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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春山 灿摇 51110 字 2024-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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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喧嚣

卫蓁在等着与他见面,同时也?在想,如何还祁宴另一个人情。

傍晚回到清雪殿不久,左盈提着药箱从殿外走来,照例来给她检查眼睛。

等着他施完针,卫蓁突然想起,之前从祁宴口中听说,左盈在边关待了数年,日日在炼铁室之中,重复捶剑的?劳作。

“左先生请留步。”卫蓁出声道。

左盈转身?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卫蓁道?:“听闻左先生在边关时,时常为边关的?将士们打造剑刃,凡是由先生造出来的?宝剑,皆削铁如泥,锋利异常,我有?一事想请左先生帮忙,可否请先生为我打一把宝剑?”

左盈不解:“公主需要?宝剑?”

“并非我需要?,而是为祁少将军锻造。”

左盈沉吟了一刻,“少将军最近未曾与臣提过,需要?一把宝剑。”

卫蓁走近一步:“少将军此前在和亲路上为护送我,宝剑沉入了洛水湖畔,我再想送少将军一把宝剑,以还他的?一个人情,此事还望左先生莫要?告诉少将军。”

她补充道?:“若是左先生最近忙于钻研医术,无空帮我,也?无妨。”

左盈摇头:“自?来晋宫,我除了日日来给公主检查眼睛,也?无什么要?事在身?,自?然是可以帮你的?。只是我之捶打技术,未必比得上那些多年的?锻剑工匠,不如这几日我去晋宫的?炼铁房,帮公主走一趟,看?看?有?哪些经验老到的?工匠,我可以帮忙监工,只是——”

“锻造一把宝剑,工匠的?技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看?锻剑之材。越是上等的?宝剑,花费工匠的?精力越多,需要?的?材料也?越是珍稀。”

“左先生稍等。”卫蓁听完,折身?往内殿走去。

她在内殿翻找了好?一会,片刻后回来,手中捧着一只木椟,打开盖子?,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美玉宝石,各色的?玛瑙琉璃琳琅满目,有?一条珍珠串子?放不下,快要?坠下来,左盈及时伸手接住。

“先生帮我看?看?,这里宝物够不够造宝剑?若是不够便再来与我要?,只管去打造最好?的?一把宝剑。”

左盈看?着满满一盒子?的?珍宝,猜到这些应当?都是她的?嫁妆。

他接过木椟:“锻一把宝剑,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待锻好?了,我便将它送来给你。”

卫蓁笑着说“好?”,送左盈离开。

那一盒子?的?确都是她的?藏品,她没打算用晋国?送给她的?珠宝,更不想用楚国?给她的?嫁妆,她只想用自?己的?最珍贵的?宝物,来送祁宴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等剑锻造完,再在革上雕镂镶嵌上荆山玉,剑身?再以丹阳铜装饰,便是华美无比。

也?不知祁宴收到宝剑后,会是何心情?

白马金羁侠少年,就应当?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宝剑。

卫蓁唇角浮起笑容,转身?回到大殿。

次日,卫蓁便是与之前一样,早晨去学宫上早课,午后去给晋王弹琴。

直到傍晚,卫蓁才终于闲下来,有?了自?己的?时间。

卫蓁简单沐浴完后,来到案几前跪坐下,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

她示意凉蝉到外头瞧一瞧。

没一会,一道?身?影迈入了大殿,出乎卫蓁的?意料,竟是公孙娴。

公孙娴笑道?:“宫里的?嬷嬷们给伴读们重新分配了寝殿,将我分给了公主这里,外头那阵喧闹声,是我的?宫人正在搬运行李的?宫人。我以后要?与公主同住,公主不会介意吧?”

她羞涩道?:“若是公主不习惯,我便叫父亲再去与嬷嬷商量。”

卫蓁摇头:“公孙小姐对我如此照顾,是我来晋国?交的?第一个朋友,我怎会介意?”

公孙娴笑着上前来挽住卫蓁的?胳膊,“那我住在侧边的?院子?里,以后我们便有?很多的?时间相处。”

卫蓁说:“好?。”

公孙与她说了会话?离开,去收拾自?己的?屋子?。

殿门?关上,大殿安静下来,卫蓁看?向面前的?铜镜,叹息了一声,手捧着脸蛋,又开始纠结今晚和祁宴见面梳什么样的?发髻好?。

卫蓁起身?到衣柜前,最后挑来挑去,选中了一件鹅黄色素雅的?长裙,颜色不张扬,却显得温柔,若是配上一条裙带束腰,便能衬托出纤细的?腰肢。

更重要?的?是,郎君是在晚上来的?,月色朦胧入窗,她穿着这件衣裙,被烛火一照,便犹如披上了一层清透的?烛光,更显得灵动?美婉。

卫蓁换好?衣物,拿起螺黛画眉,之后对着镜子?反复照看?,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显得太过重视。

放在从前,她可从来都没有?与他见面前,如此认真地打扮过。

卫蓁犹豫了半天?,决心还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好?。

她将绾好?的?发髻松散开来,往身?后拢了拢,叫自?己尽量看?上去随意松弛一点,再往发间抹上一点香,不用太过浓烈,只稍微取了一点香,只让他凑近时能恰好?闻到一点便足矣。

她再用脂粉扫了下眼角,用黛粉沿着睫毛描摹,将眼尾拉长,双眸看?上去更显

这便是女儿家的?小心机,没有?过度地抹粉,只淡扫了下眼睛,但男儿家对胭脂水粉不了解,哪怕到时候他挨着她的?面容,也?根本发觉不了她画了哪里。

做完了这一切,卫蓁将梳妆台收拾好?,取来长琴,等着祁宴的?到来。

一灯如豆,烛光摇曳,蜡烛一寸寸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卫蓁从琴谱中拔出思绪,听到雨水敲窗淅淅沥沥之声。

外面下雨了,起初还是小雨,之后便成了磅礴大雨。

卫蓁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天?边云层涌动?,闪过青色的?光芒,“轰隆隆”一声,闷雷犹如从房梁上滚过。

卫蓁的?眉心稍蹙。

恰在此刻,殿外响起敲门?声。

卫蓁连忙过去,打开门?,却见来人不是祁宴,而是公孙娴。

公孙娴手中抱着枕头,满身?都是雨水,脸颊被湿淋淋的?,显然是冒雨跑来的?。

卫蓁道?:“怎么了?”

公孙娴道?:“夜里打了雷,我实在害怕,一个人睡不着,冒昧地想来问公主一句,能否与你一同睡?”

卫蓁手搭在门?框上,有?些犹豫,又一道?雷声响起,面前少女脸色煞白,身?形瑟瑟发抖,握着卫蓁手腕的?那只手一下收紧,整个人仿若受惊过度,仓皇极了。

那双杏眼绯红,楚楚可怜地看?着卫蓁,“公主,可以吗?”

卫蓁退开一步,将门?打开道?:“进来吧。”

公孙娴露出笑容,“公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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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跨入门?框,卫蓁去柜子?里拿来一套自?己干净的?寝衣给她换上,让她先上床歇息。

“已经到了入睡的?时辰了,公主不一同来歇息吗?”公孙娴拽住卫蓁的?手腕,一边拍了拍身?侧的?枕头,“我们一起睡吧。”

卫蓁轻声道?:“等会,我再看?一会琴谱才睡。”

今日祁宴要?来,万一她们都歇下了,他来时翻窗子?惊动?了公孙娴,那可如何是好??

卫蓁替她将帘幔放下,走到琴桌边坐下。却见公孙娴伸出手,将床幔又捞着挂了起来。

“床榻上光线太暗了,我看?着公主才能入睡。”公孙娴声音轻轻地,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

卫蓁笑道?:“你睡吧,我陪着你。”

更漏滴滴答答,雨水冲刷着窗户,卫蓁等到公孙娴呼吸渐渐平稳了,才长叹一口气,手撑着下巴,转目看?向窗外。

已经快二更夜了,她等了祁宴许久,他怎么还不来?

是被什么事给拖延了,还是忘记了他们今晚要?见面的?约定?

