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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京城地皮东贵于西,故而李沛选了西边一处两进院落,牙行事先便?已按照他的需求精挑细选过,院子坐北朝南,宽敞方正。除了主院之外,其余三处小院也都清新雅致。

虽说?李幼白和李温书不常在府里居住,但他仍按照习惯为两人留了房间。

只李晓筠在挑选时挑了最大的一间,院内有几棵海棠树和石榴树,屋内也特意精心布置,冯氏本就把她当作心肝宝贝,此番也尽着她去?折腾。

“姑爷何时到京?”冯氏热的满头大汗,拂了把,扭头去?看坐在?阴凉下松快的李晓筠。

她虽嫁了人,但还是?那副养尊处优的模样,此刻脸上带着笑,不以为地往藤椅上一躺,扇着团扇道:“他们到的晚些才好,也好叫我跟娘多待几日?。”

冯氏瞥她:“你到底嫁到许家,不好像从前那般任性。”

李晓筠闷声:“哪里?是?我任性,只女子嫁了人,好些事都身不由己,便?说?我那婆母吧。我没嫁到他们家时?,每回去?她家或是?她们来咱们家,总是?一副笑脸,跟您说?什么来着,说?我乖巧懂事,样样在?行。可嫁过去?之后呢,总是?对我挑挑拣拣,混不对付。

我给她绣了个?香囊,她一会儿嫌弃花样,一会儿嫌弃颜色老气,总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啊,便?是?装出来的菩萨面?,一旦相处起来,便?全都暴露了。”

冯氏皱眉,走到她跟前给陶嬷嬷使了眼色,陶嬷嬷便?指挥其他丫鬟去?往别处拾掇。

“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说?些私密话不知避讳,当着下人面?挑剔婆母,若叫有心人传出去?,你那婆母知道了,你又当如何自处?”

“都是?母亲院里?的人,哪里?就?会胡说?八道,娘也是?多虑。”李晓筠歪着头,把团扇攥在?手中打?转。

冯氏戳她脑门:“你但凡有幼白?那般懂事,我得少操多少心。”

李晓筠噘嘴:“你们都说?姐姐懂事,姐姐哪里?都好,只我不好便?是?了。”

她惯会插科打?诨,冯氏头疼,虽说?知道惯坏了她,可也没有法子。她也试着同李晓筠讲道理,可终究迟了,李晓筠面?上应声,实则根本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依旧我行我素。

两人正说?着,陶嬷嬷从前院过来,道大姑娘来了。

李晓筠闻言又是?一噘嘴,却被冯氏瞪了眼,不得不怏怏跟着站起身来。

许久未见,冯氏乍一看到李幼白?,当即一愣。

她生的俊俏,底子好,这是?冯氏打?小?便?知道的,可她跟李温书在?一块儿,每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便?也时?常疏于打?扮,穿的跟个?小?郎君似的,故而也不觉得有多出色。而今日?,她换了件攒海棠花对襟襦裙,广袖窄腰,下头的涟漪一层层荡开,衬的那小?脸犹如芙蓉花瓣,青丝又用海棠簪子箍住,微风拂来,那花朵似的人仿若从天上来的。

冯氏不由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深感相差悬殊。

李幼白?走到近前,冲她福了福礼,道:“母亲。”转身又与李晓筠淡声问候,“妹妹也来了。”

“姐姐好。”

李晓筠不情不愿福了一礼。

“快进屋里?说?话。”冯氏本想展现慈母柔情,去?握她的手,可想了想又觉得突兀,遂慈祥一笑,率先走进屋内。

东西还在?归置,堂中凌乱,李幼白?逡巡四下,道:“我如今住在?东边,与此处有些距离,但母亲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与我开口。”

冯氏还没说?话,李晓筠忽然哼唧了声。

“姐姐惯会说?好听的。”

冯氏斥她:“你却是?连好听的都不会讲。”

李幼白?不在?意,对于李晓筠的表现,她向来不意外。

三人坐了少顷,冯氏又告诉她许家的事,李幼白?才知许家哥哥弃文从商,不准备再考了。

“他们家行事便?利,考不考的其实不重要,到底还是?得做自己喜欢的事。许家哥哥妹夫自幼爱读行商书籍,而许大人又曾是?织造署的,如今升到户部,虽说?官职不高,但到底在?京中。

妹夫为人聪明仗义?,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冯氏听得心满意足,转头冲李晓筠道:“听听你姐姐的见地,比你不知明白?多少。”

当时?知道许玉成不准备再考,反而要做商人时?,李晓筠跟他吵了一架,气冲冲坐车回去?李家。冯氏斥责她没有分寸,她哭的嚎啕无状。

后来许玉成上门道歉,说?了不少好话,李晓筠才跟他回去?。

冯氏难免为李晓筠担忧,如今她和李沛都健在?,许家便?是?对李晓筠不满,也会顾及他们的颜面?好生对她,可如若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呢,李晓筠若还是?这个?脾气,谁都容得下她?

冯氏想,从前靠父母,往后需得靠兄长?和姐姐了。

“晓筠,起来给幼白?倒茶。”她使了个?眼色。

李晓筠张大嘴巴:“娘,你让陶嬷嬷来倒呀,我又不是?丫鬟。”

李幼白?瞟了眼,说?道:“不了,母亲,我这会儿要急着回大理寺,还有几个?棘手的案件等着归档,便?不多坐了。”

冯氏满脸尴尬,送走李幼白?,折返回来冲着李晓筠呵斥。

“你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四五岁孩子,没谁会永远惯着你!”

李晓筠讪讪:“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冲我恼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不就?是?没帮姐姐倒茶吗,至于冲我喊叫吗?”

听听,她还觉得委屈。

冯氏气的头昏脑涨,或许是?天热的缘故,此时?虚乏无力,只得坐在?椅子上揉摁额角,却是?连话都不想同她说?了。

李家初到京城,李沛又没甚人际往来,故而冯氏慢条斯理收拾宅院,倒也清闲。

只是?眼见着许家也快到京城,她这厢打?算归置好后,带着东西上门,也趁机叫李晓筠回去?,省的许家有意见。

这日?李幼白?正在?署衙誊抄案录,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往外看,便?见几个?护卫抬着一具尸体回来。

最初她还有些不适应,眼下却很习惯。

他们将尸体抬到隔壁验尸房,她也能面?不改色,照旧抄写。过了会儿,那屋便?传出苍术等物?的气味,仵作走到院里?,舒展手臂。

卢辰钊刚进门,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眼神,俱是?停了瞬,卢辰钊看的直接,那眼神比晌午的日?头还要热烈,李幼白?咬了下唇,忙低头继续誊抄。

不多时?,隔壁验尸房传来响动。

“不是?自杀。”卢辰钊的说?话声。

仵作:“怎么不是?,此人脚尖朝下,舌根僵硬往外溢出,颈间只有一条勒痕,且没有挣扎迹象。”‘

卢辰钊:“你再仔细瞧瞧。”

李幼白?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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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看过去?,案板上的尸首头朝里?,脚朝外,面?部已经发青灰色,双手和脚皆也如此。

仵作又去?瞟了眼,笃定?:“是?自杀。”

卢辰钊招手,仵作跟着过去?:“你试一下他的脚踝骨。”

仵作伸手,忽地脸色一变,接着双手围着那尸体脚踝捏了一遭,忙起身道:“骨头都被打?断了,可,为何连痕迹都没有,他是?怎么打?断的。”

那便?不是?自杀,而是?凶手伪装出来的自杀。

卢辰钊净手,不疾不徐道:“此人功夫足够高,以极快手法切断关?键筋脉骨头,致使他的双脚呈现出下垂状,也误导我们此人为自杀。”

仵作拱手作揖:“属下佩服。”

卢辰钊见到了饭点,抬头又见李幼白?站在?门口,便?走过去?,说?道:“饿吗,咱们出去?吃碗面??”

大理寺斜对过有家面?馆,是?扬州厨子,做的快,不耽

误公务。

李幼白?刚要点头,门外有人进来。

“闵大人?”李幼白?惊讶,便?见闵裕文右手提着食盒,左手将袍子一撩,缓步踏上高阶,“幼白?,我来给你送饭。”

卢辰钊:无事献殷勤。

转头却淡笑着:“大概不用了,我跟她说?好要去?扬州面?馆吃面?的。”

李幼白?见他看过来,便?点头:“的确如此。”

卢辰钊闻言翘了翘唇,甚是?得意。

闵裕文笑,将食盒熟稔地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里?面?的饭菜便?都展现出来。

“是?我母亲特意做的,自小?到大我也没吃过几次她亲手做的饭菜,你却是?有口福的。”

李幼白?有些不知所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仵作和其他主簿从验尸房出来,看到闵裕文,纷纷道喜,一面?羡慕李幼白?有口福,一面?夸赞闵裕文疼人,几人说?着话不算,又去?拉站在?当中的卢辰钊,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卢大人,咱们走吧,别打?扰他们小?夫妻说?话。”

小?夫妻?

