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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被说得心服口服,“还是映之想得周到,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谢映之道:“且不如去我谢氏在京的宅院。”

魏西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实妥帖。

晋阳谢氏和公侯府有世交,玄门又向来出世,他暂住在谢氏的宅邸能让各方面都觉得放心。

秦羽闻言更加钦服谢映之了,心中不由啧啧称叹:映之不仅善解人意,而且贤德大度!

***

谢氏宅邸在大梁城东,马车穿过热闹的尚元城,驶入一条清寂的街道。

四月的夜里,春风如酒,墙外风灯映着翠竹杨柳,照出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谢映之提灯引着魏西陵来到一间厢房前,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

环顾四周,屋内可谓丰富多彩,桌案上摆着棋盘,旁边还有几个装零嘴的八角盒,一架手制的小弩机。引起魏西陵注意的是案头还放着对活灵活现的小跳蛙。

魏西陵低声道:“阿暥在这里住过?”

谢映之思及往事,不由感慨,轻叹道:“当年,魏将军托我替小宇治病,为了方便照料,便让他搬来这里居住。”

“魏将军暂且休息一晚,若有什么需要,可告知我,我寝居就在隔壁。”

魏西陵眸光一闪,道:“不劳烦先生了。”

谢映之走后,魏西陵环顾四周,这里的一杯一盏都是萧暥用过的。手指抚过铜镜前的蓖梳,竟然还缠绕着几缕青丝。

桌案上没有浮尘,看来一直有人打扫,却小心翼翼地留下梳齿间的青丝。

漆匣里收藏着萧暥涂涂画画的纸张,那是当初他推演破阵用的,叠放地一丝不苟,看来有人细细整理过。

到处都是萧暥留下的痕迹,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萧暥住在这里嗑着零食玩棋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当魏西陵打开衣柜时,他当场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拈起一件胭脂色吊带裙的一角。

这是什么?

他在这里是穿这种的吗?

第405章加封

江浔走过七重台阶,来到开阔的大堂前,一尊饕餮纹青铜鼎置于正中,下面架着柴火。

容绪颇为担忧地看了眼江浔,他是盛京王氏出身,且是副使,北宫达当然不会拿他如何,但江浔出身寒微毫无根基,北宫达杀他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虽然说当年他和江浔于文昌阁策论时有过龃龉,但也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如今这一路北行相处下来,他倒是挺欣赏江浔舒阔轩朗的为人,便生出惜才之心,不希望如此的青年才俊折翼于燕州。

清早北地的薄阳寒风间,江浔迈步过最后几级台阶,昂然走上堂前,毫无惧色地观赏起高高架着的铜鼎,朗声道:“我听闻襄州禄铮曾置大鼎于辕门迎客,没想到南北风俗如此相近?”

闻言,端坐大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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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北宫达脸色顿沉。两侧的谋士武将也面面相觑。

两年前,谢映之游说禄铮时,禄铮就曾让人架起大鼎煮沸油汤欲烹,但禄铮是什么人?山匪出身的土军阀,为士大夫们所不齿。而北宫达则是世代公卿的高门大族,这一句南北风俗相近,却把北宫达和禄铮搁一块儿比了。

北宫达暗恼地撤去了铜鼎,阴声道:“萧暥杀我儿,还敢遣使来燕州,是欺我燕州无人吗?”

“主公,杀了他!”大堂上众人激奋道。

江浔目光淡淡掠过,夷然无惧道:“我出生寒门,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将军杀我易如反掌。若能平息战火,我愿引颈就戮。”

北宫达冷哼了声道:“你虽微不足道,但也是天子直使,你想让我背上杀使的骂名,成全你的节烈,我不会中你奸计,况且也不是你杀了皓儿。我杀你作甚?”

江浔颔首道:“既然明公不杀,在下感谢明公的不杀之恩,也当有所回报。”

北宫达冷笑,一个小小的京兆尹,竟然敢对他一方诸侯说回报?

他不屑道:“你能回报什么?”

江浔一字一句道:“告诉明公世子之死的真相。”

“大胆!”谋士俞珪立即跨步出列道,“世子死于萧暥之手,这还有何疑惑?”

“主公,江浔乃敌方之人,此行专门来混淆视听,主公不要信他!”

“此话大谬!”江浔勃然正色道,“我乃陛下所派绣衣直使,奉天子之诏前来,你称谁为敌方?若与陛下为敌,你又是谁家臣子?”

俞珪顿时面如土色,哑口无言。

钟纬紧接着出列道:“江直使虽为陛下所派,却是出于萧暥的意思,天下谁人不知,萧暥挟天子以令诸侯,视陛下为傀儡。”

江浔道:“请问钟先生,兰台之变,胡马叩关,火烧都城,天子落难之时,在座诸位都在哪里?”

“这……”钟纬一时哑然。

“是萧将军扶危救难,奉天子于落难之际,讨叛逆于乱世之中,此乃奉天子以讨不臣!”他声振大堂,又转头轻蔑地看向钟纬,“怎么到了咬文嚼字的迂腐文人口中,就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钟纬气得脸色铁青,哆嗦着说不出话。

大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竟再没有人敢接江浔的话自讨没趣。

北宫达无奈地瞥了眼钟纬,摆手道,“散会。”

会后,他单独召见了江浔。

北宫达开门见山道:“大堂之上,众口难辩,此间无他人,先生可畅所欲言。”

江浔立即明白了,道:“明公如此英明,应该比我清楚,北宫世子不是萧将军杀的,也不是晋王杀的。”

北宫达皱起眉,示意他说下去。

江浔道:“作为京兆尹,在下平日办案不少,我勘察过平壶谷一带,平壶谷并无刀兵,说明世子并未在此处遇袭,而是金蝉脱壳前往襄州,袭取黄龙城了。”

这茬又被江浔提起,北宫达有点挂不住面子,尴尬道:“我让他南下京城向陛下请罪,是他自作主张袭取襄州。”

江浔道:“明公,我有一个疑点,我听说是马孚将军率军护送世子南下,马将军乃是俞珪先生举荐,与俞先生素来交情深厚?”

北宫达道:“他以前犯了军法,是俞先生替他求情,后来又举荐他。”

江浔道:“我还听闻,当年鹿鸣山秋狩,世子被削发后,俞先生几番谏言,劝明公改立三公子北宫敏为世子,所以世子和俞先生素有嫌隙。”

北宫达眉心跳了跳,不悦道:“你暗示什么?”

江浔道:“俞先生和世子有嫌隙,那么与俞先生交厚的马将军为何会率军帮助世子南下夺取黄龙城建立功业?倘若世子夺下襄州,立此大功,俞先生想再劝明公改立三公子,怕是不可能了吧?”

说到这里,他静静看向北宫达:“所以最后,世子身死黄龙城……”

北宫达满面阴霾,目露凶光,“你说是俞珪暗算的皓儿?”

江浔从容道:“俗话说,利大者疑。敢问明公,世子之死于谁大利?”

“世子若死,除了激怒明公出兵外,于萧将军何利?但若世子一死,对支持三公子的俞先生却是大利。”

“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那天大雨滂沱,昏天黑地,究竟又是谁杀的世子?”

这一连番发问让北宫达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其实他不是不怀疑,但是被人点破,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北宫皓死于敌手,也算战死沙场,但若死于自己人的阴谋算计,就如同心上扎了根毒刺。

北宫达阴声道:“但魏瑄已经承认他杀了皓儿。”

江浔道:“铁鹞卫应该另有密报吧?”

这又说中了北宫达内心的疑点。

其实徐放报告的是,他到的时候,只见北宫皓周边的护卫都死了,北宫皓也死了,魏瑄手中有剑,但是没看到魏瑄杀人。而且后来仵作勘察检验,北宫皓除了颈部的剑伤,下颌还有一道羽箭造成的穿透伤。这使得北宫皓的死因扑朔迷离。

江浔道:“左袭将军真的就是去襄州助战吗?”

