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其他人不同,他‘不可置信’的情绪最重,远大于其他。大概类似于‘她怎么会这样’‘她竟然觉得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这怎么可能’,这样的。
世上很多人都这样,十几岁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睁开眼看到的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自己。等到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这样的想法才会慢慢发生改变,明白自己也就是芸芸众生。
不过总有一些人能将这种心态保持下去,杨宜君是这样,她真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这个想法其实也不算错高溶也是这样,而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不算错。
这大概也是他们不约而同保持了这种心态的原因。
高溶没有杨宜君那种‘特别’,但他是燕国先帝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还是嫡子!而燕国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最有望统一天下的存在。与此同时,他还是个很聪明,被一些人‘寄予厚望’的存在
他背负了世上绝大多数人没有的尊贵,也背负了世上其他人没有的仇恨。这之外,他还有着统一天下的抱负——这不是普通的有志青年发志愿,相比起普通人,他确实很接近那个位置。
如果说,杨宜君的‘特别’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绝对的’。那高溶的‘特别’就是这些年他一点一点奠定的,没那么绝对,可在他的认知里更加顽固,更加不可动摇。
震惊之下,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溶在赵祖光找来时,竟一脸讶异地对他道:“她竟然将我与他人混为一谈?”
赵祖光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只能问高溶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太‘不可置信’了,高溶没有缄声,而是真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讲真的,赵祖光想抽自己一耳光——叫你没事找事!打听他私事做什么!
他觉得现在是事情超出了经验,高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了,他就会意识到这是多么令人难堪的‘黑历史’了赵祖光忠于高溶,但同时他对他也有着很深的畏惧。
他认定高溶将来是要成为天下之主的知道高溶的‘黑历史’,他觉得很不妙。
现在或许没什么,但今后他要是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那怎么办?
不过,除了这一层担忧外,赵祖光内心深处又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他甚至觉得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高溶在洛阳时,处境是很尴尬的,可就是那样他的狗脾气也没有收敛,常常让旁人想要搞死他。
赵祖光没有那么‘大逆不道’,但心累肯定是有的。
高溶现在这点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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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置信’算什么?他在他身边常常对他的决定不可置信呢!
现在这份苦,他也吃了。
赵祖光不想对此事发表看法,听过‘黑历史’已经很让他后悔了,更深地参与此事让他觉得非常‘危险’。但旁边高溶说完之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让他根本没有避而不谈的借口。
他只能故作思索地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道:“这个么德盛啊,这可能是杨十七娘小女儿家羞赧矜持所致——”
“不是!”高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赵祖光的话。他和杨宜君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但其中的因缘颇有些奇妙,让他有机会了解到更多。小女儿家害羞、矜持很常见,但那绝对和杨宜君无关!
此路不通,赵祖光又开始找别的话来说,总之就是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但又不会让这件事沾上他的说法。大概就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那样的糊弄人足够了,可高溶不让他糊弄啊!
于是三番两次被高溶否决,到后面高溶的目光越来越险恶,大有你不认真想想再说,那我就要认真的意思。
被逼的没办法了,赵祖光也是‘恶向胆边生’。最后说了真话:“德盛你到底想要我如何说呢?说得明白些罢,我倒是觉得杨十七娘有这番想法没错——你思量你的作为,落在人眼里,与那等围在她身边的浮浪子弟有何不同?”
这话不太好听,但却是真话!
高溶觉得自己是中心,觉得自己难得有一份‘真心’,杨宜君竟然不领情,简直离谱!但站在杨宜君的角度,她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当他是某个‘平平无奇’的大族子弟罢辽。
而这样在她身边献殷勤、小意体贴的大族子弟,难道还少吗?
