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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恩(女尊) 狮崽 49399 字 2024-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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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内荷花一团一团的簇拥着,一艘带篷的小船停在岸边,船上等候的宫人早已备好的箩筐剪刀,等着主子上船来直接划去湖中心采莲蓬。

长皇子兴奋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拉着江安卿的手两眼亮晶晶,指着荷花密集处,“我要给皇祖母摘最大最清甜的莲子。”

“慢些,日头还大着呢,一会再中暑了。”江安卿由着他拉着走,余光落在了跟后头的景一身上。

长皇子一个蹦跶的跳上了船,船身一晃悠,在宫人的搀扶下才站稳,不好意思的挠头冲江安卿笑了笑,伸出小手来,“孙儿扶着皇祖母上船。”

江安卿正准备伸手,身后景一道,“秋菊姑姑来了。”

回看去,正对上景一的目光,阳光照耀下皮肤白的发光,眉目间清秀可人。

江安卿见过许多美人,景一算不上令人惊艳,却是她看的最顺眼的。

“山儿先跟着景公公去摘莲蓬,皇祖母待会就来。”江安卿侧头嘱咐,“照顾好长皇子。”

景一应声的上船,长皇子不满意的想拉着皇祖母一起,还没抬脚肩膀被重重的摁住了,拧巴着眉头看向景一,后者神情淡淡的,“殿下不是说要给凤主采摘最大最甜的莲蓬吗?小的陪着你一起。”

一打岔长皇子忘却了肩膀上的那股力道,再看皇祖母已经跟秋菊姑姑低声交谈了,他就算人小也知道皇祖母每天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听话的不去打扰。

点头道,“那我们快些吧!”

在宫人的撑杆之下,船缓缓的离开岸边,朝着荷花深处而去。

站于树荫下的江安卿目光追随着,斑驳的树影投射下,形成一块块光斑,将人笼罩其中,瞧的不真切。

秋菊顺着江安卿的目光落在划行的船上,“礼部已经着手准备关于蒙古王一系列招待的事,也派人暗中守着国宾使馆,一旦日达木子有任何怪异举动,都会被拿下。”

“礼部尚书虽是个迂腐之人,但她做事孤还是放心的。”江安卿双手负于身后,见到已划至湖中心一片荷花区域的小船,上头穿着明黄色衣裳的小家伙趴在船头,伸长胳膊去够不远处的荷花。

“这次并非是刘尚书全权负责,您还记得当初在国子监出手救下的两位学子吗?”秋菊问。

她就知道主子做什么事不容易放在心上,特别是随手帮助别人的事,全然不指望拿着点情分让人日后为她做事。

秋菊解释道,“当年您带着景一去国子监视察,离开时处理了仗势欺人的女子,那女子就是福亲王的小侄女。”

这么一说江安卿隐约想起是有那么一回事。

自那次整顿之后国子监的学风正了不少,后来陛下大力改革修整国子监内的规定,如今国子监人才率逐年提高,已然没有当年颓势。

“那两位如今被陛下提拔到了礼部当值,能力卓越,特意请求担任此事的策划。”

蒙古王身份不一般,各方面的礼节自然是不能出错,以最高的规格迎接,其中的繁琐复杂只有礼部的人知晓,万一出了错不止是摘官帽那么简单,能主动提出承担的可见其心。

江安卿满意的点头,“朝中缺少的就是有胆识勇于担当的官员,倘若这次办好了,待到明年还能提一提。”

笑意未达眼里,江安卿瞳孔猛缩。

湖面的小舟上嘈杂纷乱,宫人急慌急忙的呼救,江安卿来回搜索江关山的身影,最终落在了扑腾的水面之上,再看又一道身影跳入了水中,向着长皇子的方向游去。

“愣住干什么!快去救人!”江安卿呵斥前岸边的侍卫已经反应过来,跳入了水池中。

景一顺利的抓住了长皇子,带着他向回游时腿上一抽筋,瞬间失去了平衡,又被溺水的长皇子惊恐的抓着,整个头顶淹没在了水下。

他看见了向这边游来的侍卫,看见了岸上等待的江安卿,一双胳膊用力的将长皇子托举出水面。

·

侍卫拖着两人上来时,长皇子哭声响亮,被下船赶来的宫人用毛毯裹住。

“送回延春宫,请太医来。”江安卿面色不善,待到长皇子被簇拥着离开后,一双眼睛还盯着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的人。

景一混身湿漉漉的,在扑腾时帽子沉入了水底,沾湿的头发粘在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上,微微仰起头,漆黑的眸子回看向江安卿。

越是这样江安卿心中越堵的慌,在岸边清清楚楚看见了景一将江关山托起,整个人沉到了湖底。如果不是侍卫前去及时,是不是打算用命换命。

江安卿深呼吸几次才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带回去。”

呛了水,混身是软的,景一无法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江安卿要走,平静无波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奋力的想支撑起自己,却是徒劳。

追赶不上她的步伐了,景一心想,咬着后槽牙浓浓的不甘心涌上心头。

是了,他追不上,跟不上,那人也不会为他停留,为他驻足。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抬回去!”江安卿转身,明亮的凤眸中还带着怒火,烧的景一心口发热,艰难的蠕动嘴唇。

其他人没听清,江安卿却听的真真的,冷哼一声,“等你好了,孤自会有惩罚。”

旁的宫人听见吓的两股战战,怕不是因为景公公照看长皇子不利惹恼了凤主,要知道景公公可是凤主面前的红人,能惩罚他想必凤主是真的生气了。

对方还是长皇子,凤主疼爱的孙儿,一时间不免为景一默哀。

景一出乎意料的笑了,他比旁人更加敏锐的分辨出凤主的情绪,分明是在乎的,却又装出恼怒的样子。

·

宫人抬着景一鱼贯而入,直直往景一平日里休息的房间走去,江安卿坐在主殿内瞧见了太医被引着前来,却坐立难安,拧起的眉头越来越深。

一切落在秋菊的眼中,“主子,不然去看看景公公,免得出了什么事?”

江安卿抬眸不语,秋菊耐心继续劝道,“溺水可大可小,景一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要是有什么闪失短期内找不到人接替纠察处,况且主子难道不想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吗?”

冷硬的表情松动,江安卿冷哼一声,拂袖起身。

她很少来景一住的地方,一进屋子看见给景一把脉的太医,并没有上前打扰,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屋内摆件。

原来景一住的地方如此简单,什么多余的摆件都没有,只是简单的家具。

想来外界不知如何传闻景一跟在凤主身边捞了多少好处,其实景一住的地方简单普通,连宫外的一所宅子都没有。

江安卿在屋内唯一的凳子上落座,自个没察觉的盯着太医的后背看,太医汗流浃背的收回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起身恭敬的对江安卿汇报道,“凤主,景公公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好生的修养几日便可。”

“真没事?”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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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眼前浮现景一刚被侍卫捞上来的画面,那小脸惨白的快透明了,一副随时能过去的柔弱样。再次得到太医的肯定答复,江安卿不做多纠结,扬起下巴道,“那就给他多开些滋补的药材,脸色苍白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克扣下人。”

太医连忙应声。

一切的交谈躺在床上的景一都能听见,无奈之际心底泛起丝丝甜蜜,凤主能来看他已然是奢望了,没成想还如此关心。

床上的人挣扎片刻在宫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衣裳换了身干燥的,唯独头发擦过还带着水汽,往那儿一坐好不可怜。

“凤主,您派人去将船上甲板检查一番,当时长皇子失足掉下水小的认为不是意外。”景一说。

“孤已经派人去了,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江安卿上下打量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景一可怜巴巴的,包括看自己哀怨又无奈的眼神,看的江安卿心下更是心烦意乱,“好生养着吧。”

不等景一回答,带着秋菊离开。前脚刚走出门,后脚就对秋菊道,“屋内实在太简陋了,你待会去库房挑些东西送过去,养病的地方就要有养病地方的样子。”

秋菊心下了然,面上不显的应声。

·

凤主放话,给景一开的药自然是最好的,滋补几日后景一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不少,挨不住的下床跑去凤主身边伺候去了。

江安卿冷不丁瞧见人出现眼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到他端着茶水站定后才缓过神,“身体好了?”

“回凤主,已无大碍。”平常景一同人说话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可一旦跟江安卿说话,总是忍不住先笑三分,眼睛里亮晶晶的。

江安卿一眼看过去,借着喝茶掀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眼,心道怎么从前没见景一那么爱笑。

景一问,“凤主,您可查了船上?”