摇曳的?烛光如水,漫过少女噙着清愁的?眉眼。

卫蓁俯下身?子?,趴在案几上,心想再等两刻,他若还不来,那她便真的?不等他了。

雾气浓湿,灯笼摇晃,向外一层层荡漾开光晕。

而此刻,晋王的?王殿之外,祁宴正立在檐下,等候着晋王的?命令。

傍晚时分,晋王的?案前收到两封信,一封来自?楚太子?景恒,另一封来自?楚七殿下,密函上内容,皆是二人求晋王施以援手,驱除反党。

楚王崩逝,朝纲彻底陷入了混乱,两党已经开始相争,一方是根基不稳的?新王,一方是虎视眈眈的?旧太子?。

晋王令祁宴在外候着,前后召见了姬沃与姬渊两位王孙入内商讨事宜。

雨水渐渐大了,祁宴心不在焉,眺望着前头,宫殿笼罩在一片漆黑的?阴云之中,灯盏皆暗淡了下去。

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祁宴正打算差心腹去告知卫蓁一声,身?侧推门?声响起。

两侧打盹的?宦官,见到姬渊出来,立马上前披上挡雨的?披风,另一个为他撑起油纸伞。

“大王唤你入内。”姬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祁宴朝他颔首,跨入门?槛。

清风撩纱,屏风丛丛,晋王身?子?靠坐在凭几上。

祁宴进来后,晋王要?与他要?说的?,不出祁宴的?意料,自?是询问对于楚国?两位王子?是何看?法。

祁宴道?:“臣认为,自?然是帮楚七殿下为优。七殿下数年在外为质子?,根基不稳,朝中无多少党羽,实力远逊于太子?,晋国?帮他才能叫楚国?更乱。”

晋王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你的?想法倒是和别人都不同。”

晋王问了姬沃,姬沃只说对朝政并不关心,一如从前一般避谈政务;晋王问姬渊,姬渊说要?帮楚太子?,此事于晋国?大有?裨益,应当?从中谋取利益,显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太子?根基稳固,胜算更大,若是晋国?不慎站错了队,日后定反受其咎,与楚国?反目。

晋王继续追问祁宴,为何要?帮助楚七殿下。

祁宴应答如流:“楚王临终,为何更改储君?因楚太子?弑弟,推波助澜楚六殿下之死,此乃一罪。七殿下虽根基不稳,但在礼法上,承袭君位,绝无半点不妥,太子?此时起兵逼位,实则是谋逆,此为二罪。故而天?下之人皆可指其不孝不悌,不忠不义,晋国?插手楚国?内政,是为正礼法,此乃天?经地义。”

“至于是否会站错队,大王若是心有?顾虑,可以再等局势乱了看?一看?,但大王也?知晓,越晚一日给七殿下帮助,来日七殿下记上晋国?的?恩情也?越少一分。”

“其实,大王心中也?已经有?了想法,对吧?”

晋王心中自?然早有?决断,召他们前来,不过是为了看?一看?这些孙儿有?何独到见地,又有?哪一个会与他想法相同。

他见祁宴时不时看?向窗外,“你今日有?心事,如此心不在焉?”

祁宴回过神来,道?:“并无。大王还有?何事吩咐臣?”

晋王背往后靠,“寡人手下倒是多出来一个职位,是晋国?的?副中军尉一职,你当?还是不当??”

副中军尉一职,对于祁宴这一外来之臣而言,已是极高的?起点。

祁宴怎会不懂,晋王此意便算是接纳自?己入晋了,作礼跪拜:“臣谢大王。”

晋王冷笑:“区区副中军尉一职,上面还有?正中军尉,还有?几位大将军,便值得你这样高兴?你帮寡人拟写一封密函,想想看?,怎么回楚七殿下。”

祁宴微蹙了一下眉,夜已经极其深了,卫蓁还在等着自?己。

但晋王递来的?朱砂笔已在眼前,祁宴只能接过道?:“是。”

雨水落下,王庭前的?池塘里起了一片水雾,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清雪殿中,卫蓁趴在案几上醒来,听着窗外雨水落在芭蕉上的?滴答声,看?一眼窗纱。

他仍旧未前来,雨越下越大,如此雨势,他不来也?好?,来了反倒落得满身?湿泞。

她又等了一会,正欲褪下外袍,往床榻上走去,这时窗外响起了“笃笃”的?叩门?声。

“是我。”一道?男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卫蓁一下转过头来。

花影朦胧,投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

下一刻,“哗啦”一声响起,支摘窗被提起,树木深深浅浅摇晃少年半个身?子?探入窗内。

风雨入窗,吹得卫蓁手上的?蜡烛摇晃。

二人对视了一刻,卫蓁快步走过去。

他双腿落地,抬起头来,一张面庞过分的?苍白,鸦发沾满水雾,水珠从他衣袍上滑下,接连不断地砸在地上,弄湿了一块地砖。

方一进来,他身?形便不稳,往前倒去,卫蓁伸手去抱他,便觉他整个人身?量便压了下来。

被他带进来的?一阵风,呼地将蜡烛吹灭,四周的?光线彻底暗了下去。

卫蓁眼前一片漆黑,如置身?深渊,她腰间夜明珠串,在晚上的?时候被她收了起来,心跳砰砰间,她能依靠的?便只有?他。

偏偏他满身?湿透,衣袍冰冷,一下传递来极冷的?温度,卫蓁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反被他一下搂住。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道?:“太累了。”

卫蓁轻轻挣扎了一下:“怎么了?”

“今日一直在值班,和大王一直谈事到现?在。我本来是打算过来,看?一眼就走,却见你屋里的?灯烛一直亮着,你怎么不睡?”

卫蓁当?然是因为在等他,但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咬了咬唇只道?:“方才在看?琴谱,还有?些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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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看?琴谱?”他又将她搂紧了一点,尾音上挑,好?似发觉了什么。

他身?上冰冷,呼出的?热气却是温热,一冷一热两个极端,叫卫蓁如被施加极刑。

她仰起面颊,少年发梢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面颊上,冰冷之感刺激着她的?肌肤,偏偏她看?不见面前人是何神色,可她脸颊已经有?些发烫了。

她不想承认,唇瓣颤颤地溢出来一声:“嗯。”

祁宴手抵着她的?腰肢,将她更往怀里送,“那我们现?在继续看?琴谱?”

卫蓁等了他这么久,自?然不是为了看?琴谱,她道?:“不看?。”

“那做什么。”少年道?。

他呼吸浮在她脸上,叫卫蓁想到了那日在亲吻前,他也?是凑得这么近。

他手抵在她腰后画圈,一下又一下,令卫蓁脊骨起了一种发软的?感觉,指尖攥紧他的?衣袖。

少女何曾被人这样撩拨过?她想握住他的?手让他别再撩了,可这样昭示自?己落了下风。

他靠在她耳边道?:“不看?琴谱,那我们要?做什么?”

卫蓁耳廓发热,被逼得低声道?:“随便什么都行。”

“随便做些都行?”祁宴道?。

卫蓁话?出口已经后悔,可此时自?是不能更改。

他将她抵在了桌案边,昂藏的?身?量靠过来,卫蓁指尖扣着桌案,感觉他唇瓣热息拂来。

她额间出了细汗,“我还没准备好?。”

祁宴停了下来。

在静默的?对峙中,心跳声翻涌。

她缓了好?一会,终于道?:“可以了。”

祁宴看?着面前人,唇角轻轻勾起,他本就只是想抱抱她,她以为要?做什么?

但他还是靠着她,到她耳边道?:“我也?准备好?了,你来吧。”

祁宴看?着她,少女乌黑的?发,玉润的?肌肤,红润的?唇瓣,玉净花柔,在漆黑的?夜里静静地盛开,好?半晌,见她不为所动?,他欲起身?离开。

下一瞬,她好?似察觉到他要?离开,立马抬手搂住他的?肩膀。

她湿润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喉结。

祁宴身?子?一定。

紧接着,她听到他喘了一下。

窗外的?雨声,在这一刻,喧嚣到了极点。

第52章人情

她的两片唇瓣,含着湿润之意?,犹如含露的花瓣,慢慢覆上他的喉结。他的脖颈便在她的亲吻下轻轻颤了颤。

祁宴身子紧绷,几乎立即便起了一层战栗之意。

他控制不住地上扬起脖颈,那漂亮的喉结被月光笼罩住,上下?滚动,低低的一声喘,从他薄唇中?吐出,在黑夜中被拉得极长,透着极致的沙哑。

祁宴搭在桌边的手,用力攥紧了边缘。

明明是雨夜,却叫人出了许多汗。

他缓了几瞬,垂下?眼,只看到少?女乌黑的青丝下?半边脸蛋,她正?埋首于?他脖颈之间。

那一双柔弱无骨的素手,从他肩膀处攀附上来,柔滑的指尖抚摸着他的肌肤,所过之处,到哪里都激起一串无形的火花。

祁宴感受着她唇瓣那样柔嫩的触感,不由闭着眼睛,额上有水珠滑下?,已分不清水珠,又或者被她撩拨出的冷汗。

窗外一滴一滴的雨声,好似他此刻的心跳。

他再次低下?头,对上少?女懵懂的双眸,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吻错了地方,两弯柳眉轻蹙,于?是那五指往上一寸寸抚摸,连带着红唇也往上滑去,最?后在他的下?巴尖上。

祁宴那一双如暗夜朗星的眸子,里面的光渐渐沉了下?去。

躁动在暗处滋生?,野蛮生?长。

他向她靠来,原本贴得不能再近,却还想更紧,他将她困在手臂与桌案边缘,几乎想体会将她揉进骨头中?那种感觉。

怀中?的女郎,被抱得喘不上气来,然而?后背悬空,唯一的选择,便只能抱紧身前人。

祁宴拨开她垂在散在耳边的碎发,就像她方才抚摸他脖颈一样,轻抚她的耳垂,道:“卫蓁,其实我没想吻你。”

眼看见,这话一落,她身形一颤。

卫蓁轻咬了下?唇瓣,“我……”

其实她方才凑近,想与他说话,却因为看不清,不知道吻上了哪里,可感受到他身子慢慢僵硬,也一时间乱了心思,忘记了将他推开。

可这会他说,并非想要吻她?

