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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他会害怕,陆溪月有些得意地想到,即使以苏白的心志坚定都会害怕她这样对他,更不用说眼前这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了。

就在陆溪月以为这次少年终于会知难而退时,秦路却艰难地仰起头,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道:“好……”

声音中带着绝望的痛苦和颓然,让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悲绝。

众人很是有些纳闷,这第二个条件听着比第一个轻松了不要太多,为何瞧这少年的反应,竟是第二个条件更恐怖一些。

少年这声“好”比起之前多出了几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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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和浑浊,想来已是难受到了极点,却又仿佛带着股莫名的包容,好像在告诉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做到。

这种认知让她心中无端生出股烦躁,可她此刻却没有心情思考自己为何会如此,眼下最为棘手的问题是,若是连这般恐怖过分的要求都无法让少年退缩,总不能最后真的选他作为夫婿吧。

她目光紧紧盯着垂着头难耐喘息的少年,苦苦地思索片刻,终于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我把你衣服扒光,然后涂上蜂蜜,让蚂蚁成群结队地爬上来,如何?”

众人:“!”

一股骇人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唐忱和冷吟松更是瞬间脸色煞白,这个计策当真是太毒了!这般美丽的容貌,竟能想出这般狠毒的点子。

这哪里是选夫婿,这明明就是在正大光明地折磨人。

陆溪月说完这番话心中也在暗暗恼怒,若不是这些人都不争气,她又何须出此下策?毕竟就连她说出这番话,心中都不由颤了颤,甚至光是想到那画面已是一阵恶寒,更不用说真的付诸实际。

瞧着眼前的少年约莫和苏白相同年纪,想必也不过十七八岁,她本无意这般恐吓小孩子,可谁让他是傅善渊派来的人。

而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这次少年脸色几经变换,终于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应下,清澈的眸中涌上几分不安和害怕,过了良久终于仰起头,颤声道:“不能脱衣服……”

他跟父亲的赌约是,如果师兄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依旧能选中他,父亲就不再干预他的婚事。

可若是被扒掉衣服,师兄即刻便会知晓他是谁。

他看着陆溪月,再次恳求地说道:“不要脱衣服……”

陆溪月情不自禁地涌上股喜意,似乎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赢得了某个极其艰难的战役,总算让她知道这个少年怕什么了,果然这让人闻之色变的手段对这个顽强的少年也是有效的。

她勾了勾唇,似蛊惑似威胁地说道:“不脱衣服,我怎么让蚂蚁爬上你光裸的肌肤?怎么让他们一点一点地噬咬你的血肉?”

见少年脸色越发惨白,陆溪月笑意越发明艳,“如果不愿意,你随时可以退出,只要你离开九溪山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此刻在场的人也都看了出来,陆溪月是想逼这个少年主动放弃。

唐忱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这少年知难而退,来日方长,他便还有机会。

少年无力地垂着头,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甚至就连她也是这么以为的时候,却见少年抬起头,清冷眼眸泛着水光,微红的眼尾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脆弱,“你可以把蜂蜜涂在我背后的鞭痕上,这样比涂在完好的皮肤上,更让人痛苦……”

明明说着这般残忍的话,少年的眸光却没有丝毫颤抖,甚至流露出丝丝恳求。

陆溪月心中倏地一颤。

他明知道她就是想折磨他,他明知道她就是想逼他放弃,可他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

傅善渊究竟许了他什么条件又或者是用什么威胁了他,让他甘愿承受这般痛苦?

眼见陆溪月神情似有动摇,唐忱急忙喊道:“阿逍你千万别上当,他就是在赌你会心软!”

陆溪月却丝毫没有听到唐忱的挑拨,她想到少年方才难得流露的恐惧和不安,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不能脱衣服?”

为什么宁愿把蜂蜜涂在血肉翻卷的伤口上,也不肯脱下衣服。

为什么不怕鞭打,不怕封穴,甚至不怕蚂蚁噬咬,却唯独惧怕脱下衣服?

第96章求你

少年清峻的身躯因为疼痛而不住颤抖,却仍单膝及地苦苦支撑着,一身深沉黑衣让人不由想到在狂风骤雨中犹自挺立的苍松,佩服他顽强意志的同时又不禁心生怜惜。

为什么不肯脱衣服,这个问题不说她,就是院内院外的其他人也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少年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粼粼目光中流露出脆弱和哀求,像是盛满了漫天破碎的星光。

“求你,选我……”少年低低喘息着,撑在地上的手指已是鲜血淋漓,修长的脖颈青筋暴起,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选了我之后,不管是要脱我衣服、折磨我,亦或是要杀了我,都可以。”

少年高高仰着头,哀求地看着她,嗓音因为痛到极限而带着颤抖的哭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选我……”

院内一时安静极了,就连喧嚣许久的风在此刻都沉寂下来,陆溪月耳畔只听得见少年喉咙中压抑不住的闷哼,淡薄的嘴唇早已被咬的残破不堪。

其他人此时哪里还会怀疑这少年是用了什么办法作弊,甚至少年这像是被风雨狠狠摧残过的模样,让在场的一些人心中瞬间一热,恨不得立刻抱住他狠狠疼爱一番。

就连唐忱看着少年这副模样都怔愣地说不出话,他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平心而论他绝对做不到少年现在这个地步。

对上少年水雾晃动的眼眸,陆溪月还没反应过来时,已不由自主地俯下身,用拇指轻轻擦拭少年眼尾因为疼痛而溢出的晶莹泪水。

“阿逍,不要上当!他就是在装可怜博——”

而几乎是在唐忱开口的一瞬间,陆溪月已脱口而出:“我选你。”

唐忱到了舌尖的话瞬间僵住,整个院内院外鸦雀无声。

众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震惊地连呼吸都在此刻停止,他们没听错吧,竟真的让这个少年成功了?

