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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平乱(倒V结束)

大清早,萧暥看着桌上那盘硬得可以砸死个人的馒头,舔了舔嘴唇,挣扎着吃还是不吃。

明显这馆驿里没有病号套餐,他默默拿起勺子,打算还是就喝碗粥算了。出门在外,不能太讲究。

就在这时,秦羽大步如风地推门而入。显然他已经接到了京城的加急文书,以及嘉宁公主逃跑的消息。

萧暥立即道:“大哥莫急,我已经派程牧沿途去找嘉宁公主了,一有消息就会立即回报,至于京城的事情,我骑马先行回京,把这事儿料理妥当,大哥随后再护送陛下回京。”

秦羽道:“我不急,但是这次我去,你护送陛下回京。”

萧暥抬了抬眉,立即想说什么,被秦羽阻止了。

“这回听我的,你身体尚弱,还是乘车回去,我常年鞍马,就算在马背上都能睡。”

萧暥道:“那么大哥打算怎么处理京城闹事的这些人?带兵镇压?”

秦羽:“难道不是?”

不镇压,还跟他们讲道理噢?

“这些豪强大族家底深厚,盘根错节,直接镇压,一来会和他们结怨,如今天下未定,四面诸侯虎视眈眈,我们还需要这些豪强的支持,二来,大梁城里街巷纵横,大军进入,杀鸡用牛刀,使不出力。而且这两个人在打架,我们是去劝架的,不是跟着一起打的。”

这一席话,说得秦羽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而且萧暥猜测,秦羽这人看起来勇猛,其实仁厚好忽悠,这帮人应该也不怕秦羽,对原主却很犯怵。

毕竟原主作风狠辣,手腕又邪得很,所以他去了,凭着原主的余威,都可以镇得住场子。

而且萧暥还有一点点私心没有说:他实在不想留下来陪着桓帝啊!

每次遇到桓帝这奥斯卡影帝,都让他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桓帝还不停赐他花里胡哨的锦袍,不是摸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就是用意味不明的眼光阴恻恻地打量他,简直一身鸡皮疙瘩啊!!

“彦昭,既然你都打算好了,就照你说的办吧。”秦羽叹了口气道。

秦羽走后,萧暥怕他改变主意,立即对云越道:“你挑选数十锐士,备马。随我即刻返京。”

冬日里天气寒凉,这几句话的功夫,桌上的粥已经凉了。

萧暥瞥了一眼,好了,都不需要纠结吃什么了。

******

一路狂奔,只花了大半天就到了大梁城外。

远远的就能看到城市上空升起的浓烟,看来火还没有熄。

一路上不时有拖家带口出城避难的老百姓。城外的客栈也住满了人。

萧暥很快看到了半个月前他跟刘武住过的福源客栈,此刻客栈里里外外,连院子里,墙根下都挨挨挤挤的都是难民,就像早高峰的地铁站。

客栈里住不下那么多人,就只能在墙根下凑合了,毕竟寒冬里有一堵墙多少可以挡点儿风。

“曹璋,你去北大营调配一些军帐来,给这些难民搭建临时的住所。”萧暥道。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个纤细的声音:“哥……哥哥。”

然后马缰似乎被什么挂住了,那声音道,“你是那天那个买竹马的哥哥吗?”

萧暥低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一只手费劲地攀着他的缰绳,抬起的小脸蛋又红又黑。他顿时想起来了,就是半个月前卖他竹马的那个小姑娘。

那天他到客栈的时候,脸上的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原主这姿容又刹是惹眼,所以这小姑娘对他印象深刻。

萧暥下了马,温言问道:“怎么只有你?弟弟呢?姥姥还好吗?”

他连日赶路,声音中带着一丝低哑的倦柔,听着莫名地温煦可亲。

那小姑娘闻言哇地一声就哭了,抽噎道:“姥姥救出来了,但弟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哥哥,他会不会出事?”

萧暥轻抚着她的小脑袋,“别怕,我这就进城了,帮你找到弟弟。”

他那声音本来就温柔好听,这哄起来更是听着人心头酥软。

连一旁的曹璋都听得杵在那里。

萧暥便对他道:“这孩子和她姥姥,你去安顿一下,老人双目失明,给找间客栈房间。”

那小姑娘抬头看了看曹璋奇特的抽屉下巴,又有点害怕地看了看他。

“放心,这哥哥是好人,你跟他去吧。”萧暥道。

这曹璋后勤工作总应该能处理好吧。

安顿好小姑娘后,萧暥重新跨上马。

云越瞥了眼那个牵着曹璋的手还屡屡回头看的小姑娘,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主公何时认识的?”

萧暥驱马进城,随口道:“上次安阳城回来。”

云越蹙眉,“这姑娘长得普通。”

萧暥一愣,这小子想什么呢?

即刻表示‘你家主公没有吃嫩草的爱好’。而且按照原主十三岁就成了桃花渡的‘常客’,说不定他还喜欢比他大的?

“她喜欢你。”云越的结论和刘武出奇一致。

然后他还一脸嫌弃地表示,‘当小妾都太小,而且长得也普通’

萧暥无语,知道这小子又要进入脑补模式了,遂不去睬他,一马当先进了城。

*********

大梁城的情况比他想象地更严重。他才离开了十多天,这地方成了匪窝吗?

东西市已经被烧成了平地,一片残砖废瓦里,好几路人马乱哄哄地砍杀在一起,个个凶神恶煞,匪气十足,混战正酣。许多人身上脸上都血糊拉搽的,也分不清彼此的服饰了,见人就砍,跟疯狗一样,连自己人都咬,完全是杀红了眼。

而且这些私兵里很多人都有案底前科的,纪律性不强,不但是砍杀,开始发展成趁乱破打劫街坊百姓,不开门就踹,放火烧屋。

这真是一团乱麻理不清。

萧暥皱了皱眉,对云越道,“去北大营调兵。”

他随身只带了几十个锐士亲兵,直接去了京兆尹衙门里,毕竟抓人维护秩序,他们应该业务比较熟练。

这会儿大梁城闹得那么凶,难不成是京兆府的衙门大牢都塞不下人了?

可是当他一跨进京兆尹府,就是一愣,这也……太清闲了吧?

只见京兆尹孙霖正不紧不慢地写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小厮拉着胡琴唱小曲儿。

那孙霖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那么快赶回来,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挥挥手让唱曲儿的出去,然后一脸苦相道:“萧将军,你总算回来了,这东西市都被烧了,这会儿,京城豪强李重家的私兵和王祥家的私兵还在打,还搅进了九州风雷堂的势力。三股人马,混战呦,吓死人了。这不,我正在写奏疏么。”

写奏疏?这会儿外面都火烧眉毛了,还写写写!别说写奏疏了,就是写天书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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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是明白了,看来这货什么都没做。

以往原主是太彪悍,所以这大梁城的各股势力都一直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京兆尹没什么事可以做,清闲惯了。一旦真遇到事情,两眼一黑,只知道写奏疏,等着别人给他擦屁股。

然后他再看衙门里,差役都晃荡着两手没事干,有的在屋檐下打起了瞌睡,有的干脆在衙门廊下赌起了六博。

这什么情况?古代的国企?上班三件事,喝水看报噶珊瑚。

哦,他们更厉害,还赌上了?

