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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白怔了下,缓缓点头:“那是?要多谢卢世子了。”

“客气。”

半青:就?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说?不上来,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尤其?是?卢辰钊接下来的?话。

“你如今身体虚弱,还是?需要药膳补养,等会儿我去趟城东药肆,帮你买一盒玫瑰红枣阿胶丸。”

半青:“世子爷买完也得拿回大理寺验毒吗?”

卢辰钊眼神一愣,半青闭嘴。

她想她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不管是?谁往姑娘这边送东西,一概不能收,都有疑虑。要收可以,只能收他?卢世子送的?。

若要问缘由,半青只能说?,这是?卢世子的?规矩。

莲池傍晚送来玫瑰红枣阿胶丸,搓着手跺脚:“倒春寒,真是?冷的?透骨。”

转头嘱咐半青:“世子爷说?,这两?日会下雨,让李娘子尽量不要外出,省的?冻坏身体落下病根。”

半青点头,忽然一把拽住他?胳膊,莲池被拽了个踉跄,疑惑回头。

“世子爷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他?想做的?,”莲池一本正经,“半青,我早说?了,世子爷喜欢李娘子,日后?是?要娶李娘子过门的?。”

半青反应慢,但此时脑子清醒:“他?跟国公爷说?了吗?”

莲池抄手:“尚未。”

“那他?跟国公夫人说?了吗?”

“也没有。”

“那他?婚事能自己做主吗?”

“这”莲池嘶了声,有些为难,“虽说?都要听父母的?,但世子爷是?个有主见的?人,但凡他?喜欢,便会努力争取。”

半青哦了声,一字一句道:“莲池,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没到那一步,你怎么就?觉得我们姑娘一定能嫁给你们世子爷呢?”

她挺直了腰板,抱着那匣子玫瑰红枣阿胶丸大步流星离开。

莲池: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谁能比我家世子爷更好?

五日后?天?晴,温度也升上来,空气里浸着花香。

王琰登门,道已经与庞公引荐的?大夫见过面,但仍需过两?日才能补齐药方。李幼白简单询问了几句,听说?是?位女?医,登时便觉得一惊。

“那女?医做女?冠打扮,虽性格清冷,但医品极好。”

“她姓什?么?”

“姓贾。”

那便是?了,李幼白心中有数,便没再多问,与王琰去往京郊踏青。

待他?们抵达,发现到处都是?行

障,好些世家公子小姐沿着河堤散步闲聊,打眼望去,成片的?杏林开了粉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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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就?像下了场雪。

李幼白起初还担心王琰,后?来见他?神情无恙,便与他?一同去往杏林,观人下棋弹琴,曲水流觞,更有今年的?举子在那畅情饮酒,仿佛要释放因考试带来的?重压,好些人放浪形骸,举目四顾后?高?声吟唱。

王琰惊叹他?们的?肆意?洒脱,行走间也护着李幼白,将人挡在身侧。

此处风景极美,沿路走来心情轻缓,李幼白仰起头,发丝被吹得黏在脸颊,王琰偷偷看她,怕被发现,又很快收回视线。

“表妹接下来便要准备殿试了。”

“还没放榜,说?不准。”

“凭表妹的?才学,应当不会有差池。”王琰知道她的?能力,负手感叹,“二表妹在济州等许玉成,想来他?考完便也要回去准备成亲了。”

许玉成是?织造署许家小郎君,从考完到现在,她却是?还没见着人。

“妹妹成婚我可能赶不回,若无法,便得劳烦表哥帮我将贺礼带给妹妹。”

王琰道好,两?人走了会儿,李幼白怕累着王琰,遂走到亭下坐着休息。

远处行障传来嘈杂的?响声,他?们顺势看去,几人皆背对?而站,最当中那个忽然转过身来,李幼白认出,正是?崔贵妃之子,燕王刘识。

他?神色紧张,听完属下禀报便疾步往河对?面的?马厩走去。

后?李幼白回到国子监,经过书堂时看到闵裕文同几位先生正在说?话,便稍微顿住脚步,他?看到自己,快速交代了几句急忙出来。

“闵大人,我下午看到了燕王殿下,仿佛出了事,他?走的?很是?匆忙。”闵裕文瞥了眼四周,压低嗓音与她说?道:“贵妃病了,如今刚醒,殿下是?要过去侍疾。”

燕王是?崔贵妃独子,前?去侍奉理所当然,但早先有旨,明日起燕王需得与礼部官员监审阅卷,如若他?去侍疾,也就?意?味着陛下得另派人选。

闵裕文说?完,忽然瞥了她一眼,问:“你这几日可有旁的?事?”

李幼白:“应当无事。”

她立时反应过来,于是?问道:“我可以去看看贵妃娘娘吗?”

这也正是?闵裕文的?意?思,贵妃每年都会病几次,大夫也查不出根源,只说?她受惊梦魇,但每回生病都要虚虚卧床半月,虽无大碍,但身边总要有人侍奉。往常都是?燕王在侧,但今年情形不同,燕王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

何况闵裕文私下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怀疑终究是?怀疑,在没有找出证据前?,他?一个字都不能吐露。

“你若方便,我可以同殿下请旨,让你去帮忙照顾贵妃。”

他?这么说?,李幼白细细思量,便知他?应有内情没有点破,遂知道其?中厉害干系。又因贵妃对?自己有救命恩情,便也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仙居殿中,梅香和梅梧在内殿收拾,外头则是?普通宫婢。

燕王面色沉肃,见完贵妃出来,看到李幼白跟闵裕文站在一起,便明白闵裕文是?何打算。

“这几日有劳李娘子了。”

“殿下客气。”

两?人很快离开,去往礼部与诸官员对?接。

傍晚梅香端来汤羹,李幼白以汤热为由放在小案上等凉,待梅香出去,她拔下发间的?银簪擦拭后?,插入羹内,少顷,确认无毒,这才松了口气。

朝中局势不明朗,她虽然不在局中,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尤其?宣徽院的?变动,长公主提拔贾源之后?,引起不少人议论,国子监师生便经常说?起贾源为人,说?他?身为阉人,却很会讨巧奉承,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取代闻人望,成为宣徽院正使。

要知道宣徽院在本朝地位很是?重要,总领宫廷诸司及一应内侍籍契,主管各种朝会宫宴祭祀等供帐之礼仪。且官员以及朝贡之物的?检视,也是?由宣徽院来执行,也就?是?说?,呈送御前?和后?宫的?所有物件,首先都要由宣徽院经手。

从前?是?闻人望,现在是?贾源。

还有一种传闻,道贾源不是?单纯的?阉人,他?和长公主之间有着某种亲密关系,是?长公主的?帐中人。

国子监那些纨绔甚至给贾源起了个外号,叫做“仙人指”。

个中意?味很是?分?明。

他?们都说?,贾源伺候长公主得力,所以才会抢了闻人望的?正使之职。

真假虚实,李幼白也只能分?辨着来听。

若长公主因为上次贵妃娘娘帮了自己而生气,迁怒贵妃娘娘,那么她会不会指使贾源来给娘娘下/毒?毕竟陛下对?娘娘的?赏赐源源不绝,所有珍宝也都从宣徽院经手,加之娘娘每年都会受惊梦魇,即便真的?被人下/毒也会被掩盖过去。

思及此处,李幼白更是?坐立难安,恐仙居殿有眼线,她明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稍微得空便起身检查殿内物件,从靠近床榻开始,依次直到门口。

入夜,崔慕珠睁开眼来,李幼白忙躬身上前?。

“娘娘?”

崔慕珠虽看着她,但眼神茫然涣散,像是?在做梦一般,看了半晌又缓缓合上眼皮,躺在枕上昏睡过去。

不多时,李幼白被她的?低呼声惊醒。

抬头,便见崔慕珠双手伸到半空,额间青筋隐隐暴露,她像是?梦到可怕的?事,满脸都是?汗,浑身颤抖不行,李幼白有些怔住。

恍惚间,梅香过来,摁住崔慕珠的?手将人死死固定住,崔慕珠的?表情很是?痛苦,难受,但又挣脱不开。

“娘娘会疼。”李幼白看她被攥红的?手腕,开口。

梅香也没有法子,“这是?娘娘吩咐的?,叫我们在她梦魇时固定她的?手脚。”正说?着,梅梧将干净的?帕子塞到崔慕珠嘴中。

崔慕珠一直在反抗,嘴里慢慢发出含糊的?声音,但因塞着帕子,她们听不清。

如此约莫一刻钟,她浑身湿透,梅香和梅梧才将桎梏的?东西拿走。

李幼白呆呆站在床前?,看那雍容美貌的?人被折磨到浑无人性,震惊之余更是?心疼,她俯身下去,拧干湿帕为她擦拭脸颊,她身上有股幽香,闻起来很是?令人心静。

李幼白低头给她擦手时,忽然被她握住,柔软的?手指攥着她的?,李幼白没有抽出来,静静跪伏在床前?,她看到崔慕珠想说?话,但仿佛又在竭力克制自己,舌尖被咬破了,一点点猩红漫出来。

“娘娘,娘娘”她凑上前?去。

崔慕珠的?睫毛翕动,但仿佛累极了,到底没有睁开,这一夜过的?难熬,李幼白便是?靠着床沿半睡半醒度过的?。

梅香和梅梧趴在旁边的?桌案上,本以为还会有几次惊厥,但一直到天?明,贵妃竟然安稳睡了整夜。

白日里有宫婢前?来送上陛下的?赏赐,说?是?为了让贵妃减少梦魇,特意?将康国进贡的?安神香分?了两?袋过来,香料已经由宣徽院查验,故而宫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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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后?,梅香便把东西收好,拉开墙边的?小柜放了进去。

“陛下这些日子都会宿在孙美人处。”

梅梧开口,知道李幼白在想什?么,便又说?道,“贵妃发病时,陛下从不过来。”

