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低头看手里的图纸,对这四个字表示深刻怀疑。司锦不愧是眼盲,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睁眼说瞎话。
司锦眯起眼,季静立马摆出认真听讲的姿势。
小时候书院里每每开考之前,司锦就是这么给她和季杰划重点的,季静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开小衣店,还是以钱橙的名义来开,对她来说太费脸皮了,”司锦手搭在钱橙手背上,温声说,“所以她只对外拍卖新样式,至于样式用在什么地方,全由买了样式的商户来定。”
也就是钱橙卖点子,别人买了来做。
钱橙总算把脸蛋从外面收回来,琥珀眸子亮晶晶的看向司锦,放在腿面上的手指手心朝上,回握住司锦的手指,心里被暖意激荡。
“既然不是卖衣服,那店铺就不需要多大,”季静瞬间了然,“在东街寻个小门店,橙子执笔画稿,找人打理经营。”
钱橙不善交际,所以需要有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来帮她做这些,负责对外和买样式的商户沟通以及对内和钱橙交流。
季静唇瓣抿起,看向司锦,心里微微一热,眼里露出笑,缓慢低下头。
像以前那样,她还没张口呢,司锦就主动把重点给她圈好了。
司锦这才询问季静,“这个事情,你回去可以跟沈姑娘商量一下,问她愿不愿意。”
自然不是白干活,沈柔云有三成的分成,钱橙有三成,剩下四成明面上是司锦跟季静对半分。
也就是说,钱橙跟沈柔云其实是五五分账——
毕竟谁也不舍得真要自家娘子的辛苦钱。
而且铺子是司家少夫人开的,商户们就算不买样式,也不会给沈柔云半分难堪跟脸色看,比在季家车行里好多了。
沈柔云是个进退得当的人,能以“不被季静容纳”的“未来继母”身份跟季府里的人都和善相处,可见她手腕圆滑,这般本事在商户间周旋,全然不是问题。
尤其是掌柜的是钱橙,性子乖软温和,会跟沈柔云处的很好。
这样一家铺子,有钱橙跟沈柔云打理,给两人同时找了事情做,她跟司锦都很安心。
季静没跟司锦客气,而是看向钱橙,“谢谢橙子。”
钱橙抿唇笑,她也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司府上头有母亲跟嫂嫂顶着,根本不需要她费心,司府外头有司锦,她也不会算账帮不了司锦什么,自己每日在锦院里能做的就是吃吃喝喝数数私库里的银钱,时间长了总会觉得无趣。
钱橙不想当个天天等司锦回来陪她的菟丝花,她要有自己的事情做。
比如绣绣手帕。
她虽是司锦的妻子,但她也是钱橙,以前在钱府没这个机会,如今有了,她自然要试试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进能朝司锦开花,退能自己独面风雨,像株真正的月季花。
钱橙以己度人,觉得沈姑娘也是这般,所以想两人一起试试去经营个小店。
“要是亏钱了,”钱橙也不怕,眉眼弯弯,积极向上,哪里有刚嫁进司府时混一日是一日的消极模样,“我可以带沈姑娘一起卖巾帕。”
她帕子绣的可好了,不会缺生意的。
季静听钱橙话里的语气,丝毫没想过铺子要依靠司锦做起来,不由一愣,怔怔地看着钱橙,“我以前觉得你就是颗橙子。”
软软的,谁都能捏两下。
季静笑着,认真折好图纸准备带回去跟沈柔云看看,“现在觉得你就是颗橙子。”
心软皮硬,有自己的坚守跟韧劲。
钱橙被夸得眉眼弯弯,软声说,“要是沈姑娘同意了,你初五给我消息,我约她看铺子。”
季静满口答应,瞬间坐的更放松随意了。
反正她跟沈柔云的那点事都被眼前的小妻妻知道了,那她索性不装啦。
没错,她跟沈柔云做了!并且还约了今晚继续。
季静又掏出图纸看,越看越喜欢。
这要是穿在沈柔云身上……
司锦长腿微微朝前伸,脚尖碰了碰季静的脚,好声好气问,“没事情了吧?”
“没事情了。”季静摇头,声音爽朗。
司锦温声说,“没事情那你就下车吧,别耽误我跟我娘子去看我们两人的院子。”
她着重强调“两人”。
三人的马车太“拥挤”了。
季静,“……”
马车当即停下,季静被司锦请下车。
见季静要跳起来骂自己,司锦慢条斯理说,“现在要是找个裁缝铺子做衣服,晚上还来得及用。”
季静瞬间摆出识趣的模样,一本正经,“那我就不打扰你跟橙子了。”
马车半刻没停留,前脚扔下季静,后脚直接驾走。
季静去司府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本想着蹭司锦的车,至少还能再回司府,谁知道去的时候就被扔在了半路上。
好在距离不远,季静双腿走回去也行。
司锦给钱橙买的小院也在南街,季静步行的时候,正巧从钱府边上路过。
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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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瞧见钱府后门停了辆挂着“周”字灯笼的马车,不由扬眉勾唇讥讽一笑。
有意思,竟还有人主动往周家火坑里跳的。
真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左右这事跟自己没关系,季静没留下多看,而是先回司府,然后坐着马车去东街找上好的裁缝,给自己赶时间做件衣服。
第66章066
季静从南街路过时瞧见有挂着“周”字灯笼的马车停在钱家门口,她以为里面坐着周名安,其实不然。
周名安怎么着都是周家现任家主,怎么可能在大年初一这天腆着张脸上钱府的门,未免有些太给钱家人脸面了。
要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人可以用,像钱府这样的人家,他能垂眸看一眼都算屈尊。
如今拜年他不可能自己来,只着了身边下人乘坐挂了“周”字灯笼的马车来,已经算给足钱家面子。
除了这点,周名安不来还有一个原因。
他要是亲自登门,倒是真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摆明了有所图谋。
钱母这个人跟一心只认钱的钱父不同,人比较精明利己但也着实疼自己亲生的孩子,自己的算盘打在了钱柚身上,钱母做为女人跟母亲说不定能猜出些什么。
他态度要是过于热情,钱母必然心生防备,到时候打好的算盘才是真的空了。
只有他表现的若即若离似是而非,才能稳住钱母以及引诱钱柚主动上钩。
加上朝廷派来挑选皇商的官员这两日就到新水州了,周名安此时正忙着在新水州物色宅子代替当地之主司家招待官员呢,这才是他的正事,钱柚不过是个能锦上添花的配菜。
就如周名安猜测的那般,大年初一周府的人来送礼,就已经引得钱母狐疑跟防备。
钱母望着礼物,视线着重放在那根点名要送给钱柚的金簪上,脸上不见半分喜悦,反而皱眉沉思,“周家那样的人家,可没必要巴结着我们。”
相反,应该是她们巴结着周家才对,就算是送礼,也是钱家给周名安送礼,万万没有周名安给她们送礼的可能。
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们可曾见过司家今日给谁送礼拜年吗,不都是排着队等着进司府送礼。
“要么说你是妇人之见,”钱父张口就说,“如今我们跟周公子是合作关系,昨夜又一起过的除夕,我托大一些算他长辈,如今他人在新水州还用得上我们,今日来给我们送礼多正常。”
不过是人情往来罢了。
自从跟周家搭上线后,钱父整个人又重新抖落起来,也不再卧床养病了,反而精神焕发犹如迎来第二春。
先前司家求娶钱家女时,钱父的反应跟现在一样,像是已经置身在数不完的金银窝里,开心到连最基本的防备都没了。
钱母睨他一眼,没当面说什么。
人情往来就如流水,只有双方地位平等水流才能做到有来有往,可若是高低悬殊太大,水只会朝低处流。
周家跟司家一样都位处高处,能漏漏手指缝朝下流出去的水送出去的礼,多半有所求。
而流下来的水必然也不会全是好水。
大家都是商人,谈的只有利益没有感情,钱父竟连这最基础的东西都忘了,还一口一个“贤侄”跟“长辈”。
钱母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抬手揉着额角,懒得再看钱父一眼,任由他抱着礼物看来看去甚至去邹氏那里炫耀。
她那天怎么就没下手再重一点,直接给他砸傻了呢。
一个自诩聪明的蠢货比一个真傻子还要让人觉得糟心。
“娘。”
钱父刚出去,钱柚便提着衣裙脚步欢快的进来,开口就是笑意,手往前一伸,“周名安送我的礼物呢。”
东西刚送到钱府钱柚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昨天晚上周名安亲口许诺的,要送她一根不逊色于钱橙的簪子。
这送的是簪子吗?钱柚难得动脑子,觉得送的是身份,比如说,周家主母的身份。
到时候自然不比钱橙差。
所以她迫不及待过来了。
钱母心累到捏着鼻梁骨,闭着眼睛说,“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怎么能收别人的簪子,放那儿,让我想个得体的理由把簪子给周公子送还回去。”
不管周名安打的什么主意,都不能打到她女儿身上。
她大女儿跟儿子已经成家,现在唯一能让她放在心头上的也就只有钱柚的婚事了。
要不是实在宠爱钱柚,钱母当初也不会在司家要用钱柚给司锦冲喜时,冒着得罪司家的风险连夜把钱柚的生辰八字给改了,然后将钱橙推出去替嫁。
她唐宝蓝为了女儿都敢得罪同在新水州的司家,现在自然敢得罪周家。
没有谁跟谁的利益是永恒坚固的,但女儿却是她亲生的,是她身上实打实的一部分。
这便是她跟钱父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要送还回去?”钱柚瞬间不满意了,跺脚说道:“我不愿意。”
能把钱橙比下去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肯错过。
“这是周公子许给我的,如今他送来了,那东西就是我的。”钱柚自作主张伸手去拿装着金簪的锦盒。
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大气奢华的金步摇。
凤尾羽毛模样,缀着流苏,果然好看!