卢辰钊听了这三个?字,简直觉得肺脏里?打?翻了醋坛子,又酸又涩。

见他杵着不动,仵作咳了声,“卢大人,属下陪你去?吃面?。”

说?罢,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跟着一左一右便?拥着他出了院子。只他一步三回头,咬牙切齿甚是?不甘心。

快走出去?时?,忽然转头疾步,走到李幼白?面?前,看着她,问:“你是?吃他带的饭,还是?跟我去?吃面??”

同僚一脸茫然,远远观望。

李幼白?:

闵裕文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是?父亲交代的。”

卢辰钊:阴险卑鄙。

李幼白?为难,只得抱歉:“你去?吃面?吧,我今日?不吃了,我吃”

“好,你就?在?这儿好好地吃,痛痛快快地吃。”

他瞪了眼那桌上的膳食,心道:两个?人却要嚯嚯一桌子,没准这饭菜李幼白?根本不喜欢。

他走出去?几步,听到闵裕文开口询问。

“母亲还说?,也不知你是?何口味,只是?之前你在?家中吃饭多吃了这几道菜,她才琢磨着来做的。你尝尝,可合胃口?”

他夹了一箸,放在?李幼白?面?前的碗中。

李幼白?客气道:“我很喜欢吃的,替我多谢夫人。”

卢辰钊攥了攥拳:李幼白?可真是?不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吃吧,便?尽情吃吧。

“闵大人找我是?为了何事?”其实李幼白?有所猜测,但他不开口,她便?不提。

此番李家和许家前后脚赴京,而许家偏偏那么巧,升到户部管账,要知道,如今户部有太子殿下坐镇,而许家过去?,势必要先熟悉环境,了解官员。

身为燕王的幕僚,闵裕文想必是?要借着李家和许家的关?系,以此结识许大人。

果不其然,闵裕文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实不相瞒,许家这几日?正在?发放邀帖,介于身份,燕王不便?主动露面?,故而我想着,请你帮忙。”

“让我以李家人身份带你去?许家赴宴?”

“正是?。”闵裕文颔首,“据我所知,长?公主已经着人去?许家递上拜帖,而许家正为了长?公主的亲临而阖家筹备,如若被长?公主捷足先登,于我们很是?不利。所以虽然要求唐突,但望幼白?能够理解,将我以你未婚夫婿的身份带去?赴宴,如此便?可光明正大结交许大人。”

原以为李幼白?会介意,但她只思忖少顷,便?点头:“好。”

闵裕文一愣:“你不再多考虑一会儿?”

李幼白?摇头:“我知道事情缓急,也知道此事不好耽搁,你放心,我自己清楚。”

见她如此坦荡,闵裕文高兴的同时?有些许郁闷,因为她考虑的是?大局,而没将那未婚夫婿放在?心上,于她而言,那或许是?一种隐藏自己保护自己的身份罢了。

无关?喜欢。

两人正吃着,卢辰钊便?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青瓷大碗,热气腾腾的往他们这边走来。

“你,怎么不在?那边吃?”李幼白?看到那满碗坨掉的面?,震惊。

卢辰钊露出一抹笑,看着闵裕文,话却是?对李幼白?说?的:“我吃过了,但记得你说?今日?特别想吃面?,便?帮你带了一份回来。”

李幼白?:她没说?,她也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去?吃一碗坨掉的面?。而且,她手里?的牛肉羹很香,汤也是?鲜美?的,那鱼肉也很嫩,软滑无刺,炙烤羊排上撒了孜然,香喷喷的令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简言之,她根本对那碗面?毫无兴趣。

但——

卢辰钊冲着她满面?笑容,俊朗的眉眼尤其温和,可李幼白?怎么觉得那眼神好似要吃人呢。

她犹豫了下,还是?想拒绝,相比起颜面?,口舌之欲更重要。

卢辰钊自信满满,只以为李幼白?一定?会答应,遂当他看到李幼白?摇头时?,面?上的笑瞬间收起来,张了张嘴再度同她确认:“当真不吃,这是?我趁热端回来的,你总不好浪费。”

李幼白?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再度摇头:“珍馐美?馔亦不好辜负。”

她觉得,这些美?食是?闵裕文拿来收买她的,毕竟她要带他去?许家赴宴,他不好空手过来。既如此,她吃着便?没甚心理压力。

卢辰钊一口火气堵在?胸口,闻言一把端起汤碗,转头就?走。

闵裕文瞟了眼,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是?。”李幼白?毫不犹豫。

闵裕文便?没了问下去?的欲望。

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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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门前宾客热闹,车马往来不绝。

李幼白?跟闵裕文的马车跟在?李沛和冯氏之后,缓缓而至。因是?亲家,管事便?格外热情,亲自招呼着将人迎到门口。

“少夫人在?前厅同夫人待客,一时?间腾不出手过来,李大人和李夫人便?先到偏厅休息片刻,喝几盏茶,若觉得闷,便?四处逛逛,也好熟悉园子布局。”

李沛点头,道:“不必麻烦。”

冯氏回身看了眼,望见特意腾出的一条道来,问:“今日?怎来了这么多侍卫,是?有贵客登门吗?”

管家满面?喜色,道:“是?,长?公主殿下要来,我们老爷夫人不敢怠慢,这才另外辟了条道儿怕被人冲撞了。”

冯氏暗中惊讶,心道也不知许家烧了什么高香,刚进京没两日?,竟叫长?公主登门来拜了。

但转念一想,也难怪,人往高处走,许大人虽说?官职不大,但毕竟在?户部,长?公主过来也是?情有可原。她难免想到自己,又看着无动于衷的夫郎,瞬觉没有指望。

咸鱼似的躺平多年,如今的她早已不像从前,还没日?没夜同李沛吹枕旁风,要他上进,要他多与上峰走动。李沛压根油盐不进,与其自找烦恼,不如便?得过且过。

何况,晓筠已经嫁出去?了,嫁的也不错。

日?后等长?子安稳下来,自己也能给他看孩子,颐养天年了。

闵裕文和李幼白?走在?一起,后借口透气便?出了偏厅,往花园方向走去?。

李幼白?认识许大人身边的管事,便?找到人,让其将许大人偷偷叫了过来。许大人一见闵裕文,便?约莫知道接下来会是?一番彻谈,遂将管事打?发看守,与闵裕文走进书房去?了。

李幼白?不好离开太远,便?在?书房附近找了处僻静的凉亭坐下,凉亭外是?一处池子,假山流水潺潺不断,水中养着鱼,偶尔浮出荷叶吐泡泡。

头顶蝉鸣不断,李幼白?单手横在?美?人靠上,耐心地等着闵裕文。

忽听一声惊喜呼叫:“幼白?妹妹?!”

她回头,便?见许玉成站在?廊庑下,一脸兴奋地望过来。

第62章

许玉成?是来找父亲的,前厅又来了客人,母亲有些应付不来,转头不见父亲踪影便急了,叫他赶紧到书房寻。

谁知刚到书房廊下,远远瞥见亭子里的人,像是做梦一般,便叫了声。

李幼白回头,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广袖轻摇,将那柔美的小脸衬的愈发生动,他心头不由闪过一丝怅惘,很快平复心情,朝着李幼白走了过去?。

“妹夫好。”李幼白起身,她知道许玉成应当是要找许大人的,但闵裕文刚谈了没多久,恐怕还没聊完,遂想稍微牵绊许玉成一时半刻,为闵裕文争取时间。

“你怎么在这儿,岳丈岳母大人此刻在偏厅歇着,我叫人往那儿送了个?冰鉴,镇着梅子汤,妹妹快去?喝吧。”许玉成?听到称呼时,愣了瞬,但到底知道避讳,站在亭外冲她说道。

李幼白笑?:“我不喝了,只在此看看风景便好。”

许玉成?点头,末了又想起刚入京听到的消息,知她跟闵家?郎君定了亲,他便多留意了些。闵裕文少年得志,而?后平步青云,又有德高?望重的闵尚书做其父亲,若李幼白当真嫁过去?,想必是会幸福的。

他是真心喜欢她,也希望她能?过的好。

“那我便走了。”他转身,刚要往书房去?,便听李幼白说道,“等等。”

许玉成?疑惑:“妹妹有事?”

