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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所说的那种世间最通灵的奇兽?

可是这种猫不是已经随着苍冥族的消失,了无踪迹了吗?

他忽然想起无相昨天说的话。

“殿下若见到这几种动物,切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是为人所操/控的。”

他心中暗暗抽了口冷气,苍岚山灰猫最为通灵,这猫该不会被人操/控了吧?

魏瑄定了定神,再看向那只在萧暥胸前蹭来蹭去卖乖的小猫时,忽然觉得那小东西乖巧中透出了一丝狡黠。

他仔细回忆了无相说过操/控兽类的细节:首先要从小就开始培养感情,建立联系,接着开始潜移默化中施行御兽术,但是多久才能成功,视各施术者的天赋了,快则半年,慢则数年,这只猫明显才刚刚断奶,出生怕不过月余。

所以……应该是没有□□/控的可能。

话虽那么说,但这年头在心里兜了个圈子后,魏瑄对这只猫生出了说不清的异样感。

他像看着一只小妖怪一样盯着苏苏,问,“将军,这猫哪里来的?”

“苏苏啊?我在东市旁的废屋里捡到的。”萧暥道。

总不能说他从小孩手中抢来的吧……

但他话音未落,只见那小东西扒在他胸前,探长了脖子,仰着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唔,这小家伙是在卖萌?

萧暥还没反应过来,苏苏已经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向他那温濡浅淡的唇。!?

萧暥脑子里一空,赶紧敏捷地偏开了头。

好险。

……这什么情况啊?

他刚才差点被一只猫强吻了?

等等,这猫不是很嫌弃他吗?

怎么突然性情变了?难道是……因为闻到鱼腥味了?

一旁的魏瑄不是那么想,他的眼色一沉,看着那只猫的目光竟带了一丝锐利的寒意。

这猫……真没被哪个登徒子操控?

苏苏刚才舔了个空,正委屈地巴巴望着萧暥。

萧暥看了眼魏瑄不知为何变得郁结的脸色。

怎么觉得这孩子好像对这只猫意见很大?

苏苏啊,我知道你想吃鱼,但拜托吃相好看点,别给我丢人行不?

于是他用筷子夹下小块鱼肉。本来是想让徐翁拿个猫碗来。但是和武帝一起吃饭,他搁个猫碗在桌上算怎么回事儿?

好像是,有点……无礼。

“就给你吃一块,我还不够吃呐。”他用指尖托着那一小块鱼,送到苏苏嘴边。

苏苏早就眼睛都绿了,三下两下把那撮鱼肉吃个精光,然后意犹未尽地抱着他修长的手指开始舔起来。

萧暥:……

丢人啊!做猫做到这份上……

他的指尖沾了酱汁,灯光下莹润光洁,苏苏眯着眼睛,一脸餍足地抱着他的手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舔。

萧暥颇为无语,这猫把他当做鱼了。

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实在太好,苏苏似乎舔得不过瘾,粉色的小舌头又顺着他皮肤细致的手背,一路舔到清修白皙的手腕,还要往温暖的袖子里钻。

萧暥:这是猫还是狗?

魏瑄阴着脸,眼底渗出一线红丝,他盯着那只肆无忌惮的小东西,脑子里一直在天人交战。

这猫被操控了吗?还是没有?

这么小的猫应该没有被操控的可能吧?

可是这猫的举动怎么这么像在占便宜?

他该不该提醒萧暥一下留神这只怪猫?

但是这怎么说?御兽术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说出来萧暥能信吗?

而且这还是无相告诉他的,无相是个妄人,他口中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魏瑄看着萧暥一脸宠溺地任凭这么只小妖怪得寸进尺,心情复杂。

*********

魏瑄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这个时候宫禁有一班换岗,相对比较容易混进去。

他一落地,就被黑暗中藏在宫墙下的一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片刻后,奉常站在御书房的靠榻前,一五一十地把魏瑄的行踪说了一遍。

桓帝半闭着眼睛听着,只是哼哼了几声,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

“让他去吧,大师上回说过,让阿季和萧暥走近点没什么不好,将来还能为我们所用。”他回过头瞭了一眼身边,“是不是啊大师?”

无相立即躬身上前道:“陛下圣明。”

“陛下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喜事?”

被他这一点破,桓帝本来端着的一张脸顿时笑歪了,道:“嘿嘿,确实有件有趣的事情要说与大师听听。”

然后他兴致勃勃搓着手道,“今天午后,萧暥在宝琼阁召集了大梁的商贾们,好像是异想天开办个什么商会?结果呢,没有一个商贾愿意加入的他的什么商会,真是……哈哈哈……真是好不尴尬啊!朕都有点同情我们萧将军了。”

“这大梁城里,哦不,这整个九州天下最大的商会就是王家的盛京商行,迁都大梁这些年,王家虽然比不上以往了,这些年也处事比较低调,但毕竟是几百年的源远流长的家族生意摆在那里,有多少商户,都和王家有直接间接的生意往来,萧暥他无论多厉害,在经商这条路上,进的是王家的地盘。”

无相道:“我知道宝琼阁是京城最豪奢的酒楼,萧将军应该开出了不错的条件,商皆是趋利,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动心?”

桓帝眯了眯眼,“大师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个人,好像是有一个什么云峰茶庄的掌柜的跟他搭话,只可惜人家对他的商会没兴趣,倒是感兴趣他抱着的那只猫,说就这猫金贵。啧啧,我们萧将军合着不如一只猫。”

无相眼皮一跳:“猫?金贵?知道是何品种?”

桓帝抬抬眉,搞不懂国师怎么会问起一只猫?还是何品种?

他怎么知道这些畜儿什么品种。

随即他转头瞥了眼奉祥。

奉祥这才敢上前道:“听说叫‘招财猫’,就是这个品种。”

无相历来高深莫测的脸空白了一下。

招财猫?这品种,没听说过?

“没有听错?”他确认一遍问。

奉祥道:“千真万确,萧将军自己亲口说的,那云峰茶庄的掌柜也道,养这种猫招财进宝,所以叫做招财猫。”

桓帝一脸不屑,“这名字一听就俗,看来我们的萧将军钻到钱眼里了。”

无相紧追不舍问道:“这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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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模样?”

奉祥想了想道:“杂毛,还乱,那毛乱地跟鸡窝一样,还有点秃,丑的很。”

无相摇头。

不可能是沧岚山灰猫了。且不说这东西绝迹百年了。而且,沧岚灰猫性格高傲,不喜欢人触碰,怎么可能被人抓在手里当球玩。

最重要的一点是,沧岚猫毛色灰中隐隐带蓝紫,柔滑绵密,非常华丽漂亮,这又乱又秃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啊。

刚才那古怪的念头真是来得毫无道理,难道是因为昨天和魏瑄说起过御兽术,所以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沧岚灰猫?

桓帝道:“大师在想什么?”

无相这才回过神来,回话道:“我适才在想,萧暥此人做事果敢,当机立断,不易对付,此番,我本想烧一把火,挑王祥李重他们狠狠闹起来,让他不得消停,不得喘息,可没想到此人反应如此之快,抢在我们回京之前就先行进京把王祥他们彻底给料理了。看来这些个豪强还是不堪大用。”

桓帝今天心情很好,宽宏大量地摆摆手,“这回大师失算了,朕不怪大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无相道:“萧暥缺钱,没有钱,他什么事都办不了。”

桓帝道:“朕也是好奇啊,他怎么会缺钱,以往他不是直接强取豪夺摊派征收吗,谁敢不给?这回他是怎么了,居然斯文起来了,想自己经商赚钱。只可惜啊,盛京王氏不点头,别说是大梁了,九州的商贩哪一个敢跟他做生意。”

无相道,“我听说盛京王氏的族长现为两人,是陛下的舅舅?”

桓帝道,“王戎为长,在先帝时曾出任大司马统天下兵权,王勋辅之。后来兰台之变后,王戎受伤,脾气也不好,加上萧暥使了个诡计,欺骗他说,这盛京已毁,重建需要时日,且北狄等蛮人随时就在京郊,随时可能再次反扑,为了天子的安全,不如先到大梁城暂缓半年,一来腾出时间来重修盛京,二来,在后方也更安全些。朕这舅舅骨子里就是个武人,居然相信他了,其实当时王勋是强烈反对的,可是没用啊,他当时还不是族长,而且那时萧暥装得谦逊乖巧,王戎还很是赞赏他,整天夸他青年俊杰,结果被萧暥狠狠摆了一道,最后,别说半年了,几年过去了,他有还都盛京的意思吗?还干脆把盛京改为西京,王戎直接气得不上朝了,现在他又要来动他们的生意,王氏能容得下步步紧逼吗。”

无相点头道:“话虽如此,陛下还是需要把这事儿立即跟王氏族长通个气。”

桓帝道:“大师考虑得周到,朕这就给两个舅舅都去书一封。让他们暗下禁令不许任何商贾和萧暥往来,萧暥想要经商,朕就让他寸步难行!”