光是看着都金灿灿的,这要是戴着在阳光下行走,流苏晃动,岂不是要闪瞎别人的眼?
越是高调的东西,钱柚越是喜欢。
她拿着就要往头上簪,钱母这才收回手,手指搭在扶手上,皱眉沉声呵斥,“胡闹,放回去。”
钱柚仗着母亲不会把自己怎么着,鼓起脸颊直接把簪子结结实实的插进满头乌发了,摇晃着脑袋问刘妈妈跟身边的丫鬟们,“好看吗好看吗?”
刘妈妈讪讪着不敢言语,余光小心撇着钱母的脸色,只是笑,不说话。
钱柚不高兴,扭身背对着两人,问自己身边的丫鬟,“是不是很好看?”
丫鬟们往上看一眼,见钱母没立即发作,才低头回,“好看。”
“比钱橙头上的那个呢?”钱柚又问。
丫鬟们哪里敢比较,于是头压的更低了,“奴婢们没见过三姑娘头上的金簪,但就算见过了,也是姑娘头上的最好看。”
钱柚这才开心起来,手指抚摸流苏,“娘,你看多好看。”
是好看,可钱柚性子活泼不沉静,根本镇不住步摇。流苏被她晃的叮当响,看似欢快,可碍于用料是大气的金子,显得步摇戴她头上不伦不类。
也不知道周名安什么心思,送了个步摇给钱柚。
这东西插在钱橘头上都比插在钱柚头上合适。
钱母心塞,想骂又不能骂,想打又不舍得打,只得语重心长的跟钱柚说,“娘回头重新给你打两支更好看的金簪,听话,这个戴不得,还给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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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吧。”
“我不!”钱柚任性起来,双手护着脑袋,“我就喜欢这个!”
还有,周公子哪里不好了,仪表堂堂有钱有权,她娘怎么就看不上周名安了。
钱柚不高兴,见刘妈妈要来拔自己头上的步摇,立马甩袖攥拳瞪圆眼睛:
“娘,就算你给我打两个金簪,能比这个好看吗,能比这个昂贵吗,咱家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到时候肯定糊弄我,随便打两只素簪就这么过去了。”
素簪,也就是没什么花纹样式的簪子,光秃秃一条棍,能好看吗。
可钱柚又知道,家里舍不得给她找最好的金簪师傅打簪子,也不会浪费那么多银钱就为了她的两根簪子,所以母亲许的只会是个空头的银票。
错过了这根,她绝对不会拥有更好的。
就跟错过了司家的婚事相同。
钱母被女儿怼的一顿,“这次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我错过了司锦好不容易等来了周名安,怎么就不能跟他好了?”钱柚拿人比簪子。
此时戴在她头上的不是步摇,而是周名安。
她要是错过了周名安,往后绝对遇不到更好的了。
“你当初说司锦命不长久我嫁过去会守寡,非要给我连夜改了八字把钱橙推出去替我嫁人,你看看现在,司锦有半分短命的迹象吗?钱橙在司府受苦了吗?”钱柚竟然埋怨起来,把事情都推到母亲身上。
钱橙现在在司家过的堪比神仙生活,她说想看热闹,司家立马租了艘三层的游船带她看热闹,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府。
而这样的疼宠跟待遇,原本是该属于她的。
她才是司家最初要求娶的人,全怪她娘“为她好”导致她现在处处低钱橙一头。
“如果你没拼命阻拦,我嫁到司家后,怎么着也不会连同外人坑骗咱家的东西,”钱柚委屈的不行,“自然也不会稀罕区区一根簪子。”
刘妈妈站在旁边轻叹,心道四姑娘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先不说司家真正想娶的人是不是她,只说她嫁司家,以主母拿四姑娘当心肝的架势,给她的陪嫁说不定能掏空整个钱府,生怕她嫁进司家被人看轻。
钱橙出嫁没有陪嫁,是因为那是钱橙。
换做钱柚,钱府指不定比现在还穷。
钱柚不管这些,只含着眼泪嚷,“我现在还不容易遇到了周名安,你又扒着拦着不让我跟他好,那你现在去找,要是找个能比周名安还好的,我就立马把这步摇还回去!”
钱母早就因为钱柚的话愣在椅子里,钱柚的每一句无心的怨怼都是插进她胸口里的刀,哪个当娘的能接受来自女儿这样的埋怨。
“当初是哭着喊着不愿意嫁司锦。”钱母脸色都变了,只觉得心底冰凉。
她做这些可全是为了钱柚啊。
钱柚心虚了一瞬,随即嘴硬反驳,“那我现在哭着喊着要嫁周名安,你怎么又不答应了。”
“好好好,”钱母握紧扶手,“步摇你喜欢是吧,那你戴着吧,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问可以了吧。”
她声音轻颤,气的不轻,“这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你今日记清楚了,你要是死在了周府里,那也是你自己作的!”
周家摆明了就是虎狼穴,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跳进去呢。
钱母一眼都不想多看钱柚,直接从她身边路过离开。
钱柚见母亲气成这样,顿时有些后悔,下意识想跟过去赔罪,但一想到周名安,顿时又低下头咬着唇,不肯挪脚了。
钱母出了房门,才脱力一般靠在刘妈妈身上,“我作了什么孽啊,有这么个女儿。我一心为她,她却反过来怪我……”
刘妈妈扶着钱母,宽慰她,“四姑娘也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您可不能放在心上,再怎么着,她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真看着她跳火坑。”
刘妈妈太清楚钱母了,话说得再狠,也不会真不管钱柚。
“早知道就不该搭上周家这条船。”钱母皱眉。
总好过与现在亏了银钱还要赔个女儿。钱橙要的只是本该属于她那份的陪嫁,可周名安图的说不定是钱柚跟所有钱家人的命。
如今跟周家牵扯上,想要后退怕是不可能了。
钱母因为这事,连带着恨上了最初提出要跟周家合作的钱橘。
“怪不得她昨天晚上装鹌鹑呢,这是想推我柚儿出去,她平白落得好处。”钱母缓缓站直身子。
“既然都是我钱府的女儿,柚儿有的,她钱橘也要有,”钱母侧眸跟刘妈妈说,“如果周名安约柚儿出去,一定要让钱橘也去。”
还有那金簪……
钱母咬着牙,抬手摘掉耳朵上的青玉耳环,放在刘妈妈手里,低声嘱咐:
“让人仿着再做一支,送给钱橘。事是她挑起的,她休想置身事外。”
“还有。”
钱母为保自己女儿,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算计上,包括已经替钱柚“挡过一次灾”的钱橙。
“仿两支,另外一支就说是林氏当年的遗物,给钱橙送去。”
周名安是周家的种,唯利是图利用女人上位谋钱,他不可能平白无故送钱柚一支这么好的金步摇,里头肯定有深意。
以钱柚的性子,周名安送的东西,她出门时定会刻意戴在头上给周名安看。
女人,周名安需要一个女人当礼物。
钱母就是再偏袒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觉得周名安这样的浪荡公子能真的看上钱柚并且要娶她回家当正妻!
如果不是为了娶钱柚,那他用钱柚来做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周名安出门必带女子的。”
可昨天夜里他身边清一色的都是男的,而他又对着钱柚大献殷勤……
钱母瞬间联想到了周名安特意提到的皇差,顿时浑身冰凉,人都在打哆嗦。
一群人里如果就钱柚戴着这种款式的步摇,相当于直接被打上标记,抬眼就能注意到。
“他休想!”
钱母才不管周名安送的步摇有没有这层意思,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女儿涉险。
钱橘跑不了,钱橙也跑不了!