唐忱死死攥紧双拳,掌心已然掐出鲜血,向来若远山般沉稳的脸庞此刻满是掩饰不住的不甘和怨恨。

可恶,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好容易那个可狠的苏白不在,却被这个人捷足先登。

陆溪月一直出神地看着少年,似乎仿佛刚才说那话的人不是她,又似乎透过这双眸子看到了少年的灵魂。

直到少年唇边蓦地扬起一抹浅笑,随即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瘫倒在地。

陆溪月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该死的,她怎么就这么答应了这少年,难道就因为这双眼睛让她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她站起身,感受到院里院外聚在自己身上的无数道视线,心中渐渐涌上一股难言的烦躁,而心口的酸麻让这种烦躁慢慢变成了愤怒。

她踹了喘蜷缩在地的少年,“我已经选了你,是否该你兑现承诺了。”

少年听到这话,睫羽轻颤着睁开,因为长时间痛苦的折磨意识已然有些涣散。

她却像是没有察觉般,用怒气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的失态,“把衣服脱了。”声音冷的像是雪山顶的千年寒冰。

“可以去屋子里吗?”少年难耐地喘息着,低声恳求道。

她丝毫不为所动,用脚点了点地面,声音平静到近乎冷酷,“就在此处。”

少年疼的已然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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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却仍挣扎地说道:“我,没力气了……”

陆溪月抬头望了望天,离这少年被封住穴道竟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她没有替他解穴,他竟也一直没有开口请求,似乎两人今日才见第一面便已有了某种难言的默契。

陆溪月心中倏然动了动,总不能真的把人弄晕过去吧。

当下冷着脸,解开了少年封住已久的天溪穴。

被生生阻断的内力终于再次流畅,折磨身体许久的疼痛奇痒同时消散,四肢百骸都仿佛浸在暖洋洋的热流中,少年舒服地嗯了一声,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目光凝着她,慢慢站起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从涣散渐渐变为坚定,最后化为滚烫的炙热。

他从衣领处将衣襟左右扯开,豁然露出掩盖在衣领下的黑色挂绳,上面似乎还吊着个色泽莹润的玉牌。

陆溪月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攥住黑绳将人拎到眼前,她摊开手,掌心的玉牌上,赫然刻着的个遒劲的“逍”字!

这是她送给苏白的,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少年身上?陆溪月心中倏然一沉,难道苏白被害了!

她一把攫住少年脖颈,声音冷的似要把人冻住,“这个玉牌从何而来?说!”

少年脖颈被迫高高仰起,被她掐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艰难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右肩后面。

陆溪月想到什么眸光猛地一凝,伸手扒开少年衣服,后肩处赫然是一个“逍”字烙印。

熟悉而又陌生。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烙印,如刀的目光仿佛要在那儿再刻烙一个字出来。

在她似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中,少年倏然在脸上一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掉在地上,露出其下俊美无俦的脸庞,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貌。

苏白,竟然是他。

竟然是他。

院内院外一片哗然,却不得不惊叹这世上竟有这般出众的男子容貌。

若说方才只是俊秀,现在已然称得上惊艳,如皎皎白月,清冷似谪仙,又如寒光利剑让人不敢逼视。

唐忱牙关已经咬的咯吱作响,苏白,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走了么,不是离开了么,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

那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看向她的目光中是无尽的缱绻与柔情,最后都化为一句轻轻的,“师兄,我回来了。”

说完一把上前,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拉到怀里,男子俯下身,对着她的唇竟似要直接亲上去。

陆溪月心中刹那的欣喜过后,却是深深的愤怒和羞恼,眸光倏地一暗,猛地抬脚,将毫无防备的男子狠狠踹开。

男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诧异和受伤,满腔热血刹地凉了下去,他怔愣地看着她,却见她满脸肃冷,甚至如秋夜般寒凉。

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没有见到他的喜悦,只有被欺骗和被戏弄的恼怒。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地退后一步,垂下头不敢看她。

其余人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人/皮面具都出现了也就算了,这方才还一直十分乖顺的少年怎么突然就要强吻这一看就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庄主。

而只有少数江湖中人认出来了苏白,心中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那冷吟松在看到苏白的一刹那便想离开,此刻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脚步却像灌铅了般重的提不起来。

“谷雨,送客!”陆溪月冷冷吩咐。

她此刻心中只有一腔怒火,这人为何当日不告而别,今日又为何改头换面来参加她的招婿,既然来了为何又要戴着人/皮面具掩人耳目,哪怕知道当中可能有隐情,可被戏耍的愤怒依然战胜了她看到苏白后为数不多的理智。

她胸膛剧烈的起起伏伏,哪怕不施脂粉、更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可她从来就和素净沾不上半分关系,本就明艳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异常明亮,竟比此刻的烈日还要夺目耀眼。

她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也带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关注。

身后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了上来,却一直落后她一步,不敢超过她,也不敢和她平齐。

拥挤的院内院外不由自主地位为两人让开一条道路,目眩神驰地看着这一前一后两个神仙人物。

黑衣深沉,红衣热烈,站在一起却又是这般和谐。

两人沉默不语地已经走到池塘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哑的“且慢!”

陆溪月冷着脸回头,出声之人竟是那个什么王公子,不由冷冷一眼瞪去,对上她冷肃的目光,那王公子登时打了个哆嗦,却仍强自说道:“你不选我却去选这个小白脸,还是个藏头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小贼,他哪里比得上本少爷,陆逍你一定会后悔的!”说着竟又露出抹邪笑,“本少爷迟早要得到你!”

陆溪月还没开口,苏白已然脸色骤沉,右手一扬,一股劲风轰去,那王公子狼狈地倒在地上,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猛地瞪大双眼,这方才还一副脆弱驯服模样的少年,突然间这般肃杀冷酷,让人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王公子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华丽的衣裳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却比方才叫嚣的更狠了,“你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我姑父是谁!我叔叔又是谁!随便一个都是你惹不起的人,他们动动小指头就能招来千军万马把你这逍遥山庄给灭了!”说着露出一抹得色,“还不快给本少爷跪下磕头道歉!”

苏白心中怒气更盛,怪他方才下手太轻才会让这人还能说得出话来,他眸光一寒正欲再次动手,却听见陆溪月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攥着绳子都会咬人了是吧。”

明明是极懒极淡的声音,却像是晴天响雷,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第97章愤怒

那王公子没有听到陆溪月的话,见苏白动作僵住,只当他是怕了自己,眉宇间竟越发得意,“知道怕了不敢动手了吧!若是不想小命不保还不过来磕头认错,兴许本少爷一高兴还会考虑饶过你们。”

旁边几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华服公子,见状也连忙起哄道:“知道王公子是什么人吗,他的姑父哪怕是在京城里那也是说的上话的大官!不要以为你们会点武功就了不起。”

呵。

陆溪月忍不住冷哼一声,嘲讽的目光在苏白和那王公子之间缓缓逡巡,旋即嗤笑道:“竟是我说错了,不是咬人,是狗咬狗才对。”

眼底的寒意让众人心中瞬间一凛。

苏白更是脸色煞白,像是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生气。

“还不走,难道真要让我牵着你才肯走?”她声音越发冷酷,看向男子的目光像是看着某个十分厌恶的物件。

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陆溪月心中却越发生气,她知道此刻自己心情不好,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只怕此刻的男子只是咳嗽一声,她都会认为是罪不可恕。

“若是你牵着我走能让你消气,你便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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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溪月闻言狠狠挑眉,目光冷然看向男子脖颈,“你可知我说的牵是什么意思?”