收回纷乱的思绪,满口茶香将江安卿心中的烦闷消减不少,向后靠在软枕上,“甲板上被人泼了油,泼油之人已经被杖毙了。”

“凤主可审问出是谁指使?”景一追问。

“景公公,孤有没有同你说过,你还有惩罚没领?”江安卿眼眸一扫,景一立马低着头不说话了,半晌没等到江安卿的声音,闷闷的回,“您要怎么罚小的都行。”

诡异的,江安卿听见心跳快了几分,抓着软枕的手骤然攥了起来,并不算陌生的悸动却让江安卿觉得莫名其妙,视线再落到景一身上时多了几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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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落水缘由是甲板上洒了油没及时清理干净,为何会弄上油江安卿不欲多查,将洒油的宫人杖毙后,最近接触过船只的全发配去辛者库中刷夜桶,算得上是饶了他们一条命。

长皇子平日里好生的养着,落水时有景一托举,除却受了点惊吓外,身体上没什么大碍。

江安卿去看过一次,江关山小小一只可怜巴巴的缩在床角,不让任何宫人碰他,见到他来了才泪眼汪汪的凑过来,直说再也不要划船了。

小孩子哭闹一顿心中的恐惧能驱散不少,江安卿没拦着,陪在长皇子身边等到小家伙哭累了,睡着了方才离去。

君后肉眼可见的眼下多了乌青,笑起来时格外勉强,想来被长皇子落水一事吓的不轻,诚惶诚恐的把延春宫上下敲打了一遍,长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换了一轮。

站在屏风后头见孩子安稳的睡着了,惆怅的跟在江安卿身后去了院内说话,“这些天晚上关儿一睡着就会被梦魇住,还得是您来才镇的住。”

夏天还没过去,刺目的阳光挂在天上,烘的大地暖洋洋。

江安卿瞥了眼没接茬,“年纪小,受了惊吓,且多派些人晚上看着就行。”

君后不依不饶,红着眼眶争取道,“山儿多次梦魇后,臣妾向陛下得了准许,请了钦天监夜观星象,说的是山儿命格容易撞煞,唯有养在您身边才能保以平安长大。”

“糊涂话,这次不过是下人的意外罢了。”江安卿拧眉。

“臣妾久居后宫中,目光短浅,只晓得能让孩子健康长大,不论什么法子臣妾都愿意做。”君后撩起衣摆跪下,延春宫的宫人连忙跟着跪下。

君后捏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山儿毕竟也是顾家的血脉,臣妾不求山儿大富大贵,只愿日后能找个好人家平安度过一生。”

“一宫之主像什么话!”江安卿呵斥了声,跟着她来的小允子观神色的上前将君后扶起来。

君后不言语,只低头擦拭泪珠。

“罢了,放在孤身边养不过多个人的事。”江安卿松口,“你好生跟长皇子言明,切不可跟他说些糊涂话。”

“臣妾谢恩典。”那么多天悬在心上的石头落地,君后由衷的露出笑容。

·

静月等到凤主的人走了,才敢开口说话,面露担忧,“主子,陛下来延春宫大多数是探望长皇子,这下把长皇子送走了,陛下怕是不会来了。”

“多年夫妻做到如今,本宫无话可说。”君后苦笑,本就是无爱的婚姻,哪里来的情分不舍。

若不是在避暑山庄听了凤主的话,怕是连长皇子都不会有。

“本宫对不起山儿,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山儿又是男子,只有送到凤主身边才能保平安。”君后道。

静月踌躇片刻,“钦天监的话,您信了?”

“由不得本宫信不信,钦天监自有她的道理,前朝后宫想要山儿命的人太多了。”说罢君后红了眼眶,通体生寒。

自知主子苦心,静月沉默不在言语。

·

金辇停在延寿宫门口,小允子扶着江安卿坐上去时,江安卿无意的问道,“景一去哪儿了?”

小允子笑呵呵的弯腰回,“一早景公公就出宫了,小的也不知道是何时。”

金辇起驾,头上的珠宝晃的叮当作响,清脆好听,江安卿双目放空,忍不住回想起景一同她说话时的样子。

并非是没看过心生爱慕男子的表情,在位时期后宫中哪个男人不爱她,不渴求她的垂怜。

唯独景一的出现让江安卿觉得有些意思,一个奴才身份敢肖想不能想的,为了证明自己有用,能留在她身边,咬着牙的往上头爬,迎难而上。

却没当心意要脱口而出时,又硬生生的停住,就一双眼睛眨巴着瞧着她。

说他大胆吧,在自己面前乖顺的不可思议,但真乖顺的人可无法心狠手辣的处理掉那么多人,景一在纠察处的所作所为江安卿可都一清二楚。

·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照的仁寿宫宁静安详,小允子早早在门口等着,翘首以盼,瞧见景一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迎接上去。

“阿爷您可回来了。”小允子眉眼带笑,满是崇拜的。

宫里头的奴才哪个不羡慕和崇拜景一的,一个奴才的身份翻身当了官,据说前朝那些官员还得请景公公吃饭呢,可给他们长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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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允子如实汇报,“今个啊,凤主去了延春宫,说是要把长皇子接到身边养着,之后就一直在屋里看书。”

景一气压低了几分,喉咙里痒的厉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阿爷这是什么了?好端端怎么咳嗽了呢?”小允子围着景一转来转去,抬脚就要去汇报凤主的。

“无碍。”景一没理会他,走到门口时脚步一转,去了茶房内。

·

冰鉴的冰块上摆放着水灵灵的葡萄,夏日里吃冰镇的葡萄最是解暑,旁还放着西瓜、蜜瓜等切片的果子,只等着凤主要使用取了端过来。

江安卿翻看着的是民间写的话本子,在闲暇之际打发时间最为有趣。金凤民风开放,对民间艺术的创作无过多干预,于是乎衍生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

听闻轻巧的脚步声传来,一壶飘着薄荷叶的琉璃壶放在了矮案之上。

“回来的正好,你瞧孤看见了什么?”江安卿眼中残留着笑意,话本子摊开指给景一,“玉面阎罗,腰佩白玉金刀,身穿金丝蟒服,胯骑踏云黑马,见之魑魅魍魉退却。”

光听着描述,景一无奈的低头看向自己,可不说的就是他。

“您什么时候爱看这些了。”景一问。

江安卿笑意渐浓,“孤本是随意翻看,没成想能在里头见到熟人,玉面阎罗,孤可记得你之前的称号是玉面修罗的,怎么又给你改了?”

“写的人不过是添油加醋的乱说,不可当真。”景一道。

“倒也是,民间还流传孤青面獠牙,可你瞧,孤长的有那么可怕吗?”江安卿合上话本子扔去一旁,“果子都在冰鉴上冰了一下午了,现在吃刚好。”

没明说,但景一知道是凤主特意留给他的。

心下一暖,却没像之前般领了,轻轻摇头,“小的咳嗽,吃不了生冷的东西。”

说完怕江安卿不信似的,别过脸捂着嘴咳了几声,眼尾瞬间带上了绯红。

“落水留下的?”江安卿也不喝果茶了,坐直了身子。

景一点头,“太医说即便是夏日,湖水依旧冰冷,激到了肺腑,另外小的不慎呛了几口水,也是造成咳嗽的原因。”

“可拿药了?”江安卿走上前去拉开景一的手,上下打量他,除却脸色略显苍白外似乎没什么异常,“还是让太医来一趟,咳嗽可不是小事。”

景一垂下眼眸,像是规矩的不敢直视凤颜,实则他的视线停留在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带着薄茧蹭着皮肤一路酥麻了半边身子。

“全听您的。”

·

太医的说法跟景一的大致相同,开了几幅药煎着吃,等过几日再来复诊。江安卿便让他好生休息,纠察处的事有的是人去处理。

说是景一好好休息,实则一大早的人就凑到跟前来了,要为江安卿洗漱穿衣,干活利索的不让旁人插手。

江安卿余光一直在打量着景一,一个人即便表情能掩饰的很好,但动作是不会骗人的,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欢快就差把心底事写在脸上了。

“待会让小允子去延春宫将长皇子接过来,日后他就在孤这儿养着了。”江安卿握着螺子黛轻轻描眉,“落水一事让他受了不小惊喜,等秋日里头孤带着他去普华寺一趟。”

景一替她戴上耳饰,眼睛流连片刻移开,“长皇子落水一事小的觉得蹊跷,向下查不是不能查。”

“不能查。”江安卿抬起眼睛,透过铜镜跟景一对视上。

不用多说,单凭一个眼神景一就知道,其中确有隐情,是不能问,不能知晓的。

“小的明白了。”景一道。

·

长皇子生活用品繁多,一趟一趟的送进仁寿宫来,仁寿宫哪里有过这般热闹的场景,各个感慨长皇子来了说不准日后宫里头能轻松不少,毕竟谁都知晓长皇子格外受凤主疼爱。

江关山迈着小短腿而来,请了安后自觉的爬上罗汉榻坐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江安卿,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可怜人的。

“山儿和皇祖母之间有什么话直说。”江安卿把面前的糕点推给了小家伙,“先吃点东西。”

江关山捧着桃酥咬了一口,掉的渣全落在了盘子里,抿了抿唇,“父皇说以后孙儿都跟着皇祖母住,那孙儿还能回去看父皇吗?”

