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岁脸色一变,指着他骂道?:“你胡说什?么,我晏无岁只择明君,李奉也配和本?官相提并?论?!”
他喘了口气儿,道?:“本?官只是觉得君上?今日之事做得实在是”
他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君上?当着众人面将那个宋娘子抱走,就觉得两眼一黑。
周问川乐了,将他衣领拽起,嘲笑?道?:“君上?前几年过得跟和尚一样就是被?你带的,你没娘子,你懂个屁。”
“我就是看不上?那个宋娘子!”
晏无岁挥开他的手,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周问川:“女郎哪里得罪你了?”
“没得罪,就是不喜欢。”晏无岁想到?什?么,脚步一停,微微眯眼道?:“你等着吧,本?官这就把君上?放在心窝里那个小娘子找到?。到?时?候什?么宋娘子李娘子,统统排不上?号。”
周问川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
寝殿内的暖炉一直未曾灭过,里面的柴火刚刚烧完就很快被?添上?。
小太监殷勤地将暖炉放好,又去?点熏香。
“君上?说女郎怕冷,让我们?及时?更换这些东西?。”
小太监说着,又将窗前的竹帘合起,让阳光透进来,驱散一室寒意?。
宋初姀淡淡嗯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见她打不起精神,小太监连忙道?:“如今世家的事情还有一箩筐需要处理,君上?一时?之间抽不开身。”
他以为她因为裴戍一连几日不来才打不起精神。
宋初姀没有解释,她现在其实不是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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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裴戍,尤其是那个时?常对着她凶巴巴的裴戍。
从大梁入住建康,她被?周问川献给他开始,她面对新君时?便一直战战兢兢,但她从来不会在裴戍面前战战兢兢。
这两个人割裂感太强,她一时?没办法联系在一起,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她低声问:“世家处理得怎么样了?”
小太监看了她一眼,如实说道?:“都被?下了大狱,等到?彻底查清就会将无辜的人放出去?,女郎不必担心。”
倒也说不上?担心,她突然想到?什?么,激动问:“那只小黄狗呢?”
“什?么小黄狗?”小太监愣住。
宋初姀脸色一变,眸子睁大:“裴戍没有带回一只小黄狗吗?”
听到?女郎直呼君上?姓名,小太监汗颜,想了想道?:“未曾听说,是什?么样的小黄狗,奴才去?帮女郎找找。”
“我自己去?。”宋初姀急了,起身要出去?,却被?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扒住小腿。
小太监简直要被?急哭了,连忙道?:“女郎,您不能出去?!”
“为何?”宋初姀蹙眉。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君上?走的时?候,说要将人给关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关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着,也不知?道?关起来为什?么还要吩咐她多给女郎透透气,总之君上?说的确实是关起来。
见他脸色几变,宋初姀眨了眨眼,咬唇问:“我是被?囚禁了吗?”
说囚禁也不能说囚禁。
小太监想了个好听的词,道?:“君上?的意?思?是让女郎多休息几日”
他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还想要再解释几句,却见宋初姀眨了眨眼,泪珠便一连串的往下落。
“哎呦,您别哭了,这要是把身子哭坏了多难受啊。”
宋初姀鼻尖酸涩,不想哭,却又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不知?道?新君是裴戍的时?候,她只想好好活下去?,知?道?他是裴戍,她便觉得委屈。
小太监简直被?吓得魂都没了,连忙去?找帕子为她擦眼泪。
宋初姀说:“我要去?找小黄。”
小太监不吭声了。
“我自己去?,他要是生气,你就让他来罚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太监纠结了一下,实在是没办法了,重重点了点头:“奴才给您准备马车,您就别哭了。”
女郎要是真哭坏了,他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今年建康多雪,马车刚从皇城出来,天空就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落在马车上?,覆上?了浅浅一层白。
勤政殿内依旧寒冷,裴戍静静听着小太监禀报,良久才道?:“她哭了?”
“哭了,女郎哭得可伤心了。”
“就只是因为,本?君将她关在寝殿里吗?”
小太监踌躇片刻,小心翼翼道?:“寝殿闷,呆得时?间久了,也是会生病的。”
闻言裴戍许久没说话,最后仿佛败下阵来一样,缓缓闭上?眸子。
他这几日,到?底在折磨谁?
宋初姀让马车停在九华巷口,自己走进去?。
不过短短数日,九华巷竟已经空无一人。青石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宋初姀一脚踩上?去?,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她未撑伞,雪花落在身上?,又被?她体温融化,带起一片湿意?。
这里太安静,走在巷子里,甚至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
宋初姀走到?熟悉的府前时?,看到?眼前的景象微微愣住。
崔府大门敞开着,门前松树从腰部折断,满地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很是苍凉。
宋初姀先去?了自己的小院儿,狗笼空着,里面的狗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立在笼子前发了好一会儿呆,心想若是运气好,小黄应当是跑出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它聪明机灵,虽然不能开口叫,但身手敏捷,应当也是能在外面活下来的。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伸出手指头想要算小黄的年纪,却发现她也弄不清它今年是四岁还是五岁。
将手缩回去?,宋初姀突然觉得心有些空。这种空并?非突然出现,它隐藏在内心最深处,悄悄生长,直到?变得不容忽视。
走出崔府时?,外面的雪又大了些。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遮挡了视线。
宋初姀不想管,也懒得管,一心往宋家的方向走,乘着风雪推开了宋府的大门。
厚重的木门带起一层灰尘,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这里比崔府还要破败的多。
宋初姀站在门口,原本?想看一眼就走,却在看到?院中盛开的红梅时?微微一怔。
顾不上?脚下湿滑,她小跑到?梅树前,眸子发亮。
是一树刚刚开好的新梅,在一众枯败之中尤为扎眼。粗糙的树干上?花朵稀疏,却有着勃勃生机。
她呆愣愣看了很久,直到?头顶雪忽停。
她回头,看到?身后人,微微垂眸,解释道?:“这是我十岁那年,和兄长一同种下的梅树。宋家出事之后,它就再也没开过花。”
她指尖轻轻抚了抚树干,喃喃道?:“怎么活过来了讷?”
不是说,活不了了吗?
裴戍撑着伞,微微俯身,替她遮住风雪。
“裴戍……”她抬头,泪眼婆娑:“小黄找不到?了……”
第46章
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倾斜而下的油纸伞遮住宋初姀半个身子,将吹到她身上的冷风遮挡在伞后。
裴戍俯身,将人拉进怀里,盯着她泛红的眸子开口:“不?许哭!”
下一秒,将落未落的泪珠就顺着眼尾往下滑,滴在她厚密的云鬓里。
泪渍划过脸颊,冷风一吹有些疼。
裴戍拧眉,指腹按在她眼尾将泪痕擦干净,口?是心非道:“一只狗而已,就算是人说死也就死,你那么在乎做什么?”