卫蓁逃开她的怀抱,他不肯放过她,将她困在臂弯里,非要看她白皙的面容,如同憋气一样涨红。

他抬起手覆上她的肩膀。

那样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掐便能断了。

“刚刚吻错了地方,再来一次?”他哑声在她低声道。

卫蓁摇摇头,他微微侧脸,道:“卫大小姐不认吗,我本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就走,可你偏偏来吻我。”

卫蓁咬牙道:“我看不见。”

祁宴道:“可你看不见,我便任由你亲?岂非太霸道了些。你刚刚吻了哪里?”

她不回?答,他便来帮她回?忆,卫蓁就感觉喉咙贴上一柔软之物,他高挺的鼻梁嵌入他颈窝里,洒下?一片潮湿之气。

他不着急,以她方才亲吻他脖颈的力道还回?去,感受着她喉口在他唇瓣下?颤动。

他道:“是这样的吗?”

卫蓁颊边深红,被他迫着扬起下?巴,摇了摇头,长发轻扬,“不是。”

他吮吻了一下?,卫蓁脖颈窜上麻意?,头往后仰,长发垂腰散在桌面上,四肢无力,只得道:“我本是想还少?将军一个人情,可少?将军现在这样,是在欺负我看不见,对吧?”

祁宴问道:“还我人情?”

卫蓁给自己扯了借口,“是,不是一共欠你两个人情吗,昨日还了一个,今日来还第二个。”

“卫大小姐还是打?算用这样方式还?”祁宴盯她半晌,“好像不太够吧?”

卫蓁一怔,反应过来后,昨日他吻了她好半天,她才算还完一个人情,那今日显然也不能草草了事。

祁宴轻声道:“既大小姐要还人情,那便来还吧。早日还完,也不必再纠结。”

卫蓁这会后悔说出那话已是晚了,她骑虎难下?,不肯动,他便与她僵持着。

无奈之下?,终究是卫蓁退了一步。

如他所说,不过是吻一下?,吻够了便也结束了。卫蓁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她道:“少?将军今日想吻哪里?”

祁宴眉眼轻弯,笑?道:“是你要还人情,怎么?还要问我?”

她在他怀中?,被他气息撩拨得晕晕然,头昏目眩,短暂一刻后,将脸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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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夜里,只余下?风雨敲窗之声。

她慢慢摸索着,轻轻覆上了他的脖颈。

他们贴得这样近,她呼吸时胸腔微微起伏,说话时心跳鲜活跳动,有些东西,祁宴能清晰感知得到。

她轻轻唤了那么?一声:“祁宴。”

她的唇瓣一如他的唇微凉,便是这一份凉意?,叫祁宴想起了那一场梦。

巫云密布的仙境,山峦间水声潺潺,神女淌水而?出,云雾飘散开来,她朝他走来,压他于?溪石之上,轻咬他的喉结。

梦里的水声,与此刻耳畔边的水声重合。

梦里的神女,与眼前少?女秀美的面容交叠。

祁宴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道了一句。

卫蓁唇瓣打?颤。他叫她吻他唤她祁郎,前后唤三次。

卫蓁久久不肯开口,从来女儿?家只有爱慕男子之时,才用郎字称呼对方。

可他竟然叫她一边咬他的喉结,一边这样唤他。

在他又一次逼近时,她抬起手臂搂抱住他的脖子,她实在想不通,祁宴为何有这等癖好。她旋即想到,这也是男女之间那为数不多的异样符号。

这一举,暧昧到过了界限。

她唇瓣轻贴他脖颈,口中?挤出了一声:“祁郎。”

他的喉结在自己轻咬下?,开始不住地轻颤,上下?地滚动。

他大掌轻扣上她的后脑勺,不肯叫她离开。

好半晌,卫蓁感受着他喉结的滑动,将头从他颈窝中?抬起,眼睫颤抖道:“可以了吗?”

祁宴道:“昨日我们在林子里待了多久?”

自然是一个午后。

这话一出,卫蓁便知晓,此刻还远远不够。

她的红唇一点点上移,最?后落在他的下?巴上,半晌,慢慢贴上了他的唇角。

少?女的呼吸清甜,唇口之间的香气比起昨日在草地上时更加馥郁。

她藕臂揽住他的脖颈,一点点亲吻他,不娴熟地用唇瓣与他唇瓣相挨。

郎君的身量远高于?女郎,需要她踮起脚尖来。

身形摇晃间,她感觉身子一轻,竟是被祁宴单手提腰抱了起来。

他将她放在了桌案边,身躯压了下?来,卫蓁背靠上了桌面,长发披散在侧,同时紫檀木冰冷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她身上,将她四肢百骸间的热血都引了出来。

一滴他发梢上的水珠落下?,滴在了卫蓁的眼睫之上。

她道:“快一点吧。”

快一点来吻完她,她也不用再受折磨。

他白日在所有人面前,是疏朗游刃有余的少?年将军,可此刻面对她时竟是这一副样子,那些女郎们大抵都要跌破眼界吧。

祁宴俯下?身来,道:“要我快一点吻完你?”

卫蓁嗯了一声,闭上了眼帘。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瑟瑟轻颤的肩膀,与红透了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

祁宴指尖撩开沾在她红唇上的一缕发丝,道:“要我快一点,如昨日一样。那昨日你是怎么?夸我的?”

卫蓁面红似血:“夸你唇上的气息很好闻。”

“这一次呢?”他俯低身子,高挺鼻梁与她琼鼻靠上。说话间,滚烫的气息从薄唇之中?呼出,全都拍向了她的颈间。

卫蓁道:“也很好闻。”

“卫蓁,你知道吗?”他喑哑的声音,撩向她的耳朵,那感觉如同他指尖在她的耳根上轻轻搓揉。

他道:“你的唇瓣也很好闻,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这一道声音,带着能渗进人骨子中?的缱绻。

卫蓁心停了一下?,随即更快地跳动起来。

“你眼睛看不清,不知道你眼下?是何样子是吧?那我给你描述一二。”

卫蓁抬手去捂住她的唇,少?年拨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勾起她一缕青丝,薄唇在她耳边一开一合。

卫蓁的呼吸随着他的话语一停而?一滞,许久之后,他酥酥的气息贴着她脖颈,“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这副模样,想让人狠狠将你的唇蹂.躏一番。”

卫蓁头皮发麻,“少?将军实乃无耻之徒。”

她来推搡他胸膛,女郎的力气这样小,在他面前无异于?蜉蝣撼大树,被他轻易地就给握住。

他声音懒洋洋的:“是,少?将军是无耻之徒,无耻之徒现在要吻你,卫大小姐要还是不要?”

卫蓁都不必睁眼,都能想到少?年此刻定?是唇角噙笑?,定?在好整以暇望着她。

卫蓁紧闭的眼帘颤动,抿唇不言。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叹了一声:“大小姐的人情,不如下?次再还吧。”

卫蓁一下?拉住他,“要的。”

他气息撩过来,卫蓁扬起下?巴,听到他低低笑?了一声。

卫蓁羞愧得无地自容,道:“不许笑?。”

他将下?巴搁在她颈窝中?,挑眉道:“昨日的那一个吻,我还有些怜香惜玉,今日可不会了,卫大小姐真?想好怎么?承受了吗?”

卫蓁点了点头。

在她点完头的一刻后,他肩膀便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那近乎炽热的吻。

疾风骤雨一般,不容她半分抗拒。

她呼吸被掠夺走,几乎透不上气来,如同溺水的鱼儿?一般。

殿外暴雨滂沱,殿内也是一场骤雨。

她指尖蜷缩起来,指尖抵着掌心,刺得一片锐痛,于?是便被他的手一点点,用力地掰开。

二人吻得越发难舍难分,唇舌之间弥漫开的是极致的甜蜜,他伸出长臂,将桌上的茶具扫开。

“哗啦”茶盏落地,清脆的一声在大殿之中?响起。

待唇瓣分开之后,她眼里已浮起了一片薄薄的水雾。

卫蓁轻喘着气,这时床榻之上传来动静,好似是谁人的翻身之声。

这一声动静,令二人齐齐定?住。

祁宴转头朝着床榻看去,见床幔后隐隐约约透出一道影子。

第53章勾她

月光入窗,洒下一片明亮光晕,照着床榻上人,那人翻了一个身?,拢了拢被褥,很快又没了动静。

屋内寂静下来,只余下了暴雨之声。

祁宴完全未曾料到过,卫蓁屋中竟还有别人在。

卫蓁示意他莫要出?声,在他耳边悄声道:“帮我点一下蜡烛。”

蜡烛将黑暗划开一个口子?,卫蓁眼前终于恢复明亮,伸手接过高烛,叫祁宴先到一侧屏风后面,自己往床榻走去。

夜风从?窗户细缝中拂来,吹得蜡烛左右摇曳,卫蓁将帐幔挑开一角,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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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躺着的公孙娴依旧在阖目安睡。

卫蓁轻唤了一声,伸手稍微推了她一下,到床榻边坐下观察她的神?色,好半晌,确保公孙娴的确是睡着了,才略松一口气?,起身?离开床边。

祁宴靠在屏风旁等着她,卫蓁一来便拉他到屏风后说话?。

祁宴问道:“在你床上的人是谁?”