陛下宠爱贵妃,但他?更是?个男人,且是?个至高?无上的?男人,他?有需求,便不会自找麻烦。每日的?朝事已经叫他?繁忙,断也没有心思来关心后?妃身子。

在他?看来,能日日赏赐便是?对?贵妃得恩宠了。

李幼白没说?话,之后?也是?入口之物仔细查验,才给贵妃服下。

连日来凭她的?观察和直觉,贵妃的?病应不是?自己得的?,而更像是?人为。

因为梅香和梅梧告诉她,自从她来侍疾后?,贵妃娘娘几乎没再梦魇,若是?按照往年来看,至少还有半个月折腾。但此番很奇怪,娘娘只是?昏迷,再没惊厥了。

事情转好没两?日,有宫人便在距离仙居殿不远处的?花园井里发现一具尸体,据说?先看到的?人吓得当场晕过去,醒来后?人就?疯了。

那是?一具被做成人彘的?尸体,没有手没有脚,只剩下个头颅和身体。

单是?听人讲,便觉得汗毛耸立。

而后?大理寺官员得到陛下许可,进宫查办案情,李幼白见到了身穿官服的?卢辰钊。

他?站在井边,脸色煞白,显然,也被那尸体震惊到了。

第46章

虽在大理寺历练了一段时日,也见过不少尸首,但这般狰狞可怖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卢辰钊觉得?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他压下恶心,强忍着不适与大理寺少卿蹲在那井边,看着尸首被翻动,仔细检查,臭味直扑鼻间,他终于没忍住,转头疾步走向树丛,弯腰呕了起?来。

因在仙居殿斜对面,故而叫李幼白看个正着。

她想,那尸体?一定惨不忍睹,遂折返回去阻了梅香和梅梧前去?看热闹的心思。

傍晚,梅香拍着胸脯从外头回来,惊魂未定:“太可怕了,你猜那人是?怎么死的?”

“我可不敢,”梅香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人彘,是?被断掉手脚的人彘,听说眼?睛都挖掉了。阿满和阿月去?打水,阿满把水提上来时,那人就在她桶里?,她当场吓死了,醒来后人就疯了。阿月虽没疯,但也吓得?不轻,时不时叫唤一声,怕是?也不成了。”

梅梧惊得?眼?珠滚圆,闻言倒了吸口气,仿佛眼?前就是?那人彘。

李幼白听她们说完,亦是?惊骇无比。

从前即便是?在酷吏案录里?也鲜少看到人彘的案例,且不说此手段狠辣残忍,单是?制作便需要控制力道和刀法。在宫里?,谁会用狠戾到此等地步,谁又?有如此便利条件去?做人彘。

皇室中人以及后宫嫔妃,再没别的可能?。

李幼白下意识怀疑起?长公主来,不是?胡乱猜测,而是?只有她最有嫌疑。抛尸地故意选在仙居殿附近,若非情?急那便是?刻意针对,眼?下看来,刻意针对的可能?性更大,而长公主又?与崔贵妃素来不和,若说后宫妃嫔,怕是?没有这个胆量做出此等惊悚之事。而长公主不同,李幼白被她害过,自然知道她心性冷酷变/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下药讨好陛下。

按照长公主的行?为推算,她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目的是?什么,恐吓还是?别有所图。

李幼白觉得?她很可怕,像是?一条阴诡冰凉的蛇,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吐着信子,阴森森地等待时机咬人。

崔贵妃睡得?很多,途中醒来时候也只用几口饭,但很快疲倦。

有时握着李幼白的手呆呆看着,却是?什么都不说,但又?有千言万语的样子,李幼白便也握着她的,她生的极美,柔柔妩媚的脸染上笑意,将李幼白的手拉到怀里?,很是?安然地昏睡过去?。

李幼白总觉得?她有很多话要告诉自己,可她连做梦都不肯说梦话。

这夜李幼白问梅梧,要不要去?请贾念之过来看看,虽说贵妃没再惊厥,但她怀疑几个小物件有问题,她不懂医,需得?找个值得?信赖的人来。阖宫当中,除了贾念之,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她也不敢相信。

梅梧很是?淡定的摇头:“这几日女医都不在宫中,她到外面找药去?了。”

李幼白疑惑:“为何要去?宫外找药?”

梅梧解释:“她走之前来过,说是?恩师让她帮一个人,原先那味药太医院是?有的,但不知为何她去?拿的时候没了。但她既答应了恩师,便得?将忙帮到底,这才同娘娘辞别,去?外面搜寻,说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李幼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为何所有事串联起?来这般凑巧,女医离宫,贵妃梦魇,之后便是?井中人彘,仿佛有股无形的线在牵引一切的发生。

“去?年贵妃梦魇时,女医在不在?”李幼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怕,为了证实,她问梅香和梅梧。

两人互相看了眼?,而后摇头:“好像不在。”

梅香笃定:“对,那时女医家?里?有人生病,她虽出家?,但毕竟为人子女,故而回去?侍奉了整月,回来时还给贵妃带了一对泥人。”

“前年呢,大前年呢,贵妃发病时,她是?否在宫中?”

两人忽地沉默,紧接着神?情?愈发紧张,梅梧舔了舔唇,嗓音有些?干哑:“仿佛也不在。”

所以,每次贵妃受惊梦魇,贾念之都不在宫中。若是?真的有人对贵妃用药,因着梦魇的缘故,也能?顺利遮掩过去?,怕被发现,故而提前将贾念之调离宫中。

贾念之难道毫不知情??

李幼白越想越惊愕,脑中倏地浮出另外一个人,宣徽院贾源。

贾源,贾念之,两人都姓贾,所以他们是?何干系?

她问完,梅香迟疑了少顷,还是?回答她。

“他们是?兄妹。”

李幼白的猜测成真,对贾念之的怀疑也慢慢浮荡起?来,她与贵妃交好,几分真,几分假,她又?是?否知道贵妃梦魇究竟为何,难道这么多年,她便没有任何怀疑,没有想过为贵妃诊脉?

“不过兄妹二人关系不好,女医不喜她哥哥为人,本身又?是?冷清的性格,故而两人素日里?没有往来,见了面也像陌生人一般。

她哥哥名声不大好,但女医跟他不一样,她是?好人。”

不管是?不是?,李幼白都不会轻易相信,她决定找一趟卢辰钊。

恰好,在她想着怎么不被旁人发现,又?能?悄无声息与卢辰钊搭上线时,他和几位大理寺官员竟来到合欢殿外。

梅香和梅梧等人俱已去?往院中待答,因着陛下的手令,他们可与后宫宫人进?行?询问,甚至实地探查。

卢辰钊拿着画好的画像,依次走到他们面前叫其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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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仵作都受不了那人彘,更别说这些?宫人,故而他们找画师将那人的相貌比着画下来,又?将眼?睛按照想象增补上去?。

他们发现的人彘,不是?刚被做成的,四肢断裂处的肉看起?来是?多年前砍掉的,但前胸后背有新伤,也就是?说,这个人彘被关在后宫某个地方受了多年折磨,近几日才被杀死抛尸。

既是?在后宫,又?在合欢殿弃尸,想来很快便能?查出身份。

果然,梅梧指着画像哆哆嗦嗦,看了眼?梅香,又?看向一脸沉肃的卢辰钊,像是?被吓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卢辰钊皱眉,将画像抖开举到她面前,肃声问:“你认出她是?谁了?”

梅梧点头,不断地往下咽口水。

“她是?安福,是?安福姑姑。”

安福曾是?仙居殿最早伺候贵妃的婢女,她是?掖庭出身,因贵妃进?宫而被选到仙居殿侍奉,此前安家?获罪,皆被充奴,爹娘死了,安福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也都被卖到官家?为奴为婢。安福曾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生的样貌端正,又?很机灵护主,所以深得?贵妃喜欢。

安福是?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姑姑,但后来,也就是?贞武十年,安福姑姑莫名失踪了。偌大的后宫,她就像凭白蒸发了一般,忽然就找不到人了。贵妃为了她去?求过陛下,陛下派宫婢们四处搜寻,然还是?没有安福的下落,贵妃为此病了一场,后好转总说自己对不起?安福。

找出人彘身份,接下来更有繁琐的事需要询问记录,但贵妃身子不适,大理寺不好叨扰,安福既是?仙居殿的人,自然要问其主子。

他们只能?再等等,大理寺其余主簿依着卢辰钊的吩咐分开询问了合欢殿所有宫人,关于安福的事,或多或少都总结起?来,跟梅梧说的大差不差,总而言之,安福是?在贞武十年失踪的,相隔十五年后,尸体?出现在仙居殿外的井里?。

卢辰钊面色依旧肃白,因那尸首的缘故,他胃里?一直翻江倒海,但又?不肯让下属看出,与大理寺少卿回禀完所有已知线索后,大理寺少卿便率先回去?,只叫他别坏了宫中规矩。

李幼白自廊柱后探出

脑袋,咳了声,卢辰钊看去?,先是?一愣,旋即瞥了眼?众人,朝着她手指的方向阔步走去?。

“你怎么会在贵妃宫中?”卢辰钊想起?上回的事,心有余悸。

李幼白便将闵裕文让自己过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自然也交代出她的疑虑,她知道卢辰钊聪明,便也没隐瞒,联合事实和猜测,一股脑儿全?给他说清楚。

卢辰钊有些?事早知道,有些?事却是?不知道的,如今听完慢慢串联,却是?思路更加清晰,仿佛柳暗花明。

“应当不是?想要贵妃的命,按照他的手段来看,更像警醒和示威。”卢辰钊说完,李幼白跟着附和。

“我也是?这么想的,归根结底若要彻底弄清,还是?得?看贵妃和长公主究竟有何矛盾,为何长公主会用如此惊悚的手段来刺激贵妃”

“刺激”卢辰钊打断她,眉头蹙起?来,“你知道贞武六年那场大火吗?”

