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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051
钱橙睁圆了眼睛看司锦,忍不住往后撤了撤身子上下打量她。
瞧不出来啊,表面正经矜贵的司五姑娘心里居然这么不规矩,总想跟她在书房里发生点什么,是斯文模样装久了心生叛逆?
司锦任由钱橙打量,将火眼镜重新戴好,双腿交叠靠在车壁靠枕上,继续优雅的翻看搭在腿面上的书。
钱橙犹犹豫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刚才低头画的投入,又被石桌遮挡身影,完全没看见从她身边经过的季静。
“小姨说让我画兔子。”雅雅捏着小棍,眼睛不安的找来找去。
季白山见孩子抿紧唇,连忙说,“你小姨可能去如厕了,不急不急咱们等等她。来让我看看咱小雅雅画的兔子,呦,两只呢。”
雅雅注意力被转移,立马眉眼弯弯指着石凳上的兔子,“这只是小姨,旁边这只小小的是雅雅。”
“原来是雅雅啊,那这兔子是怎么画的,雅雅能不能再画一遍啊?”季白山索性蹲在一旁跟孩子说话,等她小姨回来。
雅雅年龄小小就跟着沈柔云,哪怕不去打听她的身世也知道孩子不容易,她跟沈柔云相依为命,如今在这陌生的季府里面,能信任依赖的只有沈柔云,猛地没瞧见自家小姨,雅雅会下意识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
季白山可能不是个精明的商人,但在当长辈这事上,绝对让人挑不出错。
他转移雅雅的注意力,免得雅雅哭。
妈妈你不懂,这种事情怎么能是辛苦呢,”钱橙琥珀眸子弯成月牙,好心情都写在眉眼之间,声音也欢喜轻快,“这分明是享受。”
每多写一件,钱橙就知道自己的腰包又鼓了一点。对于从小私库不超过十五两银子的钱橙来说,这简直是天上下金子,全掉到了她的怀里。
她看向沈柔云,对方也在整理衣服。
季静想说什么,又迟疑着别开视线没张口。
“季大小姐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绝对不会跟季老爷说半句不该说的话,”沈柔云笑着看向季静,“我答应你离开,也会说到做到。”
季静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只觉得掌心里一片冰凉。
她刚才也是被气糊涂了,加上沈柔云的撩拨挑衅,这才咬、没错是咬,咬了沈柔云的嘴。
季静觉得那都不算是亲。
如今见沈柔云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说着这事,反倒显得她季静扭扭捏捏不爽朗。
她佯装大气,“我们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也不怕你在我爹面前乱说话。”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柔云缓慢眨巴眼睛,“比如季大小姐送了我一个玉缅铃?”
季静,“……”
大意了。
沈柔云想了想,“以及那夜季大小姐指着自己房间的门,让我进去上床?”
季静,“……”
“我就只有小时候学了识字。”钱橙脸颊鼓鼓。
这算是钱府唯一没有亏待过她的一件事情了。
只不过钱橙只学了识字,不像是钱枳琴棋书画都请了老师来教,钱柚也学了舞,钱橘甚至都学了古筝。细细算起来,唯有钱橙只念过书会写字,别的多余的要花银钱的东西,她都不会。
季静目露心虚。
沈柔云沉吟,“包括刚才在假山外面。原来这些都见得了人?我大禹民风何时开放到这般程度。”
季静,“……”
季静静静的看着沈柔云,拿她的话堵她,“我相信沈姑娘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藕荷都过来催她了,她今日还约了人谈生意呢。
至于刚才假山前那一出,季静在心底直接压了下去。
不就是拌嘴吵架冲动了一点吗,多正常,是吧……
“等一下,”见季静要走,沈柔云低头从袖筒里掏出一支玛瑙簪子,是之前季静赔礼道歉时亲自簪到她头上的那支,“这个还你。”
季静疑惑,抬眸看她。
簪子被素白手帕包裹着,沈柔云垂眸轻轻用帕子把簪子又擦拭了一遍,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亲手拿起簪子,而是隔着锦帕,掌心摊平将玛瑙簪子递过去。
季静没懂,“沈姑娘什么意思?”
“我今日离开,以后可能不会再见,现在物归原主,”沈柔云清丽的脸上挂着清浅笑意,见季静愣住没动,她顿了顿,想起什么,颤着睫轻声解释了一句,“我之后没戴过。”
之前季府办宴,季静堵着沈柔云,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羞辱了一顿,事后故意当着沈柔云的面在衣袖上擦手,暗示沈柔云不干净。
如今她把簪子擦拭一遍,隔着锦帕递过来,是怕季静觉得簪子被她戴过了,脏。
季静一怔,皱眉看向沈柔云。
她眼神戒备,沈柔云神色坦然。
举完,蕊蕊才恍惚觉得不妥,脸微白,眸光闪动着低下头,掩饰性的扯起袖筒轻轻擦拭白灵芝,“我、我都没见过这样的。”
她怎么一高兴就忘了这是司家,是什么东西没见过的司家。
她跟小姐来自小门小户本就怕人瞧不起,现在她这么一嚷嚷,旁人更要觉得小姐出身不高没见过好东西了。
就在蕊蕊忐忑不安的时候,周妈妈柔声开口,丝毫没觉得有什么,笑着说,“这是羊脂玉的,你仔细摸摸,手感是不是油滑如脂。”
可沈柔云却是将手一放,牌明明白白摊在季静面前。
季静薄唇抿紧。
明牌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胸有成竹确保能赢,所以赌个大的。要么输面极大,牌主不愿意挣扎,这才主动认输。
季静一时间竟拿不住沈柔云属于哪种,直到看见那支玛瑙簪子,以及裹着簪子的素帕。
洗的干干净净的帕子托着一支红色玛瑙簪子,像躺在雪地里的一株红梅。
沈柔云选择了后者。
她不属于后者,但选择了输。
一是亡母,一是蕊蕊。
钱橙揉了揉脸,见外头天色渐暗,猜测司锦也该回来了。
她想了想,难得让周妈妈先别摆饭。
可她也不好把跟娘家关系差表现在司锦面前。
尤其是嫡长女季静刚离开,钱橙潜意识里不想说自己在家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庶女,便摇头说:“我没什么想法。”
“那让周妈妈拟个礼物单子,你回头看看。”司锦想再陪陪钱橙,但一想到自家大哥哭着算账的样子,只得转身去书房。
她离开后,蕊蕊走过来,挨着钱橙,凑头看她,“小姐?”
“不舒服?”司锦皱眉,“是下午贪凉吃葡萄吃多了?”
蕊蕊摇头,“不清楚,小姐只是说不舒服想躺一会儿,不让叫大夫也没告诉周妈妈。”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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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吗?”司锦下意识问,并且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自己这个妻子却老老实实喊司锦。
她知道司锦戴火眼镜,自己都没见过司锦那什么奇怪物件。
司锦跟季小姐关系那么好,两人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还都在外从商,怎么看怎么般配。
其中有一片正巧掉在季静的眼睛里,凉的她眸光轻颤。
“你说的没错,我目的不纯心不干净。”
沈柔云垂眸,目光落在素帕里的玛瑙簪子上,“当不得您之前的赔礼道歉。”
这便是她还簪子的原因。
那天对上季静纯属意外,至于在袖筒里握着簪子,则是习惯。她在陌生地方放不下戒心,手里拿着簪子她会踏实些,而这些都是在周府如履薄冰留下的毛病。
蕊蕊说,“不过我怕被人发现,只打听到一点点皮毛。”
钱橙让蕊蕊问问司钱两家结亲的时候,司府有没有下聘,如果下聘了,那为何不见聘礼。
“你说说。”钱橙带着蕊蕊往院子里空旷的地方多走了几步,见周边没有丫鬟仆从,才继续问。
蕊蕊道:“我听同屋的几个姐姐说,司府当时下聘了,聘礼还不少呢。可是至于有什么却不清楚,不过周妈妈应该知道。”
“……给出去的东西,”季静手指攥紧,没收,“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你要是不喜欢,”季静看向沈柔云,“随你处理。”
她的首饰估计一路走一路当,如今才只用乌木挽着发髻。那么好看绝绝的一张脸,季静都觉得这支寻常的玛瑙簪子要配不上她了。
至于脏不脏,季静之前也是故意羞辱沈柔云,才那样做。事后她也是意识到不妥,才赔礼。
季静看着沈柔云,抿了抿唇。
她想说自己也没那么讨厌沈柔云,只是她头回遇到这么善于心机又表里不一的女子,不知道怎么应对罢了,所以才想把她赶出去。
蕊蕊是跟在钱橙身边长大的,自然知道她在钱府处境如何,见钱橙情绪低落,连忙放下盘子走过来抱抱她。
蕊蕊像往常那样安慰钱橙,“没事的小姐,您看,咱们不需要那些也活得好好的啊。”
没有新首饰那就不戴,没有新衣服,往年的衣服也还能穿,虽然不受主母待见,可也省去了去主母面前请安被折腾的麻烦。
相反,沈柔云来了后,她每天再累也都回府,父女感情明显亲近很多。她爹也因为家里热闹多了个姑娘跟小孩子,精神上都好了不少,连许久未曾进过的书房都愿意进了。
而目前季家跟周家对峙的局面并非因为沈柔云而起,更算不得被她拖累。
周妈妈笑着道:“哪里啊,这只是一页,下面还有两页呢。”
回门礼是最能看出夫妻两人相处如何的。
相处的好的,丈夫尊重妻子喜欢妻子的,就会多给些回门礼,以示对这家养育女儿的回赠。如果丈夫不喜欢妻子,对这个妻子不满意,那回门礼就会少给或是不给。
季静这才愣怔着回神,“哦,哦……”
“您脸色有些不好,”藕荷随着她的目光往前看,见到是沈柔云,便问,“跟沈姑娘又起口角啦?”