就算出事了,司锦为了钱橙的名誉,也不得不保钱家一把。
没有人希望自己娘子的娘家姐妹是个供人玩乐的玩物,因为这事传出去,旁人会拿同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家娘子。
从司锦逼钱家分家,要给钱橙单独立户就能看出来。
她是真心待钱橙好,好到不愿意让她身上留有半分污点。
钱母赌准了司锦喜欢钱橙,毒蛇缠人一般,要把司锦跟她柚儿的安危缠在一起。
钱母要给钱橘钱橙送金步摇的事情,自然要瞒着钱柚,只不过瞒了一半,没说送给钱橙,只说送给钱橘。
理由是她钱柚到了议亲的年龄钱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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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钱父让她记着点钱橘,她没办法。
钱柚知道这件事情直接跳起来,“金簪都舍得送,她是你亲女儿还是我是?!”
没办法?她娘把庶女拿捏的死死的,怎么可能没办法?还有,她娘什么时候这么听她爹的话了,这是分明生她气了,这才给钱橘送了金步摇气她。
钱柚闹的很凶,又是让钱母把东西要回来,又是钱橘怎么配戴金步摇。
钱母不搭理她,随着她闹,她要是一气之下不愿意跟钱橘戴一样的簪子,钱母才高兴呢。
而钱母送给钱橘的金簪,也不是让自己人送的,而是做出不情不愿的模样借着钱父的手赠送,以此降低钱橘的戒心。
“你姐姐有的,我也给你打一个,出门的时候戴上,这样别人也能看得见你,省得唐宝蓝不给你好好说亲,”钱父笑呵呵把功劳往身上揽,“她不想着你,爹想着你。”
东西送到邹氏跟钱橘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四。
钱母花了大价钱出了血,金簪师傅昼夜不歇息,这才把东西仿个七分像赶出来。
七分,远远看着已经足够像了。
邹氏欢喜的拿着步摇左右看,跟钱橘说,“这样你也有个像样的首饰了,等明个儿要是有宴会,你就戴着。”
挑选皇商的官员可马上就要到了,左右不过这两天。到时候宴请皇差的商户绝对不会少,现在钱家搭着周家的车,定然能混到宴会上露个脸。
好女就怕无人知,邹氏打定主意要把钱橘也塞进宴会里。
露脸的机会不能只给钱橙,她女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耽误不得,所以钱父这簪子送的很合邹氏的心意。
钱橘则看着步摇,想了想,轻声问钱父,“爹,步摇只送我了,还是钱家所有女儿都有?”
钱父想都没想直接说,“自然是只送给你了,别人我才懒得操这份心。”
不需要他出钱,也不需要他费心,现在光是跑跑腿送个簪子就能把好全揽到自己身上,钱父当然乐意。
得到答案,钱橘却垂下眼,抿了下唇。
不对,钱父如果真操心她的亲事,不会这么说,他会说:
“没嫁的只有你跟柚儿了,她有她娘去问,自然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我才给你打了个金簪。”
钱橘心里太清楚了,她爹心中唯一的女儿是已经出嫁的大姐姐,也只有对大姐姐他才上心几分。她比不上,钱橙比不上,就连钱柚都比不上大姐姐在父亲心底的地位。
所以这金簪,不是她爹要送她的,不然她爹一定会给大姐姐也打一支。
钱橘双手接过步摇,指尖轻碰上面的流苏,听它叮当撞响,脸上也顺势露出轻柔感激的笑意,“真好看呢。”
三姐姐因为八字原因,给钱柚挡了司家的灾,所以现在轮到她用金簪,给钱柚挡周家的了?
钱橘将步摇轻轻插进发髻里,抬眸看向铜镜之中,“只护钱柚?这可不像唐宝蓝的作风。”
她让丫鬟去打听这金簪是不是同样送进了司府。
她观察唐宝蓝多年,太了解唐宝蓝了,这东西唐宝蓝肯定也送给了三姐姐,目的恐怕是三姐姐背后的司家。
要是她替钱柚出了点什么事情,司家为了钱橙的声誉,肯定会帮钱府遮掩一二。
若是只替钱柚挡灾,用她就够了,之所以扯上钱橙,主要还是为了钱家的名声,这样早已出嫁的大姐姐在夫家才不会难做人。
唐宝蓝这是赌定司锦爱惨了她三姐姐啊,才要拖着她三姐姐一起。
钱橘看着自己葱白般的手指,垂着长睫,眉眼犹豫,心底有些挣扎。
她是顺水推舟拉司锦得罪官员大家一起死呢,还是为了三姐姐放过司锦。
因为……
爱惨了钱橙的人,不止她司锦一个。
第67章067
金步摇送到司府的时候,钱橙正被一群绣娘围着量尺寸。
这才刚过罢年,丰德布庄便过来给自家东家量尺寸筹备春装。
春装也分薄厚,开春后三四月穿的是厚春装,四五月穿的是薄春装,再往后就是夏装。
现在量尺寸提前准备料子做衣服,等三月初便能穿了。
大户人家衣料讲究花纹做工精细,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赶制出来的,事事都要先一步筹备。
钱橙以前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她衣服一年四季共八套,自从个子不再长高后,钱母对每年换季给她做衣服的事情上更是敷衍,导致钱橙今年穿着的说不定还是前年的旧衣。
为了不显得窘迫,钱橙自己往上面添了几多绣花,勉强撑着那份属于十五六岁小姑娘的体面跟尊严。
现在一听到要提前做衣服,钱橙楞了楞。
她还没适应自己现在的有钱人身份,还想着衣服是新的能穿就行。
“东家您不知道,您成亲时穿的那套喜服,光是花纹都改了八次,”绣娘小声跟钱橙说,“要不是婚期将至,估摸着还要改。”
所以衣服如果不提前准备,怎么经得起这么改,光是时间上都来不及。
司锦精益求精,想给钱橙准备一套最好的婚服,这才改了又改。
钱橙张开双臂由着身边的两个绣娘量她手臂长度,闻言缓慢眨巴眼睛,“啊?”
改了八次!
……她那天光想着等季杰带她逃婚了,丝毫没注意到婚服有何不同,更没注意到其中的细节。
如今想想,她的婚服好像是挺好看的,上面的花纹都是金线绣成。
钱橙心虚又愧疚,感觉司锦投喂过来的精粮细糠都被她这头野猪糟蹋了。
先是橙红色的烟花,后是月季花图案的天灯,再是改了又改的婚服,钱橙后知后觉才感受到司锦对她的那份用情至深。
光是想想她对自己的细细爱意,钱橙都觉得区区五次,不在话下了。
“五少爷。”
钱橙正想着,就听见绣娘开口行礼的声音。
钱橙先前被围在几人中间量尺寸,如今绣娘分散两边站开,她这才看见掀开帘子进内室的司锦,以及双手捧着锦盒站在门外的周黄。
“量完了?”司锦落下帘子温声询问。
她刚从书房回来,鼻梁上还架着金丝细框的火眼镜,侧眸就能看清桌上记了数据的纸。
绣娘回,“还没,只量了身高跟手臂。”
腰胯跟胸围以及腿围都还没量。
衣服不可能只做外衣,其中自然包括中衣以及贴身穿的肚兜小衣跟短裤。
“我有事跟少夫人说,”司锦伸手,动作自然的从一个绣娘的手里接过软尺,矜贵优雅又体贴,“我帮你们量,也不耽误你们时间。”
绣娘见司锦伸手,下意识把东西交过去,给完才微微一愣,脸都红了,余光偷偷看钱橙。
钱橙低头搓自己的衣角,红着一双耳朵不抬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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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锦帮自己量……
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但这跟描眉上妆一样,都是夫妻间的闺房情趣,领头的绣娘单手遮唇笑了一下,放下手,尽量一脸正经的抬手带人出去,“那就有劳五少爷了,我们几人先去外面等着。”
周妈妈已经等在门外,见她们出来,便笑着往隔壁引,“早早的就给各位娘子准备了糕点茶饮,还请这边歇息。”
司府待客,从不让人冷站着,往热烘烘的客房里一坐,众绣娘就只等着现成的尺寸数据就行。
主卧里其余人等离开,挡风用的厚布帘子彻底落下,屋里顿时只剩司锦跟钱橙。
“我听她们说,咱俩的婚服改了八次。”钱橙琥珀眸子亮晶晶的看向司锦,心里软软的,像是被温泉水泡过。
好在她把婚服仔仔细细收起来了,以后能时时拿出来看。
婚服上绣的是简单的花纹吗,不是,那丝丝缕缕绣出来的都是司锦对她的爱意~
钱橙泡在蜜罐里一样,眉梢眼尾都带着甜意,像颗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甜香。
司锦光是这般看着钱橙就觉得心神荡漾。
她轻嗯了一声,握着软尺,长臂一伸,手虚环在钱橙腰后。
钱橙下意识的昂脸回抱过去,前胸贴在她怀里。
司锦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衣物带着微微凉意,导致钱橙抱的更紧了,想通过贴在一起帮她暖暖。
谁知司锦却是清浅一笑,垂眸轻声叹,似无奈又似宠溺,“娘子,你这般热情,我没办法好好量你腰围。”
量腰围?
