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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住陆溪月的人,一袭蓝衫风尘仆仆,正是苏白。

他重伤未愈脸色仍有些惨白,方才却直接从正在快速前进的马镫上跃起,借马匹前进之势迅速飞到陆溪月身边,赶在她倒地之前一把将她接住。

山庄收到方无计飞鸽传书时,他正好醒来,也没有心思理会自己伤情,骑上迅捷的汗血马便直奔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怀中的红衣男子,像是看向稀世的宝玉,幸好,幸好这次他没有来晚。

怀中人肤色苍白,唇形姣好,哪怕闭着眼却丝毫不减其风姿,他只这么抱着她便已然心旌摇荡,直到鼻中传入浓烈的血腥味,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师兄受伤了!甚至伤的很重。

苏白狠狠皱起眉,他本以为师兄只是力竭,可眼下这情形,他若再带着师兄骑马回山庄,一路颠簸只怕会加重伤情。

他将陆清月放到汗血马的背上,拍了拍马屁股,骏马径直朝山庄而去。

随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陆溪月抱在怀中,双腿疾驰,飞速朝山庄奔去,一路上双手极稳,哪怕陆溪月只是浅浅地哼了一声,他都会尽力将脚步放到最轻,用尽浑身内力朝山庄飞驰。

他毫不停歇地一路跑到倚玉轩中,将陆溪月轻轻放到床上,不顾自己惨白的脸色和浑身冷汗,用从未有过的急切语气朝门口侍从吼道:“快去请温韫和寒姨来!”

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陆溪月,颤抖着双手解开她染血的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肩膀,和上面的点点血迹,眼前画面如九溪山上映雪的红梅,苏白不知为何突然间心跳如雷。

难道是方才奔跑太急所致?

他抛开脑中杂念,将衣衫继续向下褪去,直到锁骨的下方赫然露出一个极小极圆的血洞,他心中倏然一紧,急切地向屋外看去,温韫和寒姨为何还没来!

他凝着眉看向伤口,突然间心神微动,一股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师兄的胸肌和他的相比,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在碰到的一瞬间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怔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陆溪月染血的胸口,迷惘的像是在看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师兄的胸,怎么这么软?

第66章青楼

这触感,软的有些像他认知中,女子的胸脯。

他呼吸瞬间粗重,清冷凤眸中浓烈的墨色翻涌。

难道,难道……一个惊人的猜测如锤般重重地击中他的心脏,苏白瞬间心跳如雷,口干舌燥。

他颤抖着摸向陆溪月的脖颈,手下是一个十分小巧的凸出喉结,虽然小,但实打实的是个喉结。

他再次看向陆溪月的胸部,衣服只褪了一半,整个胸部并没有完全袒露,他要不要把师兄的衣衫全部扯下,好让他看个清楚,他手已然伸到半空,心跳之快似乎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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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便要扑出来,门外却突然传来喧闹的响动。

“陆庄主怎么了?”他伸在空中的手顿时一僵,僵硬低回头看去,温韫快步走了过来,而寒姨紧随其后。

他连忙缩回手,踉跄着起身让出位置,一切绮念在师兄的安危面前都荡然无存。

温韫坐到陆溪月身旁,一眼看到她左肩脱了一半的衣服,不由皱眉看了苏白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先专心替陆溪月处理伤口。

苏白瞬间怔愣,为何温韫看到师兄这个样子竟丝毫不惊讶。

苏白紧张地看着温韫每个举动,看着她上药,看着她包扎,直到听见温韫说道:“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以陆庄主如今的体魄好生休息几日也就是了。”

苏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庄主这是怎么伤成这样?”大寒担忧地向他问道。

苏白黯然道:“我收到师兄单枪匹马闯到唐家老宅的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去接应,在山脚的镇上见到他时便已经是这样了。”

温韫沉吟道:“这伤口看着像是被唐家的秋露所伤,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以陆庄主如今的速度竟还能被伤到。”

不过旋即温韫又轻快地说道:“左右陆庄主现在已无大碍,我们还是出去,以免打扰她休息。”

大寒点头道:“正是,现在天色已晚,从睡梦中把小姐唤起来真是太抱歉了,二庄主您这脸色瞧着比庄主的还白,您和温小姐就先回屋休息,庄主这儿有老奴守着就好了。”

苏白身子却没有丝毫移动,他定定地看着大寒,一字一句地问道:“寒姨,师兄他真的是男子吗?”

大寒眼中瞬间浮现惊讶,像是不理解他为何会这么问,随即淡然地说道:“庄主自然是男子了,二庄主为何会这么问?”

苏白犹疑道:“我方才看见师兄的胸部,和我的不一样,要,软上一些。”

温韫瞬间瞳孔剧震,阿白竟然上手摸了?看都看了摸都摸了,竟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温韫恍然想到,难道阿白还是个雏,从来没有见过女子的胸部,更不用说摸了,而陆庄主又是躺着,确实不是很明显。

京中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成年后都会有通房丫鬟,想来阿白年岁尚轻,离家又早,所以这方面一无所知了。

大寒笑道:“这有什么,二庄主身材修长,肌肉紧实,庄主这段时间一直内力全失,所以肌肉自然要松软些。”

苏白还想再问,却被温韫拉着出了门,走出屋外后,苏白伸手拦住温韫的去路,沉声道:“温——姐姐,师兄他是——”

“他是什么?”温韫不以为然地问道,心中却在暗叹,自家的小表弟着实不成器。

见她这随意的样子,苏白眉头皱的越发紧:“你方才也看到了师兄的胸部,他是不是,是不是,其实是女子?”

