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抬头只剩下远去的背影,却仍旧让人认出了刚才过去的是谁。
还能是谁,凤主身边的大红人景公公呗。
要说这位景公公啊年纪并不大,神出鬼没的,听说没事的时候就跟在凤主跟前伺候着,一旦有需要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是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不过这些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太过于遥远了,连她们都知道景公公目前只斩皇亲国戚,摘当官的帽子,哪里轮得着她们平头小百姓的。
但百姓心中还是开心的,自从抓的严了,低下官员压榨的事情肉眼可见的减少,生活好起来了百姓可不就更加勤劳。
骑在马上飞驰而过的人正是景一,此刻他穿着一身玄色绣蟒的袍子,头发高高竖起在黑色的乌纱帽中,一张冷着的苍白脸蛋在正午的烈日下不见丝毫热气。
最终勒马停在一座府邸门口,景一抬头看去,牌匾上赫然写着福亲王府。
景一利索的下马而行,走进了府邸中,只见府内并无下人前来迎接,往里走去后院能看见匆匆抱着包袱准备逃跑的家奴,只是没能出后院便被人摁住不得动弹。
除却福亲王府内的人外,还有一波人以势不可挡的力量迅速侵占府邸,制服不安分想要逃跑的人,那些人同景一穿着相似,却没景一衣服上绣着霸气的蟒。
为首的人上前恭敬行礼,“师傅,福亲王府一人没逃,全都看守在堂屋内,只等着问罪。”
此人正是从前陛下跟前奉茶的保宁,不过现在他可不是养心殿茶房的小太监了,摇身一变成了纠察处的一员,跟在景一身后做事。
自江安卿让人带着景一去了解学习纠察处的事物,如同海绵吸水,孜孜不倦,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起来,直到现在成为了纠察处的首领,掌管着纠察处一应事务。
保宁认了景一为师傅的事不是秘密,景一手中有了权力陛下自然而然忌惮起,对保宁自是不能重用,景一便求了凤主将保宁留下。
逃跑不成的人被压着去堂屋,景一跟着抬步过去了,入目便是堂屋太师椅上坐着的福亲王,跟三年前唯一的区别更加胖了些,正胀红着一张脸冲周围看守的人大发脾气。
见到有人来后,斜着瞥了眼,看见景一瞬间瞪大眼睛,手指着景一鼻子道,“一个阉人!胆敢在本王面前嚣张!”
周围纠察处的人员立马握紧了手中的刀刃,胆敢福亲王多说一句,下一刻刀便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被骂的景一却浑然不在意,嘴角带着丝笑意的上前几步,看福亲王就像是在看一个待死之人,“下官自是不敢对皇室嚣张,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王爷还是别让下官为难。”
“呸!”福亲王失了平日里的风度,万万没想到当初跟在太上凰身后不起眼的太监,如今能获得生杀之权,令朝中上下官员皇室胆寒的存在。
“本王要见陛下!要见凤主!最起码要让本王知晓何罪之有?”福亲王梗着脖子,拿出皇室的威严。
“那恐怕不行,您能见的只有顺天府的各位大人,要是审问调查过了,王爷要是冤枉的,下官自当带着礼亲自上门赔罪。”景一不动如山的站在堂屋唯一的门口,让跃跃欲试想要逃跑的福亲王没半点法子。
福亲王当然不敢去顺天府,去了这么多年做的事全抖出来,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只能拿出皇家那点微薄的亲情来求得一丝生机。
但多年养尊处优的骄傲让他在面对阉人时多几分唾弃,显在脸上表情扭曲起来。
景一不论对面的福亲王说什么难听的话,始终笑眯眯的不做生气,保宁端来了把椅子给景一,景一一撩袍子翘腿坐了下来,手边自然有人端上茶水。
轻抿了口,似在等待着什么。
福亲王知道纠察处的人已经在寻找证据了,一旦找到那便是万劫不复,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他。当然那么重要的东西福亲王不会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那处暗格福亲王有信心纠察处的人不会找到。
这么想着紧绷的脊背稍放松了些,他现在就等着当年受了母亲恩情的官员替他在陛下和太上凰面前求情,哪怕被发配到贫瘠的地方,也好过脑袋分家。
越想福亲王心中越发镇定了起来,自觉自己的身份地位跟其他的皇亲是不一样的,轻而易举的杀了他,必然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一炷香燃尽之时,一人拿着个盒子快步走来,恭敬的把东西交给了景一。
刚还闲情逸致,信心满满的福亲王在看清楚盒子后,脸上瞬间惨白毫无血色,差点跌坐下太师椅。
他知道,完了!东西被找到了。
景一打开盒子后从里头拿出一本账簿来,翻看几下后脸色冷了下来,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殆尽。
“中饱私囊、压榨百姓、卖官收贿,福亲王你可知罪?”景一将账本往盒子里一扔不再多看一眼,一双杏仁眼眯起,走到福亲王面前。
福亲王看他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胆寒的厉害,说话没了那傲气,甚至带着上颤音,“本王要求去顺天府调查清楚,你不能乱来!”
“下官如何会乱来?”景一笑了下,笑意却不见眼底,“下官想跟王爷谈一笔生意。”
这事情就是福亲王干的,去顺天府不过是核实一遍,福亲王怕死的厉害,他总觉得走过来的景一下一秒就会抽出刀把他脑袋砍下来。
要去顺天府还能因为凤主寿辰不能见血而多活几日,多活几日就多些转机,福亲王如何能不把握住。
如今听闻景一要跟他谈一笔生意,心下豁然,天底下哪里有不贪的人,福亲王这般认为,他觉得景一看了账本馋了那些银子。
给了他也无妨,只要能保住一条命。
看到救命稻草般点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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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就麻烦王爷告诉下官,您的钱财存放在哪里。”景一问。
福亲王哆哆嗦嗦想了一会,一咬牙说道,“一部分在城东的钱庄内,郊外的庄子里,还有……府内地窖的茅草下头。”
“王爷是个聪明的人。”景一话音落下,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只看见了寒光闪过,刚还在喘气的福亲王脖颈儿一热,颤抖的手摸到了鲜红的血液,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景一。
景一面无表情的收回刀,逆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如地狱般的冰冷声音传来,“下官给王爷留个全尸,也好下了九泉不至于抱着头走。”
福亲王到死都睁着眼睛,身子一滑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四周哀嚎四起,渐渐的没了声音。
景一转身出了堂屋,阳光洒在苍白的肌肤上,无论如何驱散不去他身上的寒意,当真如传言的那般,玉面修罗。
想起什么转头对保宁吩咐道,“今日凤主生辰,处理的干净点,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保宁早已习惯了师傅这样,对此见怪不怪。知道师傅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凤主,所以不敢怠慢的带着人去处理残局。
月亮升起,黑幕降临,紫禁城内热闹极了。保和殿内灯火如白昼,丝竹如仙乐悦耳,觥筹交错间是对凤主的奉承之语。
坐在其上的江安卿怀中抱着个白嫩的幼儿,此刻正美滋滋的拿着块米糕吃的满口香甜,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台下众人。
“孙儿可要吃栗子糕?”江安卿低下头去询问。
江关山摇摇头,举着吃了半块的米糕,乖巧道,“皇祖母,我已经吃饱啦。”
“让皇祖母摸摸肚子。”江安卿隔着小袄摸到小家伙鼓起的肚皮,知道是真的吃了不少,便不再投喂。
这一摸让小家伙痒的咯咯直笑,来回扭动着去躲江安卿的手,笑完后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桌上的酒杯,“皇祖母那个好喝吗?”