男子微微颔首,面色丝毫不改,只定定地看着她,轻声说道:“我知道。”

明明是极轻的声音,陆溪月心中却猛地一颤,她沉下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后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了上来。

唯剩那王公子还在原地骂骂咧咧,“你们敢走,小心改日我要你们好看!”他姑父正好下个月要回家省亲,定要好好教训下这两个胆敢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

两人将这满院形形色色的男子都留给谷雨和大寒处置,沉默地一路走回了倚玉轩。

明明以两人的速度这段路走的并不久,却让她感觉比过去三个月都要漫长。

一路上的鸟语花香,也无法驱散她内心的烦闷和恼怒。

她一脚刚踏进房门便猛地用力将门阖上,男子一直落后她一步,明明只要退一步让到门外就能躲开,男子却不躲不闪,只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咣!”

男子硬生生被沉重的木门砸中。

“呃……”男子痛苦地扶住额头,低声地喘息两下,待缓过劲后深吸一口气踏进门,沉默地将门阖上。

陆溪月进门后便大步流星地仰靠到榻上,随意地蹬掉靴子后右脚踩到榻上,左脚漫不经心地垂下,看着好不惬意,可熟悉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此时心情极其糟糕。

苏白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垂着眸跪了下去。

终究还是她忍不住先开口了。

“这不是京城里高高在上的相府公子,连那王公子都敢看不起我这逍遥山庄,更不用说傅少爷了,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惺惺作态?”

明明知道男子不是这样,可就是忍不住心中怨气,这三个月她看着轻松,可悬着的心没有一日放下来,直到此刻确认了男子平安无事,那些积累已久的怒气怨气才尽数释放了出来。

“师兄,对不起,我——”

男子道歉的话被她无情打断,“苏白,这一年以来,你对我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

这三个字她都快听出茧子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是父亲派出的人将我打晕,强行带走的。”苏白急声解释道。

“哟,这世上能将傅少爷打晕的,武功得有多高?我还真想向那人讨教讨教。”

说着姣好的桃花眸里倏然燃起一团火焰,像是只要他敢说有这样的人,她即刻便要杀到那天临城里。

苏白双拳猛地攥紧,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毕竟,他确实没有尽全力。

陆溪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着心情,“你本来便准备要回家,哪怕你不告而别是情有可原,可你一走就是几个月,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传来,又是为何?”

她声音中怒气渐盛,“那国公府的郑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那定亲宴,你又要如何解释?”

“师兄你都知道了?”苏白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却又无比肯定地说道:“这些已经全部解决了。”

“自从我被强行带回家后,父亲便时时派人跟着我,不让我有机会给你写信,我想着师兄也许会派人来天临城寻我,便经常找机会出入宅院,好被师兄的人发现,也算给师兄报个平安。”

“呵,你是回家,我如何会担心。”陆溪月丝毫不领情。

“至于那郑小姐,她……有些执念,国公爷身体近些年来每况愈下,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能够嫁给喜欢的人。”

呵呵,嫁给喜欢的人?

“苏白,你以前是不是对那小姑娘做了什么,让人家一直念着你?”

男子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却仍摇了摇头道:“她看中的不是我,只是我身后的相府而已。”

陆溪月却不这么认为,八岁的苏白已是冰雕玉琢的俊俏郎君,否则当初阿妹也不会一眼便看到他,却冷笑着问道:“就因为这个,你父亲着急把你抓回去?”

似是被“抓”字刺痛,苏白怔愣一瞬后说道:“父亲他……有些迂腐,一心只有社稷和圣上,他想要我和郑小姐成亲,一方面是为了社稷稳固而联姻,一方面也是认为郑小姐堪为良配。”

陆溪月神色骤冷,“堪为良配?”

“既然堪为良配你倒是娶她呀,还巴巴地跑回来做什么?还戴个面具,想要戏弄谁呢?”

“还是说你以为不抵抗地被我罚的痛上这么一痛,我就会原谅你,哭着对你说回来就好?”

苏白黯然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更没有奢望师兄会为他流下眼泪。

只低声解释道:“听说师兄你要招婿后,父亲和我打了个赌,只要你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依然选中了我,他就不再干预我的婚事。”

陆溪月愣了愣神,随即脸色越发阴沉,“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依然选中你?那傅善渊是认为我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愿意让你留在我身边,才会喜欢你?”

没有想到陆溪月会这么毫不留情戳破,苏白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对,陆溪月猛地发现哪里不对,“你说傅善渊让你娶那个郑小姐,为什么又会愿意和你打这么个赌?”她虽从没见过,却也知道傅善渊不是会这么容易改变心意的人。

男子闻言清峻的身躯颤了颤,却垂下头,一言不发。

“苏白!”她猛地厉喝,“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白挣扎着抬起头,“父亲知道了当初禁地的事,命龙麟卫去查,查出来,真的是小舅舅做的……”

短短一句话,却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真的是温屹,真的是他?”陆溪月猛地站起身,双目瞬间赤红,“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苏白膝行着靠近她,急道:“师兄你冷静一下!”

冷静?让她如何冷静?

盛怒之下她猛地一脚向男子踹去,和方才在前院的轻飘飘截然不同,夹杂着怒火的一脚至少用上了五成内力。

苏白没有丝毫闪躲地硬接下来,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瞬间面无血色,以手撑地大口地喘着气,方才那一鞭已然伤了他肺腑,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见苏白吐血倒地,陆溪月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因为父亲不喜欢那个温岚?”

苏白擦掉唇边血迹,艰难地直起身子,“小舅舅他一直认为若是老庄主当年娶了阿娘,她就不会被迫嫁给父亲,毕竟,父亲比她大了足足近二十岁。”

二十岁?陆溪月眸中涌上一阵嘲讽,“明明是温家为了利益,将温岚嫁给你父亲做续弦,却要怪在逍遥山庄头上?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苏白神色越发黯然,“所以小舅舅更恨温家,恨当年作出这个决定的大舅舅,才会以大舅舅的名义行事。”

陆溪月双拳攥的咯吱作响,指甲已然深深嵌入细嫩的掌心,她不关心温家如何,她只要报仇!“那温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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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何处?我要他偿命!”