宋初姀一怔,想说不?是,但?是对上他那张与?三?年前相?比有些陌生的脸,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三?年并非三?个月更不?是三?日,宋初姀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恨她。
眸光暗淡下来,宋初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手臂却被男人死死攥在手里,挣不?开。
裴戍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说你一句就不?高兴,这么冷的天跑出来,病一场就老实了。”
“就是病了也是我难受。”宋初姀偏头,半个肩膀倔强出了伞。
冷雪打在她单薄的肩头,温度与?挨着男人那一侧形成鲜明对比,她一顿,又?悄悄缩了回来。
裴戍低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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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将伞柄塞进她手中,捏着她手腕往巷口?走。
在寒风中吹了太久,她从头到脚都?被寒冷覆盖,男人灼热的大掌裹上来,带起一阵暖意。
裴戍身量高,宋初姀撑起伞根本够不?到他头顶。他脚程又?快,宋初姀被他带着和小?跑无意。
“去哪儿?”
她语气有些喘,试图让他慢下来。
男人没回答,只是脚步悄无声息地慢了。
守在巷口?驾马车的小?太监看到他们出来正?想迎上来,却被裴戍一个眼神示意,又?小?心退了回去。
马车被他们落在身后,宋初姀收回目光,看着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微微出神。
“到了。”
冷硬的声音响起,宋初姀回神,看着熟悉的木门微微睁大眸子。
裴戍没看她,一脚将门踹开,不?由分说将人拉进院子里。
这处的动静惊动了躲在干草垛里取暖的小?黄狗,黄色的身影猛地窜出来,见到熟悉的两个人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就摇着尾巴冲他们冲了过来。
宋初姀眸子一亮,伸手要去抱,却被男人强行拉了回来。
“狗这种东西,认家。”
裴戍声音沙哑,看着她水润的红唇道:“你在崔府养了它三?年,出了事,还不?是跑回城东的小?院儿里。”
宋初姀微怔,下一秒,就被男人打横抱起,进了许久不?曾住人的屋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尘土飞扬,里面?明显被人提前打扫过,不?远处的床榻上还有一层被褥。
裴戍将人抵在门前,自嘲道:“宋初姀,本君也认家。”
想要去推开男人的手顿住了,宋初姀长睫微颤,有些慌乱。
“东都?是故土,但?本君第一次有个安身之?所,却是在此处。”
他幼时丧父丧母,饿了吃村子里好心人施舍的饭,渴了喝山间溪水,晚间幕天席地。后来长一些便去山野间打猎,每到深冬都?要时常饿肚,哪怕后来造反,也日日风餐露宿,从未有一日安闲,在建康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像个人的时候。
“城东小?院儿是本君第一日到长安时便派人前来打扫,宋翘翘,但?凡你过来一趟,你就早猜到本君的身份了。”
屋内一片黑暗,他大掌扣着怀中人细腰,轻笑道:“你看出来了吧,本君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了。回到建康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你,知道你害怕,却还是缠着你。”
他认输了,其实早就输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所以一味和她犟。
宋初姀鼻尖微酸:“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她被周问川献给他的时候,被他屡次威胁的时候,被他纠缠不?放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成为新君的玩物,等到失了兴趣就被一刀砍死。
说没有怨气是假的,她快要怨死他了,但?是她一想到他吃了好多苦,又?觉得怨不?起来了。
好好活着就好。
阿母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被她记住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好好活着,也想让裴戍好好活着。
裴戍抚摸着她墨发,低低道:“你说不?是你要杀我,本君就当是真的了。过往种种,翘翘都?是为了自保,以后不?要再杀本君就好。”
什么叫就当是真的?
宋初姀急道:“当真不?是我,你为何总是不?信。”
这次裴戍许久没出声,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他还是不?信,宋初姀突然觉得很委屈,咬唇道:“你为何一定觉得是我杀的你,裴戍,你这是欺负人。”
裴戍扯了扯唇角,忍不?住问:“宋翘翘,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她觉得他在欺负她,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宋初姀才是委屈死了,一咬牙将人推开,快步出了屋子。
伞被扔在一角,宋初姀没有管,怒气冲冲往前走。
裴戍站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小?黄狗小?跑着跟上他们,也不?管他们要去哪儿,一边晃着尾巴一边忠心耿耿地在他们周围打转儿。
城东巷子他们走了千百遍,与?三?年前唯一不?同的就是沿路再也没有万家灯火。
“宋翘翘。”裴戍突然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建康?”
正?在气头上的宋初姀不?搭腔,脚步越来越快。
裴戍自顾自地说着:“再给本君几年时间,本君让你见到最繁盛的建康。”
——给我三?年时间,我带你重回建康。
他许了许多诺言,但?是没有一个不?完成的。
宋初姀脚步一顿,想要转头,可脚下一滑,直接扑在了雪地里。
裴戍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将人拽起,却见她头上身上都?是雪,裙摆上还沾染了不?少污泥。
略带怒意的话到嘴边又?咽下,裴戍在她脏了的裙摆处打了打,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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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鼻尖通红,长睫一眨,沮丧地垂下头来。
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
“想哭就哭!”裴戍将她脸上的雪擦干净,咬牙道:“哭也没事,本君帮你擦眼泪,保证冻不?伤。”
“裴戍,我脚痛”
她没哭,白皙的手抓着男人袖子,声音带着些倦意。
雪越下越大,裴戍在她面?前蹲下,道:“上来。”
宋初姀没拒绝,忍着痛,小?心圈上男人脖颈。
回去的路变得有些漫长,宋初姀将侧脸贴在男人背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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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她的动作,裴戍突然开口?:“你的崔七郎这么背过你吗?”
宋初姀蹙眉,抿唇道:“裴戍,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
“那他背过吗?”
他语气正?色了几分,比之?前更加沙哑。
宋初姀:“没有。”
裴戍冷笑:“本君就知道,他根本就背不?起来,但?是他亲过你。”
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崔七郎,宋初姀指尖摸索到他喉咙处,摸到了一条伤疤。
男人喉结滚动,脖颈边的脉搏剧烈跳动,灼热的皮肤与?她冰凉的指尖贴在一起。
好像无论何时他身上都?是暖的,宋初姀凑到他耳边问:“这处伤口?是怎么弄的?”
三?年前,他身上还没有那么多伤口?。
“在南阳打仗时,被南夏那个将军砍得。”
宋初姀:“哪个将军讷?”
“记不?清了。”
裴戍没说谎,南夏的将军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谁都?挡不?住南夏大势已去,早在乞巧节那日,他就知道大梁早晚会夺了南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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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闻言宋初姀淡淡奥了一声,又?忍不?住问:“不?姓谢吧?”
想到关?在大狱里的谢琼,裴戍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不?会真的姓谢吧?”宋初姀越说越小?声。
裴戍这次真不?说话了,一路无言地将她放进马车带回了宫。
脚踝崴伤得并不?严重,老张头儿眯着老花眼看了看,说揉些舒筋活骨的药膏就行。
他从药箱里拿出来要为病人上药,却被裴戍赶了出去。
寝殿内热,宋初姀撩起裙摆露出白皙的脚腕,探头小?声道:“你把大夫赶走了,那谁敷药呀?”