钱橙,“?”
钱橙,“!”
司锦每次见着她都会说“来抱抱”,导致钱橙都形成了习惯,以至于司锦前脚抬手虚环过来,后脚钱橙就主动把自己柔软的身子送到了对方敞开的怀抱里。
钱橙脸蛋瞬间热起来,眸光幽幽盯着司锦,怀疑她是故意的。
司锦只垂眸笑,音调缓慢,“昨夜那般冷淡,今日又这般热情。”
司锦似乎有些苦恼,轻轻叹着,“娘子的心果然让人捉摸不透。”
可能因为橙皮太厚?
司锦目光隔着水晶镜片,若有若无的从钱橙圆鼓的胸口上扫过。
嗯,是有些厚。
钱橙,“……”
司五姑娘最擅长蛮不讲理睁眼说瞎话了。
昨夜她也是弄过两次之后才冷淡的,所谓的冷淡不过是将脚趾轻轻抵在司锦肩上,不让她再往那里吻。
谁知道司锦顺势托握着她的小腿,吻在她脚踝内侧落下。
跟雪地里引路的红梅似的,梅花断断续续一路往上最终抵达泉口。
最后司锦还不是如尝所愿了,现在却来倒打一耙。
奸商!黑白颠倒的奸商!
司锦显然也知道不能把钱橙惹毛,低头垂眸见好就收,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软尺环着钱橙的腰肢。
冬季衣物宽松厚实,为了量的更准确些,软尺放在了袄子下面,仅仅隔着一层单薄的棉质中衣测量。
腰肢被软尺轻轻箍住,钱橙脸有些热,小声问,“长胖了吗?”
她最近吃的挺多的,以至于府里好些丫鬟偷偷问蕊蕊她是不是有了身孕,所以胃口大开。
蕊蕊挣扎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告诉那些丫鬟钱橙是单纯的嘴馋能吃。
“没有。”司锦看一眼数字,微微摇头。
钱橙每天也不是光吃不动,所以身上根本没长肉。
司锦不需要特意转身记下数字,只扫了一眼,就将尺子微微往上继续测量。
胸围。
钱橙呼吸沉缓,眼神飘忽起来。
她感觉气氛略显炙热暧昧,但凡换成绣娘给自己测量,自己的脸都不至于红成这样。
可能是身体对于司锦的触碰太熟悉了,以至于隔着身上的中衣,她都能细细感受到司锦的指腹在自己肋骨处滑动游走。
不像是量尺寸,更像是调情。
钱橙有点怕痒,脸热热的,耸起肩想躲。
“乖。”司锦低哄。
钱橙耳朵都酥了。
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身体反应过于明显被司锦发现,“我刚才看见周黄捧了锦盒。”
“嗯,别人送你的,放门房那儿,周黄正好从外面回来,就给你捎带着拿来了。”司锦量完下围量上围,唯独没量中间。
可软尺从下往上挪动的时候,有意无意擦着软樱蹭过。
钱橙呼吸发紧,睁圆眼睛看司锦。
司锦依旧是那副矜贵优雅的斯文模样,瞧见钱橙瞪过来,还语气无辜的反问,“娘子,怎么了?”
有的猫猫虽然端坐着,但尾巴已经在身后躁动兴奋的晃来晃去了。
钱橙幽幽开口,“你又不是没摸过。”
甚至都吃过,现在装什么正经。
司锦抿着唇,压住嘴角笑意,食指指腹代替软尺在雪桃上测量。
似乎觉得一根手指不够,最后便用手掌覆盖在上面,“娘子这般热情,我盛情难却,但尺寸还是要量的。”
冠冕堂皇。
钱橙心里疯狂蛐蛐她:
司五姑娘敢不敢把揉捏雪桃的手松开再说这话?!
钱橙像颗橙子似的,被司锦左揉又捏,指腹从点上划过,不轻不重揉摁了一下。
她脸蛋绯红,手指搭在司锦手腕上,欲拒还迎,站姿从最初的好好站着,变成虚靠在桌沿上,另只手往后扶撑着桌面才勉强站直。
什么帮绣娘量尺寸。
钱橙觉得司锦就是过来占便宜的,以及善妒小气的不愿意让别人这么碰她。
钱橙眸光轻晃,心里又因为司锦对她的这点醋意跟独占欲,而变得软软热热,于是有意无意纵容着司锦从她上衣里抽出软尺,掀开下裳量她大腿跟小腿的腿围。
刚成亲那晚,司锦想要再来一次都会站在床边询问似的看着她,见她点头才继续。
然而现在,被钱橙纵到不问自取。
从上到下,钱橙被司锦借着一把尺子蹭了个遍,要不是顾及着绣娘们还在,两人能直接合上床帐摇晃床尾金铃。
等彻底量完,钱橙脸是热的,司锦呼吸也沉缓,手甚至无意识搭在她腰侧轻轻摩挲。
钱橙环着司锦的脖子,仰头亲她一口,笑盈盈说她,“图什么呢。”
惹的自己一身热。
司锦额头抵着钱橙的额头,凤眸里荡出笑,“图我喜欢。”
所以忍不住亲热。
钱橙没忍住,伸手摘了司锦鼻梁上的火眼镜,偏头吻上她的唇瓣。
柔软温热。
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两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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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平复下来。
司锦重新戴回眼镜,放下软尺,捏着桌上的细炭笔把钱橙的各项尺寸写在纸上。
对于朝夕相伴日日触碰的人,钱橙每一处的尺寸司锦都清楚到不差分毫。
钱橙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司锦刚才就是在调戏她!
钱橙伸手戳司锦腰,被她笑着用掌心包裹住手指握在手心里。
钱橙整理完衣服,拿着尺寸单子跟司锦一起出去交给绣娘。
绣娘们也休息够了,收下纸张,“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衣服做好自会送到府上来。”
等她们离开,钱橙才看向周黄手里的锦盒,“谁送我的?”
“说是钱家送来的,是您母亲的遗物,钱夫人整理出来后冷着脸让人给您送来的。”周黄这话也是听门人说的,门人也是听钱家送东西的人说的。
“遗物?”钱橙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有些旧的金步摇,瞧着倒是挺好看的。
“步摇做旧了,应该是假遗物。”司锦端着茶盏看过来,只一眼就看出东西不对。
“金饰也能做旧?”钱橙对着冬日阳光看,金光晃眼刺目,她下意识偏头闭上眼睛。
就算是金子,只要是跟钱家有关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司锦见钱橙无意识皱眉,放下茶盏,起身走过来将金步摇从她手里抽走扔回锦盒里,垂眸看她眼睛。
钱橙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可没那么好心送东西给我。”
哪怕理由无懈可击,都不像唐宝蓝的作风。
“祸水东引。”司锦慢悠悠说。
钱橙没听懂,司锦笑着用掌心贴了贴她的脸,“这事交给我,你明日不是约了沈姑娘看铺子吗,你忙这些,别的由我来。”
周名安将水引向钱家,钱家祸水东引钱橙,那司锦便从源头解决这事。
正好一举除掉来新水州的京官以及意图将手伸进新水州迟迟不肯离开的周名安,并顺手给钱家一个教训,让钱家彻底从新水州搬走,离钱橙远远的。
见司锦眸光微冷,钱橙就知道她在算计人。
不得不说,司锦戴着金丝细框眼镜认真沉思的时候,斯文认真又带着股禁欲感。
钱橙手指悄悄勾司锦的小拇指,拉在掌心里轻轻摇晃。
司锦的心神瞬间从阴谋算计中抽离出来,侧眸看她,眸光温柔又耐心。
钱橙眼里光亮明显,“你明天陪我去嘛。”
她觉得自己过罢这个年,变得越来越喜欢司锦了。
司锦挑眉轻哼,“嗯?”