李幼白还没想出借口,便站在原地努力?杜撰,忽而?往那水里一指,说道:“那条鱼瞧着膘肥体健,是何品种,好养吗?”

原是如此,许玉成?走过去?,往水里探身看了眼,道:“只是普通的红鲤,着专人喂养,养到七八斤可卖出高?价。实则跟咱们平常见到的红鲤差不多,养的年岁久远罢了。妹妹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你家?中送去?几条,权当养来消遣。”

李幼白道:“如此多谢妹夫了。”

许玉成?还是没忍住,便问起闵裕文的事,李幼白只想着能?拖便拖,便也故意缓着节奏来,边说边往书房处看,那门?始终关闭。

“他待你可好?”许玉成?问的小心翼翼。

李幼白点头:“极好的。前几日我见到晓筠,她气色红润,比未嫁之前要胖了一圈,想来是你和许夫人珍重她,才?叫她如此光彩照人。”

许玉成?笑?:“我比她大,便是什么事都尽量依着,晓筠虽任性,但本性不坏,只给自己多想些,但也不打紧,横竖家?里没旁人,她想怎样便怎样。”

许玉成?脾气好,这也是当初冯氏坚决选他的一个?原因,自然,也是看重许家?家?世?。

李幼白权当听不出他话里的异样,“听闻你经商了,也不知做的是何买卖?”

“丝绸布庄。”许玉成?忽然说道,“往后妹妹也不必再买衣裳布料,我这边若是来新货,便着人给妹妹送去?。”

“送哪去??”忽然一道尖锐的说话,两人朝外看去?。

李晓筠撑着伞站在亭子外,圆圆的脸上?出了汗,满是猜忌之意,说完便提起裙摆走进来,甫一站定,便抬手挽住许玉成?的胳膊。

许玉成?挣了下,她不松开了,他也只好由着她去?。

“姐姐私底下与我夫郎见面,怕是不妥吧?”

李幼白不愿惹出误会,遂解释:“我在此处等人,恰好遇上?妹夫的,这才?多说了几句,并不像妹妹想的那般。”

“我想什么了,姐姐倒是清楚。”话里话外都是讥讽,李晓筠很是不悦,“姐姐向来明?事理,爹娘也总叫我与你多学着些,今日我却?是不理解姐姐,当着人一套做派,背着人又是一套做派,难不成?姐姐要叫我家?事不宁?”

李幼白皱眉。

许玉成?听不下去?,拉着她的手要走,李晓筠却?不肯。

前几日被母亲指责也就罢了,而?今亲眼看到李幼白和许玉成?在一块儿说话,她在那儿看了片刻,便觉得许玉成?神色窃喜,分明?还喜欢着李幼白。他看自己时,何时像看李幼白这般,既想看又怕叫她发现,鬼鬼祟祟必有内情。

“我刚来,你便要走,让人只以为你们有问题。”

许玉成?也有些恼怒,甩开她,压低嗓音道:“你不要信口雌黄。”

“我有没有胡说,夫君心知肚明?。”

李幼白耐心用尽,抬首间看到书房门?开,而?许大人单独出来,与管事沿着甬道匆匆离开。想是为了避嫌,闵裕文并未一同出来,她稍微松了口气。

“我先?回偏厅去?了,爹娘还在。”

说罢要走,李晓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咬着牙道:“姐姐便这么走了?”

“不然呢?”李幼白觉得她无理取闹。

李晓筠也真的想借题发挥:“当着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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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的面,姐姐不如表一下态。”

李幼白皱眉,许玉成?实在觉得丢脸,但又不好当着李幼白的面拉扯她,只得将头瞥向水池,看也不看。

“姐姐喜欢过我夫君吗?”

“够了!”许玉成?觉得李晓筠不可理喻,瞬间恼火。

李晓筠眼眶发红,“你吼我。”

“是,我是吼你,但你问出这话便不应该。”

李幼白闭了闭眼,道:“妹妹,咱们是家?人,本不该这般互相敌对和猜忌的。但既然你想问想知道,我不妨当着妹夫的面告诉你,我没有,我对妹夫先?前是兄妹情,现在是亲情,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往男/女之情考虑过。你大可放心。”

许玉成?心下一沉,但又看向李晓筠,“可以走了吗?”

李晓筠被他扯了下,一动不动:“我夫君哪里不好,你为何不喜欢?”

李幼白:

风吹着发丝,她哭笑?不得,身后有人走来,她望见他的衣袍,便知事情已经谈完。

闵裕文站在李幼白身后时,李晓筠的眼睛几乎瞪成?了珠子。

这人生了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举手投足尽是矜贵从容的气度,墨发束着白玉冠,若换做旁人,难免有寡淡无味的意思,但他这般装束,却?是极其自然,圆领襕衫勾出颀长挺拔的身姿,像清风朗月,又像月中谪仙。

好看的不似真人。

李晓筠从没见过这样的郎君,故而?愣着直直盯着打量。

对她这种观望,闵裕文早就习以为常。

“吾乃闵家?裕文,是幼白的未婚夫婿。”他拱手作揖,态度谦和令人觉得如沐春风。

许玉成?跟着回礼,李晓筠迟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忙也福了福身。

她有点恍若梦中的感觉,他方才?说什么来着,说他是李幼白的未婚夫婿?李幼白有婚约了?!

她怎么不知道?!母亲也未曾同她提过!

而?且,竟还是这样风度翩翩,斯文儒雅的俊俏郎君。

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涌上?心头,她捏着帕子,略有些不甘心。

闵裕文低头冲李幼白笑?笑?,两人极其亲密自然的举动,也恰恰让李晓筠方才?的质问没了底气,是啊,有这样好的小郎君喜欢,李幼白又怎会对许玉成?耿耿于怀?

李晓筠顿觉无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亭子。

人走后,许玉成?便也绷起脸来,却?没朝她发脾气,只叹了声,往书房去?找人。

“可聊好了?”李幼白转头。

闵裕文神情凝重:“许大人在官场浸淫多年,为人圆滑,话也说三分留三分,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依我对许大人的了解,他既留有余地,便会认真考虑,不妨再等等。”

闵裕文点头:“他倒是与我坦白,长公主已经同他说过话,甚至许他日后前程。”

李幼白皱了皱眉,摇头:“许大人头脑清醒,他与你说这些想来是有深意,他应当不是为了攀比你们双方能?给与的条件,而?是可能?提醒你什么,你仔细想想。”

被她这么一说,闵裕文当即也回味过来。

他拧眉仔细去?想,忽而?拍了下腿,沉声说道:“我明?白了。”

李幼白:“是什么?”

“长公主既能?许

他前程,且还是在户部的官职,也就是说,如今户部尚书并非长公主所?能?把?控和调度的,既然不是,其实也好理解。但长公主言外之意,是想推许大人上?去?,取代户部尚书。”

“但,许大人距离尚书一职,差的不是三年五载。按照惯例来说,他要升到尚书位,至少还要熬八年到十年之久。”李幼白说话时,也在慢慢理清头绪。

两人面对面对看着,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长公主近日来频频动作,又对各部官员许以重利,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闵裕文怕引起旁人怀疑,回去?依旧与李幼白同坐一乘。

“我先?将你送回大理寺,而?后回礼部。”

李幼白嗯了声,忽然打了个?喷嚏,闵裕文递上?帕子,她没接,笑?着道:“我自己有,多谢了。”

说罢从袖中拿出自己的绢帕,轻轻擦了擦。

马车晃动,她腰间的玉佩滑出,闵裕文瞥了眼,捏紧自己那枚,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他无需着急,也无需紧张,他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徐徐图之,该来的,终究会来。

或许她现在摇摆不定,但他相信,她会看到他的好,也会在两人之间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车夫拿出脚凳,刚摆好,李幼白弯腰挑起车帘,走到车辕处,迎面看到靠着大理寺石狮子站立的男人。

她顿了少顷,走下车去?。

闵裕文跟着撩起车帘,与李幼白嘱咐道:“你今日回家?让半青帮忙熬煮两碗姜汤,喝完裹上?被子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明?早便好了。”

他惦记她那个?喷嚏,不经意抬眼,又看到跟石狮子融为一体的人,手指一紧,眼皮低垂。

“幼白,你过来,我还有话说。”

李幼白以为他要说何重要的,便听话地走到车帘处,微微踮脚。

那人往外探身,修长的手指忽然抚到她额间,在她惊讶的神色下,将那几绺青丝抿到后头,随即俯首向下,在她柔软的发间落下一吻。

李幼白彻底呆住,茫然的眼中尽是不解和疑惑:“你你怎么又亲我?”

闵裕文笑?,神态淡然:“在外人眼中,我们毕竟是夫妻,虽有婚约,但婚期迟迟未定,总是惹人怀疑。若叫他们找出由头,再提撮合你和曹陆之事,又该当如何化解?