明知故问。
裴戍面?无表情握住她脚踝,将人往自己这里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这次远不?如上次严重,裴戍将药膏揉开,抬眸看向宋初姀。
要说以前她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那她现在见了他就像是老鼠碰见吃素的猫,她就是笃定他不?对真对她如何。
被他看得不?自在,宋初姀想缩回脚,却被他一个用力连人拽了过去。
三?年时间终究是能改变一个人,裴戍捏着她下颌,眉眼透出几分邪气:“亲我。”
宋初姀一怔,偏头不?去看他。
他又?说:“亲我。”
这次宋初姀缓缓转过头来,小?心搂住他脖颈,将唇贴在了他唇角。
裴戍眸光一黯,搂住她的腰,却没动作。
周遭寂静,宋初姀觉得有些累,但?还是将唇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印在他喉结上。
裴戍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咬牙道:“宋初姀,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不?开心,却一直装作开心。她对他撒娇,但?动作越带着僵硬。她对他,表面?上再亲切,可骨子里都?疏离到了极点。
窝在他怀中的女子身子一僵,随后很快软下来,小?声道:“没有呀”
她搂住男人的腰,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喜欢你呀裴戍,我只喜欢你呀。”
仿佛怕他不?信,她抬起头说:“我没有喜欢过崔忱,我就喜欢裴戍。”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裴戍是那个对她凶巴巴的君上,她只是一时忘了该怎么和他相?处,所以努力扮回三?年前的宋初姀。
但?是人都?会变,现在的宋初姀回不?到三?年前,她被看穿了。
裴戍脸色难看,锢在她细腰上的手越来越紧。
宋初姀皱眉,又?凑上去亲他。
只是她刚一动作,就周身一僵。
“裴戍。”
她脸上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窘迫:“我好像,来月信了。”
第47章
女子来月信本就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宋初姀来月信时?更甚。
大概是因为刚刚淋了一场雪了,本该后日才?到的月信竟生生提前到了今日,比之前更加难受。
她少时?夏季贪凉,导致每到月信之时便如有人捶打小腹,痛不欲生。以前裴戍在的时?候,她只要有两日不去施粥,裴戍就能明白她是来了月信,于是时常翻进宋府给她送些小吃食。
祖母不让她吃的东西,裴戍总能悄悄给她带进?来,时?间一久,她每到这个?时候就格外依赖裴戍。后来裴戍死了,宋家也没了,她便自己在崔府小院儿里睡上一天?一夜,睡醒了就不疼了。
也不知是不是如今熟悉的人在身?边,她格外娇气,窝在床上,病恹恹的。
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宋初姀百无聊赖地看着床边滚烫的药汁,低声道:“你们的行军打仗的大夫也会看女?子这些小病吗?”
看着她苍白的脸,裴戍脸色不太好,大掌攥住她纤细手腕小心摩挲:“这些还是会的。”
宋初姀思考了一会儿,悄悄小声道:“我觉得他?医术似乎不太好。”
哪有大夫脉都摸不准的
确实不太好,但是够用。
裴戍摸了摸她青丝,问:“是不是太疼?”
宋初姀摇了摇头,好笑道:“就是觉得,偌大的皇宫,连个?靠谱的大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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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戍眸子深沉,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姿态,低声道:“等过段时?日,大梁稳定下来,本君会广招贤才?,到时?候自会有更好的大夫来太医院。不止是大夫,还会有更优秀的人才?协助本君将大梁治理好。到时?候本君会收复疆土,将被瓜分的土地悉数收回来。”
他?看着她,格外认真:“东都以北,以后也将会是大梁的土地,本君若是不行,本君的子孙也会亲手拿回来。”
乱世一百余年,他?要让这乱世在大梁手中?结束。
熟悉的脸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君上渐渐重合,面前人气质更加沉稳,与从前很大不同了,宋初姀有些不安,低声道:“裴戍?”
男人看向?她,手掌探入棉被,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
“裴戍”
她又叫了他?一声:“你能不能凑过来一下”
裴戍没拒绝,微微俯身?凑过去,下一秒,就被女?子吻上唇角。
温热的大掌让小腹好受一些,宋初姀稍稍提起力气,抓着男人衣襟,肩膀微微颤抖,尽量掩盖住自己的不安。
眼?前人当真是裴戍吗,她时?常有种错觉,或许裴戍确实已经死了,她只是病了,才?将那位君上想象成是他?。
仿佛是为了探究什么,宋初姀指尖去摸他?的肩胛,直到摸到他?上面的伤疤才?微微安心。
男人大掌滑到她细腰处,将人按在榻上反客为主。
他?喜欢亲她,尤其?喜欢将她亲到失神,亲到只能攀附依偎在他?身?上,亲到她眼?中?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为止。
他?不是好人,如果不是怕她哭,他?能将人囚在宫院囚到死,待百年之后他?与她一同葬入皇陵,再也没人能来打扰他?们。
无论是崔忱还是谢琼,无论他?们在她心里?曾有多少位置,他?在她心中?有没有那些人的千分之一,她也只能是他?的,这一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吻越来越向?下,身?下女?子胸前衣襟散开,裴戍在她锁骨处徘徊许久,方才?慢慢停下动作。
将眸中?偏执欲压下,裴戍将她衣襟敛好,指腹略过她眼?尾,低低道:“翘翘,别招我。”
宋初姀呼吸急促,抓着他?袖子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听到这声翘翘,才?微微放松。
不是她的幻想,眼?前人就是裴戍。
她在失衡的情绪中?找到了实感,抓着他?袖子的手渐松,下意识蹭了蹭他?掌心。
裴戍低笑一声,从枕下拿出那个?被她遗忘的玉镯,重新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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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亮的玉衬着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漂亮,比之前那个?木镯子顺眼?太多。他?的翘翘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一个?不值钱的木镯,没了就没了。
“君上。”小太监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晏大人前来求见。”
裴戍握了握宋初姀的手,起身?出了殿门。
周遭安静,宋初姀许久才?缓过神来,她抬起手看了看那上面的镯子,重新撸下来塞到了枕头下。
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想到那个?被男人一刀劈成几办的木镯,那是裴戍给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却没了
宋初姀敛眸,恹恹缩回被子,咬牙锤了锤软枕。
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下雪飘了一整夜,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晏无岁立在檐下,见到裴戍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君上!”
他?直起腰,连忙道:“崔家那个?小郎君哭了三日,吵着闹着要找宋娘子,闹得整个?大狱鸡犬不宁。”
晏无岁揉了揉眉心,叹道:“毕竟是个?孩子,狱卒不敢用刑,而且”
他?打量了一眼?裴戍的脸色,可以提高声音道:“而且毕竟是宋娘子的亲生骨肉,若是宋娘子知道了定然会心疼。”
裴戍许久不出声。
他?想到那个?崔家的小郎君,当时?怯生生的跟在翘翘身?后,细声细语地喊她阿母,和他?那个?没骨气的爹如出一辙。
若是他?与翘翘有子嗣,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君上?”晏无岁继续开口:“要不要与宋娘子说一声,看看娘子的意见?”