卫蓁将蜡烛放在灯架上,“是公孙娴,今日?打雷,她一个人睡不着,便来找我,要我陪她一同睡。”

倘若方才将公孙娴吵醒,便真的难以?收场了。

卫蓁目光抬起,落到少年的下巴上,他唇角嫣红,覆着一层浅浅的口脂,是她在他唇上留下的痕迹。

方才在黑暗之?中,卫蓁看不清他的神?色,尚且还不觉羞愧,可这会直面他,身?上的羞涩好似再难以?遁形。

也是此刻,卫蓁才发现,少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夏日?薄薄的一层衣料,紧贴着他的身?段,勾勒出?劲瘦的腰身?,笔直的长腿。

雨夜潮湿,声音滴答,二人初见之?时,她一身?潮湿的衣裙,满身?是血,那时的祁少将军不近人情,毫不怜惜扣着她的肩膀,逼问她是不是杀了人。谁想到时过境迁,如今他也满身?潮湿,与她靠在狭窄的屏风后,却是才与她拥吻过。

卫蓁仰起头道:“我欠少将军的人情,算还完了吗?”

祁宴凑上前来,眉梢间吊着懒倦之?色,那股少年人的风流之?气?涌出?,叫卫蓁想到他说自己“无耻之?徒”时,怕就是这一副神?色。

他的视线与她对视,向下落在她红唇之?上,那目光好似带着温度,卫蓁不由抿了一下红唇。

良久,他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是可以?了。”

“那少将军要走了吗?”卫蓁问道。

“你希望我走?”祁宴看一眼窗外。

卫蓁的屋里还睡着别人,自是叫他先走为好,可方要开口,看到窗外的暴雨浇灌着树木,大雨不知何?时才能停下,而面前少年发梢上还都沾满水珠。

卫蓁道:“那你等雨小一点再走。”

一来是怕他淋雨回去,怕就染上风寒,二来也是因为,心中有一道声音回荡,想让他留下,与他再多待上一会。

青色的光打在祁宴的面上,将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映得格外明亮。

他低下头,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道:“好啊。”

他本担心接吻过后,她会过于羞涩,但她也并没有流露出?排斥之?意,这无疑叫祁宴心落了下来,他是看上去游刃有余,可在与她贴近时,也会摇摆不定,害怕她会不喜欢他而抗拒。

祁宴道:“你殿内可有火盆或是暖炉,我衣袍湿了,想脱下来烘干净再走,可以?吗?”

他还是询问了她一下,毕竟亲吻是一回事,但等会他要在她面前脱下衣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卫蓁迟疑一刻:“有的,只是你浑身?淋湿,不若去澡间浴池里冲洗一下,那里还有烧着的热水。”

祁宴说“好”,卫蓁转身?去殿内寻来暖盆,因怕惊扰公孙娴,便将暖盆带进了澡间。

祁宴开始脱衣服,先解下腰带放到桌上。

卫蓁蹲下身?子?,用铜拣拨了拨暖盆中的炭,专心看着面前的火。

他解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响起又落下,卫蓁背对着他,听?到朝着水池走去,水声哗哗响起。

她不敢去看,只拿起他放桌上的衣袍,将它们一一在暖盆上展开。

先是外袍,外裤,随后便是里衣。

至于那最贴身?的撒脚裤,他应当还穿在身?上。

澡间里热气?渐渐升腾,卫蓁脸颊也被蒸得出?了些汗,她展了展手上的衣物,道:“衣袍差不多都烘干了,你身?上的衣物,等会出?来自己烘。”

祁宴半天都没回话?,卫蓁又唤了一声,得不到回应,转过头来。

祁宴手撑着水池边,正要从?水里出?来,卫蓁都已经看到他赤着的腰身?,他又哗啦一声没入水中,腰身?隐于水波之?下。

隔着氤氲雾气?,二人的目光对视上。

祁宴移开视线,“多谢,还得麻烦你将衣袍送来。”

卫蓁走过去,将手上的外裤递过去,祁宴接过从?水中起身?,将外裤挡着身?前。

卫蓁脸颊发热,她有过婚约,被嬷嬷们教过男女之?事,又不是懵懂少女,不知道他在挡什么?。

有些事本来没什么?,还能装作无事揭过去,可一旦有意遮掩了,却恰恰叫两方都难以?忽视。

他们曾经共卧一榻,次日?早晨发生了尴尬的一幕。

往事浮上心头,卫蓁看到他耳根微红,觉得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

祁宴到她身?边停下,去拿桌上的其他干燥衣物。

她不想细看,可少年沾满水珠的上身?已经钻入了她余光中,卫蓁将碎发别到耳后,“你烘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祁宴硬着声音:“好。”

出?了澡间,热风散去,清凉的空气?涌入鼻尖,卫蓁仍觉肺热,她走到一侧窗户边,将窗户推开半条细缝,叫冷风钻进来。

她将头靠着窗棂上,看着窗外,草叶之?上蜘蛛在细吐银丝。

身?后响起脚步声,卫蓁关上窗户,回过身?来,却见祁宴未着上衣走来。

祁宴道:“殿内有止痛药吗?”

卫蓁点点头,看到他胸口上那道伤口,虽痕迹淡了许多,但落在那具漂亮的身?躯上,好比美玉破开了裂缝。

她道:“是旧疾复发吗?”

祁宴嗯了一声,正要接过药瓶,卫蓁已道:“我来吧。”

祁宴道:“你来吗?”

“我跟着军医学过一些简单包扎止痛之?术,可以?稍微帮你按揉一下。”

她指尖沾了一点粉末,覆上他的胸膛,小心地触上他的伤口。

靠得这样?近,他身?上热气?源源不断朝她涌来,搅乱了她周围的气?息,她有些心不在焉,本是只想触碰那伤口一块地方,指尖不可避免要抚摸到腹上周遭的肌肉。

于是她指尖沁出?细汗,感受他身?子?在她掌心下越来越僵硬。

她仰起头,仔细看他神?色,祁宴侧过脸去,呼出?的热息越发滚烫。

卫蓁道:“还上药吗?”

他声音都哑了,还若无其事一般道:“上吧。”

卫蓁只得继续,好半天后他道:“我等会便要走,已经四更天了,明日?一早,还得去值班。”

卫蓁涂抹上药的动作一顿,他忽而倾下身?来,双手探入到她臂弯之?下,“抱一下你可以?吗?”

卫蓁指尖扣着药瓶,他在今日?来前,就已经搂过她,与她拥吻过,现在却再问能否抱她?

可这一个问话?,更像是在问她,他以?后能不能都这样?抱她,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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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走到这一步。

卫蓁尚未开口,祁宴已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道:“今日?我在晋王那里谋了一个差事。”

卫蓁一愣:“是何?差事。”

“是中军副尉一职,他今日?与我商讨了楚国的政务,给了我这一个职务,令我一同协理军务。”

卫蓁展露笑容:“是吗?我早说过,以?少将军之?本领,晋王若是不用,那便是屈材。”

祁宴眸中映着少女笑容,道:“那你怎么?样?,这段时日?,晋王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卫蓁摇摇头:“学宫的课程还没结束,我听?使臣的意思,晋王是要等今年的课程结束,对和亲公主与贵族女郎们的学业一一考核,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逐一指婚。”

谈论到这个话?题,二人倒是不约而同止住,仿佛再多说一句,便会回到冰冷的现实之?中。

卫蓁仰头道:“那日?后,你还要经常陪在晋王身?边吗?还是说要搬出?王宫去住。”

“晋王只让我依旧如往常一般,在王殿外日?常候着,以?后要处理的事,比起此前更多。”祁宴叹息一声,“日?后要见大小姐一面,还真是麻烦得很。”

“祁少将军嫌麻烦,就不要来。”卫蓁道。

祁宴道:“可我答应大小姐的事,自然要做到,你人情都提前还了,是不是?”

他垂下头,看到少女面容皓白?,肌肤下好似有月光流淌,那眼尾修长,好像比以?往更加秾丽,哪怕佯作生气?,一肌一颜都格外生动。

“我得走了。”祁宴松开她。

卫蓁嗯了一声,去给他找来雨伞,祁宴换好衣物,将窗户推开,正要离开,在漆黑的月色中,转身?看她。

绿树在风中摇晃,冷风呼啸灌入大殿,少女长发在风中飞扬。

祁宴忽然俯身?而来。

在卫蓁尚未反应过来,少年的唇已经轻轻在她颊边落下。

那是一个湿润含着热意的吻。

卫蓁掌心慢慢覆上左脸颊,对上少年一双秋水长眸,里面盛着笑意,“好梦,卫大小姐,我们明天见。”

窗外树木摇动,少年离开了大殿,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彻底不见。

窗户关上,卫蓁靠在墙壁上,胸膛中心仍回荡着巨大的回音。

少年的话?语依旧低柔,在她耳边回响,卫蓁唇角不住地上扬。

她转身?往床榻走去,撩开床幔,公孙娴未曾被吵醒,将脸颊深深埋在枕头之?间,卫蓁松一口气?,替她掖好被角,在她身?侧卧下。

沙沙沙,雨声不歇,也飘入她的梦中。

……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翌日?卫蓁明显感觉精神?疲怠,待到午后去给晋王抚琴,几乎是撑着眼皮子?,不让自己睡过去。

好在期间晋王与臣子?议事,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待几支曲子?抚完,殿中大臣也差不多都退了出?去,晋王看向她,卫蓁作礼正欲告退,晋王开口道:“教课的先生,今早来与我说了你的课业。”

卫蓁也没料到,晋王如此关心她。

自她去学宫,前后也不过才几日?。

“你的筹算之?课,之?前在楚国学过?”