温韫撇撇嘴,傻弟弟,她答应过陆庄主不会告诉别人,当下也只能回道:“陆庄主自然是男子了。”

可苏白心中疑虑却怎么也消散不了,师兄真的是男子么,男子会有那么软的胸脯?

温韫看着他,忍不住劝道:“看看你自己这脸色,惨白的像雪一样,你现在浑身经脉都还是乱的绝不能再这样剧烈活动。”

苏白不以为然,冷道:“我自有分寸。”

温韫冷哼一声,这人也就在陆庄主面前还能乖一些了,她打了个哈欠说道:“随你怎么想,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苏白却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看向不知何时赶来的端午,锁着眉问道:“端午,你摸过女子的胸部吗?”

端午脸色瞬间一红,声如蚊蚋地说道:“自然,自然没摸过。”

苏白像是喃喃自语般问道:“那女子胸部和男子胸部有何不同?”

端午思索了下,答道:“这个嘛,女子的胸那自然是又大又软。”

苏白认真回忆了一下方才看到的景象,师兄的胸膛确实很软,但着实算不上大,看上去甚至比他的还要小一些,难道真是他孤陋寡闻了,女子的胸其实并不是这样?

他负着手在院中踱来踱去,俊美的脸庞染上急色,“这女子的胸部究竟长什么样?”

端午漫不经心地说道:“公子您想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哪儿看?”苏白停住脚步,倏然问道。

端午瞬间捂住嘴唇,他,他怎么就这般脱口而出,意识到失言后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如果被陆溪月知道他竟然撺掇公子去那种地方,还不得挖掉他的舌头。

一股巨大的悔意席卷而来,端午目光躲闪地说道:“没,没有哪儿……”

苏白目光陡然凌厉,冷道:“快说!”

端午心中瞬间一凛,脱口而出:“青楼!”

反应过来后哭着说道:“公子您可千万别告诉庄主是我说的啊!”

苏白瞬间怔住,青楼?

他怎么没想到。

当下颔首道:“端午,随我走城里一趟。”

端午急着向后退了一步,哭道:“公子咱们还是别去了吧,若是被庄主知道您去青楼,不得剥掉您一身皮。”

苏白一脸不解:“我只是去看看,又不会做什么。”更何况若他寻不到一个答案,浑身都难受不已。

端午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可终究不敢违逆苏白的意思。

锦都城清水巷,添香楼。

明明已是深夜,两人在楼外便已听到楼内的喧嚣纷闹,如今进来之后更是热闹非凡,苏白甚至有种是不是整个锦都城的人都在这儿的感觉。

进门后放眼望去,整个楼内不见一盏烛火,四周竟都是用大颗的夜明珠点缀,三层高的楼内亮的如同白昼,当真是大手笔。

“两位相公是第一次来吧。”老鸨看到苏白,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极其殷勤的笑容。

苏白今日蓝衫玉簪,腰间别着一块质地上佳的玉佩和一支碧玉笛,清冷矜贵,像极了城中富贵人家的公子。

老鸨讨好地问道:“瞧小公子这模样,还有点害羞呢,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苏白自从进楼后眉头便一直紧紧皱着,这整个楼内都弥漫着一股过于香甜萎靡的气息,让他很是难受,当下忍着不悦说道:“随便来几个就好。”

“随便来几个?”老鸨脸庞笑的像秋日里盛开的菊花,“小公子第一次来,可不得把你服侍好了?”她转头对着身旁的人说道:“诗情,你去把海棠她们几个叫到楼上五号房。”

说完又对着苏白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公子这边请,我带公子上楼。”

苏白双手负后漠然地点了点头,老鸨的笑意却更盛了。

端午跟在苏白身后拉着他衣袖小声说道:“公子,我们回去吧。”公子不要命他还是惜命的!

苏白却像是没有听到般,冷着脸上了楼。

他一走进房间,外间甜腻的气味瞬间减弱了不少,苏白不由也缓了一口气。房间并不大,正中摆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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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圆桌和若干椅子,最里面是一张帷幕床。

他刚坐到圆桌旁的椅子上,便见一个满身珠翠的女子走进了房间,初春的夜晚不算温暖,女子却只穿了件鹅黄色的轻纱薄裙。

苏白哪里见过这种景象,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女子,却惊讶地发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女子相继进屋,到得后来房间里竟齐刷刷地站着十多名女子,屋子瞬间拥挤起来。

眼前的十多名女子,桃红柳绿,莺莺燕燕,或清纯,或妖娆,看的端午脸色通红,苏白却无动于衷,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老鸨对着方才叫诗情的人怒道:“不是让你就喊海棠她们几个来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诗情一脸委屈,“他们听说来的是个俊俏的小公子,便争着都想来。”

这苏白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而且看上去身体还不大好想来也做不了什么。

既然一定要伺候人,伺候这种阔绰的小公子,既轻松,拿到的赏银又多,总比伺候那些肥头大耳的油腻男子来的好。

老鸨骂完人后却见苏白并无不悦,便也不再责怪,而是笑道:“公子看看这些姑娘,可有您能看的入眼的?”

苏白豁然站起身,一脸严肃地看向老鸨,冷道:“我对她们做什么都可以么?”

此话一出,十多名女子齐齐打了个寒颤。

老鸨似是被他气势震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拇指和食指说道:“这就要看公子您能付得起多少钱了。”

苏白了然地颔首,他瞥向一旁的端午,端午忙拿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放在桌上,缓缓将盒子打开,里面的景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整个木盒中金灿灿的一片,众人定睛一看,里面赫然放着整整齐齐的十锭金子!