萧暥也实在得很,罚就不罚了,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数十个随身亲卫,缺人也缺钱,于是直接手一挥,见者有份,赌资全部没收。

然后所有人跟他干活去!干得好,钱就还你们。而且抓住那些□□份子,罚单随便开噢!

经济利益加物质刺激,一众赌徒顿时眼睛都红了,个个精神抖擞嗷嗷叫,屁颠颠跟着他去平乱了。

萧暥清点了一下人数,大概有百来人,唔,一支城管大军有了!还是眼睛通红战斗力爆表嗷!

可是当他带着人马抵达战场的时候,他深刻意识到了什么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这支临时拼凑的城管大军,顿时蔫了。

这……哪来的正规军?

只见数百披甲执锐的武士,这装备一看就老烧钱啊,萧暥有一种北宫皓重出江湖的既视感。盔甲居然是金灿灿的,无比得炫目。先不提实力如何,视觉效果绝对震撼。而他们的敌对方,则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刀枪棍棒,流星锤,龙须钩,三节棍五花八门,什么武器都有,连空中还飘散着呛人的石灰粉和不知什么臭烘烘的味道,二氧化硫?萧暥心道。

他吸了几口气,觉得肺都有点难受,这烟有没有毒?还上生\化武器了?

他这念头还没转过,紧接着,就听到街道那头传来隆隆的轮子滚动声,他循声望去,终于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居然是云车和投石机!比他在安阳城看到的还要硕大!这攻城的装备都上来了是要闹哪样?

只见云车被改装成了一辆指挥车,高高在上地坐着一个人,那人细眼白面,长得像个胖头鱼,身穿精细的盔甲,手中却揣着把折扇,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萧暥注视了他片刻,琢磨着他到底是要抖威风?还是装风雅?装逼还装出行为艺术来了?

等等……这胖头鱼是谁?

随即他就看到那人身后还挂了面旗,仿照着将帅出征的军旗,当中龙飞凤舞写了个‘王’字。

乍一眼看过去,萧暥一懵。

呦,还是方正舒体?

……挺潮的噢!

只是这旗子树立的角度实在还不太友好,从萧暥这边看过去,那旗子就像插在那胖头鱼脖子上,货真价实的‘插标卖首’。

只见那王祥拿着扇子,随手往人堆里一指。顿时雨点般的石头就向街面上斗殴的人群砸去。

这不是打仗来的,这是拆迁大队来了啊!

这碗口大小的石头,砸到人头破血流,砸地上一个坑,砸屋子就直接开了天窗!

这特么丧心病狂啊,这样打,连自己人都一块儿砸死砸伤一片了罢?

萧暥心道,可不能让他这么砸下去,不然这大梁城就要被砸成月球表面了。

“住手!”萧暥喝道。

可这场面乱哄哄的,一个人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于是他下令身边的衙役们齐声喊停,并鸣金示警。

事实证明这对杀红了眼的暴徒完全没有用,你个京兆尹算老几啊。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你一眼。

萧暥静静想了想,一抬手。

旁边的亲卫立即会意,将弓箭交给他。

萧暥迎着阳光眯起眼睛,微微偏了下头。

在一众差役的注视下,嗖的一支羽箭穿云而出,将高车上那耀武扬威的胖头鱼的头盔连同那面方正舒体的帅旗一同钉在了车上。

那胖头鱼顿时吓得瘫倒在座椅上,变成了一条咸鱼。

另一方风雷堂的人目瞪口呆之后,朝李重比了个大哥厉害啊老子服你的手势,乘机一拥而上疯狂反扑。

萧暥不紧不慢,搭弓引箭,又是一箭疾驰而出,一连穿过三个暴徒的发髻,几个大汉脑门磕在一起,撞得嗷嗷直叫,被像糖葫芦一样窜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所有人好像都明白过来了。

这手段,还有谁?

就在这时,云越也赶到了,“启禀主公,王宅,李宅,以及风雷堂总堂都已经被包围。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候命。”

萧暥点头,干得好。

他是料定了,这些豪强家族带着私兵出来干架,家宅里守卫空虚,一拿一个准。

“全部拿下,送到京兆衙门。”

他的声音并不响,可是此刻四周是出奇地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王祥反应最快,在云车上,歇斯底里喊话道,“将军,我家里有六十岁老母,孀居在家,经不起惊吓,还请将军放过!”

萧暥心道,特么的这老套的台词都拿出来忽悠我,当我不知道你把孀居的老母扔在乡下,这家里有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倒是真的。

旁边的李重一听如醍醐灌顶,立即唉声道:“将军,我家有六十岁老父,也是孀居在家……”

萧暥一愕。

这个……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老父?孀居?

……你确定?

敢情这些酒囊饭袋,字都认不全,李重那货根本不理解孀居是什么意思?

云越被他逗乐了:“你放心,你家老父,我们不敢娶。”

萧暥扫了他一眼,云越摸了摸鼻尖,乖乖闭嘴了。

萧暥道:“要我放了你们家小也行,你们立即放下武器,自己到京兆衙门去认罪。”

“认罪?”李重面色一惨,“要坐牢吗?”

王祥闻言,顿时脸也青了。紧张地看向他。

萧暥道:“不用坐牢,但是得交钱,至于交多少,等我清点了这次的损失,还有这安顿善后的银钱也都要你们两家出,可服气?”

“服气服气。”李重赶紧道。

萧暥看了看王祥,王祥虽然不甘心,咬了咬牙道,“全听将军的。”

“还有,你们把名下所有宅子空出来,安置受灾的百姓。”

“是是”

这王祥和李重听说只要交钱就放人,顿时是如释重负。

萧暥也不想和这些豪强大族结仇,把这场乱子平息下去,再让他们出点血,长点记性就是了。

把这些事料理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东西市的赈灾和救人工作。

火还没有熄灭,不时有烧断的梁柱砸下来,扑腾起一片火苗。火势还蔓延开去,烧毁了安康里和清平里的民居。几百户人家已经成了一片碎砖残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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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古代又没有消防车和高压水龙头,只能靠水井和护城河运过来的水,灭火效率极其低下。

萧暥没辙了,只能亲自坐镇指挥那些衙役和士卒,一边灭火,一边搜救。这一忙,就忙活到大半夜,

萧暥从猎场到京城,连轴转没停过,只觉得浑身上下累得都麻木了,头疼欲裂,胸口更是像堵着一块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等到火终于熄灭了,天都蒙蒙亮了,他才回府休息。

“云越,你也回去休息罢,不用跟来。”

这孩子都跟着他忙了一晚上了,嗯,加班工资我可不开啊,我穷。

萧暥脑子里没正经地想着,才走出几步,忽然心口一阵绞痛,他仓皇扶住一旁的亲卫,但一股鲜血还是猝不及防地从口中涌出。

“主公!”

他只觉眼前一黑,胸中翻滚的血气和剧痛就将他淹没了。

第42章谢映之

萧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胸口像是有一团火般灼痛,嗓子里苦涩的药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觉得喘气都有点困难。

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想,什么病是像他这样的?

重症肌无力?半身不遂?中风偏瘫?