“你是金凤的皇子,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江安卿捏着帕子替江关山擦嘴角,“想见你父皇,孤就唤他来,或者带着你过去。”

仁寿宫不在禁苑内,要来回的跑算不上方便,不过小孩要见父亲,怎么着江安卿都不会拦着。

知道还能回去后,江关山皱巴巴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胃口好了,大口的吃着桃酥,“还是皇祖母的小厨房做的点心好吃。”

“喜欢吃每天都让人做了给你。”江安卿倒了果茶,笑意不达眼底。

吃着吃着江关山便走神了,拍拍手上的碎屑,去拉了下江安卿的袖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皇祖母孙儿想起落水时,景公公不顾自身安危跳下水救孙儿,孙儿还未道谢。”

“孙儿懂得感恩皇祖母甚是欣慰。”江安卿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倘若江关山是女子江安卿会借此教导如何笼络人心,让下人救了他后还要感恩戴德,可惜江关山是个男儿郎,并不需要明白那么多。

“你是皇子,救你是应当的,反而那群只会在岸上喊的宫人,才要受罚。”江安卿道。

江关山懵懵懂懂,还是点头了,“皇祖母教导的是。”小孩的思维简单,外加上对皇祖母的崇拜,没问什么缘由就听心里去了。

桃酥吃腻歪了,喝了一大口的果茶,添加了薄荷叶喝下去满口清爽,咯吱咯吱能嚼到里头的碎冰块,长皇子眯起了眼睛,“景公公泡的果茶孙儿如何都喝不腻。”

“喜欢便让景一明日也做给你喝。”江安卿没抬头的翻看手中的兵书,那本兵书被翻了无数次,页脚有些卷曲。

对面的人没说话,良久过后江关山道,“皇祖母,孙儿能让景公公伺候孙儿吗?”

江安卿掀起眼皮,不过是瞥了一刹那,年幼的长皇子头一次体会到脚底发凉,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意识让他觉得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喉咙哽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在江安卿很快移开视线,神情慵懒,仿若刚才不过是走神的幻觉,“景一于孤有大作用,孙儿倘若是需要人伺候,宫里有的是机灵的奴才。”

“不,不用了,孙儿只是提一嘴。”江关山不再说话,低头安静的吃着东西。

·

孩子年纪小到了中午要睡午觉,宫人领走后江安卿就唤了景一过来。

不过是随口要个人罢了,也没正的松口给,可江安卿心里头就是不舒服,不止来源于长皇子的试探,还来源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景一来的快速,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站在江安卿不远处低头擦拭干净脸上汗水才走上前,“凤主,您找我?”

“不是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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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养一段时间,你这是跑去哪里了?”江安卿问。

“小的见春日里蝉鸣惹人心烦,带着几个宫人粘蝉呢。”景一如实回答。

江安卿看了他一眼。平日里脸色苍白总给人一种阴柔之感,现下热气蒸腾的双颊泛着红晕,五官多了艳丽之色,特别是那双只看着她的眼睛,很让江安卿受用。

说话的语气软了不少,“往后这些小事吩咐给下人去做就行,何苦大热天的顶着太阳。”

“喊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你毕竟是救了长皇子,孤赏罚分明。长皇子惦记着你的救命之恩,想要你去侍奉他,你可愿意?”江安卿一瞬不瞬的审视着。

“凤主!”景一如临大敌的扑通跪了下去,刚还好好的一个人眼眶说红就红了,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小的只愿跟在凤主身后,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景一低垂着脑袋,自然看不见江安卿眼中翻腾的复杂。她不开口说话,景一就一直跪着不起,互相僵持着。

忽然江安卿想开了似的,走下罗汉榻亲自扶起跪倒在地的景一,托着他的胳膊,笑的如沐春风,“孤不过是说了两句,最终选择权还在你,怎么这就哭鼻子了呢,让外人看见倒是笑话景公公脸皮薄了。”

江安卿拍了拍景一的胳膊,“既然你心在孤这儿,孤也承你的情,替你回绝了长皇子的橄榄枝,继续安心呆在孤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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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和杨琪任命前往京城外迎接蒙古王的到来,礼数周全不得怠慢分毫。

京城的百姓听闻此事,无不好奇传闻中的蒙古王样貌是否如说的那样魁梧,更多的则是想看看,传出许多令人咂舌之事的人来金凤是做什么。

一早江安卿便起来洗漱更衣,内务府送来了新制的礼服,外袍上绣着繁密的花纹,上头镶嵌着珍珠作为点缀,头上的凤凰正中更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金银围绕镶嵌其中,熠熠生辉。

华贵的衣服首饰往往会将人压的毫无光彩,黯然失色,可偏偏江安卿眉眼的艳丽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肃杀冷意,比冷冰的珠宝更让人心惊。

宫里宫外对蒙古王的到来绷紧一根神经,唯独江安卿因着早起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任由冬香在脸上涂抹胭脂水粉。

“蒙古王入宫后,派人严密盯着,跟随前来的随从一个也别忽略。”江安卿红唇轻启,“你和秋菊就别跟着我了,今天就景一伺候着。”

冬香秋菊虽自小跟在江安卿身边,当作侍女使唤,但她们入了军营立下了功劳后,在外人面前的身份自然是不同的。私底下依旧是主仆照顾着,但去宴会等地方江安卿是不用她们跟着的。

“日达木子的礼服送到了吗?”江安卿问。既然蒙古王所来的目的是为了日达木子,自然是不能将人藏着掖着。日达木子前来金凤时所带的行李并不多,后添置了不少,却没件像样的礼服。

半个月前收到蒙古王的来信后,江安卿就命内务府赶制衣裳了,一切按照北羌国的服饰要求制作,算是给足了面子。

冬香道,“您放心,一早就给送过去了,且安排了人给他洗漱打扮。”

·

太和殿内江月谷居于高位,听手下的人汇报一路上所发生的事,蒙古王心中桀骜,但到底不敢在金凤境内有出格的举动,刺挠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就算了。

只是蒙古王手底下的骑兵一个个身材高大强壮,骑着马在京城内比赛跑马,弄翻了不少摊铺,一时间拿不准要如何对待。

帝王的心情不秒,底下汇报的人说完低着头不吭声了,暗自抱怨这都什么事啊。

偌大的太和殿内针落可闻,侍奉的宫人紧张的鼻尖冒出细密汗珠。

翠巧弯着身子站在陛下的下方,“蒙古王手下的骑兵若是没有她的话,怎么有胆子在京城境内肆意跑马,就是仗着咱们不敢拿她如何,来这儿耀武扬威。”

“朕如何不知晓,蒙古国不容小觑,朕计较了岂不是说朕心胸狭窄?”江月谷握住了扶手。

两国表面交好,不过是仇对开战的成本过高,实则心里谁都不服谁,没找着机会呢,找着机会一准的要挑刺膈应。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江安卿在景一搀扶之下走进太和殿内,“孤一进来便觉着气氛不对,何时扰陛下烦忧?”

“母皇。”江月谷站起声,快两步走下台阶,其余的宫人官员纷纷行礼参见太上凰。

景一退到后面,由江月谷扶着江安卿到位置上坐着。

“烦心事不如说给孤听听,说不准孤能解决。”江安卿见台下的官员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心中发笑。

已登上皇位那么多年,掌控权利的欲望日渐增长,江月谷压住心底不适,缓和笑容的一一道来。

“本不是什么大事,朕派人去安抚百姓,赔了摊位的钱就行了。”

江安卿没及时否定江月谷的抉择,而是反问,“陛下觉得金凤和蒙古国开战,有几成胜利的把握?”

“女儿觉得五成,若是在初春之际开战,大约有六成战胜的可能。”江月谷分析。

蒙古国本质上还是游牧为主,耕田种地的人少之又少,一到了冬天便是在家中休养,繁衍后代的时候。

开春时节草刚长出来,饿了一个冬天的马匹瘦弱无力,各处的运转活动刚刚开始,便是游牧最为薄弱之际。

“陛下既然知道金凤跟蒙古国不相上下,怎么人都闹到眼跟前了,还想着息事宁人?”若说天气下敢如此跟女帝讲话的,怕也就太上凰一人了。

江月谷绷着脸,神情算不上好,“母皇有所不知,赔百姓摊铺的钱不过是鸡毛碎皮的小事,但若是追责让蒙古王觉得朕心胸狭窄……”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能懂的自然明白。

“都下去吧。”江安卿叹了口气,宫人自觉的离开,下头跪着的官员看见救命稻草一样麻溜的退下了。

无了顾及,江安卿说话直白了不少,“陛下,话语权不是让出来的。蒙古国多年前是散落在草原的游牧,没有经过礼义廉耻的教育,退一步,她们就敢上前撕下一块肉。”

景一站于江安卿身后,静静的听着,跟随多年多少知道些当今女帝的性子,有野心,但瞻前顾后的太过于束手束脚,导致生出了优柔寡断之感。

怪不得凤主一直没法子完全放权,前前后后的为江月谷盯着。

“那依母皇所见,朕应当追究此事,向蒙古王的那些骑兵追责。”江月谷道。

“陛下要时刻记住,你的脸面就是金凤的脸面,千万的士兵驻守在金凤各个要塞,为的不是看见女帝被他人欺辱,依旧忍气吞声。”江安卿耐着性子,“且按照孤说的做,不必直接下旨责罚那些骑兵,而是让蒙古王替陛下惩罚,赔偿受到伤害的百姓。”

江月谷,“朕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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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宫人来报蒙古王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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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了,只见一位身量极高的女人大步走进太和殿内,身上穿着的是绸缎和动物毛皮缝制的衣裳,脖子上带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各种漂亮石头,每一颗浑然天成,价值不菲。