高溶这一步步的,送昂贵的礼物,言语间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就更算不上什么了。甚至在她的众多追求者中显得笨拙,有些不合时宜,她没有讨厌他,更加不留情面,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赵祖光最近也听说了很多关于杨宜君的事,对她的‘坏脾气’有了一定了解。
高溶又不是什么蠢人,赵祖光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转念一想自然是完全理解的。只不过理解归理解,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却不会减少回想自己作为,高溶怔忡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
然而就在赵祖光觉得‘万事休矣’的时候,他忽然笑了。不是常见的虚伪笑容,也不是冷笑、蔑笑,是真的大笑,听得出其中的愉悦。
这个反应赵祖光就看不懂了,甚至觉得高溶是不是刺激受的太大,怒极反笑——但听起来又不太像。
在他不安了那么一会儿之后,高溶才终于收住了笑:“这样说来,还真是如此原来我在她眼中,就是寻常男子的样子。这般作态,一点不出奇,反而该让她厌烦了罢?”
他想起了那些想要吸引他注意力的美人们,如出一辙的姿态,他是什么感觉?兴致好的时候大概乐于看几眼,但更多时候是觉得心烦吧。
自己如今也扮演了类似的角色,难堪吗?应该是有的。但在浮于表面的一层薄薄难堪之下,有着更多他说不出来的东西。
不是纯粹愉悦的,说不清道不明,让他心烦意乱、举棋不定,但没办法讨厌,没办法就此丢开不管。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紧张,很像曾经几次命悬一线时的感觉——很危险,身体前所未有地敏感,一点点外界的风吹草动都让他皮肤开始发痛。
赵祖光不知道高溶这话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自己说他只当是在自言自语,然后装自己不存在。直到高溶不再说话,两人一起回到了落脚处也没再见他有别的反应,赵祖光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至少暂时到此为止了罢
想的很好,然而现实总是会给人当头一棒杨宜君在自己家见到‘赵家兄弟’时也是懵的。
杨段与‘赵家兄弟’说话,很是相谈甚欢的样子。对着女儿道:“十七娘还记得么?今春见过的,你赵伯父的侄儿。”
点了点‘赵淼’,又说赵祖光是‘赵淼’的族兄。稍微介绍了一下,才道:“你两位世兄来播州替家中办事,遇了些变故,眼下没有稳妥的落脚处,这几日借住在家中”
交代了几句让杨宜君关照‘赵家兄弟’的话,其实这样就是客气客气。杨宜君一个没出阁的小娘子,因着播州民风开放的缘故不用避开这样的外男,但也不能由她来关照啊!
事情肯定是由周氏来安排,家中管事们具体执行。
杨宜君没有提自己和‘赵家兄弟’已经很‘熟’,至少比父亲要熟悉他们的事。和绝大多数小娘子不同,她很多时候都习惯了自己做决定,一些事如果不相干,她可能随口就对长辈隐瞒了。
也不是刻意隐瞒,就是觉得没必要同长辈说明——说起来挺麻烦的,又要多费唇舌,说不定爹娘还会联想到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了。
高溶和赵祖光被安排住在了一间临着花园的院子里,杨宜君住的院子其实也临着花园,但她住花园北面,高溶他们住花园东南角。这个院子一般就是用来待客的,宽敞干净之外,最好的地方是单独开了一个角门。住在这里的客人可以在不打扰主家的情况下,自由出入。
杨宜君略尽地主之谊的,带着‘赵家兄弟’去花园里转了转。杨家的花园并不算大,至少远不如播州侯府的花园,但杨段和周氏都是很风雅的人,花园并不是完全交给管事打理,其中有自己的心血在——心血没有浪费,杨家的花园小而精致,是士大夫看到了就会有‘悠游林下’之叹的那种。
赵祖光是真的不懂了高溶拜访了杨段,以世交家子侄的身份很容易就落脚到了杨家,他到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还以为受了那样的‘打击’,高溶该放弃,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呢。
但事情真的发生了,赵祖光又觉得好像也不出意料,他这表弟就是这样的人啊!
平日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事做的还少了吗?也就是过去他从未在儿女情长上有过这般作态,才显得有些奇怪而已!