第46章交易

隔日,到了约定的各家商贾考虑完毕表态答复的时候,萧暥带着几个亲随去了宝琼阁。

云越这两天都不在。因为云渊大名士来大梁了。

云渊此来两件事,一来天气寒冷,清平里等里坊的受灾百姓还住在军帐中,于是他从各地调集一些赈济保暖的物资带来京城。

二来,一年一度的冬日雅集就要到了,赏梅作诗饮酒,都是文人名士交流集会的风雅之事。

宛陵云氏作为作为士林风向之一,便来提前来准备雅集的各项事宜。

萧暥并不知道原主和云渊是否有交集,但是看到云越作为原主的副将,云渊也没有反对,说明他对自己并没有反感。

此次又是雪中送炭,萧暥心里颇为感佩。并放了云越的假,让他去陪老父亲。云越很不情愿地‘被放假’了。

萧暥看他无精打采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秋狩又是跟公主动手,又是给晋王使绊子,回去少不了又要被唠叨一阵。

萧暥心道,你还有老爹唠叨,他这穿越过来举目无亲,原主又是个孤儿,倒是想要有人唠叨唠叨他,都没有。

*********

到了宝琼阁楼,萧暥是有心理准备会冷场的,这些商贾滑不溜秋的,都不愿意得罪王家,估计这回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来了。

不过既然有心理准备,他此番倒是有点好奇了,想看看这老王家在大梁城的商贾间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但当他踱步进楼一看,还是不禁一诧。

冷场他是知道的,但是冷场到如此彻底,冷到如此整齐划一,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宝琼阁的万宾阁雅间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宝琼阁的赵掌柜一脸尴尬地陪坐在那里。见到他来了赶紧站起身相迎。陪笑着谢罪。

萧暥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赵掌柜拿着一摞柬册道:“这些早上送来的。”

萧暥接过来看了看,心里失笑,怎么跟小学生的请假条一样?

他翻了翻,这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忽生急病,什么媳妇生产,什么占卜凶兆不能出行,反正是无所不有脑洞大开。

萧暥翻着翻着倒翻出兴趣来了,琢磨着谁的字写得比较好,谁的理由比较清新脱俗。

这赵掌柜站在他身边陪着,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但是看着看着,发现萧暥神情怡然,根本没有生气的迹象,也没有把这一摞请假条拍在桌上,或者拍他脸上。

赵掌柜倒是也听说了,自从一个月多前,镇压郑国舅兵变,造成京城流血夜皇后被杀这一系列事情之后,萧暥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丧命,这大病之后人就变化了很多,之后身体也一直都不怎么好。

坊间传言,萧暥曾便装南行求医,遇到一神医,告知他这病必须平心静气,好生静养,不可再造杀戮,积怨太重,伤身伤神,活不长久。

所以萧暥此后倒是真的收敛了很多。

听说在秋狩猎场,他还救了北狄的阿迦罗世子和晋王,连以前怼他怼得最起劲的何琰,此后居然也不吭气了。甚至坊间不知哪里冒出的风评,萧暥为人随和大度,随和?大度?萧暥?

赵掌柜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萧暥,萧暥正好看完了最后一张请假条,上面写着,“经水不调,腹中胀痛。”

萧暥啧了声,“有才!”

然后转而问赵掌柜:“你们这楼里有什么特色的酒菜?”

自从小魏瑄给他做了两顿好吃的之后,他好像发现这是越吃越馋啊……

片刻后,一桌色泽诱人的美味佳肴就已经摆在了萧暥面前。

萧暥一看到有醋鱼,夹起一小块尝了尝。

心道:唔,不如小魏瑄的手艺!

接着他一延手,请赵掌柜坐下,“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不如掌柜的和我一起吃。”

赵掌柜心道,难道他怀疑饭菜里会做手脚?于是赶紧便坐了下来,陪着萧暥一起吃饭。

两人边吃边闲聊了几句,大抵是这宝琼阁的生意规模如何,每天有多少食客,这大梁城的商行有哪些,那一行业比较有商机之类的话题,赵掌柜也一五一十地都详细解说。

萧暥听得很仔细,兴致勃勃,问题总能切中要害,让赵掌柜不敢怠慢,尽心尽力地答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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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

看起来这萧将军似乎是真的想要学习经商了。

赵掌柜四十多岁了,也带了不少学徒了。见他年纪轻轻,人又长得好看,态度亲和好学。加上萧暥这副清减的病容,说话轻缓柔和,让他无端对这年轻人有了些同情和可惜的意味。所以不由地,说着说着就倾囊相授,连自己年轻的时候起在商行怎么做学徒,又是如何一步步经商,被掌柜发掘,到后来生意做大了,又被现在的东家看中,将宝琼阁这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交给他打理。

萧暥听得入神,那双眼睛专注认真地看着赵掌柜。

那原本清夭逼人的眼眸,敛去了锐意后,反倒莫名含着一层温柔的深意。很容易让人坠入这目光的注视中。

赵掌柜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话也就多了,简直问一答三,知无不言。

聊了好一阵子,萧暥基本上对这宝琼阁的生意,大梁城内的商行都摸了个底,然后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掌柜的,再跟我说说王家吧。”

赵掌柜聊的兴起,正在啜着小酒,手中的酒盅陡然一顿。

萧暥的眼梢一撩,微笑不变:“我知道这大梁城里一半以上的商贾都和王家有密切的生意往来,恐怕这这宝琼阁能做得那么大,背后也少不了有盛京王氏的支持吧。”

赵掌柜搁下酒杯,眉头微蹙,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暥道:“掌柜的已经跟我说得很多了,其实我也能猜出个五六成,掌柜不妨再多说一点,这样今后我也会承情照顾掌柜的。”

赵掌柜暗暗吃惊,这年轻人才开始学生意,就开始跟他现学现卖了。

显然刚才他是在套自己的话,把这大梁城里的商行的底子摸得差不多了,再反将一军,问到了要害上——幕后的大东家是谁。

萧暥道:“再退一步说,天下没有永远顺风顺水的船,掌柜的在两边都留一条路,不好吗?”

赵掌柜思索良久,叹了口气,“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机密,既然将军想听,我就说说。”

“盛京王氏开创基业是在两百年前,王氏的先祖王禹,他往来于九州贩运货物,眼光精准,常能预先知道什么会涨价,就买什么,囤积可赚取几倍的差利,王氏的生意就越做越大,渐渐富甲一方,但是真正将王氏推上全盛的是王谋。”

萧暥之前听云越解说过这个王谋,这个人做了一件和吕不韦一样的事情,那就是‘立国之主获利无数。’

王谋出身于大雍景帝时期,这也是大雍朝最强盛的时期,当时大雍荡平海内,驱逐四夷,连善于秘术的苍冥族也被绞杀驱逐。

而王谋最大的投资就是投资了不受景帝看中的五皇子魏浔。他一路金银铺路,砸钱无数,其流程基本上和吕不韦扶持子楚大同小异。

自此之后,王谋就成为了大雍的太师,这一掌权就辅佐了两代国君。

当然这期间王氏的生意是如日中天,风生水起,连原本国家控制的盐铁生意也插手了进去。

王谋在朝堂上大权独揽,满朝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出自他的推荐,或者就是王氏子弟。

九州的商行,大半都是王氏的分号,或者由王氏支持并抽成,各类大宗生意都是王氏幕后垄断,那些没有表示愿意听从王氏,或者任由王氏插手抽成的商贾,渐渐的就越来越做不下去。最后只能远走异地,去西域,下南疆,渡东瀛,甚至还有冒险去北狄求生计的。

商人谋国的缺陷是贪利无度,整个国家成了王谋的赚钱机器。王家的后辈更是仗着家族势力为非作歹,圈占土地,哄抬物价,囤积居奇,榨取百姓膏脂。渐渐地国运凋敝,朝中贪腐成风。

到了幽帝的时期,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原主就是出生在这个时候,流落市井,饿得急了就不要命地去偷取附近剿匪的魏淙的军粮,后来被魏淙捡回去,才算吃上了饱饭。

幽帝晚期,大雍朝腐朽地已经摇摇欲坠。

这时北狄呼邪单于联合各蛮族部落发动了兰台之变,势如破竹攻入盛京,当时王氏族长是大司马王戎,他紧急组织抵抗,但是军无战心,瞬间土崩瓦解。

北狄攻入盛京,烧杀掳掠,捣毁京城。

原主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抢先接走皇帝到大梁,狠狠摆了王戎一道。王氏从此失去了对大雍朝廷的控制。

这些其实萧暥听云越说过,但对于商行之事,云越是局外人,讲得远没有赵掌柜透彻。而且就算同样的内容,再听另一个人说起,还可以查漏补缺,补足信息的不全。

比如萧暥此刻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王氏失权后怎么办。

一般来说,这种曾经权倾朝野的家族失去权力后,很快就会衰弱下去,但王氏却没有垮下,王氏的商业帝国依旧屹立不倒,在九州众商贾间的影响力,依旧可以堵得他想办个商会都寸步难行。

所以,王氏族中必有能人力挽狂澜。

是谁?