他看皇祖母一杯一杯的下肚,母皇也在喝那东西,肯定是什么好东西的。
“等山儿长大后就知道了,现在可不能喝,喝了要变笨的。”江安卿见小孩还在盯着酒杯,便挥手让宫人撤了桌上的酒水,换了牛乳来喂给他,“喝这个,喝了山儿就能快些长大。”
一听能长大,江关山连米糕都不吃了,就着皇祖母的手吨吨喝了小半碗,嘴唇一圈沾了奶渍。
伺候的宫人要上前替小皇子擦嘴,被江安卿制止,拿过帕子亲自为他擦了嘴边奶渍,而江关山早已习惯亲近皇祖母,并不向其他弟妹那样害怕,仰着小脸的让江安卿擦。
一切落在匆匆赶来的景一眼中,冷冰冰的眸子在见到江安卿的一刻柔软了下来,站在凤主身后随时伺候的宫人在看见景一后自觉的让开位置。
只要景公公在,就没有旁人伺候凤主的份。
江安卿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换了人,除却敏锐的五官外,还有景一身上沁人心脾的茶香。
“怎么不去歇息,忙了一天了吧。”江安卿斜眸看向为自己剥果仁的景一。
景一腼腆一笑,“有事情耽搁了一下,不然能赶回来伺候您梳洗的。”
福亲王所藏纳钱财的地方需尽快前去转移,免得被旁人捷足先登,故而景一带着人马跑了一下午,月亮出来了才结束,急匆匆换了身衣服,净面后赶来。
景一口中的事情江安卿自是知晓的,不再多问什么。
从景一进了保和殿内起,便有人注意到了他,看见他的官员和皇亲无一不脸色变了又变。
这种重要的场合景一不在,那必然是有任务去了,不知道今天是谁遭殃。
互看了一眼,众人默默的喝酒吃菜。
作者有话说:
外人前:纠察处的玉面修罗
凤主前:害羞腼腆的景公公
嘿嘿嘿,终于写到这儿了(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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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吃酒赏乐的人时不时瞥向台上坐于陛下左侧的太上凰,看了太上凰后又去看在其旁伺候的景一。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是见过景一办案时笑面虎的样子,却很难得能看见凤主跟前的景一是何姿态。
有人揣测,景一接管了凤主手下的纠察处后,不论是权势还是名声日渐扩大,说不准啊凤主都要礼让三分。
见识过太多一招翻身得意忘形,不把当年主子放在眼里的人,她们并不觉得景一是个例外。
更何况景一还是个太监,喜怒无常身体残缺之人,最要的便是脸面。
传闻景一身无任务时就跟寻常宫里太监一般,到主子跟前伺候着,可这话传出来没人信。
都当官了,还上赶着给人当奴才的,哪有这般骨子里奴性的人。
想要证明所言非虚,那就得两人同在一处,方能看出景一态度。可凤主居于仁寿宫内半点消息不透出的,想见也难见上一面。
这次正巧凤主寿辰,景一赶了回来,在场的人眼睛止不住的往她们身上瞟,一探究竟。
只见外头煞气横飞的人到了凤主面前如同乖巧的猫儿样,给凤主剥果子、弯腰低声跟凤主说话,脸上的笑意半点不见冷意。
吃饱喝足的江关山眼睛眨巴了一会就犯困了,张大嘴巴打了哈欠,被江安卿点了点鼻子,“礼仪嬷嬷教你的都忘记了?”
江关山立马捂住了嘴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亮晶晶透着孩童独有的纯真,“以后不会了,皇祖母。”
江安卿侧头对景一道,“送长皇子回君后那吧。”
景一应声。
江关山对他并不陌生,从记事起这奴才就跟在皇祖母身边伺候了,对待他也是恭敬体贴的,伸了胳膊任由人搂进怀中,反正是困的一点儿不想走路了。
景一离开保和殿,探究的目光随之消散,伺候长皇子的宫人紧步跟在景一身后,四下无人讨好道,“景公公,让奴才来吧。”
宫里宫外谁人不知道景一如日中天的,当年在养心殿茶房不起眼的保宁得了景一的眼,现在人家可是有职位,能在宫外头办事的了。
景一淡淡瞥了他一眼,“长皇子千金之躯,咱家且抱着回去,不必来回交接。”
伺候的宫人连忙应声,不再多言。
江关山下巴搭在景一肩膀处,手指扣着衣服上的刺绣,困的眼睛半眯起,说话声跟着含糊不清的,“景公公,你说本宫送什么给皇祖母好呢,他们都说本宫年纪小,不需要给皇祖母送寿辰贺礼。”
谈及江安卿,景一目光柔了下来,想到江安卿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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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长皇子宽容耐心的模样,笑着宽慰道,“凤主疼爱您,不论送什么凤主都是喜欢的。”
江关山从胸口的口袋处摸了摸,摸出了一对宝石耳饰,奇特的是金子做的耳勾被掰弯了,让江关山握着的时候不至于戳着手掌。
“父皇说这对坠子是本宫小时候看了喜欢,皇祖母从耳朵上取下来送给本宫的,本宫想还皇祖母一对耳饰,却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配得上。”小小年纪的长皇子苦恼的厉害,小脑袋瓜子里一直盘算这件事。
他喜欢来找皇祖母玩耍,皇祖母会抱着他讲故事,教他习字,自然也能听到外人如何评价皇祖母的。
不好的言论长皇子便用拳头让那些人闭嘴,在他眼里皇祖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小的也不知道。”景一一顿,笑容渐渐消失,“恐怕这天底下能配得上凤主的,只有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长皇子睫毛忽闪忽闪,歪了歪脑袋,以他目前的学识听不懂景一在讲什么,但皇祖母器重景公公,那么他说的话必然是对的。长皇子似懂非懂的道,“那本宫就尽力去找到你说的东西。”
景一噗嗤笑了出声,月光下面庞冷峻的男人终化开了那层冰渣,正如他大好年华应当有的意气风发。
凤主的寿辰宴请的是前朝大臣以及世家,后宫男眷不得前往,若不是长皇子嚷嚷着要去,又争得了凤主同意,长皇子是去不得的。
君后不清楚宴会上的情况,担心孩子万一在宴会上闹腾惹的人不快,呆在宫里坐立难安。
直到静月传话说长皇子被送回来了,连手上的滚脸玉轮差点忘记放下,着急的要去看孩子。
景一站在延春宫院内,怀中的长皇子已经睡着了,静月接过后俯了下身道谢,“劳烦公公送回来。”
“长皇子今晚吃了不少,晚上你让宫人看着点,要起夜的。”景一细心叮嘱。
旁人道景一是杀人不眨眼的玉面修罗,但在静月的眼中并不是如此。他看着长皇子长大,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面对同样细心照顾长皇子的景一,免不了和颜悦色。
君后却没顾着长皇子如何,询问景一道,“今日宴会上山儿没淘气吧?”