算了,越想越凉……

他还是盼着自己点好吧。

比如,有没有人给他做好吃的啊?他可是病号啊。

那天早晨他匆匆离开驿馆回京,可是连冷碗都没喝上,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羽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他的眼中掺着血丝,看来是熬夜了。

“彦昭,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秦羽急切道。

“唔,我没事,什么时辰了?”他说着颤巍巍就想要地起身。

秦羽赶紧伸手搭着他的肩,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靠在床榻上,才道,“刚过了巳时,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这台词还真熟悉……萧暥脑子里不着调地想着。

看来他饿了四天,难怪浑身都没劲,他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陛下和晋王平安回宫了吗?”

秦羽道:“东西市以及附近安康里、清平里等几个里坊的废墟已经在清理了,伤者也陆续救出,大多是受了轻伤,虽然看起来血糊拉搽的,但多数都不碍事,到医馆包扎一下就能走了,就只有几个重伤的还住在医馆,命应该能保住,至于陛下和殿下都已经回宫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养病。”

“哦,还有件事。”萧暥攀着秦羽的手臂道,“大哥帮我找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姐姐是在城外卖竹马的,若是发现,带来见我……”

秦羽不解,“彦昭,你认识那孩子?”

萧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

秦羽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

交代完所有事情,萧暥才缓过一口气,正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没?

他饿了四天,不该有点营养套餐慰劳一下吗?

还没等他开口,秦羽就转身就从徐翁手中接过一大碗黑黢黢的药汤,“来,喝了。”

萧暥:……

他屏住呼吸,一脸生无可恋地把苦得发慌的药汁喝了下去。只觉得这胃里是翻江倒海,拼命忍住才没吐出来。

这药是纪夫子开的,因为味道太苦,平时云越煎药时都会给他添一些蜂蜜进去。

他这大哥太实诚了,什么调料不加,原汁原味,熬得还特么地浓,喝到口里,苦在心里,苦得他掏心挖肺怀疑人生啊!

萧暥刚才好不容易喘过来的一口气,顿时又蔫了下去。

连想说什么也忘记了。

缓了半天劲,他才有气无力道,“大哥,那……云越呢?”

还是小媳妇好啊……

秦羽道:“出去给你找大夫了。”

“什么?”萧暥一愣,找大夫?

秦羽道:“你昏迷不醒,他急得整天在外面找大夫,别说是大夫了,这两天方士都来了好几拨,又是敷药又是画符……”

萧暥这才发现床头好像贴着奇怪的东西,揭下来,是一道朱砂画的符咒。

萧暥叹了口气,封建迷信要不得啊!这云越还信这种玩意儿?

秦羽道,“大夫说你能不能挺过来,就看这次醒不醒得了。但你水米不进,药也灌不下,这不他就急疯了,所以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萧暥:……

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啊。

萧暥自己心里清楚,他这病,寻常的大夫根本治不了,更别说什么半吊子的方士了。

纪夫子都说了,他这病是残毒损伤心肺,深入血脉,只能靠自己保养,切忌劳累,损耗过度,急火攻心。好好休养当个闲人,或许还能能苟延残喘。

想了想,还真是惨……

如果说他是身处在一个清平世道,倒是大可以悠游岁月,好生休养,可这是个乱世啊!

举世满朝皆虎狼,他敢休息吗?敢放松懈怠下来吗?

不但不能松懈,还要硬撑着一口血都咽下肚里。

否则一旦让人揪住弱点,别说小命保不保得住,搞不好要被一群恶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可不指望秦羽能保护他,他这大哥为人厚重,但乱世里讲的是尔虞我诈,多的是明枪暗箭。

所以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有保住周围人的命,还是要靠他啊。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再艰难也得撑下去,活下去。

不过比较乐观的是,他这个身体每回犯病,只要当时没死成,缓过一口气来了,那就还能再蹦跶好一阵子噢!其实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嘛!

他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徐翁进来禀报道,“陛下召大司马进宫,询问东西市的重建事宜。”

桓帝召见啊……

萧暥顿时一阵鸡皮疙瘩,非常同情地对秦羽道,“既然如此,大哥先去回话。”

秦羽还是犹豫,“但彦昭你……”

“大哥,我没事了,若陛下问起我,就请他放心就是。”萧暥想了想又道,“你若不去回禀,怕陛下又要生出别的想法,我这里还有徐翁在。”

秦羽点点头,“外面的事有我,这些日子你就别过问了。好好休养。”

秦羽走后,萧暥靠着床头真的养了会儿神。

但一边又闲不下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未交待的事情。

就在这时,徐翁走上前,手中端着个漆盘,“主公,吃点东西吧,下厨刚做好的。”

萧暥瞥了一眼清汤寡水的一碗粟米粥。

他皱了皱眉,莫名怀念起那晚馆驿里丰盛可口的小菜啊。小魏瑄现在已经回宫了吧……

他道,“那个……能加点菜吗?榨菜也行啊。”

榨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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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翁一懵,反应过来,笑道,“主公是说黄齑?”

萧暥想了想,大概就是榨菜的意思?

徐翁笑道:“主公身体还虚弱了,等养好了,再吃好的。”

“唔。”

也就是说没有咯……

萧暥舔了舔嘴角,清苦的药味还没有褪去。

“徐翁,那把我带回来的那包梅子拿来罢。”

算了,没有菜就嗑点零食吧。

这东西腌制得十分入味,就着粥吃鲜嫩可口,倒是正好。

他这边正苦哈哈地磕着梅子当榨菜吃,这时房门开了,云越快步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醒了,云越又惊又喜,萧暥简直以为他要哭出来了。

三天不见,这孩子一身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睛如寒星般熠熠,看来他这几天也是强打着精神到处奔波。

“主公,大梁城里来了位神医。”云越振奋道,“听说他已经到了医馆,正在给给受伤的百姓治病,我这正打算去请他。”

……神医?谁?

萧暥立即拽住云越问,“等等,先别去,告诉我那人如何称呼?”

“哦,人称纪夫子。”云越道。

萧暥恍然,老爷子云游天下行医,见这大梁城糟了灾,于是便奔过来了。

萧暥道,“你先别去,这老爷子脾气倔得很,你请不动的。”

“可是……”云越眼睛发红。

“你总不能把人绑来罢。”萧暥说着看了看云越的脸色。

好嘛,这小子真的有这打算……

“行了,我自有办法,你先替我去做件事。”

*********

萧暥当然不是真有什么事需要云越去做,只不过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开。

因为他不能这样去见纪夫子。纪夫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萧暥,但如果他知道了,还会睬他吗?