所以他当下并没有和杨宜君走在一起,而是稍后了两步,落在杨宜君和高溶身后。至于跟随的侍女小厮,那就更靠后了,这给两人留出了一点说话的空间。
大概是意识到他对她来说,和别的献殷勤的子弟没什么不同,而这样的讨好对她是毫无用处的,这次高溶的表现让杨宜君舒服了很多。他再也没有那些带有目的性的举动,和她很自然地相处。
相熟世交家的孩子,或许还更随意一些——因为两人有两次交集实在过于奇妙了,一次是他闯进她的闺房,差点儿挟持了她,但最后却是她帮他躲过了追兵,为此他泡了一回她的洗澡水。一次是他身陷命案,她仿佛从天而降,解决了事情。
有这样的交集,就像人与人相处突破了某种界限,之后哪怕是退回原位,也会让距离感大减。
杨宜君给‘赵淼’介绍自家的园子,落落大方,没有小娘子对外男的羞怯。最重要的是,很自然,一点儿也不像是面对一个曾对自己示好,而自己又‘婉拒’过的男人。
后面看着的赵祖光眼睛都直了,虽然他也看出杨宜君不会是那种‘还君明珠双泪垂’的女子,但她这样平静,或者说这样不在乎,还是让他有些意外话说,这样高溶不就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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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赵祖光不至于无聊到担心高溶在这种事上输人,他担心的是高溶因此不甘心、不高兴——他直觉高溶这个时候不甘心、不高兴是没法拿杨宜君怎么样的,所以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他!
高溶生的很高,杨宜君在女子中不算矮,但他还是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还多,她只到他的肩膀。从他的角度去看她,可以看到发顶上小巧的发髻,她似乎偏爱这种简单的发髻。
还可以看到两枚珠花、两支金灿灿的华胜插在发间。她的发饰用的不多,也不是很奢华,这在洛阳的话,甚至是很不入时的。送到他府上的美人们有人给她们置装,哪怕是最低一等的也比这要奢华的多。
她会想要奢华的饰物吗?华服美食呢?应该会想要罢。凡是女子,哪有不想要这些东西的。之前她不是也托自己的族兄寻一个珍珠冠,只不过因为他要送她,反而没有入手了。
她应该有更好的东西来装饰——洛阳贵女、贵妇们用金银珠宝装饰自己,敷粉施朱、描眉画唇,引得子弟爱慕追逐。他从不追逐那些女子,但也承认装点得华美确实赏心悦目。只不过有的时候外物抢了人的风头,雪白的粉面都是一样的,最耀目的是满头珠翠,这就有些无趣了。
但她她不会被耀目的金银珠翠掩盖,一切在她都是陪衬与装饰。
偏偏是这样的她,却没法用世上最好的东西装饰。这很可惜,那些用去装饰平庸之人的金银珠宝也很可惜
想法乱七八糟的,支零破碎地冒出来。
杨宜君微微仰起头同他说话,眼睫一扇一扇的,似蝶飞去。他闻到了香气,闻到香气是寻常的事,稍稍有钱的人家都会用香,更不要说女子们用胭脂水粉,而胭脂水粉里本身就会添加香料。
他应该闻过很多香气,但只是闻到的时候知道,香气没有了,记忆也就没有了,这甚至激不起他内心的一点儿波澜。
可他现在有些混乱了,他刚刚确定自己闻到了香气,下一瞬间又不太确定了。香气是肯定存在的,但他不能专心去确定那是怎样的香气。
他得分出一些注意力和她说话,他说了一些称赞主人家花园的话,杨家的园子确实很有品位,这话不算违心。然后,有些走神了,脱口而出:“前次在成都时,十七娘还有一事尚未告知,只说山高水远,若能再见才说。”
“如今再见了不止一回,倒是一直没有机会问起十七娘可否解惑。”
杨宜君上次就是随便说的!天大地大,她可没想到自己和一个外男还有机会再见!
那种事,即使是她也不想和一个男人解释啊!