北宫达眼睛微微一眯。

其实北宫达收到马孚私自率军随北宫皓夺取襄州的消息时,他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所以他立即派左袭率军南下助战,虽是助战,也是怀疑马孚的动机。

只是最后左袭军被阻在了凉州数日,没及时赶到。

“俞珪,他怎么敢!”终于,北宫达的手重重锤在案上。

江浔道:“明公息怒,以在下愚见,俞先生虽然害死了世子,但其所作所为却和三公子无关。明公若顺势为之,也是未尝不可的。”

这句‘顺势而为’说到了北宫达心坎里,北宫达不由正眼看了看这个年轻人,这话说得通透,却又点到即止。

北宫达自从秋狩之后,早就有了换世子的打算,之所以迟迟不换,是怕废长立幼,日后有兄弟阋墙之祸。如今俞珪虽害死了北宫皓,另一方面却也使得他能名正言顺地立北宫敏为接班人。

正如江浔所说,害死北宫皓是俞珪所为,虽然其目的是为了能让北宫敏上位,但根本原因却是俞珪自己的政治投机,与北宫敏无关。如果顺势而为,立北宫敏为世子,倒是成全了北宫达多年踌躇不前的心愿。江浔挑明了这一层,使得北宫达心中一时敞亮。

江浔见北宫达脸色有松动,目光辗转不定,继续道:“如今世子之位空悬,会引得幽燕士人各方猜测明公心意。所以明公当早立世子,安定人心,至于俞珪,明公等到一切平息后自行处置即可。”

——倘若北宫达再立世子,势必引起幽燕集团内部谋士武将们换血站队,就人人无心再南下征战了。

而另一边,这一番话正说到北宫达心底,北宫达胸中豁然开朗,他认真地看着江浔,叹道:“先生实属大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

江浔闻言心中暗道不妙,这句话一说,北宫达怕是生出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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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他之心了——既然不能用,就不让你回去让他人所用。

果然,北宫达又疑道:“江先生为萧暥办事,为何还要为我谋划?”

江浔正色道:“明公差矣,浔乃陛下所派绣衣使者,为朝廷办事,浔所言也是为了幽燕安定,九州平靖,明公觉得有理便采纳,若明公生疑,置之不理便可。”

“江先生所言甚是。”北宫达赶紧道,不由对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更为赏识,转而摆出一副宽宏惜士之态道:“俞珪小人虽害我儿丧命,但他毕竟是天下名士,我若无故杀之惩之,恐天下士人再不敢来投我。”

江浔道:“明公可徐徐图之,先将他调离燕州。”

北宫达点头,“就让他去渤州赴任罢!”

渤州在燕州以北,气候恶劣,道路艰险,俞珪一介文人,未必能安全抵达渤州。

“明公以大局为重,气度恢宏让人钦佩。连陛下也常说明公的胸怀气度可比当年贤国公。”江浔赞道。

北宫达被夸得飘飘然,正想谦虚地表示怎么敢跟贤国公比啊?

就听江浔朗声道:“燕州牧北宫达接旨。”

北宫达心中一震,立即意识到这道旨意不同寻常的份量,赶紧起身叩拜。

“燕州牧北宫达镇守北疆,恪敬忠贞,宣劳勠力,释朕北顾之忧,遂加封燕州牧北宫达为燕国公,其子北宫敏为易阳侯,北宫尚为广武侯,……”

这一道御旨不仅加封了北宫达为国公,还加封北宫氏族中其余九人为列侯。

从此天下便有三十六路诸侯。

北宫达喜出望外,立即领旨谢恩。虽然知道这道圣旨是出自萧暥之意,所谓的封公进侯也是为了弥兵讲和抛出的橄榄枝,但是这道旨意确实搔到了北宫达的痒处。

北宫达向来注重声名,如今加封国公,何等荣耀,使得他个人的声望爵位到了顶峰,这比割地赔款更让他心动。

***

午后,东方冉怀揣着一封来自江南的密报前往俞珪府邸。

刚进府他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只见家丁们忙忙碌碌地往来打包财物用品字画书籍,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最后他悄然给管家塞了些银钱,才引他见到了俞珪。

俞珪在书房接见了他,在看完了关于永安城月初,曹满出逃引起的那场骚乱的密报后,他长叹一声:“东方先生,你现在给我此物已经太迟了。我被派遣到北境渤州,恐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主公,也无法举荐先生。先生令择高明吧!”

东方冉闻言沉默不语,只用一双幽晦的眼睛死死盯着俞珪。

一个月前,俞珪曾许诺东方冉,若他能在永安城搅起风浪,使得魏西陵身在大梁,却要分心两头,那么俞珪就在北宫达面前极力举荐他。

俞珪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刚想喊人送客,就听东方冉阴声道,“我还有一计,可使先生再次为明公重用。先生可愿一试?”

这不由得俞珪心中一动。

他深知眼前这人向来多智,神通广大,也许真有奇谋,在短暂的思考后他谦恭问道:“先生赐教。”

东方冉走到外面,关上了大门,屋子里顿时一暗,然后他转身神秘兮兮道,“事关机密,还请先生附耳。”

俞珪犹豫了一下,才走近几步,做侧耳倾听状。

可当东方冉一步步走近,那张惨白瘆人的面具逐渐贴上来时,俞珪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仿佛是一只毒蝎正顺着他的衣缝爬上胸膛。

他刚想悄悄退后半步,却忽然感到脖颈一凉,两支枯瘦颀长的手指似铁签般勒住了他的咽喉!

他双手无力地胡乱攀抓着,脚尖离了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断声,头颅无力地垂到一边,咽了气。

杀了俞珪后,东方冉利落地剥下了他的面皮,并将自己的面具罩在俞珪血肉模糊的脸上,又换上了衣服,处理完俞珪的尸体后,他才从容打开书房的门,走到院中,若无其事吩咐管家准备好行装南下。

管家蹊跷道:“老爷不是要北上渤州赴任吗?”

东方冉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以我俞珪的声望,天下诸侯谁不虚席以待奉为上宾。”

***

傍晚,钟纬便收到消息,俞珪走了。他毫不意外,也并没有报告北宫达,因为如今这已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俞珪败了,对他来说,无论俞珪去哪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唯一让他心里有一丝不安的是他不知道俞珪是怎么败的。这说明斗倒俞珪的人手段比他高明。

但无论如何,如今他已经是北宫达麾下的首席谋士了,必要有所长策。

“主公此番虽得国公之名,虽说可喜可贺,却未获一分实利啊。”钟纬意味深长道。

这话一说,北宫达也回过神来了,加封国公固然荣耀,但是他此番出兵襄州,损兵折将不说,耗费兵力军饷无数,朝廷就这样一个加封便了事了?

钟纬提醒道:“主公,容绪先生正在此间,想必陛下派他当副使别有深意啊。”

北宫达明白了,皇帝不愿意出这份钱安抚,所以专门派容绪来。

容绪是盛京商会的会首,这是把这尊财神爷给他派来,让他好提要求。说白了,就是替朝廷出钱,朝廷又碍于面子不能直说,便让容绪担任副使,让北宫达自己去讨要。

明白了这一层关系,这送上门来的钱粮,不要白不要。

北宫达立即道:“有请容绪先生。”

片刻后,容绪两袖清风地悠悠然进了大堂。在一番寒暄后,北宫达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暗示容绪先生此来不会是空着手吧?

可容绪确实是空着手来的。

在得到了容绪轻车快马而来,寸金没带的答复后,北宫达压下了怒火,耐着性子道:“燕州没有什么特产,就是盛产野山参,乃滋补养颐的上品。”

容绪没有多考虑北宫达这话的言外之意,因为当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彦昭体弱怕冷,尤其是冬天特别难熬。若能带上几株野山参回去,合着红枣枸杞乌鸡煲汤,给小狐狸补补身子。

容绪欣然道:“我这番就采买几株。”

北宫达道:“只是这上好的野山参罕见,如果容绪先生想要,可能要在此等待一阵。”

容绪心中一沉,立即明白了,所谓‘等待一阵’就是扣留,等到什么时候商会送财货来赎人了,什么时候上好的野山参就挖到了,容绪先生可以回去了。

这是讹诈,不过容绪并不慌,他不紧不慢道:“我愿出万金买野山参,不知三日内明公能备货否?”

万金?北宫达一惊,“先生不是轻车快马,没带多少银钱随身吗?”

容绪微微一笑:“我有一策,明公若采纳,获利何止万金!”

北宫达听他口气甚大,不禁收起了胁迫的架势,谦虚道:“愿闻高见。”

容绪道:“如今明公加封为国公,已有铸币之权。”

在大雍,一旦加封国公,有了铸币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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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皇帝承认诸侯所铸之钱币,可以合法流通。

如今大雍市面上流通的是五铢钱。

一铢重量约为0.65克,一枚五铢钱约为3克左右。

容绪献给北宫达的策略就是铸造一种大钱。

这种大钱一枚重20克,实际可以抵6-7枚五铢钱。但是在定价上,北宫达可以规定一枚大钱可换十枚五铢钱。

这样,这种大钱一旦推广,让士族百姓使用,就可以通过兑换的差额,大量收拢银钱到北宫达的口袋中。

这些士人百姓在之前的改种香料作物中都赚了不少钱,现在让他们把赚来的钱通过这种方式全部吐出来,上交给北宫达。

北宫达一听顿时拍案而起,这条计策太妙了!

北宫达之前就极为恼愤那些士族们纷纷改种香料,赚得盆满钵满,而他却听从钟纬的建议,为了保障军粮生产,不得不下令北宫氏的土地一律不许改种香料。最后不仅要补偿北宫氏领主们的损失,还搞得幽燕卖地成风。那些北宫领主们一头拿着他的补偿金,一头假装卖了土地,继续赚香料钱,恨得他牙痒,现在这一道命令下去,大币一推广,让他们把种香料赚的红利全部吐出来!这岂不是大快人心啊!