这个人才是王氏的核心。

看来,想要开始他的经商之路,必须要拿下这个人。

萧暥问:“王戎既然是武将出身,这营生的事,他怕是不拿手吧?所以经营这些商行生意的是谁?”

这个人才是手持金钥匙的人。

赵掌柜眉心跳了下。

萧暥紧追不舍道:“是不是王勋?”

赵掌柜叹气,“将军都猜到了,何必再问我。”

萧暥道,“那么跟我说说这个人,我想跟他合作。”

赵掌柜一愕,他没料到萧暥那么直白。

想当年兰台之变,萧暥可是把王家狠狠摆了一道,如今他倒想合作了?

而且,今天一早他就接到了王氏商行的照会,不许和萧暥合作生意,想必其他家商贾也都是一样。

这萧暥倒也出人意料,他干脆直接跳开了他们这些商贾,竟然想和王家谈合作了?

照理说,你当年坑人坑得那么溜,谁愿意再跟你合作?

萧暥看出了赵掌柜脸上的疑虑。

他道:“我有王家想要的东西,他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就可以合作。”

萧暥指的是权力,这两天他仔细想了,他有权力没有钱,照样办不成事,所以他考虑可以让渡一部分权力出来,给王氏族人,比如把一些实权官职让给王氏族人担任,只要王勋愿意让他插手这九州的生意场。

老王要权,他想要钱,各取所需,只要把度控制好,也就是说,绝对不能让老王重新掌握大权挟制自己就行。

所以,他想要知道这王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才能对症下药,一举搞定。

赵掌柜刚犹豫着该怎么说,就在这个时候,雅间的门轻轻扣响了两下,“掌柜的,容绪先生来了。”

赵掌柜脸色一诧,赶紧起身道:“快,请他去观云雅间稍坐,我片刻后就来。”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沉蕴的男声:“我来晚了,听说萧将军在此处召集商贾,出资修建尚元城,鄙人很有兴趣,不知是否可以一叙?”

萧暥一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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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来嘛!

最后还是有一个人,顶着老王家的压力来了吗?

第47章风流

此人沉稳儒雅,生着锐利的刀眉,眉梢斜飞入鬓,古潭一般深沉的双眼,眼中微微含着笑意,而显得温柔多情。

他看面相才三十出头,但再看那两鬓灰白的头发,眼角眉梢烙刻的风霜历练之色,约莫却已经五十出头了。

引起萧暥注意的是他的衣品,对的,萧暥想到的词是衣品。

实在太有特色了,让人过目不忘。

他穿着一身松花色衣袍,腰系金缕带,上面还挂着一枚蟠螭纹玉佩,那玉纹理细腻,光泽水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但更吸引萧暥注意的是他袍服的袖子,原本的宽袍大袖被改成胡服的窄袖,显得既潇洒又利落。

这是最近新流行起来的一种服饰,在大梁城的纨绔子弟里非常受欢迎。但在正经高门大户里,却颇受非议。

卫道之士尤其是对其口诛笔伐。

理由很简单,泱泱大国,居然学习蛮族胡人的服饰,还把华服改得不伦不类。

所以很多世家子弟,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敢真穿出来招摇。他们会悄悄订做一套在屋子里镜子前自己穿着玩儿,或者小型的友人聚会上,几个人穿着玩玩过把瘾。

当真把这衣服堂而皇之穿出来的人其实为数不多。除非是早就名声在外的浪荡子弟或者富贵纨绔,既不想走仕途,也不用爱惜名声,倒是无所谓。

但此人年过五旬,居然还穿着青年浪子的服饰,这使得他的儒雅中透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

萧暥细细回想起前天,他召集大梁城内的所有商贾来宝琼阁,这人若来过,此等品貌,他没有理由毫无映像。

所以这人应该不是大梁城内的商贾。

那人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他的目光中似带桃花:“鄙人乃朱璧居主人容绪,久闻萧将军风仪出众,如今一见真是惊为天人。”

萧暥一边回礼,一边寻思:朱璧居?什么地方?

云越小助手不在,真的不方便。

好在这赵掌柜非常有眼力见儿,悄声道:“朱璧居乃是九州风流雅士集会,探讨文章学问乐曲之所,将军不知道也是正常。”

萧暥心想,所以……这应该算是个文艺协会吧?

但这名字起的,听起来怎么却透着风月之地的韵味?隐隐有一股绯色暗香的风流气。

还有,他的目的是招商引资,招来个名士算怎么回事?

虽然以往他还是很欣赏名士的,疏狂不羁,自由放浪,比如竹林七贤的阮籍,嵇康。

可经过猎场这一番闹腾,萧暥对现实中的名士的印象就是除了一张嘴能怼人,其他一无是处。

比如那个何琰,真是他走到哪儿,这货就跟着怼到哪儿。他只要稍微哪里表现出一点不妥,这货不管三七二十一怼了再说,揪住吊打,绝不放过。

偏生你还动不得他,这些人都自带流量,迫害名士的罪名,口水都能把你淹死。

这就是一群狂热掐架份子。

萧暥最不想和名士打交道,但是人都来了,只能聊聊呗?

不然这位容绪大名士还是朱璧居的主人,等等一回头就说萧暥倨傲无礼,轻狂慢士。

赵掌柜赶紧让人把桌面收拾赶紧,然后上了一壶清茶,点了熏香,又拉下珠帘,珠帘后袅袅婷婷来了抱着琵琶的女子。

这氛围立即就完全不同了。

萧暥想了想,这赵掌柜如此娴熟,看来这一套清茶雅乐美女在旁,应该是这位容绪先生的标配了。

看起来这位名士和何琰这样的白手书生不同,这人应该很有钱。

他敏锐地嗅到了金钱的气息。

双方入座,萧暥问道:“前日未见容绪先生来,先生不是大梁人士罢?”

容绪道:“我乃西京人士,此来大梁是来参与云渊云先生的冬日雅集之筹备,途径此处,听说萧将军在这宝琼阁里招商欲修建尚元城,故而进来一观。”

萧暥心道,看热闹的……

只可惜他这人气太差了,门可罗雀,连个热闹都看不到。

容绪饮了口茶道:“萧将军可否跟我说说这尚元城,我听传言,将军想把它建成一个容纳教坊雅乐佳丽,集南北商货、美食、品香、游赏、会友之包罗万象之所在,若真是如此,实在是海内仅有一家,前所未闻,极为引人期待了。”

萧暥心中一顿:原来休闲美食购物娱乐一体化商城还可以有这么个文雅的说法噢!

果然是名士,同样的东西,从这容绪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陡然高雅脱俗有品位了?

萧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撸顺了毛的猫,浑身都舒畅。兴致也起来了,于是详细地跟这位容绪先生介绍了他的尚元城建设计划。

容绪凝视他神采熠熠的眼睛,听得很着迷。

萧暥发现,此人尤其对乐舞、佳丽、会友这一块感兴趣。

容绪道:“天下皆知,江南有十里桃花渡,萧将军是否有意在大梁也建成一个?”