“不必。”
裴戍拍走身?上飞雪,看着晏无岁道:“本君是她夫君,自然由本君代劳。”
夫君两个?字一出口,晏无岁当即愣住。
这宋小娘子好生厉害,才?短短数日,就让君上心甘情愿当她的二嫁夫君!
晏无岁咬牙,连忙跟上裴戍步伐。
两匹马乘风雪驶出皇城,一直到大理寺门前,裴戍翻身?下马,抖落肩上飞雪,大步踏进?门槛。
晏无岁紧随其?后,一边快步跟着一边道:“那小郎君实在是个?难缠的主,哭起来没完没了,臣还是觉得只有宋娘子来才?管用。”
裴戍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君的女?人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下,乘雪来看她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孽种?”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闭上你的嘴,本君放崔家这些无辜的人活着已算是大度,她这辈子别想再见姓崔的一眼?。”
他?语气沉沉,显然是动了真怒。
见此?晏无岁果断闭嘴,默不作声跟在裴戍不再多言。
他?觉得君上自从来到建康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大多时?候透着股人气儿,但是一遇到有关宋娘子的事?情就多了几分邪气。
晏无岁直摇头,心想幸好君上是夺了天?下之后才?遇到的宋娘子,若是在之前,他?都要怀疑君上这三年不要命似的往建康打,是为了抢人娘子了。
裴戍一步入狱中?,便听到孩童细细的抽噎声。
他?寻声走到一处角落,就看到缩在干草垛里?小声抽泣的崔厌。
三四岁的孩童,往干草垛里?一缩就看不见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钻了什么小猫小狗。
“崔厌。”
裴戍微微眯眼?,声音冷硬:“过来。”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语气与面对宋初姀时?完全不同,崔厌被吓得一抖,止住了哭声。
他?怯生生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男人有些无措,嘴角一撇,又要哭。
裴戍冷冷看着他?:“再哭就将你丢进?池塘里?喂鱼。”
哭声戛然而止,崔厌呆呆看着他?不敢说话。
“爱哭倒是和她学了个?十成十。”
裴戍打量着这个?与崔忱有八分相似却与小菩萨一分相似都没有的小郎君,提不起丝毫怜爱之心。
他?表情太冷硬,崔厌毕竟是个?孩子,能忍得住一时?忍不了太久,当即又哭起来。
“阿母我要找阿母”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崔忱冷冷看着他?,嗤笑一声:“她不是你阿母,她以后只会是本君子嗣的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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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岁站在他?身?后长叹,君上何故与小孩子见识。
果然,听了他?的话,崔厌哭得更凶。
裴戍拧眉,冷声道:“果然与崔忱一样没用,记住了,以后宋初姀不是你阿母,若是想要阿母,去寻别人。”
他?转身?,目不斜视走过崔家众人。
却没有看到崔氏一众女?眷之中?,有一人看清他?的脸,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崔萦头发乱糟糟的,早就已经不见往日九华巷贵女?的高贵模样,猛地睁大眼?睛看着离开的男人。
良久,她僵硬地转过头,问身?侧女?眷:“刚刚那人是”
“是传闻中?的君上。”女?眷回答,又忍不住道:“宋初姀可真是好命,没想到这位君上摘了面具长得这般英俊。”
君上两个?字让崔萦瞬间脸色灰败,她扶着身?后长满青苔的墙壁,浑身?僵硬,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女?眷见她神情不对,微微往后退了退,皱眉道:“你怎么了,怕不是疯了吧”
也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谁不会发疯?
裴戍出了大理寺,对身?后的晏无岁道:“寻个?机会将崔厌放出去,这么大的孩子能犯什么错,等查清楚,若是崔家有人能活着出来,就交给崔家。”
他?纵然不喜,却也知道宋初姀对这个?小郎君是在乎的。
他?说完,想到寝殿中?还在等他?的女?子,眉眼?一松,翻身?上马往回走。
晏无岁看着君上急匆匆地背影,又想到那个?妖媚惑主的宋小娘子,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进?了大理寺。
第48章
宋初姀月信走的那一日,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气儿。
小太监将熬好的红枣莲子汤拿给她,开玩笑道:“女郎总算是?精神了,奴才险些以为您要病到年三十儿呢。”
听到?年三十儿,宋初姀微微一怔,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已经是腊月十五了,过几日就是?年三十。”
竟已?是?腊月十五了,宋初姀抿了一小口红枣莲子汤,小声问:“外面好像不怎么热闹,以前这个时候,建康城都会很热闹的。”
“前朝小皇帝耗空了百姓的精神气儿了,今年确实?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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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将窗户打开,又道:“这宫里也冷清,再加上邺城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君上也没有心思过年,自然就没有人张罗了。”
自从宋家出事之后,宋初姀也不再过什么年三十儿,因此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红枣莲子汤喝到?见底儿,宋初姀将碗递给小太监,看着窗外发呆。
她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她需要做的就是?每日出去施粥,维持自己端庄贵女的形象。后来?去了崔家,她除了施粥还?要料理府中琐事,也称不上无聊,但是?如今到?了这里,她好像突然不知道做什么了。
宋初姀看向小太监,忍不住问:“你?平日里做什么?”
小太监愣住,思索了片刻道:“奴才只需要每日伺候主子就行,平时休沐的时候,大多?都是?躺在屋子里休息,或者和人聊聊天。日子转眼就过了。”
他?脑子快,立即道:“女郎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若是?觉得?无聊,奴才可以给您找些书来?看。”
书这种东西宋初姀看了不少,她刚要摇头,却见裴戍裹挟着一身?寒意进了寝殿。
裴戍没说话,上前直接将她抱到?桌案上,掐着她细腰俯身?吻下来?。
小太监连忙低头,识趣地退下,又贴心将寝殿门关好。
宋初姀被吻的有些难受,却一边承受着男人的掠夺,一边乖巧搂住男人脖颈,将自己贴到?他?怀里。
凉意被女子柔软的身?躯融化,宋初姀透过他?衣衫,总算是?感受到?他?胸前温热,因此勾着他?脖颈的胳膊一软,微微往下滑了一段距离。
裴戍察觉到?她的脱力,往前一抵,将她抵在自己与桌案中间,让她省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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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她重?新对他?熟悉起来?,裴戍这段时日总会拉着她胡闹,明知做不到?最?后,却非要弄得?两人一身?狼狈才肯罢休。
也不能说没有用?,宋初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到?比她先一步适应了三年后的裴戍。
确实?是?变了很多?,若说以前,裴戍对她大多?是?极为?温柔的,如今动作?却稍显粗鲁,还?总是?带着股掠夺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裴戍松开她的唇,大掌却依旧扣在她腰间,低声道:“翘翘,我要去徐州几日。”
“徐州?”
