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没有你说的什么针织开衫,不过是有两条披肩,都是别人送的洋货,一直未使用过。”沈南绮说罢,便让梁妈去她的衣帽间将那两条披肩取来。
沈南绮的衣帽间就在隔壁,约莫两分钟后,梁管事就捧着两条折叠成方块的披肩回来了。
“直接披这个?”沈南绮将大衣脱下,搭在了沙发上。
接着便将长披肩展开,边缘处折叠五六公分,伪装出一种自然形成的褶皱披在她的肩上。
“你这么一弄,倒是比披大衣好多了。”沈南绮维持着他所调整的造型,对着镜子转了转身体,心底既满意,又对这时新的打扮略存疑虑。
“夜里风大,披肩是用来保暖的,怎么不实用?”纪轻舟道,“况且您是去参加宴会的,纵使浮华些又如何?”
沈南绮其实心中已有决定,只不过希望有人能推她一把罢了。
纪轻舟同她一道走出会客室,高跟鞋与皮鞋的声音交错回荡在走廊上。
沈南绮回头瞧了他一眼,边下楼梯边道:“我原先想过把你带过去,你现在明面上是我的外甥,出去见见人也无妨。
“听闻他在跑马厅前的大观茶楼包了一层,男的女的都往里搜罗,带着几个和他志同道合的花丛浪子成日聚在那,莺燕群飞的,闹得乌烟瘴气。”
“那我就不去了。”纪轻舟自然明白她担心什么,不会拂人家的好意。
沈南绮微微挑眉地注视他,仿佛在等他开口。
“你这脑子真是灵光得很。”沈南绮不禁莞尔,“我替你打广告,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您要是信不过我的手艺,也可以拿着图纸去找别的裁缝。”
“好吧,如有人问起,我会帮你推销的,你的店是……”
“行,我记住了,你带上元元去吃饭吧。”沈南绮平和说道,接着便叫上等候在宴会厅的解予川一起出了门。
沈南绮和解予川的车到达寿宴地点时,解见山的车早已等候在门外。
临近夜幕,马路上铺洒着酒楼窗子透出的斑驳灯光。
若非她身旁那穿西装的高个子男人长得和他儿子一个样,解见山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认自己妻子。
穿着一身长袍马褂的解见山拿着手杖走到沈南绮身边,十分自然地取代了他儿子的站位。
见解见山这副木愣愣的样子,沈南绮不禁嘴角带笑,“出门前轻舟看见怕我冷,给我搭了一条羊绒披肩。”
“走吧。”解见山伸出胳膊,让沈南绮挽住他的手臂。
“寿礼你都备好了吧?”
“幛子是请谁写的?不会是让宋秘书随便找人写的吧?”
见父母径自聊着天往前,被遗忘的解予川和身边提着寿礼的宋秘书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跟在后边。
他的七十寿筵在五马路的复兴园酒楼举办,不仅包下了整座酒楼,还在楼下搭起了戏台,请来一班伶工演唱昆剧。
送上寿礼寿幛后,解见山与解予川被主人请往二楼桌席,沈南绮则被侍者引入三楼的女眷专席。
但这是人家的寿筵,考虑到鲍荀松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思想迂腐也情有可原,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侍者上楼。
这位夫人虽有着一双旧时代留下的小脚,走起路来倒是步调轻快,一瞧见沈南绮便迎了过来打招呼。
她穿着时下流行的文明新装,白布袄下搭着黑色的百褶裙,套着白袜的细足没进一双略大的黄皮鞋里。
一些老爷夫人在公共的社交场合对她表现得彬彬有礼,回去家里却同亲友说她抛头露面,伤风败俗,穿着的西式连衣裙是奇装异服,高跟鞋与长筒丝袜是有伤风化。
对此,她谈不上生气,更多的还是无奈。
不过同样受害于陋习,她知晓这位杨女士确实是一位思想进步的女性。
因此,面对杨新枝的问好与夸赞,沈南绮当即停下脚步,和颜悦色地道谢。
沈南绮笑了笑,将披肩敞开些许道:“正是件旗袍,看不出来吧?”
杨新枝本是好奇中带着几分客气地询问,在她敞开披肩后,却被那桃粉包裹的曼妙曲线吸引了目光,对沈南绮勇于穿这样摩登的旗袍出门感到十分敬佩。
“是在裕祥的严老板那做的,不过主意却是我表外甥给的。那孩子在服装上很有些天赋,还在Love Lane路口还是哪的,开了家叫世纪的成衣店。”
“您外甥还开了成衣店?那改日我路过就去逛逛。”杨新枝半是客套半是真心地说。
于沈南绮而言,她穿这身旗袍只是一次普通的对于新鲜事物的尝试,就像以往她穿着那些款式新颖的洋服出入社交场合一样。
既然答应了要帮纪轻舟做宣传,她便准备之后同人交谈时主动地往这个话题引导,却没料到在接下来的宴席里,时不时便会有认识的女性朋友来询问她衣服的出处。
沈南绮一方面惊讶于这新式样的旗袍竟如此受这些名门闺秀的喜爱,一方面也尽心尽力地帮纪轻舟做了宣传。
只要让她们知晓爱巷有家世纪成衣铺是她沈南绮的外甥所经营,且这位成衣铺的老板很有些新奇点子,那待她们逛街路过爱巷时,大概率会去那成衣铺瞧瞧。
至于能不能留住这些客人,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她们不仅对她所穿的新式旗袍好奇,对她的披肩同样很是喜欢,询问该从何处购买。
第18章 宣传见效
纪轻舟用手按着斜挎包,从或吃着早点或低头阅读报纸的乘客中挤过,等候在车门口处。
此时的有轨电车不设闸门,非站台位置,司机基本不会停靠,上下车全靠乘客的身手,因此也有“飞车”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