“长皇子很讨凤主喜欢,坐在凤主的怀中听话着呢,不曾淘气。”景一如此说君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男子毕竟是男子,继承不了大统,还得垂怜于陛下或太上凰的疼爱,日后封王找个好人家嫁了。
“往后还麻烦公公多在凤主面前照顾提点着些山儿,他还太小了,说话做事难免拿捏不住分寸。”君后使眼色,身边的宫人送上沉甸甸的钱袋子。
景一视线一触即收,将钱袋子藏进了袖口中,扬起嘴角,“君后抬爱,长皇子天资聪颖,跟在凤主身后学识突飞猛进,咱家也喜爱着呢。”
“那便好,本宫也能放心。”
景一忙着赶回江安卿身边,便告辞退下了。
皎洁的月色洒入延春宫院内,树林婆娑倒映在石板之上,顾长安从静月手中抱过睡的沉的孩子,眼底浮现细碎笑意,而后长叹一口气,“本宫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便要如此对待一个奴才。”
身为心腹静月清楚君后所言是何人,却无法说出宽慰的话来。景一成长的速度迅猛势不可挡,让人无端担忧起再过几年,是否又是另一种光景。
而急着往保和殿赶的景一没心思去猜测旁人如何想他,他已经料想到了长皇子一送走,江安卿没了顾及,必然要让宫人上酒水。
果不其然,景一赶回保和殿时就看见江安卿端着酒杯喝了一人敬的酒水,慵懒松弛的半边身子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懒洋洋的挑眉看中间跳舞的舞郎。
江安卿听闻身后传来动静,“送回去了?”
景一抿着唇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还剩半壶的酒水。
江安卿察觉到身后是景一,可后头却没长着眼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没回答也不追究的,扬了扬下巴,“斟酒。”
身后的人依旧没动,江安卿不耐烦的回头看去,?景一盯着她的目光不再是当年瑟缩的小太监了,不过依旧是抬眼对视一触即分。
江安卿就眼睁睁的看着还剩的酒水被景一命人撤了下去,甚至端上来替换酒水的并不是茶,而是一碗闻着酸甜的醒酒汤。
还没人敢在她面前行如此大胆之事,一双凤眼瞪了过去,哪知道景一根本不害怕的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汤,“凤主您今晚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
台下的人只看见凤主脸色变了又变,并不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底有人开始猜测。
看!?找到了景一挑衅凤主的证据,果然狼子野心,这样的人留不得!
心思还没活络起来,就见江安卿端起碗来仰头喝了个干净,?一双秀眉拧巴在一起。
“你还不如赶不回来。”江安卿缓和口中味道,冷飕飕道。
景一拿起空碗递给宫人撤下,笑盈盈的继续给江安卿剥剩下的果子?,“两位姑姑可是叮嘱了小的,她们不在的时候,要照顾着您饮食起居。”
江安卿哼了一声,再看宴会上什么都不顺眼,偏偏那股子窝囊气还冲景一发不得。
没了兴致不愿意多留,?江安卿起身要走,?歌舞丝竹停下,推杯换盏的宾客停止交谈,就连陛下也站起身恭送离去。
景一拍拍手上碎屑站到了江安卿的身边,伸出手来让人搭着。
江安卿没动,拧着眉头看桌案上留着的一碟剥好的坚果,“剥都剥了,怎么不带着?”
“小的这记性。差点忘了。”景一一拍脑门,笑意更浓的。怀中掏出帕子小心将果仁收拢,这下江安卿才搭着他手腕离开保和殿。
凤主半道离开宴会已是常态,众人没察觉出有什么,只当是凤主身子疲倦。
宽阔笔直的宫道上?,一行人规整的走着,前头金辇上坐着的人仰头瞧着天上一轮圆月愣神,珠光宝气之下矜持贵气浑然天成。
只要在,便会出现在凤主身侧的景一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仿佛有了实质般一点点流连过每一寸如玉般的肌肤。
“把孤托举起来,也高不过宫墙,看着总觉得银盘被困在四方之中。”江安卿收回视线,垂眸凝视一直看她的景一,“出宫赏月,意下如何?”
