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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061
橙色烟花映亮天空的时候,正好照出游船一层靠在船舷上的妻妻两人。
司钰毫不意外的看到钱橙在吃荔枝糕,笑了下,轻声跟身边的司岩说,“也就橙子这样的性格最适合阿锦了。”
但凡遇到个心思复杂一些的,司锦都不会喜欢。
司岩疑惑,“为何?”
司钰只是仰头笑着喝完酒杯里的酒。
司岩心思浅对感情之事更像个榆木疙瘩,自然想不明白为何。
司钰觉得弟弟那脑袋就算跟他说了他也不懂,干脆不解释免得他想不明白会费解。
看着司锦站在钱橙旁边,由着钱橙边吃边说话,目光丝毫没分别烟火或是人群一分,眼里只有钱橙。司钰恍惚着走神,想起一些事情。
他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娘从外面抱回来一个裹着明黄锦被的小婴儿,脖子上带着金锁,粉粉白白的十分可爱。
娘说小婴儿的父亲没了,母亲因为痴情没几日也跟着病重没了生欲,唯独留下这个小孩子没人看顾。
娘说小婴儿家里虎狼环伺十分危险,小婴儿要是在她原本的家里长大,将来会被人把控得不到自由。而小婴儿的母亲唯一的遗愿就是她不被困在后院之中,能向阳而生肆意自在。
所以小婴儿的母亲把她偷偷送走了,自己临终前让人一把火烧了屋子,做出母女两人都丧生火海的假象。
为了小婴儿能好好长大,为了她不被认出原本性别,娘硬是让他把称呼从“妹妹”改成了“弟弟”,并且为“弟弟”取名为锦。
锦字多数指彩色花纹的丝织品,娘给她取这个名字,既是让她跟上面的自己和司岩的“钰”“岩”二字相承,同时也保留了她原本属于女子的柔韧跟美好。
从此,司家里多了个五少爷,便是司锦。
司锦从小聪慧,五岁懂事之后,娘就跟她说了她原本的身份,从那时起,司锦开始遵从自己喜好,跟着家里从商做生意。
大概是司锦十二岁那年吧,一家人去云清观给司锦生母上香祭奠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又跟司锦重提她的身世,并且点明她从小到大关系一直很好的朋友季杰,是旁人留下来监控她的眼线。
那人说话恶毒,说她本来就该死在火海里,这样大家都会少去很多麻烦。
她活着,她原本的家里人不安心,她现在的家里人也处在危险之中,她甚至连累了季杰不能回去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生活。
字字诛心,要把她往死路逼。
等司家人意识到不对劲去找司锦的时候,她就蹲在河边的一丛月季花里面,手指戳着花苞,神色平静,仰头跟她们说,“刚才有个小姑娘想当月季花,她为什么不想当牡丹呢?”
因为牡丹被精养着,多数长在大户的府邸里面,唯有月季,可以随意长在篱笆竹墙边,也可以长在这样的道观河边,迎着阳光自由自在,既不会被修剪枝干,也不用在意开的花符不符合别人的目光。
司锦生活在司府里,已经是长在外面的月季花,那她活成什么样,枝干爱往哪处伸展,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河边的月季不会因为有人说她花开的太大它便低头自卑,它只会迎着光,继续长成它喜欢的模样。
所以司锦跟他们说,“我已经活着,那我是生是死便不能由别人决定。”
司家人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有个小姑娘无意间的一句话“救”了司锦一命。
那个想当月季花的小姑娘,就是钱橙。
如今,已经站在了司锦身边,眉眼弯弯吃着糕点。
司钰看着两人相处,越发觉得唯有钱橙最适合司锦。
司锦的身份本就复杂,她在昏暗之中挣扎寻找新路,整个人已经无心分神其他,所以唯有钱橙这样春光一样温和春水一样干净的姑娘,才能让她诸多思绪暂停下来,让她得到喘息跟静心。
钱橙一直觉得是她得罪钱家这才导致周名安发难季府,先后给司季两家还有司锦带来了麻烦,心里忐忑不安。
可司钰想,对于司锦来说,能帮钱橙处理这些事情,是她难得的放松跟快乐吧。
不止司锦觉得周家的事情不足一提,整个司家上上下下更不认为钱橙惹了什么麻烦。她就是把天捅破了,那也是天太薄,跟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关系。
司家人之所以对钱橙这般厚爱,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司锦。
到底是最疼爱的家中小五,一家人见她这般珍惜钱橙,谁又舍得去为难钱橙让她不高兴呢。连身边的司岩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别人。
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钱橙性子好,也值得。
“阿锦,橙子。”
司钰十分不解风情的朝一层的两人招手。
司锦抬眸看了他一下又垂下眼,装作烟花声音太大没听见,只陪着钱橙吃糕点。
司钰,“……”
钱橙恍惚间听到有声音,昂脸左右看,“唔?好像有人喊我?”
烟花光亮正巧寂灭,钱橙看不见站在二层的司钰,一时间纳闷。
司锦一本正经,“可能听错了吧。”
她问钱橙,“荔枝糕不吃了?”
“吃。”钱橙又捏了一块,打算全吃完不浪费。
二层的司钰,“……”
还是小时候太疼她了,你看司岩就不敢这样。
司钰看司岩,司岩笑呵呵说,“让她们玩呗,事情明日再说也行。”
大过年的,谁都能看出来司锦就想粘着钱橙。要么说是新婚呢,难舍难分。
“明年新年,更不适合提正事。”司钰摇头。
要不是事情要紧,他也不想今日提。
司锦如今虽在司家,可她原本的家里老爷子病重,底下的几个儿子谋划着分家产,谁都想要大头。
按道理来说,这个家原本是她的,于是便有人把她又扯了出来,认为家财也该有她一份。
全因当初司锦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恩爱的夫妻俩年迈有孕,为了稳住家里亲戚,两口子便对外声称生了个儿子。
这也是现在有人重提让司锦来分家业的原因。
可谁知喜讯传出来没多久,司锦的父亲去世,母亲还没出月子就受到这种打击,加上夫妻两人少年相识相伴多年早已不能没了彼此,她身体也渐渐露出衰败之态。
临死前念着怀里的婴儿,没有办法,只得把她托扶给自己的手帕交,求她照顾。
因为家里的产业都给了一个远方亲戚,司锦母亲在死前以家业为筹码,让对方保护司家跟司锦,并且告知对方司锦的真实性别消除了对方的顾虑。
可司锦家里的家业太大了,大到没人接手后不起私心不产生防备。于是远方亲戚留了个心眼,让自己儿子陪司锦长大,监视司家的举动跟司锦的生活。
如果司家有异心,如果有人找到司锦头上,那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会公布与众,既失去继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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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的权力,又会失去她难得的自由,同时司家也会因此受到波及。
现在监视司锦的那个儿子回去跟其他兄弟争斗了,意图分到最大的家产,司锦本就是半个局内人根本无法置身事外,司钰这才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奈何司锦一心只想陪自家娘子看烟花,半点都不愿意搭理他。
还是烟花放完后,柳灵芸出来,招手喊钱橙来放天灯,司锦才跟在钱橙身后慢慢悠悠回到二层甲板上。
“不是不上来吗?”司钰揶揄她。
司锦,“……”
钱橙来二层放灯,她自己留在一层干什么?
回味刚才那个吻?
司家女眷们去点灯祈福了,司钰把司锦叫到一旁,说起正事:
“爹说朝堂上有人提议封个皇商,年后就有挑选皇商的官员下来,地点指明新水州,这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嗯,大皇子提议的,官员也是他举荐的,”司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钱橙身上,语气也比较放松:
“他不知道我的身世,只当我跟季杰是发小,要掏空银钱扶持季杰上位,这才让他手下的官员来新水州选皇商。”
她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皇上也就没对宫里的几个儿子说过。
季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是被留下来当眼线的,只有知道实情才愿意留下。
司锦侧眸看司钰,“来新水州的官员做法有二。”
“一,试图拉拢我,让我背刺季杰改支持大皇子。”
“二,如果我不愿意,官员就会从隔壁州里选个跟咱家有仇的,扶持他做皇商,让他对付我。”
要是司锦跟司府麻烦缠身自顾不暇,必然没功夫去想季杰。
季杰后方的钱袋子一断,他一个从小不在宫里长大的皇子自然没了拉拢人脉的本钱。
朝堂争斗,大家看的除了权就是钱。
季杰没了银钱自然没办法疏通关系也不能四处走动,在各方争斗之中,只能处于劣势位居下风任人宰割。
大皇子打的好算盘。
司钰听完就笑了,缓声颔首点评,“他急了。”
就因为急了,才想着从截断季杰的财路。
司锦点头,“嗯,说明季杰回去后还算争气。”
季杰要是不争气,大皇子断然不会把注意力从别的兄弟身上移到放在季杰这儿。
能让大皇子想着截断季杰的财路,那必然是季杰现在在宫里混的不错,让他有了危机感。
“季杰倒是聪明。”司钰夸了一句。
“在他爹面前能得宠露脸,聪明算三分,”司锦浅笑了一下,挑眉感慨,“剩下七分是因为我选了他。”
季杰能被老皇上重视,是因为司锦在一群皇子里挑选了他。
司钰想起什么,顿了顿,低声问,“你把东西给他了?”