晋王手上捧着一卷竹简慢慢揭开,卫蓁看清楚那正是自己交上去的课业。

晋王道:“贵族女儿家,便是学一些课程,也多学贵族的书画礼仪,少有涉及此课程。”

卫蓁如实道:“回大王,自祖父逝世后,家业便交到了我与弟弟手上,故而这些年,一直是我在管家中封地。那筹算课并未学过,但当中诸多东西?,孩儿都了解用过。”

“哦?”晋王听?到这话?倒是感兴趣了,“你曾管过一方封地。”

卫蓁点头:“是。弟弟管军中政务,我便负责管好封地的税收、土地一类事,然而因家弟年幼,一些决策便都由我来决断。”

晋王凝望卫蓁片刻,忽唤道:“洪硕。”

“奴婢在。”

晋王道:“去将前三个月,记录宫中开支的册子?都搬来。”

卫蓁一怔,晋王已道:“你说你学过筹算之?课,寡人相信,可若是管过一方封地,寡人却也实在怀疑。”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透出?一股威严,“你若想叫寡人相信这话?,今日?便在寡人这里,将宫中所有的账都在寡人眼下都算一算。”

卫蓁称是,“大王怀疑孩儿,自是心有思量。只是孩儿也不敢欺瞒。”

不多时,那一堆堆竹简已经送进了王殿,晋王示意她到身?旁的案几后去。

卫蓁勉强打起精神?来,提起朱砂笔,翻看起第一卷。

殿外有大臣走进来,脚步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卫蓁未曾抬起头,直到身?侧有人跪坐下,玄袍的一角搭上她衣裙的一角。

那熟悉的清香,飘入她鼻尖。

卫蓁提笔的手停悬在空中,一滴朱砂从?笔尖滴落,在竹简上晕染开来。

祁宴靠在晋王案几边,与晋王问安,侧着身?半对着她,二人靠得极其近。

卫蓁继续看起竹简来,才要凝神?,便听?身?侧人道:“公主可否借臣一点地方,臣写一点东西?,要呈给晋王看。”

他话?音温和,与卫蓁行礼,彬彬有礼。

案几宽大,卫蓁让开一点地方,看他在晋王面前与自己装不熟。

他道了一声多谢,靠坐过来,面上清和,袖摆藏于案几之?后,与她袖摆相贴,他袖中的手轻勾了一下她的掌心。

卫蓁心头一震,看向晋王。

晋王正在侧首与宫人对话?,吩咐宫人退下去。

这是晋王宫殿,晋王还在这里,他便敢这样?与她拉扯?

第54章王后

晋王回过头?来,恰与卫蓁对?视上,他见卫蓁仍旧未动,眉宇不由皱起。

卫蓁道:“孩儿这便开始。”

她右手提起朱砂笔,凝神望着面前的竹简,看上去是在?专心算账,然而在?案几遮挡之下,晋王看不到的地方,指尖正在与祁宴指尖相勾。

他袖摆中的手,轻勾了一下、又一下,勾得她手腕发?麻。

好不容易他终于松开她的手,卫蓁长松一口气。

他们这种游走在?禁忌边缘的关系,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她颤栗,时而害怕,却?也忍不住越陷越深。

祁宴放下了笔,与晋王交谈起来。

他的坐姿随意,手垂在?一侧,晋王靠在?凭几上,聚精于手上的竹简,也并未在?意他们,于是下一刻,他又来勾她垂着的手。

卫蓁被勾得这么一下,一股酸麻感犹如小虫沿着腕骨往上爬,很快席卷全身?,笔都握不稳了。

她扯了下被他握着的手,他却?不肯放过她,将她的手牢牢握住,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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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间,指尖交握,卫蓁额间都出了薄汗。

卫蓁余光朝晋王瞥去,索性也不挣扎了,反握住他的手。

这一次,他身?子一僵,反倒成了那个想要挣脱之人。

晋王一边看着竹简,一边来问他话,卫蓁体会着他掌心的温热,指尖滑上他的手腕,压了压他腕上的青筋。

少女的手柔软,常年以香露保养,丝滑犹如羊脂玉,与男子常年握剑骨节分明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祁宴说话声一下停了,晋王抬起头?看来,狐疑看他一眼,他这才继续开口。

紧接着,他感觉卫蓁五指滑入他指缝间,像是报复他似的,用力掐了他虎口一下。

祁宴咬了下牙关。

晋王不悦:“祁宴。”

祁宴低声道:“臣昨夜淋了雨,因有些头?昏才走神,实在?是失礼,还?请大?王见谅。臣方才说到,大?王应即刻派一支兵马,入楚国助楚七殿下……”

卫蓁得了间隙,从他袖管中抽开手,分不清是指尖更颤,还?是心头?更颤,整个人脑子晕晕然。

她手撑着额头?,终于冷静下来,专心眼前的事。

香炉里香料燃烧攒动,飘出袅袅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晋王脚步声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他的说话声:“寡人去后?殿歇息,卫蓁,你在?这里继续看竹简。”

卫蓁回身?,恭送晋王:“喏”

帘幕落下,晋王的身?影消失在?帘后?,祁宴转过头?来,卫蓁已经开口道:“莫要打扰我?。”

卫蓁看一眼外头?,殿门敞开,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你我?互不打扰。晋王就在?后?头?。”

卫蓁仰起头?:“若是问我?为何掐你,分明是你先撩拨我?的。”

祁宴看她气恼,轻笑不语,回身?也拿起了书卷。

卫蓁静下心来翻看面前的册子,她发?现晋王给的账目,已经将各宫的基本情况都差不多盘算清楚,条目列得格外清楚,总账目也有,但如何将当中这些盘根错节的物品赊销往来都理清楚,才是最为复杂的。

桌角边上,一只灯盏被搁下,卫蓁抬头?,发?现窗外的天色,已从浅蓝色变成了墨色,祁宴仍旧尚未离开。

祁宴道:“算到多少了?”

卫蓁将手上竹简给他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朱砂笔的标记,“才算完小半个月。也好在?这账记得清楚,省了我?不少精力,但也的确太过繁杂。”

面前还?堆着小山高的竹简,卫蓁光想想便觉头?大?。

祁宴倒也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注意她细微的表情。

一身?浅桃红色的曲裾,顺着她身?形柔顺垂下,落在?地砖之上,别有一种柔媚之意,她在?专心核算账目时,和此前都不同?,坐姿优雅,神色认真,端凝华贵。

卫蓁问道:“你不走吗?”

祁宴摇头?,晋王今日交给他的军政已经做完,眼下回去也无?事可做,他朝她伸手,轻声道:“大?王之前给你的琴谱,今日带来了吗?”

卫蓁从身?旁地上拾起琴简,递到他手里。

祁宴将其展开,没?一会提起笔来。

他替卫蓁圈画起琴谱的重?点,提醒她值得注意的关键地方,圈画好后?将琴简收好,手朝一旁探去,本是无?意之举,却?搭上了她的手。

卫蓁一怔。

良久,却?是谁也没?先将手移开。

一室静谧,花香清幽,摇晃的烛火如一层昏黄的轻纱覆盖在?二人身?上,殿内只听得下了朱砂笔划过竹简的沙沙声。

许久之后?,帘幕后?传来脚步声,二人却?几乎同?时将手收回。

晋王披着一件外衫,走出帘幕,便见少女仍端坐于书案后?,祁宴则在?一旁,翻阅着此前放在?桌上的一卷兵书。

“你还?没?走?”晋王看一眼祁宴。

祁宴点头?:“臣将军务都批阅完了,等大?王过目。”

晋王走到案几前,瞥一眼卫蓁,“各宫的开支你算得怎么样了?”