一听到桃花渡,萧暥眼梢微微一撩。

那一次酒后的深睡里,萧暥几乎是同原主共享着记忆,完全是感同身受地在桃花渡走了一遭,所以这印象深刻。

还有……女装大佬……咳……他也亲身体验了一回。

只听容绪道,“若尚元城里也能辟出那么一块风月怡人之所,如此这北方的名士们,若要寻花访香,便不用远下江南了。”

萧暥道:“这修建的具体事宜,我还没有思考妥当,容绪先生若有什么好的建议,愿闻其详。”

容绪道:“如果要学桃花渡,萧将军最好去江南择美,江南女子姿容秀美,肤如凝脂,聪明颖悟,再配以良师教导,习琴棋书画,在其中遴选花魁,若得一妙人,芳名远播,天下世家名士皆争相前来……”

萧暥不解:“为何要远去江南寻访,这北方也有佳人。”

容绪失笑,抱歉道:“是我自己的一方念想了,将军见笑了,想那当年桃花渡的清邈姑娘,神姿仙貌,见之难忘。”

伊清邈?萧暥心中微微一震,不禁问道,“容绪先生见过?”

容绪抿了口茶,叹道:“惊才绝羡,美人一见误终身啊。”

伊清邈,萧暥是借着原主的记忆见过的,色艺双绝,为人亲和,与之相处如沐春风,确实让人留恋难忘,难怪原主整天往桃花渡跑。恐怕只有魏西陵那种万年不化的冰山,才会对其无动于衷。

萧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位五十有余的容绪先生为了清邈姑娘,至今未娶妻?

但这种问题不能问,太无礼。所以他也跟着低头喝了口茶,闲闲看向珠帘后弹琵琶的佳人。

不料容绪先生却自己淡淡道,“我妻子已亡故多年,我也已过不惑之年,不想续弦了,何况这乱世之中,人如飘萍,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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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家室拖累。除非……”

“除非什么?”

容绪看着他的眼睛一笑:“没什么。”

然后他就岔开了话题,道:“我虽然不是商贾,无法给将军投资银钱,但是一旦将军的尚元城要建,我朱璧居里有著名的画师,精通土木的大匠,都可以为将军效力,除此以外,将军的尚元城建成后,我拟将来年的开春雅集的地点设在尚元城。”

萧暥心中不禁一动。

原本他听到容绪无意投资的时候,还小失落了一下。但听到容绪虽不出钱,但愿意出力,建筑设计,建造这方面可以大力支持。

除此之外,他若将开春雅集放在新开张的尚元城,那么到时候天下文人名士云集尚元城,吃喝住玩一条龙,他这尚元城立马就能火遍九州啊。赚的钱也绝对不会比他搞除夕上元灯会要少。

这样接下来,他的下一步计划的启动资金足够了,对,他想建兵工厂。

阿迦罗的草原铁骑不仅是马匹彪壮,还有一个强悍的优势,他们的弯刀是非常致命的武器,用西域的玄铁打造,锐利异常。

所以萧暥接下来的计划,还要为他的骑兵部队装配最好的兵器。

建造兵工厂是一笔庞大的军费开支,但是他等不了慢慢筹集了。必须明年开春后就把这件事情办起来。

一来,安阳城之约时间只剩下几个月,二来,阿迦罗这头草原狼,如果真的以雷霆之势统一了十八部落,到时候草原铁蹄大兵压境,他若还没有准备好,中原将土地沦陷,生灵涂炭。具体可以参照多年前兰台之变,北狄呼邪单于率领各蛮族铁骑捣毁京城的例子。那可真是惨,烧杀掳掠,人间地狱。

他不会相信只要他‘嫁’过去阿迦罗就会收兵的鬼话。

此人野心勃勃,恐怕到时候比呼邪单于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军在手,一看到中原的锦绣河山,怎么可能为了他收兵?

怕是江山也要,人也要。

萧暥一想到这里,心头就像压着一座大山。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将军,面有忧色。”容绪道。

萧暥刚才想到阿迦罗的事情,一失神,居然被看出来了,赶紧敷衍道:“哦,我是在想这筹建尚元城的银钱尚且没有头绪。”

容绪闻言,解下了腰带上的那枚蟠螭玉佩:“我非商贾,不能解将军之忧,这枚玉佩聊表一点心意罢。”

萧暥谢过了,接过来,倒也没有推辞。这东西应该挺值钱。

这时,一个蓝衣侍女端上了水果点心。这点心做得极为精致,水果都切成了细细的薄片,刀功快赶上那次山洞里魏瑄给他切的狼肉饼干了。

接着萧暥注意到,这宝琼阁的侍女,颜值是非常地高啊!

那女子身材高挑,瓜子脸蛋,娥眉杏目,走起路来盈盈款款,眼波流转顾盼神飞。

自从萧暥穿越到这个乱世,除了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嘉宁公主,就没有见过几个女子,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

他倒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太久没看到姑娘了。

苍天可鉴,他整天在一群糙汉子里,都要把云越当成姑娘了。再这样长久下去可不大妙。所以趁着有姑娘,就多瞅几眼。

容绪彬彬有礼起身相迎,轻声跟那姑娘说了什么。

萧暥猜测该是夸赞的话语,只见那姑娘桃腮带笑,眼波含情一转。

这容绪先生果真风流坯子,很有一手,三言两语间,那姑娘已经娇羞地在他耳边切切低语。

难道是约了?这么快?

萧暥目瞪口呆。

送那姑娘出去时,容绪很优雅地揽着她的腰,还折下一支花,插在女子发间。

这种举动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耍牛氓了,可是偏生在容绪做来,却是让人觉得无比自然,风流倜傥。

萧暥眼睁睁看着,才片刻,那姑娘已经被容绪迷得魂不守舍。

萧暥莫名想到一部电影的名字《那个迷人的混蛋》。

这容绪优雅中带着痞气,深沉里略带沧桑,杀伤力实在太强。

萧暥感叹,看来自己没有妹子,撇除环境因素,还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

又闲聊了片刻,容绪似乎对他要筹建商行的想法也很感兴趣,萧暥心里苦,你感兴趣也没用,我现在可是寸步难行,连筹资造一个尚元楼,到现在为止,还只筹到了一块玉璧,眼看明年开春后,安阳城练兵迫在眉睫,他心里犯愁啊。

但这些他也不想跟容绪详谈,毕竟此人不是商贾,能把自己随身佩戴之玉割爱给他,萧暥已经很感念,不能再强人所难。

此时已过了午后,不知不觉已经谈了一个多时辰。

萧暥想到自己出来有些时间,便想告辞。

容绪道:“今日有幸结识将军,一见如故,我在大梁也会住一阵子,他日可否到将军府上拜会?”

萧暥微笑:“先生若来,是我之幸。”

容绪大喜,起身送他离开。

出门的时候,萧暥注意到,这位容绪先生依旧很自然地伸出手,虚扶着他的腰。

萧暥:……

他这是扶女孩子的腰习惯了么?

萧暥回到府邸已经快到申时了,他才刚刚进门,就听闻家中有客。

正寻思着,难道是秦羽?他不算客吧?小魏瑄?更不对,这孩子不会在客厅等他,这个时间点,肯定是在厨房啊……

他便寻思着就进了厅堂。

只见一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身着绸袍,上来就行礼道,“鄙人是大梁绸缎商行的东家邱嵩。此来是思前想后,觉得将军的尚元城颇有商机,想投些银钱,希望将军不要嫌少。”

然后曹璋便把这位邱东家的银钱票据呈递了上来。

萧暥瞥了一眼,呦,这还叫少,大手笔啊!

等等?邱嵩,这名字有点熟悉。

他的记性也是很好的,稍微一想就记起来了,这人不是媳妇生产吗?怎么了?忽然来了?

不过既然人来了,钱也投了,萧暥不想追计较什么。只是他觉得这事情蹊跷,正待寻思。外面徐翁来报,千香酒庄的东家吴籍来了。

吴籍?经水不利的那位?

只见那吴籍满头大汗,生怕落人之后一般匆匆进门,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好不狼狈。

怎么好像是赶着来投诚的?

这边他还未来得及和吴籍说上话,外面又来报道燕丰钱庄的东家周臣备礼前来……

不消片刻,就是一茬接一茬,一波接一波人,萧暥来不及接待,就让曹璋帮忙统计人员和投资的银钱。

他真的有点懵,怎么了这是,忽然一窝蜂全涌来了?早上你们不是一个个都递了请假条吗?

他这是真正体会了一把,从门可罗雀忽然变成了门庭若市。

这感觉太诡异了,一定有什么环节出现了变化。

可这几个时辰他没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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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跟赵掌柜吃了顿饭,打听了一下老王家,按照赵掌柜对他谨小慎微的态度,此人最多就是提供些消息,不至于让这些商贾们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一个个争先恐后是怎么回事?

那么就剩下那位容绪先生了。

但他只是和这位容绪先生喝茶聊天,容绪本人并没有银钱投资给他,只是给了他一块玉璧。

难道这玉璧有什么来头?