沈柔云属实有些本事,连季静身边的藕荷对她观感都不差。
“什么口角,”季静联想到沈柔云主动拉她衣襟的那一吻,表情有些不自然,“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沈柔云明显的打定主意要离开,但为什么走之前还故意激她一顿,有了那一……吻。
司府送了那么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感情一件都没落到钱橙手里。
这天杀的钱家!
周妈妈心里啐钱父,钱母对钱橙的态度还不是取决于他这个当爹的。
见周妈妈替她生气,钱橙伸手轻轻抚周妈妈手臂,反过来柔声安慰她,“妈妈不碍事不碍事,要是没有我就不看了。”
她本来是打算抬脚出门,可低头垂眸,就看着自己脏了一块的裙角。
像是有了留在府里的借口,季静莫名舒了口气,心下一松,“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季静顿了顿,看向藕荷,“你说明天就过年了,要是今天把小白花跟花骨朵赶走是不是不太好?”
她后悔了……
沈柔云怎么不用手段了呢,她一个玩心机的人突然跟自己搞赤诚那一套,打了季静一个措手不及。
东西一件接着一件被拎出去、抱出去甚至抬出去,钱父的脸色从最开始的从容大方变成了如今的颊肉颤动。
怎么选的都是眼熟的物件?
钱父刚起疑惑,又想着钱橙也没见过聘礼单子,所以,巧合吧?
季静双手抱怀心里烦闷,当初要她听话滚蛋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懂事过。
藕荷沉默,藕荷看季静脸色,试探着说,“过年赶人离开,是挺混蛋的。”
季静睨藕荷。
藕荷立马笑着道:“不如多留沈姑娘跟雅雅几日呢,过了年再让人走,免得旁人说咱们季府抠门吝啬,就跟那钱家的钱貔貅一样,名声多不好听啊。”
“也是,就是收留个乞丐,也不会这时候把人赶出去对吧。”季静给自己找到了台阶。
要不,待会儿去跟沈柔云说一声,让她过完正月十五再走?
意识到自己对沈柔云的心软,季静再次心头麻木,抬手捏眉心。她这样跟送簪子,端油灯道歉送户籍那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掌根贴在鼻梁处,季静后知后觉嗅到手上清浅的香气。
应该是刚才抚摸沈柔云腰肢的时候,沾染上去的。
她摸了那么久吗,连味道都染上了。
司锦寒暄两句,跟钱橙一起坐进马车里。
两人马车出发,后面还跟了四辆拉礼物的板车。
四辆,四辆?!
钱父来来回回数,以为自己数错了,“她什么时候让人搬了这么多?”
瞧见沈柔云回来,雅雅立马朝她跑过去,双手抱着她的腿,“小姨,你去哪儿了。”
“去如厕了,”沈柔云摸摸雅雅脑袋,朝同样起身的季老爷颔首,“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
“你是说雅雅是周名安的女儿?!”季白山惊诧不已,侧头看三岁的小雅雅。
粉雕玉琢的女孩子,从小就这般漂亮,长大可还了得。要是没有生母,雅雅在周府最多长到十三岁就会被周家人当成物件送出去。
季白山脸都沉下来了。
雅雅蹲在地上,还在画兔子,已经从静静姨姨画到了季老爷。
季白山心里不是滋味,“既然周家在找你,那不如就留在季府里。静静素来心软,你信我,不超过半个时辰,她定会想法子主动让你们留下过年,她向来这样。”
沈柔云想到季静,也垂眸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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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还是摇头,“留下会给季府平增麻烦,我为户籍而来,您听完这事没生气,我跟雅雅已经觉得感激,我身上没利用价值,留在府里只会是累赘。”
“那你们孤儿寡母可有地方去啊?”季老爷有些心疼雅雅,明天可就过年了啊……
只有车窗帘子偶尔轻轻晃动,能从缝隙中窥见一丝外面的景色跟人声。
车厢外头,蕊蕊跟周黄坐在前面驾车似乎在闲聊什么,声音小小听不清。
车厢里头,钱橙坐在司锦腿上。
光线不好,导致两人离得这般近,钱橙也只有在司锦抬眸的时候才能模模糊糊看见她的脸部轮廓。
本就好看的人,在昏暗不明的朦胧光线下更显五官立体凤眸深邃。
怪不得在书房里接户籍的时候沈柔云一点都不积极跟激动,想来那时候她就做好打算,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我会带雅雅换个地方生活,您放心,我身上还有些细软,饿不着。”
她有谋生的手段,虽辛苦些,但绝对不会饿着雅雅。
“可……”季白山的话被沈柔云堵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挽留她。他要送的物件沈柔云也都没收,显然是真的不打算跟季家有过多牵扯。
说完事情,沈柔云同季白山福礼,又让雅雅给季白山磕了个头,感激他多日来的照顾跟心善,“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沈柔云定以命相助。”
她蹲下来,拍掉雅雅身上的雪,起身牵着雅雅回去收拾东西。
两人越走越远,季白山只能留在原地叹息着目送她离开,“也是个不容易的好姑娘。”
这样的姑娘给他做续弦的话,倒是委屈了。
季白山跟身边的管家说,“她其实可以留下的,这样日后要是有合适的,我还能给她介绍门婚事。”
“介绍给少爷?”管家问。
“那可不敢!”季白山连连摇头。季杰的婚事哪里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莫说季杰了,就是季静的婚事他都说的不算。
季白山郁闷。他这个老爷当的不像老爷,亲爹当的不像亲爹,难得在雅雅这里体验到天伦之乐,结果就这么短短几日。
“以后能帮扶些,就帮扶些吧,”季白山道:“当是行善积德了。”
“是。”
临近院子,雅雅憋了一路的话,总算憋不住了。
司锦胸口被钱橙轻按,呼吸都跟着紧了一瞬,她微微眯眼,握住钱橙柳腰的双手往上。
浅绿色的绿衣衣摆搭在司锦银粉色的衣袖上,像初雪下的绿叶。
而司锦手如枝蔓,轻巧托握住绿叶底层的雪桃。
钱橙,“……!”
沈柔云顿住,脚步停下,蹲下来双手搭膝昂脸看雅雅,柔声问,“你之前不是很怕她吗?”
见到了总要躲在她身后。
雅雅重重点头,“可,可静静姨姨让雅雅跟娘亲和小姨姓。”
雅雅不知道什么是户籍,只知道季静答应了她,让她姓沈,“静静姨姨好。”
沈柔云眼眶有些红,眼睛却是笑着,手指轻碰雅雅脸蛋,低声呢喃,“嗯,她是挺好的。”
她一直知道季静嘴硬心软,但真正让她觉得季静跟旁人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明知道自己设了陷阱,那晚还是抬脚踩了进来。
她没想着利用自己,却同意给雅雅办户籍。沈柔云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她垂眸,指尖轻抚自己唇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柔软温凉的触感。
要么说是天赋异禀呢,各个方面都很出色跟了得。
“静静姨姨跟小姨不一样……”季静率直明艳,跟她算是不同的人。
沈柔云长睫煽动,缓慢收回手指,指尖蜷缩,压下心头闷酸,“所以我们叨扰够了就要离开。”
免得更加不舍。
雅雅没听懂,但她看沈柔云眼睛红红的,双手捧着沈柔云的脸,软声软气说,“小姨眼睛又被风吹到了。”
姨甥两人也没蓄意磨蹭,收拾完东西就打算离开。
沈柔云不是个全然依靠别人的性子,做事讲究万全准备跟留后手。
她在来新水州之后,就先租了一个小院,租期为一年,就是怕自己计划有个万一,她跟雅雅有能落脚的地方。
这也是她今日说走就走的底气。
沈柔云算到了自己跟雅雅不会在季府过年,也知道周家会迟早找来,但她没想到周家来的这么快。
白天刚听说的消息,傍晚在抬脚要出季府门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了消息里的人。
前方,周名安风度翩翩捏着玉扇,背靠马车就站在季府后门门口,含笑看向开门出来的沈柔云,“阿云,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第52章052
周名安能来的这么快,自然要多亏了钱家给他递消息,说沈柔云就藏在季府里,带着他的女儿雅雅一起。
季府,一个女人支撑着的府邸,他从没放在眼里过。
烤红薯的甜香顺着车帘缝隙飘进来的时候,钱橙唇上的口脂颜色已经被吃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润的红唇,被吻到如同清晨时分盛开的大红月季,上面还带着水痕。
她要是识趣点就守着自己在新水州的那一亩三分地,要是不识趣,那周家就教她如何识趣。
可惜那次周名安低估了季静,她还真是块硬骨头,咬牙都要把青山州的商铺拿下来,毕竟是开头第一步,如果这一脚都没迈出去,往后只会更难。
那回周家就想收拾季静了,如果不是不想那么快就跟司家的司锦对上,之前在青山州的时候,周家就把季家挤出去。
从钱府去季家大概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这是单个马车行走要花的时间,今日不同,除了司府马车以外后面还跟着四辆板车。
周家觉得时机要到了,恰好新水州的钱家来信,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用沈柔云来撕破他跟司季两家的和善脸皮。
周名安不缺女人,更不缺女儿,沈柔云虽然是块没到口的肉,但见不到也就没那么馋,可是周名安头回被个女人耍了,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被几个哥哥明着暗着挤兑,心里自然不好受。
她没拒绝,说明心底是愿意的。
至于这次年前来新水州,家里也是商量过的,想联合一些人用一些手段,先吞季家再吃司家。
正巧钱秀送来机会,这个司锦曾、经的岳丈大人,竟选择联合他这个外人背刺女婿女儿,有意思。
口脂做为能入口的东西,价格自然不便宜。
周名安想打季府一个措手不及,用沈柔云来发难,所以先让钱秀跟吴掌柜打了招呼,在今天务必约季静出门谈生意。
“行,行了吧。”钱橙咬着唇瓣,脸上已经有颜色了,甚至眸子都是雾蒙蒙的。
季家男人向来不顶用,季老爷是个吃软饭的,季静那弟弟季杰前些时日就出远门说去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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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了,如今府里想来也没什么人能担事。
周名安抬眸看向站在季府门内惊疑不定脸色微变的沈柔云,蛇一般幽幽吐着芯子咧开嘴,“一段时间不见,阿云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呢,比你那死去的姐姐还要漂亮。”
他就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跑,她能跑到哪里去。
本来只是心头憋着气,如今看沈柔云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都痒了起来。
蕊蕊坐在一旁,挑起手里的灯笼往地上看,“不会还有石头吧?回头再颠着了我家小姐。”
瞧见周名安堵在门口,沈柔云脸色当场就白了,雅雅看见亲爹更是吓的呜咽一声,拼命往沈柔云身后躲脸埋在她衣服里,小身板都在抖。
外头两人说的话尽数融进街道上的杂声中。
“怎么了雅雅,看见爹爹不高兴?”周名安笑着,声音堪称温柔,“爹爹来接你们回去过年,开不开心?”