苏白顿了顿,挣扎着说道:“小舅舅现在应该在被带到天临城的路上,父亲说一旦找到天蚕甲,他会亲自送上九溪山,向师兄你赔罪。”

带去天临城?傅善渊向她赔罪?

陆溪月眸底一片寒意,像看陌生人般看着眼前男子,“傅善渊的意思是,要护着他了?”

苏白垂在身侧的双拳用力到指节泛白,颤着嗓音说道:“小舅舅是娘亲唯一的同胞兄弟,父亲最初知道这事后准备把交到刑部,用律法处置,是娘亲——”

“律法处置?”陆溪月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律法处置?真是好笑,好笑极了,不愧是迂腐至极,守礼至极的傅善渊,竟然想用律法处置。

可是凭什么?

她一定要他死在她手中。

苏白恳求地看向她,“娘亲用性命维护小舅舅,说她愿以命相抵,父亲不忍——”

话没说完已被她近乎咆哮着打断,“她的命值几个钱?能抵得上我逍遥山庄无辜惨死的弟子,能抵得过你师父的性命?”

苏白脸色越发惨白,声音带着无力的哀求,“父亲知道对不起你,所以才允许我来参加——”

“呵呵呵呵,”陆溪月笑意癫狂,姣好的双目满是猩红,“他允许?他算什么,他凭什么允许,我陆逍何时需要他的允许了?”

屋内寒光一闪,竟是陆溪月拔出床头的扶摇,剑尖直指地上的男子!

屋内安静极了,两人竟像是回到了去年秋天,那时她也是这般拿着剑,指着他。

过了良久,苏白才低声恳求道:“父亲说,只要你能够不再追究小舅舅,只要你能够选中我,便不再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师兄,我——”

“你算什么?”陆溪月剑尖猛地向前进了一寸,“你一个人如何能抵得上那么多条性命?那些弟子也有家人,就因为温屹背后是整个温家和相府,那些弟子就活该白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血债必须血偿。”

男子身形越发颤抖,却仍恳切地说道:“待小舅舅到天临城后,娘亲会给他下药让他此生都无法离开相府一步,更不会再与山庄做对,只求能留他一命。”

“父亲和温家也会尽全力补偿师娘,补偿那些弟子,死者已矣,生者为大,凡是他们提出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苏白心中酸涩无比,在当下花钱买命并不算多稀奇的事情,今日若是换了个人也许真的就会答应下来,想必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是陆逍,她不是别人。

果然,陆溪月神情没有丝毫缓和,“也就是说,你是打定主意不会让我杀死温屹了?”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已经决定好了只是告知她一声。

苏白看着她,低声地卑微恳求道:“师兄,求你了……那也是我的娘亲,和我的舅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陆溪月忍不住仰天长啸,一身红衣此刻比鲜血还要耀目。

屋外刚刚将人送走赶到倚玉轩的谷雨和大寒,一进院子便听见陆溪月这笑声,一股寒意瞬间沿着尾椎骨直冲脑门。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屋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所以,傅善渊这样,是将你赔给我了?”为了补偿温屹对山庄犯下的罪,将苏白赔给她?为了小舅子,赔上儿子?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却还赔了个儿子给她?

“他是不是以为,你留在山庄,我便会开心地和你成亲?”

苏白仰着头看她,目光中是一如既往的深情,此刻却夹杂了浓烈的愧疚。

“不是赔,从来都不是!”苏白急声解释,面对这样疯狂的陆溪月,他突然间明白过来,父亲一直都错了,而他竟然也没有意识到,她喜欢他,和她原谅小舅舅,这两件事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

是他错了,错的很彻底。

苏白心中瞬间升出一股巨大的悔意,他正想解释,陆溪月眸中却陡然射出一股冷冽的狠劲,一袭红衣的冷艳女子,一字一句地厉声说道:“可若是赔给我,你又如何还能做我的夫君!”

见苏白因为她这话而脸色惨白,陆溪月唇角却慢慢浮现一抹冰凉笑意,“若是赔给我,便只能做我的奴隶。”

冰冷的话语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明艳的脸庞此刻看着竟是无比骇人。

苏白怔愣地看着她,解释的话语瞬间僵在了舌尖。

“来人!”她突然高声喊道。

谷雨闻声下意识看了眼大寒,见大寒没有动作只能认命般惶恐地进了屋。

而屋内的情形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陆溪月甚至没有看进来的是谁,厉声吩咐道:“把这位傅公子给我关到柴房去。”

既然是奴隶又如何能住在这么好的房间里?

见苏白眸中慢慢泛起水雾,哀伤却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陆溪月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中透着令人胆战的寒意,“对了,这个人内力十分精深,武功更是高强,记得用寒铁锁链把他脖子、手腕、脚踝都锁住,要是被他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陆溪月眼底透着彻骨的冰冷,就看那傅善渊是认为小舅子重要,还是儿子更重要了。

第98章柴房

谷雨听了她这话却是一脸困惑,“庄主,傅公子是谁?”山庄里何时有了这么号人。

陆溪月眼底覆着层森冷寒意,闻言眉头一皱,转身一看才发现进来的人是谷雨。

当下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男子,嘲讽地冷笑一声,“傅公子就是我们的二庄主呀,那可是宰相家的公子,天临城中的天之骄子,真是难为傅公子了,放着京城里的荣华富贵不享受,跑到我这逍遥山庄来做奴隶,既然傅公子这般上赶着想做奴隶,我自然肯定得成全你不是?”

“师兄,你别这样……”苏白眼中泛着痛苦的血丝,陆溪月每一声傅公子,都像是千钧巨石在他心上狠狠碾过,让他鲜血淋漓。

“还不快照做?”她冷冷看向目瞪口呆的谷雨,有些不耐地想到要不还是让大寒来好了。

“师兄,你听我解释!”地上的男子仰着头,急声说道。

“你唤我师兄?”陆溪月俯下身,一把攫住男子利落的下颌,手指猛地收紧用力,“既然是奴隶,该称我什么?”

苏白喉头艰难地滚了滚,颤声道:“主人……”

已然数不清是是他多少次唤她主人,其中意味却已悄然不同。

陆溪月唇角慢慢浮现抹冰冷笑意,攫住男子下颌的手,狠狠一推。

男子没有丝毫防备,狼狈地倒在地上,却又连忙起身跪好。

陆溪月抬脚,想要再踹上一脚发泄心头怒火,苏白却似乎误以为她要离开,猛地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前段时间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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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她说她也喜欢他,他以为她会为了他而原谅小舅舅,他以为这样能皆大欢喜。

谷雨听着苏白的话心中却很是纳闷,庄主对二庄主哪里好了,二庄主离开山庄前不是才被庄主罚晕过去一回。

苏白紧紧抱着她,不让她有丝毫离开的机会,“我没想到求你原谅舅舅会让你那般痛苦,”苏白将心口抵在陆溪月修长的腿前,方才她双目赤红的模样让他的心到此刻还在剧烈刺痛,“若是早知道会让你这样生气愤怒,我——”

“你怎么样,”陆溪月不耐地打断苏白的道歉,“若是你早知道,难道又想一个人扛下来?”就像当初在禁地那样?