那把长命金锁。
平平无奇的一把金锁,小孩手掌大小,除了做工精细雕刻了龙凤图案,还有一点,金锁里面藏着虎符。
能号令边疆十万将士的——
虎符。
将在外,不一定认圣旨,但绝对认虎符。
先皇后去世前,把虎符放在长命锁里,挂在司锦脖子上,让她戴着出了宫。这也是为何如今的老皇上要保司家又忌惮着司锦的原因。
彼此有所顾忌,才能长久。
司锦的命脉是女扮男装,拆穿后不能继位,所以老皇上对她放心。
老皇上的命脉是司锦手里的虎符,他要是斩草除根不保司家,司锦可以用虎符掀翻了他的皇位。
司家当初跟老皇上谈好了,这虎符,什么时候司锦寿终正寝,什么时候交出去。
现在季杰回宫,老皇上多看他几眼,原因全在司锦。他选继承人,多少要把司锦的意思考虑进去,免得司锦不满,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司钰怕司锦孤注一掷把身家性命全赌在季杰身上,有些担心。
司锦侧头看他,一脸诧异,反问道:“我怎么可能交给他。”
就算是亲哥,司锦也不会把底牌交给季杰。
万一季杰犯傻,直接把王炸当单牌甩出去了,她不得气死。
“金锁还在娘那里?”司钰问。
钱橙敬茶那天司钰不在,给钱橙的礼物都是托娘子柳灵芸送的,自然不知道司母把金锁给钱橙了。
“也不在,”司锦朝前示意,“在她那儿。”
司钰顺着司锦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钱橙扯着袖筒提着笔,抿着唇瓣,眸光明亮,认真专注的在灯笼上写心愿。
“给,橙子了?”司钰有点意外,又觉得是司锦能干出来的事情。
她没把全部托付给季杰,但却给了钱橙。
“橙子知道吗?”司钰轻声问。
司锦一笑,微微摇头,有些得意,带着炫耀,“不知道,但她说是我戴过的,好好收了起来。”
不知道金锁的重要性,但因为是司锦小时候戴过的,钱橙仔细收存并没有随意乱放。
司钰,“……”
司钰觉得以自己对司锦的了解,现在最好立马堵上耳朵扭头就走,不然……
果真,司锦又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跟我俩成亲时我送她的月季花一起,都收了起来。”
不然——
司锦会一本正经的跟他炫耀。
钱橙喜欢月季,成亲时司锦特意买了很多月季花。大婚那天,丫鬟仆从们耳边鬓角都别了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唯独钱橙这个新娘子别的是朵盛开的大红月季。
虽然当时钱橙把花借给蕊蕊戴了,但事后却又将花小心收起来,打算存着。
司锦轻轻感慨,“她肯定特别喜欢我。”
司钰,“……她亲口说的?”
司锦,“我猜的。”
司钰,“…………”
他就说钱橙这样内敛又腼腆的性子,说不出这么直白热烈的话。
司钰看司锦,觉得自家小五跟只高傲的猫一样,面上优雅矜持,其实尾巴早就竖了起来,跟亲近的人喵喵着炫耀钱橙对她的好。
但要是真让她拿着这话去跟钱橙说,她又装了起来。
司锦难得的幼稚取悦了司钰,他掸掸衣袖,故意说,“行,大哥替你去问,问橙子是不是特别喜欢你。”
司锦,“……”
这话要是让大哥替她去问,她还要不要脸皮了?
司锦抿唇睨他,一副“我俩感情你别管我心里有数她肯定特别喜欢我”的架势,面上却道:“说不出就少了几分含蓄意趣。”
她跟钱橙之间,她从不去挑明跟急切的询问钱橙对她的喜欢有几分,因她耐心很好,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等钱橙特别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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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锦啊,”司钰叹息,手搭在司锦脑袋上,笑着摸了两下,像小时候那般,“幸好是钱橙。”
幸好她喜欢的人是钱橙。
司锦垂着眼,耳朵微热。
她也时常这般感慨,还好对方是钱橙,也只能是钱橙。
“上面的事情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担心了,”司钰收回手,举空杯邀天灯,一身儒雅书生气,“愁了半日,总算能安心赏景。”
他也时常感慨,亏得有阿锦,爹娘这个年纪能随心所欲的打牌,他能远离铜臭算计,司岩能专心打下手,妹妹们可以无忧无虑不需要嫁人。
小五对司家来说从不是负担,而是家中脊梁,是撑起整个家的主枝干。
司钰见司锦一直在看钱橙,笑着给她递台阶,“橙子写了什么心愿,你不去看看?”
钱橙已经收笔,明显写完了。
司锦抿了下唇,这才抬脚走过去。以帮钱橙托灯为借口,看看她有什么心愿想实现,自己正好满足她。
“写完了?”司锦走过来。
钱橙刚把笔放下,松开扯起来的衣袖,转身就看见司锦过来了,“大哥不是有事情找你吗?”
司锦看都没看后面的司钰,只道:“嗯,生意上的事情,聊完了。”
她往灯笼上看,“写了什么心愿?”
灯笼被蕊蕊双手托着,钱橙下意识伸手去捂,遮遮掩掩,“不告诉你。”
她不说,司锦自己看。
司锦凑头眯眼往前,就瞧见印着大红月季的橙红色灯笼上,除了司家的标记之外,便是钱橙的心愿。
圆润的字体,说不上特别好看,但透着股乖顺可爱,小汤圆一般个个分明。
司锦抿唇笑起来,钱橙打眼一看就知道她笑自己字丑。
钱橙脸一热,收回遮灯笼的双手,揪着手指,侧眸看司锦的脸。
圆滚的字体写了四个字:
长命百岁。
司锦何等聪明,看一眼就知道钱橙这心愿不是替她自己许的,而是帮她许的。
毕竟市井上传言她活不过双十。
司锦映着灯笼光亮的眼底带出笑意跟暖色,垂眸挽起袖筒,“我能不能在娘子的心愿旁边加上我的心愿?”
“好啊,”钱橙来了兴趣,亲自把笔拿起来递给她,“你要许什么愿?”
司锦看了她一眼,笑着不语,写下四个字——
‘一日三餐。’
钱橙,“……”
司锦一般只吃两餐,钱橙才吃三餐,而且每次餐前,都会先做点别的。
早上晨醒,钱橙还睡着,腿就无意识间的被人推握着小腿屈起了。
很多时候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灶内已经油热锅开双手环着司锦的脖子。
尤其是晚上,洗漱后,钱橙在等晚饭前,总会被司锦缠着先要一次。
司锦多年的习惯让她晚上过了酉时不再吃东西,可钱橙嘴馋,申时吃饱饭后,戌时总要再吃一顿。
钱橙等饭,司锦等她。
毕竟刚洗完的橙子香软可口,最适合品尝。皮一剥,舌碰碰就出汁。
想到自己的一日三餐跟司锦的“一日两餐”,钱橙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三餐”讲的不是饭……
钱橙臊红了一张脸,指着上面的“三”字让她改,“太多了。”
司锦想了想,从善如流,添上两笔,毫不犹豫的将“三”改成了“五”。
她还一副体贴妥协的模样,询问钱橙,“娘子现在满意了吗?”