雅雅疯狂摇头,抓着沈柔云衣服的手都在抖。
“哦对了,你跟雅雅在季府叨扰了许久,”周名安看着沈柔云,露出恶劣的笑,示意下人,“把我给季老爷准备的礼物送过去。”
“梨膏糖,申州那边的特产,想来季老爷一定会喜欢。”
季白山因为不舍得两人,怕瞧见离别心头难受,就只让管家来送沈柔云跟雅雅前往两人住的地方,自己没亲自跟着出来,以至于没有听到这话。
梨膏糖三字一出,场上几人,除了周名安以外,其余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司锦若有所感,单手遮在钱橙的唇瓣上,堵住钱橙的声音。
“梨膏糖怎么了?”钱橙手指偷偷撩开车帘缝隙,竖着耳朵听。
大火一烧,灶就沸腾了。
坐在车外的周黄都听懂了,“周名安是讽刺跟恶心季老爷跟沈姑娘呢,说他一枝梨花压海棠,所以送季老爷梨膏糖。”
钱橙顿了顿,心头对周名安的印象顿时更差了,怎么什么都往那种事情上想。
“不难理解,”司锦温声跟钱橙说,“周家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
钱橙小脸皱巴起来,眼睛看着车帘外面,担忧的轻声说,“司锦,咱们帮一把沈姑娘吧,万一静静今日出门了,季伯父这亏不白吃了。”
周名安上门要人有正当理由,因为雅雅是他女儿,他要是把雅雅带走了,沈柔云定然会跟着回去,到时候要是想从周家的虎狼窝里再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其实在周名安昨天到达新水州的时候,司锦这边就收到消息了,猜到他今日会支开季静上季府的门,司锦便带钱橙过来看看。
两人到的时候,季府门口已经停了好些马车,季老爷在院里,外头是季静跟季杰在帮忙招待。
过了东街,外面的喧嚣声都被抛在车后,车里也恢复平静。
长相不如她大哥,人品不如她二哥,手段不如她自己。不过是烂泥里的泥鳅一只,没什么好看的。
“也不觉得脸冷。”司锦手指碰了碰钱橙的脸颊,想让她别看了。
钱橙不愿意,甚至想着,“要是待会儿周名安非要带沈姑娘走,我就,我就说沈姑娘跟我们有约,今晚要去府上做客。”
她扭头看司锦,琥珀眸子清清亮亮干净的不像话,忐忑着问,“你说周名安会不会卖司府一个脸面啊?”
就算没跟沈柔云有交际,就算是个寻常女子,钱橙也不希望对方被拖到周家的泥沼里。
而想着朝沈柔云伸手的钱橙,前几日才刚从钱府的沼泽里爬出来啊。
失望的是,这么些东西,居然只是钱府给女儿的陪嫁?那就是说跟季静没关系了,白瞎了他们拉郎配拉了半天,市面上的话本子果然只能看看。
钱橙,“……”
钱橙私心里不想让司锦知道自己曾打算逃婚。
两人视线交锋,司锦淡淡开口,“嗯,好久不见。”
只要钱橙想要的,莫说让周家给个脸面,就是让如今在病重的老皇上出门来迎接她,也不是不能办到。
“乖,再等等,”司锦手搭在钱橙腿面上轻轻拍了两下,语气肯定,“季静今日一定没出门。”
季杰目光落在司锦的手臂上,微微笑着,“……”
这么些年,她就没见过季静在谁手里吃过亏,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跳进沈柔云的陷阱里,跟她玩的有来有回。
就算感情没到那种地步,季静心里也不会全然没有沈柔云的位置。只是她倔,不愿意承认罢了。
季府门口,沈柔云抬手拦了下往季府里面送礼的下人,冷着脸说,“季老爷不爱吃甜的,这种东西,还是您父亲周老爷比较喜欢。”
她受季家照顾许久,季老爷对她从没半分轻浮举动,沈柔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这么羞辱。
“对对对定然是这样,他可能是想借女儿巴结上司家,这才一口气大出血给了无数好东西。”
果然,周名安脸色变化起来,咬着牙说,“阿云,这才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哪里是里哪里是外,由我说了算,”沈柔云单手将雅雅护在身后,抬着脸看向周名安,眼尾虽红但丝毫不退让,“不管今日周公子为何而来,注定不能如愿。”
季杰温声问,“是吧,司五少爷?”
“行了,进去吧,”季静伸手推了季杰一把往府里走,嘴上嘀嘀咕咕说,“我之前找人查了那狐狸精的消息,最迟今晚就有结果,看我当众撕破她的小羊皮,露出她的狐狸样!”
“看来是背靠季府翅膀硬了,”周名安知道沈柔云的软肋在哪儿,于是目光下移,落在躲在沈柔云身后的雅雅身上,“乖雅雅,跟爹爹回家。”
“见过啊,之前钱家人来租借马车的时候,我正好在车行里帮忙,闲着没事就亲自把马车送去钱家,所以见过钱家三小姐。”
从他嘴里听见周字,沈柔云都觉得恶心。这个字对于雅雅来说就是枷锁镣铐,是穿透她脊骨的锁链。
“她不是,”沈柔云自然不可能让周名安把雅雅带走,“现在雅雅姓沈,她随我跟我阿姐姓,是我沈家的孩子,跟你们周家没有半分关系。”
周名安闻言脸色微变,随后又收敛起眼底狠意笑了起来,“阿云莫要诈我,你还能在新水州办了户籍?”
就算是,那也不会这么快。
沈柔云哪怕是把季白山哄的天花乱坠鬼迷心窍,季家答应给她和雅雅办籍也不会这么快。周名安算了下时间,就算办了,这户籍至少得等正月以后才能下来。
不是私下里见过?季静纳闷,那怎么司锦防季杰一副防贼的模样。
沈柔云扯出清浅笑意,“要是没有户籍,我敢这么跟周公子说话吗?”
周名安看着沈柔云,见她如此坦然从容,心里开始拿不准了。这事,钱府没说啊。
她自然不在意了,钱橙那点事情她心里门清,唯一一次想逃婚还被她搞黄了,她肯定不在意啊。
五两银钱,之前在钱橙这里已经是笔巨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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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云没想到周名安会不顾周季两家的脸面直接硬来,连忙把雅雅往身后护,“周名安,你这是强抢民女!”
“沈柔云,莫说雅雅,连你我也要带走,”周名安贴过来,伸手要搂沈柔云的腰把她顺势扛走,“这才短短几日,你便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了吗?”
沈柔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始终强撑着没掉下来,她这副弱不经风的柔弱模样不仅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还能放松对方的警惕。
跟狼看见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季静比起来,季杰对沈柔云态度倒是挺好,还上前两步朝对方点头打招呼,“沈姑娘。”
季静故意把话说到沈柔云脸上,难听吗?可这不就是沈柔云的最终目的。她敢做,就别嫌难听啊。
正好季静换了衣服要出门,直接就过来了。
“周、少、爷。”
“爹还没说这事呢,”季杰小声劝季静,“姐你先别急着给人定身份啊。”
周名安一愣,“季静?”