景一心脏砰砰直跳,吞咽口水将那句不合规矩连着咽了下去,转头瞬间变化了脸色,对身后跟着的宫人道,“备马车。”
凤主要做什么,即便是不合规矩的事,有景公公劝说着,景公公都不劝了,他们断然不会多言一句,谁也不想招惹主子不开心。
腿脚快些的小跑着出了队伍,不敢怠慢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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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驱赶而来,选择的是低调青色帐子,江安卿下了金辇没去理会身上的锦衣华服、珠宝首饰,由景一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马车内的东西都是备好的,念及正值酷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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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的窗户用更加轻薄的竹帘和薄纱遮挡,既能隔绝外面视线,又能在行驶中有清风钻拂。
景一跟着江安卿上马车前,挥退了一众等候的宫人,在景公公手下做事有几年了,心知肚明公公是不愿意让旁人打扰凤主,自觉的为马车让开道来。
马车碾压过平整的石板路,向紫禁城外行驶而去。
凤主寿辰前后取消宵禁,京城街道热闹非凡,因有往来商客旅人,更成为了京城商户的商机,铆足了噱头来招揽生意。百姓忙里偷闲的晚饭后携带家眷街上游玩,凑的个热闹。
马车缓慢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路的灯火驱散黑夜,一只素手挑起侧窗帘子向外看去,入眼的便是街边小贩吆喝的脖红脸胀,热情洋溢的招手让过路行人驻足。
从琼楼玉宇踏入人间烟火,一颗漂浮不定的心沉了下来,但很快江安卿敛下眼眸。
景一在江安卿面前自当是个奴才,但所坐所用之物同从前大不相同,不再是跪坐在车厢角落,而是能坐在距离江安卿不远的蒲垫之上,鼻尖萦绕着的是凤主身上散发出的幽幽酒香。
倘若凤主能回头便好了,景一心中那么想。
“待会去划船,孤知晓一处宽阔河流。”江安卿扭头,让开的位置人间的灯火足以透进来,照亮了景一半张匿在阴影中的脸庞,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下,应了声。
江安卿想透过景一的眼睛看清他内心的想法,景一没给他机会快速垂下眼皮,“还请凤主寻个边上有人家的湖泊,免得小的借不到船。”
还想探究的江安卿笑出了声,“孤不会让你为难。”
马车一路行驶出京城到了郊外,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最终在一处望不到边际的湖泊处停下。
远处黑夜朦胧中隐约看见连绵起伏的山脉,几只飞鸟惊起,扑腾的离开枝叉。
湖泊分流穿过京城,此处便是它最宽阔的地方。
马车上挂着灯笼,微弱的亮光不足以照亮黑夜,好在今晚月亮够圆。
景一下了马车遥见四周荒无人烟,无奈的扶着江安卿下车来,颇为幽怨的喊了句,“凤主。”
江安卿别开了脸,选了选没地方能做,只得坐在了马车前室,贵气的跟周围格格不入。
“孤瞧着挺好,京内也有泛舟之处,可岸边太过于明亮,影响孤欣赏月的皎洁。”
“那小的便借马一用,去寻寻看有没有居住在边上的渔民。”景一。
江安卿摆摆手,由着他去了。
解下拉车的马,景一借着力道翻了上去,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江安卿仰着赏月动了动,转而眯起眼看去空无一人只留下马蹄的土路。
很辛运的是跑了半个湖泊找到了一户灭灯已经休息的人家,院子前还挂着晾晒的渔网。
景一下马上前敲门,渔人骂骂咧咧的点了灯出来,开门一看景一的穿着,即便是认不出也知道他身份地位不一般,不敢在嘀咕。
景一和煦的笑问,“劳烦您借船一用,主子想泛舟赏月。”
渔人想法子拒绝时,景一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来,正是君后赏给他的,抛给了渔人。
“要干净的,快些。”
渔人不再多说什么,精神头十足,吆喝着去找条新打的船去。
景一骑马而归,远远就看见了倚靠在马车前室的江安卿,车顶角上悬着的灯笼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她身上,景一忽然觉得,遥不可攀的人他似乎能争取抓一抓,说不定就抓住了呢。
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景一到后没多久渔人撑着渔船而来,停在岸边上来将船交给了他们,渔人不免去打量打扮贵气的江安卿,那样的贵人即便她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能从举手投足间体会到从容的威严。
景一没给渔人多看的机会,侧身挡住了视线,扶着江安卿上了渔船。身上还穿着宴会的繁琐长袍,极其不方便行动,江安卿脚踩在船头船一晃,下意识的抓紧了扶着她的景一。
手就那么握在了一起,景一吓的不敢动弹半分,愣愣的看着交叠在一起的手指。
江安卿轻啧一声,收回脚来将最为沉重复杂的外袍脱下随意扔在湖边杂草堆里,浑身顿时轻盈了不少,两步跃上船。转身冲还在岸边发愣的景一招手,“你不上来,谁给孤撑船。”
渔人正要毛遂自荐,景一跨步上了船,拿起船撑抵在岸边推着向湖中心而去。
江安卿盘腿坐在船尾,迎面吹来的风打乱发丝,时而看月,时而看远处高山,时而去看划船之人。
朦胧的看不见岸边时景一收了竹撑,坐在了离江安卿两步外的船头,学着她的模样仰着头去赏月。
不过对景一来说,月亮如何他不关心,只想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开心。
若是开心了,不枉费这一遭。
“孤想躺着。”江安卿。
景一心中了然,往前坐了些,江安卿身子一歪躺下,枕在了他膝上。
“孤头重。”
景一便一点点将江安卿发中的饰品取下,青丝长发散了下来,丝丝缕缕的缠绕他。
湖面泛起涟漪,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安卿闭上眼睛,“福亲王如何了?”
“死了。”景一护着手掌中几缕秀发,“他的财产全数找到充公。”
良久,就在以为江安卿睡着时,睁开了眼,“死了也好。”
景一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去办案斩贪污景一眼睛不会眨一下,但哄凤主却是不知所措,谨慎小心的。
抿了抿唇,“刚小的绕着湖边跑了好半天马才看到一户人家,已经休息了被小的叫了起来,原本是生气的,但看给的钱多,把刚打好的渔船拖给了我们。”
想到大晚上的折腾景一去敲百姓的门借船,江安卿忍不住勾了勾唇,一双上挑的凤眼带上笑意,视线逐渐从景一眉心滑到红润的唇瓣上。
饱满的嘴唇如抹了胭脂般,一张一合的轻柔诉说,江安卿一时看入了迷,拇指快一步的压上柔软的唇瓣,用力碾了碾,像要把花瓣的唇碾出汁液。
回过神来不去看景一惊讶的表情,依旧是盯着越来越鲜红的唇瓣瞧,似乎因为她的揉捏肿了起来。
景一想躲开,被江安卿钳制住下巴不得动弹,后者慢慢直起上半身凑近了些,“是不是偷偷抹胭脂了?”