司锦得了便宜还卖乖,“娘子果然贪吃啊。”
钱橙,“……”
钱橙瞪司锦,伸手要夺她的笔,想自己改。
司锦把手举过头顶,围着灯笼走,钱橙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的追。
“五餐就多了?”司锦声音含笑。
钱橙也不好意思大声说她,只小声讲,“会累。”
“那你睡着不用管,”司锦说,“就像早上那样。”
脚踝小腿搭她肩上就行。
钱橙咬唇瞪她。
她又不是木头,没有知觉。
“写完了吗?”司母那边朗声询问。
女眷们都应着,“写完了。”
还有人凑头过来瞧钱橙的灯笼,见她写的是“一日三餐”“长命百岁”,还笑着说她愿望朴实简单。
钱橙只红着脸颊抿唇笑,半分不敢解释里面的深意。
灯笼里面盛着一定分量的灯油,哪怕顺着风也只燃烧半个时辰,加上冬季多是北风,灯笼燃尽后只掉在江里跟空旷的田地里,不会引发火灾。
何况灯笼上印着各家字样,要是真有点什么事情,也能找到放灯笼的人索赔。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很多大户人家会派两个下人骑马跟着灯笼的方向走,看着它们掉落才安心。
由司母带头,放飞手里的祈福灯笼,其余女眷一起。
空中已经飘了好些灯笼,在夜空中亮着,随风汇集,组成一条橙红色的银河,朝天际间缓慢流动。
司家灯笼起飞,融在万千灯火中,承载着她们的心愿往前飘浮。
钱橙第一次放灯笼,虔诚又认真,专注到像是在跟天上的神佛祈祷,祈求心愿成真。
司锦侧眸看她,心里微动。
放完天灯,大家随意活动,大人们去打牌下棋,小年轻也跟着凑热闹。
无人在意的钱橙跟司锦,则手拉手朝三层的卧房走去。
钱橙要给司锦看自己给她准备的新年礼物。
一件银粉色的镂空蝴蝶肚兜。
不是送给司锦,而是穿在自己身上,连同她一起,送给司锦。
尽管嘴上说着不要五餐,但司锦在吃她这事上这么有恃无恐,多半都是钱橙半推半就纵容出来的。
今夜守岁不睡觉,司锦想了想,还是在上三层前,喝了杯参茶。
钱橙,“……”
还没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被吸空了。
第62章062
今日除夕,燃灯照岁。
游船一直灯火通明,可吃罢年夜饭后,下人们还是在船上各处都又增添了几盏油灯。外间防风,挂的是灯笼,里间则点了油灯跟蜡烛。
明晃晃的光亮下,一家老小聚在一处聊天磕瓜子好不快活。
司家老一辈的爱打叶子牌,年纪一辈的喜欢斗蛐蛐下象棋,如今都在二楼守岁,欢声笑语不断。
热闹声下,司锦悄悄握着钱橙的手,带着自己的娘子去了三层。
因为今夜主子们都饮了酒,怕有人喝多吐一身要洗漱,所以下人们早已备好热水。
司锦让人送水进来,两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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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简单擦洗一番。
到底不如自家府邸屋里宽敞,船舱内供人休息的房间算不上多大,只不过因下人提前布置过,看上去倒也算是雅致精细。
镂空大型木质屏风将房间隔出两个空间,深色布帘左右拉开,露出里头留人休息用的床,而屏风外头的空间则算做前厅。
前厅左侧靠近窗的地方,摆了一扇鲤鱼戏粉莲的圆形绢素屏风,这扇屏风后面放了盆架,留洗漱用。绢素屏风正对面则是张圆桌,摆了茶盏糕点水果。
“我帮你擦洗?”司锦系着中衣带子询问。
又不是头一回坦诚相见,钱橙却忽然害羞起来,红着耳朵伸手把先洗好的司锦推到圆形屏风外面,“我自己来。”
司锦刚才洗漱的时候,钱橙在床边捣鼓了半天,不知道在准备什么,这会儿双手抱着换洗中衣,神神秘秘走到屏风后面。
司锦失笑,由着她去。
房间里点了炭盆,倒是不冷,司锦也就没穿外衫,而是走到桌边抿了口浓茶,筷子夹起茶叶放进嘴里缓慢咀嚼当做漱口。
钱橙是要给司锦送礼的,想给她一个惊喜,怎么可能让司锦帮自己擦洗身体。
到时候衣服被她提前看见了,还算什么情趣。
钱橙仗着有屏风遮挡,低头侧身解开自己的衣带,一件件的将衣服脱掉挂在旁边的红木衣架上。
光影之下,钱橙曼妙的身姿因烛火照耀,尽数投映在身前的屏风上。
圆形屏风不可折叠,多数当装饰用,尤其是两人房里用的还是上等的绢素屏风。
雪白细腻的锦布上绣着图案,一看就知是苏绣,精湛的绣工绣了副鲤鱼戏莲花图,栩栩如生,灯火明亮之下,鱼尾似在空中微微摆动,莲花仿若轻颤,格外鲜活。
图案自然不可能绣满整张屏风,肥美鲤鱼在中间,一高一低的两株莲花在旁边,上头留着白,更显意境。
此时钱橙的身形跃在锦布之上,跟那株高挑的粉莲重叠,纤细窈窕又不失凹凸饱满圆挺。
司锦无意识扭头,就瞧见身后屏风上这幅艳丽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鲤鱼戏莲图。
屏风高度等同于身高,巧合站姿之下,钱橙身影跟画面里的那株高莲花几乎融为一体。
她衣服褪去,站在屏风后面,侧身垂眸抬手挽起乌黑长发,水墨画一般的剪影,美的像是本就活在屏风的画中。
怀中圆满之处正好落在莲花的花瓣上,那点珠圆就在花蕊上面,像是莲花吐出来的圆滚舍利,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从此长生。
往下是细长的两条腿,那线条是最精湛的画师都描绘不出的匀称笔直。
司锦已经忘了嘴里的茶叶,只静静看着眼前这幅画,呼吸渐热。
她靠坐着桌沿,修长漂亮的温热手指搭在身后冰凉的桌面上,食指无意识的临摹钱橙的身形。
她知道自家娘子好看,但完全没想到在灯跟影的结合下,她的身形跃然于锦布屏风上,会好看到这种地步。
她跟鱼莲图结合在一起,既似莲般纯净让人生不出邪念,又似鱼那般污秽,让人难以忽视她带来的诱惑。
画里的鲤鱼摆尾一跳,鱼身微扭,昂首朝上,鱼唇咬住垂下来的那株低矮莲花的花瓣,分不清它是要戏弄莲花,还是要吞吃花瓣。
钱橙正好扭身,正面对着屏风,无知无觉的拿着浸湿水的毛巾擦着脖颈。
修长白皙的颈部正对着司锦微微昂起,手握着毛巾从上往下擦拭,像是在跟司锦隔着屏风描绘自己的身体线条。
每一次的往下擦洗,都像是在诱她。
因为这个站姿,钱橙跟那株圣洁的高莲花错开,变得和旁边的矮莲红鱼重合。
双腿微微分开站立,矮株莲花只到她腰胯位置,大开的花朵一侧因鲤鱼鱼嘴拖拽朝湖面倾斜垂首,正好遮在了不可说的地方。
鱼尾用力击打水面才迎来这么奋力一跃,鱼唇咬住了莲花的一片花瓣。
钱橙似莲,毛巾已经掠过高处擦到腰腹。
她低头,细细擦着纤细柔软的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屏风锦布上,也全然不知自己的炉灶跟低矮莲花重合,鱼唇触碰之处是灶心。
司锦心尖上像是爬了一只蚂蚁,痒痒的挠不着,导致她指尖微动,在桌上轻蹭打旋指腹上下滑动,以此动作来缓解心头痒意。
动作奇怪,可她正对着这幅画,瞬间奇怪的举动就显得合理许多。
指尖微动,像是借着鱼唇在她最熟悉的灶心内点火烧油。
如果有可能,司锦这会儿恨不得也投入画中,变成那尾红鱼,在如今画面上的矮莲身影处启唇戏弄。
钱橙已经擦到脚踝,司锦看完了整个美人擦拭的过程,身心已经蜜里调油一般潮湿油滑。
她吐出嘴里早已没了味道的茶叶,刚才舌头轻卷,就着钱橙自己换了毛巾擦洗炉灶的动作,呼吸轻轻急急,好好品了一会儿嘴里的苦涩茶叶。
如今满嘴茶味,只觉得空中空空。
钱橙穿着衣服要出来了,司锦掩饰性的垂下长睫,手撑着身后桌面沉思。
这就是钱橙要送她的礼物?