第48章爬床

入夜后,还是有一波一波的人争前恐后,踏破门槛,萧暥应接不暇,很想在府门前挂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云越不在身边,萧暥只能亲自接待。并让曹璋来登记他们的姓名和所投资的银钱数额,并统计造册。

这一忙就忙就到了戌时。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终于送走最后一个商贾后,萧暥揉了揉眉心,感到筋疲力尽。

徐翁给他端上了一些简单的饭菜,萧暥才吃到一半,曹璋就抱着账本上前。

“主、主公,账目、已、已经算出来了。”

这么快?

这曹璋可以啊,这会儿就统计出来了?

萧暥立即放下碗,拿起账本一页页翻看。

账目清晰,每一笔都有明细。

今日总共登记了五十二人,所投资的银钱总额达到三万七千余金。

这个数字萧暥一下子有点懵,这么多!

建造尚元城耗资一万金,余下的钱他可以开始筹建兵工厂了。

在猎场的时候,康远候就提及过他的封地里铜铁矿不少,可以提供他原矿,但是矿的质量不知道,他还要派人去勘察一下,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就要开始筹备运输线路,也就是说他要搭桥修路了,或者也可以走水运,到时候权衡一下如何方便。

其次,他还要拨出一部分资金准备兴修水利。几个月后就是春耕时节了,军粮要屯起来了,所以这产粮也要列入日程规划。

他一边想一边说,那边曹璋已经下笔疾书,同时做好了记录。

萧暥发现这曹璋虽然嘴巴木讷,手头那支笔却很勤快,今天这么多人,这么多银钱,曹璋才这一会儿就把明细账目都列出来了,看不出他还是个做会计的好材料啊!

想起他哥曹雄嘲讽他连剑都拿不稳,萧暥心道,难道不是人各有所长吗?

萧暥合上账本和备忘单,颇为欣赏:“做的得很好,曹璋,没料到你这筹算的功夫竟如此了得。”

曹璋万没想到萧暥会夸他,脸腾得一下子憋地通红,脑袋更是像个陀螺一下垂在胸前,更加看都不敢看他。

萧暥觉得这人也太有趣了,怎么感觉夸他,反向像是在训他一样。

于是他和颜悦色道:“明天我料想还有一拨人来,既然你是我的主簿,就替我接待罢。”

曹璋双肩骤然一颤,抬起头,谨慎地避开萧暥的目光,“我?”

萧暥道:“对,你替我接待他们,并把名单,金额都记录造册,像今天一样就行。”

曹璋愕然:“可是、这、金额、重大,我…我…”

萧暥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我相信你。”

曹璋喉咙一哽,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突出的抽屉下巴有点发颤。

倘若他有心贪墨的话,实在太容易了。只要在银钱入账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萧暥事情那么忙,是不会再招来那些商行东家们核对账目的。

“我看出来了,你善于筹算,将来这将军府的银钱账目就交给你管了。”萧暥道。

曹璋更是浑身一震,嗓子发涩:“主、主公……我、我怕……我不、不能、胜、胜任。”

“不要妄自菲薄,人各有长。”

曹璋点点头,憋着嘴说不出话。

萧暥又道,“还有,云副将,他就这脾气,你比他年长,不要跟他计较,凡事担待着点。若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

曹璋顿时眼眶就红了:“主公、我、我、没有委屈,这里、比、比、家里好。”

萧暥看他快要哭出来了,心道,这孩子以前在家里恐怕也过得不如意吧,毕竟他那个父亲和哥哥都不是善茬啊。

萧暥道:“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罢。”

“主公!”这曹璋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像是鼓足了勇气,抖着嗓子道,“我、我去打热水。”

打水?萧暥一懵。

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云越不在,他是要侍候自己洗漱。

萧暥失笑:“好了,你下去吧。不用学云越。”

他是身体不好,但又不是残疾……

曹璋才低着头下去了。

他今天真的是很累了,明天想晚点起床,外面的事情就让曹璋替他应付罢。

*********

奔忙了一整天,萧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他还是睡不安稳…

半夜里,萧暥正睡得朦朦胧胧间,忽然觉得脖颈和下巴痒痒的,好像还…湿嗒嗒的…

怎么回事啊?

然后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鱼腥味,还没反应过来。某只小动物凉丝丝的鼻尖,就凑到他唇边,小舌头刚刚伸出来。萧暥虽然半睡半醒,但反应还是非常敏捷,几乎是立即偏开了头。

接着他就听到黑暗中一声小猫乖嗲的娇声,像是在抗议。

萧暥有点方?

这只猫想做什么?

刚吃过鱼,一股子腥味儿都没洗干净就爬床?还想…舔他?

他有点无语,刚想抬手把那一小团绒毛挪开,接着,……唔!

苏苏!爪子往哪里伸呢?!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已经探进了他中衣里,爪子上的肉垫清晰可感。

萧暥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可是伸出咸猪手的是一只猫……

萧暥没脾气了,但这还是冬天啊,春天还没到罢?而且,这不是只公猫吗?

萧暥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难道这猫还挺记仇,白天是我撸它,晚上报复我来了?

癒夕睁嚟S

被一只猫折腾了一整晚,清早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可没睡多久,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萧暥:……

真是…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啊!

这个时候被叫醒感觉真是非常不好啊,萧暥太阳穴隐隐跳动,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然后就瞥到了身边,苏苏睡得四仰八叉地,姿势极为嚣张。

这小东西折腾了他一晚,自己倒睡得心安理得。

接着他就听屋外徐翁道:“主公,程牧将军来了。说是有嘉宁公主的消息。”

萧暥登时睡意一扫而空。

*********

清早,一缕曦光照进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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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帝听完奉祥的报告,额头青筋凸起,把一个汉白玉搁笔狠狠地砸在奉祥身上。

奉祥当然不敢躲,硬着头皮挨了一下,还紧张地抱住搁笔,生怕摔碎了,战战兢兢地给桓帝放回去,准备他再摔一次。

桓帝的脸色很难看,像霜打的茄子,又黑又蔫。

他恼羞成怒转向无相,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大梁城里的商贾都不想做生意了?他们要造反吗?”

无相垂着眼皮,波澜不惊问:“陛下可曾给王氏写信?”

桓帝道,“秘信昨天就送到了!舅舅也回复照会禁止任何商行与萧暥往来,但现在是怎的么回事?王家已经沦落到使唤不动一群商贩了?”

无相道:“陛下慎言。”

桓帝冷哼了声:“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这几年王戎眼疾快要瞎了,王勋就是个奸商,比泥鳅还滑,朕让他做什么事,各种敷衍推脱,还要让朕沉住气!”

无相道:“我听说九州三分之二的生意都还是掌握在王家的手中。王家并没有失去对商会的控制。”

桓帝棱眼道:“那怎么回事?那些商贩抢破头地去给萧暥送钱,难道王家还帮着萧暥了?”

无相想了想,谨慎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陛下放心,王族长必然是向着陛下的,可能这事情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变故?”

就在这时,内官曾贤上前报道:“陛下,容绪先生来了。”

桓帝一个错愕,赶紧道:“请,快请。”

片刻后,就见一温文尔雅的男子走上殿来,他两鬓灰白,温雅持重,风度翩翩,雍容中带着洒脱不羁。

正是容绪。或者说,王勋。

容绪只是他混迹士林圈子给自己起的别号,也可以说是化名。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王勋虽出身王氏,却不是嫡出,他自小颖悟通透,知道自己在王家不可能有什么地位,于是青年时就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成天厮混在酒楼歌坊寻花觅柳。

当年的王勋仪容俊美,风流倜傥又放浪不羁,曾是风靡盛京一时的公子哥儿,不知道惹得多少妙龄女子芳心暗许夜不能寐。

后来,这人居然骗到了长阳郡主的芳心,于是成家后才稍微收敛了行迹,但是坊间传闻,此人依旧死性不改,在京城里碍于郡主的颜面,他不能太过放纵,所以他干脆跑远了去,若有机会就到江南放浪去了。

虽然此人混账得很,但是头脑极为好使,在王氏掌权时,他为王戎出谋划策,目光长远,思虑缜密,从未出过差错。

当年,萧暥要将朝廷迁都大梁时,也是他极力反对,但是王戎当时被萧暥骗得晕乎乎的,没有听他的话。

最后,果不出王勋所料,王戎被萧暥狠狠摆了一道。恼羞成怒,只想着带兵杀到大梁去。

王勋道:“皇帝和朝臣们都在大梁,兄长带兵攻打大梁,是想造反吗?”