萧暥心里没底。

好在刚吃了碗粥,稍微攒了点力气,他挣扎着起身,翻出去安阳城的那身布衫穿上,偷偷从小门溜出了府。

这段路他走得很是费劲,一来大病未愈,浑身乏力,脚步虚浮,犹如风中飘零之叶。二来,他还不能坐车。

因为大梁城经这一遭,地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有掉落的断木残砖拦着路,乘车要绕道拐个九曲十八弯,所以他选择走路。

好在古代的城市,尤其在乱世,人口有限,大梁城规模不算大,他走走歇歇,花了几刻钟就到了那条燃灯巷。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个当时给他做易妆术的师傅,让他做了个当时一样的妆容。

这一来一去差不多就耗去了近两个时辰,等到他到医馆时已经是午后。

医馆里的伤员不少,但情况比安阳城那会儿要好多了。就像秦羽说的,大多数人是轻伤。

有烧伤的,砸伤的,被牵连进械斗误伤的,但伤得都不重。

这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这些私兵的战斗力不行。武力值等同街头混混水平,斗殴看上去血糊拉搽的,其实就是看着吓人,到医院缝几针,出来后照样到处蹦跶。

纪夫子正在专注地给一个伤员缝合,他低着头,手一伸,道,“针”

旁边打杂的少年懵逼地看着一盒粗粗细细的针,不知道该拿哪一支。

萧暥立即上前,从针盒里取出最细的那支递给纪夫子。

纪夫子接过来,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萧暥赶紧笑了笑,“夫子。”

纪夫子一愕,随即就眉头簇起,丝毫没有别后重逢的喜悦,低头继续专注地给病患缝合伤口。

萧暥知道这老爷子就这牛脾气,站在一旁,依旧像安阳城那样替他打下手。

纪夫子诊治完毕转身,然后一言不发撩起萧暥的袖子,沉着脸把脉。

萧暥观察着老爷子不悦的神色,心里虚得很。

为医者最忌讳病患不配合治疗。尤其是萧暥这种不但不配合,还挺能折腾的。

片刻后,纪夫子板着脸,“你把我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了。”

萧暥赶紧哄老爷子:“夫子,我哪敢,你的话可是保命的。”

“保命?你都快没命了。”纪夫子毫不客气道。

萧暥:……

“你可按时服药?可好生休养?”

“我……休养了,休养好几天了。”三天三夜都没下过床……

“休要骗我。”纪夫子脸色铁青,“你这病已入膏肓,分明是这些日子以来损耗无度,身体不得喘息所致。你是不是最近还一直在咯血?”

“前几天有过。”萧暥被他说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所以他……还能活多久?

“三五年。”纪夫子毫不留情道,“好生将养,你这身体或许还能支撑三五年。你这一回凶险得很,若再发一次病,你怕是挨不过去。”

挨不过去是不是就要凉了啊……萧暥心道,深感到自己时日无多。

上次纪夫子还说能活十年,好嘛,这才多少天,就打了个对折?

纪夫子一边提笔写下药方,道:“这次的药,药性更猛,你服用后,若有不适立即来此找我。”

萧暥接过药方,小心收好。

纪夫子又问,“上次我让你去晋阳找我师父,你定是没去罢?”

这个……

不是他不想去啊,一来他根本没机会去,晋阳远在江南,千里迢迢,他当时急着去鹿鸣山保住阿迦罗的小命,哪里有工夫去江南?

二来,他是看过书的,谢映之其人俊雅孤逸,品性高洁,平生最瞧不上萧暥这种乱臣贼子,他就算拿着帖子登门拜访,这谢大名士肯不肯见他也是个问题吧?

而且易妆术也行不通,因为晋阳谢氏起于玄门。

没错,玄门,而并非是医家出身。

《庄武史录》中记载了大雍朝四大名门世家:盛京王氏,宛陵云氏,晋阳谢氏,以及魏氏王族。

他后来找云越确认过,王氏起于商贾,云氏乃开国元勋,而谢氏起于玄门名家,虽不过问朝野政事,但是天下诸侯,无不想拉拢他们。

所以易妆术这种小伎俩,在谢映之这样的玄门大家眼里,简直如同儿戏。

萧暥叹气,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活多久是多久了。

纪夫子心知肚明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丝毫都不拿自家性命当回事。”

不不不,老爷子你别这样,我还没有放弃治疗。

“罢了。”纪夫子摇头,“如今你想去晋阳,也找不到他了。”

“为何?”萧暥问。

“师父他十天前离开晋阳,寻山访友去了,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何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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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明白,这些名士隐者,一出去云游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甚至十几年。

他这身子最多也就拖三五年,这三五年中,谢映之会不会回晋阳,根本不好说。

“等我料理完医馆这些事,我替你走一趟罢。”纪夫子道。

萧暥一愣,什么?难道说纪夫子要为他去找谢映之?

这山海茫茫,哪里去找啊?

而且这是古代,交通闭塞,道上险阻难行,这老夫子一把年纪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实在是过意不去让老爷子为他涉险奔忙,且找到的希望渺茫。

就算找到了,谢大名士得知他是萧暥,肯不肯给他治病还是个问题。

难道要救他这乱臣贼子的命?东郭先生了解一下?

要知道,原本谢映之就是死在原主手里的啊!这说明这两人从来不对付。

他道,“夫子,我……没事的,你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喧哗。随即几个医馆的学徒仓促地架着一个头破血流的汉子跌跌撞撞进来了。

纪夫子立即站起来给他查看。

“出了什么事?”萧暥问。

一个学徒道,“清平居旁边的一堵墙塌了,把他压的,哦,听说还有人被压在下面呐。”

“知道了。”萧暥拍了下他的肩,快步走出医馆。

*********

路边烟尘滚滚,有好多人围着一堆倒塌的废墟指指点点。

那里原本是一栋平房,横梁被火烤地脆弱不堪,最终垮塌下来,整个屋子像一条沉船般向西倾斜,摇摇欲坠。屋子的门被塌落的砖石堵死了。

屋子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小孩的哭叫声。

周围的人束手无策。

有人道,“那屋子本来就塌了一半,大家都知道危险,走路都绕开去,偏那小孩顽劣,追着一个黄皮子似的东西就进了去,结果就在那会儿另半边屋子也塌了,刚才那汉子想从上头翻下去救人,脚才踩上屋顶,又塌了一大片,如果不是大伙儿捞起他,他差点被压死。”

萧暥看了看,倾斜的屋顶东边确实有个类似狗洞大小的窟窿。

他心里琢磨着,刚才那汉子体型健硕,体重也不轻,这一脚踩上去,这酥油饼似的屋顶当然支持不住,就垮塌了一片。

就算这屋顶不垮塌,以这些寻常百姓的身手,进了屋,别说救人,自己说不定都出不来,那汉子倒是勇气可嘉。

这时有人拿来了梯子,一个身材精瘦的医馆学徒撸起袖子正要上前,被萧暥一把拦住。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刮过带起飞沙走石,那破屋似乎跟着晃了晃,众人又发出一阵紧张的呼声。

他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跃上破屋的房檐。

他的身体本来就轻,加上重病后,更是没什么份量。整个人在风中如同一片凌空飞旋的柳叶般,轻轻落下屋顶,然后从那个窟窿里跃进了屋子。

屋内一片昏暗,木头烧焦的烟火气呛得他嗓子疼。

好在他身手敏捷,目力又好,很快就发现了堵死的门前扒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正无助地边哭边磕着门。

浑然不觉头顶上一根烧断的横梁正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咔一下塌了。

萧暥眼疾手快,飞身跃起,一把抱起他孩子,随即横梁带着一堆砖瓦碎石哗啦地垮了下来。萧暥甚至感到脚下的地似乎跟着晃了晃。

不好,这破屋顷刻间就要翻了!