故,做戏要做全套,也要做的周到。”

听起来,仿佛的确如此。

李幼白缓缓摸了下头发,还是有点不自在:“那你下回亲之前,提早与我说一声,我也好配合。”

若不然,她会紧张。

“好,我知道了。”闵裕文温和的笑?,忽地又开口,“那你准备好了吗?”

李幼白:“什么?”

话音刚落,闵裕文上?身几乎探出车来,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唇欺下来,径直落在她的额头,鼻间。

温热的气息,令李幼白心跳加速,她往后退了步,他松开手。

依旧是那安然自若的微笑?。

闵裕文抬起头,目光朝向石狮子处,淡声告别:“今日多亏你帮忙,改日定当好生谢你。”

李幼白恍恍惚惚转身,便见那人的脸阴沉的比石狮子还要骇人。

她舔了下唇,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卢辰钊乜着她的脸,又盯着那光洁的额头,闷声不语。

李幼白见状,便只得说道:“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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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走,卢辰钊哼出声来。

“他亲你了。”

“哦,是,亲过了。”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却?一点都不避讳。

卢辰钊:“就这样?”

“不然呢?”李幼白反问,继而?又道:“你也亲过我啊。”

“他能?跟我比?”卢辰钊有些恼火。

“是不一样,但”李幼白犹豫着,解释道,“其实我跟他不是你看到的这种情况,我们是为了”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卢辰钊:听听,这一本正经的鬼话!

第63章

眼见着李幼白要走,卢辰钊愈发着急,跟上去压低嗓音质问:“你跟他?是逢场作戏,那么我呢,我算什?么?”

李幼白不想?叫同僚看到,只得赶紧回他:“你不是。”

“那你说清楚,我之于你而言,算什?么?”

李幼白头疼,她颇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但就是觉得负罪感严重。仔细回想又觉得不必如?此,到底两人没?有承诺。可即便安慰自?己,她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虚,像是背着内人约会他?人被当场抓包。

她加快脚步,卢辰钊不依不饶,势必想?问出?个究竟:“还有,那日你莫名其妙亲了我,之后又只字不提,又是为?了什?么?”

“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李幼白恨不能?捂住他?的嘴,可他?身量英挺,此刻如?小山般立在自?己旁边,一副兴师问罪的理直气壮模样。

李幼白便后悔那日的唐突了。

有时在某个特定环境,某种特定氛围里,她会产生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情绪,比如?那日,他?坐在圈椅上,眉眼含情,目光灼灼,俊朗的脸上洋溢着令人欢喜的颜色,似含蜜的花骨朵,她便鬼使神差亲了他?。

她合该理智些,不应被他?那脸一次又一次蛊惑。

但,其实她很喜欢他?的长相,尤其他?放下矜贵的架子露出?笑颜时,就像阴霾天里乍然出?现?的日头,将?所有晦涩的气息烘烤的暖融香软。她也喜欢跟他?在一起时处事的轻松和谐,有时不必多言,几?个眼神便都知道各自?在想?什?么。

李幼白是个除了读书勤奋,在旁的事上一概偷懒的人,凡事只要让她觉得麻烦,她便宁愿舍弃,也不想?多费精力去思?忖琢磨。

太消耗心神,且没?甚值得的回报。

“原也想?着没?名没?分便罢了,可你忽然亲我,我又怎能?心如?止水?你亲完我,是打算不了了之?”

李幼白脸色绯红,偷偷瞥了眼四下,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

已经有好些同僚往他?们这边看了,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着实凌厉傲慢。

“李幼白,你是不是也同闵裕文说?,我同你也只是逢场作戏?!”

卢辰钊将?人逼到墙角处,尾音裹挟着愠怒,虽在克制,但仍叫人觉得压迫。

“我没?有!”李幼白心烦气躁,本就凌乱的心瞬间犹如?蛛网密布,越是整理越是混乱,她推他?一把,懊恼道,“那日的事,你只当没?发生过,或者当我醉酒逞凶,脑筋不清醒,行吗?”

“所以李幼白,你是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李幼白深深吸了口气:“横竖你也亲过我,我回亲你,咱们都不吃亏。你别想?多,我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也没?想?过日后会跟你怎样,我不想?去为?这种事苦恼。如?若你觉得那日是我冒犯你,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但除此之外,我不能?再?给你承诺。

还有那个吻,你便当成礼尚往来吧,别追着不放了。”

李幼白看到大理寺卿,也是急了,说?完便丢下一脸震惊的卢辰钊,径直往署衙后院疾步走去。

卢辰钊抖了抖唇,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挤出?一句话来:“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这几?日,李幼白都刻意避着卢辰钊,每当他?出?现?在面前,她定会找个借口赶紧离开?,或是去书房,或是去院里透气,总之尽量不跟他?出?现?在同一方密闭空间内。

她也知道,他?没?错,那么她便有错吗?

总叫她对着那么一张脸,迟早都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届时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那她该怎么办?难道就此嫁人?她不想?,丝毫没?有想?过。

夜里半青去关窗,轰隆的雷声犹如?滚过屋顶,惊得院中树木簌簌作响,狂风忽地吹起,将?那楹窗打在墙上,又趁着半青弯腰去够时,啪嗒合上,撞开?,反复几?回,半青脸上全是雨水。

李幼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下来急,都没?穿外衣,赤着脚去关另外两扇。

这雨来的凶猛迅即,根本没?给人准备的空隙。

前一瞬空气里还死气沉沉,压抑透不过气来,屋内楹窗敞开?,窗角熏着驱虫的香料,帷幔却是一动不动。帐子里的人全都湿了,刚翻个身,便看到一记闪电,劈亮漆黑的夜空,随之而来的惊雷,带着狂暴的大雨,顷刻间浇灌下来。

两人好容易插上楹窗,浑身业已湿透,尤其是李幼白,从头到脚湿哒哒的,裙尾还往下滴水。

“姑娘,你快回去,我给你拿条大巾。”

半青撸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便从衣桁上抽下大巾,蒙头盖上李幼白,又给自?己裹了条更大的,边擦边抱怨:“我在那睡着还当是做梦,要不是那雷从我耳根处劈下,我怕是睡死了也起不来。”

李幼白慢悠悠擦着头发,顶着两个黑眼圈不发一言,她没?搭理卢辰钊,卢辰钊也死心了似的,只顾忙那桩谋财害命案,偶尔不得不帮其做案录,他?也没?像从前那般时不时与她笑笑,连一记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关系恢复到公府时,或者是初入公府时。

李幼白叹了声,换了件干净的中衣重新躺回床上。

半青睡不着,斜卧在榻上与她说?道:“姑娘,听说?打雷是有人做坏事,老天爷在惩罚他?们。你听听今晚的雷,得是多大的坏事,才叫老天爷这般动怒啊。”

说?罢,她往窗外瞥了眼,又是一记凄白的闪电,轰隆滚雷炸开?,半青忙捂住耳朵,自?言自?语:“老天爷,我可没?做坏事,你要找便去找那负心汉,大坏蛋,怎么着都行,别吓我。”

半青素日胆子大,却很是害怕雷声,或许是打小的认知,让她觉得做坏事便要遭雷劈,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偶尔做一丢丢坏事,想?着不打紧,可这雷声没?完没?了,她便有些惶恐。

“姑娘,姑娘,”

平躺在床上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脑子里回响着半青那句话。

她不信半青说?的,可此时却有点恍惚,难道当真是自?己做的不好?

但感情这种事,不一直都是你情我愿的吗?他?没?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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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对他?怎样啊?怎么就得像对不住他?了似的,躲着避着,对上眼神便生出?无端端的心虚。

明明她也不欠他?什?么啊?

李幼白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丁是丁卯是卯,旁人不欠她人情,她也不欠旁人人情。因为?终归是要还的,还完心里也就踏实了。

可对待卢辰钊,她却觉得怎样都没?法补偿,因为?感情没?法计量。

翌日她头疼,起来后照旧去看了会儿书,便这一小会儿光景,她打了四五个喷嚏,半青见状,忙去熬上姜汤,在她去署衙前逼着喝下两大碗。

“姑娘,有件事忘跟你说?了,昨日夫人来过,给你送了条织锦薄衾,说?是等入秋后可以用。”

李幼白嗯了声,这样名贵的料子,想?来是许玉成给的,而母亲之所以送来,约莫得知许家办宴席那日的事,想?要给彼此台面。

她傍晚下值后,趁机去了趟西?城。冯氏正嘱咐陶嬷嬷如?何布置庭院,看见她来,眉眼一喜,便松了手上前,笑道:“你要回家怎不提前叫半青过来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做些你喜欢吃的菜肴。”

李幼白道:“我只过来一趟看看母亲,不留下用饭。”

其实她喜欢吃什?么,冯氏根本不知道,自?小到大她也从没?关心过。

只是如?今再?提往事早已没?了意义,她同冯氏说?起许家的事,也算是侧面打探许大人的消息。

冯氏感叹:“许家祖坟冒青烟了,这两日登门拜访的不在少数,你怕是不知道,京里那位贵人刚与许夫人送了邀帖,请她入宫赴宴。”

“贵人?”

