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一次。”解予安带着些许疲惫道。

解予安没有回应，抬起右手，用食指关节“叩叩”地敲了两下桌子。

“念报。”

“换一份。”

纪轻舟疑惑了一瞬，继而眼珠一转，便发现书桌右侧还有一份《字林西报》，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

毛巾沿着桌面滑出一小段距离，半挂在桌子沿边。

今日的针灸治疗其实并不舒适，结束之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那神经性的头痛反倒还放大了，一阵阵地辐射向全身。

此刻闻见这淡淡的香气，听着青年念报的声音，他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疼痛仿佛也消减了。

自回国以来，解予安首次对祖母和家人的决定产生了少许的认同。

当日夜里，沈南绮从苏州回到了上海。

虽是周末，解见山和解予川依然有工作要忙，吃完早饭就出了门。

“起来了？”沈南绮扫了他们一眼，朝纪轻舟一招手道：“正巧，上回你画的那旗袍，严老板给送过来了，我去穿上试试，等会儿你给瞧瞧衣服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在西馆一层宴会厅与大餐厅之间有一间公用更衣室，通常是举办宴会的时候，供客人更换衣物用的。

严老板应是经常过来，很是熟练地在餐桌的一侧落座等候。

纪轻舟这几天净忙着找店面，都快忘了这事，闻言喝了口玻璃杯装的牛奶，清了清嗓道：

“这样啊，那好吧。”严位良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没问他在做什么。

“对了，”严老板倏而想起另一事道，“两位的西服已经在缝制中了，月底前我就派人送过来，都是包括我在内店里几个老师傅亲手做的，没让学徒上手，要费些时间。”

事实上，八套西装，手工定制，一个月内能全部做完送过来，他觉得已经很迅速了。

约莫七八分钟后，沈南绮便穿着一身初桃粉的低开衩长旗袍从餐厅侧边门进来了。

沈南绮走到餐桌前，朝着几人说道，“穿之前感觉有些奇怪，不过照着镜子一瞧，又觉得还不错，你们看呢？”

“我看着蛮好的。”严老板当即站起身来，对沈南绮诚恳说道：

“是还不错。”纪轻舟暂停早餐进程，紧跟着评论了一句。

但毫无疑问，换上这件旗袍后的沈南绮确实要比平时更抓人眼球。

今日她又正好穿了双浅口高跟皮鞋，走动间，低衩裙摆轻轻曳动，浅黄色的高跟鞋若隐若现，优雅又不失风韵。

一是胸位线的低垂。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给予了这身旗袍几分松弛随性，不能算作缺点。

桃粉印花的料子做成长袖、长款旗袍穿上身，色彩上终究还是太满了，若是做成短袖、月亮袖或者无袖，露出更多的手臂肌肤，观感想必会更好些。

“你们二人都是这件衣服的策划者，让你们来评有失偏颇。”

她扫了眼闷声吃饭的解予安，直接略过了他，转向梁管事问：“梁妈，你觉得如何呢？”

梁管事先是不确定地询问，待沈南绮点头，她便马上赞道：“我虽没见过这样的旗装，但觉得它在您身上，实在美丽得很，比您原来穿的那件洋装更漂亮。”

严老板闻言，也立即扭头看向了他。

“其实没什么问题。”在严老板的灼灼目光注视下，纪轻舟下意识地柔和了自己的言辞。

既然没法改袖子，纪轻舟只好从别处入手，调节色彩平衡感，“盘扣不必太花哨的，造型简单的一字扣或琵琶扣更好。”

“您选的也没错，只是侧重不同而已，您的配色更为明亮活泼，而我想让它素雅些。”

“试试松紧吗？”沈南绮明白他的意思，随后便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颈。

严老板神色认真地拿出小本子，记下需要修改的地方，说：“那我带回去改改。”

便去更衣室换回了之前的西式连衣裙，将旗袍包回牛皮纸中，递给严位良道：“麻烦严老板。”

待梁管事送客人走出餐厅，沈南绮坐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边喝茶边看着两人吃早饭。

“嗯。”纪轻舟夹起最后一只小笼包咬了一口，如实道：“昨日已付完租金了，这两日便准备开业。”

“Love Lane，”纪轻舟回道，“目前主打女装定制，中式的、西式的都做。”

“没请呢，暂时打算先自己做。”纪轻舟笑了笑，解释道：“以前唱戏之余，我也常自己做衣服，手艺还可以。”

“非常欢迎。”

“把外套穿上，下了一夜的雨，外面怪冷的。”沈南绮见他穿得单薄，便提醒了一句。

“不用，我坐电车，两站就到。走了！”

“这孩子也是个急性子。”沈南绮扬起唇角轻叹，继而看向还在慢条斯理喝粥的小儿子，说：“等会儿吃完跟我去趟沈家，你外祖许久没见你了。”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整日在家待着，不怕头上长草啊？”沈南绮带着点责备地说。

解予安刚舀起一勺海鲜粥，闻言又将勺子放回了碗里，语气平静地开口：

“我待他好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能尽心照顾你。”

情绪稳定？谈吐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