属实够香,够好看。
可等到钱橙双手裹着雪白棉质中衣出来,司锦立马知道,刚才只是隔着屏风观赏的前菜,真正要亲口品鉴的硬菜才上来。
钱橙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擦个身子的功夫已经被司锦看完了,这会儿只单纯因为身上的衣服脸颊绯红。整个人跟刚洗过的水蜜桃一般,散发着香软甜气,从屏风后面走过来。
“我洗的慢,等急啦?”钱橙凑过来看她。
司锦难得心虚,含糊着说,“再久点也没事。”
司锦见钱橙裹紧衣服抱紧腰腹的两只手,缓声询问,“里面是礼物?”
钱橙耳朵红红,琥珀眸子亮晶晶的,轻轻点头,“嗯,礼物。”
司锦笑了,人依旧懒懒洋洋的靠在桌沿上,随意支着两条大长腿,身上中衣松松垮垮,领口处露出半截清瘦白皙的锁骨。
她有种雌雄难辨似仙似妖的蛊惑气质,垂发抿唇时似清冷矜贵的仙子,动口动手时又像是勾人沉沦的妖精。
刚擦洗完,司锦自然没再穿裹胸的带子,这会儿怀里柔软温热。
她伸手轻轻拉钱橙的手指,将人往怀里带,“要我亲自来拆?”
钱橙交叉抱怀的两只手像是系着礼物的两条带子,轻轻一扯就开了。她身上的中衣因为没了手臂箍着,自然失去束缚,顺势垂下并微微朝两边敞开。
司锦垂眸,就看到“礼物纸”下面包裹着的礼物。
一件银粉色的肚兜,模样做成了蝴蝶样式,布料节省的过分,几乎全部镂空。
漂亮的银粉色兜住两捧饱满的雪,细细的带子一条系在钱橙脆弱纤细的脖颈后面,一条系在她柔韧的后腰处。
蝴蝶肚兜将她的好身形尽数展露,可又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样,半隐半现,多了几分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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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趣,又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这样的半遮半露,更激起人的兴趣。
钱橙脸红的不行,视线左右乱飘,只用余光偷偷看司锦的神色,看她喜不喜欢。
见司锦盯着蝴蝶翅膀不说话,钱橙脸臊的不行,这种衣服比全空还让她觉得羞。
明明是妻妻了,成亲当天便圆了房。如今她穿着这样,竟有几分像是在勾自己久未同房的夫君的意思。
刚才还觉得一日五餐太多了,这会儿她还上赶着要给司锦加餐。
钱橙含含糊糊说话,双手下意识拢着衣襟要合上,“我,我随意做的,看看就行。”
司锦却是双手握住钱橙的手腕,偏头亲她唇瓣,低声问,“只能看看?”
钱橙呼吸滚热,脸红的不行,皮肤都泛着粉。
每次司锦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嗓音都苏苏轻轻的,像是在撩拨她的耳膜跟心弦,让她头皮发麻小腿发软,根本抵抗不了。
钱橙不说话,司锦又问,“礼物哪有不亲手抚摸的?哪有不亲口品尝的?”
钱橙都不好意思看她了。
她这个态度,已然是默许。
司锦贴着钱橙的耳垂,轻声说,“我尝尝?”
钱橙没说话,却往前轻轻挪动半步,主动送过去。
“衣服好看吗?”钱橙低声含糊着问。
她想了好些日子呢,最后选择做成蝴蝶模样。
她绣工了得,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好些都是自己绣的,丝毫不输外头卖的那些。
司锦笑着,没有应答,只是拉着钱橙的腕子放在心口处。
柔软变的不软,顺着往下,钱橙指尖蘸了蜜一般。
她眸光清亮,又微微有些诧异。
只是看着,司锦就这么喜欢。
嘴上的喜欢可以是假的,神情也能是假的,唯有身体会说实话。
钱橙看着自己的食指指腹,刚才在司锦灶里摸了一把……
蜜里调油般。
指腹滑滑,拇指轻捻之下恨不得拉丝。
钱橙脸更热了,凑身在司锦耳边轻笑,“司五姑娘这般喜欢这件衣服啊。”
她手擦了一下,手指重新搭在司锦腿面上,昂首贴过去,逗她,“那你帮我解开,换你穿。”
司锦手搭在钱橙薄薄的肩上,指尖顺着那条脊沟轻轻下滑,落在那条细细的带子上。
穿是不可能穿的,但她可以让钱橙穿着在她面前展示给她看。
钱橙在上,每一下的摆动,都会带动蝴蝶颠簸,像是振翅欲飞,先是往上一颤,再随着呼吸重重落下。
司锦守岁多年,今年是最充实的一夜。
她看着钱橙自己想出来的衣服,事后盘算着把它大规模生产,定会有人喜欢。
赚钱嘛,总要想着自己人。
司锦环着钱橙的腰肢,侧头轻轻亲吻她额头,“到时候你想衣服花样,我出铺子,让季静投钱,咱们合开一家衣铺。”
算是给钱橙找了些事情忙活。
钱橙一听到还能做这样的生意,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趴在司锦怀里,手指缠着她的秀发,软声问,“静静会答应吗?”
司锦眼里带笑,甚是笃定,“会。”
钱橙睨她,司锦拇指指腹轻轻描绘钱橙姣好的唇形,指尖压着她的舌尖轻蹭,模仿刚才的动作。
钱橙要咬她,又绯红着脸没真咬。
司锦把她翻过来,“我能为你想到的,季静也会为她在意的人想到。”
比如给沈柔云找个谋生,让她有事情可做,也让她在季府生活的更有底气,而不是简单的寄住。
沈柔云不是菟丝花,她需要有自己能立足生存的脊椎。
司锦的声音跟水声逐渐融为一体,话越来越模糊。
钱橙脑袋慢慢昏昏沉沉,听到最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毕竟所有感观都放在了炉灶内,只注意到了柴的出进,哪里还能想到其他。
但听司锦这个话里的意思,静静喜欢沈柔云啊。
她皱着鼻子轻轻哼,心道前些日子静静还喊人小白花狐狸精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着过年握手和好。
而被妻妻两人提到的季静,此时刚洗漱完,就听到沈柔云轻叩门板的声音。
“雅雅睡了,我来给你送东西。”
轻轻柔柔的声音,妖精蛊惑似的,勾的季静魂都飘了起来。
她下意识环顾屋里,看到还算整洁,床也够大,这才深呼吸,装作不甚期待的模样,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第63章063
季家人口少,祖籍也不在新水州,加上季白山季老爷子是一脉单传,没有嫡亲的兄弟,所以过年的时候不像司府那般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百十口人聚在一起,而是就简单的一家几口人吃年夜饭。
这也是季家人很少去酒楼吃席面的原因,毕竟谁过年不出来热闹热闹,也只有季家人丁稀少没什么可热闹的,才这般低调。
季母去世后,原本的一家四口就变成了一家三口。
母亲不在,季静担起管束父亲的责任,看着他不准他多喝酒也不许他吃的饭菜过于油辣,导致季父不乐意跟季静一起吃饭。
往年今夜,季静跟季杰陪季白山吃完年夜饭,便到了季静跟季杰拼酒的环节。
姐弟俩喝酒投壶,谁投的准中的多,谁明天大年初一就能多收点红包,而季老爷全程笑呵呵的在旁边看,等两人玩够了回去了,他才跟管家开始下棋守岁。
日子空寂总要有些事情打发时间填补内心,所以季老爷才喜欢上听曲,并因此把沈柔云带回了府。
今年按理来说府里多了沈柔云跟雅雅应该更热闹些,可惜季杰年前突然回了京城,少了个活跃气氛的人,家里竟显得有些空。
好在晚上季白山抱着雅雅去收了一圈的礼物,心里高兴人也充实,加上抱着孩子走了好些路,季白山刚回到府里就觉得乏了。
因为雅雅,季白山今晚嘴角就没垂下来过。
果然人老了还是喜欢膝边有孩子陪伴。
季杰是不敢指望,季静目前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好在眼前有个现成的。
“你说我认沈柔云当干女儿如何?”季白山用热毛巾擦脸的时候问身边管家。
这样将来就算沈柔云嫁人,也能安心把雅雅留在季府里,没了雅雅这个小拖油瓶,以沈柔云的容貌也能嫁的更好一些。