想到这里北宫达大笑,连连称赞容绪不愧是盛京商会的会首啊,真是生财有道!

随即他立即颁布命令,下令这种大币就叫大燕百铢,一枚大燕百铢重量约能抵七枚五铢钱,却要在市面上兑换二十枚五铢钱。

等容绪走后,一直站在屏风后旁听的钟纬幽幽踱了出来,“主公绝不能让此人回去。”

北宫达问:“为何?”

钟纬道:“容绪此人精通商道,善于经营,若此人被萧暥所用,对我们可是大不利。”

北宫达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容绪可以帮他出主意,当然也能帮萧暥出主意。

钟纬道:“主公可以铸币为借口,让他滞留燕州,好吃好喝相待,听闻容绪风流,主公可再觅得绝色美人相侍,每日歌舞声色,让他沉迷于温柔乡,同时示好盛京王氏,若主公能和王氏联手,则雍州西北门户大开,想必那萧暥就夜不能寐了。”

“好!就依先生所言。”北宫达拍案道,说罢他又若有所思:“还有江寄云,也是个人才。”

钟纬心中一沉,刚打发走一个俞珪,又来一个江浔,他这北宫达帐下第一谋士的位置说不定又要受到挑战。

于是他道:“主公真乃求贤若渴,但江浔是天子直使,扣留他于主公名声不利。”

他说完看向北宫达,但见北宫达眼中露出懊恼不甘之色,知道北宫达对这个江浔是志在必得。便话锋一转,道:“主公若真想要江浔,也并非完全不可。”

“先生有何妙计?”北宫达迫不及待问。

钟纬道:“四月漳水正值春汛,主公可借口水流决堤,道路不通,将他扣下,即使不能为主公所用,也不能被萧暥所用。”

“好!好!钟先生不愧是本公的智囊!”北宫达大笑。

钟纬心中却打起了算盘,江浔在燕州毫无根基,一时之间还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将来孤立江浔,甚至除掉他也并不困难。

***

傍晚,江浔一身便装,轻车快马出了城。

马车停在了驿道外不远处,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前,来往这里的都是走南闯北的行脚商、贩夫走卒、江湖浪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很少见到像他这样衣冠齐楚的士人。

他来这里,见一个人。

第406章公主

燕州

北宫达于封国公次日下令改燕州首府为上都城,并下令迁五千罪人奴仆黔首建燕国公府。

尘土满天的工地上,硕大的石块压塌了老人的腰,他佝偻着背向前踉跄几步后,重重摔倒在地,暗红的血从粗糙的膝头渗透出。

“老东西,别装死!起来!”

皮鞭狠狠得挞在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上,三两下就皮开肉绽。

“阿公!”

阿黍扔下手中的木料扑过去护住老人。

“你们这些渣滓还敢偷懒!耽误了国公府的工期,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暴雨般的鞭挞落在少年不算厚实的脊背上。

“阿黍,我没事。”老人挣扎着起身,扛起沉重的石块。

“阿青姐是不是忘了我们?”不远处有人叹气道。

阿黍倔强地咬了咬嘴唇,“咱们靠自己,不去求她!”

“阿黍,你别怪阿青。”老人抬头看向尘灰弥漫的天空,“阿青一定有她的苦衷。”

***

上都城外,一家古旧的客栈里。

青灯下,江浔介绍道:“郢姑娘,这位是玄门的褚先生,负责此番国公府工程的营建。”

郢青遥一惊,褚先生?莫非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就是玄门的匠作大师褚庆子!

她心中不禁感慨,谢映之言出必行,为了替她营救族人,竟然将褚庆子调来燕州替北宫达设计营建府邸。

她立即道:“久闻褚先生巧匠之名,此番为我等族人不辞劳苦,远赴燕州,青遥感激不尽。”

“我等奉命行事,姑娘不必多礼。”褚庆子说着便拿出工程图纸,铺展在桌案上。

江浔立即挑亮了灯,直入主题道,“此番之计划是借着工程营建之机,把郢姑娘的族人们救出来。”

能请到褚庆子替北宫达营建公府,北宫达必然求之不得。不会有太多戒备。但是这次行动也不是没有风险,百多号人扶老携幼,要从监工士兵眼皮子底下溜走谈何容易。

“国公府依山而建,我将在山脚设密道,届时可以通过密道逃到山中。”

“但是监工守卫怎么办?”江浔凝眉道,

一名玄门弟子道:“我可以玄法布下迷踪幻阵,虽然远达不到玄首水镜花月阵的精妙,但借着夜幕也能隔绝视线,蒙混过去。”

出逃的时间就定在月底,届时正是大燕百铢发行流通之时。北宫达忙于发行新币,一时间对工程监造也会有所放松。

此后的半个多月,大燕百铢在幽燕境内开始发行并流通。士族百姓在前一波种植香料作物里挣的钱都逐渐流向了北宫达的库房。士族民间无不怨言,但北宫达不管,你们种香料赚了那么多,不该分他一杯羹吗?

***

五月初,宣政殿,朝会

上官朗汇报了都阙关的营造进程后,就是柳徽冗长的月度财务报告。萧暥的腿又跪坐地酸麻了,他一边听一边目光漫无目标地游梭起来,因为魏西陵坐在桓帝身边,无意中就使得他愿意多看桓帝几眼了,看得桓帝暗自心惊胆战的。

晨光涌进大殿,鎏金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的香雾间,魏西陵一袭月白丝袍如春雪,在初晨的春光下莹莹辉映。

他静坐如渊,端秀雅正,望之若芝兰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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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皇室的身份,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萧暥脑海里冒了出来——此刻的魏西陵风仪矜雅,简直比成天野得没边的嘉宁更像公主?

等等,他刚才想到了什么?

大雍的……公主?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骚动不已。

他竟敢把九州之战神比作公主?

魏西陵知道了,脸上都要掉冰碴了罢?

想到这里,他按捺着作怪的心思忍住笑,忽然就听到朝堂上一个声音响起:“江府尹和容绪先生已经滞留燕州月余,至今未归,萧将军就不心生疑问吗?”

冲着他来的?

萧暥循声望去,就见柳徽手持笏板耷拉着眼皮正襟危坐。

“这莫非是被北宫达扣留了?”杨覆附和道。

他这话一说,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有人道:“北宫达在襄州损兵折将,怎肯善罢甘休?”

“上回朝廷不是已经拟定了封地赏银(割地赔款)以求和的策略吗?北宫达还不肯罢休?”

“哪里,并非北宫达不允,而是萧将军说雍襄土地皆是战士拼杀来的,不能予敌!”

“那赏银呢?”

“萧将军说不能资敌。”

“这……容绪先生他们岂不是两袖清风前往燕州说和?”

“但什么好处都不予,凭什么说和?”

“这不,被扣留了吧?”

云渊赶紧让众人安静,然后道:“听闻北宫达正在铸造发行新币,容绪先生又是盛京商会的会首,也许是暂留北地,咨询顾问。”

他这话就把议题引到了铸币上。

宋敞接道:“据传北宫达铸造之新币名为大燕百铢,一枚大燕百铢重量约等同于七枚五铢钱,市面上却要兑换二十枚五铢钱。”

这话在朝堂上激起一片讶异之声。

这不是抢钱吗?

“一枚换二十枚,这是掠取民财啊!”

“他就不怕幽燕百姓士族群起反对吗?”

“北宫达手握重兵,反对又有何用,士人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吧!”

上官朗道:“如此一来,北宫达可在短时间内聚敛巨额财富,不妙。”

“何止不妙,倘若这种大燕百铢流入雍襄境内,势必骚乱中原之经济。”闻正道,“真不知何人出的毒计。”

萧暥暗戳戳想:就是本人的馊主意……

云渊道:“陛下,必须严守边界,禁止大钱流入。”

桓帝当然做不了主,他看向萧暥。

萧暥从谏如流道:“诸位所言有理。即刻封锁边界,禁止大钱流入。”

“既然萧将军发话。”唐隶乘机道,“下官还有一事不明,请萧将军解惑?”

“少府请讲。”

唐隶:“既然容绪先生为北宫达铸币参谋,那江府尹又是为何滞留不归?”

这一句话又将议题拉回到容绪江浔被扣押北境之事上。

又有人道:“容绪先生助北宫达铸币敛财,难道是为了相抵襄州之战的军费开销?”

这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杨覆立即道:“当初北宫皓死于襄州战场,北宫达怒欲发兵南下,是陛下与众臣议定遣使议和,并割地赔款以弥战事,可是萧将军却寸土不让,寸金不予,如今容绪先生和江府尹只身犯险北上,二人若果然因此被扣,诸位却安然在大殿上坐而论事,岂不觉心有所亏吗?”