老鸨一张老脸笑的都要开花了,忙不迭地端起盒子说道:“老身这就出去,公子想做什么尽管做。”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拉上诗情转身离去,出门后还贴心地关紧了房门。

苏白冷着脸,缓缓凝视着面前这十多名面带惊惧的女子。

明明只是极普通的眼神,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冷冽气息却让人心生寒意,看上去只是个矜傲的少年郎,却比城里那些久居上位的大官还要骇人许多。

这些女子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低着头冷汗涔涔而下,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若早知道这小公子气势这般吓人,还不如去伺候那些老头子。

第67章算账

端午忍不住再次凑到苏白耳边小声劝道:“公子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就连他都能发现陆溪月对苏白的不同寻常,若是被她知道公子竟然来了青楼,还一口气点了十多名花姑娘,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苏白丝毫没有理会端午的劝阻,他微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凝步走到打头的一名女子面前,脸色冷肃的像要把人冻住,那女子吓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很快,她的胸口被人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心中颤了颤,越发紧张,就在她以为那只手会再更进一步时,身前的男子气息已然消失。

女子倏然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苏白已经走到了第二名女子面前,同样的,他只是伸手轻轻地碰了下那女子胸部,又很快地缩了回去,似是比她还要忐忑不安。

女子继续看着苏白的动作,一连十多个女子苏白都是如此对待,轻碰即离。

女子好看的眼眸瞬间浮现出极大的困惑,这俊俏公子究竟想干什么?以往那些客人对她们都是或揉或搓,可没有像他这般蜻蜓点水的。

苏白摸完一圈后便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中,这十多名女子的触感,无一例外地像极了今日他在师兄处摸到的感觉。

眼前这些人都是女子,可为何温韫明明看到了却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连寒姨也一无所觉,难道男子也会有这种柔软的触感么?

“公子对我们是不满意么?”那叫海棠的女子对着他柔声问道。

苏白目光冷峻地扫过眼前风情万种的各色女子,十多名女子笑靥如花,含羞带怯,更是肤如凝脂,唇若丹朱,可他脑中浮现的却是今日无意中瞥见的,陆溪月那雪白的肩膀。

他心中越发烦躁,沉声道:“端午,我们走。”

说完在十多名女子震惊迷惘的目光中,带着端午径直从人群中穿过离开了房间,又毫不留恋地走过繁华的一楼大厅,走到了外面已然空荡的街上。

耳边瞬间安静下来。

苏白转头看向有些困顿的端午,沉声问道:“端午,你之前说的南风馆,在哪里?”

端午瞬间双目圆睁,困意全无,“公子不是吧,您还要去南风馆?”您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说完也发现自己语气不对,和缓了语气说道:“公子,这锦都城的南风馆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了,要不咱找人问问?再说您去南风馆干什么?”

两人在街上站了这么一会儿,春夜的寒风吹过,苏白终于清醒了下来,喃喃道:“我确实有些魔怔了……”

他倏然升出股巨大的悔意,今夜他都干了些什么。

见苏白终于放弃,端午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口安慰道:“还好还好,只要和庄主有关的事情,公子您都会变得特别不冷静,我都习惯了。”

苏白久久没有答话。

“我们还是回山庄吧,”苏白惨白着脸,“我要亲口问师兄。”

“太好了呜呜。”端午顿时生出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今天真的太晚了,公子您身子未愈,我们还是回去歇下吧。”话音刚落端午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真的是困死了。

*

陆溪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明亮而又温暖,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除了隐隐作痛的胸口,其余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不过伤口的疼痛唤起了她昏迷前的记忆,她记得自己孤身闯入唐家,被唐刑用秋露击伤,之后她用尽剩余力气跑了出来,她恍然想到,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好像苏白……

苏白……她低声呢喃道。

看来是他将她救了回来。

耳边倏然传来争吵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虽然很低,可凭她如今的耳力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师姐,师兄他真的是男子吗?”

竟是苏白的声音,可他为何会这么问。

果然,陆清月的回答跟她心中想的一样,“师弟,你为何这么问,大哥他自然是男子了,不然还能是女子不成。”

窗外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过了半晌,才听到陆清月低声问道:“师弟,你真的喜欢大哥吗?”

苏白没有说话,只听见陆清月再次说道:“可大哥他是男子,更何况他对你远远没有我对你好。”

也不知道阿妹做了什么,只听见苏白冷道:“男女授受不亲,师姐请自重。”

“自重?阿白,你对我的时候态度就不能好一些么?”

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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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白声音染上了怒意,“如果不是师姐乱跑又怎么会被唐忱抓去,又何须师兄去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师兄又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阿妹久久没有说话,想来是伤心了。

陆溪月心下一紧,倏然坐起身子,高声怒道:“滚进来!”

屋外的争执声瞬间停歇,很快房门便被推开,陆清月一路小跑着进了屋,苏白则默默跟在后面,看向她的目光深沉而又炙热。

陆清月快步奔到她床前,握住她的双手,红着眼眶说道:“哥你终于醒了!”随即又委屈地说道:“哥你刚刚怎么凶我。”

陆溪月靠在床沿上,伸手揉了揉陆清月脑袋,果然看见后面站着的苏白眸光又暗沉了几分,她对着陆清月温声道:“我自然不是喊你滚进来,我喊的是他。”

陆清月抬头看着她,一脸歉意地说道:“哥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让那个唐忱抓了去,还累的你受这么重的伤。”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陆溪月温声安慰道,说完冷冷瞥了眼苏白,“更何况你是我陆逍的妹妹,逍遥山庄的大小姐,就算你做的不对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你。”

苏白愣了愣,对陆清月说道:“对不起师姐,方才我不该那么说。”

陆溪月看都没有看一眼,冷哼道:“这是道歉的态度?”