李幼白不解,卢辰钊亦是?在整理往年案录时偶然看到的。

贞武六年,仙居殿曾遭大火,熊熊火势迅速蔓延,将那半边偏殿烧的几乎全?毁。而当时灭火后,宫人们从火堆里?扒出一具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李幼白问:“是?谁?”

卢辰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崔贵妃。”

第47章

李幼白迟迟没有?说?话,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问:“崔贵妃不是好好的吗?”

“此?为宫中秘事,即便在大理寺案录关于这场大火的?起?源,也?都?是草草几笔,说?的?是偶发大火,贵妃在火场受惊失忆,而后慌乱之下逃出宫去,被道观收留,在那修行了三年后又被陛下寻回,之后着太医诊治,贵妃慢慢恢复了记忆。”

李幼白觉得难以置信:“合欢殿大火,贵妃娘娘能从众人眼皮子底下逃到宫外?”

卢辰钊嗯了声:“案录上是这么写的。”

想要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宫城,除非她自己配合,否则怎么可能不弄出半点动静。且贵妃身边多少侍奉的?宫婢,若要支4开,想来?得让贵妃亲自开口。而现在的?贵妃,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被火烧过的?痕迹,那么最大可能就是,贞武六年那场大火,是贵妃与?人合伙放的?,目的?便是逃离宫城。

李幼白看向卢辰钊,知道他应当跟自己是同?样的?想法,她平复着心情,继而开口分析:“按照时间来?看,贵妃娘娘从道观回宫后,安福姑姑又伺候了她一年左右,然后在贞武十年的?某个傍晚,莫名失踪。如?此?看来?,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安福与?娘娘合谋纵的??”

卢辰钊接着她的?分析继续:“若当真如?此?,那么安福与?贵妃来?说?是忠仆,既是忠仆,又无缘无故被旁人掳去做成人彘,且折磨十五年之久,近日杀害,当中定?有?不为人说?的?隐秘。”

“会是长公主吗?”李幼白问的?小心翼翼,她头皮发麻,越发觉得长公主刘瑞君是何等凶残之人,若非被设计,恐怕她会一直如?旁人认为的?一样,觉得她是个有?谋略,有?胆识,各方面都?不输男子的?女?中豪杰。

卢辰钊沉默了少顷,道:“我会暗中调查安福和长公主的?关系,在此?之前,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跟任何人提今日你我的?对话,哪怕是崔贵妃。”

“好,我明白的?。”李幼白想了想,觉得还有?件事需要弄清楚,便扯住他衣袖小声嘱咐,“你要不要一并查查贞武六年那场大火,还有?贵妃娘娘为何要离宫。”

卢辰钊看着她的?手,忽地开口问道:“是闵裕文让你进宫照顾崔贵妃的??”

“是,也?不全是。”李幼白如?实回答,“我跟他想到一处去了,觉得贵妃病倒跟燕王监审阅卷有?关,加之娘娘对我有?恩情,我责无旁贷。”

“你跟他倒是心有?灵犀。”他阴阳怪气。

李幼白愣了下:“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想吧,聪明人都?会这么想的?,对吧?”

卢辰钊跟她说?不通,答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盯着她眼睛看了会儿,起?身准备离开。

“你待在仙居殿,哪都?不要乱跑,听到没?”

“我知道,也?会很小心的?。”李幼白点头,见他要走,又想起?什么,手指捏着他的?衣角用力拽了拽,卢辰钊回过身来?,问怎么了。

李幼白看着他,而后说?道:“你也?要小心。”

卢辰钊垂下眼皮,少顷点头:“我知道。”

燕王和闵裕文在礼部署衙就寝,连日来?昼夜不停审阅答卷,根本?无暇顾及贵妃。

每日只派身边得力扈从折返询问,得到答复后便又到礼部回禀,如?此?几日,崔慕珠的?身子已经渐渐好转。

晌午的?日头被阴云覆盖,伴随着一声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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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的?雷鸣,淅淅沥沥的?雨开始滴落,先是把屋檐染成透润的?青灰,接着又把初绽的?芍药牡丹洗涤干净,那绿意仿佛用墨画出来?的?。

梅香打开楹窗,又去将薄纱帐子撩起?。

崔慕珠已经醒来?,歪在软枕上看着对面那人,小姑娘端着薄瓷碗,试过毒后才给自己递来?,她眼睛生的?好看,又聪颖又坚定?,崔慕珠看着她,仿佛想到自己年轻时候。

“你怀疑有?人对我用毒?”崔慕珠支开宫人,低声询问。

李幼白点了点头:“事情太凑巧,像是有?人在背后布局,皆是冲着娘娘来?的?。”

她说?起?每年崔贵妃梦魇惊厥,而贾念之离宫的?事,“娘娘既知道女?医的?身份,为何还如?此?信任?”

“她跟她哥不同?,她不会害我。”崔慕珠很是笃定?。

李幼白没有?再说?,只是建议道:“娘娘应该找人将仙居殿的?东西查一查,看看是否有?对身子有?害的?物?件。娘娘每年春日犯病,我总觉得古怪,庞公就在嘉州,要不要将他请来?暗查?”

崔慕珠撑着下颌,微微抬眸笑?道:“庞公年纪大了,不好叫他为这等小事奔波。”

李幼白沉思了少顷,决计将安福姑姑的?事告诉崔贵妃,不管怎样,事情发生在仙居殿外,身为主宫娘娘,是要警醒防备起?来?的?。李幼白不会将怀疑对象点名,毕竟事关皇室,她不好随意议论。

如?若当真是长公主,那么如?今她的?手段称得上明目张胆的?示威和挑衅了。

此?中关键,还在长公主和崔贵妃的?陈年旧怨上。

崔慕珠缓缓坐起?身来?,惊骇之后面上逐渐露出痛苦之色,她叹了声,回躺在榻上,明艳的?脸孔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纱雾,她交叠着手搭在腹部,自言自语一般。

“安福是个可怜人,是我害了她”

“娘娘。”李幼白上前,崔慕珠握住她的?手,歪过头来?,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就这般将李幼白的?手握在掌中,不多时睡了过去。

礼部官员在燕王和国子监诸位先生的?共同?协助下,于一月后彻底阅完所有?考生试卷,誊抄存档,再将选出的?前五十名糊名试卷交到燕王和主考官手中,通过层层审核,最终确认前二十,也?就是进入殿试的?二十人。

闵裕文随燕王回仙居殿时,将李幼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出来?,两人坐上马车,闵裕文看她消瘦了些,便知这些日子彻夜难熬。

“可有?发现异常举动?”

李幼白嗯了声,将宣徽院送来?的?赏赐跟他说?了遍,又道:“我挑出几件仿佛不大对劲的?物?件,这是名单,你可以回去跟燕王殿下找人查验一番。”

闵裕文接过,匆匆扫了几眼后收起?来?。

“还有?,我觉得娘娘的?病需要找个靠得住的?大夫仔细查查,比如?致仕的?庞太医。”

闵裕文皱眉,后宫之事他不太了解,但因?跟燕王熟识,故而他知道崔贵妃的?梦魇惊厥困扰多年。贵妃信任贾念之,也?一直都?由?她来?帮忙料理身子,贾念之查不出病因?,贵妃却?也?没换旁人再诊。

宠爱贵妃的?陛下,竟也?由?着贵妃性?子,任由?她每年春日发病却?不闻不问,甚至连仙居殿的?门都?不进。

闵裕文也?觉得奇怪,遂点头应声。

春闱发榜,李幼白带着半青去院门前看,她们过去时,那里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半青走在前头,扒开人往里挤,她虽不认字,但知道姑娘名字怎么写,便好容易挤到头榜处,刚要看,忽听有?人喊她。

“半青?!”

半青扭头,这一恍惚便被人挤了出来?。

“许公子?!”半青也?是一惊,毕竟他乡遇故人,还是从前经常往来?的?许家小郎君。

许玉成拉着半青出来?,看到站在树下的?李幼白,脸上闪过喜色,快步上前拱手作揖:“幼白妹妹,恭喜了!”

李幼白甫一见他,忙回礼:“许家哥哥好。”

“幼白妹妹高中头榜第一名!实在令人欣喜振奋啊!”他的?语气充斥着激动高兴,皙白的?脸浮起?红光,“你是济州唯一上榜的?考生,且是第一名,是会元啊!”

李幼白攥了攥手,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她弯起?眉眼,看向人山人海的?张榜处,她考上了!

待两人走到僻静处,许玉成仍未压下震惊,行走间大步昂然,仿佛比自己中了会元还要高兴。

“过几日便要参加殿试,我在此?预祝幼白妹妹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多谢许家哥哥!”李幼白问,“你考的?如?何,可得偿所愿?”

许玉成摇头,但没有?多少遗憾:“我连第三个榜都?没上,素日里疏忽学习,便不如?妹妹考的?好。”

“三年之后再考,相信许家哥哥一定?能成!”