宋初姀呼吸急促,眸中泛着水光,小声问:“去徐州做什么?”
“那边突然出现了大批南夏余孽,子骋一人在那里,兵力不够,我要去一趟。”
宋初姀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
宋初姀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心下一空。
在这个地方,她好像只认识裴戍一个人,他?要是?走了,她就更不知道做什么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她抬眸,猫似的眸子微微睁大,看着他?的时候既可怜又勾人。
裴戍喉结滚动,拍了拍她腰,低声道:“徐州事急,并非玩乐,冬日寒苦,你?跟去会受罪。”
这便是?变相的拒绝了,宋初姀没有多?言,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
裴戍松开她,沉声道:“若是?觉得?无聊,就找周问川带你?出去转转,他?会保护好你?。”
宋初姀点了点头,将心中那点不愉掩饰的极好。
裴戍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裴戍松开她,大步出了寝殿。
原来?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只是?为?了通知她一声他?要走了。
宋初姀坐在桌案上晃了晃腿,看着自己身?上湖绿色的裙摆微微晃动,慢慢变得?面无表情。
——
裴戍走得?第二日,建康城又开始飘起小雪。
宋初姀坐在台城最?高处,支着下巴俯瞰建康城。
周问川拎着一包卤味上来?,笑嘻嘻道:“女郎是?不是?想?君上了?”
听到?他?提裴戍,宋初姀转头去看他?,没说话。
周问川自来?熟,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给她递过去一只鸡爪:“上次忘了问,女郎问我打探的人叫什么,我立即让人前去打探。”
“已?经找到?了。”
宋初姀眉眼微弯,没有接过鸡爪,道:“你?和我说一说你?们打仗的事情吧。”
周问川没上过学却脑瓜精明,猜到?她想?要听什么,就捡着有关裴戍说。
一口气说下来?,就从下午说到?了傍晚。
周问川说到?嗓子都哑了,抬头望天:“你?们建康,下雪一直都这么频繁吗?”
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有关裴戍的事情太没有实?感,宋初姀依旧觉得?陌生又空泛。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若有所思回答:“有三年多?未下雪了。”
周问川啧啧两声:“那我们还?挺倒霉,来?健康的第一年就接连碰上雪。都说你?们建康冬天的时候都不冷,看来?传闻都是?假的。”
宋初姀:“上次下这么大的雪,是?我救下我喜欢的那个郎君的时候。”
周问川点头,随机猛地一个激灵,窜起来?激动道:“女郎有喜欢的郎君?”
他?暗道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应当不是?崔家那个废物吧?”
宋初姀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促狭:“我喜欢的那个郎君是?个普通守城士兵。”
“这种普通之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周问川急了:“有君上模样好看吗?”
“比他?好看一些。”
宋初姀没有说谎,以前裴戍脸远没有如今粗糙,能够称得?上是?玉面郎君。
周问川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想?要说什么,宋初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提裙下了台阶。
那一包卤煮没吃多?少,如今上面又覆了一层雪,显然已?经不能吃了。
周问川烦躁地将卤煮一脚踢开,随后看着滚在雪里的卤煮,想?起他?们风餐露宿的那些年,又忍不住重?新捡了起来?。
不管了,反正是?君上的小娘子,又不是?他?的小娘子,要急也是?君上急,他?急什么。
——
徐州城外,野草茂盛,裴戍骑在战马上,面无表情将利刃收进刀鞘。
鲜血溅了他?一脸,腥臭味道扑鼻,他?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徐州城方向走。
萧子骋骑马跟在他?身?后,说起有关南夏余孽的事情就一脸菜色:“原本?三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因为?这些王八蛋害得?末将又要在徐州待一段时间,实?在是?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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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戍冷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夏虽已?亡,但是?难保春风吹又生,你?多?在徐州留一段时间未尝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萧子骋想?到?周问川在信上说的君上夺来?的小娘子,就急得?抓心挠肝,恨不能飞去建康一睹芳容。
两人率军进了徐州城,裴戍扫了一眼街道上的百姓,面上没什么情绪。
徐州与建康不同,建康长达半年的锁城耗尽了百姓最?后的精气,而徐州要比建康热闹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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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骋看到?有人手上拿着窗花儿,算了算日子,忍不住问:“君上过年准备留在徐州吗,还?是?回建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问得?突然,裴戍问:“过年?在建康与徐州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
他?们打仗这几年,确实?没有好好过年,但是?如今山河已?定,不过年就说不过去了。
萧子骋与他?们不一样,出身?也算是?富庶之家,只是?一朝被权贵迫害,他?被迫流放,好不容易逃出来?,才遇到?了裴戍他?们。正是?因为?过惯了富足生活,萧子骋格外重?视过年。
“按照习俗,过年是?要与家人一同过。”他?知道君上无父无母,于是?暗示道:“若是?可以,与喜爱之人一同过年是?最?好的。”
裴戍一怔,他?从未正经过年三十,皱眉道:“过年,对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来?说很重?要吗?”
“与富贵不富贵无关。”萧子骋指着不远处一对拿着窗花的夫妻,解释道:“那对儿夫妻一看就非富贵之家,可还?是?极为?看重?过年,因为?这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裴戍下意识去摸腰间刀柄,却碰到?了怀中那碎成几段的檀木镯。
萧子骋:“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君上若是?不眠不休赶回去,兴许能赶得?上。”
第49章
日子过得飞快,大?年三十那天,皇宫格外寂静。
小?雪初晴,日头照在宫墙的瓦片上,雪水便如同小雨一样不停往下滴,打湿了殿前的台阶,留下?一道道水渍。
宋初姀百无聊赖睡了一整日,醒来时已?是傍晚。
她叫来小太监准备了个结实的两层饭盒,又在里?面塞满了吃食和她爱吃的点心,随后便说要出宫。
小?太监手上还端着?送过来的饺子,闻言一怔,连忙问:“年三十儿,街道空旷,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女郎要去何处?”
宋初姀微微一笑,心情不错地?回答:“刑部大?牢。”
她要去找谢琼,若是可以,她想在那里?陪她一晚上。
她前几?日才想起来,她在建康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人的,还有谢琼啊,她可以陪她在狱中过年。
刑部大?牢这?四个字可着?实吓坏了小?太监,他浑身一抖,原本端在手中的盘子险些?滑落,好在反应快接住了。
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功夫,宋初姀已?经走远了。小?太监来不及多想,连忙将饺子放在一旁,小?跑着?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湿寒,里?面又乱,女郎去那里?做什么啊?”
“那里?可不是好去处,女郎身子弱,去那里?走一遭非生病了不可。”
宋初姀脚步微顿,不置可否道:“我打小?儿身体就极好,冬日出去施粥冻上一整日都不见?半分咳嗽。你觉得?我身子不好,那是因为你们君上太凶,将我吓出了好几?场病。”
说起这?件事,她就满腹怨言。说这?话倒也不算冤枉了裴戍,要不是他一直在她面前逞凶,她也不会?时常惶惶不可终日,淋场雨淋个雪就生病。
她埋怨的心安理得?,将自己抛了个干净。
小?太监哑口无言,又想了个措辞道:“女郎若是去大?牢,君上回来找不到您可怎么办?”