他听到外面的人群也发出的惊呼和尖叫。

再不走,他们都要埋在下面了!

他抱着那孩子刚要飞身掠出窟窿,忽然,寂静中他听到一声娇嗲的叫声。

这声音极像人声,好像还是……婴儿?

他一诧,随即眼角就掠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他想都不想,腾出手一捞,随即就带着那东西和小男孩跃出了废屋。

他们前脚刚刚落地,就听到背后轰地一声巨响,地面似乎都跟着震了震。

那歪歪斜斜的屋子彻底终于倒塌了,腾起漫天烟尘。

他跟那孩子以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顿时都成了‘粉尘人’。

萧暥把那孩子带到了医馆,纪夫子立刻给他查看了一遍,吩咐学徒带他去洗个脸。

“这孩子没事儿,你也让我看看。”纪夫子道。

萧暥赶紧道,“我没事。”

他是心虚,就怕纪夫子也让他洗脸,他脸上的妆容已经毁得七七八八了吧,全靠这一脸粉尘掩护着。

他赶紧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掏出来,问“它没事吧?”

纪夫子无语。

那是一只灰色的猫,看上去还是只小奶猫,像一团棉花,一手就能握住。

“你倒好,不但救人,还救猫。”纪夫子没好气道。

萧暥用手指骚了骚小猫的肚皮,那小东西灵活地一个翻身抱住他的手指就要舔。

纪夫子看了看,“没事儿,洗洗干净是只好猫,能拿耗子。”

萧暥:……

旁边一个学徒道,“那孩子刚才莫不是追这只猫,才进了那栋屋子?这猫蹿得贼溜着,我们还以为是黄鼠狼。”

这时那孩子已经洗干净了脸被带出来了,纪夫子对学徒道,“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孩子,太顽劣了,送回去给看好了,敢别再跑出来惹事就捆起来。”

那小男孩看了一眼这凶巴巴的老头吓得直往萧暥后缩。

萧暥道:“不用了,我知道是谁家的,我送他回去。”

因为这熊孩子他见过!不是别人,就是城外那个卖竹马的小姑娘的弟弟!

萧暥扶额,当时在客栈初见,看起来很腼腆的一个小男孩,居然那么顽皮。

萧暥问:“你姐姐在城外的福源客栈等你,你知道吗?”

熊孩子摇头:“我……我就是来找猫。”

萧暥愕然:“你这几天都在城里找猫?”

孩子点点头,然后像宝贝似的抱起那只小奶猫,也不管脏不脏,在脸上蹭了蹭。

“你这几天就在城里追一只猫?”纪夫子感到不可思议,问道,“那你怎么过的?”

“嗯,白天找灰儿,晚上就去施粥的帐篷吃饭睡觉”

纪夫子再次无语,对萧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男孩的脸贴着猫,“灰儿皮得很,一不留神就跑了。”

萧暥面无表情‘哦’了声,然后捏住猫脖子后面的软肉一拎,就把小奶猫提了起来,“这猫我没收了。”

小男孩目瞪口呆。

他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这个刚才还舍命救他脱困的哥哥,转眼……抢了他的猫。

萧暥眼梢一挑,“我救了你罢,这猫就归我了。不然今天这事儿,我告诉你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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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夫子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开,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其实萧暥是有打算的,这猫贼灵活,以后还得乱蹿,这孩子再追着猫到处乱钻,城里又那么乱,不知道会出什么危险。而且……这小绒团子,手感还真好。

“好……好吧。”被抢了宠物的小男孩无奈。

萧暥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安慰,然后对纪夫子道,“夫子,我送这孩子回去。”

纪夫子摆摆手,刚想转身回去,就听到那孩子问,“哥哥,你会好好照顾灰儿吗?”

萧暥边走边道,“那你以后就要听姥姥和姐姐的话,不要乱跑,不然……”他眼睛一弯,“最近我正好嘴里寡淡…”

那小男孩像收到了最大的威胁,赶紧使劲点头,“我一定乖乖听姐姐话,再也不乱跑了,哥哥你,你别……别吃灰儿。”

纪夫子看着他牵着娃的背影,觉得此人真是一言难尽。

救了孩子,又厚着脸皮抢了猫,还扬言要……吃掉?

“夫子,这身手不凡的青年是你徒弟?”有人问,

纪夫子摆摆手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打听的。”

他一脸古板,看起来就不好惹,围观群众闻言泱泱散去。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动,那人戴着幕篱站在原地。

虽然看不到容貌却仍给人一种感觉:这是一个清雅逸致的青年。

他身材颀长,衣衫淡雅,刚才立在一众人就中犹如孤云白鹤般卓尔不群。

但纪夫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照样对他挥手打发道,“走走走,别看了。”

别多打听,这人我不认识。

但他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只见那人不紧不慢摘下了幕篱。

纪夫子向来横眉冷目的一张脸顿时怔住了,惊喜交加后,毕恭毕敬道,“师父。”

他和纪夫子站在一起,俨然是迥异的两种气质。

一个风霜遒劲如孤松苍柏,一个清寒修逸似古菊危兰。

谁都想不到,居然是一师一徒。

青年为师,老者是徒。

那青年的声音极为温雅,好像悠扬的风拂面而过,态度又非常亲和,他问,“此人是谁?”

他一开口说话,医馆里一众刚才还七嘴八舌的学徒倏地噤了声,似乎在屏息凝神聆听,一片嘈杂竟然顿时安静了下去。

纪夫子道:“他是弟子在安阳城遇到的一个小友。”然后想了想,不忘为萧暥解释道,“哦,他也不是故意抢那孩子的猫,因为刚才……”

“有趣”那青年忽而微一笑。

“啊?”纪夫子不明白。

“救了人,抢走猫,此人有趣。”

第43章他的猫

萧暥回到了府里就让徐翁照着纪夫子的方子去抓了药。然后吩咐下人烧了热水,去洗了个澡,把这一身的粉尘洗洗干净,顺便把抢来的小奶猫也洗了,装在一个小木碗里。

没错,就是一个碗,汤碗。

片刻后,萧暥泡在浴桶里眯起眼睛,两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又揉又搓着小猫的脑袋。心里寻思着,这只猫什么品种?怎么没见过。这眼睛仔细看还是一只蓝色一只紫色的噢!波斯猫的变异吗?

这猫挺灵气,叫‘灰儿’太普通了,他的猫得起个响亮的名字。

对,是他的猫了!

他是将军对吧,所以他的猫也要起个威武点的名字。

他想了想,古代厉害的将军有谁?

……秦琼?张飞?

然后他看了看那只被他揉成一团毛线的小奶猫。

唔,这么软萌,实在没法跟豹头环眼,喝断当阳桥的黑面大汉联系在一起……

这以后让他怎么撸猫?撸上去怎么觉得有点扎手啊。

算了,还是起个文艺点名字吧。

所以……艺术点还是哲学点?毕加索还是苏格拉底?

萧暥决定就叫苏格拉底吧!

小名叫苏苏,他很满意地挠了挠苏苏软乎乎的脑袋,真的很苏噢!