钱橙抱着司锦的手臂开始撒娇,“夫君~”
司锦享受起来,魂都飘了,嘴还矜持着,“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钱橙想了想,红着耳廓咬着唇,低头借着袖筒遮掩,用指尖在司锦掌心里划拉出一个数字。
司锦呼吸微紧,握住掌心里的手指,长睫掩住眼底情绪,哑声应,“可。”
第68章068
年初五迎财神。
没有哪天比今天更适合出门看店铺。
钱橙早早的换上一身喜庆的红衣,司锦被她“缠着”,勉、强也穿了身红。
这可是钱橙主动要跟她穿一样的,司锦面上不显,但心情从早上起来就不错,甚至让周妈妈给院里人又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
美其名曰:迎财神。
对于锦院里的下人们来说,司锦简直就是个活财神。
周妈妈原本不知道司锦怎么突然开始做起财神了,直到瞧见身着红袄的钱橙从屋里出来,再看看司锦身上同色系的长袍,整个人顿时了然,笑着去办事了。
天空从清晨卯时开始飘小雪,到巳时两人要出门时都没有暴雪的趋势,显然不妨碍出行。
套了马车,司锦代替蕊蕊站在车旁,托着钱橙的手心将她扶到车上。
钱橙跟沈柔云约了地点,在珍宝阁门口见,这会儿马车缓慢前行,朝东街驶去。
钱橙出发时间不晚,但沈柔云比她来的还早。
“静静来啦。”珍宝阁阁主张叔笑呵呵迎她跟沈柔云进去,示意下人送来热茶跟糕点。
怕沈柔云不认识路,季静来送她。
沈柔云闻言看向季静,季静双手朝身后一搭,边抬脚往里走,边微微侧头同她悄声说,“珍宝阁是司家产业,准确来说是司锦的个人产业,就跟丰德布庄一样。”
虽归属司家管理,但真正的东家却是个人。
既是司锦的人,那喊季静为静静就不奇怪了。
“张叔,珍宝阁阁主,行走的珍宝全书,什么宝物都知道。”季静又跟沈柔云介绍张叔。
沈柔云柔柔福了一个晚辈礼,“张叔。”
张叔闻言笑着摇头,伸手虚扶了一把沈柔云,态度谦虚至极,“什么珍宝全书,静静这话夸大了,姑娘可万万不能信。”
同时张叔看向季静,余光落在沈柔云身上,带有几分探究跟好奇。
做为珍宝阁阁主,张叔不会过问客人之间的关系,可张叔到底是看着季静长大的,算是她半个长辈,如今大年初五见季静带着个姑娘过来,总要问问两人关系。
毕竟原本听说沈柔云是要当季静继母的……
沈柔云何等聪明,张叔一个眼神她就懂了对方没说出口的话,这会儿也一脸柔弱无辜的看向身边的季静,缓慢眨了下眼睛。
小白花也在等她的回答。
季静,“……”
季静被两人的目光夹在中间,一时头皮发麻,讪讪笑着,心里甚是明白,这要是回答错了,晚上可能会孤枕入睡。
但要是说实话,以张叔跟她爹的关系,迟早会把她跟沈柔云的那点事情透漏给她爹知道。
可季静还没想好怎么跟亲爹开口,告诉亲爹她跟自己的原“继母”以及准“义姐”掺和在一起了。
季静深呼吸,到底还是认真跟张叔介绍,“张叔,这是沈柔云。”
不是原“继母”也不是准“义姐”,没有任何跟她爹季白山有牵扯的前称,仅仅是沈柔云,是站在她身边的沈姑娘。
张叔听出了季静话里的深意,不过他执掌珍宝阁多年,大风大浪见识多了,闻言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将目光落在沈柔云身上,缓缓点头,“怪不得呢。”
沈柔云保持着刚才看季静的侧身动作,闻言微微怔住,脸颊上慢慢染出绯红,有些害羞。
见张叔看过来,沈柔云再次朝张叔颔首。
刚才是出于礼貌叫了人,现在是做为晚辈身份见长辈,意义不同。
她没想到季静真的会当着一位长辈的面坦然承认两人的关系,所以这会儿脸上的热意是真真切切的。
两个女子磨镜之事虽不少见,但极少有人把这种关系拎出来放在阳光下讲。
所以其实季静就算含糊过去,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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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也能理解更不会说什么。
可她承认了。
这便是季静,是以一己之力挑起季家车行的季大小姐。
张叔看着两人,语气了然,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静静单到今日,死活不肯招婿跟嫁人。”
原来是喜欢磨镜啊。
季静本来耳朵红红的,正在看沈柔云,闻言立马睁圆眼睛,摇头摆手直接否认,“这两者没有半分关系!”
季大小姐因为这句话原地变回静静。
她不招婿跟不嫁人纯属是为了自家生意不落到别人手里,季杰在季家的身份暧昧,她但凡招个男人进门,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对方很有可能会把季家家财占为己有。
季静从根源上杜绝了这种情况,不招婿!
加上季静这两年想把季家车行做大,也分不出精力单独去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至于沈柔云,纯属意外。两人是因为家事掺和在一起的。
还有,她原本真不喜欢女人!
这话可得跟沈柔云说清楚了,要不然等沈柔云日后知晓司锦真实性别后,该误会她跟司锦关系好迟迟不嫁人是因为对司锦情根深种。
而且,沈柔云还会觉得自己之前找她麻烦是因为见色起意一早就看中了她。
这可就误会大了。
她分明是在跟沈柔云的交锋中慢慢沦陷的。
张叔不清楚季静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是想起来一件事,如今看着沈柔云瞬间就了然了,“所以除夕那夜藕荷来找我是因为?”
大年初一那天张叔回来后就听说了这事,特意寻人去季府问季静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他,这才会在除夕夜里让藕荷到珍宝阁。
不过季静说没什么事情,他也就没再追问。
现在见到了沈柔云,张叔又想起季静因为缅铃的事情来问过他,顿时懂了。
他笑呵呵的,“那我知道了。”
季静脸红到抬不起来,只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好像上面绣了花似的,恨不得把头埋进去看。
沈柔云也微微别开视线,佯装在看别处。
张叔是个体贴的长辈,没为难人家沈姑娘,只问季静,“现在东西还要吗?”
季静脸皮薄。
季静连话都不好意思说。
所以季静只默默的点头。
要!
自从那晚在蝴蝶肚兜上吃到甜头,季静就懂了为什么做那事还需要工具。
张叔笑着,“行,待会儿走的时候拿上。”
他还要招呼客人,季静也催着他快点去忙,“我熟,我带她逛逛就行。”
珍宝阁从来不缺客人,不过年节前后生意更好,张叔没拿季静当外人,直接去忙了。
季静见他离开,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沈柔云侧眸看她,轻声询问,“会用吗?”
什么会用吗?季静反应了一下,这才知道沈柔云指的是“工具”。
季静连缅铃都没见过,估计拿到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用。
“先拿着,”季静抬手摸鼻子,小声哼哼,“回头再研究。”
跟谁一起研究不言而喻。
沈柔云眼里荡出笑意,端的是副温柔柔弱的清丽模样,话说的却是,“如果季小姐谦虚求教,我倒是可以亲自教你。”
着重强调“亲自”二字。
她侧眸看季静,季静呼吸都乱了,眼神飘忽,最后落在沈柔云身上,“昂。”
她最好学了。
两人等也是等,季静索性真带着沈柔云逛了一圈,然后红着脸给沈柔云买了支羊脂玉的簪子,抬手插进沈柔云的发髻里。
“要是季老爷询问?”沈柔云抬眼看季静。
她首饰就那么两件,突然多了支这么昂贵漂亮的玉簪,季白山只要不瞎就能看见,既然看见了,就有可能多问两句。
季静顿了顿,把簪子稳稳插好,已经做出决定,“他要是问就如实跟他讲,说是我送的。”
总这么瞒着也不行,要是她爹真发现了,季静就摊牌。
反正他爹膝前已经有个便宜孙女了,对于季家要断子绝孙的事情,估计也不会那么难接受。
沈柔云这才定定地看着季静,微微踮脚身体前倾,声音在季静耳边悠悠响起,“静静,我现在就想吃你。”
季静耳朵发热,身体酥了半边,清咳两声,才说,“那晚上?”
沈柔云站回去,笑而不语。
季静心都痒了,恨不得立马天黑快进到“吃”上。
等两人逛了快半个楼,钱橙跟司锦总算来了。
钱橙并没迟到,她那天跟季静约的时间就是巳时四刻,是季静带着沈柔云来的太早了。
至于为何来这么早……
沈柔云摸了摸头上的羊脂玉簪,心里微微一热。
“你怎么来了?”司锦睨季静。
季静双手抱怀,“她不认识路,我送她来的。”
沈柔云不认识路?沈柔云来新水州前连季府大门的朝向都摸的清清楚楚,你现在说她不知道新水州地标似的珍宝阁在哪儿?
鬼才信。
奈何沈柔云当真配合季静,“嗯,记不太清路,便请季小姐帮我带路。”
司锦微微扬眉,落后两步,跟在钱橙身后,侧眸看季静,“我们认识多年,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热心肠给人带路的时候?”