而后头跟着的一位男子,想必就是信中提到的日斯坦莱了,乍看之下跟日达木子眉眼间有几分的相似。

蒙古王行草原礼,赐座。

江月谷率先发话,“原本蒙古王来朕这儿做客是件美谈,可你手下的骑兵刚入城便在街道纵马,踢翻了不少百姓设立的摊位,朕于情于理都是要为她们讨要说法的。”

蒙古王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的看向了江安卿,江安卿安静的喝茶置身事外,并不打算参合。

蒙古王抚掌大笑,“这群骑兵都是跟随多年的亲卫,无法无天贯了,等回去就让她们出钱赔了摊铺。”

“如此甚好。”江月谷给面子的笑了下。

谈话间宫人带进来一人,日达木子穿着北羌形制的礼服,行的礼依旧是北羌皇室之礼。

和日斯坦莱对视时不由两人皆红了眼眶,千言万语压在心头,再见时已是国破家亡,子民散落各地,恐怕已经融为了她国之民。

“孤知晓你和你的表兄有许多话要谈,这些日子你们便好生的聚聚吧。”江安卿视线在两人之前来回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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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的宫宴之上,跟随蒙古王一同来了还有她带的十三位舞郎,不同于金凤舞蹈的飘然欲仙,乃是热情洋溢奔放的表达庆春的舞。

一时间宴会上热闹非凡,情绪被欢快的奏乐舞蹈所感染。

不合时宜却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凤主,不可贪杯。”

江安卿无奈的把举到唇边的银质酒杯放下,略带幽怨的回望他,“你瞧瞧,哪家的官员被那么管着?”

“蒙古王的妾室日斯坦莱都没敢管着她喝酒的,难不成孤的地位还不如她?”江安卿说什么,在景一这儿都没用,笑而不语的不答话,怎么说都不让江安卿再尝酒味。

江安卿逗道,“罢了,罢了,你替孤喝了便是了。”

杯子是江安卿喝过的,意识到这点的景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起,耳朵根浮现一抹红晕。

大庭广众之下拿凤主喝过的杯子喝酒,似乎有些太过于暧昧……

景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安卿,见她调笑之色,大着胆子接过,动作幅度极小的饮了干净,离开时殷红的舌尖借着袖口遮挡,舔了口杯沿。

自以为遮掩的很好,殊不知全落入了江安卿的眼中,玩笑色荡然无存,纤长的睫毛垂下遮挡住黑沉沉的浓墨。

接下来江安卿找着法子的给景一灌酒,其实即便不找借口,只要她一句话,景一喝到吐也不会多言一句。

在不断攻势下,很快景一的双颊浮现坨红醉态,能站稳全靠着迷糊的意志力,江安卿见差不多了,便提前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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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多的景一不忘自身职责,扶着江安卿出了保和殿,脚步虚浮之下还坚持跟上江安卿走路的步伐,时不时摇晃下露出懊恼的表情。

宫道上晚风徐徐,江安卿会推了跟在后头的宫人,独留下景一一人伺候着。

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侧眸询问道,“景公公这是醉了?”

“小的喝醉了。”景一点头。

“喝醉了如何能在跟前伺候?”江安卿。

景一沉默了,杏仁眼逐渐浮上水汽,“小的只想伺候您。”

江安卿心下一软,嘴上继续道,“可孤不喜欢醉鬼伺候。”

“小的没醉。”景一抬起眼睛,无比坚定的看向江安卿。

醉了的人反应迟钝不少,寻常这时候早就移开目光了,哪里敢直勾勾的盯着江安卿看的。

越往仁寿宫走路上人越少,江安卿不开口,景一也变的沉默。

江安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一路上回想起关于景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这奴才都在表明会一直陪着她的决心。

久而久之,江安卿如何能不相信。

她停下脚步,最后一次的试探,“想要一直跟在孤身边,你纠察处的位置可就不能要的,孤不喜欢枕边人掌权。”

景一懵懵懂懂,消化了半天后骤然睁大眼睛,一瞬间迷糊的酒气冲散了不少,颤抖着嘴唇问,“枕边人……是什么?”

“你觉得呢?”江安卿似笑非笑,悬挂着的宫灯照的人珠光宝气,如遥不可及的天上人,景一下意识的握紧了江安卿的手腕。

“小的不要那些虚的。”景一吞咽口水,轻轻掐了下自己。

疼的,不是做梦。

“想永远陪在您身边,伺候您,从来不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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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打着哈气,伸着懒腰的小允子从房内走出来,正打算找个地方再偷个懒,借着模糊的光亮定睛一瞧,主子的房门口蹲着一团黑乎乎的人影。

吓的小允子鸡皮疙瘩立了起来,摸起扫帚挡在胸前就过去了,壮着胆子大吼一声,“谁在哪里!”

团成一团坐在台阶上的景一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小允子立马换了副姿态,狗腿至极的扔了扫把,“阿爷起那么早,怎么坐在这里啊?”

景一没理会他。

难道要说昨夜被江安卿几句话哄着去睡觉了,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半夜惊醒脑子清楚了才反应过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想去找江安卿问个清楚,走到门口了才反应过来人没醒。

就一直蹲坐在这儿,傻乎乎的等着天亮。

小允子看出来景一不愿意被打扰,机灵的寻了借口离开了,“那儿子先去打扫啦。”

景一烦躁的挠了挠脑袋,又是郁闷又是期待。

枕边人还能是什么身份,必然是能跟凤主朝夕相处,能够亲密接触的……景一默默揉了揉烫红的耳朵。

但万一,万一凤主不承认怎么办,昨夜凤主也喝了酒,会不会是酒气上头说的糊涂话。

景一清楚的知道自己阉人的身份,再说难听点就是宫里的奴才,怎么会得到主子垂怜。

明明凤主好心的收留他,竟还妄图想要那么多。

一下澎湃的心思落入谷底,嘴角连笑意都扯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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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亮起烛灯,江安卿睡的浅,心里想着事情听见外头有动静就醒了。

光听小允子的语气就能猜到他是在跟谁说话,心里想笑的没出声,等着景一自个进来。

没一会,门被推开了,景一磨磨蹭蹭的端着盛热水的铜盆进来,余光一直往江安卿身上瞟,欲言又止。

淘洗干净的布巾,半跪着递上来,“您净面。”

“孤记得今日不当你的班。”江安卿没接,饶有意为的垂眸看着他。

景一抿了抿唇,豁出去似的,脖子一梗问,“您还记得醉酒后跟小的说过的话吗?”

“昨晚孤说了不少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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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哪件事?”

肉眼可见景一眉眼拉拢下来,“您说的让小的做…枕边人。”说到头后微不可闻。

果然是醉酒的胡话,主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主子一时兴起,他难道跟着糊涂了吗?

地位悬殊那么大,能跟着凤主身边做事已是天恩,挑开来说了怕日后凤主心生厌恶……

小声的嘀咕,带着说不出的委屈,“看来您忘记说过喜欢小的的话了。”

下巴被挑起,染着豆蔻红的指甲轻轻划过景一的皮肤,江安卿收敛了笑意,“那是孤清醒的时候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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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水盆出去的景一晕乎乎的厉害,比喝醉了酒脚底下都飘,倒水时一个不注意靴尖溅湿了一块。

抬头瞧见不远处小允子拿着扫帚悄悄观察他,一被发现立马扭头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故作无事的扫离景一视线范围。

心绪不宁的景一没工夫去计较旁人的眼光,满心满眼落在了屋里的人身上,倒了水盆直接塞给了路过的宫人去放,一溜烟的又跑进屋内。

江安卿已经从床榻上起来了,穿着明黄色袖口绣着凤凰的寝衣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铜镜刚好能映照出匆匆进来的景一,开心的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熟练的拿起象牙梳,捧起凤主一缕秀发一点点打理着,斟酌之下开口,“小的等宫门开了,就去纠察处卸任职位,保宁虽聪慧,但心思不稳,还得多锻炼些年岁。”

“真舍得权利?”江安卿没避讳地瞧着。

“小的说过,在心里您是最重要的,且……”红晕爬上脸颊,景一羞得差点抓耳挠腮,“您说了是枕边人,不时刻陪在身边,算什么枕边人呢?”

傻乎乎的人完全沉浸在喜悦中,连带着江安卿的心情好了不少。

昨晚上让景一二选一不过是考验罢了,那么多年的培养和景一所做出来的成绩,他舍得就那么放权出去,江安卿还舍不得失了位能为自己做事的人。

不过她没直白的跟景一说明白,饶有意为的打趣,“枕边人不是得分忧吗?”