名如其人,哦不,名如其猫。

他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手指在小猫脑袋上揉来搓去,那可怜的小东西很快被搓地顶着一头稻草,敢怒不敢言。

而且任凭它再反应灵活,此时也没地方可逃。

因为这小可怜正蹲在一只小木碗里漂浮在水面上,四周蒸汽袅绕。有个手很欠的家伙正懒洋洋地靠着木桶,把那小木碗转着圈儿玩,弄得它晕头转向。

萧暥心道:泡澡的时候有个漂浮玩具真的很好哦!

难怪小黄鸭那么受欢迎?

最后那小猫实在忍无可忍,鼓起勇气一扭身,冒着掉到水里的危险挣脱了魔爪,并给了他一个圆滚滚的屁股。

但某人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又抬起手想去戳那根小尾巴。

就在这时,门响了两下,徐翁站在外面道:“主公,云副将回来了。”

萧暥手一颤,差点把小木碗打翻。小猫吓得紧紧扒住他的手指,不知道这人又犯什么抽了?

“跟他说我还在睡,让他不要打扰,在书房等着。”萧暥立即道。

然后他稳了稳神,才开始慢吞吞起身,奇道:我刚才紧张什么?我才是主公啊。

这个念头没来得及转过,他就想起了在猎场的时候……嗯,他才是主公,但是……

为什么搞得他现在想舒舒服服泡个澡都要趁云越不在啊?

他以前对原主也是这风格?

不过那原主脑回路清奇,连《御中术》这种带颜色的书都堂而皇之放书架上的豪放人士,怎么会在意这种小节?

可是他在意啊!每一次都尴尬症发作!

而且这孩子目光坦然,毫无避讳。搞得他实在没法淡定啊。

虽然他其实也早就没有什么光好走了。

哦,好像他前几天吐血,迷迷糊糊里衣服还是云越给他换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孩子一心扑在工作上会找不到老婆的。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慢吞吞开始穿衣,顺便把猫也搓干了。

然后他回到卧室,装作刚刚醒来,召唤云越进来说话。

云越注视着他带着湿气的发丝片刻,幽幽问,“主公适才……休息得可好?”

“好好好。”萧暥心虚得紧,赶紧转移话题道,“找我何事?”

“哦,主公,陛下差曾公公送来了一些鹿茸山参。”

萧暥看了一眼那一摞彩绘漆盒,心道:这还不如让小魏瑄给他做点好吃的。

“晋王怎么样了?”他问。

云越道:“差点忘了,这是晋王塞给曾公公带出来的。”

说着云越从漆盒的夹层里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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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晒干的荷叶包。

什么东西呀?

当一层层拆开包得严严实实的荷叶时,萧暥顿时眼前一亮。

唔,粉蒸肉!好吃!

*********

太阳在云层后时隐时现,稀薄的光线照着一片荒芜阴郁的宫殿,宫墙斑驳黯淡,地上杂草丛生,看起来就像是前朝遗留的建筑。

一个清俊的小内官正低着头快步走进一扇狭长的门,门上的铜锁已经锈透了,他用长长的钥匙费劲得拧了拧,才吱嘎吱嘎地转动了锁芯。

这钥匙是半个时辰前,他翻窗从看守的内官身上偷来的,那人正在值班房里睡午觉,鼾声如雷。

其实,这地方从兰台之变后就彻底废弃了,有没有人值班根本无所谓。

这里是皇家的典籍档案库。

这个清秀的小内官正是魏瑄。

他平时藏了一身内官的服饰,方便混出宫。

但是这两天却混不出去了,由于大梁城很多地方的房舍都有坍塌,道路阻塞,四处都在搜救和抓人,所以桓帝下了宫禁令。

皇宫的守卫也变得格外严格,任何内官没有皇帝的批准都不许私自出宫。

好在今天他听说萧暥的病情已经无恙了,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既然无法出宫,他就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由于这几天宫禁,守卫都调派去监察宫城了,这一片久无人问津的禁苑,几乎完全向他开放了。

机不可失。

他记得北宫皓说过,他的母亲是个番妃,关于他母亲的事情,皇家的典籍档藏中有记载。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北宫皓说她是蛮夷妖女?只是单纯的恶意咒骂,还是另有所指?

走进殿内,一排排一人多高的书架把光线都遮挡了大半,穿梭其间,到处都透着卷牍霉腐的气息。

好在每一个书架前都有按照年份和内容的归类签子,只是经历兰台之变后,这些案卷大多不全。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了他要寻找的东西。

那份卷宗只有薄薄的几页纸,塞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那是关于幽帝的后妃的记载,那些可怜的女人们。

幽帝暗弱无能,后期还迷信方术,整天炼丹制药,王皇后仗着有盛京王氏的撑腰,在后宫里非常跋扈,这些女人除非是不得宠,或许可以苟活下来,幽帝稍微表现出一点好感,那么她们就要遭殃了。

魏瑄迅速地扫了一遍案卷,写得很笼统,只有进宫的年月,原来的身份,所封的妃位,所住的宫殿,有没有生子,以及去世年份。

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么一条记录:番女孟离,景元七年入宫,初为美人,有绮色,得主幸,住绛雪阁,生皇子瑄,遂封为婕妤。卒于景元九年。

魏瑄一算,也就是她入宫的第二年,刚生下自己以后就去世了,是不是王皇后害死的不得而知。

档案上说孟离有有绮色,这个绮字就很耐人寻味,因为蛮夷女子高鼻深目,和中原人五官有明显不同。

但魏瑄确信这个蛮夷不是指北狄。

因为他见过北狄人,北狄人虽然高鼻深目,但是大多粗犷强壮,五官线条硬朗。就像阿迦罗那样,肤色也比较深,很多人还有一头略微弯曲的卷发,编成一把小辫子。

魏瑄觉得自己的样貌虽然和中原人虽然有所不同,但他母亲不会是北狄人。

他的眼睛深邃溟濛,五官却更为精致,不似北狄人那么粗犷,显得纤细秀气,皮肤雪白。他的头发也不是卷曲的,而和中原人一样漆黑如瀑,当然也可能是随的幽帝。

对照卷宗上那个绮色。就不可能是粗犷的北狄人了。

魏瑄虽然不是自恋,但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他现在才十三岁,已经是修眉俊目,将来长开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清秀中带着一丝忧郁不明的异域气息。

所以,他的母亲不可能是北狄人,那么到底是哪个蛮夷?

他把案卷放回原处,心里寻思着,改天找个机会去母亲生前住过的绛雪阁,询问一下还有没有旧日的宫人?

他边想便离开典籍室,把钥匙还了回去,正沿着宫殿的长廊下走着,忽然眼前一黯。

一个人就那么突兀地闪现在了他面前。魏瑄都没看到他是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的。

那是一个没有面目的人,正是桓帝身边的异人无相。

魏瑄和这人见过几次,也知道此人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装扮,就直接道:“大师也是来此处查阅卷宗的吗?”

无相意味不明地道:“和殿下一样。”

然后他走近一步,“殿下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魏瑄不想跟他多言,简洁道:“没有。”

“也是,经过兰台之变,幽帝年间的档案很多都有缺失。”

魏瑄眉心一跳。

无相拖着调子道:“放心,我不会把殿下来此的事情告诉陛下的。”

魏瑄针锋相对:“大师来此,我也不会说。”

无相好像是笑了一下:“殿下真有意思,其实我来这里是想问殿下一件事的。”

“何事?”