苏白脸色一白,双目含泪地说道:“若那人不是小舅舅,我纵然拼尽性命也定然会为你杀掉他,可他是娘亲唯一的同胞哥哥了,他是该死,可我做不到看着你杀死他,主人,我做不到……”

“主人,主人……”苏白将脸深深埋在她腰前,一声一声地呼唤道,似依赖,又似沉溺,仿佛此刻天地之大,她是他唯一的救赎。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湿意,陆溪月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摩挲着苏白发顶,“若是我真的杀了温屹,你会怎么办?”

男子埋着头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仰起头,没有丝毫迟疑地说道:“我……会很伤心,但我支持你每一个决定。”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溪月唇角寒意消散了下去,眼前的男子从来没有违逆过她,她也知道他并不是在逼她也不是在阻止她,他只是在尽力恳求她。

作为爱人,恳求她。

她俯下身,轻轻地覆上男子濡湿的双眸,将那带着咸湿的泪水,一点一点的舔舐干净。最后落到那淡薄的双唇上,一点点的侵入、缠绵。

似乎她的索取让男子安心不少,一直微微颤抖的身躯终于停止颤抖,沉浸在她温暖的亲吻中。

过了良久,两双缠绵纠缠的唇才终于分开,她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问道:“阿白,你知道我为何这么生气么?”

听见“阿白”两字,男子一直暗淡的眼眸终于亮了起来,“因为我仗着师兄你喜欢我,就想让你原谅舅舅?”

谷雨:“……”

二庄主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恃宠生娇的感觉。

陆溪月摇摇头,“这个确实令人生气,却不是最生气的。”

苏白快速地回道:“我不该认同父亲的话,不该说用自己换舅舅。”似乎生怕说慢了她就会离开。

陆溪月点点头,眸中却无怒也无喜,“为什么不该用你换温屹?”

“因为你喜欢我,和你原谅舅舅是两回事。”说出这句话,苏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师兄还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可人往往越怕什么,便会来什么。

陆溪月眸色渐渐冷了起来,似是不满意他一次又一次地没有说对,“除了这个,还有么?”

“还有?”苏白心中一阵恐慌,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他漏掉的?

陆溪月看着努力思索的男子,冷冷说道:“苏白,我对你很失望。”

对上她失望的目光,男子急得嘴唇都泛白,眼中满是压抑的水雾。

陆溪月却像是没有看到,冷漠地站起身子,对谷雨吩咐道:“把他关到柴房,按我方才说的做。”

“二庄主,请吧。”谷雨看着一脸悲苦的苏白,低声说道。

男子踉跄地起身,嘴唇咬处的血迹在皙白的脸庞映衬下格外醒目,他嘴唇颤了颤似要说些什么,陆溪月本以为他是想求饶,不想听到的却是:“师兄,我会想到的,一定。”

看着男子有些凌乱的背影,陆溪月心中莫名地泛起阵暖意,旋即却又握紧了双拳,哼,若是他想不起来,她自然有办法让他想起。

谷雨带着苏白并没有走多久,毕竟庄主只说关到柴房,没说关在哪儿的柴房,那谷雨自然就当是关在倚玉轩的柴房了。

两人一推开门,便闻到股难言的气味,谷雨有些同情地安慰道:“这柴房虽然气味难闻又有些脏乱,但至少干燥不潮湿,收拾收拾还是能住的。”说着将四面的窗户都用竹竿撑开,毕竟庄主又没说不能开窗。

随即谷雨又细心地替苏白在地上铺了床柔软的褥子,毕竟庄主也没说不能铺。

做完这一切,谷雨终于面露难色地看向苏白,小心翼翼地说道:“要委屈二庄主了。”

见谷雨脸上带着试探,苏白阖上眼,没有丝毫波澜地说道:“来吧。”既然是师兄的吩咐,他自然不会反抗。

见苏白这么配合,谷雨也终于松了口气,将两条看着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寒铁锁链依次锁在苏白两条手腕和两个脚踝之间,这锁链一条便抵得上数块巨石的重量,这一戴上,哪怕以苏白的臂力和脚力要抬起手脚都成了极其费劲的事。

最后谷雨拿起剩下那根长一些的锁链,一头锁在了苏白脖颈处,另一头则是栓在了房柱上,这样一来,苏白的活动范围便只能围着这跟柱子。

“属下去替您拿点伤药过来?”谷雨有些难为情地看向苏白,二庄主对他来说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他还从没见他这般狼狈的样子,后背一条血淋淋的鞭痕,嫩肉都被翻卷在外,唇边血迹没有及时清理已然干涸,配上苍白的脸色,竟有些像话本子里讲的病美人。

苏白黯然地摇了摇头,“不必了。”

师兄没有允许他上药,想来是气极了,可他究竟还做错了什么,惹的师兄这般生气。

“那……二庄主您先休息?”谷雨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心虚,就这地方,能如何休息,“二庄主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会随时来看您,您尽管吩咐。”

苏白却像是在思索什么东西,丝毫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谷雨将一些生活用品放下,逃一样的离开了柴房,甚至连锁都忘记闩上。

不管这世间众人如何喜,如何悲,太阳总是亘古不变地照常升起。

当早晨的日光照进倚玉轩时,大寒终于忍不住问道:“庄主您真的要这样对二庄主?”

如今已然过了一夜,二庄主也被锁了整整一夜,庄主的怒气总该消了吧。

“自然。”陆溪月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向来冷冽的声音因为刚睡醒的朦胧而软了不少。

不这样对苏白,她要如何逼傅善渊把温屹交给她。她自知自己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温家,更不用说再加一个傅家了。

“可是这样对二庄主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大寒犹豫着劝道,“毕竟二庄主也只是想救自己舅舅一命,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事情的前因后果方才陆溪月也告诉她了,二庄主想救舅舅,庄主想报仇,这两件事根本无法同时完成,终是要有一方妥协。

大寒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明明以为庄主和二庄主已然是苦尽甘来,没想到却会变成今日这种地步。若是那傅善渊一日不交出温屹,难道二庄主要一直被这样关着?