卫蓁搁下手中朱砂笔,双手呈上手中的竹简。

晋王将账目捧在?手中,看了卫蓁一眼,唤来外头?的宦官,将竹简扔到他手上,“洪硕,你来瞧瞧。”

自晋王后?去世之后?,这王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洪硕帮他管着,便也包括管理宫中的开支。

洪硕检验完了,小心翼翼将竹简放回桌上,“回大?王,公?主核算的与之前账房送上来的,基本是无?差的。”

卫蓁片刻前攥紧的手,慢慢松开了。

晋王嗯了一声,看向?她面前那堆小山似竹简,“今日你只核对?了一个月,剩下的带回去,这几日核算出一个结果来告诉寡人。”

卫蓁听其语气,知?晓自己?还?算叫晋王满意,轻声应下。

晋王令祁宴帮卫蓁将竹简带回去,二人一同?起身?,卫蓁去抱琴时,便听晋王在?身?后?,对?祁宴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出发?去楚国时,莫要忘记将寡人给楚王的密函带上。”

祁宴道:“是。”

出了王殿,卫蓁与祁宴并肩而走,宫人远远落后?二人身?后?一段距离。

卫蓁问道:“你要去楚国了?”

祁宴嗯了一声,“楚国内乱,我?奉晋王之命,去往晋楚两国边境,与楚新王的心腹密谈。”

卫蓁问:“那要何时回来?”

祁宴道:“不会很久,前后?算上来回路程,大?概二十日。”

卫蓁眉梢蹙了一下,二十日左右,怎么不算很久?

他送她到殿门口,卫蓁抱琴回头?道:“等你回来后?,我?有一礼物送你。”

祁宴挑眉:“是何礼物?”

卫蓁摇摇头?,笑道:“到时候自然就知?晓。”

等他回来那一日,那把宝剑也定然锻造好了。

晚风拂动,少女的碎发?轻扬,那双眸子尤为明亮,她道:“路上多注意些,尽量走官道,不要为了赶路而走小道。”

一绺长发?落在?他手腕上,她抿了抿红唇,凑到他耳边。

许久的停顿,她道:“我?会等你回来。”

她说完,转身?迈入了门槛,将殿门阖上。

门纱后?投落下一道纤细的影子,她进去后?,并未离开,而是久久地将背靠在?门框上。

祁宴走上台阶,手搭上扇门,轻声开口:“好。”

她回过身?来,指尖也放上扇门,轻覆上他落在?门纱的手掌影子上。这一刻,二人好像隔着扇门在?十指交握。

夏日快到尾声,蝉鸣却?依旧躁耳。

卫蓁道:“快入夜了,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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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宴道:“好。”

他满心期待着,一个月后?他回来,她会给自己?送何礼物。

他虽然牵手过、拥抱过、亲吻过,但都是他在?主动,她从未开口诉说过对?他是何情意。

有些事不宣之于口,便是尚未达到那个节点。

祁宴并不着急,谋划她需要的是耐心,他会等她一点点克服羞涩。

次日一早,祁宴便离开了国都,这一次,还?将左盈一同?带了去。卫蓁从前日日与这二人见面,眼下都走了,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也无?心过多纠结这个,晋王交给她的任务颇为繁重?,起初是核算是晋宫前三月开支,她前后?花费了六七天,来回核验了两遍确认无?误才呈交上去。

而后?晋王又给了她许多卷宗书简,涉及晋国北边两块的封地,令她点清两地的赋税。

晋楚两国律令不同?,赋税方式更是不同?,那封地下面涉及大?大?小小的县邑,也是盘根错节。

卫蓁一切都得从头?学起,虽任务繁多,却?也丝毫不觉疲累。

她是学宫中唯一一个被召入王殿,能有幸接触到这些事情的女郎。

从入学宫,得知?女郎竟要上筹算课的那一刻起,她便猜到晋王的心思。

晋王在?为晋国,培养一位合格的未来王后?。

学宫中的一切课程,王后?都必须掌握,就算当不了王后?,日后?成了藩王的夫人,能协助藩王管好封地。

可做藩王夫人有何好的,卫蓁清楚地明白,万一哪日她们触怒晋王,也依旧逃不了被晋王厌弃的命运。

只有对?晋王有用,无?可替代,才能彻底在?晋宫立足。

所以她一切都要做到最好,叫晋王看到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利用”这个词,包含的东西太多,卫蓁从不觉得落在?人身?上有何不好。

先楚王与王后?送她来和亲,却?不知?晓她早年从祖父那里,学到过许多东西,接触过楚国许多私密的卷宗,从他们在?楚国的封地,可以来推算整个楚国疆域大?致情况,包括各个地方土地、人口、能用的军队规模。

楚国不要她,但晋国一定会用得上她。

凉风吹来,午后?卫蓁坐在?一处凉亭之中。她一边比对?着晋国的律令,一边对?照手上的这本税收册子。

夏末秋初,暑气还?未完全消去,这一处凉亭靠着一池湖水,风一吹凉气便从湖面上拂来,实在?是清凉之地。

还?有几日,祁宴应当就得回国都了,只是到那时,她也到了将册子交上去给晋王过目的日子。

凉蝉扇风的动作一停,卫蓁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姬渊在?台阶前停下,身?后?的宦官为他抱着公?文,手臂里满满当当都是竹简。

卫蓁起身?,盈盈行礼:“见过七殿下。”

姬渊抬头?看一眼凉亭,又看向?卫蓁。

他身?后?的宦官出来道:“公?主要在?这里看书简?”

卫蓁体会出来话语中不对?的意味,今日她找到这处地方,看到亭中摆放着香炉,地上铺着华美地毯,案几被擦得不染纤尘,她还?诧异,这么一处景致极好的凉亭,竟然无?人前来。

这会看到姬渊,一下意识到,自己?怕是无?意间占了他的地方。

卫蓁连忙收起竹简道:“是在?下鲁莽,占了七殿下办公?之地,这就离开。”

卫蓁唤凉蝉来帮忙收拾。

“不必。”姬渊已迈入凉亭,示意宦官将竹简放下,“亭中还?有一张桌案,我?用这张办公?便好,公?主忙完自己?的事再走,无?妨。”

他看一眼她面前小山般的竹简堆,“公?主搬着这些书简,来回找地方,也是麻烦,不是吗?”

他虽是好心叫她留下,但眉眼冷隽,神色依旧疏离。

他已然坐下办公?,而卫蓁看着自己?那一堆书简,的确如他所说,一时间难以搬走。

卫蓁朝着姬渊行礼,“那在?下便再打扰殿下一会。”

她今日的任务差不多都完成了,就剩下一点,做完便可以离开。

姬渊坐于案几后?,并未抬起头?,指腹翻动公?文。

卫蓁回到桌边坐下,很快沉下心来。

柔风拂动江波,鱼儿从江面跃起又落下,与湖水叮咚之声相映成趣。

面前的案几上,被送来了一盏茶,宦官的声音响起,轻轻的:“公?主,用点茶吧。”

卫蓁抬起头?,见姬渊正坐于茶几后?,这茶应当是他才沏好的。

卫蓁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她接过那只天青色茶盏,触手便觉釉面清润,如同?上好美玉,再细细一观,茶盏底部竟有以玉石雕镂成的鱼儿,日光照入盏中,鱼儿影布于茶盏面上,风摇影动,可见其主人之品味,在?用茶一事上也要求风雅到了极致。

卫蓁饮下这一盏茶,告退离开。

从她起身?到离去,姬渊都未曾抬一下眼。

她的脚步声离去后?,凉亭彻底安静下来。唯有姬渊面前的茶壶中,氤氲热气升起,吹得茶盖噗噗作响。

宦官走到卫蓁的案几边,正要擦拭案几,被一物吸引去目光,低下头?将其捡起道:“殿下,公?主遗留了一卷文书。”

宦官将书简送到桌上,姬渊看一眼,便认出了上面的内容,是晋国北边一处城池情况的私密文书,淡声道:“放回原处,等会她会来取的。”

宦官称是。

过了会,他来为姬渊收拾茶盏。

“大?王频频召见楚公?主入王殿,殿下近来也多留意公?主,怕也是因大?王对?公?主的重?视吧。”

姬渊看着公?文道:“她会是晋王为未来储君挑选的妻子。”

姬渊抬起头?来,入目便是她用过的那只茶盏,茶盏边缘还?沾着一抹嫣红的口脂印,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姬渊不在?乎未来娶哪个,而是会娶那个对?他最有用的。

而无?疑,卫蓁是最有利用价值的那个。

“此前出使楚国的使臣,送来关于和亲公?主的册子上,是不是记过她的生辰?”姬渊道。

“是,因为与我?们十一公?主是同?一日,殿下也便记住了。”

“五日之后?,备个生辰礼,给她送去。”姬渊轻声道。

宦官一愣,倒是从未见自家殿下对?哪个女郎如此上心过,随即应下。

储君之位悬空,久久未曾立下,大?王在?一众王孙中,明显中意七殿下。

大?王曾经暗示过,其与魏国公?主婚约作废,七殿下尽可以在?学宫诸多女郎中物色心仪人选。

他若是向?大?王求娶楚公?主,其他的王孙又如何比得过?