季杰上前,一手揽着管家的肩,一手从管家手里把灯笼抽出来转手递给季静,他半推着管家往前走:
沈柔云相当于一把剑,在周府待过又在季府待过,谁先拥有谁就有先机。周名安这次的目的都不是雅雅,而是用雅雅把沈柔云带回去。
他也是怕沈柔云说的户籍一事是真的,这才选择先下手为强。可这也说明了,他眼里是真的没有季府,丝毫不给季家脸面,家门口就要动手带人走。
见周名安拉着沈柔云试图把她扯走,季静大步过来,一脚揣在周名安胸口,同时伸手握住沈柔云的右手手腕,将人直接扯到自己身后。
沈柔云眸光轻晃,眼里水光跟着一起晃动,映着季静挡在她身前的身影。
她愣怔着侧眸看季静,顺着她冷下来的脸,视线慢慢往下,落在她还握着自己腕子的手指上,那力道,丝毫没松。
沈柔云低着头,伸手牵着雅雅,轻声回,“我知道了。”
“放心放心,我姐就是嘴硬心软闹不出什么事情的,你让她俩说说话,误会解释清楚就行。走我跟你去看看我爹,好几天没见了他说不定想我了。”
雅雅都快吓傻了,眼泪打转但就是没敢哭,直到被藕荷抱着,她双手环着藕荷的脖子,脸埋在藕荷肩上,这才敢呜呜着哭。
藕荷轻抚雅雅后背,瞪着眼睛看向周名安。
周名安没想到季静一个女人会跟他动手,措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往后一仰被迫松手,险些直接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亏得周府下人扶了一把,不然周名安就摔坐在地上了,那才叫脸面全无。
“季静!”周名安拍着胸口脚印,眼神像是吃了她。
撇开“继母”一事,季静没有半分看不起唱曲女子的意思,她甚至觉得在这个男人当道的世道里,女子能靠一技之长讨生活本就是值得敬重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季静的待客之道,取决于对方的待人之道。”
被踢一脚,是他活该。
周名安气笑了,放下拍衣服的手,企图恢复自己翩翩公子的模样,“那我倒是要问问季小姐了,您府上私自扣留我的人,这就是季家的待人之道?”
季静嘶着气,心里懊恼的恨不得回到刚才反手抽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这么欠呢!她自己就是个姑娘,怎么能用那种方式去对待另一个姑娘。
她把沈柔云彻彻底底挡在身后,看着周名安,缓声说道:“站在我身后的,自然都是我季家的人,是我季静的人。”
第53章053
“我……”前面几步远就是宴请宾客的前厅,院里甚至搭了戏台子在唱曲,咿咿呀呀的声音传过来。
季老爷大名叫季白山,今年四十出头,年轻时是个瘦高的个儿,如今年长不操心就变得白胖起来。人一胖就显得个子都矮了许多。
司锦,“……”
司锦慢条斯理整理自己袖筒,跟着钱橙撩开的车帘一角,抬眸朝外看。
季静把沈柔云挡在身后,挑明了要保护她的姿态,半分脸面都没给周名安留。
季静得到答案大步离开,头都没回。
上一个站在她面前这么保护她的人,还是她的亲姐姐,如今已经去世了。为了保护姐姐的血脉,沈柔云豁出命都愿意。
他道:“你去我府里唱曲,我管你们娘俩吃住无忧。”
“我想想,”季白山看着眼前一对碧人,忽然抬手拍脑门,问司锦,“就是她对不对?时间都能对的上。”
季老爷相当自信,觉得靠自己的魅力迟早会打动沈柔云,到时候水到渠成要是再有个儿子,那简直人生无憾了。
周家虽说盘据地不在新水州,但大家都是体面上有生意跟地区上的往来,彼此之间都会留几分薄面,哪怕是背地里捅刀子明面上都是笑盈盈的。
……虽然都是事实,但季白山没敢承认。
她突然露出锋芒,这般不让双方体面的做派,倒是打了周名安一个措手不及。
周名安一时间想到很多,甚至觉得自己在青山州给季静使绊子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司锦看了钱橙一眼,见她懵懵懂懂的,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点头。
季静不喜欢沈柔云这个继母。
如今横加阻拦,要么是为了季家脸面,要么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总不能单纯为了个沈柔云这个人。
至于生意上伸腿绊季静的事儿,周名安心底毫无心虚,如今甚至半是直白威胁半是假意规劝的说,“季小姐,季家车行的生意是只打算在新水州做了?”
“你不记得了?”季白山抚着肚皮说:“我同你细说你可不能吃醋啊。”
“我不是听说季小姐不喜欢这个没有名分的继母吗,不如交给我,我保证,以后你季家车行在临山州的生意定然顺风顺水。”
“实在不行大家各退一步,我只把我女儿雅雅带走也行,”周名安抬眼看季静,音调缓慢,“我自己的闺女,总有带走的权力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跟蕊蕊说,“蕊蕊,六年前的事你别告诉别人,谁问你都要说不记得了,听到了吗?”
藕荷抱着她站在季静身后,表明了这一大一小都是她季家的。
她还给自己找合理借口,连撒娇都要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有点冷。”
“就是,有点冷。”
过了几个瞬息,钱橙闷闷说,“我们晚上试试你说的新书吧。”
她今天就是跟周名安低头,以周名安的德性又会放过她?
对方太强大,以退为进博取她的愧疚心,她一个人招架不来啊。
她季静何时吃过这种亏!谁敢算计她,她把对方的皮给扒下来!
司锦望着钱橙,钱橙朝她露出一个清甜的笑,“真的。”
“实不相瞒,沈柔云单独在新水州落了户籍,雅雅现在姓沈,归她名下所养,”季静微微笑着,好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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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周公子的手就是再长,也不能从临山州伸到我新水州吧?”
“雅雅现在挂在沈柔云名下,过罢年就去无名书院入学。你要是把人强行带走,就算我答应,我新水州的知州跟书院的山长也不会答应。”
跨州抢人?想得美,这可都是人丁税。难道新水州的知州会承认自己不如临山州的知州?
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事情,哪个知州肯低头。
季静,“……”
当真落了籍,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那……那她至少还赚了好多银钱呢。
又不是她主动骗婚冒领身份,是司锦弄错了而已。
季静笑,“要不把户籍贴掏出来给你看看呢。”
白纸黑字的东西,还能做得了假?
亏得司锦想讨自家娘子欢心赶在年前就把事情办好了,要不然今天对上周名安,底气都会少两分。
沈柔云现在是新水州的住民,想住哪里住哪里,周名安没有权力干涉。
周名安这才将视线扫向季静身后的沈柔云,压着嗓音,眸光变了几变,意味深长,“阿云,真是好手段呢。”
他又跟季静说,“我好言相劝提醒一句,你身后的女子可不是寻常姑娘,仔细你爹被她算计了进去,最后你季家落得个人钱两空。”
整个桌上,纯粹想着吃饭二字的,除了三岁的雅雅就只剩钱橙了。
他连名号都报上了,“东街瓷器铺子,李老五。”
周名安自知今日没办法把人带回去,索性耸肩摊手,“行,既然季小姐非要留我女儿在府里做客,我也不能不给季家这个脸面。那雅雅便拜托季府多多照顾了。”
司锦只看着钱橙,缓慢垂下眼眸,唇角抿着笑。
商人本就多疑,季静也不是个吃素的性子,自己这一闹一暗示,季静定然会怀疑这是出苦肉计,是他故意刁难沈柔云然后把沈柔云顺势留在季家做眼线。
司锦跟钱橙说,“娘说东西归我们所有。”
周名安笑着坐进马车里,笑意才荡开,就听见季静让人——
“把东西给周公子还回去,我爹没这个爱好,他爹有,要不然怎么会有周公子呢。”
“周老爷少了个孙女虽有遗憾,但只要再多个儿子不就皆大欢喜了。”
“周公子虽然失去一个女儿,可他多了一个亲弟弟啊!”
季管家连忙把梨膏糖给周名安放马车上,跟着补刀,“临近年节,祝周老爷老当益壮,子、孙满堂。”
主要是“子”。
周名安,“……”
周名安脸色铁青,比被季静踹了一脚还难看。
跟季静不喜欢继母比起来,周名安更恶心府里他爹后院里的那群女人们。
季静开口了,她笑着道:“钱橙爽快,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夫人,而是因为钱橙她自己是个爽快人。”
季白山那个身体,浅酌两口可以,但完全不能喝多。这个时候就轮到季杰跟季静替父挡酒了。
要是再多个弟弟,周名安能气呕血。
他们开始往自己的杯中倒酒。
周名安下颚紧绷,咬紧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季、静。”
臭-婊-子给他等着,等他拿下季府,就用季白山为要挟,好好收拾一下她!