宫里的太监不乏有擦胭脂抹水粉的,为的就是面上好看,在主子面前伺候让主子看得舒心。
江安卿的记忆中没在景一身上闻到水粉的味道,也就从没注意过景一是否也擦胭脂。若不是四下无人安静的厉害,又醉酒的想躺着吹风,怕是发现不了他的嘴如此红润。
景一睫毛轻轻颤抖,近在咫尺的人连伸手去抓都不需要,只要稍微俯下身就能一亲芳泽,堪堪摆脱心底蓬勃而出的欲念,景一移开了眼睛,“小的不擦这些。”
弋?
江安卿百无聊赖的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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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躺回景一膝上枕着,挪着去船尾靠在木头上,来回打量月光下的景一。
十八岁的景一没完全张开,身上带着怯懦和谨小慎微,而三年后的景一所接触的人和事物变了,心境改变的同时显露出的气质随之变化,出落的比从前精致漂亮不少。
若是换上寻常的衣服,打眼看过去还真认不出是个太监。
江安卿纤纤素手拨弄着水中月,一圈圈的波纹随之荡漾开,酒气早已被湖面吹来的风遣散,宴会上那点酒水不足以让江安卿不省人事。
冰凉的湖水浸着指尖,江安卿起了心思的掬起一捧水朝景一泼去,还怕泼不到人事先喊了一声。
她喊,景一哪有不回头的道理,当即被水砸面,水珠顺着湿漉漉的脸颊淌了下来,额前鬓角的碎发被打湿粘在皮肤上,湿漉漉的活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江安卿笑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荡然无存,成了天地间普通的芸芸众生,一朝踏入了俗世的琐碎红尘中。
笑着笑着江安卿觉得没了滋味,索然无味的擦了擦指尖,“时候不早了,回宫吧。”
低头抹去脸上的水,景一应了声,拿起竹撑站起身来划船向岸边而去。
岸边渔人没走,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正跟车夫闲聊,大多是她说车夫笑而不语的听着。渔人眼睛一直瞥着湖面动静,看到划过来的船立刻精神了,麻溜的上前帮栓船的。
可不是人人都能住在京城的,渔人因为没钱买不起房屋地皮只能住在京城外,自个搭建的屋子里,早早就想跟自家男人搬城里头住去了。
今个晚上遇见财神爷可不得好好巴结一番,那为郎君出手阔绰的,想必伺候的主子是京城内的大户人家,一高兴再从指缝里露点钱给她,搬到城里住还不是眨眼功夫。
殷切的那股劲没能用上,江安卿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上了马车。?
渔人想说些什么,刚可是跟车夫聊了许久,算是认识了。哪知道车夫跳上了马车前室,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驱马离开,留下渔人站在原地等车上挂着的灯笼光看不见才回过神来。
狠狠掐了下大腿,确认没半夜做梦或者是遇到什么妖怪,伸手一掏怀中沉甸甸的钱袋子还在,又看新做的船那人没带走,美滋滋的上了船回家。
不过是借给富人有湖泛舟一圈的小渔船,竟换来了那么多银子的,渔人那丁点郁闷早就抛去脑后烟消云散了。
马车内江安卿脱去鞋子,往柔软的垫子上一趟,摇摇晃晃间昏昏欲睡,也确实睡着了。
待到醒来时马车不再晃动,江安卿撩开帘子见仁寿宫三字,视线转向守在里头不出声的景一,“替孤穿鞋。”
景一单膝跪下,捧着鞋子为凤主穿上,马车中太过于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江安卿也无意在乎他,穿好后踩了踩下了马车。
39?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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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凰马车归来之际,仁寿宫内当值的宫人便前来迎接,齐刷刷的跪在院子里,还是景一发话让他们站着等才不至于跪那么长时间。
江安卿下了马车,宫人不自觉送了口气,最起码不用在外头等到天亮。
凤主盛装出去,披散头发回来,宫人心有疑惑却没人敢说出口,低着脖子把脑袋埋起来,全当没看见。
“凤主!”齐齐两道声音传来,许久不见的冬香秋菊出现在仁寿宫内,两人黑了不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江安卿挥手屏退众人进了屋内,景一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跟着江安卿进去。
大概是睡了一觉有了点精神,江安卿没像从前那般往软榻上一靠。
不过是看过去的一个眼神,景一了解的去了内屋梳妆台上抽了根发带来,拢着江安卿的长发绑了起来。
“凤主今日生辰,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听宫里的人说您离席后出宫了?”冬香问。
她们两人在外头跑了几个月,性子野了不少,大大咧咧的往绣花凳上一坐,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泥土的清香。
“兴致来了,去泛舟赏月。”江安卿不愿多做描述,反问,“派你们两办的事如何了?”
秋菊嘿嘿一笑,“我们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您生辰这天赶回来了,我和冬香可没什么好东西献上的,就给您带了一封来自草原的信。”
一封来自草原的信。
江安卿眼睛一亮,接过后迫不及待的拆开,上面用蒙古语作为文字洋洋洒洒写了几句话,景一瞥了眼,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这可比孤今日收到了所有贺礼都贵重。”江安卿看清楚上面的意思后,将信件随手给了景一,后者知道她所有东西存放的位置。
“蒙古王可说为何要日达木子?”江安卿垂眸思索。
蒙古王是蒙古十六部的指挥者,实力地位不容小觑,多年来跟金凤一直保持着友好互商的政策,两位统治者皆知道挑起战争百害而无一利,还最容易让窥视者坐收渔翁之利。
“回凤主,据消息来报,北羌国除却日达木子活着外,他的表哥在混乱中被亲卫护着逃离,一路逃亡去了蒙古国,成为了蒙古王的妾室。”秋菊将得到的消息转述。
若不是蒙古王的一封信中提到了日达木子,江安卿差点忘记了金凤内还养着一位亡国王子,那么多年过去居住在国宾使馆毫无动静。
“蒙古王只因妾室就要从孤这儿换人?”江安卿不解。
帝王无情,江安卿绝不相信蒙古王是什么多情种,她们王室中令人咂舌的伦理事多的数不胜数,光是她所知道关于蒙古王的事迹就够人谈论的了。
“臣也觉得奇怪,但按照传出的消息,据说那位妾室的母辈曾救过蒙古王,会不会为此报恩?”秋菊。
江安卿沉思了一会,这样的理由勉强说的通,可细想下来蒙古王自登位以来并没有传出重大事情,那救又从何而来。
“且看着吧,信中蒙古王说要携带妾室前来金凤一趟,她们来了,自然就知道。”江安卿见风尘仆仆的二人已有倦意,不多做询问的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蒙古王要来得好好筹备一番,到底是来示好的,还是别有意图,得先做好准备。
江月谷聪慧,却还未成长为合格的帝王,需她在旁多扶持着些,免得被那些狡猾的人吞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沉思中,耳畔传来声响,“凤主,可需要传膳?”