她现在肯定还是不想说的,但出尔反尔这种事她也没有做过,一下竟少见的手足无措起来。
少女轻轻咬住嘴唇,眉头微微蹙起,脸上也浮起了一点点霞色。这是小娘子们害羞又为难时常见的表情,但很少能在杨宜君脸上看到——回想与杨宜君的几次交集,那样的场面都没能看到,而如今却近在咫尺。
别的女子常是这样出现在高溶面前,他不觉得有什么,很多时候还会觉得厌烦。但杨宜君如此就不同了,或者说完全相反。
他回忆起从小学到的东西,不确定这是‘物以稀为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高溶一向是做主导的那个,但几次三番在杨宜君这里都没能占主导。哪怕是那次他差点儿挟持她,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拔刀相向,根本不服软,硬气的不得了,其他时候更不用说了。今次大概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失措。
虽然还不到‘软弱’的地步,但已经很‘有趣’了。
高溶觉得‘有趣’他兵法学的最好,乘胜追击的时机抓的刚好——又跟着提了几句话,仿佛没有把杨宜君的为难放在眼里,真的就那么好奇,真的就只想解惑。
杨宜君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很美,也知道如果必要的话,怎样运用这份美。所以,即使一些人口头上说她不好,传了很多流言,她在播州这些贵族青年中还是过的很顺心。
很多时候,说要给她好看的人,真正看到她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但刚刚,‘赵淼’完全忽视了她的为难,这在她的经验中也是少有的呢。
她垂下头,她安静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了:“我骗人的。”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打了高溶一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杨宜君再抬起头来说的是‘之前骗了公子,我不愿说,公子别问了’。
理直气壮,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然而高溶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没什么不妥。这只是他的好奇而已,她没有义务满足。至于她食言了,他也不能与她一个小娘子计较到底。
“这可真是”高溶少见的有了无可奈何的心情。
杨宜君却挺高兴的,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笑了起来:“今日小女便给公子上一课——公子觉得小女生的美么?”
别的小娘子是没法直接这样说的,但她就直接说了,说的很大方。
高溶也很爽快,点头:“十七娘自然是美的。”
“公子要记得,这世上越美的女子越会骗人呢!”杨宜君这是想起了影视剧里的经典台词,说完自己又笑了,有点得意的样子。
第37章赵祖光觉得,自……
赵祖光觉得,自己若是有一天死于非命,就是被自己的多嘴多舌害的——但是没法子啊,人就是有好奇心。事情就摆在面前,他没法不去追问。
在回到住处之后,赵祖光就忍不住问高溶:“德盛要向杨十七娘请教何事?”
他之前已经知道高溶和杨宜君认识了,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有着怎样的交集。所以刚刚见两人‘交锋’也是摸不着头脑大概是在杨宜君的事情上高溶总显得很好说话,他因为好奇,下意识就问出来了。
高溶看起来并没有被耍了的不快,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把当日躲过官兵搜车的事说了。
赵祖光越听,神色越古怪不同于高溶,他已经成亲,妾室也有两房,对女子之事是有些了解的——高溶府上也有不少美女,但高溶的性情赵祖光很清楚,他绝不会关心那些美女的事,对他来说那些美女只是物件。
所以,有些事他不知道还真不奇怪。
当然,更可能是他知道那种事,但是这对他来说就是个没放在心上,丢在犄角旮旯里的‘常识’,所以遇到这种事之后也不能立刻联想到。不能说他脑子不灵,也不能说他缺乏常识,只能说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
高溶也注意到了赵祖光的神色,看向他:“你知道怎么回事?”
赵祖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此——”
然而才开口就被高溶打断了:“不必说。”
赵祖光:“?”