苏白凤眸倏凝,他缓缓转身面向陆清月,猝然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掌,在陆清月震惊的目光中躬下身子,双手作揖,恭声道:“对不起师姐,我不该那么说你。”

陆清月慌张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师弟你说的对,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说完却突然想到,这么多年来苏白对着她第一次这么恭敬,却是因为大哥的缘故。

陆溪月看着苏白脸上已然红肿的手印,知道他对自己没有留情,才缓缓说道:“阿妹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苏白说。”

“好。”陆清月看了她一眼,恋恋不舍地出了屋子。

她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告诉大寒,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陆清月迟疑地应道:“好。”

陆清月离开后,屋内便只有她和苏白两人。

她静静地靠在床沿,屋内安静的连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在这可怕的寂静中,苏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陆溪月依旧一言不发,她凝视着眼前低眉顺目的男子,脸色苍白却难掩俊美,一身蓝衫眉目如画,确实是极好看的容貌,就是这性子着实该改一改。

好在她今日有的是时间,可以一件一件地跟他好好算下账。

她舒服地靠在床沿,懒声道:“说吧,方才你为什么会问阿妹,我是不是男子?”

苏白眸光骤颤,双膝一屈,冲着她跪了下去。

陆溪月身子向后避了避,冷道:“别,我可担不得傅大公子一跪。”

苏白猛地抬眸,仓皇无措地看着她。

陆溪月毫无所动,淡声道:“你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苏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着,用力到骨节都已泛白,“前天夜里师兄从唐家回来后受了重伤,我替师兄脱衣服时,不小心,看到了师兄的胸。”

“哦,然后呢?”陆溪月声音淡淡。

见她这么淡定,苏白眸底渐深,气息变得有些滚烫,低沉而又沙哑地说道:“我,忍不住摸了一下。”

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热辣辣的一掌。

陆溪月声音陡然凌厉,“你不仅看了,还摸了?”

她看向整个头都被打到偏向一边的男子,冷道:“然后呢,因为这样所以你认为我是女子?”

陆溪月内力恢复后手劲比往日大上了许多,只一下苏白大脑便已有些发晕,他咽下口中的腥甜,颤声道:“然后,我去了青楼。”

第68章任打

青楼?

是她以为的那个青楼么?

陆溪月甚至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姣好的桃花眸倏然眯紧,脸上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你去青楼,点姑娘了?”

苏白如墨的眸中溢满了自责和愧疚,声音沉重而低哑,“点了……”

话音刚落,陆溪月豁然抬脚踹了过去,男子身躯瞬间向后极速飞去,最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总算她还记得避开要害,即使如此,男子落地仍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在她饱含怒气的目光中,男子连嘴角血迹都来不及擦,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在她面前挺直的跪好。

呵,陆溪月止不住地冷笑,她算是知道方才苏白为何要跪下了,这是明知这件事不对,却仍要去做。

“为娼为妓,皆无自愿,这世上逼良为娼,卖良为娼的事何时少过了?你不去挽救那些女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助纣为虐?”

陆溪月豁然站起身来,越说怒气越盛,“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转头却去青楼点姑娘,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想干些什么?”

说话间又是饱含怒火的一脚踹了过去,苏白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花了比方才长上许多的时间才重新在她面前跪好。

她已然是不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苏白抬眸看着她,深沉的眸中闪烁着细碎的日光,男子执拗地解释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陆溪月微微一怔,旋即怒极反笑,“苏白,你什么都没有做,那你去青楼做什么,你点姑娘做什么?盖着被子聊天么!”

苏白眸中染上急色,低声说道:“端午说,青楼里可以看到很多女子的胸。”

陆溪月再次怔住,她看着苏白,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想去青楼看看,我的胸是否和那些女子的胸一样?”

苏白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点了下头。

陆溪月冷冷挑眉,声音中冷意丝毫未减,“所以你看了?”

苏白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你没看?”陆溪月嗤道。

苏白垂在身侧的双拳攥的越发紧,“我,我摸了……”

摸了?

陆溪月倏然俯下身,一把攥紧苏白颈前的黑绳,眸底涌动着浓浓的危险,“你摸了,用手摸的?”

男子有些无措,“师兄对不起……”

陆溪月声音含怒:“你这么做考虑过那姑娘的感受了么,还是说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有——”

“更何况摸过别的女子的手,”陆溪月冷冷开口,打断了男子的解释,“我嫌脏。”

说完狠狠地松开了男子。

对上她眸中的嫌恶,男子瞬间慌乱不已,急道:“对不起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男子解下腰间流光双手呈给她,声音带着哭腔,“师兄你打我吧!”

她坐在床边,冷眼看着男子,没有丝毫动作。

苏白眼眸一狠,决绝地说道:“惹了师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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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能砍掉这只手。”说着便提起左手,以手作刀向右腕砍去。

陆溪月忙伸手格挡,手腕瞬间一震,用上十成的力道才将苏白这一掌拦下来,心中明白男子是真心想要砍手赔罪,神色不由和缓下来,问道:“你摸了那姑娘后,可感觉到什么?”

苏白抬眸看她,眸中墨色翻飞,似乎千种心事尽在这眼神中了,“她们的感觉和师兄的,是一样的。”男子的嗓音低哑深沉,带着无尽的期待和忐忑。

“她们?”陆溪月却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为什么是她们,这个们从何而来?”

她声音含怒:“苏白,你究竟点了几个姑娘,又摸了几个?”

苏白面色迟疑,不安地说道:“十,十多个吧。”

十多个?陆溪月感觉自己快要压抑不住心中汹涌的怒气,“苏白,告诉我确切的数字,我知道你能记得清楚。”

苏白喉头咽了咽,心中一紧,低声答道:“十,十七个。”

十七个?