距离离开宴会过去两个时辰了,江安卿不喜外食,宴会上大多饮酒,这次长皇子在她身边肯定顾着逗小孩玩,更是没吃什么。
那么一说江安卿确实感觉腹中饥饿,不过没让景一唤小厨房传膳,而是问,“给孤剥的果子呢?”
景一怀中掏出裹的严实的手帕,打开后一个个剥的干净的果仁躺在其上。
迎着景一的目光捏了一块放嘴里,尝了滋味后江安卿便不吃了,“剩下的赏你了。”
景一谢恩,小心把东西放了回去,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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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醉花楼的一个包厢中,朗朗欢笑声飘出,景一坐在主位上百无聊赖的玩弄桌案前的银制酒杯,听着周围人的互相恭维心中发笑。
在场的无不是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相聚在一起拉进感情,或者是巴结哪位得了陛下重用的臣子。
今日的目标换成了邀请景一,要知道这些人表面对景一一口一个景大人的,实则心里唾弃死太监了,奈何景一手中的权势和消息对她们有用,可不就得拉下脸来求着,舔着。
“景大人,这醉花楼里有些调教好的妓子,不妨叫来给大家伙看看?”一位身材干瘦的女人说道,周围人立马起哄。
她们可是明白,阉人身体残缺,导致对床帏之事阴毒着呢,不过关于景一的传闻真真假假有许多,就是没听过他有包养女人的事。
有小官自然就有妓子,地位家族高的男子不乏有包养的爱好,就是不如小官多见罢了。
景一一侧眉头挑起,视线扫过众人,嘭的一下放下酒杯,在场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小官被吓的花容失色,不敢调笑半分。
“各位大人莫不是在取笑我?”
僵持之下,先前说话的女人开口,脸色隐隐有些难看,“景大人,我并非此意。”
意思如何景一并不在乎,前一秒怒的甩杯,下一秒勾起唇笑了,“无碍,想来各位大人愿意同我一席吃酒,想必差不了什么。”
在场的人脸色更难看了,拿阉人相提并论,要是换做寻常人说早掀桌子骂爹了,现在不得不扣着指甲压下怒火。
“好端端的吃酒玩乐,别僵着,看吧小美人们吓的。”有人道。
小官们缓和过来,尴尬的挤出笑容,为她们斟酒助兴。
气氛挽救下活络起来,喝着酒做着乐,眼睛却瞟着景一的方向,互相使眼色的派个人上前询问。
最终还是那位干瘦的女人说话了,举起杯子道,“景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景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喝了下去。
“听说福亲王消失不见了,景大人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福亲王如何我怎么知道?”景一。
“听路过的百姓说…纠察处去了福亲王府,然后一府邸的人凭空消失了。”
景一问,“大人想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呢?”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打听,“还请景大人明示,各位大人们担心日后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万一触怒眉头,惹的上头烦忧。”
“大人们安分守己,做好本职工作,不去肖想有的没的,天罚怎么会降临。”景一点到为止,在做的官员中做过什么事,私底下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景一一清二楚,不过是江安卿没下令扫除罢了。
福亲王被拔除后,一个个慌了神,四处打听得不到消息,把目光放到了景一身上。
景一倒是不介意,毕竟看这群眼高于顶的官员不得不低声下气跟他同桌吃饭,颇有些意思。
屋内燃着袅袅熏香,远不如仁寿宫内的凤髓香好闻,景一踱步来到窗边透气,那股子令人生闷的味道消散不少。
从醉花楼下看去是京城一条热闹的街道,正是下午人们陆续出摊的时候,街道上来往不少行人。
景一双臂抱于胸前,倚靠在窗框处静静的看着,看到生活日益富足的百姓总是忍不住想到皇城中的某人,想必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准能跟在她身后游离金凤大好河山,看看励精图治之下世态的繁荣昌盛。
身后是嬉笑打闹声,有人动了心思的想上前伺候,皆被景一喜怒无常的态度退却。
身处于花楼之中虽不清楚朝中的动向,但见过的人可只多不少,什么人是有钱的冤大头,什么人是装阔的穷老冒,又或者什么人是万不能得罪的贵人。
景一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肃杀之气,仿佛下一秒就能挥刀斩了不喜之人,这样的人谁敢上前去伺候讨好的。
万一惹怒了,脑袋就得分家。
忽的景一目光落在街道上一个抱着深蓝色布包人的身上,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认出了是那晚借船的渔人。
渔人三步一回头,鬼鬼祟祟,怀中还抱着东西,转身进了一家当铺中,景一收回视线,“既然各位大人无事再问,先行告退了。”
纷纷站起身挽留,景一一个没搭理的转身离开,守在门口的保宁立马跟着师傅一起下了楼。
景一一走包厢内气氛瞬间变了,有性子耐不住的已经破口大骂,左一口阉人,又一口奸臣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惶恐眼中可见。
·
保宁回头看了眼包厢,侧身避让上楼的客人,低声询问道,“师傅,要不要给口无遮拦的一点教训。”
那些人自以为背后说人便不被知晓,实则整个京城内都是纠察处的眼线。
“上不得台面的家伙罢了,连纠察处动手的资格都没有。”景一的杏仁眼微微眯起,径直走进了渔人进入的当铺之中。
当铺内正发生着激烈的争执,当铺老板连忙摆手推开送来的蓝色包袱,任由渔人说破嘴皮子也不敢收的。
渔人着急的额头冒汗,见包袱漏开一角,露出里头金子做的首饰,连忙左右看了看谨慎裹起来。
“这东西真没主,你放心!”渔人迫切道。
当铺老板还没见过那么难缠的人,当即说道,“有没有主暂且不论,你这饰品的做工精细,一些的工艺还是宫里头才有的,你这让我怎么收?”
“宫里头?”渔人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落在渔船上的值钱首饰是宫里来的东西,难不成那晚上的贵人是宫里的?