“他回不来”
宋初姀微微抿唇,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一样:“他绝对回不来。”
徐州到建康,他才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可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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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还想要再劝,宋初姀却不听,脚步越来越快,转头问他:“你是要看我走着?去,还是乖乖为我准备马车?”
“这?说什么也不能让女郎走着?去啊!”
小?太监无法,连忙去叫人准备马车,乘着?夜色将宋初姀送出了皇城。
正是年三十举家团圆的时候,建康街道上格外空旷。
马车驶过兵部,宋初姀托腮看着?紧闭的兵部大?门,不由得?想起以前兄长在兵部当值时的光景。
那时兄长是九华最被看好的郎君,在兵部担任要职。也正是因此,兄长时常会?因为太忙而回不了家。每到那时候,她便拎着?食盒来为兄长送饭,然后催促着?兄长吃完,再抽出时间去城东找裴戍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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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次,她都在这?里?撞见?悄悄来找兄长的谢琼。那时候的谢琼还不是杀伐果断的小?将军,也如所有普通小?娘子一样,和心上人说话时会?微微脸红。
她想得?出神,没察觉到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驾车侍卫低声道:“女郎,到了。”
宋初姀拎起身侧的饭盒下?马车,小?跑着?往刑部大?牢去。
——
原本还有人气儿的寝殿现在也空了,这?偌大?的皇宫更显幽静。
没了需要伺候的主子,太监宫女们早早下?了值去休息,就当是简单贺了新?年。
小?太监将寝殿里?的暖炉熄灭,看着?寂静的皇宫,不由地?想起当时南夏小?皇帝尚在时的模样。那时候后宫住着?小?皇帝的三千妃嫔,今日你斗我明日我斗她,一片乌烟瘴气,他们这?下?做下?人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殃及池鱼,如今虽然冷清了些?,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小?太监长长呼出一口气,埋头去整理有些?凌乱的桌案。
身后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小?太监疑惑回头,看到来人当场愣在原地?。
“君君上?”他连忙直起身子,僵硬着?上前迎接。
裴戍周身还带着?外面的冷气,冷硬的五官在烛光下?稍显凌厉。他扫了四周一眼,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皱眉问:“她呢?”
小?太监不敢隐瞒,立即道:“女郎带了食盒,说要去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裴戍眸子一沉,想到了还在刑部大?牢的谢琼。
她去找谢琼过年了,也对,她应当也是看重这?个日子的,他不在,她自然是要去找谢琼。
虽然心里?明白,但裴戍却唇角绷直,当即转身步入寒夜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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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刑部大?牢的几?个将士正蹲在地?上吃饺子取暖,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小?娘子气喘吁吁跑过来。
宋初姀拎着?食盒,怀里?还抱着?一坛酒,看到他们微微一笑,将怀中酒递给他们。
刚从酒肆买下?的温酒,往寒风中一摆,甚至冒出热气。
其中一个小?将士看到她时眼前一亮,连忙站起来道:“今日是年三十,女郎又来看谢小?将军啊?”
他接过温酒,低头闻了闻,眼前一亮,道:“许久不见?女郎过来了,还以为女郎今后不来了呢。”
“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才没来,以后也会?经常来。”宋初姀顿了顿,补充道:“只要谢小?将军在这?里?,就会?经常来。”
她柔声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荷包递给他们,小?声道:“今日是大?年三十,这?些?银子给各位小?哥买酒去喝。能否通融一下?,我想进去看看她。”
小?将士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人,面露难色。
宋初姀看出他的犹豫,微微垂首,将食盒给他,扯了扯嘴角,道:“那能否帮我把食盒送进去,今日是年三十,人人都与家人在一起,谢小?将军没了家人,我想让她吃些?好的。”
“这?当然没问题。”小?将士没有接银子,低声说给她道:“女郎来得?不是时候,前段时间世家出事,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戒备森严,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女郎应当就可以偷偷去看谢小?将军几?眼了。”
原来是来得?不是时候,宋初姀笑了笑,道了声谢。
她不是没想过要周问川出面带她来找谢琼,只是她与周将军实在是不算太熟,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即使她知道,若是她去找周将军,或者去找晏大?人,他们一定?会?带她进来。但是她还是习惯了一个人,宁愿站在墙外望着?里?面的谢琼,也不想欠下?旁人的人情。
小?将士见?她失落,想了个办法:“女郎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给谢小?将军送过去,女郎有没有什么话需要传给谢小?将军?”
宋初姀抬眸,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她确实没有什么要和谢琼说的,她只是想在今晚和一个熟悉的人一同吃个饭,或者待一会?儿。
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过年三十了,以往她在崔家觉得?无趣,今年她格外想找个熟悉的人呆一会?儿。
见?此小?将士没有多言,拎着?食盒快步走进去。
旁边几?个生面孔小?将士对她招呼:“冬夜寒冷,女郎要不要来同我们吃一些??”
他们并无恶意,甚至要去给她拿一旁没有被人碰过的饺子。
宋初姀侧目,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她偷偷陪着?裴戍守城门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冬夜寒冷,小?娘子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喝些?小?酒?
回过神,宋初姀摇了摇头,乖乖站在一旁等人出来。
那群小?将士们也没有强迫,只是将火炉往她这?里?移了移。
大?概是知道她在外面等,刚刚进去的小?将士出来得?很快,看到她就道:“已?经将东西递给谢小?将军了,谢小?将军还问起了女郎。”
宋初姀支起耳朵,问:“她问了什么?”
“也没有问什么,就是问女郎是否安好。”小?将士笑了笑:“我直接说女郎一切安好,省得?谢小?将军担忧。”
闻言宋初姀眉眼之间染上一丝笑意,晃花了众人的眼。
小?将士呆了一瞬,默默红了脸,又想起她已?经成亲,连忙错开目光不敢再看她。
宋初姀还是将荷包塞给他,低声道:“就当是请你们吃酒了,若是谢小?将军以后有事,还希望小?哥多多照应。”
这?些?小?将士成日与男人混在一起,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郎,一时之间忘了拒绝。
宋初姀道谢之后,转身便走。
待走远了些?,宋初姀缓下?步伐,仰头望着?月亮发呆。
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她大?概真的要自己度过这?个年三十了。
“卿卿”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宋初姀一顿,缓缓转头。
崔忱身穿粗布衣裳,不见?往日贵公子模样,衣服颓唐的模样。
见?她回头,崔忱先是一愣,随即眸中闪过巨大?惊喜,当即踉跄走到她身前。
“当真是卿卿!”