真是好样的。

陆溪月怒然站起身,在房间内踱来踱去,真是厉害,真是长进了,甫一醒来就给她这么大个惊喜。

她愤然转身,“十七个?苏白,你一晚上摸了十七个姑娘?”

男子神色痛苦没有回答,竟是默认了。

陆溪月胸膛气的起起伏伏,怒道:“把你的笛子给我。”

苏白闻言从腰间解下碧玉笛子,双手呈给她。

她看着那笛子没有动作,过了半晌才从苏白掌心拿起笛子,冷道:“手就这样放着,不要动。”

苏白目光颤了颤,像是意识到什么,将手掌摊的越发平了。

“向后退两步。”她冷声命令道。

苏白低着头,膝行着退后了两步。

她绕过苏白走到窗边,看着手中碧玉的笛子,在日光下莹润生温,仔细一看似有光华在其中流转,当真是极好的材质,宽不到一寸,长约两尺,陆溪月随意地甩了甩,相当趁手。

她回身看向男子,目光骤冷,蓦然扬起笛子,狠狠一下抽在了苏白摊开的手指上。

“呃啊!”

十指连心,苏白瞬间脸色惨白地痛哼一声,低声地抽着气,手指瞬间蜷缩。

陆溪月如今手劲十足,只一下,一道肿痕便自手指浮现,陆溪月沉着脸,用笛子点了点苏白指尖,冷冷开口:“摊开!”

苏白忍着掌心的疼痛和惧怕,用力将手指伸直,放到她的面前。

“既然你敢用手摸,便应该做好这双手保不住的准备。”

她高高扬起笛子,手腕轻抖,再次快速地抽向苏白掌心,男子急促的痛哼一声,下意识地再次将手掌蜷紧。

她用笛子挑开男子手指,掌心赫然已是一道贯穿的血檩子,极肿极胀,仿佛轻轻一碰,便会鲜血淋漓。

不似身体的其他部位,人的掌心和手指只有薄薄一层肉,笛子抽在手掌,这种疼痛没有鞭子那么剧烈,更没有血燃丹那么撕心裂肺,却最是让人难以忍受。

苏白疼地不住抽气,清冷的眼底泛起一层水雾,抬眸看着她,喘息着低声说道:“师兄,是我错了……”

男子颤抖着将手举的更高了些,让她抽着更顺手。

陆溪月却并不急,而是淡声说道:“一人一下,我也不打多了,就打你十七下。”

苏白眸光颤抖,将头垂了下去,显得双手越发高。

她用笛子在苏白掌心点了点,男子又顺从地将掌心摊的更平了些,哪怕这个动作本身就已带给他极大的痛楚。

“啪!”

“啪!”

“啪!”

笛子抽中掌心和手指的声音,清脆极了,伴随着的是男子剧烈的喘息和痛苦的闷哼。

门外的陆清月,此时已然惊呆了。

她震惊地看向大寒,“寒姨,大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又为什么要打师弟?”

她们得到吩咐不敢进屋,却站的离门口很近,虽然听不到里面具体在说些什么,却能感觉到陆溪月极大的怒气,甚至能隐隐听到钝器击打□□的声音。

陆清月脸色慌张,自责地说道:“难道就是因为师弟方才教训了我一句?我虽然不开心,但是没有怪他,寒姨,我要不要进去给大哥求个情,让他别打师弟了?”

大寒听完后忙道:“小姐,庄主和二庄主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不好插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想来庄主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怒火,如今发泄出去应当就好了。

端午在一旁也连连点头,求什么情呀,求情只怕非但没用还会火上浇油,他只求公子别供出他,就阿弥陀佛了。

陆清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寒,外人?里面的人是她最亲的兄长和师弟,她为什么是外人,她何时成了外人?

屋外日光灿烂,九溪山的好风光一览无余,而屋内苏白的痛苦却还在继续。

陆溪月一下接着一下没有给苏白留任何缓冲的时间,甚至每一下都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没有丝毫留情地击打在人最薄弱的掌心。

一连十五下,没有丝毫停歇地重重落在男子两只手上,整个掌心和手指都高高肿起,没有一块好肉,一道又一道重叠肿胀的血檩子触目惊心。

“这下好了,再重新长出来的便是新肉了。”陆溪月满意地看着男子红肿不堪的双手,“若再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

不知道是因为打手心这种向来是用来惩罚晚辈的手段,还是因为真的疼的难以忍受,和之前每次受罚都不同,以苏白坚韧的心性竟然眼眶微红,就连低沉的声音中都含着颤抖的疼意,“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师兄,我保证。”

陆溪月坐到床边,俯下身用笛子挑起苏白下颌,目光狠戾而又森冷,“若再有下一次,我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你。”

“起来吧。”

“是。”苏白低声应道,他站起身,两只手火辣辣地肿胀着,无力地垂在身边,剧烈的刺痛肿胀持续传来,不用说触碰,哪怕只是微微颤动,都令手的主人苦不堪言。

陆溪月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淡粉的唇角慢慢扬起。

苏白已许久未曾见过陆溪月绽开过笑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见陆溪月用足尖点向地面,缓缓吐出两个字。

“倒立。”

声音冰凉彻骨,带着不容拒绝的冷酷。

苏白瞬间怔住,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

将全身重量都压在连轻轻触碰都会痛苦不堪的双掌之上?