等周名安的马车走远,季静才回过神,“我就说吴掌柜今日找我不对劲,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今天谈。”
感情是想调她离府,好方便周名安把人带回去。
季静啧了一声,扭过头看沈柔云。
沈柔云张了张口想跟季静解释。
“……我说笑呢,咱不提这事。”季白山又坐直了。他要是敢再继续说下去,季静能当场掀了这桌子。
沈柔云咬紧了下唇,满腔血腥味。
她一身污浊,哪怕有一处干净,季静估计也不愿意信她。
今晚季静能不能翻盘,全看季静派出去的人能查到多少有关小白花的消息了。
从刚才到现在,季静的手一直握在她右手腕子上。
季静低头,另只手撩开沈柔云的素白袖筒,毫不意外的在她手心里看见一支玛瑙簪子,簪尖锐利,要是拼死一搏,也不是不能插进人的脖颈中。
商人是最不怕天下乱的,越乱才是发大财的好时机。可也有心软之人,想着要是乱了百姓怎么办。
她掌心出了汗,簪子有些滑。
“你不管是刺伤自己,还是刺伤他,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季静垂眸,拿出簪子这才松开沈柔云的手,低头扯着袖筒将簪子擦了一遍。
沈柔云眸光轻晃,身形都有些不稳。
刚才要是季静没出来,沈柔云的簪子会借着推搡插进周名安的脖子上。
沈柔云绣花鞋步步往前逼近,这次换她把季静逼到假山上贴着,苦涩一笑,“不过就是沦为物件而已,总归跟季小姐没关系。”
伤了自己防止雅雅被带回去,也挺划算。
可她这个想法被季静看破了,就像是办宴那晚一样,她手里藏着簪子的事情被季静一眼看穿。
“我有目的不假,季老爷就没有吗?”沈柔云问季静,“如果你是我,你有更好的选择?”
谁说的季静大大咧咧半分不细心。
沈柔云身体微抖,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我这人素来嘴硬心软,我爹又不是没告诉过你,”季静撩起眼皮没好气的看着沈柔云,“要不是你次次气我,我就算看在雅雅给我画兔子的份上,也不会大过年的让你走。”
蕊蕊瞧见她家小姐昂脸看过来,对方清亮的眸子里都带着光,里面盛满希翼,盼着她能有个好消息。
跟沈柔云挨在一起,两只兔耳朵冲天炮一样竖起来,吓得她旁边的沈兔子垂下耳朵,显得瑟瑟发抖格外可怜。
她要顶着这凤冠,直到拜完堂才能取下来,也就是从天亮戴到天黑。
她有那么凶吗!
但凡沈柔云真跟她示弱,再说点好听的话,她能把人撵出去?
看起来美则美,但是太受罪了。
季静睨了沈柔云一眼,她眼尾绯红眼里含泪,下唇被咬出血,可上唇粉白没什么血色,一脸的可怜模样,跟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一样。
就这么看着柔弱无害的人,被逼到绝境想的却是最决绝的手段。
她那美人计呢,她那博学广识呢,她那虚与委蛇的功夫呢,全用在她身上了是吧。
季静抬手,把擦干净的簪子重新簪在沈柔云的乌黑发髻里,叹息一般,轻声说,“簪子是用来戴的,下次别这样了。”
沈柔云唇瓣轻颤,眼泪在眼眶里晃动,忍了许久都没掉下来,如今随着季静手指将簪子轻柔缓慢的推进她发髻中,眼里泪水终究失重坠落,掉在胸口衣襟上,像是轻轻砸在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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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她这个样子,梳头妈妈没有丝毫意外。
季静收回手,心想,感情上回夜里沈柔云拿着簪子不是在防她。
季静,“……”好尴尬啊。
梳头妈妈出去,两室之间用来隔挡用的厚布帘子落下,屋里光亮瞬间变暗,蕊蕊才敢蹲在钱橙腿边哭。
怪不得事后沈柔云总跟自己过不去,并且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归根究底,还是她那晚埋的种子。
五两啊,那么多,季杰还是反悔了。
季静不敢看沈柔云的眼泪,而是伸手扯着袖筒去擦雅雅脸上的泪痕,余光看着沈柔云,轻声问雅雅,“雅雅留在府里过年好不好?静静姨姨让人给你烧兔子吃。”
雅雅打了哭嗝,泪眼婆娑,“雅雅不想吃兔兔。”
季静,“……也是,那吃别的也行。”
雅雅看向沈柔云,小手揪来揪去,不敢答应。
“你小姨也留下,”季静侧眸看沈柔云,看她脸色,然后在沈柔云看过来之前,别开视线,正色说,“我都跟周名安当面挑衅了,现在要是赶你俩走,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她保证,“大不了我以后不赶你走了呗,而且你看,我爹也来挽留你了。”
季白山提着衣摆过来,眼睛睁圆朝外看,中气十足的骂着,“周孙子呢,他还敢送我梨膏糖!”
骂谁老梨花呢。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蕊蕊抹掉眼泪,昂头看钱橙。
季白山听到消息赶来,显然周名安已经走了,事情都结束了。
季静双手抱怀,朝季白山使眼色,季白山开始双手抄袖仰头看天,佯装没看见。
他才不帮她哄人呢。
赶人走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过有现在。
你看钱府这架势这排场,能像是送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出嫁?
梳头妈妈重新带人进来,往钱橙头上盖盖头的时候,发现她原本别在鬓角的红月季不见了。
他们说着话直接走了,原地顿时只留下季静跟沈柔云。
季静,“……”
“钱府嫁女儿竟这般舍得?”
沈柔云低头扯着袖筒慢慢擦眼泪,也不说话。
总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情,被人看了热闹多不好。
季静看沈柔云,见她立着不动,硬着头皮犹犹豫豫,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三个字,“留下吧。”
钱府门口,百姓聚集。原本他们是来看舞狮的,这样热闹的吹打班子跟舞狮团队寻常可见不到。
她红色身影风风火火离开。
沈柔云这才收起袖筒跟在身后,踩着季静的脚印往前。
留下吧。
沈柔云湿润的长睫垂下,眼里虽有泪,嘴角却抿出一个清浅笑意。明明寒冬,却如沐春风。
不仅没花钱,说不定还落了一大笔银钱。
门一关,热闹就看不见了。
不远处的马车里,司锦一脸了然,缓缓摇头,“季静啊季静。”
就这点出息。
钱橙却是若有所思,并且抓住了刚才几人话里的重点。
可惜天妒英才,司锦自幼体弱,更有术士断言司锦活不到双十。
司锦汗毛瞬间竖起,满脸警惕戒备,后背紧紧靠着车壁,凤眸撩起,试探着用鼻音回应,“嗯?”
钱橙眉眼弯弯,手朝司锦面前一摊,掌心朝上,索要东西的姿势,“我的户籍呢?”
估摸也是心生不忍,见不得这般好看又优秀的少年败落。
钱橙脸颊鼓鼓,盯着司锦看。
本来打算用户籍讨甜头的司锦,“……”
都怪季静!
所以,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快死的人呢。
钱橙缓慢摇头。
“……那现在回去就看。”司锦果断改口,放弃挣扎,选择妥协。
季静刚才好歹还挣扎了一会儿,司锦是原地认输,毫不犹豫。
第54章054
钱橙本想着回来就跟司锦去书房,看看她把自己的户籍藏哪儿了。
钱老爷自然不敢拿乔,连声道:“自然是贤婿的身体更重要,我们钱府不讲究这个的。”
钱母脸上端着得体的笑,趁众人没注意,低声跟钱橙交代,“好好伺候司五少爷,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心里都清楚。”
还找了理由说:这样就能看到她千娇百媚化成水的一面。
花轿里,钱橙攥紧腿上婚服,心里既不安也不愿。
可一想到吃完说不定要如厕,而自己这身衣服又格外繁琐复杂,钱橙硬生生忍住了。
司锦先是小心观察钱橙的脸色,见她只是虚张声势的不高兴并没有真生气,心里不由缓慢荡起涟漪,悄悄伸手去拉钱橙的手指,“娘子。”
语气软的连“钱橙”都不喊了。
司锦并非良善之人,无论是待人还是处事,她都有自己的手段,有时候难免会带到钱橙身上来。
除了衣服,钱橙还从首饰匣里挑挑拣拣选首饰。
比如这次,她又不是季静,一拿到户籍就跟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去找沈柔云了。
她跟钱橙间的相处已经过了这最初的无意识示好阶段,亦或是说,司锦因钱橙对她的那点特别,而生出了几分“她也喜欢我”的底气。
蕊蕊见钱橙没意见,便把装口脂的白瓷敞口小瓶递过去,“那我,我去看看早饭好了吗。”
这在生意场上是很常见的手段,可司锦却把它用到了钱橙身上。
钱橙没见过这两个姐姐,但看司锦的态度,两人定然都很好相处。
如今见钱橙鼓着脸颊,但只是跟她面上佯怒,司锦心底一片柔软,好像自己不好的那一面,钱橙也没有十分排斥跟反感。
人同月亮一样,有明面也有暗面,明朗光亮的一面被人喜欢很正常,可如果有人连她藏在背后的暗面都能包容,那才是真的喜欢整个她。
司锦把钱橙的手指拉过来,包裹在掌心里,“户籍就在书房里,连同给你的新年礼物一起,找到了都是你的。”
钱橙哼哼着,“那要是找不到呢?”
别说,她还真有可能找不到……
钱橙的耳朵更红了,颜色比桌上的玛瑙玉还要鲜艳欲滴。
钱橙小脸皱巴起来,神情都苦了下来。
还好她不是急性子,向来鹌鹑惯了,不然刚才肯定要张嘴咬司锦一口,让她在户籍的事情上厮磨她。
对方坐姿笔挺,顶着她的目光一脸淡然,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吃饭,动作慢条斯理,气质优雅矜贵,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看过来。
连她都是钱橙的,何况别的。
耳根连同脊背都是酥酥麻麻的,钱橙脸蛋慢慢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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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只得了一点点甜头就已经被哄的心花怒放了,但面上还是努力绷着,免得嘴角上扬的过于明显。
见司父还站在自己面前,钱橙反应过来,颔首福礼道:“好,我记下了。”
司锦应,“好。”
两人本打算直奔书房,谁知才进二门,司母身边的大丫鬟就等在门口了,见两人回来立马福礼,“五少爷,少夫人,太奶奶来了。”
太奶奶?