话音刚落,朝堂上一片哗然。

“忠贞之士为国赴险,朝中某些人却如此吝啬!”——某些人当然指的就是萧暥了。

“如今月余未归,肯定是被扣留了!”

众人咄咄相逼,云渊等人则都是实干之臣,并非辩士,盛京系显然是乘江浔不在,借着容绪等被扣之机,发难于萧暥。

魏西陵面如冰霜,按在袍服上的手,骨节突起,但他没有说话,他也不能公然替萧暥说话,只静静看向萧暥。

感觉到到那人静默的注视,萧暥心中就有了底,他笃定道:“诸位放心,江府尹和容绪先生只是小留北境,我可在此担保,他们端午之前必归。”

闻言杨覆怔了怔,现在距端午不过三十天,端午前必归?萧暥怎么如此有把握?

换言之,北宫达又不是你下属,你说端午前放人,就放人了?

柳徽见萧暥竟如此有把握,暗思他必有留手,利用此事发难已经不成。

于是他转换了角度,不紧不慢道:“可现今到端午尚有一月,京兆尹主管京畿三辅,关系京城稳定,空置一月恐京城生乱,臣以为,可先遣人代领之。”

唐隶立即心领神会道:“臣推荐前司农丞郑绮任代京兆尹之职。”

萧暥一惊,没想到他们要争京兆尹的职位。

他心思电转,立即想到仙弈阁血案里,郑绮等人因负伤被迫休息,现在伤愈,想要回朝了。

如果郑绮代领京兆尹,盛京系就掌握了京畿要地。于他是大不利。但他手下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了,总不能让云越去当京兆尹吧?那还不得把京兆府兵全发展成城管大队,把整个大梁的话本铺子翻个底朝天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道:“若郑公担任京兆尹,京畿的百姓还吃得上饭吗?”

言外之意郑绮贪得无厌,他一当京兆尹,京畿百姓就没法过日子了。

“闻正!你这什么意思?”唐隶脸色顿时难看了,

闻正根本不理睬他,“陛下,臣愿兼领京兆尹之职。”

杨覆立即道:“不可,闻部丞主管兵事,为招募兵马筹集军饷可谓宵衣旰食,再兼任京兆尹,疏漏了兵马粮草之大事,若北宫达突然来袭,该当如何?”

“若北宫达来袭,臣愿为陛下一战。”魏西陵清声道。

桓帝一诧,连忙道:“皇叔亲自出战,朕还有何忧?”

大殿上,柳徽杨覆等人猝不及防,他们没想到魏西陵会为闻正解围。

但是细想一下也合情合理,闻正性格刚毅,为人正直,魏西陵向来欣赏这一类人。而且魏西陵此番进京,本来就是护卫京畿,防备北宫达南下的。

最终朝议决定,让闻正代领京兆尹之职,等端午前江浔归来。若江浔届时不归,再另为计议。

散朝后,萧暥几步赶上闻正,拱手道:“今日朝堂上,多亏闻部丞忠直任事。”

闻正毫不客气道:“我此举全然为国效力,将军无需谢我,且我闻正不朋不党,不与忘恩负义之小人同行。”

萧暥明白了,闻正这是表明他今日朝堂上不是帮萧暥你,而是为国任事,你不要搞错了,和你没什么交情。

他本来只想说句谢谢,没想到北怼了一脸,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闻正已拂袖而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萧某人楞在原地,忽然感到有人站在了他身边,阳光洒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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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衣袖上,低调的蛟龙暗纹泛起的淡淡金色迷了他的眼。

只听魏西陵沉声道:“真相澄清不会太久。”

萧暥反应过来:他这是想宽慰我?

其实萧暥被人骂习惯了,神经真没那么脆弱,不就是被人冷眼,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见他不说话,魏西陵又道:“闻正忠直之人,一旦了解真相,他必然会重新认知你,今日之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难得魏西陵说了那么长的句子,可萧暥脑子里却忍不住勾起了刚才大雍公主的念头,他看着魏西陵白衣佩剑地站在阳光下,艰难地忍着笑。

“怎么了?”魏西陵发现萧暥的嘴角微微抽搐着。

“没啥。”萧暥指尖悄悄勾了勾魏西陵的衣袖,“衣裳挺好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朗朗一道声音:“君侯,萧将军。”

萧暥回头就见宋敞和上官朗正向他们走来。

魏西陵冷冷抽开衣袖,转身向两人打了招呼,便走了。

“魏将军不跟你同行,还有我们啊。”上官朗笑道,后日修沐,我和静轩想去尚元城打桌球,萧将军可愿一起去?”

萧暥欣然答应,做了那么久的孤臣,如今终于有人并肩而行了。

***

一日后,大梁城郊

雨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清早,还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

老里正站在自家屋檐下,担忧的看着天色,这雨虽然转小了,但不知道田地里春耕种下的秧苗怎么样了。他正打算披上蓑衣去田地里四处转转,就在这时,几个村民匆匆忙忙地推开院门,大声道,“里正,不好了,村头曹家沟的堤坝被水冲垮了!”

老里正一愣,那是春耕新开的田地,堤坝也是新修的,怎么说垮就垮了,他来不及穿蓑衣,拔腿就往外赶去。

第407章惊马

尚元城,灯火通明的球厅里。

萧暥持杆俯身瞄准,柔韧的腰线压下一道荡人心魄的精妙弧度,从肩胛到后背线条无比流畅,更为凸显出挺翘饱满的臀和修长笔直的腿。

“阿季,看什么呐?目不转睛的?”上官朗拍了拍魏瑄的肩膀打趣道。

魏瑄赶紧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我也想学打桌球。”

“好,叔教你!”萧暥大咧咧地上前握住魏瑄的手,刚俯下身,正要瞄准,就在这时,楼下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混乱的惊呼声。

出了什么事?

萧暥松开魏瑄,几步赶到窗前,就见小雨中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一人纵马狂奔而来,沿途撞倒带翻货摊无数。细雨中行人纷纷仓惶避走。

萧暥一惊,上一次胆敢这么干的还是北宫浔,最后还被他扔进了寒狱,以儆效尤。

谁那么大胆,当街纵马狂奔?

宋敞惊道,“好像是闻敬直?!”

闻正?

他话音未落,萧暥已纵身一跃翻出窗外。沿着湿滑的屋脊轻快地踏瓦飞奔。

长街上,闻正拼命地勒住马缰,无奈胯.下坐骑犹如发了疯般撒蹄狂奔,他根本勒不住。他浑身雨水,急得脸色发白,好不狼狈。他不明白,这匹马向来温顺,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让开!快让开!”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可是惊马已经撞翻了好几个摊贩。炒货瓜果滚了满地,被马蹄踏地粉碎。

紧接着,惊马又一个猛纵,马蹄当空扬起,一名老妇人躲闪不及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沉重的马蹄就要迎面踏下时,一道矫捷的身影凌空跃下,轻快地落到了马背上。

萧暥迅速握住闻正僵硬的手,操过缰绳用力一勒,疯马顿时人立而起,一个前跃从老妇身上跨了过去。那老妇人当场吓昏了。

萧暥感觉到闻正握住马缰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便在他耳后笑道,“闻部丞,你这马吃的是草料,还是兴奋剂?”

闻正一愕:什么……什么兴奋?

萧暥本来是想让闻正放松点,但那温热的气息自耳后拂来,酥痒撩人,闻正不由耳根一红,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斥道,他还兴奋?难道他觉得这样很刺激?果真是好乱乐祸!

他这一念未过,惊马猛地一颠,闻正猝不及防倒向萧暥怀里,萧暥顺势环住他腰一勒缰绳,惊马险险跃过几处摊贩,冲进了旁边偏僻的小巷。

闻正又气又恼。这个乱臣贼子要带他去哪里?

刚转过头想质问萧暥,还未及开口,便撞上了那人雨中清冷皎洁的下颌。

冰冷的雨水正顺着萧暥的脸颊滑落,仿佛冷雨中洁白的优昙,带着一缕久病的草药清香。不禁让人心驰。

就在闻正一晃神之际,萧暥已经带着他调转了好几个街口,硬是凭着高超的骑术没有伤到一人。但萧暥几次想要勒停奔马,也都失败了,看来只剩下一条路,就是等这马跑得精疲力竭后自己停下来。

想到这里,萧暥调转马头,向最偏僻的北城门奔去。目前之计,只有出城了!

城外空旷,怎么跑马都没关系!

细雨中,郊外。

两人策马狂奔。

雨越下越密了,颠簸的马背上,闻正的手冰冷,耳垂却热到了脖颈根。

他的后背紧贴着萧暥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闻正不自在地动了动,结果没坐稳差点颠下马背,又被萧暥一把揽紧。

“闻部丞,小心。”偏偏那人还不安生,语气轻松里带了几分戏谑,“听说你祖辈是老司机,我本以为你骑术也该很厉害的?”