第69章任罚

苏白心中泛上一丝苦意,颤抖着手将下身的衣角缠进腰带。

他咬着唇,看向陆溪月没有丝毫转圜的冷酷目光,默然弯下身子,缓缓将两只肿胀不堪的手掌贴在坚硬的地面,接触的瞬间眸光倏然颤了颤,一丝凉意从手掌传回,却丝毫缓解不了半分疼痛。

终是心一狠,腿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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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蹬,牙关紧咬,整个人倒立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两只手掌上,却因为倒立的姿势连痛哼都是那么沉闷。

陆溪月却不甚满意,用笛子点向苏白弯曲的小臂,不悦地斥道:“抖什么抖,稳住。”

直到苏白终于艰难地稳住了身形,陆溪月才慢慢开口,“说吧,说说从去年秋天开始,你都做了哪些对不起我的事。”说到去年秋天几个字时,她刻意加重了声音。

听说在倒立的姿势下,人更容易说实话,今天且让她试上一试。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不该去青楼。”

陆溪月双手抱胸,漠然地冷哼一声,“这个我已然罚过了,说点别的。”

果然,说完了这句话,苏白便如她预料的那样陷入了沉默,唯有头上涔涔流下的汗水和已经湿透的后背,显示出男子此时的痛苦。

陆溪月神情阴冷,不说话是吧,她现在有的是耐心好好治一治他这毛病,就是说了这么会子话,嗓子有些干了。

她慢悠悠地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窗边,端起案上的茶壶,里面却空空如也,她不悦地蹙起眉心推门而出,门外赫然齐刷刷地站着三个人,正如出一辙地尴尬地看着她。

陆溪月像是没有感受到三人的局促,对着大寒笑着说道:“寒姨,劳烦你去帮我泡一壶雪顶翠。”这雪顶翠还得是用九溪山的山泉泡着最清香。

说完她便转身又进了房间。

只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陆清月才艰难地说道:“大哥心情好像很好?”

端午一脸担忧,“里面怎么没声音了。”也不知道公子在里面怎么样了,以庄主的手段,恐怕越安静,公子的境况便越惨。

唯有大寒如梦初醒般说道:“老奴得赶紧去给庄主泡茶了。”

陆溪月坐回床上,感受到身下的柔软,一时间舒服极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而一旁的苏白就远远没有她这般惬意,男子浑身大汗淋漓,撑在地上的手掌已是通红一片。

她慢悠悠地说道:“说吧,什么时候说的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起来。”说着声音中含上了冰冷的威胁,“若是敢倒下,你知道后果。”

苏白身子抖了抖又很快稳住,男子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才颤声说道:“当时在温家,我不该不告而别,留师兄一人面对兄长。”

陆溪月点点头,“不错,有进步,虽然只是个小错,但确实算一个。”

不待苏白松口气,她已接着问道:“既然你认识到了错误,你觉得该怎么罚?”

“师兄说了算。”因为倒立着的缘故,男子的声音很是沉闷。

陆溪月缓缓露出抹笑容,“既然是这双脚不听话乱走,自然是要罚它了。”

她命令道:“把下半身朝我弯下来。”

男子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将上半身慢慢反弓下来,整个人极限地折叠着,将双脚伸到她面前。

这一下无疑加剧了手掌的疼痛,男子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有些涨红。

她脱下男子靴子,出手如电,三记笛子狠狠抽在了男子的脚掌上,苏白瞬间猛抽几口冷气,差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直到陆溪月淡然说道:“好了,直起来吧。”

苏白才狠狠松了口气,大口地喘息着,似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陆溪月拿起方才被她顺手放在床上的流光,狠狠地威胁道:“下次若再敢不告而别,我就拿流光把你捆起来。”

“是……”

陆溪月靠在床上,慵懒地说道:“继续吧,说说你还做错了什么。”

男子竟又再次变成了哑巴。

窗外春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好听的沙沙声,而苏白却像一个木桩,无论什么风吹过,都激不起半分声音。

陆溪月不悦地说道:“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一件都想不起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么?”

男子小声说道:“需,需要。”

陆溪月怒道:“你当时在神龙垒,为何要把麒麟血吞下去?”

因为倒立的缘故,苏白艰难地开口,低声解释道:“我想把麒麟血带回来给你。”

陆溪月神色却没有丝毫和缓,“当你遇到困难时,你明明可以先回来,再从长计议,可你偏要选择将麒麟血生吞下去。”

“你这般不顾性命,若不是你体内有甘木枝,只怕已然命丧当场,届时你要我怎么办,因为从此再难得到麒麟血而不甘,还是因为你的死而悔恨悲恸?”

“你是不是觉得你为了取得麒麟血而丧命,我就会原谅你,一辈子想着你?”

她眼底浮现一层冻人的冰霜,声音冷酷到让人心中发颤,“你明明说过你的命是属于我的,却这样不爱惜?”

陆溪月一声高过一声,怒气之盛像是在人耳边炸开。

“我——”男子的呼吸越发粗重,终究只是低声说道:“对不起师兄,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呵。

陆溪月忍不住冷笑一声。

就在苏白以为自己即将迎来狂风暴雨时,她的语气却突然温和下来,和缓地问道:“倒立了这么久,手疼了不?”

突然被这么温柔相待,苏白眼眶瞬间泛起湿意,有些委屈地说道:“疼……”

陆溪月温声问道:“哪只手比较疼?”

苏白不假思索地说道:“右,右手。”

陆溪月每次笛子落下来,都会先碰到右掌。

“很好,”陆溪月陡然勾了勾唇,“那我允许你把左手抬起来。”

左手?抬,抬起来?只抬一只手,岂不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右掌上。

见苏白怔住迟迟没有动作,陆溪月用笛子狠狠抽在他小臂上,声音冷峻:“把左手抬起来,背到身后。”

苏白吃痛之下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待稳住身形后艰难地照做。

单是抬起左手这个动作就已经让他痛苦不堪。

这一动,更是全身重量瞬间压在右掌上,因为手掌的疼痛,整个右臂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苏白整个身下的地面已滴满汗水。

陆溪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好了,你现在可以想想,你还做错了什么。”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陆溪月感觉自己甚至能听到苏白汗珠滴到地面的声音。

过了良久,苏白才迟疑着说道:“我,不该对师兄隐瞒身世。”

陆溪月不由得绽开一抹笑容,拊掌道:“果然还是倒立的时候,脑子比较清醒。”

可这笑容转瞬即逝,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既然能想起向我隐瞒了身世,就想不起向我隐瞒的其他事?”