“也?借妹妹吉言了。”

许玉成跟她说?了没几句,便得收拾东西折返济州了,他本?就多留了一段时日,如?今家书一封一封的?催促,是为着跟李晓筠的?婚事。两家长辈皆已准备完所有?事宜,只等着他回去穿上喜服,将妻子迎娶进门。

他不是没有?遗憾,当年他和李幼白一起?读书,欣赏她的?刻苦认真,钟情她的?低调内敛,他心悦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娶这样的?小娘子过门。但爹娘却?没如?他所愿,反而私底下定?了李晓筠。

他同?爹娘反抗过,但还是无能为力,孝为先,个人意愿皆得往后排序。

李幼白同?他辞别,许玉成站在原地极目远眺,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吩咐随从去牵马过来?。

国子监内早已知道诸生成绩,尤其是在听到李幼白得了会元之后,几乎全都?震惊。

闵裕文随父亲闵弘致前来?巡视,一眼看见监生里的?李幼白,不由?冲她微微颔首,她亦客气回礼。

待得空,他特意找到李幼白,与?她单独说?了恭喜,又依着当年自己殿试的?经验同?她分析今年可能考到的?题目,尤其在策论上。

“之前同?你讲过,国子监讲小经的?何怀,他参与?殿试出题,你便按照他的?个人风格多去揣摩,基本?不会有?什么纰漏。除此?之外,陛下和长公主各出一题策论,约莫也?是围绕今年的?税收和治理堤坝,或者是改道运河,这是我来?时顺道买的?书,都?是京里最新出来?的?,你看着做参考。”

“多谢。”李幼白扫了眼,的?确是针对性?很强的?朝事见解,她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递给闵裕文,“买书的?钱。”

闵裕文没接,她便一直举着。

“你不用跟我这般见外。”

李幼白笑?:“一码归一码,你为我操心我已然感激,总不能连书钱都?要赖账吧。”

闵裕文知她固执,便只好收下。

殿试前只有?两日准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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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李幼白看的?很快,第一遍粗粗扫了眼,将所有?内容做到心中有?数,接着便扫第二遍,降低速度,深入分析,到入夜时,她还在翻看记录。

窗子被人叩响,她起?身,走上前。

“是我。”卢辰钊从窗后走出,投在窗纸上一道影子。

李幼白推开窗,他熟稔地翻身进来?,窗咔哒合上。

“是不是安福姑姑的?案子有?了眉目?”李幼白下意识想到这个。

卢辰钊:“你半夜问案子不怕梦见那尸体?不怕吓得睡不着?”

“我没看见。”

“我不介意帮你回顾。”

想起?卢辰钊那日惨白的?脸,李幼白表示拒绝,“那你过来?是为了何事?”

“我去过道观,辗转找了好些女?冠打听,都?说?不知道贵妃在那修行。因?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又去翻阅了在册女?冠,发现贞武九年后,观里少了几位年长的?女?冠,也?就是大理寺案录中提到的?那些人。”

“所以贵妃很可能根本?没去道观修行,而是大火烧宫后特意逃离,贞武六年到贞武九年,此?间三年她去了哪,又为何重返仙居殿?”

卢辰钊看着她,小脸绷紧,两条细长的?眉也?皱起?来?。许是看书看的?,眼底尽是乌青。

“对了,有?件秘闻或许你不知道,但我觉得可能跟贞武六年那场大火有?关。”李幼白忽然想起?来?在仙居殿时听到议论,彼时贵妃在病中,大理寺又去查安福的?尸首,梅香和梅梧便时常坐在殿中说?话,多是跟贵妃相关的?陈年往事。

“她们说?大火前,贵妃和陛下曾有?过争吵,且很是激烈,也?因?此?事,陛下数月没去仙居殿。后来?便发生了大火,陛下抱着“贵妃尸骸”许久,将其厚葬。时隔三年,贵妃完好无损回宫,却?没令人彻查那场大火,这本?身就很奇怪了。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不便叫世人知道,所以才会编出贵妃失忆,去道观修行的?故事“

“李幼白,我是来?恭喜你的?。”卢辰钊静静看着她,像是许久没有?见到,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不放过分毫地仔细盯视。

李幼白愣了瞬,少顷微微红了脸,道:“谢谢。”

“你想要何贺礼?”

“啊?不需要,不必麻烦。”人情往来?总要费银子,他送自己名贵的?,下回自己便要送他更贵重的?,如?此?几番,却?也?没甚意思。尤其他送的?东西,总是不大符合心意。

卢辰钊:“那我自己做决定?了。”

“真的?不用。”

“李幼白,殿试之后你有?没有?想过去处,比如?说?去翰林院还是别的?什么部门?”卢辰钊径直打断,换了话题。

李幼白只得作罢,回道:“我想去礼部。”

“为了闵裕文?!”卢辰钊语气有?些不悦。

李幼白惊讶:“当然不是。”

“你不喜欢办案?”卢辰钊咽了咽喉咙,尽量让自己显得一切如?常,可内心期待,便总也?忍不住去看李幼白的?反应。

李幼白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想过。之前有?想着读书做官,赚钱。后来?便想去翰林院修书,再后来?,我想到礼部,多历练历练吧。”

真实原因?她自然不会坦白。

卢辰钊捏着手指,眼眸斜斜看去,“那你要不要想一想?”

“想什么?”

“到大理寺来?。”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愣住。

温凉的?空气也?变得浮躁起?来?,仿佛撒开一张极细密的?网子,将两人罩在一起?。

卢辰钊今夜过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在他看来?,是连自尊都?抛弃的?那种。

有?些话,迟了便再也?说?不出口。有?些人,错过便是一辈子。所以有?些事,今夜必须得做。

“李幼白,我想,我怕是喜欢上你了。”

第48章

屋内静谧无声,两人的呼吸都敛了。

李幼白像是没听见,更或者说是被他惊到,以至于僵在原地神色茫然。

卢辰钊耳根发烫,但话已经说出,便没有临阵脱逃半途而废的道理,他是镇国公府世子,是卢辰钊,是从来不会自卑,只?会睥睨旁人的卢开霁。

他合该沉声淡定,等着必然的答复。

他都?这?般低声下气,坦言告白了,她应当明白他的心,明白他是怎样?的人。但李幼白的沉默让他渐渐焦躁,他甚至在脑中不断盘算,要不要再多许些承诺,诸如他会一生一世待她如珠如宝,会爱她护她不叫任何人欺负她。但他又怕说出来适得其反,显得太过迫不及待和轻浮,便忍着,等着。

可李幼白是怎么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卢辰钊上前?,脸霎时热起来,他耐着性子又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李幼白微微仰起头,而后缓慢地?点了点。

“那?你的回答呢?”

李幼白皱眉,卢辰钊的心一下揪起来,忍不住提醒:“我不着急,你仔细想想再答我,想清楚了。”

“其实”

“李幼白,你知?道我问?的是何意思?吧?”卢辰钊见她开口,忙打断确认。

李幼白慎重地?嗯了声,卢辰钊捏起拳来,感觉喉咙都?干了,闻言紧张地?暗吸了口气,既想赶紧听到答案,又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站在那?儿?就像个等待行刑的犯人,纠结煎熬。

“你说吧。”

“我没想过这?件事,也不想考虑的这?样?早。”李幼白坦言,“我读书是为了做官,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被琐事绊住脚步,影响日后前?程。”

“这?不是琐事,是必经之事。”卢辰钊慢慢冷静下来,听她这?几句话,便约莫猜到她的想法。

失落,失望,没有得到对等的喜欢而感到格外?沮丧,不忿。

“但凡女子嫁人,便会被催着生子管家,被后宅诸事困住手脚。我努力?了十几年?,不是为了做一个相妇教子的好妻子。我有我的报复,有我自己规划的路,这?条路步步清晰明朗,也让我知?道每日该做什么,该为了什么而去拼命努力?。”

“卢世子所说的东西,至少尚未出现在我目前?的规划中。”

“所以,我不接受也不能给与卢世子任何回应和承诺,对不起。”

她回答的语气冷静而又条理,甚至那?声“对不起”也没听出惋惜的意思?。

卢辰钊松开手,“你的规划里,可有旁的男子?”

李幼白:

“可有闵裕文?”

“没有。”

“那?有什么?”

“考试,做官,升官,置办宅院,有足够大的能力?保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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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辰钊想了想,道:“那?就好。”

“什么?”李幼白不解。

“既然没有旁人,那?我不介意成为你的额外?规划。李幼白,你总是要成婚的,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我等你。”

李幼白摇头拒绝:“我不要任何人等,对我来说会是负担,因为我不保证我会如你所愿,也不保证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我要嫁的人会是你。兴许你我都?会改变,所以别说这?话,也别等我。”

卢辰钊觉得李幼白当真冷静,冷静的甚至有些无情。

“你没嫁我,我没娶你,你怎么就能认定我会是你的负担。”

“我不是说你是我的负担,我是说这?种虚无的承诺”

“李幼白,你不让我等,我偏要等。我是公府世子爷,我做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人来准允或是拒绝,也不用谁都?担责。”他又恢复那?矜贵倨傲的模样?,看?着李幼白,一字一句道,“那?就继续做朋友吧。”

“最好的那?种。”

末了还嫌不够,补充:“至少比闵裕文要好。”

李幼白叹:“卢世子,我很?认真跟你回复”

“我也是。”

他便要推窗翻身出去,手撑开又放下,扭头朝李幼白走来,神色怏怏。

“李幼白,我今日是不是特别丢脸。”

李幼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你知?道了,怎么办?你总要补偿些什么,不是吗?”

李幼白觉得他在胡搅蛮缠。

“抱一下,好不好?”他偷看?她的神色,见她小脸写着抗拒,便又添了句,“就算是朋友,抱一下又怎样??”

说罢,不由?分说将她抱进怀里,他知?道自己卑鄙,但如若再不往前?迈一步,两人永远不可能有出路。便凭着李幼白这?冷心冷肺的规划,恐怕再等十年?也没有他。

什么朋友的拥抱,朋友间可没有这?样?的拥抱。

他暗戳戳想,往后便要如此,以朋友名义,行亲密之事,他就不信她不回头。

殿试如期而至,李幼白与二十名考生答完卷后便等着陛下和主考官提笔排名。

他们如今等在外?殿,站成两列候在中贵人身边。

忽觉众人躬身行礼,继而听到“殿下”的称呼后,刘瑞君从外?面进来,走到李幼白身边时,故意停了下,扭头冲她盈盈一笑:“李娘子,你可真是不负厚望,果然入了殿试。”

李幼白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后脊发凉,闻言也没抬头,只?低着眉眼做恭敬状。

刘瑞君离开,进殿后与刘长湛行礼,接过选出来的三份试卷一一品鉴。

不期然,第一份便是李幼白的。

字迹清隽有力?,卷面整洁规整,前?面文章做得毫无瑕疵,若非要挑错,那?便是策论还略显稚嫩,毕竟考生都?还未入仕。其余两份写的还不如她,言语间透着股高?谈阔论的豪气,一看?便知?尚未被现实打压。

“阿姊觉得这?三份应当如何排序?”