“我不是气他要救温屹,我是气他忘记了我说过的话。”提到这个陆溪月心中本已暂时偃旗息鼓的怒气再次升腾,“他想救温屹,哪怕我不赞同,但是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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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竟然想拿自己换温屹,真是可笑。”

“他早就是我的人了,傅善渊凭什么拿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来换温屹?”

呵呵呵,她明明对他说过那么多次他是属于她的,甚至他自己也亲口承诺过,他却连这都想不起来,自然得让他在那柴房里好好冷静冷静。

她沉下脸,再次吩咐道:“寒姨你命谷雨只能给他菜粥喝,别的一概不许。”不然这样和换了间屋子住又有何区别。

见大寒有些不赞同地应下,陆溪月想到什么,妖冶的脸庞上突然绽开一抹明媚的笑意,看的大寒一时晃了神。

“寒姨,你去那牵牛院把上次那叫什么的那个小倌,就是那个东施效颦的,还有随便找几个可人的小倌,给我一起带回山庄来。”

带,带回山庄?

陆溪月像是没看到大寒的震惊,似笑非笑地吩咐道:“再派人去趟唐家,就说我想见唐忱,让他到倚玉轩见我。”

陆溪月抬眸遥遥看向天临城的方向,不这样,怎么刺激苏白,又怎么告诉傅善渊她的态度?

柴房里,浑身疲惫的苏白被喧闹的乐声吵醒,这一夜他被刺鼻的气味熏的根本就无法入睡,当下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耳中竟然传来陆溪月清冽的笑声。

他是在做梦吗,为何他竟听到了师兄的声音,师兄竟然还在笑着,这真是个美梦。

可旋即猛地意识到不对。

他想了一整夜都没有想到自己究竟还做错了什么,师兄又如何会对他笑。

苏白心中猝然一沉,如果不是对他,那师兄是在对谁笑?

第99章煎熬

苏白想要起身看窗外,身子刚一动,便“唔……”的一声喘息出来。

手脚脖子都仿佛被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苏白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正被铁链牢牢地锁着。硬质的铁环不过一夜时间,已然磨得皮肤生疼,背上胸口都在隐隐作痛,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好难受,想要喝水……

伴随着铁链的“哗啦”声,他挣扎着站起来,透过半开的窗棂,正好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红色背影。

铁链撞击的声音格外刺耳,自然也没有逃过屋外陆溪月的耳朵。

苏白这是醒了?陆溪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苏白向来自律,可这会儿瞧着巳时都快过了才醒,想来昨夜很晚才入睡了。

“庄主,您怎么走神了,是式微服侍的不好,云汉琴弹的不好,还是鹿鸣的笛子吹的不好听?”她正想着,耳畔却响起式微柔声撒娇的声音。

“您若还是不满意,可以把那东西夹在奴那个地方。”说着身子也不舒服地动了动,却像是碰到了什么,脸色越发绯红了。

这人一身蓝衣玉簪,看着倒也是极养眼的,甚至会玩的手段也着实让她开了眼,难怪那日在牵牛院的房间里会看到那么多从未见过的物件。

听着式微低低的喘息,陆溪月心中却莫名地想到,若是苏白在这儿跟她柔声撒娇,会是怎样的景象,若是把这小玩意用在苏白身上,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陆溪月越想心越痒,不管她做什么苏白都是默默承受,倒真想用这东西逼他也向她撒娇一次。

身边男子一边娇声呻/吟一边轻轻捶着她的胳膊,让她十分满足,就是这手上的力道着实太轻柔了些,她看着身旁一脸讨好的式微,真心实意地说道:“怎么会,你服侍的好,他们也很好,看着你们,我心情不知道多好。”

一想到此刻她躺在院子里的太妃椅上惬意地飘飘欲仙,苏白却被关在她身后的屋子里被迫看着听着这一切,她心情就不知不觉地好了起来。

在苏白不告而别的这三个月里她一直憋着口恶气,现在自然得好好讨回来。

明明自己家事都没有处理好,就来招惹她,活该。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她算是理解那些帝王为何都要后宫佳丽三千了,当下一把搂住式微,笑着说道:“来,让本庄主亲亲。”借着乌黑长发的遮掩,她作势要往式微脸颊亲去,眼看就要亲上最后却又停下不前,没有真正接触。

式微怔了怔,似是不理解她为何如此,脸上笑意却依旧温柔。

她虽是假装亲吻,却也不得不靠近式微,可这一靠近却不禁难受地皱起了眉,这人浑身都是甜腻香气,初闻尚可,可越闻便越令人厌烦,不似苏白身上的草木清香,冷冽而又诱人。

屋内此时蓦地响起铁链剧烈晃动的声音,想必是苏白看到她如此左拥右抱忍耐不住了,想到苏白此刻难过却又无力阻止的模样,陆溪月不由露出抹得逞的笑意,开心地说道:“来,宝贝,再给爷亲一口。”

从后面的柴房里看来,只看得见两人紧紧地接触在一起。

陆溪月知道凭苏白的功力,若是用上全力,即使是那重逾百斤的寒铁链也困不住他,他能忍到现在不冲出来,显然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陆溪月不禁勾了勾唇,算他听话。

陆溪月张嘴吃了口式微喂过来的葡萄,嗯,真甜。

又闭上眼睛惬意地倾听这悦耳的丝竹之声,嗯,好听。

这鹿鸣笛子吹的确实不错,笛音清透悠长,不过比起苏白却还是差太远了,陆溪月心神微动,突然想起她用碧玉笛抽打苏白手心和脚心时,男子那咬着唇隐忍的模样,身子竟不知不觉热了起来。

她正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个讨厌的声音,“阿逍,你说想要见我?”

陆溪月睁开眼,唐忱含笑的脸庞瞬间映入眼帘,英挺中透着欣喜,眉若远山,鼻若悬胆,若是旁的女子看了只怕即刻便要害羞的低下头去。

陆溪月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坐起来,懒洋洋地说道:“对,我有事找你,办完这件事,我便给你血燃丹的解药。”

听见要给他血燃丹的解药,唐忱双眼倏然一亮,瞧那激动的神情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即使以唐忱的城府之深都止不住地兴奋说道:“需要我做什么阿逍你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都定会为你办成。”

相比唐忱的兴奋,陆溪月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淡淡说道:“我要和你成亲,婚期定在下个月十五,你现在便去准备婚礼吧。”

语气淡极了,甚至每个字和每个音都透着漫不经心和随意,唐忱却瞬间瞪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和他成亲?

下个月?