她有些愠怒,熬到现在,最关键的事情,苏白倒是一句不提。

眼前的男子再次陷入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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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的沉默。

久到她口中越发干哑,怎么大寒泡个茶到现在都没回来?当真是人生气的时候就会倍感口干舌燥。

她含怒走到苏白身边,沉着脸将笛子放在苏白朝向房梁的脚掌上,冷道:“若是这笛子掉下来了,没有你好果子吃。”

苏白身形瞬间紧绷,右掌用力到青筋凸起,骨节泛白。

陆溪月缓缓蹲下身,撕下苏白的一圈衣袖,在男子不安的目光中,用力地覆上了那双如墨的眸上,又在脑后紧紧打了个结。

她这一下系的远比当初在温家,苏白自己系的紧,紧到连浓密的睫羽都被死死禁锢,极强的束缚感让苏白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甚至因为双眼看不见,苏白身形明显地颤抖起来,本就艰难维持的平衡越发岌岌可危。

陆溪月一身红衣热烈张扬,说出的话却冰冷似雪,“既然你长了张嘴却不想说话,那我就让你只剩一张嘴能说话,看你能撑得住多久不开口。”

说着又撕下两小片衣袖团成一团,死死塞进苏白的两只耳朵中,严密到男子瞬间只能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听不见丝毫外界的动静。

他被剥夺了视觉和听觉,像是瞬间和外界隔离开来,只剩下无边的安静和死寂。

做完这一切,陆溪月才直起身子,满意地打量着男子的现状,痛苦地倒立着,看不见,听不到,浑身上下不敢动弹,只剩一张嘴还能说话。

她也不管苏白能不能听到,轻声说道:“你慢慢想,我有事出去一趟。”说完径直推门而去,把处于这般无助境地的苏白一人留在了屋中。

她推开门,果然端午和阿妹还齐刷刷地站在门口。

她挑眉问道:“你们两个听到什么了没?”

两人齐刷刷地摇头。

而大寒正好用托盘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对着她说道:“庄主您要的茶泡好了。”

陆溪月闻到这熟悉的清香,不由通体生泰,她阴仄地看向端午,似笑非笑地说道:“端午,你来把茶端进去,放在窗边的案上就好。”

大寒有些不解,端午向来冒失,为何让他端进去?可陆溪月的命令她也只能照做。

“阿妹你守在门口,除了端午,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准进我房间,听清了吗?”

陆清月看着她,认真地应了下来。

而一旁的端午看着大寒放在自己手中颇有分量的托盘,陡然打了个寒颤,明明是正午,一股凉意却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那扇门里究竟有什么,好可怕,他能不能不进去呜呜。

第70章心动

陆溪月满意地看了眼浑身僵硬的端午,冷道:“还不快进去?”

待端午不甘不愿地进了屋后,才对着大寒问道:“温韫在屋里吗,我有事找她。”

大寒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端午。点头道:“在的,老奴陪您去?”

陆溪月轻轻颔首,“好。”

温韫就住在倚玉轩,按照平时的速度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只不过陆溪月此刻心情畅快,这九溪山的浮岚暖翠、和煦春光无不令人流连,沉浸之下竟多走了一会儿。

等她信步走到温韫房间时,温韫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书册认真地看着,整个人沉静而又淡然,见到她时又突然绽开抹笑容,惊喜地说道:“陆庄主,你醒了?”

陆溪月点点头,“今日一早便醒了,只不过有事耽误了,没来得及多谢温小姐当时替我疗伤。”

温韫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陆庄主不必挂怀。”

陆溪月神情突然严肃,正色问道:“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温小姐查的如何了?”

温韫放下手中书册,挤出抹苦笑,“说实话,从陆庄主你进来开始,我就在担心你会问我这个问题。”

陆溪月心中一沉,皱眉道:“所以是毫无进展了?”

“也不完全是,起码这件事同我父亲应当是毫无关系,父亲他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而我也查不到任何是他指使的证据,”温韫说着面露难色,“只是之前那拥有令牌的人离奇死亡,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

陆溪月坐到温韫对面,沉声说道:“我听唐忱说,在幕后策划这件事的人,是温屹。”

“二叔?”温韫惊地从榻上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陆溪月指节在案上扣了扣,“唐忱说温屹恨透了逍遥山庄和温家,便想出这么个办法,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见温韫丝毫不信,陆溪月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有个再简单不过的突破口,若真是温峥,他的往事你们可以查,更何况,他既然觊觎天蚕甲,好容易拿到手后又如何忍得住不穿?”

温韫瞬间领会了陆溪月的意思,“若陆庄主相信在下,在下即刻便返回应州。定会查清这件事情。”

陆溪月点点头,她想到还在屋子里苦苦坚持的某个人,说道:“我信你。”

因为信他,所以信你。

温韫想到什么,问道:“不知陆庄主和阿白的伤势如何了?我再替你们把下脉,才好安心离开。”

陆溪月含笑说道:“有劳温小姐挂心,我的伤势已然没有大碍,至于苏白,现在恐怕温小姐无法见他。”

温韫不解地问道:“为何?阿白不是就在山庄里么。”

陆溪月眼底浮现怒气,冷哼一声说道:“他死活不肯透露在禁地中隐瞒了我什么,说明在他心中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既然他长了张嘴不说话,我便让他只有一张嘴能用。”说着将她刚刚对苏白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温韫。

温韫听完后神色瞬间沉了下去,肃声道:“陆庄主,你这样做,对阿白未免太残忍了。”

陆溪月眉心蹙了蹙,温韫脾性向来很好,她还是头一次从温韫口中听到这么重的话,当下不悦地反驳:“温小姐,你说过他重伤未愈不可剧烈运功,我不过是让他倒立片刻,哪里残忍了?”