崔忱激动不已?,上前去牵她的手,却被宋初姀眼疾手快躲开了。
即使眼前人避他如蛇蝎,崔忱也不介意,颤抖着?声音道:“我前两次才被放出来,崔家一倒,祖母病来如山倒,如今已?经没几?日活头,九妹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变得?疯癫不已?,如今只有我与崔厌还好好的。只是居无定?所,过得?实在是拮据。我用仅有的银子租下?一处小?院,暂时当做安身之所。”
提到崔厌,崔忱目光紧紧盯着?她道:“卿卿想不想去见?见?厌儿,他整日说要找阿母,但是找不到就整日哭,如今已?经憔悴了许多。”
他说着?,想起什么,打量了一眼眼前女子,心疼道:“这?个时候出来,卿卿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听闻那位新?君残暴不已?,卿卿跟在他身边是不是也很难受?”
宋初姀蹙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崔忱目光惶然,看着?她道:“之前是我错了,本以为将卿卿献给君上就能保住崔家,没想到终究是黄粱一梦。卿卿,现在崔家没了,你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建康。”
他说着?,一把抓住宋初姀的手要带人走。
“不是黄粱一梦。”宋初姀没有动:“他脾气不太好,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和崔厌也活不了。”
她说着?,想要挣脱崔忱抓在她手腕上的手,只是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不开,只好作罢:“我没有准备和你走,也没有受不了新?君,崔忱,我喜欢他。”
她不想解释太多,好脾气道:“你能不能松开手,我要回宫了,崔厌还在等着?你。”
崔忱看着?她,目光微滞,良久哑声道:“卿卿喜欢他?”
宋初姀没有否认,面露担忧地?看着?他。
“那卿卿,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崔忱看着?她,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我与卿卿成亲三年,卿卿都未曾喜欢我。为何与新?君认识不过数月,卿卿就喜欢上新?君了?”
当真是说不通了!
宋初姀有些?恼,正要去掰他的手,腰间就出现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强行揽了过去。
崔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男人一脚踹上胸口。
常年服用千金散已?经让他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崔忱闷哼一声,一抬头,看到裴戍的脸便是一怔。
他虽只与那个守城士兵有过几?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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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记忆力却好,很快就认出了眼前人。
长刀出鞘,裴戍脸色难看,一脚踩在崔忱胸口处,冷声道:“没听到她让你放手吗?”
崔忱呆愣了许久,吃惊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死在当年那场暴.乱中了吗?”
当年建康出现暴.乱,守城将士全部阵亡,他亲眼看着?卿卿去收敛尸骨,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废物!”裴戍居高临下?看着?他,不屑道:“你说你喜欢宋翘翘,却每日都从不同娘子身上醒来。你说你喜欢她,却为了活命将她献给本君。你就是这?么喜欢的?”
他眉梢皆是冷意,嘲讽道:“你们九华巷的郎君当真是虚伪又可笑!”
听到本君两个字,崔忱一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位君上,就是当年那个守城的士兵啊
他仰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明月高悬,周遭星辰黯淡无光,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新?君会?对卿卿那般上心,怪不得?卿卿说喜欢新?君。
他闭上眼,任由裴戍踩在自己胸口,冷风一吹,喉间一阵痒意袭来,他胸膛起伏,咳嗽不止。
宋初姀拽了拽裴戍的袖子,示意他将人松开。
裴戍瞥了她一眼,冷着?脸收回脚,却对崔忱道:“本君打仗时,曾在草原上看到两个雄狮子为了求偶拼得?你死我活,其中一只不敌,被咬了半死,从此就再也不敢出现在那片草原。”
他将冷刀收进刀鞘,警告道:“本君留你在建康已?经是仁至义尽,下?次若是再出现在她面前,就别怪本君无情。”
宋初姀从他身后探出头,微微咬唇,低声道:“我曾给过厌儿一块玉,若是卖了能补贴许久的家用。”
话音刚落,身前男人便冷哼一声,将她按回身后。
这?次宋初姀没反抗,乖乖躲在他身后没再出来。
裴戍翻身上马,不由分说将少?女抱进怀里?,动作粗鲁得?活像是下?山抢小?娘子的土匪。
他拍了拍她细腰,示意她坐好,随后握紧缰绳向皇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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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上的衣服几?乎被冷风吹透,宋初姀被冻得?瑟缩一下?,下?意识往前移了移,却被男人又按了回去。
他胳膊牢牢禁锢住她的细腰,冷声道:“别乱动,这?匹马性子烈,小?心被甩出去。”
听他这?么说,宋初姀当即不敢乱动。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微微仰头,看着?他冷硬的五官,眸子越来越亮,小?声道:“你怎么今日回来了?”
不是最快也要半个月吗,当真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吗?
裴戍不语,双腿压着?她裙摆,防止被风掀起,勒紧缰绳加快回去的速度。
见?他不说话,宋初姀薄唇轻抿,有些?不太高兴。
第50章
战马脚程快,刑部到皇城只用了半柱香不到。
裴戍翻身下马,强劲有力的手臂托着少女细腰将她抱下来,才将缰绳交给等候在一旁的侍卫。
两人贴得太久,裴戍身上那点寒意早就被怀中的温香软玉给暖化了?。
宋初姀窝在他怀里微微眯眼,悄悄打了?个哈欠。
天色已晚,明月高悬,清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朦胧月色。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宋初姀不能睡,也不想和?抱着她的男人说话,索性将手撑在他肩膀处发呆。
裴戍冷着脸将人抱回寝殿,不由分说按在榻上,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宋初姀脸上表情微顿,以为他误会了?,冷哼一声偏头?不去看他。
“又生气了??”
裴戍也学?着她冷哼一声,掐了?掐她的脸道:“深更半夜去见别的男人,本君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先生气了?。”
什么叫去见别的男人?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
宋初姀恼了?,伸手推他,黛眉微横,怒道:“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现在来阴阳怪气做什么?”
她推了?推发现推不动,于?是去掐他的手臂,可男人皮糙肉厚,她掐起?来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裴戍哼笑一声,盯着她道:“三更半夜去刑部?,又是送酒又是送银子,不是去见别的男人是什么?”
他在意的才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崔忱,他只是看着她对那几个小将士笑,莫名想起?她当?年?也是这样?笑意盈盈来给他送温酒的。
看到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说不在意是假的。
更让他不悦地是,从他们熟稔的态度来看,宋翘翘不知做过多少?这样?的事儿?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尤其是了?解有过相同处境的男人。她笑得那么好看,那几个人没动过歪心思才怪!
他捏了?捏她下巴上的软肉,酸气险些溢出来:“宋翘翘,他们喝过多少?次你送的酒?”
凭借她对谢琼在意的模样?,他猜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宋初姀诧异看他,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在后面盯着自己呢!
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他越是说宋初姀越恼,磨了?磨牙,一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她牙齿尖,咬人的时?候特别疼,再加上今日她恼了?,下嘴更是没轻没重。
裴戍眯了?眯眼,也不躲,扯下她头?上玉冠,大掌隔着如瀑青丝轻轻揉捏她后颈软肉。
粗粝的指腹即使隔着头?发依旧磨得有些痒,宋初姀抖了?一下,嘴下更用力了?。
一直等到牙齿咬到酸,宋初姀终于?松口,躺回榻上微微喘息。
裴戍看了?一眼深深的牙印,闷笑:“属狗的。”
说着,他指腹划过她尖利的牙齿,却听身下女子道:“你是狗!”