司锦怎么还有个太奶奶?
毕竟听说司锦这几年不爱出门,想来跟身体不好有关。
钱橙下意识侧头看司锦,司锦温声跟她解释,“是我爹奶娘的母亲,从小就待我爹犹如嫡亲孙子,所以我们都跟着敬喊一声太奶奶。”
钱橙成亲后第一次见自己的大伯哥,知道对方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夫子,所以他一靠近,钱橙就下意识耸肩含胸低下头,像极了书院里成绩不突出但很听话胆小的乖学生。
太奶奶便是奶娘赵奶奶的母亲,也是看着司父长大的长辈。
司父撑起司家之后,便想着接赵奶奶一家来府上生活,不过被赵奶奶婉拒了。
毕竟她也拖家带口又不是孤家寡人,常住在司府算怎么回事。
某人早起站在衣柜前沉吟半天,最后怀着小心思,选了套跟自家娘子平时衣服颜色相近的衣服,想着今日回门妻妻穿的一样。
司父早早没了母亲,心里拿赵奶奶当亲娘对待,对赵奶奶的母亲也当成自己亲奶奶,由他做表率,下面的孩子们也都跟赵家亲近。
“老爷那边喊您去见客,少夫人同我走这边。”见司锦要陪钱橙过去,大丫鬟这才出声。
男客自然不在后院,司锦也不适合去后院见人家女眷。
钱橙看司锦,司锦捏捏她的手,“那你去吧,我结束后在书房等你。”
可自从她小娘去世后,她没了利用价值,钱母全当后院没她这个人,钱父也说她没生母看着别跑丢了,索性出门根本不带她。
钱橙跟司锦分开走,司锦拐过二门从石子路去外厅,她迈过三门进客厅。
司锦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情绪低落了,不由抬手摸摸钱橙脑袋,手都扬起来了,怕揉乱她的发髻跟妆容,只得搭在她清瘦的肩上,来回抚摸。
其中钱橙认识的都是司家的,不认识的估计都是赵家的。
她见到这么多人,下意识惶惶不安,但还是扯出笑脸,昂头抬脸端起小臂进门。
钱橙上一次见这么些女眷的时候,还是大姐姐出嫁,那时一屋子女眷都是唐宝蓝的娘家人,可想而知她们对自己的态度。
她要狐假虎威,借司府的势收拾一顿钱家。
为首坐着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腰背微驼,双手搭在红木拐杖上,年岁很高眼神浑浊,不过看着精神气还不错。
司母朝钱橙招手,领着她挨个见了客叫了人。
出嫁不过两三日,钱橙的气色竟比在钱府的时候还要好,以至于钱柚看着她都有些恍惚:
钱橙家里没年长的长辈不知道如何应对,一时间不由悄悄扭头看司母。
司母笑着应,“是她,叫钱橙,奶奶这名字好听吧。”
太奶奶昂脸又看钱橙,闻言笑呵呵点头,“好听好听,长得也俊,小锦儿从小就好看,她这媳妇跟她一样好看呐。”
钱橙脸一热,抿了抿唇,心说她也觉得小锦儿好看。
太奶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说着说着便不由拉着钱橙问,“可有身孕啦?”
司五少爷呢?没跟着回来?
钱橙佯装看不见,手贴小腹跟钱父钱母福礼,“见过父亲母亲。”
钱橙下意识去看司母,婆母是知道司锦真实性别的。
司母递给钱橙一个安心的眼神,大大方方说,“奶奶,还没呢。”
锦衣穿身,头戴金簪,她往众人面前一站,哪里还像钱府后院中那个始终不敢抬头的钱三姑娘,这气质这模样,说是府里嫡女都有人信。
司五少爷没跟着来呢,老爷跟夫人这殷勤算是白献了,瞧瞧脸色难看的,都不稀得掩饰。
“哦哦,是太奶奶心急了,”太奶奶也笑,颤悠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金镯子,直接给钱橙套上,“好孩子,不急不急,子女都是天定的,不管是早是晚是都不要急。”
“?”邹氏皱眉,整个钱府都没人搭理钱橙,钱橘上赶着说什么话呢。
钱橙,“……昂。”
她不急,她这辈子都不急。
见太奶奶送了礼物,赵奶奶也掏出自己给钱橙的见面礼,朝钱橙招手,“橙子是吧,模样果然好看,人也乖巧懂礼,小锦儿娶了你可真是有福了。”
他一抬手,一家子人就扭过身往回走,独留下钱橙站在外面。她们是一家子,钱橙不过是外人。
这哪里是女婿,这可是钱府的财神爷啊。
钱橙本来以为自己过来要被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挑毛病,谁知道跟敬茶那天一样,又轮流收了一堆礼物。
司锦没动,司锦只是垂眸看钱橙,温声问,“娘子,你说我们进去吗?”
她红着脸坐在大嫂柳灵芸边上,柳灵芸帮她把簪子扶正,笑盈盈轻声说,“我当年也是这般。”
钱橙瞬间安心多了。
看来是必走的流程,不止她一个。
钱母笑笑,拖延着说,“今日回门先不提这事,等回头我跟老爷商量商量,挑个合适的日子再把林氏的牌位供过去。”
钱橙点头,同时侧眸看大嫂,在大嫂发觉之前又收回视线。
嗳?大嫂也知道司锦的姑娘家身份?
钱橙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不止大嫂。
她敬茶那天,整个司府的长辈没有一个祝她跟司锦“早生贵子”的,当时只当是司家人好不催生,现在想想,可能整个司家都知道司锦是女子。
果然,钱柚的下唇都咬得发白,一脸的难以置信跟懊恼不满。
司锦被钱橙抱着小臂,用水灵清亮的琥珀眼睛看着,面上一派如常,可心都荡漾了起来。
钱橙头回想这个问题。
她以前都是麻烦事能不想就不想,免得牵扯到自己身上。但现在她跟司锦是妻妻,就算她不想,要是出事了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除了女扮男装,还有外头传言的什么活不过双十,钱橙感觉都可以问问司锦。
尤其是花钱,钱父一个貔貅,给活人花钱都肉疼,更何况是给亡妾花。所以能糊弄拖延过去,就糊弄拖延过去。
司锦听完钱父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温声问钱橙,“你想不想今日送?”
她将头上的簪子拔掉,镯子拿下来,交给蕊蕊,“都先收起来。”
现在是完全不缺首饰了。
钱父“嗳”了一声,笑着道:“实在是一时之间办不下来。”
钱橙提着衣裙进书房,就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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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锦戴着火眼镜坐在书案后面。
“见过太奶奶了?”司锦放下手里的书,抬手摘掉火眼镜,朝钱橙张开手臂,示意她过来抱抱,“收到礼物了吗?”
钱橙眉眼弯弯,毫不扭捏地跨坐在司锦腿上,“不仅收到了礼物,还收到了祝福。”
“嗯?”司锦有些疑惑,手搭在钱橙腰上,下意识跟着钱橙的思路问,“什么祝福?”
她道:“您说得对,既然是您钱府的事情,那……”
她故意问司锦,“小锦儿~你说我应该怎么回?”
司锦眯眼捏她侧腰,让她调皮。
钱家人被司锦一番操作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没想过开口阻拦,等回过神的时候周黄都驾车跑远了,再拦的话已经晚了。
司锦这才放过钱橙,“至于怎么回……”
司锦拉长音调,想了想,手搭在钱橙腿上,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同时一手往上一手朝下。
钱橙呼吸瞬间一紧。
钱橙侧眸看司锦,那不是二哥送给她的敬茶礼吗?
钱橙,“……”
只不过努力能不能有回报,这可就不能保证了。
司锦吻钱橙耳根,“我们现在就努力?”
钱父闻言连连点头,笑着说,“是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司五少爷的意思?”
“我洗过手了。”
“想吗?”
第55章055
司锦注意到钱橙的小变化,眼里带出笑,柔声说,“只要我家娘子高兴,那布庄就是送给岳父又有什么关系。”
她手欲拒还迎一般搭在司锦手腕上,憋了个脸红,都没把司锦放在她棉袍里的手扯出来。
钱橙脸皮还是薄,哼哼唧唧,软糯的声音找着借口,“蕊蕊待会儿就过来了。”
说的好像她很了解钱橙一样。
见司锦要开口,钱父立马抬手拦下,“嗳~,贤婿的孝心我自是清楚,但这钱我钱府掏,万万用不到贤婿来,要不然传出去我钱家像什么话。”
“为什么啊?”钱橙茫然,热意全涌到脑子里,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中原因。
谁知今日他就要梦想成真了,司锦亲口说要把丰德布庄送给他。
司锦双手往下,环紧钱橙的柔韧腰肢,下巴搭在她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故意重重一叹,“娘子啊。”
钱橙乖巧应,“嗯?”