见陆溪月丝毫不理解,温韫声音不由染上了急意,“陆庄主,你剥夺了阿白的视觉和听觉,让他听不见看不到,他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动静,甚至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你可知他会有多恐惧和无助?而在这难熬的虚无中,一般人很容易便丧失了意识,你却还要让他强行违反身体本能,控制自己不要动?甚至他全身都只靠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掌撑着?”

温韫的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怒意,“陆庄主,阿白他虽然经历了很多,可他今年也才十八岁,他甚至还没有行过冠礼,他过往所作虽然不对,却也情有可原,陆庄主不认为自己这样,对他太过残忍、太过冷酷了么?”

温韫甚至想要立刻冲到陆溪月房中,将阿白放下来。

陆溪月看着温韫少有的愤怒急切,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心中倏然一沉,难道这次真的是她过分了么。

“可我方才让端午端了一壶飘香的雪顶翠进去,他,闻着那茶香应当会好受些?”

温韫闻言怒气竟越发蒸腾,冷声道:“茶冷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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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要不了多久茶便冷了,而当鼻尖的香味消失,阿白又再次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要闻到,这样给了人希望又打破,岂不是更折磨人?”

陆溪月猝然怔住,可是,她只是想让端午进去房间亲眼看到苏白的模样杀鸡儆猴,好让他以后不敢再教唆苏白去青楼那种地方。

温韫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目光看着她,“陆庄主你离开房间已经多久了?”

她犹豫了下说道:“将尽一个时辰了。”

温韫瞳孔猛地一缩,神色瞬间无比郑重,“陆庄主,你的一个时辰,对阿白来说可能比一天还要漫长,我恳求你现在回去将他放下来。“

此时已不用温韫再劝说,她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怀疑,她这样做真的很严重,很冷酷么……

“温小姐,告辞。”陆溪月匆匆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她提起了浑身内劲,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回到了自己房间前,可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竟少有的忐忑起来,甚至连撞到了大寒都毫无所觉,甚至没有听到端午和陆清月连连唤她的声音,她此刻满心都只有房里的那个少年。

她沉下心推门而入,又将门重重关上。她快步走到苏白面前,地上已然是一大滩汗水,当中混合着少许鲜红,男子小臂不住地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倒下,而她临走前放的碧玉笛子仍待在苏白脚掌之上。

她缓缓地蹲下身,那被她亲手覆在男子双眼上的蓝色衣带已然浸湿。

她用身子挡住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轻轻解开衣带,男子身子倏然抖了下,睫毛如虫翅般轻轻颤抖,苏白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清冷凤眸中已然溢满了泪水,眼眶红肿,竟是哭了许久的模样。

“师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该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一直瞒着你,你说的对,是我不相信你,我应该如实告诉你和你一起面对,我应该告诉你和一起去查清楚,一起去报仇,是我的错,师兄,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子一看见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带着哭腔向她不停地解释,和一个时辰前死寂的沉默截然不同,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那颤抖的小臂仍苦苦支撑着。

她轻轻抚摸着男子脸颊,轻叹一声取出塞在男子双耳中的衣团,又拿下放在男子双脚上的碧玉笛子,轻声说道:“下来吧,都结束了。”

在她轻柔的声音中,男子整个身子如溃败的堤坝般瞬间塌了下来,在即将摔倒在地时,被陆溪月稳稳地接住抱在了怀中。

“师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瞒着你。”男子修长的身躯乖顺地躺在她怀中,如墨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她,眼尾微红,面色苍白,口中一直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她想将他放在床上,可男子却仍紧紧搂着她的腰,哪怕那双手早已疼痛难忍。

“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欺瞒,你别不要我,不要离开我……”男子眼瞳里泛着淡而细碎的光,如同那只碧玉笛子,有着一种脆弱清澈的哀伤。

陆溪月清楚地感受到,苏白在恳求她,恳求她不要离开他。

陆溪月刹那间心神剧震,竟头一次生出股……怜惜?

莫名的燥热从脊髓深处冒出,陆溪月浑身血液都渐渐沸腾,她由着苏白将手环在她腰间,将男子狠狠压在床上,背部的猛烈撞击让苏白轻轻哼了一声,那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男子向来清冷的眼眸此刻软的像是清透的流光,眼底的黑浓成了化不开的墨,整个眼里好像只剩下自己,而他乖顺地躺在她身下,乞求着她的停留。

陆溪月心中瞬间涌起一种柔软的、酸涩的情绪,像是春日的花蕾般慢慢地膨胀开来,她温热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男子俊美苍白的脸庞,在男子泛着水雾的迷离目光中,皙白的手指没有丝毫阻拦地闯入男子口中,男子像是得到稀世珍宝般轻轻吮吸着。

她一点点挑高手指,苏白被迫仰起脸,露出柔韧修长的颈部,她见状越发变本加厉地在男子口中随意搅弄,在微小的吞咽和吮吸声中,男子突然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喘息。

这声音像是击溃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毫不留情地撤出手指,在男子难过不解的目光中,蓦然俯下身,用温热的双唇将男子所有声音尽数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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