触及到盲区,景一一时间没能转过弯来,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在此刻显得清澈可爱,忽闪忽闪的眨了两下,“不论什么时候,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那就替孤整顿好纠察处,做好孤的眼睛。”江安卿回身捏了下景一软乎的颊肉,本想着象征性的捏一下,哪知道看似削瘦的面颊手感意外的好,当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待到江安卿过了手瘾,再看景一脸皮红了一片,眼睛倒是越来越亮了,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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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王一行人在紫禁城内,冬香秋菊便留在宫中以防不测,两人进来准备伺候凤主时见到已经在里面的景一皆一愣,不过很快将疑惑抛去脑后。

每当有伺候凤主的事,想来景一是最为抢先,不足惊讶。

冬香没上前插手,转身去让小厨房送早膳上来。秋菊没想离开,实在是屋内放着的冰鉴太过于凉爽,跟外头燥热比起来简直如天堂般。

她歪着脑袋看坐在梳妆柜前的人,直觉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却一时间无从头绪,盯着看久了视线难以忽略,直直的对上了江安卿的目光。

“怎么一大早的就盯着孤看?”江安卿的头发挽了起来,一根素色的银簪将头发固定住,耳垂上坠着颗指甲盖大的帝王绿翡翠,淡雅的同时不失贵气。

秋菊收回视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直接跟凤主说,我觉得您和景一之间怪怪的,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被怎么嘲笑。

拍脑门一思索,扯话题道,“昨晚上宴会离开后,日斯坦莱去见了日达木子,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才分开,而后日斯坦莱直接去了蒙古王的住所。”

“再等等看吧,不过要注意日斯坦莱有没有从日达木子手中带出些什么,孤总觉得北羌国国主临死前敢把遗孤放到孤手里,必然有什么保命的法子。”江安卿碰了碰景一为她挑选的素簪子,心里很是满意。

秋菊算是看明白了,主子今日的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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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时小厨房就开始准备主子的早膳了,等到天亮刚好全部出锅。

茯苓山药粥熬的软烂香甜,撒上几颗红艳艳的枸杞,看上去漂亮极了。荷叶包裹的糯米鸡打开后香气扑鼻,勾的人食欲大增,旁边还放着一叠凉拌的鸡丝,香香辣辣很是开胃。

天气热江安卿胃口算不上好,小厨房变着花样给凤主做开胃小菜,就担心主子消瘦。

江安卿喝了小半碗粥,吃了几筷子鸡丝就不愿意动了,对比从前在军营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时期饭量小了不少,愁的秋菊冬香到处想办法。

冬香见江安卿放下碗,拧巴着眉头问,“主子,您身体是又不舒服了吗?”

“孤无碍,不会是天气燥热,没什么胃口。”江安卿微微后仰的靠在椅背上,自她冬日里旧疾发作,冬香秋菊便时时刻刻担心她的身体,就怕有照顾不好的地方。

“你们还没用早膳呢吧,快去吃点,不必陪在孤身边。”江安卿催促着她们离开,两人杵在这里,景一做事情就一板一眼,她也不好驳人面子的动手动脚。

想起景一动不动因为几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红了脸皮,实在是太过于羞涩了,还是别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于亲密。

不知道在景一手下办过的官员和外戚知道江安卿心中是这么想玉面修罗,心中会作何感想。

夏日不比冬日里,冬香秋菊心底担忧没那么严重,既然凤主说了没事,她们不好再过多询问。

离开之际秋菊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注意到沉默不语的景一弯腰站在桌子边剥着鸡蛋,无奈的叹息,胳膊肘怼了下旁边的冬香,“景一待主子的心是好的,就是有时候啊,不懂得揣测圣心。”

凤主都说了没胃口了,还剥了鸡蛋,要是碰上脾气不好的时候,指不定要挨怎么样的训斥。

听闻她的话,冬香回头看去,张口欲言,就看见凤主挑起一侧眉毛,竟然是接过了那颗鸡蛋,咬了一小口。

“我没看错吧?”秋菊使劲揉了揉眼睛。

冬香对视上凤主望过来的眼神,立马拉着惊讶的秋菊往外走,催促道,“快走吧,你肚子饿?”

“主子她……不是……景一……”秋菊的声音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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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煮的鸡蛋江安卿吃的没滋味,奈何景一剥了后满眼期待地看向她,这下是不愿意吃也得吃了。

江安卿吞下最后一口蛋黄,喝了清水去除嘴里的黏腻味,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问,“怎么想起给孤剥鸡蛋了?”

“您吃的少,营养不够,鸡蛋是补身体的。”景一垂在身侧的手指互相搓了搓。

渴望了那么久总算是能投喂到凤主了,一颗心怦怦的乱跳着,甚至想再拿筷子夹点荷叶鸡喂给她,就是不知道凤主会不会吃了。

景一理智将念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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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去,往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万一把凤主惹急了,不吃他喂的东西怎么办?

“白水煮的鸡蛋孤不喜欢吃。”江安卿垂下纤长睫毛,想了想破天荒的解释道,“从前在军营中,吃的便是白煮蛋,那时候吃伤了。”

“那您……”怎么还吃了我喂给你的。这话景一没说出口,直愣愣的凝视着略显落寞的人。

想必在军营中能吃的东西不多,不吃就饿着,哪里有那么多人惯着的。江安卿十五岁从军打仗的,前十五年在宫里锦衣玉食,一入军营可以说天差地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受过来的。

似乎是知道景一要说些什么,江安卿故意惹得人愧疚,“你给孤的,孤总不能不吃。”

这下景一心软的一塌糊涂,何时见过凤主这般柔情似水的一面,掐住手心才不至于慌乱了心神,耳朵根不免的浮起绯意,磕绊回道,“小的会煮茶叶蛋,明日早膳时,凤主您尝尝?”

“若是不好吃,怎么办?”江安卿拉过景一的手腕,揉了揉带着月牙掐痕的手掌。

莫说是站在眼跟前了,就算是景一跑去院子里,江安卿也能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搓手指就算了,怎么还掐上自个的手掌了。

从手掌传出来的温度逐渐蔓延到指尖,酥麻的手指微微蜷缩起,不敢乱动的由着江安卿揉捏,脸上的红晕显得越发明显。

景一窥视到了江安卿的愉悦,吞咽口水说道,“您不喜欢,就罚小的。”

“你有什么东西给孤好罚?”江安卿问。

景一苦恼的思考了一会,不情不愿,仿佛天大惩罚,“那…就罚小的一天见不到您。”

说完皱了下鼻子,明显不喜。

“你这是罚自己,还是罚孤呢?”江安卿收起了逗弄的心思,松来了被她揉滚烫得手,“今日就呆在孤的身边吧,纠察处的事情有的是人去做。”

能留在凤主身边再好不过,景一如何能去拒绝,乐呵呵的要唤来宫人收拾残羹下去,心里盘算着等会找借口出去一趟,让仁寿宫里的人今天没事别进来打扰的。

“那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早上吃东西了吗?”江安卿含笑的看他,上挑的凤眼在此刻风情万种,撩拨地人心甘颤动。

“没呢。”景一如实回答,声音小的可怜。

江安卿点了下身边的绣花凳,“孤这儿还剩荷叶鸡没动,吃了垫垫肚子。”

跟凤主同桌吃饭景一自然不会拒绝,小心翼翼的挨着凤主最近的凳子坐下。

宫人眼观鼻鼻观心的递上新一副碗筷,景一埋头吃着,余光却总是落在江安卿剩下的那半碗粥上,没看几次就被逮了个正着。

“想来小厨房还剩下些,想吃让她们盛过来。”江安卿说。

大概是江安卿对他三番五次的温柔,景一对两人关系的转变有了实感,胆子大了点,“不麻烦她们了,小的吃您剩下的就行。”

显然江安卿没料到景一是这个想法,诧异道,“吃孤剩下的?”

羞红的人点了点头,继而埋头不说话了。

很快白瓷的碗推到景一跟前,江安卿撑着下巴慵懒含笑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可得全部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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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宾使馆的一间院子内,日达木子坐立难安的来回走动,是不是垫着脚看门口。

骤然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露出释然的笑容,日达木子几步来到进院子的人面前,“表哥快快进来。”

两人入屋后,门窗便被关了起来,日达木子迫不及待的开口,“你昨晚说的,母亲让你留给我的话是什么?”

日斯坦莱年纪并不比日达木子大上几岁,但光看容貌却显得沧桑不少,眼中是隐藏不住的疲惫,勉强的笑道,“国主送你离开时,有没有给你东西?”

日达木子沉思片刻,“没有,母亲什么都没有给我,只让我在金凤好好玩耍。”哪想着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连带着家也没了。

“你再好好想想,一定是有的。”日斯坦莱抓住他的手臂,修剪圆润的指甲微微陷入皮肉。

吃疼的日达木子用力抽回胳膊,依旧是摇头,“我记得很清楚,母皇什么都没有给我,表哥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清楚些。”

云里雾里的日达木子着急了,亡国那么多年心都死了,再传回有关于故国的事,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日斯坦莱总是不愿意说清楚。

见日达木子的迷茫不像是作假,日斯坦莱深呼吸几个来回,“你得保证,我告诉你后,你不能去告诉别人。”

“我答应你。”日达木子毫不犹豫,“你快些说吧。”

“北羌地界内有天赐神山,你听国主说过吗?”日斯坦莱眼睛死死的盯着日达木子,不愿意错过他的一个表情。

日达木子,“母皇跟其他大臣谈话时,我无意间听见过她们提起。”

日斯坦莱松了口气,“你还听见了什么,快想想。蒙古王答应了我,要是找到神山,她就帮助我们恢复北羌国。”

“什么?”日达木子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可思议的望向日斯坦莱,“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北羌的地界现如今在西凉手里,跟蒙古国根本不接壤,她怎么会帮助我们,她就是想要你口中的神山。”

“她就算是要神山,也要先打败驻守在北羌的西凉兵马,你难道不想报仇吗?”日斯坦莱情绪激动的脖颈青筋暴起,“你难道不知道西凉在北羌地界的所作所为!”