“嗯,我是狗。”
这次他没有反驳,而是抓着她的手往下探,眉眼含笑:“那翘翘来摸摸我这只狗的肚皮,看看我咬不咬人?”
青葱细指被按在男人温热的小腹上,肌肤滚烫,让她下意识想要退却。
但?是裴戍不允,直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身上,强势的不许她离开。
明明她在生气,他却要说这种话,宋初姀脸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见她偏头?,裴戍微微眯眼,粗粝的指腹在她下巴处摩挲了?许久,捏着她下颌让她看向自己。
宋初姀不想看,索性闭眼,心想无论如何都不准备让他如意。
直到温热的吻落在她眼皮,宋初姀长睫轻颤,摸在他腰间的手微紧,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软下来。
他太了?解她了?,她很吃这一套。
裴戍依旧按着她的手不松,湿吻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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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皮到鼻尖再到薄唇,最?后停在她锁骨上流连忘返。
痒意带着别样?的触感让宋初姀微微发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麻了?。
手指悄悄抓住身下的床褥,她只觉得心跳如雷。
知道后面的事情是水到渠成,但?是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的事,宋初姀微微不适应。
她没什么安全感,用另一只手去摸男人耳朵,细声道:“裴戍,你轻一点轻一点我有点害怕”
太乖了?。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现在却任他对她放肆。
裴戍停下动作,仔细打量着她柔光下的脸,将眸中如海的欲.望压下去。
宋初姀以为男人会继续下去,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直到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
她缓缓睁眼,明眸中带着水光,低声道:“你不继续了?吗?”
裴戍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下颌蹭了?蹭她的墨发,哑声道:“宋翘翘,徐州到建康将近八百里?,我不眠不休的赶回来,不是为了?睡你的。”
这话实在是直白,宋初姀脸更红。
“听说你们看重除夕夜,我还不想让你在床上度过。”
他托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塞到她手中。
木制的锦盒有些凉,宋初姀抬眸看他,小声问:“这是什么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礼物。”
裴戍语气有些别扭,除了?送过她两个镯子之外,他还从未送过旁人礼物。
“有人说,你们世家大族的女子,很喜欢在除夕夜收到礼物。”他看了?一眼盒子,又道:“是徐州独有的胭脂,很难买到,听卖胭脂的掌柜说,没有女子不喜欢。”
他说着,又扫了?扫她空荡荡的手腕,薄唇绷直,道:“你不喜欢镯子,我以后就不送了?,这次除夕先送这个,下次再换个送。”
他哄小娘子的经验不多,只能从别人身上抄,也不知道抄得如何。
宋初姀抓着手中的胭脂,微微出神。
见她不说话,裴戍心里?没底,移开目光,岔开话题问:“你今日没有见到谢琼?”
明知故问,宋初姀睨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裴戍冷哼一声,道:“在大狱里?面有什么好的,阴冷又潮湿,还不如和?本君一同过除夕。”
谁知道他会在今日回来?
宋初姀眨了?眨眼,抓着胭脂的手紧了?紧。
外面就传来一声悠长的钟声,子时?过半,如今已经是第二年?了?。
寝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小太监送进来一碟饺子。
这是裴戍之前吩咐的,说要在钟声想起?的时?候,送过来一盘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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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戍夹起?一个喂给她,道:“子时?过半,要吃饺子。”
宋初姀怔住:“我们没有这样?的习俗。”
“是东都的习俗。”
裴戍声音低沉,哄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宋翘翘,你要入乡随俗,若是实在没有胃口,吃一个就好。”
“东都,是这样?的习俗吗?”
裴戍点头?不语,将饺子往前递了?递。
眼前饺子香气扑鼻,宋初姀眨了?眨眼,就着咬了?一口。
这个时?辰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眼前饺子个头?也不小,但?她还是吃完了?一整只。
裴戍指腹蹭了?蹭她红唇,眉梢染上笑意,随后将剩下那几只饺子悉数吃光。
东都确实有这样?的习俗,只是他以往没有家人,更不会和?谁分食一盘饺子,但?是从今以后,他不止会和?宋翘翘这般分食饺子,还会和?他们的孩子一同分食。
这是建康城最?安静的一个除夕,也会是大梁最?萧条的一个除夕,往后,便是盛世长宏。
与此?同时?,城郊官道上马蹄阵阵,一队轻骑踏着月色冲破天际,直奔建康而来。
冷风萧瑟,官道之上枯树横生,铁甲寒衣在月光下泛起?流光。
“急报!急报!”
为首之人长枪一挥,挑开城门,破声喊道:“邺城事变,李奉反了?!”
新?年?伊始,大梁建威大将军李奉拥兵自重,以邺城为据点,起?兵造反。
——
周问川是被晏无岁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晏无岁找到他的时?候,满屋都是冲天的酒气。
上好的竹叶青喝得一滴不剩,酒坛正被他抱在怀中猛亲,口中还念念有词着什么小娘子。
晏无岁当?即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拖到了?院中。
国库空虚,没钱给他们现在造府邸,周问川嫌南夏那些蛀虫住过的府邸晦气,自己租了?个小院子,不大,院中还有一口井。
“一整日的乌鸦嘴,前不久还盼着李奉造反,如今当?真反了?,,我看你要怎么办!”
纵使是文官,晏无岁也并?非什么柔弱公子,直接将烂醉如泥的周问川丢在地上,舀了?一瓢凉水浇他身上。
天还未凉,寒冬腊月里?的井水冰冷刺骨,周问川猛地蹦起?,怀中的“小娘子”落地,啪的变成无数碎片。
晏无岁后退了?两步,防止那些碎片溅到自己身上,指着他怒骂:“清醒了?没有,要不要再给你清醒清醒!”
“你他娘的有病吧!”周问川火了?,上前抓起?晏无岁领子,横眉怒吼:“你是不是觉得老子不敢打你,大过年?的发什么疯?”
“李奉反了?!”
“什么?”周问川一下子清醒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晏无岁冷笑:“你没听错,李奉反了?,这不正合你意吗,还不赶紧去取他项上人头??”
“少?他娘的阴阳怪气,他竟真敢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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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刚刚拿到的消息,他真反了?!”
周问川直接转身进屋取下自己的刀,周身带上杀意,道:“那老子现在就去邺城,取了?他首级!”
晏无岁冷哼一声,直接将他手上长刀卸下:“先进宫,听君上安排!”
“君上回来了??”周文川震惊:“君上不是应当?在徐州?”
当?然回来了?,只不过是赶回来陪宋娘子过除夕,不成想就碰上李奉反了?的事情。
晏无岁抿唇,冷哼一声,也不等他反应,直接将人揪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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