她长这么大,头回听自己父亲这么叫她。
钱父又端起茶盏敬司锦,“这事全靠贤婿费心了。”
钱橙呼吸微紧,想到司锦身上那活不过双十的预言,心底闪过一丝酸楚微微发紧。
“只是庄子平时是我二哥在管,他近日又出门查账了,”司锦用钱父的法子说着,“可能没办法今天就把布庄过给岳父,怕是要登等上一两日。”
司锦抿唇一笑,笑意撩人,故意在钱橙耳边低声说,“我还以为娘子胃口好,什么都爱吃呢。”
钱橙在在意她。
她想干嘛?给谁做妾?!
钱橙垂眸轻嗯,“嗯。”
要是纳了妾,这事肯定又要多一个人知道,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钱橙怔住,还没等她在这句话里回过神,司锦的手指已经轻车熟路的挑开了她的衣带。
钱橙,“……”
“三姐姐别忙着拒绝,不如仔细想想呢。”
明日除夕,按着风俗,今日应该清扫庭院挂上灯笼贴满门联。
跟今儿个女儿出完阁,翌日就让人把红绸喜字撤下来的钱家不同,司府的喜字贴到了今天,因为要换新的这才小心翼翼整个揭掉。
钱橙恍惚着摇头,放缓脚步,喃喃说,“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事情。”
下午申时,几个院里的妈妈管事都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排在钰院的书房门口,等着领自己院里的对联。
钱橙逃也似的从钱橘身边跑开,全程头都没敢回。
出了院能接触到其他院里的妈妈管事,蕊蕊就算只跟在周妈妈身边什么都不做,也能在人堆里混个眼熟。
刚来到府里还干瘪消瘦宛如豆芽一样的小姑娘,随着钱橙嫁到司府后,被美食好好喂养着,如今总算是长开了一些,露出原本的水灵机灵模样。
她是钱橙身边唯一的贴身丫鬟,也是钱橙带来的陪嫁丫鬟。周妈妈眼里看的清楚,钱橙是拿蕊蕊当妹妹疼,有了好吃的不会忘了她,年底裁衣服更是给蕊蕊做了身留她自己外出时穿的常服。
司锦哑声说,“老毛病了。我这几年不出门,一是身体不好精力不够,二是不喜欢人多热闹,像今日这样的家宴,有岳父岳母陪着就够了。”
蕊蕊虽不知道周妈妈的意思,也没想那么深,但她跟钱橙一样,听话又谨慎,因此周妈妈把她叫了过来她就跟着来了。
司锦坐在钱橙旁边,抬手抵唇清咳了两声。
蕊蕊细胳膊细腿,闻言却毫不犹豫点头,“好,妈妈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周妈妈笑着,边跟别的院里的妈妈们说话,边示意这是锦院里少夫人身边的蕊蕊:
“以后她要是单独出院做事,大家见着了帮忙照顾一下,小姑娘年龄小脸皮薄,还靠各位帮扶。”
那下人苦哈哈的说,“不是我要拦您,是司五少爷说不喜欢人多,老爷便让您跟小姐回去吧。”
钱橘脸色有些白,勉强笑笑,“想等娘。”
见周妈妈开口,其余人自然给面子。
要么说是爱屋及乌呢,周妈妈定是特别喜欢钱橙这个少夫人,连她身边不太懂事的小丫鬟都帮着照顾上了,甚至亲自带着给她铺路。
“咦,新面孔。”少女俏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一回头,就瞧见是四姑娘司舞。
府中老大是司钰,不过老二司岩跟司文是对龙凤胎。司岩早出生一瞬是哥哥,司文晚一点是妹妹。往下是四姑娘司舞,最后是司锦。
“少爷,人都请来了,知道是给少夫人的生母做法事,云清观的观主沈道长决定亲自带人来做法事,现在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司舞闲着没事来大哥这儿看看,正好遇到大家在排队领门联。
见司锦面容微冷,钱母还狡辩,“上次成亲折腾的,瞧着有些乱,加上府里这两日事多,还没来得及找人收拾呢。”
瞧见周妈妈身边跟着的蕊蕊,司舞笑盈盈伸手轻轻捏了捏蕊蕊的小脸,问周妈妈,“橙妹妹身边的那个?”
蕊蕊被捏的一愣,眼睛睁圆,诧异地看着对方,然后又诚惶诚恐把头低下。
她没见过司舞,以为司舞是钱柚那样的刁蛮小姐,上来就要动手打人,心脏早就提了起来。
司舞却在新婚时见过跟在钱橙身边的蕊蕊,只是变化有些大,脸上也多了肉,她一时间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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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周妈妈点头,司舞才笑着说,“我给橙妹妹和芸姐姐都准备了新年贺礼,本想着先给芸姐姐再给橙妹妹,既然你来了,那你帮我捎带过去。”
道士们围着法阵念经的时候,钱橙都有种做梦的感觉,心里惶惶不安,怕大梦一醒司锦不见了,她还带着蕊蕊住在小院里。
光是听到这话,钱父都已经开始美了。
司舞不想嫁人,又懒得从商,就在书院里待着,这门学完学下一门,至今不愿意给自己结业。
周妈妈朝蕊蕊点头,蕊蕊立马福礼应下,“……是。”
她跟钱父暗示,“到底是季府呢,跟司府素来交好,送的礼物可不能马虎了,也不能路上随意买些来对付。”
不过司府的人有个共同点,都爱给她家少夫人送东西。蕊蕊开心起来,笑容跟钱橙像极了,如同瞧见粮的小仓鼠。
司舞说完直接提着衣裙上台阶进书房。
书房中,司岩在边上给司钰磨墨,没磨个两下就没了耐心。
他向来不喜欢干这种文邹邹的事情,比起磨墨,他更乐意在外头踩着梯子帮着挂灯笼。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自家人贤婿怎么还跟我见外呢,”钱父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跟身边管家说,“开库,让我贤婿挑!”
司岩对自己的形象比喻的相当恰当,他大哥斯文儒雅,小五矜贵优雅,他个喜武的俗人夹在两人之间,跟雅字半分不搭边。
“啊?”钱橙也选的差不多了,这才意犹未尽,“好,听爹爹的。”
怎么选的都是眼熟的物件?
司钰就喜欢旁人路过司家门口时驻足看他写的门联的模样,那种赏识,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司钰鼻音低嗯,音调上扬,眼神危险,“嗯?”
她辛辛苦苦得来的,在司锦眼里只是三瓜两枣。三瓜两枣她还那么卖力的陪自己演戏,真是辛苦她了呢。
司舞可比他有耐心多了。
司舞战术性后撤,缓缓摇头,见柳灵芸不在书房,头也不回的又走了,“我才不,我要去找芸姐姐玩。”
“……”司岩便又重新看向司钰,“要不喊大嫂来,红袖添香是情趣,合该大嫂来。你们夫妻一起一个磨墨一个写联多好。”
钱橙怕自己笑出声,赶紧上了马车,眼睛都憋红了。
钱橙脸慢慢热起来,眼神飘忽着。
“你该庆幸,往年阿锦没娶娘子的时候,都端着茶坐在旁边看你磨墨,今年少了个监工你怎么还要多事。”司钰摇头,感慨司岩不知足不惜福啊。
司岩,“……”
他不想说话。
司锦的字是兄弟姐妹里公认写的最漂亮大气的,比司钰的都要俊秀几分,奈何她懒得动笔,年年只坐在边上捧着茶盏翘着腿看他俩忙活。
她所谓的参与感,主打一个亲自陪伴。
以后钱府估计会不认她这个女儿,她怕是想回去看热闹都看不成了。
“要送去书房给少夫人吗?”蕊蕊问。
周妈妈想了想,“放在屋里桌上,等少夫人回来再看吧。”
蕊蕊把东西放好,便跟着其他丫鬟们一起去挂灯笼,周妈妈说了,少夫人可能正在忙,不用她过去伺候。
至于此时的钱橙,的确正忙着压住自己变了强调的声音。
司锦最多算得上是熟练的伙妇,但不能算得上是烧火技术精湛的那一批。
为了如厕时不来来回回脱裤子提裤子,一般冬季的裤子都是孩童那般开裆的,这样只用拢起裙摆就行。
钱橙脚尖点地,微微站起来,再坐回去的时候,正好路上不平。
钱橙背靠着司锦坐在她腿上,只要司锦双腿微微分开,钱橙就跟着被迫敞开门户。
司锦微微笑,捏了两下,“这话成亲那晚你已经保证过了,换一个。”
钱橙呼吸一紧,闷哼了一声。
来的时候,钱橙感觉以往在钱府的回忆像是一潭死水,拖着她往下恨不得将她沉溺。可今日之后,她从湖里爬了出来,将过去都抛之身后,踩着她搂来的银钱,一步步朝前走。
钱橙是主子,大家记得她的模样很正常,可蕊蕊是个没存在感的小丫鬟,有时候很难让人注意到。
司锦若有所感,单手遮在钱橙的唇瓣上,堵住钱橙的声音。
蕊蕊笑起来,重重点头,赞同周黄的话,“是少夫人。”
周妈妈护人的手段跟司锦一样。
司锦不需要钱橙做出什么改变,她爱吃三餐那就吃三餐,她无需迎合什么,她只要等别人迎合她就行。
司锦说正事的时候,手还搭在钱橙的雪桃上,揉面似的丝毫不停。
钱橙,“……”
想瞪她。
司锦抿平的嘴角微微上扬,最后放弃了,老老实实坐在旁边跟钱橙当个托夜明珠的灯台子。
以前是找不准四处摸索,如今是知道了却特意避开那处,免得火烧的太旺油瞬间烧开。
主要是太高调了,一辆马车带了四辆板车的礼物,想看不见都难。
司锦改成单手揽着钱橙的背,钱橙脸埋在司锦怀里,扭头咬着司锦的肩膀才没出声,只是刚才低低婉转的娇媚腔调还是传进司锦耳朵里,只容她一人听见。
季杰笑着跟司锦和钱橙打招呼,“司五少爷,钱三姑娘,好久不见。”
食指指腹就地取“墨”,笔尖在砚台口打圈研磨,正反各几圈,若是在前端遇到凸出,笔尖可以停顿在上面轻轻揉压。
至于给季府的礼物,司母早上就已经派人单独送来了。
没错,季老爷还让人请了戏曲班子过来唱戏唱曲,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他过寿。
锦。
像是恨不得刻在上面,刻在钱橙心里。