“什……什么老司机?”闻正羞愤交加。虽不清楚老司机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不是正经话。

萧暥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还顾得上跟闻正闲聊,搞得他惊心动魄的。

天晓得萧将军还以为聊聊天能让闻部丞放松下来,别整得跟被他绑架了一样,结果一聊天,他就扯远了,满口跑马车,等到萧暥回过神来,看清楚前面的地段,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不是吧?

这就到兰溪大营了?

***

魏西陵正巡视军营,就听到有人纵马闯营的消息。

他眉头微微一蹙,“出去看看。”

紧接着,他就见雨中灰蒙蒙的郊野间,萧暥揽着闻正纵马如飞,隔着雨幕奔驰而来。

“君侯,帮我!”他话音未落,惊马就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大营。

魏西陵上前几步,迎着雨中冲撞而来的奔马,不动如山地站在营门前。眼看着惊马要向他撞去,他敏捷地一偏身,就在奔马擦身而过时,他矫健地一把抄住了马笼头,用力一拽。只见劲风扑面,掠起了他衣袍。

惊马扬起前蹄就要踢打,魏西陵眼中寒光更盛,劲力灌入手肘,双脚深深踏入泥地里,竟硬生生将惊马给拽停了下来!

闻正毕竟是文人,这一幕看得他心惊胆战,半晌都回不过神。

萧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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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捷地跳下马,见闻正还在发愣,便伸出手去搀扶。

闻正这才反应过来,禁不住用颤抖的手握住了萧暥的手下了马。

魏西陵意味不明地看了湿淋淋的两人一眼,转身冷道:“进帐烤火罢。”

“君侯,来不及了,我还要去曹家沟。”闻正焦急道。

萧暥这才想起今天修沐,闻府尹刚上任也不休息,一早就纵马大街怎么回事?

闻正道:“我清早接到报告,城郊曹家沟堤坝决口,淹没春耕农田,就赶紧上马去查看,谁料出了这样的事。”

***

燕州上都城

离预定计划的时间只剩七天了,褚庆子正在馆驿里伏案研究工程图纸。谢映之交代过,此番的国公府工程越浩大,花费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拖住北宫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在营建府邸上。

就在这时,有侍从来报:“先生,外面有客求见。”

褚庆子没有搁笔,随口道:“是江先生吗?”

侍从道:“是位青年士子。说是颍上名门,听闻褚先生在此,前来拜会。”

褚庆子最不喜在设计图纸时被打扰,不假思索道:“不见。”

“对方还说他是玄门弟子。”

玄门弟子?

褚庆子作为玄门的匠作大师,这些年来冒充玄门弟子想要见他讨教一二的人不在少数,褚庆子道:“跟他说,我不在。”

侍从退出书房,去打发人。

可片刻后,那侍从又一脸为难地回来了。

褚庆子伏案构图,头也不抬,用有些不悦的声音道:“怎么了?他还不走吗?”

侍从道:“禀先生,那位公子跪在了门口。”

褚庆子无奈,这回不得不见了。

第408章浴汤

雨越下越大,在天地间连成了一片雨幕。老里正带着村民冒着大雨挖土填堤。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抬头看向田埂上指挥修堤的少年,多亏了他来帮忙。

堤坝豁口太大,还有好几处,填埋的砂土根本不够,或者刚填上了又被水流冲毁。那少年提出了以疏代堵,因势利导,分洪引流的方法。

只见他用树枝在泥地上简单地画了一张图,标出水流导向,只要挖通了几处田埂,就能把水流引到低处的荒地里,保住春耕的农田。

此刻,魏瑄的衣衫早就湿透了,他卷着裤腿,挽着袖子,正和几个村民一起填挖泥土。

就在这时,远处的田垄间忽然传来了马蹄声。魏瑄直起身透过茫茫雨幕望去,就见大雨中萧暥和魏西陵正率兵纵马而来。

“叔!”

萧暥跳下马背,“阿季,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今天上午萧暥跃马出城后,魏瑄就知道他的打算——城外空旷,不会伤到百姓,惊马跑累了自然就停下来。

于是他就立即借了匹马出城去找,虽然没有找到人,倒是看到不少村民正往城南赶去,一问才知道曹家沟决堤,淹毁了春耕的农田。

春耕是备战的基石,魏瑄于是赶紧跑去帮忙。

“好小子,还会干这个!”萧暥拍了拍魏瑄的肩膀。

魏瑄趁机握住了他的手,刚想将他拉近,就见魏西陵迎面走来。

“皇叔!”魏瑄悄悄松开萧暥的手,

魏西陵点了点头,然后便问了河堤的修筑情况。

河堤决口的地方不止一处,水流湍急,砂土刚填埋上,就被水流冲毁。所以先疏导泄洪,再修补堤坝。

田埂上人手不足,魏西陵亲自下地,将衣袍系在腰间率亲兵抗洪筑堤,又吩咐闻正策马去京兆府再调集人手。萧暥也不甘落后,他干脆脱去外袍和靴子,挽起衣袖,卷起裤腿下了地。

冰凉的水没到膝盖,冷雨中萧暥一脚踩到湿泥上猛地滑去,被魏西陵一把搀住,才没有一上来就灌几口水。

“叔崴到脚了吗?”魏瑄赶紧跑过来,说着就拽着他在田埂上坐下,

“我给你揉揉。”他弯下腰,握住那白皙清瘦的脚踝。手指灵活地从足弓开始细细揉按。

“好了,阿季,我没事。”萧暥见魏瑄还要一个个脚趾地给他松动筋骨,老脸挂不住了,刚开始干活就下线,这特么忒太没面子了。

不得不说,魏瑄的手艺着实不错,放在现代都可以开一家足浴店了,在田埂上完成了一套足部按摩后,萧暥又能健步如飞了,抄起铲子就开始卖力干活。

几人在田垄上挖土铸堤,不知不觉就忙到了中午。

闻正带来的人也到了,乘着这间隙,萧暥便坐在树底下歇口气。

他这老弱病残的身子到底经不起折腾,才干了一个多时辰的泥水匠就已经是腰酸背疼,虚喘不已。

魏瑄见他裤腿卷到膝盖上,露出光洁的小腿肚子像雪白的莲藕上溅着数多泥点。

他喉结轻轻动了下,递过水囊,“叔,喝口水罢。”

萧暥正口渴,接过来灌了几口,然后招呼魏西陵也过来歇歇。

魏瑄乘机取回水囊,像是怕谁跟他抢似的,仰头就咕咚咕咚饮了个干净,喝完抹了把嘴,意犹未尽道:“甜!”

萧暥不懂了,这又不是农夫山泉?还有点甜?

魏瑄颇为不好意思道:“我再去给皇叔提一壶。”

说完便向凉棚处小跑去。

堤坝已经修筑地差不多了,魏西陵走过来,在萧暥身边坐下,道:“这个堤坝有问题。”

江南水道纵横,每到梅雨夏汛时期,长江、楚江的诸多支流就容易涨水冲毁堤坝,魏西陵长期治理江楚一带,对各种水利工程非常熟悉。

萧暥立即问:“什么问题?”

魏西陵:“看似水流冲垮,实则人为毁堤。”

毁堤?萧暥立即想到:毁堤淹田,是为了破坏春耕吗?

但是堤坝的决口并不算大,他们忙碌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把洪流控制住了。如果真的意在淹田,没那么容易收拾局面。

等等,一个念头忽然在萧暥脑海中划过:如果对方的目的不是毁堤淹田,相反,毁堤淹田只是手段呢?

想到这里,萧暥心中一沉。他赶紧折了根树枝,在地上潦草地画了起来。

越画,他的心里就越升起一缕寒意,果然……

曹家沟在南门外,而闻正的京兆府邸在城北,闻正一旦获悉曹家沟堤坝被冲垮,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最快的方式就是骑马。

从城北的京兆府到大梁南门,就要穿过最热闹的两条大街,朱雀大街与长乐大街。

闻正说过,他的马向来温顺,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变得如此暴躁。——这不难办,只要有人在马吃的饲料里动点手脚。

假设惊马载着闻正直冲最热闹的两大街,必然伤人无数。那么闻正这个代理京兆尹刚上任就纵马闹市伤人的罪名是脱不掉了!

别说闻正是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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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尹干不成了,就连人都要下狱问罪。

好歹毒一手!

如果闻正被问罪,这代理京兆尹肯定当不了,那么,盛京系的郑绮就能名正言顺地顶上他的职位,成为代理的京兆尹。

所以说,这毁堤淹田,惊马闹市的幕后的黑手是杨覆柳徽等人了?