想不得那么多了,东西在她手里没得用,华贵的首饰戴不出去的,只盼望着来当铺典当了换银子,哪想着当铺不敢收啊。
景一进门便听见了两人的说话,下巴一扬保宁上前笑容温和的拍了下渔人的肩膀,渔人头一次带贵重的东西进城,吓的一哆嗦,惶恐的瞧着身穿不凡的男人。
渔人结巴,“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大人找你有事。”保宁话音落下,渔人顺着视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景一,一下跟那天晚上的人对应上,腿都软了。
那天晚上其实看的并不真切,只晓得是个有钱的郎君。现在青天白日连头发丝都看的一清二楚,身上的穿着和腰间别着的佩刀,就算是再愚笨也知晓是个当官的。
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的,被身侧的保宁一把拉着提了起来,别看保宁是个男子,手劲却不小。
常年宫里头看苦活累活,到了纠察处后又系统的练习防身之术,对付手无寸铁的人绰绰有余。
柜台后的老板看架势不对,推开隔断出来,恩怨什么的管不了,可别把她的铺子给砸了。
陪笑脸道,“大人……”
话还没说话,景一开口了,“她包袱里的东西你看了吗?”
老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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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是首饰,看样式和做工是宫里头出来的。”
立马撇清关系,“知道是宫里头的,我可没敢收,正准备把人赶出去呢!”
保宁嗤笑声,“收了你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老板后背冷汗直冒,扯着袖子擦了擦还连着的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渔人两股战战,悔不当初贪念,什么钱财都比不上活着重要,东西不敢要的往桌子上一放,“草民,草民鬼迷心窍,求大人饶一命,我上有老……”
哭诉的肝肠寸断,景一没做理会的打开了布包,江安卿的首饰有几套,是什么样子的他心知肚明,看一眼便知道东西少没少。
原是当夜心烦意乱忘却了留在船上的东西,又被公务牵绊,就算是不遇到渔人,景一也会找个时间去将落下的首饰取回来。
凤主的东西落在她人的手里,他心里头不舒服。
不过今日心情好,景一不想见血,收了包袱,没理会还求饶的渔人,骑上了停靠在门口的骏马上。
“大人仁慈不与你计较,以后贪心收着点,免得要了命。”保宁不阴不阳的训了句,跟着上了后头的一匹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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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一如往常的安静,宫人们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层不染,连石板缝隙中的灰尘都不曾放过。
宫人原以为景一提拔了,仁寿宫的掌事太监位置空缺会在下面挑个人顶上去,可等了又等就看景公公在外头办了多晚的差事,也要找机会入宫到凤主面前伺候的。
这下有点小心思的宫人彻底没了希望,仁寿宫的掌事太监位置怕要一直落在景一的手中了。
接管了纠察处后景一并没有放松对仁寿宫内的管理,反倒是制定的详细的规章制度,让宫里的人每日按照表上写的任务完成。
之前有偷懒的宫人鉴于景一不同往日的身份,是一下也不敢再偷闲了,就担心景公公生气了责罚。
宫人专心扫地呢,眼前一晃而过一双靴子,纳闷没见过穿这种款式靴子的人,一抬头看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向着主宫里走去。
宫人下意识的出口阻拦,“这位小主,凤主还在午休。”
少年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待他开口,屋内传来江安卿充满倦怠的声音,“进来吧。”
宫人这下才放人进去,奇怪的打量着少年的背影,好想没在宫里头见过这号人物啊。随即晃了晃脑袋,主子认识的人不全是宫里的人,说不准是宫外头的呢,反正主子的事情还是别多过问的好。
屋内燃着凤髓香,夏日调配少了厚重,多了花果的香气在里头,冰鉴内的冰块半融化的带来丝丝凉意,软榻上赤脚盘腿而坐的人随心所欲,轻薄的夏衫搭在肩头,挽起的秀发丝丝缕缕的垂下。
若是给不认识江安卿的人瞧见了,活脱脱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哪里看得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凤太上凰。
江安卿不掩饰目光的打量眼前抽条长高的少年,莞尔一笑,“多年未见,日达木子在宫中过的可好?”
“托凤主的福,一切安好。”日达木子褪去了刚来到金凤时的跳脱,变的沉稳了不少,少年的眼中的坚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坚定。
“坐下吧,孤召你来是有要事询问。”江安卿让下人奉茶,端到嘴边闻着味后兴致缺缺的放下,“你可曾听闻你有个叫日斯坦莱的表哥?”
日达木子瞳孔一缩,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而泛白,压制着话语中的颤抖,“凤主您是如何知道的?”
江安卿叹了口气,“孤收到了来自你表哥托人送的信件,他在那场战乱中活了下来。”半垂眼眸遮盖神色,“他似乎在找些什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你。”
“他什么时候来!”日达木子对上江安卿视线后很快冷静下来,“表哥他还好吗?”