高溶不理会他,笑着走进书房,接过小厮秘密送来的一些书信,研究起来。
这是在做正事,赵祖光也不好将话题拉回去——他有点儿怂,不想逆着高溶来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于是这件事就这样了。
赵祖光和高溶在杨家落脚,生活其实也没有太大改变。他们一边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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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耳目,等着洛阳那边的消息,一边寻访要找的人高溶的父亲高齐当年突然驾崩,皇位为高晋所夺。因为这个变故,是有一些高齐死忠反抗不能,又不愿意效忠高晋,便挂冠而去的。
这些人中有一些人很有才华,甚至有人如今还颇有能量,高溶希望得到这些人帮助。
一方面这确实是一股力量,另一方面也是表明一种态度,树立起一面旗帜。
他一路从洛阳出来,寻访了许多人,也与一些可信之人表明了身份,得到了支持。如今来播州,除了因为播州地在边陲,不被人注意,方便他隐匿踪迹外,也是因为有一个他看重的人,种种证据显示他应该就在这里。
播州不大,但寻找一个已经隐居的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好在也不是真的大海捞针,人就是再隐居,那也是一个士大夫隐居,不可能真的做了山人、野人。过的‘田园生活’,也更接近理想中的那种。
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刻意扬名,在周边也不会是无人知晓——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总会遭人议论。
到现在,高溶和赵祖光已经确定了几个‘可能性’,正要一个一个去拜访。
忙着这些事的时候,日子不期然就过去了七八日,这期间高溶与杨宜君也没打过几次照面。
杨府不大,但那也看比较的对象。作为大户人家,杨家几重门还是有的。高溶他们作为客人单独住一个小院,杨宜君的院子则是在内院之中。如无意外,很难遇到,且就算遇到了也就是见礼而过。
直到一日有人请他们去城外登山。
高溶和赵祖光在播州活动,也结识了一些本地的权贵子弟,之前搭上的杨科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他落脚在杨宜君家,与她家有个世交的身份,这在很多人眼里就更是自己人了。所以有些自己人的活动,也会请他。
也是这一日无事,再加上前次已经拒绝过人一次了,赵祖光便做主参加这次登山活动——高溶本身是不在意这种事的,但赵祖光在意。播州本地的权贵子弟对他们什么都不算,可他们如今人还在播州,打听人也要借助这些地头蛇呢。
而出门的时候,两人就发现,杨宜君也出门了,显然双方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播州民风开放,青年男女一起登高算不得什么。不过高溶和赵祖光见惯了洛阳贵女,一时竟没想到。
但双方并没有因此同行,杨宜君尽到礼数之后,便骑马先行了。所以高溶与赵祖光到了山脚下时,杨宜君已经到了,在山脚茶摊处借了人家的炉子,温了自家带的酒,正与几个小姐妹喝了暖身子。
“此事是真”“这还能有假?”“真没想到”
杨宜君和相好的小姐妹喝酒暖身时,对面也有几个小娘子低声说着‘新闻’。杨宜君离得不远,也大致听明白了——三天前,北面珍州姚家派人送了信来,原来是他家宗子没了。
珍州不像播州这边是一家独大,但姚家在珍州的地位也很不低了!最重要的是,姚家许多子弟在蜀国为官,这方面的影响力是杨家不能比的。
半年前姚家就主动提到了与杨界结为姻亲,自家宗子娶杨界嫡女这桩婚事门当户对,没什么好说的,杨界也颇为心动。在犹豫了一段时间,确定很难找到更好的选择之后,他已经决定答应姚家了。
杨姚联姻进入实质性阶段,订好了纳采的吉日,就等姚家来人了。却没想到没等来纳采媒人,等来了姚家宗子的死讯。
说是入秋之后感染风寒,本来只是小病,却不知怎么的一直缠绵,不得大好,最后竟然病体沉重,人都没了只能说,此时生病了就是大事。很多时候真的就是靠自愈,别的一点儿指望都没有。
对于杨丽华来说,往好处想,至少还没有纳采呢这年头,礼教比旧唐时严苛些,但也还好,播州这样的边陲之地更是如此。真的进入到‘六礼’之后死未婚夫,不至于让杨丽华去守望门寡,可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对于杨丽华的事,杨宜君是不在意的,听在耳朵里就算了,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这些小娘子议论的很起劲毕竟是杨丽华的闲话呢,这些小娘子很多当着杨丽华的面不说,暗地里是很不买她账的。
这和杨宜君还不太一样,不喜欢杨宜君的小娘子也挺多的,但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一方面是杨宜君不会和她们虚伪地维持场面,另一方面她们在天长日久中也建立起了杨宜君不会因为这个特意与她们为难的认知。
杨丽华就不同了,她性情和杨宜君完全相反是一个。另一个,她身份也不同,人是播州侯唯一的嫡女!大家姐姐妹妹相处的时候这个身份显示不出威力,但大家又哪能真的视而不见呢。
直到杨丽华人来了,这些议论地小娘子才收声。
刚刚议论了许久的小娘子看到红光满面的杨丽华,都有些犯嘀咕:这可一点儿不像婚事告吹的样子,看样子还挺高兴的呢。
杨蔷把这怪事与杨宜君一说,杨宜君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她与那姚家宗子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芳心托付了。眼下姚家宗子没了,她要是真的难过,那才是古怪不过这样高兴,确实有些反常。”
“或许她遇上别的好事儿了罢。”对于杨丽华的事,杨宜君根本不关心,更没有去探究的好奇心。
她心里的想法是,如果是她,她也高兴——虽然有些对不起姚家宗子,但现实就是她根本不想嫁人!