管家想了想,“是挺不错,不过这事还是得跟大小姐商量一下。”
季白山沉吟着点点头,“认干女儿的事情是得先告诉她。”
季静跟沈柔云的关系这两日才刚刚有所缓和,季白山怕自己自作主张让季静陡然多出个姐妹,她心头又开始不高兴。
说起沈柔云跟雅雅,季白山毛巾擦手,缓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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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雅养在季府里不用担心,主要是沈柔云,大好的年华花朵一样的年龄,可不能再耽误了。”
沈柔云现在年纪还不算大,但要是再拖下去,条件好一点的公子哥可能会不愿意娶她当正妻。
哪个好姑娘想给人做妾呢,而且季白山对沈柔云更是一番好心,自然想着让她嫁个好的。
季白山说,“其实我今夜见着不少郎君,里头也有优秀的,等我好好挑挑,回头跟沈柔云说门极好的婚事。”
他现在满心想着三件事,一是京城里的季杰回去后过的好不好,二是认沈柔云当干女儿拉近她跟静静的关系,三嘛,则是给沈柔云挑个好归宿。
心里头有事忙活,对于季白山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情。
管家笑着迎合他,顺着他的心意去说话。
季家基本不怎么守岁,就算是守岁也不会熬个通宵,毕竟明天大年初一要拜年,若是一整夜不睡明天哪里精力迎接新年。
所以守岁活动一般只到子时的上四刻,随后便是放炮跨新年了。
“让人给静静送点醒酒汤,”季白山躺在床上,眼皮子已经困到睁不开了,声音含含糊糊着说,“她今天喝太多了。”
管家帮他把床帐合上,轻声应,“老爷放心,我都记着呢。”
才亥时末,司家的烟花雨还没停下,季老爷就困的睡着了。
跟他一样早睡的还有雅雅,小姑娘今晚算是长了见识,收获了一堆东西,可过了那个兴奋劲后,回来的路上她就窝在沈柔云怀中昏昏欲睡。
擦了脸洗完脚,她往床上一滚,瞬间睡着。
沈柔云笑着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将被子给她掖好,出门前还反复检查了屋里的炭盆跟蜡烛,确保雅雅自己一个人睡也没问题,她才整理衣摆朝外走去。
底裤在洗漱后换了一条新的,毕竟之前那条的边缘有些湿了……
她在漫天橙红色的烟花雨中,站在了季静门外,眼里带着了笑,抬手轻叩她的房门,柔声说:
“雅雅睡了,我来给你送东西。”
叩了两下,季静便从里面伸手把门打开。
她洗了澡,只穿着棉质中衣,乌黑长发披在身后,没擦干,发尾上还滴着水。
季静生得好看,明媚大气的浓颜长相,哪怕未施粉黛都是眸清唇红的模样,尤其是刚洗完澡,脸上被热气熏染出的绯红还没散去,看着更显明艳。
门打开,屋里热气呼出来,同水汽一起铺在沈柔云脸上的还有淡淡的酒香。
季静今天喝了太多的酒,她酒量好虽没喝醉,但认真洗漱后,身上依旧带着清浅的酒气。
淡淡的,不浓,混着洗漱后的湿润皂香,反而跟麝香有异曲同工之妙,蛊惑诱人,让人想撬开她的唇舌,尝尝里头是否还有酒香。
沈柔云脸颊一热,抬眸看着季静。
烟花亮起,映亮沈柔云纤细曼妙的身影跟清丽的脸蛋。
那纤纤细腰有多软她最是清楚,那腰上圆滚有多可口,她也尝过。
如今沈柔云光是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都像是小白花绽放成熟,无声引诱着她上前采撷,然后握在掌心里狠狠搓揉。
季静有些不好意思,佯装随意的拿着干毛巾擦身后头发,声音有些轻,“进来?”
沈柔云抬脚进屋,季静胸口心脏随着她迈进来的脚步咚咚跳动,擂鼓一样,透着股紧张,又隐隐藏着期待。
帮她去珍宝阁拿东西的藕荷怎么还没回来?莫非是街上人多,所以走的太慢了?
季静抿着唇,红着耳朵尖,探头出去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藕荷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这才又把门关上。
……怎么跟偷情似的?
季静也纳闷,两人都是未婚未嫁,怎么有种在偷的感觉?
沈柔云是来送东西的,季静瞬间想到那个玉铃铛。
嗯,没有金的,玉的也勉强能用。
“我来给你送东西。”沈柔云站在桌边。
季静跟在后面,闻言越发心热,面上还保持着一副冷静不在意的样子,“嗯。”
哦,不在意呢~
沈柔云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微微笑,抬手——
把食盒放在了桌面上。
季静,“?”
季静擦头发的动作都停止了,愣怔着看向食盒,“???”
她满脸疑惑,在沈柔云掀开盒盖后,立马伸头往里看,只一眼瞬间皱起眉头眼底露出失落,“……醒酒汤。”
食盒里只放着一碗醒酒汤。
说好的玉铃铛呢。
她还以为沈柔云这时候来找她,是冲着那事来的,而且她要是带着玉铃铛来,更能说明她深夜敲门是为了什么。
可现在,好好的玉铃铛变成了一碗醒酒汤。
季静一屁股坐在身边圆凳上,头发都不擦了,手握着毛巾搭在腿上,昂脸看沈柔云,眼底带着幽怨跟失落。
所以沈柔云是后悔了?
现在才给她送醒酒汤,让她清醒清醒?
季静心头说不出的烦闷,更深的则是酸涩空寂。她才品尝了一口的美味,对方却打算连盘都给她掀了。
可在酒楼里,是她主动引诱,并且愿意的……
季静心底很乱,乱到想抓住沈柔云的手腕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乱到想直接把沈柔云拉到腿上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反正,反正是她先诱惑的自己。
季静垂下眼缓慢呼吸,收敛起各种想法,默默等沈柔云开口。
到现在,她还是把两人间的主动权跟选择权交给了沈柔云。
沈柔云缓慢眨巴眼睛,凑头看季静脸色。
季静别开眼,低头默默用毛巾擦发尾。
沈柔云笑了,抱着盒盖柔声说,“季小姐在失落什么?是因为食盒里的东西不是缅铃吗?”
她明知故问。
沈柔云放下食盒,伸手从季静手里抽出毛巾,站在她身前,素手撩起她湿润的黑发,垂眸轻轻擦拭,“可你刚才一脸不在意,我以为你不是很期待。”
季静眼神心虚的左右飘,手指却很诚实的搭在沈柔云的腰肢上。
沈柔云动作温柔,毛巾擦干水汽,她手指如同梳子,轻柔的插进季静的满头秀发中,指腹摩擦头皮,手指缓慢从前往后梳理发丝。
沈柔云往前半步,膝盖贴着季静的膝盖,轻声问,“想吗?”
想什么。
季静昂脸看她,视线正好跟沈柔云垂下来的眸子对上。
她眼底带着光亮,像火苗跳动。
季静如同一堆干柴,星点火星子就能把她点燃,几乎跟沈柔云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她手就已经环到了沈柔云腰上,将人往怀里一带,沈柔云顺势正面坐在她腿上。
季静偏头吻沈柔云的唇瓣,以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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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给出了自己想说的答案。
沈柔云眼里笑意浓郁,亲吻时,手指轻轻摩挲季静的发根,缠绵又温热,激的季静头发发麻脊椎骨都酥了。
没有想象中的酒味,只有淡淡的茶香。
沈柔云细细品着季静口中的茶味,舌尖恨不得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
毛巾被放在桌面上,季静贴在沈柔云腰上的手,推着她的衣摆往上。
吻的越来越急,呼吸越来越热。
换气的时候,季静略微苦恼的看了眼食盒。
沈柔云鼻尖轻蹭季静脸颊,声音在耳边若即若离,勾人心魂,“季小姐不想喝醒酒汤?”
