的,现在出现在田阮面前的,只是一个风轻云淡的路秋焰。
田阮亦知道,路秋焰的心理隐伤,还需要之后的两三年,靠他自己,以及在虞商的帮助下慢慢地治愈。
路秋焰原本陷在回忆里,不知不觉被田阮拉出来,听着他比信中幽默十倍的话,不禁展露笑颜。
而路秋焰也更大方了,没了从前的别扭,说:“明天天气好,我请哥几个吃顿小龙虾,就当是这些年杳无音信的赔罪。”
路秋焰:“他能想死?”
路秋焰:“我倒是只想了他几秒。”
吃过饭,虞商说:“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青旅?”虞商蹙眉,“那种地方人员混杂,几个人睡一间。”
虞商沉默须臾,说:“回去把你的东西带上,我家很多客房。”
但现在路秋焰二十三岁,早就成年,无法厚着脸皮住在另一个成年人的家里。
回到苏市,却没有“回家”,其中的原因不用多说。田阮早把路秋焰当成家人一样,他怎忍心看他住在青旅,一时又想不出好的挽留理由,只能看着虞惊墨,小声道:“虞先生……”
虞商立即道:“可以。”
田阮也很高兴,这样既照顾了路秋焰的颜面,还能散个步的工夫就能到路秋焰那里。
将虞商新换的宾利送出庄园大门,田阮站在路灯下挥了挥手,“路秋焰,明天见!!”
明天见,田阮。
那时两人穿着德音校服,脸庞尚且带着几丝青涩,田阮嗓音清脆甘甜:“路秋焰,明天见啊。”
一脚踩在自行车脚蹬上,链条与齿轮摩擦转动的声音中,时光就这么溜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路秋焰想,他一定慢一点,至少在某时某刻停下,像被突然唤醒的游戏角色
他会回头去看看,那些川流不息的车,那些来往不停的人。
他会看到虞商提着书包,身姿板正地走出校门,巡视一圈没有违法乱纪的事发生,而后才会坐上车离开。
“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路秋焰会和田阮说,“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会说:“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你已经从未来看过这一刻。”
其实他们都没有遗憾。
恰好田阮第二天休假, 他一整天可以陪路秋焰尽情地玩耍。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过去,没有回音。
虞惊墨凤目微抬,放下晨报,“夫人早上好。”
田阮再看虞惊墨, 但见对方唇角微翘,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田阮平淡地掠过这茬, 去餐厅吃饭。直到早餐上齐, 虞商也没出现。
管家笑道:“少爷昨晚帮路少爷收拾房间,回来晚了些, 现在还在睡。”
什么房间能收拾到凌晨?主角攻受不是互诉衷肠, 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虞惊墨淡笑:“饿狠了,自然会饿狼扑食。”
虞惊墨不置可否,他的儿子他了解,再克制,总有情难自制时。想当初,他和田阮意外有了肌肤之亲,他以为只是个意外,自己没有多余的想法,孰料会越来越情动,有时难以自控。
吃完饭,虞惊墨要去上班,走之前如常亲了亲田阮的额头,往他手里塞一张黑卡,说:“玩得开心。”
“但你舍不得花。”虞惊墨说,“你舍不得花钱的样子,我很心疼。”
虞惊墨笑一声:“不想听肉麻话,就开开心心花钱。我说过,我的钱很多,你可以大胆点花。”
“到了地方,记得发定位给我。”
虞惊墨从后视镜往后看,眉眼极为柔和。
虞惊墨:“嗯。”
一个季度就换一柜子衣服,这种有钱的臭习惯终于在田阮的坚持中,变成了一年才会换新。某些特别喜欢的衣服,可以一直保留。
他看了看手机,又给路秋焰发了一条信息:我来了/嘿嘿
他从地下车库推出一辆山地自行车,背上书包,轻装简行地骑到金玉满堂别墅区。
“天冷了,我妈妈去国外了。”田阮唠嗑一句,“我来看朋友,他刚搬这里。”
小小的院子里种满花卉,大多是菊科,在这个秋天绽放刚刚好。
不多时,别墅内门打开,路秋焰一手扒拉乱翘的头发,穿着睡衣,趿拉拖鞋来开门,“靠,这么早干嘛?”
江边人家是个农家乐,田阮和虞惊墨坐游轮游览时偶然发现的,去吃了几顿还不错。就是距离庄园有点远,开车需要半小时,骑行更久一点。
“偶尔锻炼。”田阮说,“虞先生说骑行是有氧运动,对身体好。”
路秋焰没要,“我早习惯了,不用。”
“……”路秋焰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