“他被蒙古王所救,成为了妾室,再过半个月蒙古王会前来金凤,届时你就能见到他了。”江安卿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辈,“蒙古王的为人孤心里头清楚,倘若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寻孤的帮助,孤答应过北羌已故的国王,会好好守护北羌唯一的皇室血脉。”
前面说的日达木子听闻后毫无波澜,直到江安卿提及北羌国后冷硬的表情才有所松动,行了北羌之礼道谢。
·
私藏皇室的东西是死罪,景一怀中抱着的凤主金钗如烫手山芋,烫的他心烦意乱。想要私自扣下来,却又担心东窗事发后被发现龌龊的心思。
两难之际带着东西入了宫,仁寿宫内上下对景一无不尊敬,甚至这群人会主动跟景一汇报他不在是凤主的动向,见过什么样的人。
这些并非是景一要求他们做的,只是在有一个胆子大的太监顶着压力详细跟景公公汇报后,得了景公公的赏赐,一下不可收拾。
渐渐的,仁寿宫众人的心往景一身上靠拢。
与其巴结高高在上的凤主,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得到重用,倒不如向景公公示好,最起码日后在宫里头当差不用胆战心惊的。
一踏入仁寿宫的宫门,就有个小太监笑呵呵的上前来嘘寒问暖,亲切的喊着景一阿爷,正是刚才扫地的那位太监。
小太监怀中抱着扫帚驱散了试图围过来的其他人,略微弯着腰压低声音道,“阿爷,到现在凤主还没出去呢,不过召见了一个男子,现还在里头呢。”
小太监聪明机灵,是后调来仁寿宫当差的,景一自知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凤主身边,守着仁寿宫,便收了大胆汇报凤主行踪给他的小太监。
“男子?可知道是什么身份?”景一脚步一顿。
小允子摇头,“儿子不认得,但看气度是个贵人。”
“你眼睛里谁不是贵人?”景一嗤笑,眼神冷冷的,没多做停留的抬步进了屋内。
一进去听见了江安卿的声音,冰冷骤然褪去,随即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后心一点点沉下。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江安卿隔着珠串帘子瞧见了站在后头的景一。
景一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目光从坐着的男人脸上扫过,随即落在了江安卿身上,“小的怕打扰凤主您谈话。”
“先聊家常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江安卿点了点手边的茶杯,“你回来的正好,快去沏杯茶来,孤还是喝惯你的手艺。”
景一弯了弯嘴角,暂时放下了怀中抱着的包袱。
“这里头是什么?”江安卿问。
“回凤主,是那日落下的首饰,小的今日去拿了回来。”景一送上前去。
掀开包袱一角江安卿认出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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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东西,摆摆手,“你若是不提,我差点忘记了。”
景一把东西包好,回身看了眼坐着的男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没吭声的先把东西放回梳妆台,先去给江安卿沏茶。
平日里景公公泡茶精益求精,这次反常的加快速度,生怕错过什么一样,茶房当值的宫人愣愣的看着景公公如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景一端着茶水回去时人已经走了,“小的慢了点,没能让客人尝到泡好的茶。”
“给孤泡的,其他人喝做什么?”江安卿示意他端来放矮案上,景一凑近时闻到了他身上与平日不同的味道。
大概是常年跟茶叶打交道,景一身上沾染了淡淡的茶香,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现在这股清幽的茶香中参杂着浓烈的脂粉味,霸道的将茶香吞噬遮盖。
江安卿不动声色的端起茶喝了口,神情淡淡的,“最近忙什么呢?”
“福亲王的案子要录入卷宗,涉及人员众多,纠察处上下一直在忙这些事。”景一回。
“是吗?”江安卿不是没玩乐过的人,景一身上的味道一闻便知道大概率是在哪里沾染上的,嘭的将茶盏放下,冷声训道,“孤倒是不知道,什么卷宗需要景大人去花楼整理?”
景一心肝一颤,跪下的动作毫不含糊,“有几位大人约小的去了醉花楼,想要探寻口风,味道大概是在那时候沾染上的。”
“景大人越发的潇洒了。”江安卿哼了声,不悦就差说出来了。
去花楼本是没什么,金凤并不禁止花楼的存在,一些官员会前往花楼消遣娱乐是常态,偏偏景一去了,江安卿莫名的心中恼火,一种名为背叛的情绪在心里来回翻腾。
“小的只是喝了点酒,其余什么都没做。”景一搓了搓手指,抿紧唇角,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被吓的胆怯,实则只有景一知道他是在掩饰内心的激动。
是他知道凤主见了陌生男人而乱了心神,忘记了换衣再去伺候,让凤主闻见了身上的味道。可就是因为这样,让他见识到了凤主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他生气,一种诡异的想法腾升而起。
“去将自己洗干净,若是再让孤闻见身上有不干净的味道,你自个挑惩罚吧。”江安卿连他泡过的茶水也不行了,往旁边一推。
景一不敢怠慢,麻溜的去换洗了一番,将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后,又让小允子确认身上没什么其他的怪味,去茶房泡了杯新的茶,擎着笑意的继续去凤主跟前伺候。
这次江安卿只闻见景一身上令人舒心的茶香,缓和了脸色,“还记得蒙古王给孤寄的信吗?”
景一应声。
“孤今日明里暗里敲打了日达木子,果然如怀疑的那样,蒙古王大费周折的想要接走日达木子绝不是一个妾室的表弟那么简单,日达木子知道些让蒙古王渴望的东西。”
景一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那跟不能放日达木子走了。不如我们扣留下人,慢慢敲开他的嘴。”
“你啊,若是在蒙古王信件来之前如此做还成,信件孤都看过了,再那么做明摆着撕破脸。”江安卿慵懒的撑着下巴,“不过不着急,等蒙古王来了再说,在孤的地盘上,还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景一着迷的看着她,运筹帷幄的江安卿有着无限的魅力,仿佛天塌下来都能不急不缓的将天再撑起来,胸腔中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胡乱跳动,景一强硬的忽略,语气平稳的询问,“您需要小的做什么。”
“好好把福亲王的案子了结,派纠察处的人一路盯着蒙古王,孤要知道她们入金凤后的一切动向。”
宫人来报,说长皇子过来了,宫人话音刚落下,一声奶呼呼的声音响起,直嚷嚷着皇祖母。
长皇子短胳膊短腿的,跑起来却格外的快,后头跟着一溜的宫人就怕小祖宗脚下不稳的摔着。
听到皇孙的声音江安卿就从软榻上下来了,长皇子一点都不怕的扑过去抱住了江安卿的腿,仰着小脸认真的问:“皇祖母想孙儿了吗?”
“祖母生辰才见过,不想。”江安卿嘴上那么说,把人抱了起来,吩咐宫人道,“让小厨房弄碗雪团子来。”
长皇子眼睛瞬间亮了,扬着小胳膊抱住了江安卿脖子,脸蛋蹭来蹭去的,“孙儿想皇祖母了。”
“是想皇祖母,还是想这儿的吃的了?”江安卿捏了下小家伙的脸蛋。
被捏脸小家伙也不恼,笑的眉眼弯弯,一口整齐的乳牙白白净净的,“都想!更想皇祖母。”
“皇祖母什么时候带孙儿去采莲蓬啊!湖里荷花开了大片,孙儿想去。”也不知道遗传谁,小家伙撒起娇来没完没了,嘟着嘴巴仗着宠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奈何凤主愿意宠着,长皇子的身份不同,是君后所处,君后是顾家的人,自然是多偏爱一些,更何况长皇子对她亲近,久而久之感情自是不一般。
“山儿想去,皇祖母陪着你去。”江安卿纵容道。
一切落在站在旁边的景一眼中,虽知道长皇子只是个孩子,但每当看见长皇子肆无忌惮的抱着凤主,跟凤主黏糊糊的撒娇时,心底难免闪过不悦。
移开了目光,专注的盯着自己脚尖。
看来是好日子过的久了,越来越贪心了,景一心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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