“她们杀了你的兄弟姐妹!杀了所有朝臣!杀了你的父亲和母皇!杀了北羌无辜的百姓!难道忘记了吗?”

不愿意回忆的记忆被强制唤醒,仿佛那场燃烧至天际的大火就在眼前,滚滚浓烟直冲天际,百姓的哀嚎遍野,尸首异处。

断了线的泪珠颗颗滚落,日达木子猛地推开牵制住他的日斯坦莱,瞪大眼睛愤恨道,“我没有忘记,我心里一直记得,但蒙古王不能相信!你为什么会相信她呢?”

“她是我的妻主,只有她愿意帮我们。”日斯坦莱。

日达木子焦急的在原地踱步,本能的排斥那位来自草原的蒙古王,却又找不到能堵住日斯坦莱的人,忽然视线停留在一个小挂钟上,那是江安卿送给她的玩意。

“我们可以去寻找凤主的帮助,那时候她出兵去帮助了北羌,我们去求她一定可以的。”日达木子像是找到希望,越想越觉得可以。

“她要帮你早就帮了,偌大的金凤如何保不下小小北羌,从一开始你口中的凤主就没想过救北羌,你还没看出来吗?”日斯坦莱跌坐回凳子上,“天底下的帝王冷漠多疑,唯利是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他喃喃,“最起码我是蒙古王的侧君,我和她之间是有关系的。”

日达木子沉默,到底是没反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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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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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香秋菊发现了个怪事,不论昨夜值班的是谁,一早上过来准能看见是景一在伺候凤主洗漱穿衣。

不问还好,一问脸红扑扑的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瞧地人摸不着头脑。

最令她们疑惑得是早膳多了一道茶叶蛋,打算的鸡蛋外壳泡在黑乎乎的料汁里,闻着还挺香的。

每当江安卿用早膳时,景一便尽职尽责的站在旁边剥鸡蛋,剥得只剩手指捏着的壳时,利索的一挤,落在了盘子里,呈给了江安卿。

秋菊冬香二人进距离的看到了凤主如何吃掉一个鸡蛋,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吃惊。

她们的视线自然逃不过江安卿的眼睛,冷飕飕的瞥了眼,“难不成你们也想吃?”

再好吃的鸡蛋冬香秋菊都不愿意沾染一口,连忙摆手跟已经吃到嘴里似的,“不了,臣就是鸡蛋吃太多了,补的太过了。”

景一歪了下脑袋,“两位姑姑要吃的话,锅里头还有。”

没等冬香秋菊拒绝,江安卿冷哼一声,“不给她们吃。”

也不清楚景一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羞涩,“嗯”了声。

这下再看不出什么就白活那么久了,秋菊冬香对视了一眼,决定找个机会私底下问问凤主,要是真如猜测的那样,最起码让她们心里有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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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比从前在凤主跟前伺候的时间更长,凤主似乎很享受人在自个眼皮子底下晃悠,再时不时指挥景一倒个茶、捏个肩。

左等右等,终于在一天下午等到了景一离开,纠察处有抉择需要他去做,是保宁亲自请景一过去的。

景一走时念念不舍,频频回望,但任务在身,凤主相信他才交付的纠察处,景一不得不从温柔乡抽身,走路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两位姑姑找准了机会一溜烟地进了屋内,往江安卿半躺着的罗汉榻前一杵,渴求的两双眼睛盯着她瞧,疑惑就差写在脑门上了。

江安卿长叹一口气,稍微坐直了身子,“孤确确实实收了景一。”

细细品味,不难发现掩藏在无奈之下的喜悦。

不过冬香秋菊被消息砸的头晕眼花,简直比当初知道长公主养私兵还难以让她们接受,凤主竟然同景一在一起了,一个太监!

江安卿打眼看过去就大概猜到了她们心中在担忧着什么,“你们也不必想的太多,孤心里头有数。”

无外乎是景一身份尴尬,且他现掌管纠察处,本就是个权利不小的机构,再同凤主之间多了层关系,恐怕日后景一有不臣之心会伤到根本。

既然江安卿如此说,冬香秋菊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算起来是凤主的私事,不愿意在这上面跟江安卿起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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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仁寿宫景一跟变了个人似的,冷绷着脸一言不发的朝宫外走,跟在后头的保宁小跑着才能跟上步伐。

“阿爷,阿爷。”保宁喊了两声,看得出来景一的心情很糟糕,“谁惹得您生气啦?”

景一瞥了他一眼,“若咱家去了,不是重要的事,你就等着挨罚吧。”

“儿子怎么会因为小事就请您过去呢。”保宁苦哈哈一张脸。

景公公不像宫里其他大太监那样需要手底下的人孝敬,需要当牛做马的奉承,唯一一点是不能在他面前说凤主的不好。

还记得有个小太监想入景一门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竟然扬言凤主不识人,大材小用了景一,当天晚上那太监就从宫里头消失了。

另外就是景一在宫里伺候凤主时,能不过去打扰你不过去打扰,不然这位爷被喊出来脸色能臭一整天。

保宁道,“是西凉境内的探子来报,儿子觉得事情重要,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接触纠察处后景一清楚的知道西凉对金凤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忌惮坐镇的江安卿,怕是早集结兵马打了过来,也是让江安卿不得不在意的存在。

江安卿在意,景一自然也在意。宫门外停着两匹马,景一利索的翻身上马,不等保宁,快马加鞭朝着纠察处而去。

吃了一嘴马蹄灰的保宁任命的爬上马,急急忙忙地追赶上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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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察处自景一接收后有了办事处,在主干街道旁三条街的位置,和顺天府一前一后地挨着,时常能看见各自外出办公的人路过自家府门口。

一个效忠于凤主,一个效忠于当今女帝,井水不犯河水,见面客气三分。

景一到纠察处门前滑下马,跨步入内,已经有人等着他到来,领着前去见密探。保宁下马一溜烟地小跑跟上,喘着粗气一同进屋。

探子见到景一起身行礼,潜伏在西凉境内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回金凤,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景公公。

面容苍白了无血色,一双杏仁眼懒洋洋得半垂着,往那儿一坐翘起的腿和身上慵懒的劲,一瞧就知道主子是什么模样。

探子掏出怀中的信封递给景一,只做了半边的凳子,腰背紧张挺得笔直,“小的潜伏在从前北羌内,前两个月突然来了一大批士兵,经过打听才得知是西凉国主要找寻北羌内的神山,且放出话来,知神山者赏黄金万两。”

信封内存放的是一张连绵不绝的山脉图,北羌内三面环山,山脉多到数不胜数。

若是真有所说的神山一事,一座一座山头的寻找,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

“有没有说神山里存在什么?”景一问。

能被称为神山,其中必然隐藏着令人向往的秘密。

探子则是摇头,“小的打听过了,并没有具体神山的消息,只知道在北羌国还存在时,民间就流传一说法,得神山者得天下。”

景一妥帖地收好山脉图,从新放回信封中,摸索着皮面道,“你好生在京城内休息,此事我会呈报给凤主。”

·

少了一个人的仁寿宫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唯独江安卿察觉出了丝寂寥。

景一在与不在她所做的事毫无差别,可就是觉得少那么点意思,一抬头看见的是冬香秋菊二人,连抬头的欲望都没了。

书看不下去的往桌上一扔,后仰的靠在软枕上来回瞧着指甲,“冬香,孤是否要从新染一遍色?”

“臣看看呢。”冬香凑上前来,见江安卿才染没多久的指正是颜色最漂亮时,“臣觉得不用。”

江安卿没话说了,稍稍安静了一会,又侧躺着撑着头打量在桌案前处理公文的秋菊,“听内务府说上了几匹蜀锦,上头绣着荷花仙孔雀图,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分外好看。”

一听到有漂亮的布料,秋菊从公务中抽出空子抬起头,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欢,“您是打算赏臣两匹?”

江安卿默默移开眼睛,“且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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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多年的两人了然,这是自家主子无聊了,闲着没事干拿她们打趣玩乐。

冬香从公文里抽出几本放在了罗汉榻上的矮案,给江安卿找点事情做,“您看看,这些是裴瑛雪递过来的。”

裴瑛雪不喜写这些东西,能让她安分地写好派人送过来,肯定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江安卿收起玩闹心思,认真看了起来。

随着纸张翻页,目光凝重。

裴瑛雪在信中写到今年蒙古国跟金凤铁制品的交易是往年的三倍,她可不相信蒙古王买那么多铁回去是为了大力发展农耕,那就只能是用在军队上。

“皇祖母。”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长皇子站在屏风后头探出脑袋,笑眯眯地走上前,歪着脑袋道,“今日听宫人说御花园的花开的正艳丽,孙儿想请皇祖母一同去赏花。”

长皇子一来,江安卿暂时把公务放在了一遍,捏着帕子为他擦拭额上汗水,“这是去哪里了?热的一头汗。”

“孙儿去看望了父皇,路上听闻御花园的花开的好,迫不及待地跑回来,就流汗了。”长皇子一边说,一边扬起脸让江安卿好擦拭,“皇祖母跟孙儿去看花吗?”