沈柔云手指搭在季静腕子上,示意她往下,“那就尝尝别的。”
季静呼吸更紧了。
她把沈柔云抱到自己床上。
前段时间的夜里,她还口口声声说沈柔云想上她的床,如今对方果然上来了,却是她主动抱来的。
为了屋里散炭气,窗户开了一扇,如今床帐未合,躺在床上侧眸就能看到窗外景色。
远处的天边还亮着大片烟花,像是星星变成雨水四溅落下,说不出的唯美漂亮。
可能烟花要结束了,沈柔云迷离的双眸中隐约看见有天灯朝天上飞。
她手指搭在季静肩上,由着她亲吻自己的脖颈。
以往过年,她总觉得自己无处可归,像是江中小舟不知道被水荡去哪里。
而今日不同,她被季静包裹着,随着她轻晃摇摆,身、心充实。
季静回来后明显反思过,这次学着往下了。
红梅在雪地里一路绽放。
从脖颈到腰腹。
“我让藕荷去买……那种了。”季静轻声说。
可惜藕荷还没回来,沈柔云也没把玉铃铛带来。
季静看着她。
沈柔云微微曲起一条腿,膝盖粉白如玉。
“可以不用铃铛。”她轻声说。
季静因为司锦送的那个玉铃铛,先入为主以为要用铃铛才行。
沈柔云脚指微动,像刚才素手缠着她的发丝那般,轻柔的蹭在草丛边。
季静听过一句话,人如其名。
她虽叫季静,可性子不够沉静,但沈柔云却像她的名字一样,柔软如云。
沈柔云身体柔韧的不像话,这般姿势,还能环着季静的脖颈,仰头亲吻她的唇瓣。
“我教你。”
外头烟花声渐渐低下来,直至声音消散。
烟花结束,到了点天灯的时候。
沈柔云曲着腿红着脸,偏头看外面零星升起的灯。
她此时的心跳并不比季静慢上多少,整个人如同挂在天灯的尾巴上,随着天灯摇曳着往上飘浮。
门户大开。
像是投壶用的壶嘴,季静则是站在壶边,这么没难度的投壶,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怎么投。
从一箭一投一抽,到两箭一投缓抽,再到三箭。
季静越发顺手。
要什么道具,投壶而已,有手不就行吗。
夜半子时,藕荷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外头的车马跟人群都太多了,挤的她根本动弹不得,最后索性随波逐流。
等她到珍宝阁的时候,才得知珍宝阁阁主张叔回家过年去了。
“那你有没有扶住季小姐?”钱橙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垂着头,卷长眼睫煽动如振翅的蝴蝶,呼吸都轻轻的,全身上下都在留意着司锦的反应。
司锦目光放在钱橙煽动的长睫上,笑了下,胸腔震动,声音轻缓,故意说,“你猜。”
藕荷,“……”
她白跑了一趟只能回来。
好在藕荷回府的时候,大小姐好像都睡了。
藕荷声音疲惫,试探着屈指敲门。
季静这才回神,音调比疲惫的藕荷还哑上几分,“藕荷?”
藕荷应她,“小姐,东西没拿到。”
季静现在完全不需要工具了,她看着泪眼婆娑的沈柔云,自己眉梢眼尾露出几分得意,“没拿到就算了,已经不需要了。”
过了零点,外面由远及近的响起鞭炮声,劈里啪啦声音犹如擂鼓。
沈柔云这才出声,音调婉转上扬,音线跟平时不同。
季静从未听沈柔云唱过曲,但却觉得她此时的声音犹如天籁。
“新年快乐,阿云。”
“嗯~新年,啊快乐。”
第64章064
季府。
清晨,藕荷站在季静门外,瞧见沈柔云开门从季静房里出来,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唯有目瞪口呆视线随着沈柔云移动。
藕荷,“???”
是她看错了吗?
沈柔云怎么会从小姐房里出来?!
藕荷眼睛睁圆,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哪儿。
她看看半开的房门,再看看款步出来的沈柔云,有种没睡醒头脑昏沉空白的感觉。
沈柔云神色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模样。
只不过跟平时比起来,今日的沈柔云眼皮微肿眼尾绯红,原本浅粉色的唇瓣也显得有些红肿,眉梢眼角虽带着疲倦,可精神看起来又很好。
像极了被春雨洗礼了一夜的纯白花朵,花瓣虽有些低垂,但浑身上下透着股被喂饱的魇足。
沈柔云瞧见藕荷,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好像是从自己屋里出来似的,只朝她微微颔首,温和雅静。
至于别的,半分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藕荷下意识朝她回礼低头,然后目送沈姑娘朝她原本的住处走去,只是……沈姑娘走的有些慢,两条腿像是新长了没多久,走路姿势都有些僵硬。
可能是沈柔云的神态过于坦然,以至于藕荷半分都没想偏。
藕荷抿唇,抬手屈指敲门,得到季静的同意后,才抬脚进屋。
“小姐,您是不是又欺负沈姑娘了?”藕荷轻声说,“我瞧着她像是……”
被罚跪跪了一夜。
可自家小姐才不是这般狠毒的心肠,就算再不喜欢沈姑娘,也不会让人除夕夜里在她屋中跪上一宿。
藕荷斟酌用词,“因为我刚才看沈姑娘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惫。”
整夜没睡,怎么可能不疲惫。
季静坐在床上,双手合拢床帐不让藕荷往里看,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含糊着说,“估计是守岁守的吧。”
藕荷“啊?”了一声,谁家守岁是真守上一夜不睡的?
藕荷沉吟点头,“那沈姑娘看起来是挺守旧的。”
怪不得来府里这么久了,丝毫没有越距勾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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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的意思,只安分的住在小姐的院子里,连守岁都跟小姐一起。
藕荷都替沈柔云心愁,沈姑娘这么安、分又保、守!要是想当季家女主人,不知道得熬到什么时候。
怎么就不知道野一点大胆一点呢。
季静,“……”
季静不知道怎么点评藕荷的话。
反正昨夜“守旧”又“保守”的沈柔云在她床上扭成了麻花浪出了花。
清丽柔弱的外表下是敏感至极的身子,水做的似的,一碰就出。
季静回味了一瞬,趁心神荡漾之前又连忙收敛起情绪,清咳两声拉回神智,示意藕荷,“你去账房那儿支些银钱,给大家发新年红封。”
大年初一,于情于理都要发红包的。
新年第一天就收到银钱,寓意今年开年顺利,整年都能吉利丰收。
藕荷做为府里的大丫鬟,清晨过来也是因为这事,“跟往年一样吗,每人一两?”
“二两吧,”季静说,“咱府上人不多,今年多发点,每人都有。”
这个每人自然包括沈柔云跟雅雅在内。
藕荷眼睛都亮了几分,全然不知道是托了沈姑娘的福,只立马福礼,声音欢快,“那我先替大伙儿谢过小姐啦。”
说着风风火火去取银钱。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五六两,如今季静大手一挥,季府众人相当于平白无故多了几个月的月钱,能不高兴吗。
藕荷出去后,季静才回头看自己凌乱的床。
床单揉皱,上面隐约瞧着似乎有水痕。
不是一滩,而是几滴几滴汇在一起。
外人看着可能不明显,可季静打眼扫过就觉得难以忽视。
这是沈柔云跪在床上,双手环着她的肩膀,挺直腰背扬起脖颈往前送时,季静手掌没兜住落下的。
有沈柔云的,自然,也有她的。
季静脸上微热,这样的被单当然不能被别人看见,她支走藕荷,选择自己把床单枕套全换了。
做贼心虚似的,换完送去浆洗时,还故意往上倒了杯温水模糊上面的痕迹。
因脖颈上有吻痕,季静想了想,难得挑了件高领的衣服。别问,问就是今天格外冷,冻脖子。
收拾好,季静去给季白山拜年。
季老爷早已准备好了红封——
里头装着银钱亦或是礼物,外层用红纸跟红布包起来,便是红封,叫红包也行。
他备了三份,显然也给沈柔云和雅雅准备了。
沈柔云还没过来,季静先领了自己的那一份。
打开红包,里头是只玛瑙镯子。
季静往桌上看,属于沈柔云的那份礼物大小跟她差不多,估计里头也是镯子,而雅雅那份是红纸包着的,薄薄的,显然是银钱支票之类。
季静摸着镯子,低头戴到手腕上。
季老爷见她心情不错,这才笑呵呵问,“你给雅雅和柔云准备红包了吗?”
“我昨天不是提前送了吗?”季静一愣。
她把她娘留下来的镯子都给沈柔云了,送雅雅两个金兔子。
季老爷捧着茶盏摇头,“昨天归昨天,今天才是新年。”
意思是昨天送出去的不算。
季静,“……”
“亏得雅雅喊你姨姨呢。”季白山眼神谴责季静。
季静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昨天之前,她可能会跳起来反问亲爹“我跟沈柔云到底谁是你闺女”,可昨夜之后,这话就不好再说了。
藕荷站在一旁,低声询问季静,“小姐昨夜让我去珍宝阁,是不是为了取几分礼物今日送礼?”