李幼白纳闷,忽然抬头,“长公主?”

“是了,”冯氏点头,“不光让许夫人去,还点名让她带上晓筠,晓筠虽说?嫁了人,但到底是个任性跋扈的孩子,说?不定便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贵人。哎,我也是担心急了,想?劝她找个借口称病或是旁的,别去凑热闹,可她不听,且叫人去做了两套上好的衣裳,很是激动盼望。”

冯氏与李沛夫妻多年,早已见惯了官场人情是非,也知道长公主看重的并非李晓筠,只是顺道叫过去罢了。若李晓筠跟李幼白一样懂事,冯氏倒不用担心良多,可李晓筠不是,不仅不是,还喜欢出?风头。

原先在济州那小地方便也罢了,而今是京城,随便看到的官眷背后都有弯弯绕绕的关系,李晓筠若逞能?出?头,保不齐就撞上谁的枪口。

冯氏愁眉苦脸:“好孩子,我知你也能?去宫里走动,到时能?不能?去看着你妹妹,千万别让她闯祸?”

李幼白想?了一番,摇头:“母亲,我觉得晓筠最好不要过去,你能?说?动她最好,说?不动,也要强行把她留在家中。她不该去掺和这些,也掺和不了。”

冯氏听出?她话里的严重性,愣了瞬,问:“长公主她,有问题?”

李幼白不好说?的太透彻:“总之尽量不要跟长公主遇上,那个人心思?深沉,手段也极其狠戾,并不像坊间传言的那般大度从容。”

冯氏明白过来,当即点头:“我知道,我会看着晓筠的。”

末了,想?起提醒李幼白:“你自?己也注意些,我和你爹刚进京,很多事还要倚仗你去提点,断断不好太冒头。”

“是。”

冯氏知轻重,也知道哪些话该问,哪些话不该问。

没?两日,李晓筠便病了,昏昏沉沉总想?睡觉。她还巴望着换上新衣跟着许夫人同去,但许夫人见她风吹就倒的模样,忙叫丫鬟把人搀回院里,自?己个儿去了合欢殿。

为?着此事,李晓筠捶胸顿足,哭的好不委屈,对她而言,这是结交京城乃至皇室上层的最好机会,偏她身子不争气,给错过了。

许玉成却松了口气,面上不显,背地里暗暗揩了把汗。

合欢殿忙碌了多日,好容易消停下来。

孔嬷嬷让翠喜点了熏香,榻上人才慢慢匀促了呼吸,枕着金线牡丹花纹的软枕睡了过去。

翠喜小声道:“殿下最近睡得极好,每日都有两三个时辰,那太医开?的安神汤还喝吗?”

孔嬷嬷道:“暂且喝着吧,还有依着殿下的吩咐,另外去找道人驱邪避讳,将?殿内里外都再?查一遍。”

“不是查过了吗?”

“殿下还是做噩梦,对了这次请女冠,别叫先前的人再?过来了。”

翠喜点头,忽想?起什?么,压低了嗓音问:“宫中的女官,岂不是贾源贾大人的妹妹?”

孔嬷嬷想?了想?:“他?们兄妹有龃龉,但不妨碍她是宫中女官这个事实,让她来驱邪,她没?理由推辞,你便去请她,请不来再?说?。”

贾念之是个冷清的性子,听到翠喜过去,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径直回拒。

翠喜不敢为?难她,便会去禀报孔嬷嬷,孔嬷嬷铁了心要她亲自?登门,便招招手,又让翠喜去宣徽院。

如?此,贾源便往道观走了一遭,刚进门,贾念之便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地念起经文。

贾源笑:“就算你恨我,难道就能?抹去你是我妹妹的事实?我再?坏,也是你哥,当年的事我试问自?己没?做错,若重来,我还会那么选。”

“出?去。”贾念之冷冷说?道,“别脏了我这地砖。”

“我脏,这天底下谁不脏?我凭自?己本事一步步爬到今日的地位,我哪里错了?”

“你今日若是来题合欢殿请人的,大可不必辗转叙旧,我只一句话回你,我不去。”

“贾念之,他?人都死了,你给他?守身如?玉作甚?瞧瞧,这么多年把自?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守着个破道观便能?表明你的真心?他?活着的时候都不喜欢你,何况已经死了。”

贾念之睁开?眼,恨恨地瞪着他?。

贾源嗤了声:“我也想?知道陛下和长公主为?何非要杀他?,但此事极为?隐秘,我不知情,问长公主也从未得到答复。当年长公主让我打断他?的手骨,我只能?听从,你”

“走狗。”贾念之咬牙切齿。

贾源一愣,抱起手臂笑:“随你怎么骂,我只要自?己逍遥。咱们兄妹这辈子,看起来都注定无后了,那么活着时候,有一天是一天,我总要让自?己舒坦,不是吗?”

他?走时,一脚踹到了供案。

不能?朝贾念之动怒,也不能?揣着怒火离开?,待看供案上的果子咕噜噜滚了满地,心情瞬时大好。

贾念之去探望崔

慕珠,崔慕珠刚起身,只穿了件及胸襦裙,外面没?加半臂,酥软雪白的肩颈犹如?暖玉雕刻而成,只是没?入峦线处,有几?粒殷红的印子。

贾念之给她诊完脉,崔慕珠遣退了宫婢,柔声道:“你怎么哭了?”

说?着,崔慕珠起身用帕子给她擦拭眼尾,那是来不及抹掉的水痕,贾念之低头,接过帕子摁了摁,道:“只是有些伤怀。”

“你哥哥又去气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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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兄妹的事,崔慕珠多少知道。

当年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变得水火不容起来,瞧着像是因情所困,不然也不会在争吵后,贾念之断发明志,入道观做了女冠。

据说?是为?了个男人。

“别提他?,他?根本不是个人。”

崔慕珠眸光淡淡扫过她的脸,“你哥哥送到仙居殿的几?样东西?都有毒。”

闻言,贾念之倏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睁开?嘴巴,“多久之前的事?”

她观崔慕珠脉象,不似中毒的迹象。

“很久了,我也叫人防备着,便没?告诉你。”

贾念之僵住,她明白崔慕珠缘何没?有告诉自?己,毕竟她是贾源的亲妹妹,不定也知道贾源给仙居殿下毒的事,想?到此处,她便觉得一阵难受。

“你做的对,是该好生防备。”

但崔慕珠今日告知自?己,便是还相信她的。

“今日请你过来,实则是有事麻烦你。”

“跟我不必客气。”

“前些日子东宫闹了不小阵仗,陛下也屡次亲临,虽说?有太医在照料,但你不过去,我终究是有些怀疑的。我想?让你帮我去看看,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姜皇后虽针对崔慕珠,但两人与贾念之的关系却都是极好的。

贾念之是医者,师从庞弼,医术和任凭在宫中受到赞誉,便是姜皇后也时常请她过来诊脉调理,从没?出?过差错。

“好。”

燕王从勤政殿过来,贾念之便起身告辞,他?躬身行礼,亲自?将?人送到殿门外。

回头折返,梅梧和梅香已经侍候崔慕珠穿好衣裳,从屏风后绕出?。

“母妃,父皇今日带我去巡营了。”

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说?话间眼眸泛着点点亮光,“京郊大营,十万兵马,可谓水美草肥,人强马壮,的确是一支威严整肃的军队。”

崔慕珠皱眉:“你父皇是要将?你推到明面上了?”

那东宫储君,岂不是危在旦夕?

也就是说?,刘长湛想?在自?己在位时,将?刘识推到那位子上,为?其保驾护航,他?是要明着同刘瑞君宣示了吧。

“你去看过你大哥?”

注意到崔慕珠的用词,刘识缓缓点头,太子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父皇却将?此事瞒下,便是姑母也以为?父皇根本不知情。

毕竟姑母以为?东宫的太医都是她的心腹,便是太子无救,他?们也会告诉父皇他?没?有大碍,只是看起来虚弱罢了。

姑母操纵着一切,殊不知父皇才是那个最高掌舵人。

大理寺内,崔钧从宫中回来后,神色异常凝重。

卢辰钊与他?禀报完最近案件详情,正要走,他?忽然叫住自?己,使了个眼色,卢辰钊将?门合上,同时警觉地瞥了眼四下,确认没?有人经过。

“知道我姓什?么吧?”