婚礼?

陆溪月不悦地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

被她这冷声一喝,唐忱才如梦初醒般说道:“自然不是!”他不知道有多欢喜,哪怕曾经是抱着那样的目的接近陆溪月,他也是真心喜欢她,想要和她天长地久的。

“阿逍,你愿意嫁给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只是,”他仍旧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个苏白呢?”

“他呀,他不过是我的奴隶,既然是奴隶又如何能和主人成亲。”她的语气淡然极了,仿佛苏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阿逍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唐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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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来想问她是不是在耍他,可看着陆溪月泛着冷意的眸子,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呵,陆溪月冷笑一声,她自然是在骗唐忱,当年她被他骗的那么惨,自然是要找回本来的。

口中却说着:“自然不是骗你,向来只有你骗我,我何时骗过你?你且去准备吧,记得务必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待唐忱犹在梦中地离去,式微忍不住红着脸抬头问她:“陆姑娘是不要上次那个苏公子了吗?”

“他自己放着我的夫君不当,非要做奴隶,那我自然得成全他。”

式微却歪了歪头,怎么会有人自己想做奴隶?

陆溪月却丝毫不关心式微怎么想,说起到这她突然想起,她似乎也该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奴隶了。

陆溪月正欲命人开门,却惊讶地发现这门压根没有上锁,不由眉头一皱地推门而入,刚进屋便难受地咳了两声,这都是什么味道,却不知道这已经是散了一整夜后的了。

她咳完后不悦地抬头,陡然撞进双赤红的眸子。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不辨血迹,身上戴着沉重的黑色锁链却仍旧执拗地站着,双目沉沉地看着她。

她好整以暇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定定地看向男子苍白的脸庞和赤红的双目,最后视线渐渐下移,落在胸口露出的肌肤,和手腕处被铁链磨出的红痕。

向来清冷矜傲的男子,此刻被锁链牢牢锁住,衣衫不整地站在她面前,陆溪月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想要上前的冲动,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

见她一动不动,男子竟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哪怕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哪怕每走一步,都会让他和铁链接触的地方无比疼痛。

眼见男子就要走到她面前,可任凭他将铁链拉的如何笔直,都无法走完这最后一步。

两人隔着约一人远的距离,男子眸中满是不安和哀伤,“师兄,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唐忱吗?”

明明知道师兄可能只是在欺骗唐忱,可那个人是唐忱,是和师兄有过共同过去的唐忱,他如何能不介意。

见男子这般痛苦,陆溪月心中却总算舒坦了些,也好让他知道,当她在九溪山中,得知他和那劳什子的郑小姐要在千里之外的天临城中定亲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面上却极其自然地点了点头,“若是傅善渊最后不肯把温屹交给我,我自然是要和唐家联手的。”

唐家擅暗器,她若想杀死温屹,也许真的会用到他们,只不过绝对不是通过把自己嫁出去的方式。

让唐忱将这事闹大,不过是做给傅善渊看,让他知道,她不是非苏白不可,她也不会因为那点感情而对苏白手软。

她是真的会就这样将苏白囚禁,直到他将温屹带给她为止。

可这话在苏白听来,就是她承认了要嫁给唐忱。

“可是,是我赢了你的招婿,师兄你选的人也是我……”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颤抖,像是原野上悲鸣的野兽。

“是你赢的没错,可也是你说的要把自己赔给我,难道你的赔,指的是我不仅要嫁给你还要放过温屹,世间哪里有这般好事?”

她声音陡然冷厉,“既然赔给了我,就是我的奴隶,一个奴隶又如何配做我陆逍的夫君?”

男子闻言越发悲绝,戴着沉重铁链的双手都在不住颤抖,腕间已然沁出鲜血,男子却仿若未觉,“师兄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见男子嘴唇轻颤,陆溪月又连忙补充道:“若还是昨日那些可以不说了。”

男子到了舌尖的话瞬间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这情形陆溪月哪里还能不明白,“呵,一晚上了还没想起来?那就继续想吧。”明明过目不忘、聪明卓绝,却偏偏想不起来这件事,陆溪月恼怒之下神色越发阴沉。

见她似要离开,男子登时将锁链拉的哗啦作响,哪怕颈间的铁环已经勒的他快要喘不过气,却还是固执地把手伸到最直,可即使如此,仍旧连她的一片衣袖也触碰不到。

而陆溪月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男子的一举一动,直到男子终于放弃向前,低声哀求着:“师兄,你能不能不要碰那些男子……”

明明知道师兄是故意做给他看,做给父亲看,可当他看到师兄和那些人抱在一起,亲在一起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剧烈沸腾,用尽浑身理智才克制住自己不扯断这锁链冲出去。

师兄是他一个人的,师兄也只能亲他,抱他一个人。

眼前的男子眼眶通红眼尾濡湿,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泻下,衬得皮肤越发苍白,声音因为痛苦而有些悲绝哽咽,“他们能做的,我都能做……”

方才被那些小倌百般撩拨都一直冷淡的身体,却因为男子这句话而瞬间热了起来,一股难耐的躁动自小腹升起,她恨不得现在、就地、立刻便把男子那碍眼的衣服扒光。

可傅善渊一日不将温屹交给她,她一日不会碰苏白哪怕一下。

当下只能故作漫不经心地挽了挽唇,“你不想看见我和那些男子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苏白目含希冀地点了点头。

“好。”

陆溪月欣然应下,“我保证你不会再看见。”

眼前的红衣女子明明在笑着,眼底的寒意却没有丝毫改变,苏白心中倏然升起一丝不安,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第100章黑暗

陆溪月目光晦暗地看着眼前男子,从她认识苏白以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狼狈凌乱的模样,裸露肌肤上刺目的红痕更是让她连呼吸都开始乱了。

说到底杀人的是温屹,犯错的是温屹,该受到惩罚的也是温屹,而不该是眼前的男子。

“苏白,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她轻声地,认真地问道。

她知道,男子会明白她的意思。

男子看着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可她知道,这轻轻的一下有多重的分量。

陆溪月不禁再次心软了。

她本想用一根黑带蒙上男子的眼,那样他自然看不到她和谁在一起了,可终究是心疼的。

陆溪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若心疼苏白,谁来心疼那些死去的弟子和师伯?

“我答应你,你不会再看到我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说完冷下心肠转身离去。

“咣当”一声,房门再次被关上。

只留苏白一个人紧紧攥着铁链,眼尾濡湿地看着陆溪月方才站立的地方。

陆溪月离开后,屋外喧闹的乐声人声几乎也在同时消失,那些人都走了,就连师兄也走了……

整个世界在此刻安静下来,苏白心中一阵空落落,正黯然时,屋外突然响起纷杂的脚步声,苏白抬头一看,几名下人手上拿着像是油纸的东西,出现在屋外。

这是要做什么?