刘瑞君笑:“陛下都?已经排好了,何故还要问?我?”

显然,这?三份试卷在她进殿前?,刘长湛便已经有了主意,若不然也不会靠在椅背上,连笔都?没拿。

“总要让阿姊过目才好放心。”

“陛下是要点她为状元郎?”

李幼白的名字赫然纸上,在刘瑞君询问?的同时,礼部官员已经拟好名录。

“是女子,又是才华横溢的女子,今年?阿姊既然大力?提拔女郎入仕,不若就彻底昭示皇威浩荡,好好拔一拔女郎的士气,如何?”刘长湛瞥过刘瑞君的反应,将名录递给顾乐成,顾乐成躬身接过后退下高?阶。

旋即响亮的声音贯彻大殿内外?。

“宣探花郎吴冕,榜眼齐天浩,状元李幼白入殿见驾!”

肃穆的氛围下,李幼白在当中,与另外?两名考生跟在中贵人后依次走进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注视和审阅。

三人躬身低头,走到指引位置后行叩拜大礼,道圣上万岁。

刘长湛命其抬头,却在看?到李幼白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凛。

刘瑞君轻轻抿唇,自是注意到刘长湛的反应,她便知?道,对于刘长湛而言,这?张脸实在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当年?他能迎崔慕珠入宫,今日呢,会不会重蹈覆辙,将这?位状元郎收入囊中?

刘瑞君被刘长湛伤了心,如今彻底醒转过来,鱼和熊掌若能兼得最好,若不能,便不好执着于一物,省的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得不到刘长湛,便要夺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在手,她想要什么便也容易获得,总不至于被男人弃了,便也自怨自艾,一蹶不振。他们是姐弟,姐弟总是相像的,一样?的无情,一样?的冷血自私。

但刘长湛只?是刹那?的凛颜,片刻后恢复如常,与三人说了些鼓励的话,又破例,当堂授封。

吴冕和齐天浩封为翰林院待诏,李幼白为翰林院编修。

三人谢恩,随后去往后殿更换衣裳,准备参加晚上的贺宴,凡是进入殿试的考生皆可赴宴,可谓能瞻仰陛下近颜,个个喜上眉梢。

刘瑞君走出大殿,长廊尽头匆忙赶来一人,走向她后低头凑到其耳畔小声道:“殿下,关于安福,大理寺已经查到你身上了。”

“还在往下查?”刘瑞君不以为意。

“是镇国公世子卢辰钊,也是如今的大理寺正,此人极其狡诈,明面上罢手,但暗地?里仍悄悄探寻。若他再查下去,定能将殿下找出来的。”

刘瑞君勾了勾唇,她当日着人将安福扔进井里,便不怕任何人去查。这?件事到最后也只?一个结果,无疾而终,什么都?查不到。

她这?般做,也只?是为了刺激崔慕珠,她就是想看?崔慕珠生气,发怒,看?她闷闷痛苦的样?子。

“不用搭理他,且叫他去查。”

“是。”侍卫回禀完,又道,“今日宣徽院的来报,道给仙居殿的东西也都?处置好了,叫殿下放心。”

贾源做事,刘瑞君自然放心,她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然而刚转身往外?扫了眼,却见廊庑下站着个银须白发的长者,他风尘仆仆而来,右侧肩上还背着个掉漆的药箱。

刘瑞君怔住,待反应过来神色立时转变,唇带笑,语气也温和许多。

“庞公,你怎么回宫来了。”

庞弼满面灰尘,他收到燕王的密信,便马不停蹄往京中赶路,一把年?纪颠的骨头都?要散架。

刚进宫,便见到故人,神色微微一滞,冲刘瑞君拱手做礼。

刘瑞君忙扶他,道:“庞公于我和陛下有救命的恩情,不必多礼。”

当年?母妃不得宠,她和刘长湛也备受冷落,何况彼时皇后为了自己儿?子铺路,用尽手段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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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相仿的皇子,他们还算好的,只?是缺衣少食,用度上克扣。稍微忍忍倒也说得过去,那?时好多皇子陆续亡故,死因也总查不明确。

只?差一点,若不是庞公,或许刘长湛也会死在那?场阴谋里。

庞公可怜他们,悄悄替他诊脉,祛除了将进骨里的毒,并嘱咐两人注意饮食,从那?以后,刘瑞君才养成事事挡在刘长湛面前?的习惯,尤其在吃食上,她会为刘长湛试毒,也会拼劲性命守着他。

往事不可追,思?及只?会痛。

刘瑞君懒得去想,问?庞弼回宫作何。

庞弼也不隐瞒,径直回她要去仙居殿,刘瑞君脸色一变,又问?他去作甚,而庞弼只?说为崔贵妃调理身子,随后便跟着宫婢离开。

刘瑞君却是心慌了一下。

仙居殿的赏赐皆被找出,以李幼白怀疑的为主,率先拿到庞弼面前?检查。

最终他找出个辟邪的桃木剑,捏着剑柄嗅了许久,旋即猛地?掷到地?上,剑柄断开,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几颗小珠子陆续滚出来。

燕王惊骇:“庞公,这?是什么东西?”

庞弼看?了看?,道:“这?东西还好,只?是容易使人疲惫,但用的久了,还是会损伤身子,且这?种损伤是日积月累的,等到捱不住的那?日,也查不出原因。”

“母妃常年?有头疾,且是在春日发作,劳烦庞公帮母妃诊一诊脉,也好叫人彻底放心。”

庞弼知?道崔慕珠的身子一直由?贾念之照顾,闻言抬起眼皮问?:“念之做的不好?”“

“不是,但我们有疑虑,请庞公为母妃先行诊治吧。”

庞弼神色凝重,走到内殿时,崔慕珠也朝外?看?来。

四目相对,庞弼躬身行礼,道:“贵妃娘娘,又见面了。”

崔慕珠笑:“给庞公添麻烦了。”

她伸手,雪白的腕子横在案面,庞弼本想落条帕子,但崔慕珠摆手:“你直接诊吧,无须多礼。”

庞弼边诊脉,边问?她发病的时间和症状,越听眉头越皱,从手腕的脉,再看?她脸色和舌面,他嘶了声,殿中人俱是紧张起来。

“母妃可是被人”燕王欲言又止。

庞弼:“我也不大确认,从脉象来看?,贵妃亏虚已久,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仿佛还有一种极其细弱的毒在你体内,几乎辨别不出,我也只?是怀疑。

多年?前?我去波斯国游历,听人说起这?种毒,此毒无色无味,但是若每次加到吃食里一点,每年?只?要一次,那?也足够叫人噩梦缠身的。”

燕王看?向崔慕珠,他几乎预感,母妃前?段时日以及往年?的惊厥噩梦,都?是有人在动手脚。

旁边又道:“贵妃体内的量,应当累极多年?了,长此以往,贵妃怕是会神志不清,也就是俗话说的疯子。”

疯子?

崔慕珠攥紧巾帕,忽地?想起拾翠殿莫名变疯的堂妹,其实那?时她就觉得古怪,但因为无人查验她尸体,故而都?当是她失宠后自己疯了,爬上假山了结了性命。

庞弼开了药,燕王着亲信前?去盯着厨房熬煮。

此事太过意外?震惊,以至于他片刻不敢耽搁,在与庞弼沟通完后,两人一道前?去面圣。

对于庞弼,刘长湛同样?怀着感激之情,故而当他跪下时,刘长湛亲手将人搀扶起来。

“庞公,你见朕可以不跪。”

燕王神色动容,当即便见庞弼诊出贵妃中毒的事呈禀上报,刘长湛的脸登时巨变,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又松开,额间太阳穴青筋隐隐暴鼓。

他双眸凝重,听到最后大掌猛地?拍向案面,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朕知?道了,先回去照看?你母妃。”

“父皇!”

“回去。”

燕王悻悻离开,他愤怒,但又不理解父皇最终的冷静,明明他听到母妃中毒时,一开始是紧张的,但后来为何又变成平静,近乎麻木的平静。

所有人都?离开后,刘长湛坐在圈椅上,右手扶额,声音疲倦。

“顾乐成,去合欢殿,把她给朕叫来!”