“山儿想去,皇祖母就陪你去。”江安卿不过是看了眼冬香,后者了然的把矮案上的东西收拾好。

·

正午的日头过去了,路上依旧燥得厉害。

天冷江安卿身上不舒服,不能在外头受凉太久。天热又懒得动弹,能窝在屋子内就在屋内活动。

牵着长皇子的手向御花园走去,路上小家伙跟鸡崽子似的叽叽喳喳说了一路,江安卿时不时应声,他自个也不觉得无聊。

宫人走在两侧为主子撑伞扇风,步履紧跟。

刚踏入御花园扑面而来的花香,白色蝴蝶在丛间翩然起舞,叮咚作响的泉水冲淡了热气,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皇祖母,我们去亭子里好不好?”江关山拉着她往亭子里走,宫人递上了解暑的饮品,又放下两侧竹帘遮挡阳光。

长皇子趴在栏杆上眺望着御花园中盛开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喊江安卿看过去。

“母皇!孙儿看见母皇了。”长皇子扭头道。

江安卿没动,视线也没跟过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自顾自的摆弄手中茶盏。

直到江月谷走到亭子内跟她行礼后,江安卿才抬起眼睛,“陛下坐吧。”

长皇子打心里是害怕母皇的,刚喊的欢快,人到跟前了却不敢说话,乖巧的往江安卿身边一坐,捧着杯子小口的喝水。

江安卿示意宫人倒茶,问,“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朕正要去王美人处,商讨月底月底家宴一事。”江月谷。

“王美人如今协力六宫,确实打理的井井有条,孤瞧着没之前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琐碎事了。”江安卿的顺话让江月谷脸色好看了不少,点头应声。

母女两自蒙古王来那日谈话后关系疏远了不少,无她,任由谁坐上帝王之位,也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哪怕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江安卿能够理解江月谷对掌权的渴望,甚至于期待看到江月谷进一步加深对权利的控制,只有懦弱的帝王会允许旁人瓜分试探自己的权利。

很显然江月谷在一步步成长,不管是因为江安卿的引导,还是她骨子里对权利的渴望,这都是一件好事。

江月谷语气软了下来,“宫宴母皇也来热闹热闹吧,只是家宴,随意而为。”

“禁苑内的男子是陛下的男人,家宴自然是陛下的家宴,孤知道你的孝心,但孤去不妥。”江安卿拍了拍江月谷手背,“蒙古王可找陛下了?”

“找了一次,言语中多有带日达木子离开之意。”江月谷拧起眉头,闪过不耐烦之色,“朕以为,北羌国国主临终前将小儿子托付给朕,朕便不会让他随便被人带走,除非日达木子亲自来跟朕表面愿意跟随蒙古王离开。”

北羌国小王子在金凤不是秘密,若蒙古王要她就给了,传出去白惹天下百姓不满。

“陛下圣明。”江安卿道,“蒙古王千里迢迢就为了日达木子而来,其中必然有隐情所在,陛下还得多仔细些好。”

江月谷,“朕已经派人沿路调查,要不了几日就能有结果。”

·

景一回到仁寿宫才知晓凤主陪着长皇子去御花园了,本是可以在屋里头等着,屋里可比外头要凉快舒服不少,可景一等不及,一路骑马回来内衬都被汗湿了,换了件衣裳就去了御花园。

倒不是多急切希望江安卿知道消息,而是一个时辰不见,景一想人想的厉害。

远远就看见宫人围在御花园的一间亭子外,一眼看去最先看到的就是江安卿,在人群中最是显眼,无法忽略的存在,而后才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女帝。

景一站在亭子外参见,江月谷对一个掌权的阉人没什么好脸色,刚缓和没多久的态度又硬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明显表达了不满。

“进来吧。”江安卿开口唤他进来,日头光看着就晒的慌,注意到景一身上的衣服很出门时不一样,就知道肯定是汗湿了衣裳,回来换了才找回来。

江月谷问,“景公公这是出门办事去了?”

就算是再不喜欢,江安卿器重景一,外加上景一手中留着纠察处的权利,江月谷还是得称一声景公公。

景一没打算把知道的事情告诉陛下,始终记得自己是效命于凤主,憨厚一笑,“回陛下,不过是些琐碎事,得小的去拿个主意。”

“景公公做的事可不是小事,朕都听闻景公公神通广大。”江月谷没忍住的道。

瓷杯轻磕在石桌上的声音断了她们谈话,江月谷知道这是江安卿不喜,要护着自己的人了,即便是不悦也没再刺挠。

闲谈了几句后,不愿看到站在江安卿身后一脸狗腿样的景一,找了借口离开了。

江月谷走或者不走,对景一都没影响,只要能看着凤主,面对谁都无所谓。

“一路赶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吧。”江安卿将自个的杯子推给了景一,“这么着急做什么,难不成孤还能跑了?”

景一腼腆的笑了下,接过杯子品着喝了,不如他泡的茶香,却因为是凤主赏给他的,景一便觉得是最好喝的。

“小的见不到您,心里头牵挂着,事情一忙完就来了。”景一弯起眼睛笑,视线落在了坐于凤主身侧的江关山身上。

江关山一直默默得打量她们,看似单纯无害的小孩,在被他发现后露出慌乱之色,遮遮掩掩的不敢在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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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没着急着离开,江安卿猛然发现御花园内的花开的却是不错,很是值得欣赏一番,便扬了扬下巴,“坐下吧。”

奴才和主子同桌而坐是极为不合规矩的事,就连大臣也得在上位者允许的情况下才能落座,但大多数是分桌而坐,并不会亲密地坐在一起。

但显然这对景一来说算不上稀有的事,江安卿一侧坐着的是长皇子,他并不愿意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落座在了江安卿的另一侧,规规矩矩的缩手缩脚,不逾越半分。

江关山只知道皇祖母器重景公公,对景公公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更加具体的事情就不知晓了。

面对一个奴才跟自己同桌而坐,显然长皇子一时间无法接受,轰然地站了起来,胀红着脸只觉得羞辱。

“皇祖母怎么能跟……”后面的话江关山没能说出口,在禁苑内长大的孩子极会察言观色,明白皇祖母轻飘飘过来的一个眼神已经表达了不满,要是他再不懂眼色,估计要挨上一顿训斥。

长皇子别过头,压着翻涌的情绪,“皇祖母,孙儿想去看泉水里的鲤鱼。”

就算是离开,他也决然不愿意跟奴才平起平坐,身为皇室的自尊不允许如此。

“去吧。”江安卿神情看不出什么,侧头对照顾长皇子的宫人吩咐,“在后面看着点长皇子,莫要让他太靠近泉边。”

长皇子落水一事使得照顾长皇子的宫人提心吊胆的,听到长皇子要去泉水边更是皱巴着一张脸,就担心皇子不听话的再把自己折腾掉进去。

凤主发话了,心里的不安才减少些,要是长皇子不停他们的劝诫,还能利用凤主的名声压一下。

江关山一离开,亭子周围的宫人少了一大半,清净了不少。

有微风钻过竹帘吹了进来,吹动江安卿垂在鬓边的发丝。

“长皇子似乎很不开心,小的不该坐下来的。”景一语气听着懊恼,实则垂着眼睛冷冷地打量面前桌上放着的白瓷空茶杯。

“是孤让你坐的,难不成听孤的话还错了?”

景一一听这话神色迅速收敛,再抬起眼时略带着委屈,“小的可从没这么说过。”意识到江安卿的调笑后,跟着笑了起来,心底的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

“小的来不止是因为着急着想见您,还带来了一则消息。”真让景一对着江安卿说见不到她就想的厉害,在风平浪静的午后怎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借着传递消息作为遮掩。

江安卿心中了然,挥退了伺候的宫人。

“潜伏在西凉国的密探来报,说西凉国国主在寻找神山,而神山就在北羌的地界内。”景一拿出带回来的信封,“且还流传着一句话,得神山着得天下。”

江安卿拆信封的手一顿,骤然笑出了声,“孤倒是好奇,天下不用兵马打,仅凭一座山就能得到?”

江安卿说的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少如此放肆大笑,眉眼舒展开,周围的百花顿时黯然失色,景一眼珠子黏着看了许久,待到江安卿收敛了笑意,才堪堪移开视线。

“都是那么传的,肯定是有人相信了。”景一小声的回道,不自然的抬头揉了揉耳朵。

不过景一带来的消息确实对江安卿有很大的帮助,一连串的事情汇聚到一起,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所谓的神山在北羌国内,北羌国的皇室在战争中被杀死,唯一两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北羌皇室只有蒙古王身边的日斯坦莱,还有一位是养在金凤的日达木子。

且裴瑛雪来的信报中提到了蒙古王打量购买了铁制品,似乎是打算扩充军队,并非战乱年代,突然的扩充只有打仗一个目的。

那么蒙古王的目的,大概率也是突然冒出来的神山。

只不过她比西凉国主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不然可以直接带着兵马将北羌地界占领。

“日达木子。”江安卿喃喃道。

蒙古王身边的日斯坦莱告诉了她神山的事,但日斯坦莱并不知道神山的具体位置,所以她们过来找另一位北羌皇室的后代日达木子,想要寻找到线索。

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只是……江安卿也有些好奇了,日达木子到底知不知道神山的具体位置。

低头看着山脉图上连绵不绝的山脉,一座一座山的去找,去翻越,是一件浩大的工程,甚至可以说劳民伤财,最后还不一定找得到。

·

回去后江安卿召了冬香秋菊过来,几个人聚在屋内,把所猜测的事情同她们讲了一遍,皆是对神山一事抱着怀疑的态度。

秋菊脾气直些,当即一摆手不屑道,“什么神山,鬼山的,姑奶奶我才不信这些,真要拜神有用,我们还拼死打什么仗,干脆都去庙里烧香拜佛好了。”

“这是重点吗?”冬香掐了下她乱甩的胳膊,“蒙古王要是找到了神山的地址,肯定要跟西凉打起来,争夺北羌地界,到时候蒙古大军往哪里走?”