他?忽然问,抬起脸来时目光幽沉地看着卢辰钊。

这一瞬,卢辰钊回味过来,当即拱手一抱,道:“大人姓崔。”

“自?打你来大理寺上任,我仔细观察过,觉得你是难得的人才。遂与三郎举荐你,他?也早有招揽的意向,我与他?一拍即合,如?今时机快到,有些事除了你,没?人能?替他?做到。”

“大人请讲。”

崔钧点头,沉声说?道:“此番长公主纠集勋爵门户于京城,大有挟制逼迫之意,其余人倒好说?,只是昌远侯嫡子,此人蠢了些,叫长公主捏到把柄,如?今正用嫡子性命要挟昌远侯,想?要利用昌远侯的势力在勋爵间展开?游说?。”

卢辰钊知道长公主之所以选昌远侯,是因为?昌远侯仅次于镇国公的影响力,而他?不会帮衬刘瑞君,那么她势必要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昌远侯位于淮西?,我想?着让你以查访案件的名义去一趟淮西?,趁机说?服昌远侯,令其改投明主门下。”

卢辰钊没?有立时回话,若是一去一回往返,至少也要一月光景,他?认真想?了一番,问:“好,但昌远侯必想?保住嫡子,那么京里对于他?嫡子的安排”

“三郎会暗中处理好。”

“那我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

莲池收拾完行囊,忍不住插了句话。

“世子爷,咱们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要不然走之前去看看李娘子?”

卢辰钊冷冷瞥他?:“不必多此一举。”

他?要离京查案的事在大理寺传开?,李幼白定然也会知道,既知道,便该来送送自?己。

莲池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合门前又冒着性命之忧补了句:“您跟李娘子冷战多少日子了,她若是知错,早就来看您了。可您瞧瞧,她来了吗?她没?来,既没?来,便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如?此,世子爷还指望她能?主动求和,主动送您离开??

若您再?端着抻着,一个月后,怕是连抻着的机会都没?了。您想?想?,闵郎君俊美斯文,又手握定情信物,待您走后他?只要稍加关怀体?恤,再?说?些叫人感动的话语,李娘子心一软,兴许就”

卢辰钊倏地从床上弹起来,起身换了件宝蓝色直裰,比往常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是了,那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若再?这般等着,没?准就成全了她和闵裕文。

想?得美,他?是那么蠢的人吗?

莲池早就准备好了马,将?缰绳递过去,眼巴巴劝道:“您可要记着,您是去辞行的,既是辞行,便要叫对方觉得不舍。您不是去争吵占理的”

半青开?门,话都没?说?,便被卢辰钊一记冷眼吓得让开?。

他?走过影壁,径直往李幼白房间走去,来的路上便都想?好,他?要走了,去淮西?一个多月,要跟她好好道别。

可当看到李幼白圆鼓鼓的小脸,嘴里塞着石榴籽时,便有点浮动火气了。

但也能?压住,他?咳了声,她抬头,又咀嚼了几?口,待看清是他?后,惊讶地站起来,鼓着腮帮问道:“你不生气了?”

原本压住的小火苗,噌的烧上来了。

所以,这便是她处理争吵的固有模式,擎等着他?自?己消火,然后若无其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第64章

桌上有一碟剥好的石榴籽,另有半个大石榴,黄里透红的皮四处开?裂,汁水沿着裂痕滑到碟中?,有两只蜜蜂围在那儿嗡嗡作响。

卢辰钊看她趁机又咀嚼了两口,仓鼠一样瞪着圆圆的眼睛,想吐出来籽,又觉得为难,腮颊动了?动。

他低头,沉声问道:“生什么气?”

李幼白:“那就好,我?便知道卢世子是个心胸开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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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辰钊仿佛忘了?,她也不愿再提,终归是稀里糊涂让不好的事过去,如此也省的麻烦。

“你吃石榴吗?”她趁机吐掉石榴籽,拿起盘中?的半块递到他面前,葱白柔软的手指,食指处能?看出明?显的薄茧,她应当刚练完字,攀膊未解,束在肩后?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

卢辰钊喉咙动了?下,

却没?接。

伸手捏起盘中?剥好的,咬了?一颗,李幼白问:“甜吗?”

“尚可。”他矜持,吃完一颗便没?再拿。

李幼白笑:“后?院那棵石榴树自己结的果子,院子向阳,日头晒得多,便比旁的石榴熟的更早。我?和半青摘了?几个,有些已经被鸟雀啄烂了?。”

卢辰钊知她避重就轻,想是要?含糊过去,心?里愈发不舒服。

“你待会儿走,我?让半青帮你装两个带回去。”

卢辰钊:他刚来,她便惦记自己离开?,还真是叫人心?寒。

“我?不爱吃石榴。”

“那便给莲池吃,他什么都不挑的。”

卢辰钊坐下,李幼白跟着落座,她瞧着与从前一样,但?眼神总是刻意避开?他的,连那笑都显得极其生?硬。

“我?要?去淮西?了?,你知道吗?”

李幼白点头:“我?知道的,大理寺内都有公职调遣记录,你是去查案子。”

“所?以你也知道我?会离开?很?久?”

“淮西?距离京城很?远,水路陆路都走的话往返也得二十?多日,再加上停在淮西?查案需要?的时间,你约莫得入秋回来。”

听听,可真是思维清晰,脑筋清楚。

卢辰钊却更生?气了?,原还想压着不朝她发火,可他觉得委屈,一股脑的热情撞上一盆冷水,不,一桶冰水,把他燃烧正旺的心?浇的透湿冰凉。

“那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李幼白愣了?瞬,旋即说道:“那你路上要?保重身体,切莫贪功贪急,凡事缓着来。”

他要?查的案子牵连甚多,不仅仅与当地商户有关,更可能?有官员参与其中?,所?以也不可大意,行差踏错。但?李幼白觉得,他办事沉稳,从不心?浮气躁,关键时候自己都能?拿捏住分寸,所?以她的提醒实则没?有意义。

“还有呢?”

卢辰钊静静看着她,她也看过来,漆黑的眼眸像清泉里浸过,又亮又水润。

“没?了?。”

她说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一脸茫然和理直气壮。

卢辰钊扶额,少顷抬头:“所?以那日之后?,你没?有想过咱们两人的对话,没?有想过咱们往后?的关系?所?以如若我?今日不来,你也不打算主动同我?说话,对不对?”

李幼白愣住。

卢辰钊又道:“我?既过来寻你,便不准备让你就此略过。我?要?一个答案,让我?安心?去往淮西?的答案。”

“李幼白,平心?而论,你喜欢我?吗?”

李幼白捏着手心?,后?背开?始出汗,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法回答,会让她觉得很?是为难。

卢辰钊笑:“你喜欢我?吧。”

语气变得笃定,李幼白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否认。

卢辰钊观察她的举动,在她默默垂下眼睫时,心?里倏地轻松。

“你也喜欢闵裕文,对不对?”

李幼白惊讶地抬起头,随后?很?快摇了?下:“这不一样。”

对闵裕文,她是喜欢,但?那种喜欢她还分得清,是欣赏和瞩望。但?是对于卢辰钊,她仿佛习惯他在自己身边,她也享受跟他在一起时那种无拘无束的心?情,是从内到外都愿意同他在一起。

可是,她不想因为这种感情将自己置于被动之境。

所?以她宁可不回应。

“哪里不一样?你都允他亲你,还不止一次。”

“我?们毕竟有婚约,总要?做给旁人看的,而且我?不知道他会突然亲我?,下回我?会注意,也会让他换种方式。”

“那日你说礼尚往来,其实我?想了?很?多。”卢辰钊伸手,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握住她的,她挣了?下,他拽到自己手边,两手同时握住。“根本就算不上礼尚往来。“

“我?”