无相道:“殿下会不会驱狼?或者听说过驱狼?”

魏瑄顿时心中一震,莫名地就联想到了猎场遇到了三次的那头黑毛狼王。

他警觉道:“什么意思?我不懂?”然后故意装作无知道,“你是说像训练猎犬一样训练狼吗?”

无相沉吟片刻:“看来殿下是不会了。”

魏瑄见机反问:“大师为何问我这个?”

无相没有正面回答,忽然转而道:“那么殿下想学驱兽吗?”

魏瑄一诧。

“驱兽?”

“对,驱兽。”无相道,“驱兽和训兽不同,驱兽首先要和野兽心灵相通,让它感受到你的愿望,把你的愿望转化成它的愿望,它就能为你效力了。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它都会为你去做,就像你使唤自己的手脚一样。”

“学会了,任何兽都可以驱使?”魏瑄问。

“也不是任何兽,必须要是有灵性的兽,比如狼,乌鸦,狐狸,灵蛇,还有猫,尤其是纯色的猫,灵性最强,若能从小养大,与之心灵相通,甚至能做到入定移魂。”

无相神秘地笑了笑,“所以殿下若见到这几种动物,切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是为人所操控的。”

“移魂,你是指借猫的舍吗?”

“殿下真是一点就透,修行者打坐入定后,可用意识操控猫,修为高者可做到合二为一,见其所见,感其所感,这相当于短时间内化身为猫,来去屋檐之上,是不是很有意思?”

魏瑄看了看高高的宫墙,他小时候就很羡慕宫墙上的那只独来独往的黑猫,自由地来去宫墙内外,敏捷,机警,神出鬼没。就像一个独行侠。

化身成猫,就能在高高的宫墙上来去自由吗?再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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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溜出去了?

无相道:“最好是黑猫,灵性最强,其次是灰猫。但是有一种灰猫却比任何兽灵性都强。”

魏瑄有点感兴趣了,“哪一种?”

“殿下知道苍冥魔族吗?他们驯养的一种沧岚山灰猫,毛皮为灰色,眼瞳异色,极其通灵,但是百年前,已随着苍冥族的覆灭,也绝迹了。”无相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魏瑄的神色,“除了这两种猫,其他的猫,其他的狸猫或者花猫就是庸常俗物了,没有灵性可言,更不要说移魂俯身。”

魏瑄点点头,“受教了,我没有猫。所以也不想学驱兽。”

小时候高高宫墙上看得那只黑猫,不过是一个困在宫中的孩子渴望自由的影子罢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告辞了。”

“等等。”无相道:“殿下对此术很有天赋。真的不想学?”

魏瑄脚步一滞,警觉问,“你为何那么说。”

无相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记得那头惊吓了陛下的狼王吗?你看到它的眼睛时,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

魏瑄心中诧愕,但表面上冷淡道,“大师还真有意思,我能感觉到什么。”

说罢他拱手道,“多谢大师美意,我不想学驱兽,也没什么天赋,就此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无相似乎还不死心,只在他身后说道:“殿下他日若又想学了,便来明华宗找我。”

魏瑄没有搭理,加快脚步离去。

第44章商会

云越站在一边,看着某人把几根野鸡毛吊在一个苇杆上。

“主公这是做什么?”

“钓猫。”

但是萧暥拿着那猫杆戳了苏苏半天,那几根野鸡毛都快搔秃了,只小灰猫就像一尊石佛,纹丝不动,完全不睬他,并白了一眼表示鄙夷。

萧暥不解:“公猫不是应该很活跃的吗?”

云越一脸不可描述的表情,“主公,你……看过?”

这孩子这是什么意思,搞得好像他是色鬼一样?

天地良心啊,他又没偷窥妹子,他只是看了只猫,还是只公的。

然后他不由有点同情自己,为什么是连捡到只猫都是公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这辈子注定没妹子?鳏寡孤独?

萧暥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伸手去拉苏苏的耳朵:“这猫不理人,不会是抑郁了吧?”

“抑郁?”云越没听明白什么。

然后他认真想了想,得出结论,“主公,这只猫,嫌弃你。”

萧暥哦了声,意味深长道,“每只猫都嫌弃它的铲屎官。”

然后他干脆扔了猫杆,抓起苏苏揣在怀里揉了揉,片刻,那柔软的毛顿时被撸得如同狂风刮过的树林,横七竖八一片乱糟糟。

云越看一眼,挺好的一只猫,早晚要被揉秃了。

这人的手得多欠?

正想着,萧暥撸着猫,忽然弯起眼睛看向他:“云越啊,我们来分工一下可好,我撸猫,你铲屎。”

什么?铲什么?云越没明白。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摸着苏苏软绒绒的小脑袋。心想如果这日子就真的能这样太太平平过下去,整日里无所事事,撸撸猫铲铲屎该有多好。

只可惜内忧外患。

东北有北宫达虎视眈眈,西北有阿迦罗厉兵秣马。

这北宫达还容易对付些,毕竟书中写此人好大喜功,外宽内忌,最终被原主所败,可是阿迦罗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蛮人每一次出现,都给他一种如临大敌的强烈的威胁感。

此人有勇有谋还有野心,最关键是,他还要娶自己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个萧暥就脑仁疼。

如果他运气再差一点,阿迦罗统一了十八部落挥军南下,北宫达那货同时发难,到时他该怎么办?

虽然明年早春,安阳城有魏西陵给他练兵,但这军费还只够一年的。着实是捉襟见肘。

本来他还指望着这上元灯会能好好赚一笔,结果这一场斗殴,全给搅和没了。

就在这时,徐翁来报道:“主公,京兆尹求见,说是东西市以及周围里坊已经清理干净了,道路已经可以通车了。”

哦,这货急于将功补过,速度倒是快了。

“云越,备车,我去看看。”

*********

东西市占地很大,萧暥看了一圈,有种视察建筑工地的感觉。

真彻底,都完全被夷为平地了,空旷地都可以放风筝。

萧暥道:“这里重建需要多久?还有两个月就是上元节了,赶不赶得及灯会?”

孙霖道:“搭建市场,一个月就够了,但是……”

“但是什么?”

孙霖道:“市场搭建好了,但是若没商户进来也没用。这上元灯会筹办闹出这样的事情,商贾损失惨重,原本要来看灯会的百姓,怕是也不再来了,就算这东西市修好了,一没商贾,二没客人。这……”

萧暥明白了,这孙霖说的没错,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一个新建的大型商场,建成后没有商户入驻,或者商户入驻后没有客流,无人无津,最后冷掉了场子,变成鬼楼的也不少。

但是怎么把人气再吸引回来呢?

萧暥想了想,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孙霖,你给我选一个大梁城里最大的酒楼,两个时辰后,把大梁城的商贾都给我召集过来”

孙霖是知道此人的强硬手腕的,都快哭出来了:“将军,强取豪夺豪可不行啊,那些商人滑不溜秋,就更跑了。”

萧暥道:“是巧取,不豪夺。”

*********

大梁最大的酒楼叫做宝琼阁,萧暥一下车,就觉得金碧辉煌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孙霖还很会选地方,俗是俗了点,但是壕气!很容易让人头脑发热一掷千金。萧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萧暥抱着苏苏出现在酒楼的时候,原来气氛紧张道一片死寂的酒楼里,私底下响起了一片低弱的窃窃低语。

萧暥挠了挠苏苏的小脑袋,猫不是招财吗?