顾乐成深知?陛下已然动怒,若不然也不会直接称呼“她”,而不是阿姊。此事一定极其严重,故而他道了声是,赶忙提起衣袍匆匆往外?疾走。

殿中,刘长湛双眸慢慢变得通红,回忆如狂涌的潮水,一发不可收拾地?奔腾荡开。

贞武十年?春,那?夜下了场雨,倒春寒,仙居殿中却是一派暖暖春意。

他抱着崔贵妃极尽癫狂,昼夜不肯消停。他用尽手段,冷眼看?她在自己怀里颤抖,雪肤从白腻变成殷红,长睫沁着黏腻的湿气。

他将她从榻上扯到地?上,仰躺在柔软的裘毯,他使她除了呜咽发不出别的声音。他想让她求饶,可她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发出令他欢愉的回应。

那?一日的前?夜,刘长湛以试图弑君谋逆的罪名,将状元郎斩杀,弃市。

而他的贵妃,于被宠幸的次日骤然发病,何其耻辱的记忆。

自此之后,每年?春日,贵妃都?会噩梦惊厥,身为帝王的刘长湛,不仅选择置之不理,而且会在贵妃躺在病榻的时候,去往后宫诸嫔妃那?里,找寻他该有的快活。

他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男人,她又该死心塌地?去喜欢谁。

第49章

宣明殿,薄薄的帷帐遮住殿外明光,偌大的寝殿犹如?笼在雾气当中,龙涎香的气味从铜鎏金博山香炉中缓缓溢出,将沉寂的空气熏染成浓郁的香醇。

隔着那道万里江山蜀锦落地大屏,刘瑞君看到?帝王沉肃的身影,威严庄重,充斥着巨大的疏离感。

她从屏风后慢慢绕出,座上人的神?色始终如?一,不曾因她的到来而松弛或是高兴,只用那冷冰冰的眼睛盯视自己。此时此刻,刘瑞君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刘长湛再不是她印象中的弟弟了。

她走到殿中行君臣礼,而他只瞥了眼,却没叫她起?身。

“端阳,你着实叫朕失望。”

刘瑞君的指甲霎时掐进手心,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刘长湛,就像看着一个无比陌生的男人。他唤她端阳,用如?此冷漠的口吻。

在此之前,他就算生气也从未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刘瑞君扯了扯唇角,轻嗤一声笑道:“敢问陛下,端阳做错什么了?”

“朕可以容你诸多错处,唯独不允你对贵妃下手。此番,你越界了。”刘长湛压抑着怒火,看向刘瑞君的眼神?无不凶狠厌恶,“你知道朕在意贵妃,却还是暗中给她用毒,让她每年春日发作,让朕误会她在缅怀那个该死的男人。

你在挑拨朕和贵妃的感情,你明知朕喜欢她,却还要处心积虑破坏,你到?底想要如?何?才肯罢休!”

“如?何??”刘瑞君冷笑,“那陛下跟她欢好的时候,可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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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当年,我是怎样不顾性?命挡在你前面,为你试毒为你挡刀。我怕你有事,就算死也愿意替你,那时你怎么说的,你说会永远把阿姊放在第一位。

所以现在,你权势繁盛,便不需要阿姊,便

要一脚将阿姊踹开了吗?!”

逼问压抑在克制当中,刘瑞君的眼睛变得赤红,青筋随说话声而倏地鼓起?,她一瞬不瞬盯着刘长湛,试图令其?回忆当年种?种?。

但刘长湛只淡淡睨着她,仿佛根本不记得那些事,眉眼阴沉淡漠。

“有些事,若是错的,便该及早纠正,阿姊也不该永远困在错误的执念里。”

“她不过是个替身,替身永远取代不了正主。”刘瑞君一字一句道,“阿湛别忘了,当初你为何?要迎她进宫!”

“阿姊,你我是兄妹,这辈子都?只能是兄妹。”

刘瑞君明白,他是要同?自己彻底摊牌,他有了心爱之人,便嫌弃从前的事肮脏恶心,想迫不及待与自己撇清干系,从那烂泥汤里爬出来。

他想光明正大爱贵妃,所以不在乎她刘瑞君如?何?难受。

“当年陛下可不是这么说的。”刘瑞君坐在对面圈椅上,摸着涂了蔻丹的手勾起?眼尾,“贵妃若是知道她是如?何?进的宫,恐怕会对陛下失望的。”

“只要阿姊不说,贵妃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若是执意要说呢?”

“那般歹毒的事,阿姊最好不要再做。朕可以不计较之前你对贵妃用毒,但往后,你若是再敢与她动手,让朕误会,或是对她说出什么令她难过的话,朕不会再手下留情。

朕说到?做到?。”

“要论歹毒,端阳比不过陛下。”刘瑞君站起?身来,目光变得冷鸷,“你杀了她喜欢的人,还骂我歹毒,陛下,歹毒的是你,不是我。”

“端阳你闭嘴,贵妃心上人是朕,自始至终都?是朕!她从没缅怀过言文宣,都?是因为你的毒,是你诱导朕怀疑她,是你!”

刘瑞君笑:“陛下惯会自欺欺人。”

刘长湛:“至少我们在床笫间无比契合。”

刘瑞君的眼神?倏地幽冷,她颤了颤唇角,旋即转身离开。

扑面而来的风,吹得刘瑞君浑身发抖,明明已?经入了四月,可她觉得凉,简直凉透了。

此刻,她甚至怀疑起?当年的决定,那自以为是觉得无懈可击的选择,导致今日不可扭转失去控制的局面。

作茧自缚!

贞武九年秋,她去江州巡视政务,竟偶然撞见死了三年的崔慕珠!陛下因她被烧死时常挂念,偶尔祭奠也会怅惘不已?。刘瑞君觉得,与其?让一个死人永远被陛下惦记,念念不忘她的好,不如?让她活着,回到?皇宫,让爱他的人看到?她的不堪,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已?经成?婚,过着双宿双飞的好日子,让阿湛对崔慕珠彻底厌恶,死心。

如?此,才该是崔慕珠的结局。

那时的刘瑞君,太过自负,深以为阿湛永远不会变,才敢将崔慕珠带回宫中。

但她错了,她没想到?阿湛会真的爱上崔慕珠,着迷一样,疯了似的,就连她跟言文宣成?过婚也全不在意,他甚至要崔慕珠眼里心里全是他。

何?其?悲壮的感情,刘瑞君觉得荒唐。

阿湛编出那种?连鬼都?不信的话,以贵妃失忆流落道观为借口,将她重新接回仙居殿,夜夜宠幸,恨不能向整个后宫证明,他有多爱贵妃,他跟贵妃没有任何?嫌隙。

他又假借提拔之名将言文宣调回京中,搁置在礼部日夜监视,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立时杀死言文宣,怕叫人怀疑贵妃失踪与言文宣有关,特意等到?转过年来,布下言文宣试图弑君的假象,名正言顺行天?子之职,将其?斩首弃市。

刘瑞君算计中的最大变故,便是刘长湛的变心。

她曾无比自信,确定,刘长湛此生不会叛她,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替身打败,输的可怜惨淡。

宣徽院内,贾源站在堂中,上首位是刘瑞君。

她翻看了院内名录,随即掷到?桌上,揉额:“厚葬了他们五个。”

“是。”

给崔慕珠下/毒的事,刘长湛虽没有处置刘瑞君,但却杀鸡儆猴,处决了宣徽院五名掌事,也是往仙居殿送赏赐之物?的五人。

贾源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刘瑞君,问道:“南海进宫了两斛珍珠,本该分给各宫贵人,但陛下下旨,要悉数呈送仙居殿。”

“知道了。”刘瑞君不耐烦地开口,“姜家人最近怎么不闹了?”

贾源愣了瞬,复又答道:“先前是刑部定的案,现在落到?大理寺手中,说是有疑点,要复查。姜家之前得了陛下赏的好处,乐不思蜀,且毕竟心虚,便偃旗息鼓了。”

刘瑞君思量了少顷,道:“大理寺谁在负责此事?”

“镇国公府卢世子。”

“又是他?”刘瑞君蹙眉,手指点在案面,少顷眸光锐利,“你找人暗中盯着,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原先将诸勋爵门户的小郎君们调到?京里,是为了布排之后的大事,想叫他们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助力?,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调查自己。

镇国公,毕竟是先祖时候的老功臣,若非迫不得已?,刘瑞君也不愿动他。

吏部与陛下请奏,列出数名取代崔泰的人来,想要担任将作大监一职。但刘长湛迟迟没有裁定,此事今日又搬到?明面,在堂上引起?不小争执。

一边是以姜家为首,一边是以崔家为首,据理力?争,互不相让。虽只是将作大监一职,但却关系到?日后姜崔两家谁更?受到?陛下倚重。

故而堂下争得面红耳赤,水火不容。

刘长湛冷眼旁观,自是拿捏着两方的心思,不轻易开口。他早就有了决断,但此事牵扯颇多,也并非众人看到?的这般浅显,有些时候,他倒是希望将错就错。

将作监修葺玉堂殿砸到?国母,牵连崔泰休沐在府,而后大理寺卿复核案件遇到?重重阻碍,朝中人都?觉得崔家式微,才会如?此急于巴结,巴结未来的储君,巴结储君的外戚姜家,急于去表明立场,与崔家彻底割裂开来。

刘长湛什么都?知道,却又静观其?变。

而今刘瑞君给贵妃下/毒,他觉得亏欠了贵妃,便想着该是时候结束此案了。

待吏部侍郎呈奏完毕,言辞凿凿要举荐姜皇后的舅舅韩明为将作大监时,刘长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他没有准允吏部侍郎的请求,反而下明旨于大理寺,要求彻查玉堂殿之案,同?时令将作大监崔泰官复原职,即日复任。

此举一出,可谓震惊了不少官员。

尤其?是对姜家溜须拍马的几位,个个噤声,只觉如?芒在背,辗转难安。

翰林院设了宴席,要为新进来的三位同?僚庆贺,李幼白同?吴眠和齐天?浩自然要到?,他们站在一众老人面前,态度谦恭,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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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李幼白,翰林院中还有一位女?郎,如?今是侍讲博士。

李幼白以茶代酒,席上多番回答诸位提问,后来只觉喝得水饱,这才将要散席。

出了翰林院,往宫门处还有一段距离,途中她遇到?闵裕文,正与几位礼部官员说话,看见她后,拱手告辞,几步来到?跟前。

“可还习惯?”