“我?亲你多少回,你呢,才?只回亲我?一次。我?抱你多少回,你连一次都没?主动抱我?。何谓礼尚往来,你欠我?的,还很?多,若真要?细算,怕是轻易算不明?白。”

李幼白被他这番说辞惊得睁大眼睛。

“李幼白,你说得对,你跟他是逢场作戏,跟我?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你不习惯跟旁人太过亲密,也不喜欢依赖对方,你想要?的东西?,都想靠着自己去争取。所?以你觉得我?对你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不需要?承诺,你便不会有负担。”

李幼白深深吸了?口气,他说的都对。

“我?小时候不这样,也曾有过奢望,想着母亲有朝一日也会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我?。越是渴望,越是失望,即便再来多少次,母亲永远会把偏爱给与妹妹。

所?以,不要?把情绪的主动权交给对方,也不要?为着暂时的兴致抛出弱点,往后?若要?收回,便很?难了?。其实我?们这样很?好,来去各自欢喜,不必费心?费力。”

卢辰钊多少了?解冯氏对那幼女的偏爱呵护,也知道李幼白便是去往公府后?,每一笔账目都同他们酸的清清楚楚,生?怕欠人情。她是自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

这让他觉得心?疼,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李幼白。

当今的局面,着实不尴不尬,他们明?明?对彼此各自有意,却因着这种下意识而无法坐实身份。

那无缘无故的定亲已经叫卢辰钊暗暗着急了?,再加上她不愿明?确的态度,他当真有些火烧眉毛。

他决计于今夜逼李幼白往前。

“跟我?在一起时可高兴?”

“我?高兴的。”

“上回玉堂殿和孙少辉的案子,可有为我?担心??”

“有过。”

“我?亲你时,你是反感还是紧张?”

“我?没?有反感。”

“那便是喜欢让我?亲,对不对?”卢辰钊循循善诱。

李幼白的耳根开?始发烫,面颊亦是如此,闻言稍微不自在些,想往后?坐,他却是拉着她的手半步不让。

“你亲我?的时候,亦不是被逼无奈,应是满心?欢喜的吧。”

“是。”她承认。

“那如果有一日,我?定了?亲,成?了?婚,你再不能?随心?所?欲想亲我?便亲我?,到时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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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定亲了??”李幼白小脸一白。

卢辰钊道:“我?是说如果。”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眼前足以,能?尽欢时便尽欢。”

“那往后?你不许再亲我?了?。”

李幼白抬起眼睫,颇为触动,但?也只是一瞬,便点头:“好。”

“李幼白,你该说不好。”卢辰钊恼她,“你心?里想什么,想要?什么,便只管说,得不到便也罢了?,万一能?得到呢?你都不肯试,只怕听到拒绝或是自己不想听的,便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需得相信你自己。”

“李幼白,你很?好,远比你想象的更好。所?以该担心?的人不是你,而是喜欢你的那些人。”

“你不给承诺,既是害怕麻烦,也是害怕失望。”

“李幼白,我?不想等了?,我?要?你清楚明?白的告诉我?,你喜欢我?,也想跟我?在一起。”

他目光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幼白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不断盘桓那些话,所?有听到的,像是从她内心?衍生?出来的,他如此了?解自己,像她一样的了?解。

“可是我?”

“没?有可是,你只说愿不愿意,想或是不想。”卢辰钊握紧她的双手,“我?是公府世子,其实从去年起父亲母亲便开?始考虑我?的亲事,如若你今日拒绝我?,我?可以保证,往后?不再叨扰你。”

李幼白知道他的用意,虽是“威胁”,但?在情理当中?,无可指摘。

“我?愿意。”她郑重开?口。

卢辰钊的眼神倏然发亮,拇指捻过她的虎口,灼灼若桃花盛开?,又如三?月江面荡起层层涟漪。

“卢开?霁,我?也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她被卢辰钊扯入怀中?,脑袋贴着他的胸膛,此时他的心?跳异常狂乱热烈,就像野马驹子,撒了?欢似的在广袤的天地间横冲直撞,漫无目的,却又昂扬冲荡。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要?确定不是在梦中?。

许久,他低头,捧起她的小脸。

李幼白仰起头,看见他俊朗的面孔满是喜悦和不可置信,眸光犹如涟涟春/色,温润柔和,让人想要?沉浸其中?,不由理智,全凭心?意。

“李幼白,我?要?亲你。”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绝对的强势和希冀。

李幼白咬了?下唇,便觉那温热贴来,连同她的一并纳入唇间。

是雨,不是春天的温和,更像夏日的狂放,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待事毕,她虚虚靠在他怀里,面颊嫣红。

“所?以,我?有名分了?,对不对?”卢辰钊的嗓音暗哑,说话时唇上翘,带着餍足的得意。

李幼白轻轻点了?点头:“我?想我?可以,也没?甚好怕的。”

她仰起头,睫毛轻颤:“既你我?皆生?欢喜,那便由着这欢喜继续下去。但?如若有一日我?们彼此生?厌,便也要?互相坦白,最好能?体面分开?,不要?闹得各自难堪。

你说的对,我?已经不是幼时那个我?,有些事,我?该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为做出的任何决定负责。”

卢辰钊抚着她的眼尾,笑道:“我?不会让那一日发生?,李幼白,我?们定能?生?同衾死同穴。”

因要?分开?,两人又是初初确定心?意,故而腻在一起难舍难分。

但?终究是要?走的,卢辰钊人已经走出门去,又停在楹窗外支着双臂看她,她脸很?热,外面的日头更热,蝉鸣聒噪,但?此时听起来觉得甚为美妙。

“快走吧,我?等你回来。”

“你和闵裕文的婚约”

“等到了?时候,婚约会解除。在那之前,我?也会跟他说清楚,其实你真的误会了?,他性情儒雅,待谁都谦和,不只是待我?。你也知玉佩之事他根本不知情,但?为了?保全我?,他才?不得不听从闵尚书的安排。

闵家对于我?和我?父亲,都有着莫大的恩情。眼下长公主虎视眈眈,如若不是这定情信物,我?或许也会被其利用推入万难境地。

总之你放心?,我?不嫁他。”

卢辰钊叹了?声:“你保证。”

“我?保证。”

“不行,我?还是觉得会有变故,你发誓。”

李幼白想起那日的雷,便有些许有意,但?还是上前一步比出三?指:“我?发誓,我?李幼白不嫁闵裕文,若违背誓言,便叫天雷劈”

“死”字没?说出口,卢辰钊便赶忙捂住她的嘴,“好了?,我?信你,只誓言不必再发。”

说罢,他曲指在木框上叩了?三?峡,权当她什么都没?说。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誓言也拦不住的。

“李幼白,你不要?喜欢闵裕文。”

“好。”

李幼白点头,见他转身要?走,没?忍住补了?句:“卢开?霁,那你也不准跟旁人定亲。”

卢辰钊忽地弯唇:“知道,我?就只娶你。”

天色湛晴,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大门,轻骑飞快,跟来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仙居殿

梅香接过贾念之的药箱,将人请进内殿。贾念之刚从东宫出来,面色很?是凝重。

崔慕珠甫一看到,便知事情不大好了?,一问,果然。

“太子病笃,怕是连半年都活不过了?。”

“太医的医案上从没?出现异样,直至今日还在用药膳调理滋补。”崔慕珠揉额,“可还有法子延迟其寿命?”

“便是请来我?师父也无用。”

贾念之皱眉,问:“陛下难道会不知晓?”

“他当然知道。”

“那他为何置之不理,太子是他的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他怎么能?眼看着旁人下毒,却熟视无睹,任由太子病入膏肓?”贾念之很?是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崔慕珠抬眸:“若是刘瑞君做的,你觉得陛下会管吗?”

“长公主?”

“是。”

殿中?沉默下来,许久贾念之问:“跟我?哥哥有关?”

“你哥哥是她的左膀右臂,所?有事情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也就是说,日后?长公主败,朝臣最先处置的人便会是贾源这条狗。

贾念之知道当今陛下的手段,没?有可能?,长公主没?有赢的可能?,她必败,那么贾源必死。

崔慕珠这厢却陷入深思:刘长湛即便知道刘瑞君对其骨血下/毒动手,也依然隐忍不发,或许是为了?刘识,但?更大可能?是太子不值当他与刘瑞君彻底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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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太子死或者不死都不重要?,刘瑞君在刘长湛心?里才?最重要?。她是他的阿姊,即便算计他的江山,他也给她机会,只要?没?伤到根本,他可以冷血到不顾及太子和昌王的性命。

所?以,崔慕珠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至少不要?让刘长湛再念刘瑞君的好,能?对其痛下狠手。

她琢磨了?许久,直到合欢殿传来消息。

刘瑞君给李沛之妻冯氏下了?邀帖,让她进宫小坐。

崔慕珠立时意识到,刘瑞君应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对冯氏感兴趣。

果不其然,午后?梅梧回来报她,道刘瑞君前两日去过弘文馆,据说是要?馆中?郎君帮她找几幅画,其中?两幅是当年春闱后?,画师为状元榜眼和探花分别画的。而状元郎因犯上被斩杀,故而弘文馆里只剩下榜眼和探花的。想必刘瑞君发现年轻时候的李沛跟李幼白丝毫不像,又或者听到旁的什么传言,故而召见冯氏。

不管是哪种可能?,只要?冯氏进宫,刘瑞君便会发现李幼白跟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半点相像。凭着刘瑞君的聪慧,定能?猜出当中?关联。

那么李幼白,便危险了?。

崔慕珠骤然忧虑起来,晚膳也没?用几口,只觉心?焦气躁,无法安然等在仙居殿。但?她又不能?慌乱,遂耐着心?思筹谋盘算,临睡前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这法子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玉石俱焚。

但?她觉得时机到了?,不管是为了?幼白还是为了?三?郎,她都得豁出去试一试。

刘长湛可以无视太子,无视昌王,那么她崔慕珠呢?如若她也遭到刘瑞君毒/害,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那个男人,会为了?自己同刘瑞君彻底反目吗?