季静跟在沈柔云身后,也不客气,上下打量司锦,反问道:“咱俩从小青梅竹马,我也没见过司五公子穿过红衣啊。”
这虚假的青梅竹马情谊。
司锦微微笑,季静也扬嘴角,两人没有一个说要先回去的,打定主意要跟着前面两人闲逛。
钱橙不是个热情外向的性子,好在沈姑娘看起来还算腼腆,加上她俩都体量旁人,你说一句我必然接下一句,倒是没让话茬落下。
她们要做的买卖不看店铺大小,但位置一定要显眼,所以钱橙领着沈柔云挑选一些好位置的小店铺。
生意的事情全然由两人做主,司锦跟季静都打算不掺和不过分干预,所以只慢悠悠跟着,嘴里在说些别的。
“新来的京官姓袁,今早刚到的新水州,”季静看司锦,觉得有意思,“对方来的是新水州,但周名安却越过你先一步巴结上袁大人了。”
这也太反客为主没把司家当回事了吧。
“倒也不算越过,”司锦说,“周名安事先着人来司府知会过我,问我愿不愿意联手给袁大人接风洗尘,打算‘卖’个好给我。”
周名安连给袁大人落脚的宅子都选好了,现在来问接风洗尘,面上看起来是给司家这个地主脸面,其实是想恶心司家。
“你答应了?”季静看向司锦。
怎么可能,司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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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把人赶出司府,半点脸面都没给周名安留。
同时也没给那个袁大人留脸面。
反正是要撕破脸的。
“那可是皇差啊。”季静双手抱怀,慢悠悠感慨,话听着遗憾跟敬畏,实则态度跟语气不然。
司锦侧眸看她,“你弟弟还是皇子呢,我也没见你小时候少打他。”
季静一愣,慢慢垂下眼。
季杰的身份她多少猜到了,只是不愿意说。毕竟自己母亲曾经在老皇上家里当过乳母的事情,季静还是知道的。
理清季杰的身份,那就知道袁大人为何而来了。
袁层是大皇子派来的人,目的自然是为了针对季杰背后的司季两家,只要司季两家支持的人是季杰,那跟袁层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情。
司锦不给袁层脸面不过是省下了其中大家虚与委蛇的步骤,直接走到了结果罢了。
“这是机会。”司锦看季静,意味深长。
这是季杰的机会。
袁层是大皇子亲自举荐的官员,如果他办事不利折在了新水州,那大皇子在朝堂上必然受到责难,到时候季杰的机会就来了。
而怎么弄死袁层又不跟命案牵扯上关系呢,答案是——
周名安。
人是周名安上赶着越过司家安顿跟接触的,到时候人虽在新水州出了事情,但更多的是周名安的问题。
谁让他越俎代庖呢。
此事一箭双雕,弄死袁大人帮季杰一把,同时将脏水扣在周名安身上,这样周家也跑不掉。
等周家凉了,司锦就趁势把周家所在的临山州吞掉。
“你胃口不小啊。”季静看司锦。
光新水州还不够,还要吃了临山州。
司锦慢悠悠道:“谁让我家娘子贪吃呢。”
季静,“……”
总觉得司锦的话里有深意。
“周名安把为袁层准备的接风宴设在了明日,”司锦温声说,“所有新水州的商贾今日都收到了请帖,除了你我。”
司家明摆着跟袁层过不去,那跟司家关系好的季家自然也不在“皇商”的备选名单里。
“那你去吗?”季静问。
司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钱橙身上,“自然。”
她自然要去,不然显得她怕了袁层跟周名安似的,吓得连脸都不敢露。
还有一个原因,她要跟过去看热闹。
周名安拿钱家当蝉,拿自己当螳螂,那便不要怪他身后出现黄雀。
“你去啊?那我也去,”季静笑着,“我去看热闹。”
司锦愿意去肯定是有热闹,那她也去,去看看她弟弟的仇人跟沈柔云的仇人是怎么没的。
青梅竹马的默契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四人中午一起吃了饭,临近黄昏钱橙跟沈柔云总算敲定了一家店铺,当场签约。
铺子定了,但内部还需要整改跟装修,钱橙把这事交给了沈柔云,“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来监工。”
以及里面家具的敲定两人也打算商量着来。
沈柔云应下,“好。”
事情谈完,四人两两一对分开。
钱橙爬上司家马车,前脚落下车帘,后脚就把腿搭在了司锦的腿面上。
司锦睨她,钱橙抱着她的胳膊,软声软气,“揉揉。”
走累了,小腿肚子都是软的。
不光钱橙小肚子是软的,沈柔云也是。
但沈姑娘体力比钱橙好,小腿软不是因为走路走的,而是她刚教了季静怎么把缅铃放进她的花蕊里。
第69章069
“我跟橙子商量过了,装饰店铺的器件要用最好跟最贵的。”
就跟她们挑选的店铺一样,不一定要多大,但一定要开在东街位置好很显眼的地方。
回季府的路上,沈柔云柔声跟季静说话,目光有意无意从季静放在腿上的锦盒上扫过。
方方正正的锦盒是刚才马车路过珍宝阁时,季静亲自下去取的,里面放了什么季静都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何况沈柔云。
但聪明如她,光是看着锦盒面积大小,多少就能猜到里头大概有哪些器具。
季静没跟沈柔云挨着坐,而是坐在沈柔云的左手边,后背将车厢上的窗户遮掩的严严实实,不透进来一丝风。
今日下了雪带着风,吹在皮肤上像是一把把被打磨锋利的小刀,割的皮疼。
沈柔云面上不显,但刚才上车时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借力,指尖冰凉入骨没有一丝温度。
季静也不能立马让人把车厢窗户堵上,所以自己坐在了风向这边,不动声色的用后背给沈柔云遮挡一二。
要不是刚才碰到沈柔云的手,季静也不会知道她原来这么畏寒怕冷。
再想想那夜沈柔云坐在寒风石桌边苦苦等她,季静就有些心疼。
她跟沈柔云其实才好了没几天,但不知为何,仔细回想一下过去,沈柔云的那些算计好像都被风吹散了似的,只留下了她的不易跟艰辛,惹人心软怜惜。
季静感慨起来,幸好她嘴硬心软,沈柔云也不是真恶人,这才有现在两人同乘一车的好日子。
季静腿上放着锦盒,手都不好意思往上面搭,分散注意力跟沈柔云说话:
“对,你们开的不是茶铺也不是小吃铺子,装修跟摆件讲究实用就行。你们这间铺子的客户主要是商户,卖的也不是寻常物件,自然要选好最贵跟最好的东西装饰店铺。”
但她没想到沈柔云跟钱橙能想到这一点,属实是有些从商天赋的。
商人最爱噱头,钱橙跟沈柔云的铺子越是装扮的精致金贵,他们却是觉得钱橙想出来的花样值得购买跟争抢。
这样东西到手之后,只要稍微改一改,就能标个更高的价格卖给富人权贵。
“嗯,我跟橙子约了时间,等初十再去逛逛。”沈柔云温声应。
聊了一天,她对钱橙的称呼也从最初的“钱姑娘”变成如今的“橙子”。
至于这几日,则是留给工匠把店铺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一遍。
谈完了正事,沈柔云手指往旁边搭在了锦盒的盒盖上,“你都买了些什么宝物?”
轻轻的力道搭在锦盒上,倒是让季静下意识绷紧双腿呼吸微紧,“就,就一些寻常的,要用的,……东西。”
沈柔云缓慢眨巴眼睛,季静红着耳廓,轻声问沈柔云,“你是想现在看,还是回去看?”
季静挪动位置用后背给她挡窗户的动作沈柔云自然看见了,这会儿指尖顺着锦盒落在季静腿面上,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把小钩子,眼睛看着季静的眼睛,缓声道:
“我想现在用。”
不是现在看,而是现在就用,在马车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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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开口了,季静当然不会傻到拒绝,于是两人改成肩并肩坐着,一起低头看锦盒里的东西。
缅铃从玉到银再到金,三种材质都有,外表不同体感自然不一样,其中玉质的最温和好进,但相应了为了轻盈感,玉缅铃里头只有一个铃铛心没有层层水银流动。
银的算进阶一些,但最好的是金铃。
杏子大小,雕刻好看,表面更是一半粗糙一半光滑,光滑那面是留前菜时摩挲,粗糙那面算是热油爆炒的主菜,加重的粗粝感能带来异样敏感的体验。
不轻不重的金铃放在掌心里,只要轻轻一碰就像是活物一样,能无风自动,里头水银晃动乱滚,饶是放在手心中都能感受到那股酥麻痒意。
这要是放在了比手心更柔嫩之处可还了得。
季静握紧金铃,耳朵都热了。
这玩意她当初买了一对送给司锦钱橙当作新婚贺礼,可碍于她“不喜欢女人”,季静连摸都没摸过,只放在盒子里扫了一眼,觉得还挺好看。
如今换成自己把铃铛攥在掌心里,季静心道这何止是好看,这也太好用了吧。
除了金铃铛,还有别的物件,都是季静没见过的。
生怕季静不会使用,张叔一个生意人,体贴的把书都给她备好了。
季静想着,以后她要是能跟沈柔云办婚宴,张叔必须坐主桌。
婚宴这事其实不难,要是她弟弟争点气坐上那个位置,就她跟季杰的关系,怎么就不能破例办个女子跟女子的婚宴了。要是不办婚宴,她季家这些年随出去的份子钱要怎么收回来!