宦官道:“那奴婢这便去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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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准备礼物。”

第55章生辰

而距离晋国国都,几百里外的边境,晋楚两国正在这里进行秘密会盟。

入了?夜,军帐外陆续点上了?灯笼,远远看过去就如同晶莹密布的鱼鳞。

其中的一只军帐,帘子被从内向?外撩起,有两名男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楚国的臣子紧随其后相送。

到了?无人的地方,左盈才停下了?,看向?面前的祁宴:“楚国已经答应了?晋王的要求,明日一早,将军便可以启程回国都了。”

祁宴顺了?顺系在树边马儿?的毛发,回身揉了?揉左盈的肩膀:“也多谢左先生在中调节,否则这次的会盟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先生实为大?才,待回去之后,在下会向?晋王举荐先生。”

左盈拱手,“左某跟随将军办事?便可?,能不能在晋宫谋一个职位,那都是次要的。”

他一顿:“至于祁老将军那……”

祁宴叹一声:“我既为晋国办事?,父亲也必须与楚国彻底划清界限,他送我到晋国回来后,便自?请退职卸甲,从楚国搬回了?晋国的瑕城,此后不再事?楚。”

左盈道:“老将军奔波数载,如今交还了?兵权,也算从风浪之中脱身,再不必再被君王猜忌。”

祁宴抬起头:“对了?,还有一事?麻烦你,待回到国都,请先生帮我锻造一把剑,此前?我的那把宝剑落入了?江水,到现在还没?一把得心应手的。”

好?半晌的沉默,左盈也没?回话?,祁宴问道:“怎么了??”

左盈道:“其实将军已经有一把上好?的宝剑了?。”

祁宴笑道:“我怎不知?”

“将军回晋国后,那剑自?会交到将军手上。”

祁宴笑一声,再望了?一眼故土山月,“走吧,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出发。”

月在天上,照着山河清旷。

从边境到国都,就算快马加鞭赶路,也得走上四五日。

初秋的清晨,空气料峭,祁宴带着一支队伍离开了?边境。

五日之后,午后时分,祁宴到达了?晋国的国都。

一连奔走了?数日,祁宴没?有歇息,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去向?晋王复命。

对于谈判的结果,晋王很是满意,难得和颜悦色令祁宴先去歇息。

祁宴倒是奇怪,今日没?见?到卫蓁来给晋王弹琴,便随口问了?一句。

晋王身边宦官道,今日是十一公主的生辰,宫中设宴,诸位公主都陪同在侧,自?然也包括卫蓁。

祁宴表示知晓,待出了?王殿,日头已向?傍晚,火烧云已经将天空染成了?赤色。

祁宴没?回寝舍,而是去了?清雪殿,入内未曾见?到卫蓁的人影,却在卫蓁桌案上,看到了?一具精致的剑匣。

他手覆上剑匣,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把三尺长的宝剑,一旁还有一张字条,写?着叮嘱宫人的话?,叫今日晚些时候将剑匣送到祁宴的宫中。

他望着字条的眼眸微动,手往剑柄探去,轻轻一拧,剑缓缓出鞘,如清波一般锐利的剑刃乍泄而出。

剑柄在他虎口滑动,雪亮的刃面映亮他一双深邃的长眸,也映亮了?昏黄的大?殿。

这是一把能上战场饮血的长剑。

玄铁做成的剑柄的冰冷温度,慢慢传递到他虎口处。

祁宴想到了?左盈说过,自?己一回京都便能收到一把上等的宝剑。

这剑是卫蓁叮嘱左盈为自?己锻造的?

这便是她要送给自?己的礼物??

祁宴迫切想见?卫蓁一面,身后传来脚步声,祁宴问凉蝉:“你家公主在十一公主那,你怎未曾作陪?”

凉蝉道:“奴婢回来是……”

她欲言又止,祁宴便多问了?一句,凉蝉这才道:“十一公主生辰,在水榭旁举办了?筵席,所有人都在为十一公主贺生,但今日也是我们公主的生辰,奴婢想先回来给公主做一碗寿面。”

祁宴怔然:“今日是她的生辰?”

“是。但公主叫我等莫要声张,说这里是晋宫,不比在楚国,不宜张扬。”

凉蝉看一眼祁宴,小声道:“但奴婢还是期望有人能陪公主过生辰,少将军也是楚国人,陪了?公主一路,若是等会去见?公主,奴婢还望将军给公主道几句贺寿的话?,公主觉得有人记挂她的生辰,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祁宴眉心微皱:“我知晓了?。”

也不待凉蝉再多说几句,祁宴快步离开了?大?殿。

王宫的花园水榭旁,少男少女们席地而坐,正?为姬瑛贺生。

筵席的四周挂起了?高高的帷帐,轻纱随着清风摇荡,树木上一连串灯笼亮起,照得这一方地方亮如白昼。

祁宴远远就听到了?众人嬉闹之声,待走近了?细瞧,看到席间并不设拘束,郎君与女郎们相互嬉闹,露天饮酒,有投壶玩六博棋的,有抚琴奏乐的,雅音与笑声回荡在湖畔边,热闹非凡。

祁宴行走在湖畔边,与来往众人擦肩而过,路过一个个座位,都未曾瞧见?卫蓁的人影。

到人声最鼎沸之处,祁宴撩开帘纱,远远看到众人众星拱月簇拥着一女子,姬瑛正?在当中,笑着接受着众人道贺。

而在凉亭边一旁一个不起眼的座次上,卫蓁跪坐在竹席之上,正?与对面的公孙娴玩着六博棋。

光影在她娴静的侧颜上浮动,她认真看着面前?的棋盘,忽而眉眼轻弯,像是赢下了?这一局。

哪怕周遭灯火辉煌,人声喧哗,都是给姬瑛贺生之声,无一人为她贺生,她依旧面色淡然,情绪平和,心情看上去并无半点不悦。

只是越如此,祁宴眉心越是紧皱。

她的生辰之日,无一人记得,她又怎会不在意?

姬瑛在众人的殷勤的道贺之声中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祁宴,她微微一愣,拨开身边人,快步朝此处走来,祁宴放下了?帘幔,身影消失在帘后。

等姬瑛撩开帘幔走出来,便瞧见?祁宴正?立在水榭旁,正?与姬沃交谈着。

姬瑛走上前?去,笑道:“表哥回来了?,去向?祖父复命过了?吗。真是巧了?,一回来还赶上了?我的生辰。”

祁宴颔首点头,随口应付几句,对姬沃道:“我们到别处说。”

姬瑛给姬沃使眼色,姬沃看向?祁宴,暗示他多陪姬瑛一会,祁宴不为所动,只喊他到一旁说话?。

姬沃无奈,只得撇下姬瑛。

这边湖水波光粼粼,卫蓁手捧着脸,还在与公孙娴一同玩六博棋。

湖上清风吹来,她在游戏间隙抬起头,四周热闹的场面映入眼帘。

今日虽是自?己生辰,却也姬瑛的生辰在同一日,若自?己大?张旗鼓办宴,便会抢了?公主风头,卫蓁自?知寄人篱下,一切低调为好?,她看着众人为姬瑛贺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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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热烈喧闹的气氛,她的唇角也不由浮起清浅弧度。

对面公孙娴道:“该公主走棋了?。”

这时,一串脚步声靠近,公孙娴贴身的婢女走了?过来,附着公孙娴耳朵说了?什么,公孙娴随即抬头看向?卫蓁。

卫蓁搁下了?棋子,好?奇对方话?中提了?自?己什么。

她正?要询问,身侧也跪下一宦官,“殿下。”

卫蓁回头,认出来面前?人,正?是姬渊身边的宫人。

卫蓁朝他颔首:“不知公公找我有何事?,可?是为姬渊殿下派公公来捎话??”

宦官点点头,将手中托盘呈上,上面摆放着一只华美的木椟盒子。

他声音细细的:“七殿下差奴婢来,为公主送一件东西。”

卫蓁不记得自?己与姬渊有什么往来,需要他差人给自?己送东西,她向?那木椟,笑道:“敢问公公,里头是何物??”

话?音才落,对面公孙娴唤道:“公主。”

公孙娴走到她身侧,来拉她的袖摆,道:“我们走。”

卫蓁被公孙娴一下拽起,匆忙间连自?己的披帛都未曾来得及拿。

她向?宦官投去询问的目光,宦官一怔,有些事?也不便当着公孙娴的面说,只道:“公主既有事?在身那便先去吧,奴婢将此物?送到公主殿中,等公主回殿打开一看便知。”

卫蓁听公孙娴催得急切,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卫蓁跟着公孙娴,一路她穿行在人群中,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树下停靠着一辆马车,公孙娴拉着卫蓁上车。

一直到马车晃动起来,卫蓁仍没?弄清楚状况,不解道:“我们去做什么?”

公孙娴手绞着帕子,面色微红不语。

卫蓁手将帘子撩起,转头看向?窗外,发现马车走上了?出宫的那条宫道。

今日是姬瑛公主生辰,不少贵族子弟都是从宫外入宫为公主贺寿,故而到了?这个时辰,宫门也尚未落锁,路上也不止他们这一辆马车。

窗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少年坐在白马上,转首看来,月色照亮他的眼角眉梢。

卫蓁诧异道:“祁宴,你何时回来的?”

“就在不久前?。”少年轻声道。

卫蓁再看向?他身后的姬沃,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祁宴找来公孙娴,喊她出来的,是吗?