李幼白嗯了声,“现在只是让我们校勘修订典籍,虽然繁琐,但不易出错。”

“我刚入翰林院时,也做了几个月的修撰。”闵裕文笑,又道,“前两日母亲还问我你考的如?何?,得知你中了状元,便要叫你去家中为你庆祝,我说要问过你才好,但她好像很希望你能过去。”

李幼白想了想,说道:“等有机会,我会登门拜访夫人,谢过夫人过年时的款待。”

“后日是她生辰。”闵裕文听出她的意思,遂又提了一句,“你若是能去,比送她任何?礼物?都?好。”

李幼白沉默。

宫门外槐树下站着一人,听到?动静后直起?身子,便见一高一矮两人从楹门处走出。

他站着没动,看他们逐渐往自己方向走近,李幼白与他倒是保持着距离,但闵裕文的小心思着实细腻,他时不时便往她手边靠,动作熟稔自然,那是关系亲密才会有的举动。

闵裕文跟李幼白,不至于。

卢辰钊咳了声,两人朝他看来。

李幼白面上一喜,

唤道:“卢世子!”

闵裕文微微蹙眉,瞥了眼瞬间提起?兴致的人,那张疲惫的小脸仿佛也有了光彩,弯着唇冲卢辰钊露出两颗雪白的小牙。

“你怎么在这儿??”李幼白看到?他手里的缰绳,那马高大彪悍,似乎从齐州便跟着卢辰钊,被养的愈发油光水量,察觉来人,打了几个响鼻,变得有些不安分。

卢辰钊道:“等你。”

“有事?”

“嗯。”他点头,又与闵裕文道,“闵大人也忙到?此时?”

闵裕文做礼:“卢世子也是辛苦。”

又转头与李幼白道:“半青还没来,你要不然坐我的马车,横竖是顺路的。”

李幼白扫了一圈,果然没看到?半青的影子,卢辰钊见状,晃了晃手里的缰绳,“我与你有事要聊,便别打扰闵大人了。”

“此处距离幼白住处尚有一段距离,若是走着”

“我骑马带她。”卢辰钊笑,说完又看向李幼白,见她一脸茫然,不由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将人带到?自己身边,抬起?眼皮幽幽扫向蹙眉的闵裕文,道,“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闵裕文移步,顺势站在两人正对面,看着李幼白,“卢世子打算的好,但也得问问幼白自己的想法。”

李幼白看着他们,张了张嘴,然后转向卢辰钊,他一脸坦荡,但分明攥着她手腕的手抖了下,李幼白又转过头去,与闵裕文道:“不劳闵大人了,我跟卢世子回去。”

闵裕文眸中倏地一暗,却还是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好,去吧。”

卢辰钊唇微勾,低眸扫她,瞳仁里染上薄薄的喜色。

他左手牵着马,右手依旧攥着李幼白的腕子。

闵裕文撩起?衣袍躬身上车时,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那人牵着李幼白的手,脚步轻快,偶尔侧过头看她,她有时回望,有时也未察觉,但始终由着他牵着。像是忘了拒绝,又或者默认他的拉扯。

闵裕文怔愣了少顷,直到?小厮喊他,才回过神?,弯腰进去。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小到?大在感情上他从未主动求取,但偏偏丰盈有余。却没想到?会有一日,有一人,是他求而不得的。

他捏着衣角,脑中怎么也挥不掉他们并肩离开的画面。

李幼白觉得手腕发烫,便想要挣开,卢辰钊却不肯,“你松开我,省的叫人看见。”

“我便那么见不得人?”卢辰钊笑,暗道:最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还怕什么。

他今夜心情实在大好,只因李幼白当着闵裕文的面,选了他。

他也顾不得自省,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此举着实卑微,只是高兴,觉得从头到?脚都?要飘起?来。

“陛下下旨,着人填死仙居殿外那口井,又请了道士进宫驱邪避秽,不让大理寺深查下去。”

李幼白定住:“是因为牵扯长公主,所以不让查了?”

卢辰钊没说话,静了少顷点头:“约莫是这样。”

他们没有查出当年贵妃逃离宫中的原因,此事绝对隐秘,眼下看来除非询问贵妃本人,否则难以判断真伪。而安福的死,显然与贵妃,与当年之事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关联,所有谜团仿佛乱麻,其?实看似复杂实则只缺少一个线头,只要找到?线头,便能抽丝剥茧将事情原委悉数弄清。

“你要时刻小心长公主,她既能做出一次,便能做出多次。她这种?人,喜欢把一切握在手中当做棋子。”卢辰钊没说,自己已?经被长公主监视,这件事是不久才察觉出的。

起?初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后来果然被他发现,那人鬼鬼祟祟,将自己的行踪写成?小册,想是要定时回禀上峰的。卢辰钊佯装不知,却又令莲池私下反向跟踪。

他想,应当是触及长公主的底线了,不然她不会盯上自己。

“我不大明白,她为何?忌惮贵妃娘娘,又为何?非要选我去分娘娘的恩宠。”

卢辰钊拉住她,她回头,抬眼:“怎么了?”

“李幼白,你跟崔贵妃长得很像,或许这是原因。”但卢辰钊也不明白,为何?长公主会像后宫妃嫔那般,想要用女?子去分陛下宠爱,这种?行为看起?来仿佛他心下一惊,立时攥紧了手指,李幼白低呼一声,他松开。

他知道皇室素来有各种?不为人知的癖好,而长公主和陛下又共同?经历了夺嫡争储,两人在胆战心惊中成?长起?来,难道长公主对陛下的心思,偏执到?疯狂?

卢辰钊不敢想,如?若真的如?此,那么李幼白便有些危险了。

他自己想着,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跟李幼白吐露,看她干干净净地看着自己,她也一定想象不到?会有如?此令人作呕的关系。

卢辰钊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抿到?后面。

李幼白咬了咬唇,“朋友也要注意分寸。”

“我知道。”

话虽这么说,动作却没停止,且更?过分些,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连脚步都?跟着上前靠近。

那马在身后弹着蹄子,激起?阵阵黄土。

他垂下眼皮,对上李幼白略显惊慌的瞳仁。

“卢卢开霁,你别这样。”李幼白想推他,但手上力?道虚虚的,后退了两步,脊背靠到?树干,他随之俯身下来。

“我我们是朋友,你不好”

“嗯,是朋友。”他附和,却依旧往下倾身,李幼白的双眸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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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越大,仰起?头两手抵在他的肩膀。

浓长的睫毛掩了情绪,俊朗的脸近在咫尺,鼻梁高挺,如?山如?竹,而那微微启开的唇,甚至能看到?隐约颤抖的舌尖。

李幼白觉得浑身瘫软,被他箍着摁在树上,连呼吸都?变得浮躁,急促。她的眼睛像是燃着两簇火苗,明亮而又灼热,看的卢辰钊心下激荡,一股滚烫的热意随之从胸口撞开,冲向四肢百骸。

他咽了咽喉咙。

在李幼白试图开口的刹那。

他低头,衔住那肖想已?久的唇。

第50章

夜色如水,微风挟着月华洒在两人身上,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拇指下的肌肤犹如美玉一般,柔润细腻,如脂如绸。

卢辰钊亲上?来的刹那,便觉内心?猛一震荡,继而是如洪水般狂涌的热潮,想要将掌中人彻底淹没,整个儿占据。这种感觉在触到那柔软唇瓣时达到了顶峰,但又不甘如此,想要汲取更?多,更?多的更?多,全无止境。

她抵在他肩上?的双手慢慢滑落,他反手握住后牵引着来到他腰部。

唇离开,额头自上?而下抵着她的,声音暗哑晦涩:“我是第一次。”

李幼白被他亲的透不?过?气,脑袋昏昏的,此时乍一能够呼吸,忙深深吸了口气,便听他说完这句话,还未来得及回应,卢辰钊便又卷土重来。

舌尖抵开她的唇,像是浑无章法的试探,搜寻,更?像是在每个角落任意标记,占有?。

他亲的热烈执着,不?顾后?果,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卷入喉中,但又怕弄疼她而刻意收敛了动作。

两手抚着她的脸,极尽耐心?地描摹,一遍又一遍。

直到李幼白被抱入怀里,话也说不?出来,他才恋恋不?舍地停止这场单方面的追逐。

李幼白觉得难受极了,明?明?想要抗拒,却?在他的诱/引下不?断让步,直至屈服,将自己交于他去主导,去顺从,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喟叹。

她仿佛有?些明?白君王为何不?早朝,贪恋,沉沦,因享受而陷入无妄深渊。她让自己冷静了少顷,随后?抬起头来,用那呼吸不?稳地语气与他开口。

“卢世子,你知道,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卢辰钊刚得了甜头,任凭她说什么都笑?着回应:“我知道,这个亏我权且受着,你不?必介怀。”

李幼白:

她想说什么来着,沉溺在那眼神里,她根本想不?起自己原先想说的话。如今她更?是确认,决计不?能过?早嫁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沾上?,脑子都坏掉了,影响判断和记忆。

“可是李幼白,我真?的是第一次,我”

李幼白咳了声,脸颊通红,她抬手,他低头,手心?触到他的唇,李幼白僵住,卢辰钊却?是觉得那手心?仿若抹了蜜,趁机又亲了一口。

“既是朋友,往后?你得注意分寸,若再如此,我”她说了会?儿,又不?知该如何威胁,遂恶狠狠道,“总之我不?会?对你负责的,你休要再行试探!”

说罢,转头朝住处急急走去。

半青站在屋外?

眺望,看到人忙迎上?来,问:“姑娘怎么才回来?”

李幼白:“你今日没去接我?”

半青纳闷:“卢世子不?叫我去,说是他跟你有?事要谈,谈完便送你回来。”

李幼白回头,那人站在马旁冲她轻轻笑?着,她咬牙,哼了声,跟着半青推门,进去,谁知刚走到门口,被那灯笼猛不?丁地一照,半青叫起来:“哎呀姑娘,你别是起了高热,脸怎么这么红,”手探上?去,又是一声嚎叫,“还这么烫,得找大夫。”

门外?那人忽地笑?出声来,半青朝他看去,问:“卢世子,你笑?什么?”

卢辰钊抱起手臂淡声打趣:“我是想问问,李娘子可需要我帮忙找大夫?”