但是这还是萧暥的推测,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他们所为。

魏西陵道:“对方出手一击不中,就会有后手。你要小心。”

萧暥点头。

此事还是等他回去跟谢映之商量后再作对策。眼下先把堤坝修好。

从午后到黄昏,他们就像普通的农夫一样在田垄上铲土填泥,萧暥看着挽着衣袖一脸认真地筑堤的魏西陵,忽然觉得如果不是身处乱世,他们也不是将军,回到江南,田间地头,阡陌桑麻,当个农夫也未尝不是好事。

傍晚,天地间已是一片哗哗雨声,但堤坝终于修好了,萧暥累得不想动弹,但满身泥水又着实难受。

魏瑄提议道:“叔,我听里正说这曹县有浴汤,可以洗浴。”

萧暥一想也对,他们几个都是满身泥水,不如在澡堂里洗洗干净。

***

曹县的澡堂子远比萧暥想象的要大,青砖铺地,水雾袅绕间,一口大池列于正中,有七八个人正在池中泡浴,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旁若无人地边泡澡边胡吹。

都是男人嘛,萧暥本也不介意一起泡澡,再说他和魏西陵早就赤诚相见了,但是一想到小魏瑄,他又有些挂不住老脸。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要和魏瑄裸衣相见,他作为长辈的威严呢?

他再看向魏西陵,也见他剑眉微蹙,想到以魏西陵的矜持,要在公共浴室里洗澡,这场景简直不可想象。

果然魏西陵问道:“此处可有单独的汤池?”

掌柜瞧着他们三人虽然衣袍上沾满着泥水,但穿着体面,长相俊美。他眼珠子微微一转,立即反应过来,从柜台后转了出来,陪笑道:“有,有,贵客这边请。”

公共浴室再往里走,则是以屏风和帷帘分隔出来的汤池。汤池之间有回廊穿绕而过。无人的池间帘布就敞开着,可以看到每口小池有五尺见方,可容三五人泡浴。

汤池边还有长塌和几案,案上有茶水,靠墙还有更衣的架子,上面挂着几块棉巾。颇为周到。

掌柜的点亮了壁上的铜灯,昏朦的灯光将几人拉长的影子拖在窄间里。

“官人需要推拿解乏,搓背采耳吗?”掌柜问。

萧暥一愣,还有这些服务?

不等掌柜回答,就听魏瑄道,“不用了,我给叔搓背!”

掌柜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心领神会地看了看他们,便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萧暥觉得掌柜的临走这一眼看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由于浴间不大,汤池又占了一半,三个大男人更衣有点腾挪不开。

魏瑄走到里头的衣架前,把沾满泥水的衣裳脱下,稍退一步,就撞到了什么饱满紧实之物,他立即回头悄眼看去,就见萧暥正背转着身,低头将布巾围在腰间,摇曳的的烛火下,隔着水雾,清瘦的后背线条毕露,精窄的腰身下是布巾裹住的臀,挺翘饱满。

魏瑄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鼻腔,紧接着就触及了魏西陵静默的目光。

他赶紧岔开了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显清瘦的身段,红着脸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皇叔这么高,这么壮。”

萧暥闻言也看向魏西陵,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是不穿比穿还好看。

清拔的身段,硬朗的线条,健硕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即使只在腰间耷一块布巾也能去T台走秀了。

相比之下原主这个壳子就不行了,因为常年抱恙,身段清瘦了些,腰身纤细了点,肌肉柔韧有余,却不够强健。

站在一边的魏瑄见萧暥看着魏西陵目不转睛,不由低头黯然搓着浴巾边角。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吃饭,勤加训练,将来要比皇叔更高,更健壮。

***

燕州上都城北驿馆

“怀玉?!快起来!”褚庆子说着赶紧伸出手去扶。

但苏钰固执得很,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道:“夫子此番远赴燕州,想必玄首必有重托,我想助夫子一臂之力。”

褚庆子无奈道:“此话好说,你先起来。”

苏钰哽咽道:“前番因我之过失,让玄首失望,让我在家反省数月,颇有所悟,深知玄首用心之良苦,如今得闻褚先生前来燕州,我颍上苏氏在燕州也有些人脉,说不定可帮得上忙,只请先生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褚庆子有些为难了。

江浔关照过,事关机密,切勿泄露。

苏钰见状道:“若夫子不答应给我个建功赎过的机会,我便在此长跪。”

说完伏地不起。

褚庆子见他情绪有些激动,赶紧道:“你先进屋,我跟你细说。”

苏钰这才起身,跟褚庆子进入书房。

第409章浴汤

萧暥沿着灯光昏暗的回廊走着,他刚从温水里出来,光洁的肌肤透着温润的柔粉色,烛辉下仿佛匀着一层漫涣的珠光。

壁灯将他颀长的身影映在四周的屏风帷幔上,烟雾袅绕中帷幔轻摆,显得四周都似真似幻,影影绰绰。

“阿季?”他低唤了声。

刚才魏瑄去吩咐伙计准备祛寒的姜汤,半天都没有回来,萧暥见这里的汤池每一间都相似,小魏瑄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就在这时,他听到左侧的浴间里传来低低的“嗯”声。

烛光灯影间,他又叫了声,“阿季?”

帘布下露出一截瘦削的脚踝。

“阿季?”他一把扯开帷帘,紧接着看到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一个四十来岁宦官模样的男子正将一个和他一样围着条棉巾的清秀青年抵在墙角,那清瘦的青年口中发出顺从的嗯嗯声。

卧槽!

那男人被打断了兴致,转过脸刚要发怒,借着昏暗的灯光,隔着浓重的水雾,朦胧间看到了他的轮廓,顿时兴起,问:“新来的?”

萧暥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了!”转身就走,难道这里还提供这种服务?

草草草!他以前听说大雍朝历来有男风之好,大雍的太.祖、明帝、景帝等都传闻和臣子之间暧.昧不清,士大夫家豢养书童,士林风气开放……他以往只是听说,没想到遇见真的了!

萧暥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回想起先前掌柜看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靠!该不会是以为那个意思罢?!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此起彼伏,快步离开。

接着他又沿着回廊走了片刻,但这里到处都是相似的汤池隔室,屏风帷幔间水雾弥漫,也不知道魏瑄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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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低沉道:“今天的事儿没办成,庄主这里不好交代罢?”

另一个人道:“谁知道那么快一下子来了几十号人,把口子都给堵上了!”

“十三道口子哪里那么容易堵,都怪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臭小子,他想出来什么疏导水流的法子。”

萧暥心中一惊,立即放慢脚步,等等,这几个莫不是破坏曹家沟堤坝的人罢。居然会那么巧?他们也在这里泡澡?

随即他看到对面的廊柱后影子一闪。看身形有点熟悉,莫非是阿季?

魏瑄冲他轻轻摆了摆手指,嘘了声。

原来民间消息最为流通的三个场所就是茶楼伎馆澡堂子,茶楼里天南海北,什么消息都能听到。青楼伎馆勾栏风月之间,甜言蜜语之下,也是套取情报机密的最好时机,所以朝廷明令禁止官员逛青楼。而这其三,就是浴汤澡堂,人们在放松泡汤时,氤氲热气里,很容易把心中的事情吐露出来。

而魏瑄推测这伙掘开堤坝的人很可能就是本地的地痞泼皮,对附近环境熟悉,挖堤掘坝之事顺手拈来。

今天下那么大的雨,他们收工后很有可能会去泡澡解乏,所以,他问了里正附近是否有浴汤。这一问之下果真是有。

就在这时,帷帘后传来水花声,一道人影站了起来,“兄弟去放个水。”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一把撩开了帷帘,往魏瑄藏身的柱子方向走去。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刚才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应该认得阿季!

而魏瑄现在失忆,功夫不知道是否还记得!

萧暥来不及多想,故意发出了点响动。

果然那一脸凶相的男人瞬间警觉起来,转头向他走来。并打了个呼哨。紧接着又有两条精干的汉子跟了上来。

萧暥暗暗握了下拳,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如果打,他现在腰间只耷了条布巾,打起架来束手束脚。搞不好还要走光。而且赤膊打架太过生猛,萧暥在百忙之中还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画面实在太美……

而且这些人显然拿钱办事的,一旦起了冲突,反倒打草惊蛇。

就在他踌躇之际,旁边的帷帘后探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将他一拽,便拉入了一间汤池里。他的后背随即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水雾弥漫中萧暥心中一惊,刚想回头,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耳后一道沉蕴的声音道:“阿暥,是我。”

西陵!