蒙古国和北羌地界之间隔着金凤,不论如何是绝不可能同意蒙古王的军队入金凤领土半步,哪怕是借道也是不行。

秋菊立马摇头,“那肯定是不能让道的,哪有给他国军队过路的道理。”

雨里雾里的景一在交谈中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相比较而言他站在凤主身侧显得异常沉默,若不是江安卿注意到他,询问他有什么看法,冬香秋菊差点忘记屋内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你且说说看法。”江安卿看出了景一的犹豫,宽慰道,“无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景一缓缓开口道,“小的也觉得神山是无稽之谈,西凉国的国主小的不了解,但这段时间听闻和接触蒙古王,小的觉得蒙古王并非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人,她们想要找到神山,小的觉得只是个对天下开战的借口。”

江安卿眼中划过赞赏之色,点头回应道,“如今天下太平,小规模的摩擦不过是小打小闹,想开疆拓土必然大动干戈,但百姓休养生息,最排斥的便是兵戎相见,需得打个幌子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而天命所归,似乎是历代常用的借口。

“那便更不能让她们找到神山的位置。”秋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即便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依旧不希望再看见战争的发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场面太过于惊心动魄。

“先按耐住别轻举妄动,敌在明,我们在暗,看住日斯坦莱和日达木子,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前来汇报。”江安卿下达命令。

·

国宾使馆的一座院子门口,伺候的宫人不动声色的换了一批,时不时以探究的目光看向小楼,耳朵捕捉里头发出的动静。

日斯坦莱的话像根刺扎在日达木子的心上,想了许久依旧不认为蒙古王是什么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也是真的不知道所谓神山的地址。

年少时权当是传说听过就忘,压根不留意这些,谁能想到多年后会为此引地争抢。

日达木子不明白为何日斯坦莱确定自己知道神山的具体位置,离开后独自思考了许久,依旧没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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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中找寻到有关于神山的相关事情。

一遍遍的回忆从前对日达木子来说无比折磨,时刻提醒他亡国得痛恨,呼吸微滞,目光落在了卧房内的一架多宝阁上。

多宝阁上摆放着北羌国送来的文物,当时得知北羌灭国后的日达木子魂不守舍,江安卿便让人将北羌送来的东西尽数送到了日达木子的眼前,希望他能时刻明白身上承担的重量。

日达木子没有辜负她的用意,浑浑噩噩的状态再看见故国物件时清醒过来,明白了活着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费劲心思送他前往金凤保命的母皇,更是为了千千万万刀下亡死的北羌国子民。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洋洋洒洒照进来,光柱下尘埃飞舞,日达木子鬼使神差的踏步走向多宝阁,望着格上放的羊皮卷出神了会儿。

羊皮卷他反反复复看过许多遍,每当思恋故国时便会拿在手中摩挲,卷上记载着有关于北羌国的历史文化,对日达木子来说比那些名贵的珠宝首饰还好值钱。

但羊皮卷上却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虫蛀洞,日达木子从未放在心上,权当是没保存好留下的,因此特意把羊皮卷挑出来放到眼跟前保管。

羊皮卷上不规则的孔洞,连绵山脉下隐藏着的神山,日达木子神情凝重的展开皮卷,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眼睛酸疼也没能找出半点关系来。

外头响起敲门声,日达木子一惊,胳膊撞在了多宝阁,格子上摆放的器具摇摇晃晃的砸了下来。

“怎么了?”日斯坦莱推门而入,快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器具砸在地毯上刻出裂痕,日斯坦莱狐疑的看了眼日达木子,见他眼神不自觉闪躲,了然一笑,“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事情了呢。”

挽过日达木子胳膊,“待会让下人来处理,你就别动了。”

“一时走神,不小心碰到了。”被触碰的胳膊僵硬住,日达木子觉得自己窥见到了什么,可就差临门一脚,再看日斯坦莱多带了些不自然。

“小心些为好,几年不见你还跟从前那样。”日斯坦莱面上笑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将屋内可疑的地方打量了便,没能发现不同寻常之处,“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跟表哥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日达木子怔怔的看着眼前变的无比陌生的人,缓缓点头,日斯坦莱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意。

·

仁寿宫内静悄悄的,打扫的宫人大气不敢出,走路恨不得跟猫一样垫着脚尖,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凤主发话让大家安静,谁敢不听,怕不是脑袋不想要了。保持安静的同时又羡慕景公公能进去伺候凤主,天气还热着呢,稍微动动身上就冒汗,唯独屋子里放着冰鉴凉快。

小允子扯着袖子擦去额头上汗水,看了好几眼紧闭的窗户,提着木桶打水浇花去了。

刚走没几步就见一道身影直奔着屋子走的,吓的小允子连木桶都不要了,连忙跑过去拦着小祖宗。

长皇子不悦横插过来的奴才,瞪着他道,“你敢拦着本宫?”

小允子一脸为难的赔笑道,“回长皇子,小的哪里敢拦着您啊,只是凤主发话了,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小的这也是没办法啊。”

知道是江安卿的意思长皇子嚣张气焰小了不少,瞥了眼紧闭的屋门道,“皇祖母是在跟谁谈话吗?”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没见有谁进去。”小允子回。

“景公公没在里头?”长皇子。

小允子不清楚好端端的怎么问起景一了,只能如实回答,“景公公在里头伺候呢。”

长皇子冷哼一声,收回视线,“那本宫待会再来。”

小允子松了一口气,要是长皇子硬闯进去,他还真不一定拦得住。

院子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传进屋内,罗汉榻上咕噜滚下一个人,罕见的景一唇瓣红艳水灵,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忍不住的朝窗户处瞟,如受惊小鹿。

惹得榻上的江安卿轻笑出声,浑身透露着贪足慵懒的气息,半躺着视线不加掩饰的来回打量景一,“孤吩咐下去就不会有人能进来,刚差点咬疼了孤。”

景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羞红的整个人发烫,只想蹲在冰鉴旁冷静冷静。

江安卿招手,景一会意的凑上前来,捏着他下颌拇指掀开嘴唇,后者乖顺的松开牙关,任由指腹擦过尖尖虎牙,尾椎传来一阵颤栗。

“孤想在这儿穿个洞。”江安卿拇指摁上景一柔软的舌头,思考了一会唇角扬起,“戴颗蚌珠应当是漂亮的。”

景一眨了眨眼睛,含住了江安卿的手指,温软的舌头怯生生舔了舔,舍不得吐出来,于是话说的含糊不清,“奴才都依您。”

舌头上江安卿不过是想想罢了,真穿了让景一戴蚌珠怕是要将嘴里头磨烂,江安卿舍不得。

·

长皇子再来时已经太阳落山,屋内扑面而来凉爽的气息缓解了烦闷心情,进屋委屈巴巴的撅着嘴往罗汉榻上一扑,瞪掉鞋子爬了上去,期间不忘偷偷瞪一眼站在凤主身边的景一。

小孩子气的行为景一全当没看见,或者说他压根没心思去管长皇子生什么气,满脑子是下午引人血热的画面,想着想着耳朵不自觉的红透了。

“皇祖母,孙儿下午来找过您,但宫人不让我进来。”长皇子拉着江安卿的手轻轻摇晃着撒娇。

“找孤做什么?”江安卿笑问道。

长皇子盯着皇祖母的笑看了片刻,总觉得今日的皇祖母跟平日里不太一样,但具体说出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闷闷道,“父亲说您要带我去普华寺求平安福,是真的吗?”

江安卿想了想确实有这事,因为天气太热和蒙古王前来耽搁了,“山儿还做噩梦吗?”

长皇子犹豫片刻点头,怯生生的,“回皇祖母,有时候还是会梦见奇怪的东西。”

“等入秋天气凉爽了,孤带着你去。”刚好那时候蒙古王也该离开了。

得到回复的长皇子喜悦肉眼可见,全然忘记了刚开始想要询问皇祖母下午在做什么的念头。

恰好赶到用晚膳时分,于是长皇子留下一同用了晚膳。

江安卿吃的清淡,照顾长身体的孙儿特意让小厨房炖了汤,又清蒸了条鱼上来。

“孤听下人说你近来胃口不好,以后每日从小厨房取碗莲子百合降降火。”江安卿瞧着江关山确实清减了些,嘱咐道。

总不至于孩子放她这里养着,还给人养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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