王戎顿时脸色都变了:“当然不是!”

王勋道:“皇帝在他手里,萧暥说你是,你就是。”

王戎脸色擦黑。

王勋道:“届时,萧暥先给你扣个反贼的帽子,然后帅兵讨伐,我们刚经历过兰台之变,兄长手下还有多少可用之兵?到时倾巢翻覆,整个王氏家族将不复存在!”

王戎听得脸色铁青,冷汗直冒,挣扎道:“那怎么办?让我当他萧暥朝中的臣子,让那乳臭小儿爬在我头上发号施令?”

“兄长不必去大梁。不但兄长不能去大梁,王氏主脉也留在盛京,只派一些旁支脉系去大梁装个样子,这样盛京依旧是我们的地盘,王氏根基未动,兄长也不需要入朝看萧暥脸色。”

王戎没好气道:“那萧暥就不会怀疑我有所企图?”

王勋道:“兄长先托病延缓几日,我再暗中运筹,引得西北蛮族来攻打几座小城,烧杀抢掠一番,届时兄长便可言盛京的防务不可无人,王氏留在盛京,可以作为大梁的屏障,抵御蛮夷的入侵,萧暥必然没有理由再让兄长去大梁。只要不去大梁,王氏根基未动,经营好盛京,表面上和萧暥和睦相处,暗中静候时机。”

王戎皱着眉仔细琢磨了一下他这番话,深以为然,点头:“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王勋淡淡道:“时机一到,我们和陛下里应外合,一举翻覆了萧暥,重掌大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这位陛下,不知道是否有这心气和城府…”

在王勋的暗中经营下,接下来王氏韬光养晦,着力经营生意,积蓄实力。

而王勋作为王氏幕后的掌舵者,化名为容绪,成立朱璧居,以朱璧居主人的身份周游于士林,暗中招徕人才,发展势力。

此刻,容绪看了一眼桓帝身边那个没有面貌的人,毫不客气道:“陛下,我们舅甥间叙话,可否让外人走开。”

桓帝无声看了看无相。

无相立即识趣地说:“陛下,我先退下了。”

*********

无相走出御书房,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一只乌鸦拍着翅膀停在檐脊上。

无相眉头一皱,盯着那只乌鸦的眼睛,正要驱动咒辞。

忽然就听到身后一道清悦的声音道:“大师是想驱动那只鸟吗?”

无相蓦地一回头,就见魏瑄站在那里。

屋檐上的乌鸦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无相顾不上听壁了,赶紧拱手行礼道:“殿下找我有事?”

魏瑄谨慎道:“日前,大师跟我提及了驭兽术,我想请教几个问题。”

第49章图谋

等到无相走后,容绪一拂衣袍,大大方方在桓帝面前坐下,开门见山道,“陛下为何用这种小人,将这一条毒蛇养在身边,不怕反受其害吗?”

桓帝尴尬了一下,道:“舅舅不知,这位无相大师精通异术…”

容绪不等他说完,便道:“陛下忘了先帝之事吗?”

桓帝脸色一僵。

“先帝迷信术士,最终为其所害,陛下要重蹈覆辙?”

桓帝的脸色更难看了:“舅舅,朕让无相回明华宗就是了。”然后他阴沉着脸道:“舅舅此来就是来教训朕的吗?”

容绪道:“臣不敢教训陛下,只是提醒陛下,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轻易冒进,坏了我们的大事。”

桓帝话中带刺道:“舅舅倒还记得我们有大事要谋?这两年朕夙夜忧患,处心积虑,舅舅倒是过得风流快活!”

容绪毫不客气道:“陛下的处心积虑就是轻信郑图这种蠢才,贸然发难,差点坏了大事。”

桓帝闻言骤然站了起来,额头青筋跳动:“郑图虽蠢,却还有以卵击石的一搏之勇!总比某些平日里畏缩不前,庸碌无为的人强上百倍!更何况有些人自己不做事就罢了,还暗中资敌…”

容绪闻言倒也不急,反而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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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道:“臣确实庸碌之人,且年过不惑,没有陛下的匹夫之勇,但这资敌从何说起?”

桓帝被他气得脸色发白,“舅舅不是明知故问吗?朕给舅舅的密信,让舅舅暗中下令任何商户不得资助萧暥,舅舅没收到?”

容绪大咧咧道,“收到了,臣兄王戎愚钝,下令商户不准资助萧暥,于是臣只有亡羊补牢,亲自赶来给萧暥的尚元城投入银钱。”

桓帝闻言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舅舅这还不叫资敌?”

容绪坦言:“臣是商人,这尚元城立意新颖,臣预见,若真建成,大大有利可图,且萧暥有言在先,谁投的银钱多,谁分的红利就多,臣也不傻为何有钱不赚?”

桓帝朝天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舅舅还真是唯利是图,敌友不分。”

容绪针锋相对道:“陛下是不是搞不清楚谁是敌,谁是盟友?”

“舅舅真会说笑,难道萧暥还能是盟友?”

容绪一弹衣袍,不紧不慢问道,“陛下为何如此仇视萧暥?”

桓帝斜眼:“舅舅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臣不知,所以才请问陛下,郑皇后和小皇子真是萧暥所杀?”

桓帝大惊失色,“你听到什么?”

容绪抿了口茶,淡漫道:“陛下放心,臣什么也没听到,只是臣推断杀皇后和小皇子这种事,除了引来滔天骂名激起天下愤怒,毫无实际利益,以萧暥的聪敏绝不会做。”

他放下茶盏看向桓帝,“所以,陛下是如何说服郑皇后自尽的?”

闻言,桓帝面色一僵,沉默不语,他的脸有点扭曲。

许久后他才阴森森道,“那日,萧暥来宫中抓皇后问话,皇后求朕,朕暗中给了她一颗药丸…”

容绪道:“所以,是陛下杀了皇后。”

桓帝歇斯底里道,“错!皇后殉于社稷!”

“但是陛下,你这样就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

桓帝阴沉道:“那又如何,朕还年轻!”

容绪微微皱眉,“皇后死后,哪个世家还敢送女儿入宫,郑家难道不是前车之鉴吗?”

“朕还有弟弟,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朕什么不能牺牲?”

“但陛下的牺牲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容绪道,“皇后之死虽然让天下人对萧暥口诛笔伐,但是,有谁真的出兵讨伐他了吗?没有!这天下诸侯都是唯利是图,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而且,经过猎场之事,萧暥再次拉拢了人心,现今已经鲜有人再提萧暥杀皇后之事了。当然,原本也不是他杀的。”

桓帝咬着牙,沉默不许。

容绪进一步道,“还有一件事,陛下想到过没有?如今天下诸侯群起,就算是陛下真除掉了萧暥,陛下有实力周旋于狼群之中吗?陛下接下来想做谁的傀儡?曹满还是北宫达?”

桓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北宫达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容绪毫不留情道,

桓帝眉心一跳,表情像是吃了只苍蝇。

“臣听说这次秋狩,北宫皓丝毫不把皇室放在眼里,陛下觉得北宫达对陛下会比萧暥对陛下更好?更恭敬?”

最后桓帝咬牙道:“难道舅舅想让朕一辈子做萧暥的傀儡?”

容绪道:“当然不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反制萧暥?”

桓帝眼睛一亮,急切问:“如何反制?”

“臣已经在部署了。”容绪笃定道,“陛下以为臣投给萧暥的银钱,真的单单只是为了获利?”

桓帝脸色一喜,问,“难道舅舅别有所图?”