其实卫蓁猜的也差不多,实则,方才祁宴去找了?姬沃,提议今夜趁此难得机会出宫去游玩,他与卫蓁为他与公孙娴做掩护便是。姬沃当即便应下,却也犹豫踌躇不停,好?一会才使人去寻公孙娴。

卫蓁道:“我们今夜要去哪里?”

祁宴挑眉看向?她:“你不知道吗?”

卫蓁当然不知,摇了?摇头。

微风拂过,月色皎洁。

少年看着少女,心道,是给你过生辰啊。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生辰都不在意,就打算这样?随便过呢?

但他见?她满眼不解,尚未反应过来的样?子,只坐直腰身,目视前?方,淡声道:“猜不到便不猜吧。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卫蓁放下帘子,看一眼满脸羞涩的公孙娴,一下了?然于心:姬沃要和公孙娴私下见?面,便拿她与祁宴做幌子,借此瞒过外人,是吧?

第56章告白

卫蓁虽听说京都繁华,可自来晋国后,也未曾出宫游玩过,想今日借此机会散散心也好。

马车出了宫门,行走?了一段路,喧闹声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马车中。

京都人口众多,夜晚正是最繁华时候,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宝光耀目,璀璨成云。

繁华的街道景象如一幅生动画卷在?眼前铺展开来。

一路上,他们看到民间各种新奇玩意,有杂耍表演,有喷火杂耍、捶丸高跷……

种种的场景倒映在?卫蓁眼中,祁宴回头看她被这些东西吸引,便叫车夫停下。

几人在?街上随意游玩,没一会?手里已经提满大?大?小?小?的东西。

卫蓁回到马车,本以?为这算结束了,未曾想马车依旧朝前驶去,一直驶出了城门。

越往前走?,道?路越黑。郊外不比京城,道?路上不见人烟,昏暗无光,除了马车上挂着一只照路的灯笼,便再无其他光亮。

卫蓁越发觉得古怪。

等到了一地,祁宴在?外轻扣车厢,示意她到了,卫蓁走?下马车,问道?:“我们在?哪?”

面?前应当是一座庄园,门两侧挂着灯笼,远远瞧去,庄园里都是田地。

祁宴道?:“这里是姬沃在?郊外的庄园。”

不多时,柴门被从内向外推开,仆从朝着姬沃行礼:“殿下。”

姬沃嗯了一声道?:“我带几个好友来。”

他转头给?祁宴使了眼色,“祁兄。”

祁宴看向卫蓁:“公主,臣与你到庄园里瞧瞧。”

卫蓁明白这是要给?那二人独处的时间了,朝着姬沃一笑,与他和公孙娴分别,随即跟上祁宴的步伐。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祁宴替她提着灯笼,卫蓁抬起头,打量着四?周,听说姬沃在?京郊外的庄园占地广袤,卫蓁想要仔细一观,但受制于天色已黑,目力有限,也不能看到多少。

身侧响起祁宴的声音,“卫蓁。”

卫蓁转过头,祁宴道?:“你真没猜到我今日为何带你出宫?”

卫蓁一怔,实则有一猜测隐隐浮上心头,但她也不敢确定。

祁宴见她不回话?,轻声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卫蓁道?:“为何?”

“你先闭上。”

卫蓁不为所动?,不解看着他,祁宴叹一声:“卫大?小?姐若是不闭上眼,那便算了。”

他朝着手上提着的灯笼吹了一口气,“呼”的一下,蜡烛光一下灭了下去。

卫蓁眼前骤然一暗:“你……”

下一刻,卫蓁便觉一柔软丝滑之?物覆上了她的眼睛。祁宴给?她眼前绑上了一条丝带,他系带子的力道?透过丝带传递到她眼帘上,卫蓁眼睫轻轻地颤动?。

“跟着我走?。”

卫蓁迈开步子,眼前彻底没了光亮,眼下便只能依靠他。

他在?前头带路,卫蓁在?旁攥紧他的衣袖,走?了几步,脚下磕磕绊绊,而后,便觉一只男子的手伸来,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与指尖交握,他的声音若即若离:“跟紧我,我们要往山坡上去了。”

卫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人在?看不见时,一切感官都能被放大?,譬如今日脚下的这段路,仿佛格外的漫长。

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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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那地方?。

卫蓁停了下来,感觉丝带外有什么明亮的东西,有隐约亮光从外渗了进来。

当丝带被解开,从眼前落下一瞬间,大?片刺眼的光跃入她眼帘,卫蓁下意识眯了眯眼,等再睁开眼帘,瞳孔不由?定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片广阔的草坡,向前一直延伸到远方?的森林里,空气里浮动?着不计其数的萤火虫,盈盈的荧火跳动?,构成了如天上银河一般的景致。

她往草丛走?了一步,萤火的光芒便迅速包围上来,沾上她的裙摆。

卫蓁转了一圈,萤火随风飘荡,她久久难以?从眼前景色中回神,怔怔地问祁宴:“你带我出宫,便是来看此处。”

祁宴道?:“是,之?前发现了这里的景致,便想带你来看看。”

卫蓁指尖轻触萤火,她在?夜晚难以?看清事物,可今夜的景象,一下映亮了她的眼睛。卫蓁满眼好奇,像是初生的婴孩,头一回接触这等事物。

祁宴道?:“你不是说,夜晚总看不见夜色?我无意间找到这地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卫蓁的确喜欢,没想到他将自己的话?记了这么久,转过头来,看到他俊美的面?庞也被漂浮的野火照得熠熠明亮。

他拉住她的手腕,“不止这一处,还有一个地方?,我也想给?你看。”

他带着卫蓁往山坡边缘走?去,二人衣袂随风飘飞,草木摇荡环绕,他双手从后覆上了她的眼睛。

然而到了山边缘,他却久久没有松开手,只是轻声:“卫蓁,今日我去宴席,看到你一人,你知晓我在?想什么吗?”

卫蓁手慢慢搭上他的手,“什么?”

“我想,这么好的女郎,生辰这日,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她应该配得上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譬如天上的月亮、譬如浩瀚的星辰,譬如山川景象。可她在?夜晚总是看不见,想要有一日能看清夜色,而我,想帮她实现这一愿望。”

少年的声音随着温柔的夜风,飘进她耳朵里,卫蓁胸膛中的那颗心飞快地跳动?起来。

挡在?眼前的手慢慢拿开,他轻声道?:“生辰快乐。”

卫蓁低下头,脚下山坡一片茂密的森林,猝然亮起一片一片篝火,将林间一下照亮。

那一片片树叶被光照得宛如透明,树在?夜色下呈现金色的光芒,灿亮的树叶随风摇动?着。

金光连绵不绝,起初只是一块地方?,随后向四?处蔓延,整片的林子都被点亮,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

卫蓁睁大?眼睛。

她仰起头来,向天上的星辰月亮看去,眼前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祁宴侧过脸,看到少女眸子被点亮,澄澈得犹如一泓清泉。

卫蓁唇角梨涡微显,转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准备这些。”

她也从没想到,会?有一个郎君对自己如此上心,在?生辰这一日为她准备如此特别的一个礼物。

大?概他也想不到她心绪有多澎湃,因?为她发现,这一刻好像连周围的草叶,都能看得格外清楚。

祁宴道?:“能看清天上的星星吗?”

卫蓁笑道?:“可以?。”

几绺碎发拂过面?容,卫蓁心快跳出心口。星河流转在?天上,但再多的华光,也不比眼前人眸子明亮,他的眼睛才是天地间最亮的星子。

祁宴拉着她的手往一旁走?去,卫蓁随着他随地而坐,裙裾铺散在?草丛间。

她仰头看夜幕,双手向后撑在?身侧,与他的放在?身旁的手相触。

她的指尖覆上他的手背,轻笑道?:“我以?为不会?有人在?意我生辰呢。”

“怎么会??”祁宴道?,“我在?乎啊。”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钻入她耳膜,有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从耳根处向四?肢百骸蔓延,卫蓁心被一股甜蜜的情绪冲刷。

他朝她凑了过来,卫蓁近到甚至能看清他脸上泛着柔光的绒毛。

他道?:“不止是我,还有你的侍女,还有远在?楚国的卫凌,你的阿姆,他们都在?乎啊。凉蝉今日本还想给?你煮一碗寿面?,是她将你生辰告诉我的。”

祁宴拿出方?才带上一坛酒,将挂在?坛口的两只酒盏取下,“今日在?外头呢,我们吃不了长寿面?,但还可以?喝一点酒。在?晋地,生辰这日,人都要饮酒,喝酒代表着此生长久,安康顺遂。”

卫蓁接过他递来的酒盏,看着晶莹的酒水落入酒盏中,笑道?:“好啊。”

卫蓁抬起手,将盏送到唇边,一下就将酒水一饮而尽。

祁宴制止道?:“你不能喝就少喝,我们意思?一二便行。”

少女摇摇头,面?颊被林中火光映成了橘粉色,让他给?自己空了的杯盏再倒一杯:“少将军没有看到我心情极好吗?山月清明,星河在?上,就应当饮酒。”

她酒盏朝祁宴敬来:“我敬少将军一杯。”

祁宴在?晚风中与她碰盏:“在?下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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