烛光昏暗中两人挨着彼此避身帘后,一前一后间紧密相贴,鼻息吞吐中热气相缠,他们保持无声的默契,静盯着着帷帘上渐渐逼近的影子。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帘子被一把扯开。

魏西陵握拳的手咯咯一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萧暥搂住魏西陵的腰身,往旁边的香榻上一滚。魏西陵只觉身上一重,猝不及防被他压下。

萧暥跨坐在上,湿漉漉的乌发垂落下来,发梢凝起水珠滴落在魏西陵健硕的胸膛上。

三名大汉顿时看得愣住了。

萧暥大概有点得意忘形了,眼角勾起,还从臂弯的倾角里斜乜着门口那几条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大汉,连布巾耷落下来都浑然不觉。

魏西陵急于替他拽起布巾,手沿着光洁的玉脊,抚过柔韧的弧线,还没来得及拽起布巾,就冷不防触到了饱满的桃瓣,顿时呼吸一窒。

另一头,萧暥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了,刚才浴帘后的那人又没教他。

而且,当时他看一眼惊地立即就避走了,哪像门口那几个大汉,被施了定身术?两大男人有啥好看的?怎么还不走?萧暥有点烦躁。

但事实上,确实好看。

他们眼睛睁大得像铜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躯体也能这么香滟,一个肌肤白皙腰身柔韧,一个线条硬朗肌肉健硕。两人在水雾氤氲里裸衣相贴,别说哈喇子,鼻血都要出来了。

萧暥没辙了,这伙人是不走了?一定要看他大展雄风?

他一手撑在魏西陵肩侧,俯下身,柔润的唇有意无意地轻触着魏西陵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濡湿了他的鬓角,坏笑一下,“西陵,我也没办法,演戏就得演全剧,得罪了。”

可他还没将犯罪计划付与实施,魏西陵利落搂住那纤细的腰轻松一个翻身,香榻嘎吱地摇动了下,上下很快就颠倒了。

萧暥眨巴着眼睛躺在榻上,剧本不对嗷!

他试图起身反制,但魏西陵认真起来完全不给他一点机会,挺腰就被压住,屈腿就被按下。

萧暥挣扎失败,用一双不肯认输的眼睛看着魏西陵。

魏西陵拨开他潮湿的乌发,烟雾弥漫间,那眉目就像晕染的水墨画般流动隽妙。

他用这样一双眼睛勾着魏西陵,环住魏西陵的脖颈探起身,挑衅地咬他的下颌。

三个大汉正看得出神,魏西陵忽微微侧首,眸光过处那三人立马屏住呼吸,几乎是倒退着出去了。

没有了碍事的闲杂人,在一番你来我往的较量后,薄纱轻透白玉暖,直抵兰香深处。

前所未有的潼激让萧暥头皮发麻浑身酥软,他的眼神带蛊惑意味勾着魏西陵继续,就在这时,帘外却传来一道轻声:“叔?”

那声音很低,却像一道炸雷,两人同时起身调整呼吸,才意识到刚才差点擦枪走火。

魏瑄正一脸错愕地站在帘外。

萧暥顿时老脸泛桃花,忙不迭解释,“阿季,刚才是因为那几个……”

“我知道,演戏嘛。”魏瑄故作轻松道,“以前叔和我在永安城也做过。”

这下轮到魏西陵错愕了。永安城?什么时候?

萧暥太阳穴直跳:这孩子脑子受伤后,说话怎么这么实诚啊!

“阿季,你大概弄错了。”萧暥硬着头皮抵赖。

“没错,还是四个人。”魏瑄单纯道。

魏西陵霎时色如薄冰,刚想问,忽然目光一顿。

魏瑄也发现了。

“叔,那是什么?”

萧暥低头一看,只见如雪的肌肤上一支妖娆的花藤袅绕蔓延,娇俏的梢头还探入贴身的布巾里。

魏西陵蹙眉,“又出现了。”

魏瑄幽幽道:“皇叔见过?”

魏西陵点头,而且每一次都是他和萧暥有密切之举时。

难道说此花……?

他一念还未及转过,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一名伙计急匆匆进来道:“外面有位官爷在找几位。”

萧暥一愣,闻先生也来泡澡了?先前请他一起来还不好意思,说什么京兆府还有很多事务待处理,便回去了,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他赶紧匆匆回去换好衣裳。

闻正一见到他们就急忙道,“将军,君侯,又出事了!”

萧暥急忙问:“曹家沟又决堤了?”

闻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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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怀仁坊!”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

怀仁坊是盛京商会的棉麻作坊,他的五万套军用的棉服就是在那里生产!——

小可爱们,由于本章被审不通过,我修改了很多遍,也实在改不出来了,因此,只有在多处删除了几百字,因此导致情节前后都不连贯,又因为大量文字被删除后的字数不足,导致没法提交,只能在这里补个上一个说明,还望小可爱们谅解!——

第410章困惑

怀仁坊

傍晚,站在漏水的屋顶下,看着数千斤的棉花都浸在了水里。萧暥心里拔凉拔凉的。

那个腼腆的少年小彘低着头道:“公父,都怪我们没留神,连日下雨屋顶漏水了……”

但萧暥寻思着一个月前他曾随容绪来这里参观,作坊的硬件设施他是相当认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拿梯子来。”他道。

果然,片刻后结果出来了,屋顶是人为破坏的。

萧暥心中一沉。

这几天接二连三地出事。从曹家沟的毁堤淹田,到闻正的闹市惊马,再到盛京商会棉布作坊漏水的屋顶。如果幕后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股势力所为,那么会是什么人?

如果按照利大者疑的假设,曹家沟的毁堤淹田,闻正的闹市惊马,盛京系嫌疑最大,他们想要争夺京兆尹之职,那么此番的棉服浸水,对盛京系就没什么好处。而且容绪和盛京系关系密切,破坏盛京商会的棉服作坊,对他们来说有何益处?

“新政。”魏瑄道,“他们是冲着新政来的。”

毁堤淹田针对春耕,破坏棉坊针对备战,而闻正闹事惊马,表面上看是盛京系要抢夺京兆尹之职,但闻正不仅是代理京兆尹,同时也主管招兵事宜,他们很可能是针对招兵新政,春耕,招兵,备战,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筑城。”魏西陵道。

萧暥倒吸了口冷气,“都阙关。”

但是今日天色已晚,夜黑雨大,只有到明天再去暮苍山巡视了。

***

朱璧居

王戎抚掌道:“俞先生真不愧是北宫将军的智囊,我得先生,真是如鱼得水啊!”

东方冉笑道:“此番不仅是萧暥损失了数万棉服,盛京商会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想必萧暥要问责于容绪先生。”

“如此,他们之间必心生嫌隙,我这个庶弟就不能再摇摆两端,让他对萧暥死了这条心。”王戎得意道,“先生深知我意啊!”

东方冉谦逊道:“只可惜百密一疏,走脱了闻正。”

王戎摆手道:“不怪先生,谁也没法料到萧暥会突然出手。”

东方冉叹了口气,幽声道:“哎,否则纵马闹市,践踏百姓,便能弹劾倒闻正。不过,我们还有机会……”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北地已有回音。”

半个多月前,东方冉假冒俞珪的身份来到王戎身边,成为他的谋士,并传达了北宫达愿意和盛京王氏联盟的意图。

北宫达实力雄厚,若能和北宫达联合对付萧暥,王戎求之不得。

况且在王戎看来,北宫达的根基在幽燕,并非关中。北宫达南下不大可能。如果他们联手铲除了萧暥,那么他就能还都盛京,再次把持朝政。

所以这次联盟对王戎来说是正中下怀,但北宫达的联盟是有条件的——王戎需要做几件事来证明他的实力。

对于远在东北的北宫达来说,王氏的优势在于离大梁近,盛京距大梁不过六七百里地,将来若能和北宫达里应外合,何愁萧暥不破?

但是王氏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实力不足,直白得说,王氏兵微将寡,只有数万军队,军力也不强。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王氏兵微将寡,萧暥才留着他们,若他们实力够强,又在卧榻之侧,以萧暥的雷霆手腕,早就将他们扫灭了。

当然,萧暥留着王氏也有考虑到和皇帝的关系。

但是,王戎相信,若是王氏敢图谋不轨,就算除掉王氏会使得皇帝和萧暥之间的关系彻底崩裂,像萧暥这样的猛人,也不在乎再来一个京城流血夜的。

所以这些年王氏一直表现得极为低调,直到他们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襄州之战后,北宫达和萧暥之间剑拔弩张,迟早会有一场决战。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戎敏锐地捕捉到了风向。这一战将是生死之战,而北宫达,王氏,萧暥之间长期所维持的微妙平衡将被打破。

虽然就实力来说,王氏是最弱的,但即使是一根苇草,只要落在风口上,也能乘风而起。——如果北宫达和萧暥两败俱伤,那么就是王氏千载难逢的机遇。

“此番事成,北宫将军同意借调铁鹞卫于我们。”东方冉将信交给王戎。

王戎看完信,却有些失望,“也就一百人,能做什么。”

想要他们办事,出手却如此吝啬。坐拥百万军队,却只借调一百人。

王戎颇为不屑:“我王氏也有侍卫。”

“王氏的侍卫岂能和千里挑一的铁鹞卫相比!”东方冉尖利道,有时候,他颇有些不耐烦王戎的自大和冥顽不灵。

“铁鹞卫是一把尖刀,只是北宫将军不能善用,如果到了我手中。”他枯瘦的手蜷缩成拳,幽怨的眼睛里目光森森,“何愁大事不成!”