李幼白脑子轰隆一声,连头都不?肯回了,拖上?半青便赶忙进门,咣当从后?合上?。

门一关,卢辰钊敛了笑?意,目光冷冷地往四处一扫,暗处监视的人倏地缩回头去。

他翻身上?马,一甩鞭子,骏马扬蹄狂奔起来。

李幼白失眠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看那帐子看了半晌,不?仅毫无睡意,而且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他亲吻自己时的样子。他清浅漆黑的眼眸,挺拔英俊的鼻梁,最是那张厉害的嘴,直叫她浑身乏力,不?能自持。

翻来覆去,她坐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忘掉,但越是控制,那唇的触感便越发清晰,仿佛是柔软的,但又是□□的,带有?极其强烈的主导意识,行动间丝毫不?怯,径直往前。

天哪!她觉得自己被卢辰钊影响到了。

她赶忙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书架前,翻出一本书,点了灯偎在床头小几逼自己去看,起初还能看见几列小字,后?来那些字便都变成他的眼睛,或是含情脉脉,或是一本正经,她咬了咬牙,倏地合上?,随即往床上?一躺。

卢辰钊他为何要这样!她说过?不?会?负责,他还是要亲她,亲完那眼睛满是委屈,却?还要通情达理地点头,表示他知道,他理解,何其懂事。

但,这让李幼白觉得自己像个坏人。跟那些占了人清白,转头不?负责任的混账一样,只知道暂时的享受,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清誉。

可,这是卢辰钊主动的,她事先都讲明?了呀,但他还是愿意扑上?来,而她也只是个正常且有?着七情六欲的人,面对这样的亲吻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李幼白反复为自己辩解,最后?无力地将手脚一摊,卢辰钊他为什么要这样?

想着想着,手指覆在唇上?,竟带着与他的气息昏昏睡了过?去。

她想,再不?能同他妥协了,此人奸诈狡猾,惯会?步步为营。谈感情,不?好,伤神费力。

卢辰钊却?不?这么想,这夜他沐浴完,赤着上?身躺在帐子里,唇始终上?扬,偶尔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笑?来,翻个身,仿佛掌中还有?她的味道,他把?手贴在脸上?,又挪到胸口。

他想的很清楚,他和李幼白无非就是个名分问题,他相信李幼白心?里有?他,虽然不?多,但是有?就足够了。如今他没有?名分,却?能做名分内可以做的事,也挺好。

人不?能太贪,得知道满足。久而久之,她离不?了他,难道还会?由?着他是自由?身?自然会?主动提提的,其实?有?没有?的,卢辰钊眼下也没有?那么介意了,横竖她迟早会?给,便无需计较时日。

闵裕文从燕王处去往翰林院,进门看到李幼白坐在宽大的条案前专心?誊抄摘录,他定了少顷,抬步进去。

“在抄什么?”

李幼白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他,“闵大人?”

闵裕文当即看到她饱满鲜亮的唇,昨夜还像含苞待放的骨朵,今日却?犹如绽开一般,浓稠适宜,带着殷红的光泽,他心?头跳了下,目光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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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

“是前朝搬宫时损坏的典籍,正在四处搜找补漏,汇编成册。”李幼白见他怔住,不?由?抬手捂了下唇,又觉得像掩耳盗铃,便又放下,只将睫毛也垂落,遮住一闪而过?的羞赧。

“挺好。”他说,随即挪开视线,翻看她案上?的古籍来转移思绪,“这本古籍是孤本,前朝时便有?残缺,便是补了也可能不?尽人意。我家中祖上?曾对此有?过?记载,你若是需要,我可带来借你查阅。”

“方便吗?”李幼白惊喜。

闵裕文:“方便。”

“如此多谢闵大人。”她终是不?叫自己明?旭,闵裕文生出沮丧的情绪。

“对了,这是我为夫人手抄的经书,我身无长物,但愿夫人不?要嫌弃。也劳大人转告夫人,幼白祝她长命永寿,岁岁安康。”

便是辗转推辞了邀约,闵裕文不?失礼数地道谢,出来翰林院时,只觉内心?空乏,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从四下涌来,将他数年积累的优越感击打的溃不?成堤。

他没为小娘子主动过?,生平第一个,却?是被人拒了。

秦文漪收到经书,翻看时仍觉得遗憾,冲着闵弘致便是软语轻柔地抱怨:“看看,幼白这笔字柔中带刚,哪里像是小姑娘写的,实?在是招人喜欢。明?旭跟她太像了,两人都爱读书,若能在一块儿,定会?琴瑟和鸣,羡煞旁人。怪你,这么好的小姑娘,都不?让我如意!”

闵弘致点头,却?不?还嘴,待她说完才幽幽开口:“夫人说得对,是我不?好,是我叫夫人失望了。”

秦文漪自然明?白儿子心?思,但闵弘致决定的事,向来不?能更?改,她便是心?疼儿子的失魂落魄,也只能装作不?见。

夜里睡下时,又同闵弘致确认两年之期,犹不?解气,末了啐他:“若等?两年她没来,儿子也娶不?到娘子,我也不?管了,横竖是你惹得祸,总归要你来填。”

闵弘致拥着她,连连答好。

转头却?说:“儿子随你,长了那么样俊的一张脸,又怎会?娶不?到娘子,夫人多虑了。”

秦文漪被他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明?旭打小就被人说,是跟闵弘致一个模子刻出来,他睁眼说瞎话,无非是为了讨自己欢心?,遂捏起拳头朝他狠狠捶了把?,权当解恨。

秦文漪生辰与刘瑞君前后?脚,当年秦家娘子怀着秦文漪进宫赴宴时,彼时还是良妃的太后?跟她月份差不?多,那时良妃不?受宠,先皇后?又是个极其霸道专横的主儿,故而良妃活的很是低调。

良妃开玩笑?,说是两家孩子有?缘,没准产期也能凑到一块儿。

这话果不?其然,秦家娘子早上?生下秦文漪,良妃夜里便生了刘瑞君,此后?秦家娘子偶尔进宫,便也带上?秦文漪,让她与刘瑞君玩,她们也曾做过?朋友,但后?来也慢慢疏远,乃至如今的几乎没有?走动。

刘瑞君生辰宴,办的清雅寡淡,往年陛下虽坐不?了多久,但终归是会?去合欢殿看她的,更?别说流水一般的赏赐。

今年,刘瑞君应付完了一波又一波前来道贺的大臣,酒都喝了一壶,却?还是没等?到刘长湛。

好容易捱到傍晚,刘长湛身边的太监顾乐成才过?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捧着嵌螺钿平底托盘,倒是陛下给长公主的生辰贺礼。刘瑞君这才明?白,刘长湛是来都不?肯来了。

她冷笑?着,着人收起贺礼,托腮抬起头来,问顾乐成:“中贵人,陛下去哪了?”

顾乐成弓着腰,客气笑?道:“回长公主话,陛下和贵妃在一起,像是累着了,便在仙居殿歇了。但陛下惦记长公主您,叫奴才亲自过?来送上?贺礼,祝长公主殿下长乐无忧。”

刘瑞君勾了勾唇,道:“替我谢过?陛下。”

顾乐成道是,躬身带着那四个小太监退出合欢殿门。

人刚走,刘瑞君便抓起酒盏狠狠掷到地上?,瓷盏瞬间粉碎,崩的到处都是。

崔慕珠曲身躺着,薄薄的衣裳滑到臂

间,刘长湛的手抚在她腰上?,因方才的折腾,此时睡得很是深沉。

崔慕珠盯着秋香色薄罗帐子,眸中一派冷淡,她试着拿开刘长湛的手,见他没再动,便扯过?泥金帔子将自己包起来,撩帘出去。

腿被摆弄的很酸,腰也疼,她蹙眉缓缓挪动脚步,雪白的肌肤上?点缀着几颗绯色印子,她拧了下眉头,将帔子往身前扯了扯。

刘长湛在位多年,后?宫又陆续填充不?少新人,他勤于朝务,轻易不?肯假手他人,仗着身子强健便不?加节制。如今早已过?了年纪,却?还是如狼似虎,崔慕珠其实?早就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撑着一副好皮囊罢了。

何况,还有?那好阿姊时不?时的“问候”,兴许哪一日,刘长湛就再也起不?来了。

崔慕珠喝了口茶,梅香送来甜汤,“娘娘,长公主的人悄悄来过?,又走了。”

“阴沟里的驱虫,见不?得光。”崔慕珠冷笑?着,喝了口甜汤道,“她今夜一定会?发疯。”

梅香没说话,但仿佛也能猜到,往年长公主的人便有?盯梢的习惯,明?知道陛下每回都到贵妃这儿,却?还要跟着过?来巴巴的看,回去禀报了主子,不?仅会?挨打,合欢殿的东西都得重新换一遍。

何苦来哉。

崔慕珠喜欢看刘瑞君发疯,刘瑞君的每次失控,都令崔慕珠觉得心?旷神怡,无比高兴。

从前她不?知,由?着他们兄妹两人欺瞒,摆布。而今都得一笔笔还回去,她就是要看着刘瑞君得到该有?的报复,之后?呢,自然还有?刘长湛了。

谁都跑不?掉。

她缓缓走到楹窗前,伸开双手轻轻一推,凉风习习,霎时将她的青丝吹拂开来,带着满园的芍药香气。

湛蓝的夜空,满满的一轮明?月悬挂在枝头,如此完美无瑕。

崔慕珠仰面望着,双臂紧紧环在胸口:文宣,你在那头好好看着,我给你报仇。

贞武十年春,言文宣被斩首弃市时,她曾想过?死,但浑噩了数日醒过?来,又觉得她不?能死。坏人都好好活着,她死了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何况,她有?儿子,还有?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儿。

她不?能看着女儿长大成人,便也不?会?轻易赴死,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再看到自己跟文宣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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