关于用自己来挑起两人争斗的计谋,她从贞武十?年便开?始了?盘算,而今,也终于能?用上了?。

第65章

贞武十年,言文宣被斩杀后,崔慕珠伤心了好一阵子。被困仙居殿,又惦记女儿,于逃离无望,她是靠着对那姐弟二人?的憎恨和?厌恶支撑下来的。

刘瑞君一直想要把她踩在脚底下,带崔慕珠回来不是为了让刘长湛与其恩爱缠绵,而是想在日以继日的相处中,让刘长湛厌倦她。在刘瑞君眼中,崔慕珠跟旁人?有染,不洁不贞,而身为帝王的刘长湛岂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如此放荡。先前她死了,刘长湛却永远把她记在心里,刘瑞君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瑞君要她宠爱不再,要她成?为刘长湛的弃妃,要她彻底从刘长湛心里被抹掉。

她只是一个替身。

如若崔慕珠当真有那?么一天,她相信刘瑞君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

崔慕珠看透了刘瑞君,伤怀之后重整旗鼓,在等待女儿的漫长日子里,她决定报复这对姐弟俩。

与?其浑浑噩噩困守仙居殿,不若叫他们各自尝尝难受的滋味。

刘瑞君最在意什么,她便要夺走什么,不管是权力还是刘长湛对她的珍重,崔慕珠要让她一无所有。

那?么刘长湛呢,更简单,等解决了刘瑞君后,她会让他不死不活,待三?郎登基,要让刘长湛亲眼看着三?郎如何为言文宣洗雪。

桌案上的药已?经凉透,崔慕珠不喜苦,往里加了些糖块。

梅香和?梅梧互相看了眼,有些犹豫:“娘娘,这药很是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性命,若不然您”

崔慕珠笑,眉眼间没有一丝犹豫,反而是解脱一样:“记住我吩咐的话。”

美眸一扫,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她忍辱负重委身于刘

长湛,总算等到今日,他总说喜欢自己,有多喜欢,很快便都知道了。

贵妃中毒的消息很快传开,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便是姜皇后也从病榻上爬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中前来探望,自然,她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的职责,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刘长湛坐在床前,太医刚诊治完,大汗淋漓。

姜皇后瞥了眼,沉声?问如何了。

太医拱手回道:“娘娘,贵妃是中了剧毒,若三?日内找不到解药,或许”

他看了眼阴郁沉肃的刘长湛,“无力回天”四个字鲠在喉间,不敢说出?。

姜太后为着太子和?昌王的身子日夜操劳,形容疲惫,太医虽说无大碍,但她是母亲,缘何能对着儿子的病体无动于衷,她恨不能替代?他们去受罪。

如今太子每日都在呕血,太医的药吃了,道观僧人?也都请了,他却是好了几日,就在姜皇后以为起效时,太子竟一病不起,卧在床上恹恹昏沉,姜皇后吓坏了,与?此同时,昌王那?边也传来不好消息,道昌王也病了,上吐下泻,偶尔也在呕血。若不是太医说没有中毒迹象,她当真会怀疑有人?动手。

如此她便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或许是当年生他们时候滋补太过,肺火过旺,又或者是没注意调理,产子后叫他们肺气亏虚。那?时她为了巩固后位,用了不少手段,有些手段是伤及身子的,但她顾不得,连生两子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后来她没甚压力,隔了三?年养护好身子便又生下公?主,公?主一出?生便比两个哥哥身体健壮,哭声?都很有力气,如今她也鲜少生病。如是想着,姜皇后便觉得日夜难眠,后悔不迭,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便想着抄经祈福,每每累到手指酸疼都不肯停歇,一字一句皆是亲手写就,再拿到观里供奉祭祀。

姜皇后远远看着床榻上的人?,就算中毒昏厥,她还是那?么美。雪肤如脂,乌发浓稠,纤长的睫毛遮下淡淡的青影,以往那?唇最是诱人?,现下却呈现出?乌紫色。

姜皇后想:报应。

但她又忍不住猜测,会是谁对崔慕珠动手,谁敢,谁又能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

早些年姜皇后为了争宠,害过崔慕珠,但她总能化险为夷。姜皇后很不明白,为何崔慕珠生的如此貌美,又如此好命。

刘长湛已?然吩咐下去,彻查仙居殿一应物件,吃食,顾乐成?动作很快,半晌功夫便聚集起人?来,依次盘问。

姜皇后头晕,梅梧为她搬来圆凳,坐在床尾。

“陛下,崔妹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你不要担心,再急坏了身子,等妹妹醒来也会难受。”

流于表面?的虚情假意,刘长湛抬眼瞥了下,冷声?道:“吉人?天相也架不住有人?祸害,当年你不也是?!”

当年的事,刘长湛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挑破罢了。

姜皇后没想到今日他竟不顾情面?,在崔慕珠床前赫然呵斥自己,当即脸色一僵,讪讪扭过头去。

那?年她几乎要得逞,要害死崔慕珠和?刘识,可崔慕珠硬是撑到庞弼进宫,庞弼是个圣手神?医,又将她从地狱里重新拉了回来。

姜皇后那?时战战兢兢,总觉得陛下迟早会同她清算,可她没有等来清算,反而等来陛下立储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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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立刘怀为太子,那?是何等的荣耀!

是姜家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陛下说是体恤她,也感恩当年姜家从龙有功,那?时姜皇后很是激动,她也从没怀疑过他的这番话。

直到最近这些年里,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饶是太子也没得过陛下的亲自教诲,反而燕王得到了,不仅仅是得到,且他时常被唤到陛下跟前,听他与?朝臣议事。他爱屋及乌,连带着崔慕珠的孩子都这般喜欢。

所以,当年立太子,是恩赏,还是警示?

警示姜家不要再碰刘识。

姜皇后眼前一阵晕眩,她太累了,斗了多年且一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崔慕珠鲜少搭理她,因为毫不在意,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让姜皇后很是挫败,挫败之余更加憎恨崔慕珠,她总觉得若崔慕珠没有出?现,陛下一定会跟她举案齐眉,恩爱和?睦。

而不该是如今这幅景象。

他已?经太久没去过她的宫里了,连一道儿用膳都很是奢侈。

两人?见面?几乎只在东宫,在太子吐血的时候。

姜皇后闭了闭眼:“陛下,太子那?边离不开人?,妾先去了。”

刘长湛嗯了声?,语气稍微缓和?:“去吧,好好照顾他。”

只有这时,姜皇后才觉出?他的温暖,他毕竟还看重他们的孩子。

李幼白得知冯氏要入宫时,便急急赶过去阻止,谁知到了门口,冯氏已?经离开半个时辰。她只得要来一匹马,疾驰奔往闵家。

闵弘致不在,闵裕文也去了燕王府。

李幼白片刻不敢耽搁,又甩了鞭子,赶往燕王府,此时距离冯氏入宫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

或许有些迟了,但或许还有机会商量对策。

她翻身下马,燕王府的管事匆忙出?来,接过缰绳后,李幼白急急道:“闵大人?可在?”

“在,在书?房。”

见她模样紧急,管事边说边将人?往书?房引。

自从那?日长公?主与?陛下请求赐婚李幼白和?曹陆之后,闵家郎君和?新科状元的婚事便在坊间传播开来,据说京中不少小娘子哭花脸,哭肿眼,还有些闹起绝食这套把戏。谁都知道闵家郎君如何俊美,都巴望能有机会嫁过去,虽说也知道他有婚约,却不成?想这婚约竟是真的。

管事刚走到廊庑下,外面?又传来急速的跑步声?,他们两人?回头,见一身侍卫装扮的人?握着长/枪冲过来,管事惊了瞬,道:“安大人?这是作何,宫里出?事了?”

安子平脸色凝重,沉声?道:“娘娘中毒了。”

刘识听完消息,立刻便往外走,闵裕文出?门,看见李幼白,登时一愣,旋即走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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