司锦心虚,但脸上不显,只是搂钱橙腰肢的手越发的收紧,像是怕身边的人变成蝴蝶飞跑似的。
呼吸急急沉沉,心脏重重擂鼓。
小火慢炖,可等锅里的油一跳一跳的,便该大火收汁。
失望的是,这么些东西,居然只是钱府给女儿的陪嫁?那就是说跟季静没关系了,白瞎了他们拉郎配拉了半天,市面上的话本子果然只能看看。
她微哑的声音响起,提醒钱橙不用忍着了。
门联贴好,院里院外全是炮仗声,震耳欲聋,半点都听不到别的。
钱橙这才敢出声。
她怎么觉得季杰往这儿一站,司锦跟钱橙间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微妙呢。
两人清理了一下,司锦坐回椅子里,又朝钱橙拍拍自己的腿。
腿心发麻小腿发软浑身无力的钱橙,“……”
“这次真是看户籍跟礼物。”司锦一脸正经。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钱橙狐疑警惕,双手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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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裙子,小心坐在司锦怀里。
跟刚才一样的姿势,只不过司锦抬手把桌面上的火眼镜拿起来搭在鼻梁上。
现在小白花领着小花骨朵朝这边过来,显然是要去院子里——
“对啊,多不像话,”季杰睨司锦,脸上挂着笑,咬着牙说,“要不是对方强、留,我也不至于一天一夜没个人影,还耽误了一笔五、两银子的生意顺带着毁了跟别人说好的约、定。”
小白花全名叫沈柔云。
钱橙琥珀眸子瞬间亮起来,双手把户籍拿过来。
外头天色渐晚,因两人没说,也没下人进来点灯。
钱橙把户籍纸打开,扭腰对着窗户的方向,想着借点光仔细看看。
季杰刚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抬眼看府里人来人往,不甚在意的说,“这不是还有姐姐你吗,我又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万一烧着了怎么办。”钱橙嘴上这么说,手臂却诚实的凑过来。
户籍是薄薄的两张纸,火苗跳跃映亮纸张上的字。
“对啊,爹还没说这事呢,”季静微微笑着,柔声跟沈柔云说,“你放心,我爹不会说这事的。”
沈柔云垂着眼睫,抬手护揽着腿边的雅雅。
一行写着丈夫司锦。
钱橙目光从生母名字上往下移,落在司锦的名字上。
管家立马不敢吭声了。
司锦原本只是安安静静举着火折子让钱橙看户籍,如今听她开口,才轻声应,“嗯,可以吗?”
管家接过灯笼,小心谨慎的看着季静的表情,“司五少爷夫妇在前面陪老爷说话呢。”
这两年季静兼并不少大大小小的车行,一举将“季家车行”推进新水州商铺前二十的排行榜里。
钱橙低头,吸着鼻子,把户籍仔细贴好收起来,“谢谢你司锦。”
那姑娘带了个小女孩在茶楼里唱曲,孤女寡母的挺可怜,加上有人为难调戏,季老爷大手一挥,表示,“跟我走吧。”
钱橙把户籍贴胸口放好,眨巴掉眼里的泪,“礼物?”
她接过来,展开一看,竟是张地契!
位置就在南街,离司府不算远,“这是给我的?!”
“司锦来了。”季杰瞧见司锦带钱橙过来。
“就是间小小的庭院,比不得司府,也没有钱府大,但它位置好,一年四季有阳光,等春季让人去种满月季花,”司锦侧眸看钱橙,“以后花开之时,我们就搬过去住几天。”
“锦儿也来啦?”季白山瞬间兴奋起来,连忙抬手整理发髻,又抖了抖身前衣襟。
将来无论有什么变故,她都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小院留她跟蕊蕊落脚。
旁人也羡慕,“司五少爷竟也来了。”
就算钱橙一辈子顺风顺水,这小庭院依旧可以由着她装饰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以种满月季,可以养只小猫,可以留她在司府住闷了时,自己回去歇歇散心。
钱橙捏着地契看了好半天,就在司锦以为她不喜欢这份礼物的时候,钱橙吸着鼻子抬起脸,豪放的扯着袖筒抹掉脸上的泪。
钱橙福礼,“见过季伯父。”
司锦茫然疑惑,“来什么?”
司锦看了钱橙一眼,见她懵懵懂懂的,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点头。
钱橙眼睛红红的,心却是滚热柔软。
她伸手轻轻摘掉司锦鼻梁上的火眼镜,双手往司锦肩后一搭,主动凑近了吻她,红着脸轻声说,“再来一次。”
“是司五少爷吗?”有人忽然插话进来。
所以要奖励她?
钱橙眸光清亮,里面映着司锦的浅笑,难得不好意思的微微别开脸,小声嘀咕,“不全是。”
她也不是光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司锦虽茫然惊喜,但还没傻,见钱橙主动提起这事,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刚才是司锦要的,现在是她主动给的,两者没有区别,可又有很大的区别。
司锦将火折子收起来,将钱橙抱着坐在书案上。
“谢谢娘子,那我要认真品尝了。”
钱橙脸红到开不了口。
她想,通往别人心底的小路怎么走她不知道。
但是通往她心底的小路,除了司锦的手指,也可以是司锦的唇舌……
等两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全黑,院里却挂满了灯笼,空气中还弥漫着炮仗的味道,年味陡然浓郁。
司锦搂紧钱橙,以实际行动表示,钱橙是她明媒正娶的,搂着怎么就不合适了?
被季静这么看着,钱橙就是再厚的脸皮都遭不住,何况她本来脸皮就薄。
只不过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橙子不舒服?”季静也看过来,“要不要找大夫。”
进了书房光想着那事,她竟然忘了问司锦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钱橙想着自己要送给司锦的新年礼物,眼里溢出光亮,明晚守岁的时候问也是一样。
第56章056
以往过年,钱家都会像寻常大户一样,租一艘游船泛舟,在新水江上守岁跨年,第二天大年初一再回府拜年。
那……那她至少还赚了好多银钱呢。
在随出去四车嫁妆之前,钱府还算得上小富裕,如今库房空了一半,钱老爷连上火起疮都只舍得煮婆婆丁而不是让人抓药,可见抠门程度又上一层楼。
他对自己都这么省,何况对别的。
虽说那四车嫁妆本就是司府给的聘礼,可拥有过再失去,对钱老爷来说堪比被人掏空心肝肺,往外花的每一个子他都肉疼,哪舍得多花钱。
以至于往年充脸面租舟跨年的活动今年打算一律取消,租什么舟,在家也能跨这个年。
季静看两人眼里只有彼此,打了个寒颤,双手搓了搓胳膊。不过她倒是好奇,钱橙对司锦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都怪沈柔云,让她连钱橙都开始怀疑上了!
“等回去看,”司锦跟钱橙道:“季静不是小气的人,送的礼必然不差。”
而且他们家每次租船都会租那种小型的一层船,不请歌舞不请吹打板子,就单纯泛舟看热闹,跟别人比起来省钱多了。
上次被司锦当面说过之后,钱柚哭了好一阵,眼睛都哭肿了,下定决心要嫁个比司锦还好的人,势必要压钱橙一头!
味道还行,不算特别拔萃。
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在大家都想当金枝玉叶的时候,只有她哭着说,“我想当朵月季花,可以随心所欲开的漂漂亮亮。”
“那能一样吗,”钱柚伸手挽住钱母的手臂,撒娇摇晃,眼睛转动想了理由,“娘,我也到了议亲的年龄,整日待在府里如何相看人家,只有出去才有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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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的在理。
季静手已经握住酒杯了,就在这时,钱橙深呼吸,握着杯子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司锦不方便饮酒,我可否代替她?”
钱府名声一般,经过钱橙分家这么一闹,本就不好的声誉顿时更差,来跟钱柚提亲的多数都是些不如钱府的人家,莫说钱柚看不上,钱母也不会答应。
平时拘在府里就算了,像是过年过节这种大日子,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定会出来玩耍。
就季静那点道行,司锦开始觉得她斗不过这小白花了。从对方应对敬酒的方式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没道理以前年龄小还能出去泛舟,今年年龄合适反倒要关起门留在府中。
花开的再好关在院里也没人能看到,只有摆出去才能引来欣赏的目光。
钱父只顾自己不想别的,指望他惦记着钱柚的婚事,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他连名号都报上了,“东街瓷器铺子,李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