为了季杰也为了自己,季静决定明日赴宴时给司锦搭把手,共同将那京官以及他背后的大皇子送上路。
“会用吗?”沈柔云见季静对金铃爱不释手抿唇沉思,不由看向她,以为她不知道这东西放在哪里。
季静视线往下落在沈柔云的裙摆上,“会。”……吧。
沈柔云轻笑,葱白手指将锦盒重新合上放在一旁,贴着季静的那条腿代替锦盒放在季静腿面上。
沈柔云妖精蛊惑,“没事,我可以教你。”
她手指点在季静手腕上,另只手提着衣裙寸寸朝上,缓慢露出绣了花的鞋面。
“不过季小姐要快一些,不然要到家了。”
从东街到南街距离并不算很近,加上今天下了小雪路上湿滑,马车其实走的并不快。
沈柔云是故意这么说的,增加季静心里的急迫感。
这玩意就跟投壶和蹴鞠一样,壶口跟洞口都在那儿了,箭跟球往哪里投自然不需要人教。
季静上过书院,会投壶也会蹴鞠。
现在她手里的金铃铛就跟那球差不多,趁洞门大开时,她将球投进去就行。
季府马车直接进了后院,季静先从里面出来,然后站在旁边等沈柔云。
上马车时还精精神神状态极好的沈姑娘,这会儿下马车却开始磨磨蹭蹭动作缓慢起来。
那脚踝上像是套了镣铐似的,步子似莲花,迈不开太大,像是怕扯到什么,又像是夹着什么,步子太大东西会掉。
藕荷立在一旁,小声跟季静说,“今日定是逛的太久了,把沈姑娘都累到了。”
瞧瞧这会儿,沈姑娘鼻尖上一层薄汗,眼尾绯红,卷长浓密的长睫上似乎都沾了水汽,粉唇轻轻抿着,呼吸颤颤动作慢慢,要么是今日逛累了,要么是被人欺负了。
藕荷余光瞥向季静,心想自家小姐应该不会在马车里趁机欺负沈姑娘吧?
季静当然没欺负沈柔云,她只在马车里当了一回好学的好学生,按着沈柔云的口头教导把铃铛放进了该放进的地方。
生怕自己放的位置不对,季静还亲自用手指拨动检查了一下。
谁知她一碰铃铛,沈柔云的腰当场就软了,眼尾更是红起来。如同小白花被人揉了一把花茎,险些坐不稳。
马车不算颠簸,但再细微的感觉落在今日的沈柔云身上都被无限放大。
她手指搭在季静掌心里,偏头同季静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深吻,这才压下嗓子中变了调的声音。
刚上马车时还指尖冰凉的沈柔云,吞了铃铛后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坐车对她来说还不算折磨,真正折磨难熬的是怎么下车。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
金铃铛为了方便取出来,尾巴上系着红绳跟小小铜环。
沈柔云在马车上就知道红绳浸水湿透了,现在更似有水顺着绳往下落。
虽然知道可能是错觉,但沈柔云的脸颊上还是染了一层绯红。
她自己下不去,只得望向季静。
如果没有珍宝阁里季静的那番话,沈柔云这会儿就算是咬破了唇也会自己下车。
可季静不在意两人关系被人知道。
似撒娇似求助又似最后试探,沈柔云一手扶着车厢,一手压着裙摆,微微弯腰咬唇朝下看季静,眼睛会说话似的,湿漉漉的勾着人。
藕荷差点抬脚上前,先季静一步把沈柔云扶下来。
季静,“……?”
季静将藕荷扯到身后,自己抬手,直接将人打横抱下来。
藕荷,“???”
她看见了什么?
藕荷目瞪口呆,人立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
沈柔云脸颊绯红,红着耳朵垂着眼,双手环着季静的肩膀,将头埋在她怀里。
既然抱起来了季静就没放下,“沈姑娘好像不太舒服。”
藕荷看出来了,闻言点头,沈姑娘发烧了吧,脸跟耳朵都烧红了。
季静看出沈柔云快到了,直接抱着人往自己院子里走,留下一句,“我帮她看看。”
藕荷站在后头有些纳闷,完全没看懂。
嗳?沈姑娘不舒服不应该去请大夫吗,自家小姐帮她看个什么?
而且还是抱回自己屋里关上门看?
“小姐您东西忘记拿了。”藕荷探身从马车里取锦盒。
锦盒盒盖原本就是随手搭上,藕荷无意碰到盖子露出盒里一角,下意识低头看。
“???”
“!!!”
藕荷抬起头,抽了口凉气,双眼发直呼吸屏住,半天没找回自己的身体,灵魂像是都飘在了空中。
怪不得自己小姐要跟沈姑娘作对……
这就是相爱相杀吗?
到底是看过话本的人,藕荷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亏得她看见了锦盒里的东西,这才能拦着要去请大夫的丫鬟。
“沈姑娘不是不舒服吗?”丫鬟疑惑。
藕荷双手抱紧锦盒,斟酌用词,“嗯,所以小姐已经在帮沈姑娘看了,沈姑娘的问题只有小姐能治。”
丫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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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什么时候弃商从医的?
藕荷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丫鬟,意味深长,“小姐们的事情,你还是别管了。”
比如现在就不要离两人太近,免得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只是藕荷想不清楚一件事情:
沈姑娘是被迫的,还是被迫的啊?
毕竟沈姑娘老、实、守、己又本、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主动的那个。而且沈姑娘刚来府里时,原本是要嫁给老爷做续弦的。
现在好了,人直接被小姐截胡了。
怪不得当初小姐怎么都不让老爷娶沈姑娘,甚至沈姑娘刚进府小姐就把人弄到自己院里。
藕荷恍然大悟,悠悠摇头。
感情是小姐也看中了沈姑娘啊。
藕荷的想法季静不知道,她只加快脚步抱着沈柔云往院里走。
沈柔云脸颊红红却不是发烧,只是痒。
痒意随着金铃在炉内乱滚而越发难熬,她脚趾头蜷缩小腹绷紧,都快忍到了尽头。
现在被季静抱在怀里一颠簸更是难受,声音低低娇娇,破破碎碎的传进季静的耳朵里,有意无意搔着她的耳膜。
季静觉得自己这会儿热的连飘到脸上的细雪都能原地融化。
要是她刚才能听见藕荷的心声,这会儿怕是要跳起来问藕荷:
谁逼她了,你瞧瞧她这个样子像是被人逼迫的吗?
如果两人中一定有一个先引-诱的,那一定是沈柔云先诱的她,她最多算个道心不稳。
毕竟藕荷眼里本分守己的沈姑娘现在正在她怀中故意嘤咛着,眼神如丝,含着水荡着情,恨不得原地拧成麻花缠她身上。
“铃铛这么厉害。”
季静小声感慨。
这东西就跟话本里收伏妖精的法器似的,能让妖精当场显原形。
而沈柔云的原形就是只蛊惑人心的狐狸。
总算到了屋里合上床帐,季静把沈柔云放下还没起身,自己就被她环着肩膀拉到了怀里。
沈柔云眼睛弯弯,盛着笑意,唇瓣贴着她的耳垂说话。
要淹死了。
季静瞬间懂了,人也没出去,当场开始治水。
治水嘛,疏跟堵,都行。
屋里发水,屋外小雪。
藕荷抱着锦盒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脑子里全是市面上不让卖的话本内容,主要跟“伦理家常”有关。
第70章070
大年初六,送穷启市。
季白山清晨早起,端着茶盏漱口,瞧见季静过来不由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静静啊,今日不去车行?”