她一脸没完成任务的愧疚,“是我没做好这事。”
也不能怪藕荷,季静心想,就算她完成任务取了东西回来,给她十张脸皮,她也做不到当着亲爹的面送沈柔云缅铃。
“没事,不怪你。”季静厚着脸皮宽慰藕荷。
“静静啊,”季白山见季静心虚,立马得寸进尺提要求,“你看,我也不打算娶沈姑娘,但她住在咱们府上总该有个名分。”
季静狐疑,盯着亲爹看,总觉得他又要作妖。
可莫说要把沈柔云嫁给季杰。
季白山试探着说,“你说我认沈柔云当女儿怎么样?这样你跟她当亲姐妹总比当母女好吧。”
他都已经退步了,不让沈柔云给季静当继母,只是给季静当姐妹,季静总该愿意吧。
毕竟从昨晚看来,两人关系比之前缓和多了。
何止是缓和了不少,昨夜刚跟沈柔云做过的季静,“……”
哪个好人会跟自己义姐有这种关系?!
“我不同意。”季静木着脸。
季白山瞪她,“都不让她给你当娘了,给你当姐姐都不行?”
——沈柔云大季静几个月。
“你怎么就非要跟沈柔云扯上点什么关系呢,先是要娶她,现在又要认她,”季静胸口憋闷,话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不说把她嫁给我给你当女儿媳妇呢。”
季静说完顿了顿,耍赖一般,“反正我不同意她当我义姐,义妹跟弟妹都不行。”
顺便绝了季白山让季杰娶沈柔云的心。
季白山,“……”
季白山茶都喝不下去了,茶盏往手边桌上一放,“你要是个儿子,我肯定让你娶沈姑娘。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娶沈柔云,你愿意她也不愿意啊。”
季静悠悠哼哼,意味深长,“那可说不准。”
沈柔云昨天晚上可愿意和她弄了。
要不是不想刺激亲爹,季静当场就说“我娶”。
“你,你……”季白山瞪着她,见季静油盐不进,只得放缓语气,打感情牌,拉长音调,“静静啊。”
季静睨他,故意说,“爹,我现在已经够静静了,一点都没冲动赌气。你要是不依不饶,我可就不静静了。”
季白山,“……”
这次换他静静了。
“爹,我没想大年初一就跟你吵,人家沈柔云也曾有自己的亲爹亲娘,何必再认个干爹呢,”季静说,“你要是非要认个干的,喏,把雅雅认你名下,给你当个干孙女。”
人雅雅就没有自己的亲爷爷啦!周老爷子这会儿还没入土呢。
“无理取闹。”季白山把茶又端了过来,轻声嗔她。
季静一笑,声音也温和很多,“爹,无理才要闹嘛。”
她要是有理,这会儿都跳起来了,哪里至于胡搅蛮缠。
“当继母不行,当姐妹也不行,你说说你俩还能当什么。”季白山叹息。
季静眨巴眼睛,没敢说可以当妻妻。
季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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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平气和跟季静说,“静静啊,沈姑娘人挺好的,雅雅也乖巧懂事。”
“你知道你爹的,最是心软,她这般情况带着雅雅出了季府,那就是只肉兔子,谁想欺负都能欺负两下。”
“而且我年纪大了,是真想身边有个孩子热闹热闹,你不愿意嫁人也不愿意招婿,你弟弟我也管不了。”
季老爷声音无奈至极,坦诚开口,“我就想把她们母女留在咱家,仅此而已。”
他看季静,眉眼温和慈祥,显然是跟季静交心了,“一呢,雅雅留下我也开心。二,则是给她们母女一个庇护。”
认沈柔云当干女儿,正好给了让对方心安理得住在季府的理由,算是给沈柔云寻了个依靠跟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这么说,季静也认真起来。
“爹,这事我也不是没想过,……主要是为了雅雅能留下来哄你开心,我才细细琢磨过。”季静着重强调了雅雅,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想让沈柔云跟我经营生意,这样她每个月能领月钱,也不愁吃喝。”
而且沈柔云性格柔中坚韧,不是真正的菟丝花,仅仅给她一个干女儿的身份,她也不会真住的心安理得,总要给她点事情做,让她觉得季府需要她,或者她住在季府也没什么亏欠,这才是长久之计。
季白山眼睛一亮,看向季静,“这主意不错。”
难得季静愿意真心为沈柔云考虑,季白山怕她反悔,连连点头,“好好好。”
他琢磨起来,“等她有了安身的本事,我再给她琢磨一门好婚事就行了。”
季静,“……”
季静心塞,这是她亲爹吗。
正好沈柔云领着雅雅过来拜年,季白山收起话题,先把红封给了沈柔云,然后笑呵呵朝雅雅招手,“爷爷给你准备了一辆专留你自己乘坐的马车。”
他把红包举起来在雅雅面前晃了晃,弯着身子说,“这样小雅雅从书院来回都不用自己走路了,好不好?”
小孩子对上学跟新鲜事物总是有所期待,闻言大眼睛瞬间亮起来,“雅雅有车啦!”
“对,有车了,”季白山伸手领着她,“爷爷带你去看看如何,等你长大后,想怎么改这辆车就怎么改。”
雅雅立马握住季白山的手指,蹦蹦跳跳拉着季白山往外走,“看车车,看爷爷送雅雅的车车!”
爷孙两人出去,厅里瞬间只剩季静跟沈柔云。
“季老爷对雅雅太好了。”沈柔云轻抿薄唇,眉头微微皱起,只觉得这份好是她跟雅雅回报不了的。
“他给雅雅的只是他不缺的俗物,可雅雅回馈他的开心情绪,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季静看沈柔云,“我爹缺人陪,有雅雅陪他消磨时间,他别提多高兴了。”
所以雅雅不欠他的。
沈柔云看向季静,楞了楞,眼里这才慢慢带出笑意。
季大小姐难得没出言冷嘲热讽两句,而是突然说些宽心话,她有点不适应。
除了这个,季静还有些别扭,自从昨夜之后,现在她的视线一对上沈柔云的眸子,脑子里就不受控制的想起小白花未着素衣在她腕上扭腰摆跨的模样。
季静别开视线清咳了两声,“我爹说我昨天送的礼物不算,今天还得再送一份,我又没来得及准备。”
她深呼吸,站起来,走到沈柔云面前,把手腕上的玛瑙镯子摘掉,往前一递,“喏,我的这份也给你,都放在你那儿。”
她娘给的,她爹给的,如今她都给了沈柔云。
有些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季静已经用行动表达的很明显了。
沈柔云宛然一笑,没接,而是抬起素手,“季小姐帮我戴上,正好看看合不合适?”
季静耳朵热起来,余光左右看,然后还是低头,一手托着沈柔云柔弱无骨的手指,一手把红色的玛瑙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
两人宽大的衣袖随着戴手镯的动作几乎叠在一起,遮住厅里所有下人的视线。
旁人看来,季静是在给沈柔云戴镯子,然后袖筒之下,沈柔云的食指指腹正暧昧轻佻的在季静小臂上轻轻游滑。
她撩起眼睫看季静,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春水,诱人沉浸。
季静小臂痒痒麻麻的,头皮都有些酥,镯子戴在沈柔云手上,她竟没舍得立马松开。
沈柔云轻柔笑着,低声问,“合适吗?”
像是问镯子,又像是在问昨晚。
合适吗,契合吗。
季静一本正经,“嗯,很合适。”
哪怕是第一次,两人依旧是在摩擦之中,同时感受到了极致的快乐。
季静呼吸微热,松开沈柔云手腕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掌心,“就算是合适,也要多戴戴才能熟悉对不对。”
沈柔云笑着垂眸点头。
她懂,晚上她再去就是。
季静眼里这才露出笑意,松开沈柔云的手,欲盖弥彰一样,双手插腰,“我们也去看看雅雅的香车。”
们?
藕荷站在一旁感叹,小姐果然慢慢接受了沈姑娘啊,说话都无意识的带上了“们”。
季家没什么亲戚,但季老爷还是有些朋友的,这会儿串门拜年,府里也算热闹。
季静见亲爹忙碌,沈柔云带着雅雅陪在旁边,自己无所事事,便想着去司府转转。
如今已经快晌午,司家人估摸着早就下船回府了。
季静找司锦其实有些正事。让沈柔云进季家车行不是最合适的做法,车行里的人排外加上沈柔云是个没接触过生意的姑娘家,陡然让她融进陌生的环境里,容易被挤兑刁难。
她要是想让沈柔云在车行里立足,就不能太过于袒护她。
可若是任由沈柔云吃苦,季静摸着良心说,又舍不得。
现在问题就在于,她明明知道沈柔云是个聪明的狐狸,但又想着狐狸也有被人欺负的……
季静烦心时总喜欢找司锦出主意,这会儿便打算去找自家姐妹聊聊。
为了显得自己是来拜年的,季静还特意带了礼物,先去见司母才去找司锦。
她收起司母给的红封,路过花园朝锦院走的时候,正好瞧见院子里有动土的痕迹,不由纳闷,“那一片是打算挖坑栽树?”