所以苏苏就是他的招财猫了!

萧暥知道在原主的积威之下,这些人都怕他,他们来这里是不敢不来,而并不是出于自愿。

于是他先抛出橄榄枝,表明他没有强取豪夺的意思,“诸位,我今天请大家来这里,是有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邀请诸位加盟。”

没错,他确实带着一份企划书来的噢!

其实在查看了东西市的地理位置时候,萧暥就萌发了一个念头:城市中心黄金地段这么大一块空地噢!可以建一个综合性商场!

既然原来的市场被夷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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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了,原地重建不如干脆建造和更大的,不仅是规模大,而且要集合娱乐购物餐饮酒店一条龙!

到时候,不仅是雍州的百姓,还要把其他各州的人气都吸引过来。

至于广告投放,他也想好了,那个……就有劳云渊大名士这种自带流量的大咖了。

其实古人的娱乐也是非常丰富的,所以他不仅要把上元灯会办起来,还要办得更大。

把原本五天的灯会,延长成从除夕到上元十五天,期间取消宵禁,彻夜灯火如昼游人如织,那都是赚钱的好机会。

之后,他还要把这个综合性商城建成九州最繁华的商城。既然是上元灯会开张,就叫做尚元城咯。

但是要把这个尚元城建起来,光靠王李两家的罚款就远远不够了。

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要成立一个商会,为建立尚元城招商引资。

他没钱,所以他要用一份漂亮的企划书吸引各大商贾加盟。

说白了,他纯属是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用加盟入股的豪商们的钱作为商会启动资金,再给他们按照股份分红。

至于其他的,他仓促间也没有想好。

“各位愿意投资的,就算入股了,将来按照所出银钱的比例份额分红。”

这一通陈辞扔出去,在座的商人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人经商多年,还第一听说这种事。

投资?入股?分红?

什么意思?

但是听起来好像很新鲜噢!很有钱赚的样子噢!这个尚元城好像也很有赚头哎!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好些人面露跃跃欲试之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人表态。

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别人的反应,都在等别人先表态。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明明似乎都对他的商业计划很感兴趣,但就是没有人表示投资或者入驻。

那就好像你上市一款产品,很多人感兴趣,但就是没有人买,这是怎么回事?

萧暥想了想,难道是这些现代玩意儿对于这些古人冲击还是比较大,所以他们需要有时间适应?

于是道:“诸位可以回去考虑考虑是否投资入股,再答复不迟。”

片刻后,萧暥边撸猫走出宝琼阁的时候,心里还在寻思着,这些人到底在犹豫什么。

怎么觉得好像有……难言之隐啊?是他想多了吗?

就在这时,背后悠悠飘来一道声音:“将军这猫不是凡品,鄙人可以看看吗?”

萧暥回头,见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

他自我介绍道:“鄙人是云峰茶庄的掌柜,姓齐。别人相面,我相猫,此猫颇有贵相,必非凡品。”他伸出两根干瘦的手指,问,“我可以沾点福运吗?”

萧暥心道,原来想撸他的猫。

于是大方道,“哦,无妨。”

那齐掌柜曲起手指,微微在苏苏脖子上挠了起来,那指法很灵活,挠地又巧妙,苏苏立即舒服地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萧暥大开眼界,原来撸猫也是有技巧的噢!

所以他是技巧太差才被嫌弃的?

正当他想跟这位齐掌柜讨论一下撸猫的正确姿势。这时,忽然那干燥的手指倏地往下一滑,竟滑到了他的手背上。

凉幽幽的感觉,轻轻刮过手背光洁的皮肤。!

不是撸猫吗?怎么变成撸他了?

旁边的云越目光一厉,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萧暥忽然感觉到手背传来一丝异样。

他一个眼神让云越退下。

齐掌柜随即微笑着移开手,对萧暥道:“将军睿智,此猫一定会给将军带来财运。”

然后拱手作别。

“主公,他无礼!”云越眼中撩起一股煞气。

萧暥没说话,只摸了摸苏苏的脑袋。

刚才,齐掌柜悄悄在他手背上写了一个字。

一个‘王’字。

一语惊破梦中人。

盛京王氏起于商贾,王家名下的商铺老字号遍布九州,如今萧暥要成立商会,还要这些商贾加盟投资,不仅是在跟老王家叫板,还要让这些商贾选择阵营而立了。

这些商人不是对赚钱的机会不感兴趣,而是害怕得罪王家,从此生意都做不成,断了活路。

萧暥觉得自己刚才就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满脑子新想法,野心勃勃想创业,一头就撞上了行业大佬。

他着实有点沮丧。怎么又是这老王?这是跟他有仇啊?

看来他这赚钱强军的宏图大业一开场就遭遇滑铁卢了。

萧暥回到府邸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大半天奔波下来,他身心俱疲不说,还没奔出什么成果,有点失落啊。

当他心神涣散地跨进门,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吃了两天粥的某人顿时精神一振。

徐翁迎上前来,道,“主公,你不在时晋王殿下来了。”

魏瑄?

萧暥一愕,立即明白过来,这大梁城里的道路都已经清理干净,该抓的人也抓了,所以这皇城的宫禁也应该解除了?

“晋王在何处?”他问。

徐翁道,“哦,在后厨。”

萧暥:……

第45章好吃

萧暥看着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看得他忍不住深深地咽了一下口水。

“后厨里的食材就这些,就我随便做了点家常的。”魏瑄道。

萧暥心道这孩子太谦虚了,这些家常菜于一个在昏迷病中饿了四天后,又喝了两天粥,连根榨菜都没有捞到,还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天的的人来说,这简直称得上是珍馐美味饕餮大餐好不好!

这一整天的疲惫都顿时一扫而空了!

尤其是那道糖醋鲤鱼,酱汁浓郁,又酸又甜,入口鲜滑香嫩,仔细辨了辨,好像,还没有骨头?

“鱼刺我都剃掉了。”魏瑄笑道。

萧暥蓦然怔了怔,这是条鲤鱼他没看错吧?那么多鱼刺,都剃掉了?

这心得多细,工夫得多深?

就在这时,他的衣襟簌簌动了动,一个毛茸茸乱糟糟的小脑袋,从他衣襟里面探了出来。

魏瑄惊讶地睁大眼睛。

只见那小家伙就像刚刚睡醒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嗅来嗅去。

萧暥扶额,这货大概是闻到鱼香味儿了。

见魏瑄一脸错愕,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解释道:“苏苏最近掉毛,怕冷。”

毛还不是被你撸掉的……

他哪里是在撸猫,完全就是在薅毛。

“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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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瑄吃力地消化了一下,所以这只猫刚才是窝在他的衣襟里取暖?

再看那只小奶猫,耳朵尖尖地竖起,琉璃般的眼睛一紫一蓝,晶莹剔透,魏瑄心中暗暗地就是一惊。

难道是……是沧岚山灰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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