苏白心中陡然升出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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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些人用黄色的油纸将窗户一一糊上,最后又将窗户一扇扇地合上。做完这一切,那些下人再次一同离开。

为什么要糊上油纸?

很快他便明白过来。

以一种无声却极其惨烈的方式。

原来师兄说的看不到,真的是看不到。

初时尚不感觉如何,可随着时间流逝,耳边一片寂静,甚至因为周围都是空旷院落,连鸟叫和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没有。

他入目可即的只有眼前这狭小的、逼仄的房间。

寂寞、无聊会慢慢滋生强烈的不安,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师兄是不是在和唐忱愉快地讨论着成亲的事宜,师兄柔软的手指是不是会抚过其他男子的身躯。

他只能在这死寂的世界中,被密密麻麻的嫉妒啃食到发狂。

好在他还能看见光,看见光透过油纸照进来,在他身上洒下一片光明,还能看见光慢慢变暗,还能感受到月光的温柔。

可同样的东西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一天,还能忍受,两天,三天,也许也可以,那七天呢,从他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这七日里,没有人跟他说话,就连谷雨前来送饭,也只是将饭放下便匆匆离开,连句话都未曾跟他说过。

他知道这是师兄的意思,可是当谷雨再次给他送粥时,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谷雨,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因为太久未曾开口,一贯低沉的声音有些凝滞沙哑。

谷雨听见他这话脸上却倏然浮现一丝惊惧,连忙用手指向自己喉咙比了个禁止的手势,随即像逃一样的飞快跑了出去。

而他也只能趁这一瞬开门的功夫,贪婪地看一眼屋外的世界。

不过他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师兄不让任何人和自己说话。

苏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连着七日都只有菜粥果腹,他现在甚至连抬起手脚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师兄是想用他逼父亲屈服,可若不是他惹了师兄生气,师兄也不会如此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漫长的虚无中,耳边静到什么都没有,仿佛这偌大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庄主,傅善渊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会不会不知道二庄主的事?”倚玉轩中,大寒有些担心问道,若是这样,二庄主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陆溪月嗤笑一声,“他不止知道,怕是连山庄里谁一顿吃了几碗饭都清清楚楚。”否则他们是如何潜入山庄带走苏白,又是如何在她苦寻不得时,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就查到温屹是幕后凶手。

“可二庄主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大寒越发担忧,“谷雨今日送完饭告诉我,二庄主问他能不能陪他说会儿话。”

此言一出就连陆溪月也沉默了。

自从那日之后,整整七日她一次都没有再去过。她们都知道苏白不是个轻易示弱的人,可他若是开口,定是快要忍不下去了。

“明天,命人把糊窗的油纸全部——”陆溪月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寒眸光亮了亮,以为陆溪月是要命人把油纸全部撤了,却听见陆溪月狠绝地说道:“全部换成黑色,一点光都透不进去的那种。”

陆溪月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他知道傅善渊是在赌她不忍心对苏白下狠手,她就不信若是这样,那傅善渊还能忍得住。即使傅善渊忍得住,那温岚又如何忍得住。

她记得苏白对她说过,温岚自小待他极好,即使他走路摔倒了都会心疼许久,若不是这样,在他突然知道温岚不是他亲生母亲时,又怎么会那般伤心崩溃。

大寒闻言面露不忍,迟疑着说道:“若是这样,二庄主他会不会熬不住……”

会不会熬不住……

陆溪月想到之前将苏白眼睛蒙上,耳朵塞住那次,苏白少有的失态,心中不由泛起一股疼意,可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更何况这么多天过去,他竟然还没有想起来,他到底答应过她什么。

“他说过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会支持我,我相信他能熬过去。”毕竟,这次她人虽然不在,可她留给他的东西一直在陪着他。

第八日的清晨,苏白再次醒来时,终于听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

下人们将糊窗的油纸一扇扇地全部撕了下来,明亮的日光终于毫无遮挡地照了进来,苏白心中瞬间升腾一股强烈的喜意,师兄愿意放他出去了?

心中却又陡然一沉,若是师兄愿意放他出去,是不是说明父亲把舅舅交出来了……

可是,只要他出去便还有机会,他宁愿被师兄狠狠打上一顿,也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了。

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进来解开他的束缚,在他困惑的目光中,那些下人却拿起黑色的油纸,一扇一扇地再次将窗户糊上。

明亮诱人的日光,一点一点,彻底地消失在他视野中。

他从不解慢慢变成恐惧不安,最后演变成麻木的悲绝。

他本该哀叫,本该阻止,可多日未曾说过话的嗓子,却连一声“不要”都喊不出来。

苏白无力地躺在地上,眼角慢慢溢出绝望的泪水,却四肢沉重到连抱住自己都做不到。

他被困在这小小的柴房里,看不到屋外的世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黑暗笼罩了他寂寥的身影,他就这样和整个外界隔绝开来。

好黑,好静……

心中慢慢滋生出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他甚至想要划伤自己来证明他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无光的角落里,黑暗肆意地吞噬他,把他拖入无边的地狱。

若这是师兄想要的,他愿意承受,他会用自己的一切去支持她,满足她。无论她要如何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想,很想见到师兄,想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息,想被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她温软的身躯,炙热的唇舌,哪怕只是玩弄他,鞭打他,都好过现在让他一个人沉沦在这黑暗中。

他甚至会卑劣地滋生出不该有的奢望,什么时候他在师兄心中的地位能够超过山庄,超过她对武功的渴望。

可怕的寂静中,他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背的烙印上,那是师兄亲手替他烙下的,代表着师兄终于承认他是属于她的了。

他是属于她的,一想到这儿,他仿佛又有了抵抗这无边虚无的力量。

他一遍遍地默念着,似乎这样能够让他不再彷徨不安。

突然,当他不知第多少次默念时,他终于想到,师兄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他明明早就已经属于她了,又如何能用自己来交换舅舅?

他的身体,他的心和命都是她的,又如何能再拿来跟她交易?

在深沉的黑暗中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难怪师兄会那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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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就连此刻的他也恨不得狠狠抽上自己一个耳光。

他心中刚刚亮起的那个角落很快又被阴影吞噬,在令人绝望的黑暗死寂中,男子濡湿的眼角再次溢出清绝的泪水。

师兄,苏白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可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把我带出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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