带路的丫鬟回,“是挪树。”
等开春时把那棵靠墙的杏树挪到院子中央,防止它红杏出墙,美其名曰,院子中间风水更好。
可不嘛,红杏出不了墙,自然宜家宜室。
丫鬟了解季静的性子,以为她要说自家五少爷“迷信”的时候,谁知对方开口,竟是煞有其事的点头赞同。
季静,“……有道理!”
莫名的,就理解了司锦的想法。
要是自己院里有棵杏树,季静恨不得给它挪到院子正中央,让它没有出墙的机会。
无辜的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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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
好奇怪,季小姐以前不这样的,怎么忽然就赞同起她家少爷的奇怪举动了?
季静自然赞同司锦的做法,谁让她也有了自己的红杏。
季静到的时候,司锦正打算带着钱橙出门呢。
司锦送了钱橙一座宅子,今日正好带她去看看。
听见季静的脚步声,司锦撩起凤眸看她,视线从她衣领上扫过,笑了,“欲盖弥彰。”
季静很少穿高领,今日却把领子竖起来,司锦才不信她是为了挡风。
季静,“……”
司锦垂眸系领口的大氅带子,慢悠悠问季静,“昨晚都做了什么?”
第65章065
季静有些心虚,半个月前她还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女人,甚至当着司锦跟钱橙的面不止一次说沈柔云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是朵装柔弱的心机小白花。
结果过个年的功夫,她就跟小白花滚上了,就连今天来找司锦都是想给小白花找个合适的生计。
这脸在姐妹面前,打的不是一般的响亮。
司锦没戴她那金丝细框的火眼镜,这会儿看向季静的时候习惯性的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年都过去了,把人逐出家门了吗?”
前段时间季静满脑子都是撕破小白花虚伪的小绵羊外皮,露出她真正的心机狐狸模样。
好家伙,现在撕是撕了,可撕的是衣服。
司锦慢悠悠道:“沈姑娘在新水州的户籍也拿到了,周名安人在新水州处处受限,就算想做点什么,沈姑娘那般聪慧也能轻易应付,你对她仁至义尽,现在是请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季静讪讪笑着,含含糊糊回,“大过年的,不合适吧。”
“而且,周名安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柔云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都追到新水州来了,之前还上我家门要人,我要是这个时候把人撵出去显得我怕了他似的。”
季静当着司锦的面,亲手把沈柔云的小绵羊外皮给她裹的严严实实的,甚至还扯出周名安这个大旗。
什么狐狸,她就是只小绵羊!
是朵未染污浊的干净清纯小白花!
跟司锦家里那天真乖顺的傻橙子一样,都容易吃亏。
司锦,“……”
呵。
就季静这幅模样,要是说两人昨夜没点什么,司锦绝对不信,估摸着能做的都做了,还不止做了一次。
司锦撩起眼皮看季静,故意说,“沈姑娘可不是个软骨头,她跟周名安对上,谁输谁赢可不说准。”
毕竟是在周家这种虎狼穴里周旋过、且能全身而退的女子,不仅自己清清白白还带走了周名安的女儿让周家吃了暗亏,只冲这一点,谁敢说她柔弱,哪个女子能比她做的更好?
司锦可从来没小看过沈柔云。
……但她家娘子就不一样了。
她家娘子小仓鼠一样的胆子,胆小温顺又乖巧,半分都离不开她的视线,需要被时时刻刻保护着,要不然定会被人欺负。
亏得这话司锦没当面说出来,不然季静得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护短偏袒加双重标准。
怎么她眼里橙子就乖顺胆小需要人保护啦,沈柔云一朵小白花就能刀枪不入大杀四方啦?!
季静下意识说道:“她怎么着都是个姑娘家,对上周名安肯定吃亏。”
这是正大光明的开始护短了。
司锦扬眉一笑,“静静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心疼沈姑娘了?”
季静这才发现自己一步步掉进了司锦的陷阱里,不由仰头看天,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啊,静静心疼沈姑娘?”钱橙听见对话从屋里出来。
她跟司锦一样,肩上披着狐狸毛滚边的大氅,司锦是银白色,她披着亮红色,两人站在一起就是白雪红梅般配至极。
钱橙像是听得稀里糊涂,诧异道:“静静跟沈姑娘的关系什么这么好的?”
年前那天?静静一脚踹飞周名安救下小白花?所以关系才好起来?
周名安上季府讨人那天,司锦跟钱橙都在暗处看着,但这事季静不知道,钱橙便佯装也不知道两人关系是怎么变好的。
司锦替季静回答,语气笃定,好像亲眼看见似的,“昨夜。”
季静,“……!”
怪不得从小老师就说司锦大智近妖,这都能被她猜到?!
季静丝毫没觉得自己暴露的明显,只当司锦太聪明了。
司锦意味深长,缓声说,“一整晚的时间,足够里里外外清清楚楚了解一个人了,是吧静静。”
季静,“…………”
季静耳朵滚热,瞪着司锦,义正言辞,“橙子还在呢,不要教坏橙子!”
什么一整夜,什么里里外外,什么了解,太露骨了,万一教坏了好橙子呢。
瞧瞧橙子,多干净单纯的一姑娘,她可听不得这些!
钱橙琥珀眸子缓慢眨了一下,一脸的天真无邪。
季静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听这些。”污言秽语的。
司锦多看了季静一眼。
季静瞬间反瞪回去。
直到马车上,司锦将钱橙绣的蝴蝶肚兜图样拿出来给季静看。
大胆,露骨,几乎真空……
季静,“……”
‘干净单纯的好橙子’。
‘她可听不得这些’。
我是谁,我刚才说了什么。司锦说这蝴蝶肚兜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要么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啊。
季静看向钱橙,钱橙脸蛋滚热,眼神不好意思跟季静对上,便用手指捏着车帘一角,鹌鹑藏脑袋似的,佯装往外看风景,偷偷用车帘遮住了脸,躲开季静的目光。
胆小,但又大胆。
季静算是重新认识了钱橙,怪不得她刚才说完那话后,司锦多看了她一眼。
季静死皮赖脸要跟着小妻妻出门,凭着厚脸皮挤进了马车里,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钱橙脸皮薄,自然不可能当着季静的面跟司锦耳鬓厮磨亲亲我我。
没搂到香软娘子的司锦,不由沉默着望向车里最多余的人——
静静。
她的存在,跟她的名字半点都不相符合,丝毫让人不“静静”。
今天是带钱橙去看小院的,按着司锦的想法,自家娘子心情好的时候总会对自己主动热情些,可惜现在季静横插一脚挤进来,想象中的亲热全泡汤了。
司锦深呼吸,懒得跟好友计较。
她跟季静从小一起长到大,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姐妹了,所以季静前脚上门,后脚她就知道季静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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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季静跟她一整天,司锦索性开门见山,直接跟季静谈正事,早点解决完早点把季静打发走。
“我娘子想出来的,好看吗?”司锦自然不可能把肚兜直接给季静,只依照肚兜画了样式。
季静看着图纸,到底也是个姑娘,难得脸上羞涩,看一眼别开视线,然后又不经意似的再看一眼,两只耳朵通红。
可见小衣有多火辣。
这要是穿在心上人身上可还了得!
季静深呼吸,沉声斟酌着说,“肚兜还能这样,我的确没见过。”
司锦眼尾撩她一眼,“你没见过很正常。”
季静连缅铃都不认识,要是见过这种款式的肚兜那就见鬼了。她跟沈姑娘不过昨夜刚好上,依季静的学习能力,怕是还没学到这里。
季静,“……”
几个意思啊,好像她见识特别少似的!
季静在这方面的确是短板,她清了清嗓子,准备扬长避短找一找自己的场子,“你想给橙子开个小衣店?”
谈到生意跟开店,她就不怯场了。
司锦凤眸睨她,“你想什么呢。”
钱橙就是再火热主动,那也是跟她关紧了门合上床帐在床上,下了床离了她,钱橙就像现在这样,内敛腼腆到脸蛋通红。
她又不是泼辣外向的性子,让她开个成品小衣店,她估计害羞到上街的时候都得绕开自家的店铺走。
掌柜的不愿意进自家店铺可还行。
“啊?”那季静有些不懂了,“你们的意思是?”
司锦说,“钱橙性子腼腆单纯。”
季静,“?”
谁?谁性子腼腆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