“我图的就是他。”容绪微笑。

桓帝亲自给他奉上茶盏,“愿闻舅舅妙计。”

容绪胸有成竹道,“要控制萧暥,就要先抛出香饵,让他吞下去,等他上了勾,就吐不出来了。臣要让他在银钱上,越来越依赖臣。下一步,臣会以朱璧居主人的身份接近他,届时,臣自有办法控制他。”

*********

无相回头看了眼宫门,对魏瑄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请随我来。”

皇城的北门外有一座不高的山,名叫玉山,山体坡度平缓,山顶上有一大片陈旧的宫室,这是景帝年间扩建皇城的时候,把玉山囊括进去的。因为景帝喜欢在山顶上眺望他恢宏的都城。

如今这些宫殿大多黯淡陈旧,年久失修。被沿阶的野草和丛生的树木遮盖了大半。

明华宗的宗寺明华宫修在半山腰,寺里香火袅绕,光线幽暗,门和窗户都很窄,白天都要点着灯烛。

穿过明华宫,在院墙西面有一扇挂着锁的小门,无相用随身的钥匙开了门。出门后是一处山岩,绕过山岩,就是一条草木萧索的山间小道。

魏瑄边走边看,只觉此处虽然不高,但山势起伏,道路曲折,居然还有些险峻的感觉。

因为目前正是冬季,万物萧索,倘若是春夏草木茂盛之季,这条小道应该是极为隐蔽。

又走了片刻,魏瑄听到了潺潺水流声,前方山路回转间出现了一个幽蔽的山洞。

虽然是隆冬干燥之季,这山洞中却温暖湿润,洞中设有草席案几香炉之类物品,初看去,好一处清静的修行之所。

再看去,有点怪异。

因为四周的岩壁前有几个大小不等的铁笼子,魏瑄瞥了一眼,较大的笼子里关的是狼,小一点的笼子里关着狐狸、黄皮子之类的动物,还有一只黑猫。

无相道:“驭兽术所驱控的兽。”

魏瑄疑问道:“既然被驭兽术所控制的兽,为何还要关在笼子里?”

无相笑了下:“殿下,这驭兽术和驯兽是不同的,驭兽术是一种秘术,意在操/控兽的行为,也就是说一旦法术结束,兽就脱离了驭兽者的控制,还是那头野兽,而驯兽是驯服野兽,将它变成家畜,当然我这么说有点夸大,但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魏瑄明白了,也就是说驭兽术是暂时控制一只兽的行为,不是长久的,一旦法术结束,那兽还是原来的野兽。

自从在将军府里看到那只怪猫,又听闻了驭兽术的存在,魏瑄的心里一直非常介意。

他问无相:“怎么样才能看出一只兽有没有被人控制或者俯身?”

无相道:“最简单的方法是试着控制它,一只兽若已经有了‘控制者’,那么便不能再被其他施术者控制。再者,兽若被人操/控,仔细观察,也会发现其行为举止和普通的兽类不同,更接近于人,当然这点破绽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精通驭兽术的人才能看出来。”

“举止更接近于人?”魏瑄的喉咙梗了一下,“比如说……好色?”

无相笑了,“殿下所言差矣,为何兽不能好色?兽有时比人更好色。比如沧岚山灰猫就很好色。”

听到沧岚山灰猫,魏瑄一惊,问,“大师不是说此猫最有灵性吗?”

“正因为有灵性,所以这猫极擅模仿,我的师祖据说曾经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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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岚山灰猫,有一次偶尔下山,这小畜生溜进了一间画本铺子,殿下可能不知道宫外有些画本比较……轻佻低俗。”

说到这里,无相谨慎地斟酌用词,心道,毕竟魏瑄是皇子,不会看过民间那种本子的。所以这解释起来有点费劲。

其实那种本子魏瑄也是看到过的,在某人的书房里……

所以无相一说,他就明白是什么画本了。

“咳……总之,当时那只猫偷窥了画本后,就开始骚扰师祖的女弟子了,而且它很挑人,只选容貌最为妙丽的两名女子,其他人,它依旧是爱答不理。”

魏瑄皱眉,“那后来,这两名女子怎么样了?”

“还能如何,不堪其扰,连师祖一月开坛讲法的课业,都不敢前去听讲,就怕遇见那只猫,那小畜生不知道收敛,还喜好偷袭,她们防不防胜,每每很是狼狈。”

魏瑄眉心越蹙越紧,犹豫问,“所以这猫只好女色?”

无相道:“照理来说,沧岚山灰猫母猫娴静,只是公猫好色,所以对男子应该不感兴趣。”

魏瑄又问,“如果是容貌极其俊美的男子呢……”

无相一诧,被难住了:“记载中没有沧岚山灰猫骚扰男子之事。但不知殿下说的容貌极其俊美,得要美到何种程度?比女子更美?”

魏瑄语塞,再问下去他怕被无相瞧出端倪,于是淡淡一笑,话锋一转促狭道:“比如我呢?”

无相赶紧奉迎道,“殿下有龙凤之姿,岂是此等小兽敢觊觎的。”

魏瑄点头,装作脸色怡然,心中却暗暗郁结。

这只猫好色,且喜欢模仿,他想到萧暥书房里的那些书,心里感觉更加怪异。

他不知为何忽然莫名涌起一股焦躁,很想拎着这只小妖怪的耳朵,把它从将军府里扔出去。

“我想学驭兽术。”魏瑄忽然道。

学了驭兽术,他就知道这只苏苏有没有被人控制。

如果被人控制了,果断除掉。

倘若没有,那么他就先下手控制苏苏,如此,其他的施术者就再也没有机会控制苏苏了。这样对萧暥来说,是不是更安全一些?

而且他可以看住那只妖猫,让它老实点。

无相眼皮一抬,“殿下想好了?”

然后他伸手向那几个笼子一指,“殿下想用什么兽开始?”

魏瑄问:“必须要选一种?”

驭兽术学会了,难道不是可以驱使所有的兽吗?

无相摇头,道:“初学者最好选定一种兽驱使,因为每种兽的生性不同,施术者能控制兽的同时,也会被兽影响。驭使狼的人性格会变得凶残,驭使蛇的人会变得阴毒,驭使狐狸的人会变得狡诈,驭使猫的人会变得机敏乖张……”

魏瑄问:“大师的意思是,被驱使的兽会对驱使者产生影响,所以驭兽术的过程,是人和兽是在相互影响?施术者还会被兽的习性控制?”

随后心道:那驭使岚山灰猫,岂不是会变得……好色?

无相道:“殿下也不用紧张,只要驭兽师有强大的心念力,就不会被兽类影响,就算有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只是初学者会对这种影响表现得敏感一些,过了这个时期,就好了。”

“我还是选猫罢。”魏瑄指着那只黑猫,“就用它试试。”

*********

程牧一边向萧暥报告,一边忍不住奇怪地看了眼蜷在他腿上打瞌睡的秃毛猫。

这猫实在太丑了,毛就像被狂风刮过一样乱糟糟的,还东一簇西一撮地,还有点秃……

程牧想不出萧暥为什么要养这么个东西?将军府闹耗子了?

程牧在几天前就找到了嘉宁公主,但是不出萧暥所料,嘉宁公主以死相逼,谁敢强迫她回来。所以程牧就按照萧暥的吩咐,暗中派人一路保护公主去北狄草原。

阿迦罗对公主还是很客气的,专门给她设了营帐,还调派了几个北狄女子侍候公主。甚至亲自教□□箭术马术,把公主哄得非常高兴。

萧暥明白,阿迦罗果然是打算利用嘉宁公主。

阿迦罗和原主一样是枭雄。所谓枭雄,不单有野心,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阿迦罗利用起嘉宁公主对他的爱慕,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将来如果他要同阿迦罗开战,阿迦罗手中捏着公主这枚棋子,会让他投鼠忌器,非常被动。必须早做打算。

萧暥想了想,道,“程牧,你的人能潜入北狄大营吗?”

“我派了韦康等几名锐士,一直保护公主身边,将军放心。”

萧暥道,“好,你帮我捎带个东西给嘉宁公主。”

程牧走后,萧暥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猫,想到这必将要来临的大战,心里思绪万千。

既然银钱已经到账,那么修建尚元城,制造兵工厂,兴修水利春耕屯粮,这三件事要立即着手做起来了。

苏苏那小东西很会察言观色,似乎感觉到他面有忧色,于是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手指讨好地又是蹭又是舔。

萧暥觉得有些奇怪,这小东西以前不是很嫌弃他吗?最近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就是从钻进他衣襟里取暖那次开始的……

难道这小东西最近掉毛掉得厉害,天气又越来越冷,就对他粘得紧,把他当做暖宝宝了?

还是他这么多天的撸猫终于有成果了?这只猫终于对他有点好感了?

萧暥挠着它的脑袋,看你那么乖,中午给你加餐多一条鱼。

午后,萧暥正召集了几个掌管工事的署员商议建造尚元城的具体事宜,曹璋负责记录。苏苏在一旁埋头吃着它的双份大餐。

就在这时,徐翁进门来报:“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朱璧居的容绪先生,前来拜访将军。”

萧暥一诧,容绪?

这么快就上门拜访了?