因着过年,大小商户都会休市几天稍微休整一二,等大年初六这天,再在门板上贴上“开市大吉万事亨通”的对联,代表他们要开门做生意了,也叫做启市。
——期盼今年的生意能够红红火火大赚一笔。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季静都早早起床,先是扔掉门口的挂笺寓意送穷,然后去车行贴大红对联启市招财。
今年却一反常态,孝心大发,先来陪他吃早饭。
季白山咂摸着嘴,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季静观察自家亲爹的表情,说着,“我今天要出门赴宴,让藕荷代替我去启市送红封了。”
今天开工大吉,自然要给铺子里的伙计们送个红封,讨个好彩头。
哪怕吝啬如钱家,都不会在这个送穷鬼的日子里抠抠搜搜不肯给自家伙计的人发一点红包。
季白山点头,“藕荷去也行。”
藕荷是个能干的,跟着季静见识也多,非寻常人家的大丫鬟能比。这些年,季静带她跟带妹妹似的,生意上的事情也会教藕荷,日后藕荷就算离开季府也能独当一面。
所以季静今日不去让藕荷去也是一样的。
季静先来,沈柔云带着雅雅随后就到。
季白山见三人往这儿一坐一家三口似的要陪他吃早饭,眼皮不动声色的跳起来,胸口更闷堵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季静为什么过来,但就是偏偏抿着茶不跟她往别的事情上谈,只聊生意跟正事。
昨个沈柔云是季静从马车上亲自抱下来的,且一路抱回了小院,这事季府里的下人都传疯了,季白山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他以为过个年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完全没想到缓和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老朋友张叔昨晚给他送了坛酒,名叫女儿红。
别的话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女儿红跟别的酒寓意不太一样,别的酒什么时候喝都行,但按着季白山老家的习俗,女儿红只有女儿出嫁时才挖出来留一家人品尝,算作即将出阁的女儿借酒回馈父母的养育之情。
张叔这个时候给他送女儿红,季白山起初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细细琢磨了一下,又跟管家连夜分析,最后得出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老季家要绝后了。
季白山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嘴唇都跟着哆嗦起来。
他要是有个亲儿子也就罢了,季静爱如何就如何,总归是个姑娘家,他也不指望她给季家传宗接代。
可问题是他没有儿子。
当年季杰抱到家里后,季白山畏惧季杰的身份,半点不敢提再生个亲的,只全心照顾季杰。后来季母去世,他担心季静跟季杰年幼被后母苛责,便没娶续弦也没纳妾,自己亲自抚养两人长大。
如今一晃多年,家里全然由季静做主,季白山就算想再娶一个季静也不答应。
季白山慢慢绝了自己有亲生儿子的想法,一门心思扑到季静身上,想着等家里生意稳定了,让季静招个赘婿进门,到时候生了孩子姓季,他老季家也算有后了。
但如今看着这坛女儿红,季白山心比外头的潭水还凉。
女儿还没出嫁就送女儿红,显然是说季静不会嫁人了,酒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提前喝了吧。
季白山心底一片绝望,险些没颤着唇哭出来。
儿子不是亲儿子,以后成家生子,他的孩子肯定不能姓季,而家里唯一继承香火的希望季静,却搞起了磨镜,显然无后,这可让季白山如何接受。
沉思了一夜,季白山做出决定。
他不管季静什么想法,只要两人没挑明,他就当作不知道,该给沈柔云挑夫婿还得挑,该给季静物色赘婿还得物色。
没把沈柔云赶出去,也没立马让季静嫁人断了这段不正常的关系,已经算是季白山对女儿的最大让步了。
季白山端着茶,里头泡着菊花,有去火的功效。天知道他昨夜一宿没睡,今日长了满嘴燎泡。
季静显然也了解自家亲爹几分,见他脸色不好看态度也不冷不热,心里也就懂了。
她没上赶着给自己和沈柔云找难堪,也不想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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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明气自家亲爹,所以索性装起糊涂,不提她跟沈柔云的事。
这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如司家双亲那般开明,也不是所有长辈都能接受磨镜一事,何况是季白山这种一直想有个亲儿子的人。
但她爹已经做出让步,季静就不会不依不饶。
“朝廷派来挑选皇商的皇差已经到了新水州,司锦的意思是这人留不得。”季静今日过来像是只说正事的,别的半句不提。
季白山稍微思索一下就懂了司锦的意思,这人背后站着大皇子,他要是平安无恙,那司季两家就惨了,连带着季杰也会被牵连。
季白山低声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借刀杀人。
季静给季白山夹菜,“这事由司锦筹划,我跟着去看热闹就行,别的不管。……沈柔云跟我一起,雅雅今日就交给您带了。”
季白山,“……”
好家伙,沈姑娘都不叫了,直接叫沈柔云。
雅雅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举手,大眼睛清亮喜人,别提多可爱了,“爷爷,雅雅要买书袋~”
她初八开学,是该提前准备,正好今日开市出门逛逛。
季白山从不会因为大人的事情而恼了孩子,一听雅雅奶声奶气说话,那张板了半天的脸总算缓和慈祥起来,“好,爷爷带雅雅去买书袋。”
然后侧眸瞪了一眼季静。
他本来能有个亲孙女的。
季静闷头吃饭,只偷偷看了眼沈柔云,沈柔云正好也朝她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又分别移开视线。
季白山,“……”
这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给皇差接风洗尘的宴会时间定在了傍晚,地点自然是皇差落脚的宅院里。
这三进三出向阳通风的大宅子是周名安以袁大人的名义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送给袁大人当新年接风礼。
“听闻大人到了新水州,新水州的商贾们便都排着队想见大人一面,今日总算是有了机会。”周名安鞍前马后伺候袁层,漂亮话一句接着一句层出不穷。
周名安瞧见袁层要抬脚迈过堂屋门槛,立马合起手中折扇,双手恭恭敬敬扶着袁层的手臂,将人护送进去,“大人小心脚下。”
对于这么上道的马屁精,袁层心里其实十分满意。
司家财力是不差,但周家也没弱太多。加上司家这么不给他和大皇子脸面,那自己就没必要走那套虚与委蛇的拉拢流程了。
做为皇差,对于选谁当皇商这事上,他有很大的话语权。
只不过袁层就是对周名安再满意,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甚至这两天他都没给过周名安一个笑脸看,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京官模样。
做为官员,袁层对自己的身份有着高人一等的天然优越感,尤其是面对商贾时。
哪怕袁层就是个五品的小官,在京城里根本数不上,但丝毫不妨碍他领了皇差在新水州摆谱摆架子,在他看来,所有商贾都该像周名安这般巴结他才对。
如司家那样不给脸的,属实该死。
袁层觉得自己被司家落了脸面,十分不爽,连带着脸上没什么好脸色。
周名安见过的官员也不少,太懂为官者的装腔作势跟那假清高的虚伪了,掩下眼底的讥讽,脸上重新挂着笑意,丝毫不介意他的热脸贴在了袁层的冷屁股上。
谁让他想当皇商呢,如今只能孙子似的赔着笑讨好袁层。
“听说你不住新水州,怎么对新水州的事情这么清楚。”袁层落座,捧起茶盏,里头是上好的茶叶,他没忍住多抿了几口。
这样的好茶可是他平时喝不到的。
周名安应着,“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招待大人了,只要大人一句话,莫说新水州,无论是哪个州草民都会了解的清清楚楚。”
瞧瞧这忠心表的,袁层自愧不如。
“你倒是有心了。”袁层态度不冷不热。
他既收了周名安孝敬过来的大宅子,又对周名安做皇商一事态度暧昧,始终打着太极没给一句明话。
周名安可不觉得袁层钓着自己是对自己不满,也丝毫不担心皇商的人选另有其人。袁层如今这般态度,只能说是对自己给的东西很满意但还想要的更多。
贪得无厌,这词不该用来形容他们商人,而是该用来形容袁层这样的贪官。
对付官员,周名安自有一套。
先是票子拢住官员的心,再用婊子满足官员的身。
但周名安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相反,他胃口也大,也想从袁层身上得到更多。
所以他给袁层准备的不是花楼里的婊子,而是家世清白干干净净的姑娘。这样袁层睡了对方,要想官名好听清誉不受损,那就最好乖乖听他的话。
周名安垂着眼,往前几步走到袁层身旁,低声说,“得知大人文采斐然,有好几位姑娘都等着见大人一面,亲眼看看大才子是何模样。”
这是在告诉袁层,除了宅子,他还给袁层安排了女人。
袁层是文人科考出身,往文采上夸绝对能搔到对方的痒处。
果然,袁层总算正眼看他了,笑着说,“怕是要让姑娘们失望了,袁某可不算什么大才子。”
周名安拱手作揖,“大人谦虚了,再说了,算不算才子这事得由姑娘们来说。”
先用花楼里不需要负责任的姑娘迷惑袁层,等袁层应酬醉酒之后,才是真正的好戏上演。周名安脸上挂着笑意,所有算计都藏在这张还算好看的面皮之下。
“那就等晚上,晚上袁某亲自跟她们解释。”袁层笑起来,总算是满意了。
正好谈完这事,下人们过来说:
“大人,商贾们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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