***

燕州

对于营救苍冥族人的计划,褚庆子知道的并不多,他只是被谢映之派遣到燕州,负责燕国公府的设计和营建,一切的谋划都是江浔在展开,褚庆子只需要在设计上稍微配合江浔。

但是苏钰善于听话听音,三言两语间,他便清楚了这次行动意在营救郢青遥的族人。并且问出了个关键的问题:“郢青遥是铁鹞卫副指挥,曾和东方冉一起袭击大梁,残杀士人,玄首为何要帮她?”

褚庆子道:“郢姑娘因族人被北宫达扣留,被迫为其效力,我们替她救出族人,她便带领族人远走西域,从此不再为北宫达所用。”

苏钰谦逊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褚庆子道:“待我去问问江寄云罢,一切都是他在负责。”

苏钰不禁叹道:“寄云真是玄门新起之秀,这件事做成,又一大功啊。而我……”他苦笑一下,“我只想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然后他转向褚庆子躬身道,“有劳夫子了。”

当晚,苏钰给卫宛写了一封信。

***

萧暥回府时已经入夜。

暮春,萧暥沿着风灯小径,踏着阶前落花,走到谢映之的房门前,今天的事他要找谢映之商量。

“谢先生?”他轻轻叩门,

“小宇,进来罢。”里头一道清雅的声音淡淡地应道。

门没栓上,他就推门而入。桌案上整齐地摞满了往来公文,却没见到人。

“今日之事我已知晓。”声音随着水声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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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循声往里走,掀开里间的竹帘,就撞见了一道淡青色的素纱屏风,一领烟白衣衫如一捧雪搁在屏风上。灯影迷离间,一道清修的淡影正倚靠在浴桶中。

卧槽!萧暥脑子里暂停了一下:谢先生该不会在沐浴罢?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想到了洗澡?等等,谢先生道骨仙风,纤尘不染也需要洗澡么?

萧暥脑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他老脸一红不敢看屏风,总觉得像在窥伺:“先生,我待会再来。”

“无妨。”谢映之淡淡道,“今日我去了趟暮苍山。”

闻言萧暥心中猛地抽紧:“都阙关出什么事了?”

“已无事了。”水声轻漾间,谢映之道。

言外之意,已经摆平了。

看来对方果然是冲着新政来的。

他看向屏风上淡淡的人影,顿时明白了——今日闻正闹市惊马,或者早在曹家沟决堤之后,谢映之就已经料到有人要破坏新政。所以他亲自去了暮苍山工地。挫败了对方的企图后,今天又下大雨,工地归来,即便是谪仙恐怕也不会太清爽舒适,但谢先生自然是不会跟他们一样去澡堂子里泡澡的。

“先生认为,是何人所为?”萧暥忍不住问。

“小宇认为呢?”水声漫漶间,那嗓音剔透悦耳,光听那声音就足以让人情不自禁地遐思漫想起来。

萧暥思绪停顿了半秒,道:“盛京系?”

谢映之笑了笑:“钱三,赵吉等人的背后是蒙仲。”

钱三,赵吉?萧暥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大约就是今天毁堤淹田的那伙人。

“蒙仲是雍州豪强,势比州府。”谢映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水花,思忖道,“此人和王氏,盛京系,直至江湖上的三教九流都有联系。主公也应该见过他。”

萧暥又想起了碧游山庄那晚,千人围猎的大场面……这人心黑手狠,还蓄有私兵,不好对付。

“我们的首务是大梁的稳定,新政推展,目前还不能轻易动他。”谢映之道。随着漾起的水花声,屏风后一道修长的人影从浴桶中站起身,袅袅烟气里,那流畅的线条漂亮地不可思议。

隔着素纱屏风看去,清幽的剪影纤毫毕现,如同雾隐仙峦、瑶林玉树般秀美绝伦,而长发垂落如瀑……

灯火下,萧暥已看得两颊微酡,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偷涉禁地的凡人,欣赏到了凡夫俗子不应该看到的美景,琼林仙境,妙不可言。他赶紧自律地转开视线。

谢映之已拉过屏风上的长衫披落身上,他将长发捋至颈后,边系腰带边从屏风后踱出。那般慵倦散漫,不同于往日里的高旷风雅,让人心动神摇又不敢正视。

萧暥鼻间飘过一缕淡远清幽的浅香,谢映之已一手拢住松敞的衣襟在案几前坐下,“但小宇说的也对。蒙仲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萧暥极力收住心神:“会是什么人?”

“尚不知,但有一点清楚。”谢映之道:“我们求稳,他们就要乱,选择闻正下手,不仅是为了将主公的视线引向盛京系,还想引盛京系弹劾闻正,从而引发朝中清流和盛京系之间的争斗,达到扰乱朝堂的目的。”

“而选择蒙仲出头,则是想让主公去捅了这个马蜂窝,从而大肆打压江湖势力,激起大梁内外的混乱。”

萧暥倒吸一口冷气,不管幕后是什么人,目的就在于搅乱朝堂,搅乱大梁城。

他道:“所以我们要沉住气。”

谢映之赞许地点头:“怀仁坊棉料浸水,对方则是想让小宇你和容绪之间的经济联盟产生嫌隙。所以,怀仁坊之事,小宇打算如何处理?”

萧暥道:“十万军服仍旧交于容绪生产。”

谢映之道:“棉料何处来?”

萧暥眼角微微一勾:“我可以向北宫达购买。”

谢映之会意地笑了笑,“北宫达大兴土木建国公府,正在耗费银钱之时。小宇此举是雪中送炭了。”

然后点到即止,两人都心领神会。

谢映之抬手挽袖斟茶,“小宇还有别的事想要问我么?”

萧暥心里一个机灵,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确实有问题想问,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今天他有点困惑,他跟魏西陵在澡堂里擦枪差点走火,但他们都是铁直的啊!

这不科学,两直男之间摩擦摩擦也会产生反应吗?还是说,他是不是已经有点点弯了啊?!完蛋了,他还想娶媳妇呢!

这……还能再扳直吗?

萧暥脑阔疼。各种念头此起彼伏,接着就看见谢映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对男子起反应也未必就是弯了。”谢映之微笑。

萧暥刚要松口气。

“还有双性恋。”

萧暥一摔:卧槽!更变态了!

“但小宇显然不是。”

萧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映之抬手:“我给小宇把个脉罢。”

萧暥:把脉还能看得出弯不弯?

他疑惑地伸出手,谢映之如冰玉般的指尖落在他修长的手腕上。指端细腻,清润微凉,触感轻柔。萧暥有些痒,心里被他撩拨起异样的骚动来。

“小宇,心静,心不静则脉象不稳。”谢映之道。

萧暥:草……那你手指不要这么……

“靡荼花开了么?”谢映之忽然问。

萧暥:!

“我看看。”谢映之松开他手腕,站起身移过案上的雁足灯。然后疑惑地侧首看向萧暥,“嗯?”

所以,你怎么还没解带?

萧暥红着老脸敞开衣带。只见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蔓延着胭脂色的花蔓,宛转旖旎,勾连缠.绕。从右肩蔓延而下,斜穿过胸膛腹部。

“你和魏将军做了什么?”谢映之好奇地抬手,微凉指尖轻触肌肤,沿着那勾连的花蔓轻揉慢捻,起伏缠绕,在他指下的玉白泛起一层薄粉色,那花蔓也愈发鲜妍欲滴。

萧暥深吸着气,可怜巴巴地探手遮过:“先生……”

谢映之往下瞥了一眼,惊讶地轻啊了声,“那里也有?”

萧暥双颊酡红如酒。

一支绮丽的靡荼花蔓绕着含苞的玉兰。

谢映之轻轻掂起,“这可不好办。”

言外之意,要等那绣纹自行褪去,至少一个月,那会儿都入夏了,衣衫单薄间隐隐可见。

说罢他起身去取来药浆,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将乳白滑腻的药浆涂抹到那饱满的玉兰花苞上。微凉的指尖所经之处激起了细细的颤栗,前所未有的陌生触感爬上脊背。

由于谢映之刚刚出浴,乌黑长发带着水汽披散在肩头,隔着薄衫隐隐绰绰透出骨感清修的轮廓,无不是清冷禁欲的气息。

看得萧暥连心跳都漏了几拍,忽然只觉下方一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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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一个寒噤,几乎在那人掌间发着抖。

他深深吸了口气,“先生!”

“不好意思,主公,我手滑了。”谢映之微笑。

……

一轮弦月挂在檐角,魏瑄坐在屋脊上,身边蹲着一只灰猫,幽幽地望着格栅窗后透出的灯火。

入夜,军营中。

魏西陵坐在灯下,指间摩挲着那金玉连理手珠,目光深而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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