第50章雅集

萧暥这边正在商议尚元城的建造方案,便让徐翁带容绪去书房稍待片刻。

等他走进书房时,容绪正站在书架边,悠然地翻看着书。

这个书架已经被萧暥清理过了。

所有带色彩的不正经读物全部处理掉了。所以萧暥才敢让徐翁带他去书房候着。

他气定神闲地走进书房时,容绪正合上了一本辞论,望着这硕大的书架叹息道,“看来将军平日里过得挺枯燥。”

萧暥顺水推舟道:“事务繁忙,哪得先生这般潇洒闲雅。”

容绪摇头:“可惜了。”

然后他悠游自在地在案前坐下,从袖中取出了一封请柬,搁在案头。

“三日后就是冬日雅集,地点在仙弈阁,今日来此,只为邀请将军。”

萧暥一诧。

什么意思?让他去参加冬日雅集?

和一群喷子,哦不,一群名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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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不会被口水淹死?

虽然说郑皇后之事已经过去了,而且经过秋狩他拼命刷正面形象,现在的口碑也比以往好了不少,但人多了,仍旧难免会遇到一些刺头。

回想猎场的时候,光一个何琰就够他闹心了,这回还来一群?

这是个坑,萧暥表示他不跳,绝对不跳。

于是他委婉道:“我听说冬日雅集,满座皆是文人墨客,席间清谈作诗,饮酒赏花,都是风雅之事,我除了喝酒,其他几样就一概不会,去了,岂不是闹了笑话,还是多谢容绪先生的邀约,我只能辜负好意了。”

容绪哈哈一笑,飒然道:“我闻将军年少就带兵剿匪,英雄豪气,沙场里几进几出,为何还会拘泥于陈俗偏见?且不要管那些酸菜醋精,我们只管喝酒,顺便,我介绍你结识几位匠作大师,将军要营建尚元城,可以跟他们商讨商讨。”

萧暥心中微微一动,他刚才还在跟几个署员商讨尚元城的建造事宜,只是几个建造设想都不合他心意……这容绪似乎能猜到他需要什么。

相比云越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的默契,这容绪对他的细心,让他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想了想,反问道,“容绪先生,我猜想士林的诸君应该都不怎么欢迎我,先生这请我去,就不怕得罪人吗?”

容绪道:“我朱璧居的士人都不拘泥于世俗之偏见,只求自在快活,至于那些涵青堂的老酸菜,不用管他们,本来也不待见我们。”

这句话萧暥就听出了一点端倪,这大雍的士林圈子分为两派?

他观这容绪的做派,应该是属于放浪风流的,那么,看不惯他们的‘老酸菜们’,应该就是保守,固执的。

正当他想问一句那些老酸菜都有谁的时候,不知道那何琰是不是其中的一朵?

就听容绪又道:“再者,世人皆只听说将军威名,从未见过将军真容。其实也不见得能认出将军。”

其实这倒是句实话,原主和士林圈一向不容,不可能有什么交集,除了在秋狩猎场上,何琰等几个名士见过他的容貌,其他人应该鲜少有见过他真容的。

容绪微微眯起眼睛,靠近了些,颇为欣赏地仔细打量他,“将军品貌倾世绝羡,如月照惊鸿,可谓天下第二,不该如此寂寂而没于浮云沧海之间,令人惋惜。”

萧暥本来倒是不在乎说他长得什么模样,不过既然容绪说他是品貌第二,他就要好奇问一声:“这第一是谁啊?”

容绪慨然叹道:“云中白鹤,世上谪仙,九州天下,清风霁月第一人。”

萧暥脱口而出道,“谢映之?”

容绪微笑,“对,他也会来参加此次冬日雅集,几日前已经到了大梁,将军就不想见见吗?”

萧暥心念一动。

这几天又是招商又是找投资,他疲累过度,晚上睡个觉还被一只猫折腾,已经隐隐觉得身体不适。

可是谢映之如此反感他,休说是为他诊治,愿不愿意搭理他都还难说啊……

*********

无相将铁笼子打开,将那只黑猫捉了出来,让魏瑄抱着。

然后他又从岩石上的一个坑洞里取出一个小陶罐,从里面拿出一条腌制的鱼干,交给魏瑄,“殿下先跟它熟络一下。”

所以驭兽术的第一步,喂猫。

魏瑄抱着那只黑猫,只见这猫一身乌黑,油光泛亮,眼睛像两盏小灯熠熠发光,非常神气,一看就极有灵气。

魏瑄一手抱着黑猫,一只手拿着鱼干喂。

然后他静静看着那只毛皮漂亮的黑猫歪着脑袋啃着鱼干,脑子里就莫名地想起某只秃毛,脑袋乱糟糟,总是眯着眼睛状似萎靡不振地窝在萧暥怀里。

那只灰毛小妖怪装得乖巧,趴在他胸前,伸长脖子,还想去舔他的唇。

魏瑄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中不知觉就暗暗加了力,那只黑猫忽然吃痛,尖叫一声,从他手中梭地一下窜出。钻到岩石后躲了起来。

魏瑄拎着吃剩的半条鱼,一脸懵地看着那只猫跑了。

怎么跑了?他没干什么呀?

无相摇头道:“殿下若讨厌这只猫,我们还是选其他的兽。”

“我?讨厌它?没有。”魏瑄矢口否认,

然后他一指那只躲在岩石后警觉地露出半只眼睛的黑猫,明显杠上了,“我就要它。”

无相不知道这少年怎么就跟一只猫赌上气了。

看起来这位小殿下不知什么原因,非常讨厌猫,但是却非要选择猫来驱使。

心中有旁念,有好恶,这是驭兽术的大忌。

无相指出道:“殿下,第一个环节,与兽建立信任,你已经没有通过,这只猫现在怕你,你是无法……”

他的话没说完,魏瑄倔强看向角落里警惕的黑猫,静静道:“走过来。”

那只黑猫忽然瑟缩了一下,竟犹犹豫豫地就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无相一愕,似乎不相信这一幕,暗暗地驱动咒术与之对抗。

在咒术的影响下,那黑猫似乎停顿了一下,看向魏瑄,少年漆黑的眼眸里一片冰凉的幽深。

那只黑猫像是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竟就完全不顾无相禁止前行的咒术命令,亦步亦趋地走向魏瑄,乖顺地垂着头。

魏瑄俯下身,满意地摸了摸黑猫背上光滑的毛,道,“大师,我这样算是通过了吗?可以接下去了吗?”

无相的脸色灰白。

这个少年的天赋太厉害了。他从没见过天赋那么厉害的人。

无相不敢怠慢,接下来仔细地教了魏瑄各种驭兽的咒术。

而魏瑄把这些咒术一一试验在黑猫身上,过了片刻,就能像用眼睛指挥手一般,毫无障碍地让那只黑猫像表演杂技一样跳跃,奔跑、攀爬。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无相说着把黑猫关进笼子。

魏瑄道:“可今天时间尚早。”

无相低眉道:“殿下的进展已经让我吃惊。”

魏瑄不想放弃,道,“我想学入定移魂,彻底地控制一只兽。”

……控制那只作怪的妖猫。

无相道:“殿下,可这只猫虽是灵物,怕也得让它歇歇了,这也是我好不容易访得,虽比不上沧岚山灰猫,也是难得的。”

魏瑄明白了,怕猫被他折腾坏了……

魏瑄道:“好,那我明日再来找大师。”

“等等。”无相叫住他道,“殿下且慢走,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

魏瑄回头:“大师请问。”

无相斟酌道:“殿下知道苍冥族吗?”

“苍冥魔族?”魏瑄道,“听说过一二,苍冥族精通秘术,制作的器物如摄魂箭之类极为诡谲,是为魔族。”

无相阴沉道:“这驭兽术就是秘术的一种。”

魏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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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一诧:“所以我学的其实是秘术。”

无相道:“殿下后悔了吗?”

魏瑄道,“我的老师卫宛跟我说,秘术是魔族的邪术,但我既然学了,就没什么后悔的。”

无相冷哼一声道,“魔族是中原人有意的蔑称,秘术也并非邪术,中原之人向来擅长用不同的标准来评判同一事物。其实苍冥族精通秘术,和中原人追崇的玄术颇有相通之处,但晋阳谢氏精通玄术,就成为玄门名士备受推崇,而苍冥秘术就被归为邪道异类。”

魏瑄想了想,问:“大师为何跟我说这些?”

无相道:“我从小修行秘术,无奈天赋低微,第一次用驭兽术命令一只乌鸦飞到屋檐上,花了我整整七天的时间,而殿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殿下极其有修行秘术的天赋,殿下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然后他眼睛一眯,“殿下回去不妨再去那个地方查一查苍冥族的卷宗,或许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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