杨丽华应该没有不想嫁人,但也可能少女怀春,有自己喜欢的人——杨宜君猜的。但这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
人到齐了,大家便一同上山去,车马留在了山脚下有人照料,登山只能步行。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们走在前头,后头有小厮婢女跟随。小厮婢女们或挑或提,带着食物、茵毡等物,方便歇息时使用。
能让人来登高的山当然景色不错,众人便一路上山,路上走走停停,兼看风景。但直到半山腰,遇到一座山亭,众人才真正就地休息,吩咐小厮婢女铺设毡毯,点起小火炉,奉上果品糕点。
有几个兴致浓的,还让在炉子上架了铁丝蒙,搁了铁叉串好的肉,正烤肉呢!
“有肉便要有酒,我们有几样酒?”
“眉山橘酒、钱塘金粟、云州天禄总有六七样酒!”
“云州天禄和钱塘金粟先各烫一壶来!”
“钱塘金粟也就罢了,云州天禄怎么也要?这酒性太酷烈,不宜入喉,不是你我喝的。”
“这有什么?我就爱热热地饮一盏云州天禄,格外痛快!”云州天禄是烧酒之类,如今人们可不爱烈酒!烈酒在时人看来,要么用来做药酒,要么就是穷人才喝的!
不过口味这种东西是很私人的,有人就是好这一口,也没什么好说的。
饮酒吃肉之际,谈性自然就起来了——对于喝酒的人来说,最好下酒东西才不是菜啊肉啊这些,而是吹牛打屁文雅点儿说,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所以吃吃喝喝间,很容易就谈到了天下大势这年头读书人少,有机会开眼界的人更少,所以相应的,读过书、稍有些眼界的人都是很有情怀的。不一定每个人都有那个行动力去匡扶天下,但说一说,说一说还是可以的。
“要我来说,治国还是要读书人!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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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来又有百年,其间武夫当道,天下便不见安宁!乱世之初,比如今乱的多!如今眼看着天下渐渐平了,规矩便要重立了若继续武强文弱,天下是不能安宁的。”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当年唐末是军阀割据,草头王坐天下!若是没有武力,再是世家大族出身,再是声闻海内,都没用——这和之前另一个大乱世,东汉末年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时候说是武夫当国,可看看那一个个武夫,少见没来历的!
袁家兄弟是四世三公不必说,曹操祖父是宦官有点儿跌份儿,可那也是做到了大长秋的宦官!实权派!到了他父亲那会儿,不也做了三公么,即使那是西园卖官买来的。就是刘备,也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个身份他没发迹的时候确实没用,天下刘氏宗亲太多了。可一旦他出头了,这个身份就是带着金光的!
至于其他割据一地的人物,好多都是过去的州牧、郡守直接转换而来,哪能是没有跟脚的?
所以唐末以后的‘乱’,比汉末之乱还要惊人——唐末之乱时,不只是彼此杀伐,也不只是内部君杀臣、父杀子、兄弟相残。唐末之乱那会儿,那些割据军阀们普遍都精神不正常。读那段时期的历史,会觉得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
乱世之中,一两个军阀残忍嗜杀到不正常的地步很常见,但像唐末那样没个正常人却是只此一家了。
除了‘乱’,武人崛起割据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数年之间互相攻伐、打生打死,能冒头并维持下来的势力,别管治理如何,军事确实是强的。
军事上都很强,就导致了很难有一个势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倒其他,然后实现统一。
天下因此受的劫难就更多了。
如今乱世有行至尾声的迹象,原本各大割据军阀强调武力那一套就有些行不通了——当初为了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别的都顾不上,只能抓紧军力。但到了现在,要考虑统一之后的事了,当年强调武力的传统就反而是一种障碍了。
军阀割据时代,军头们最怕的就是某个手下做大,然后下克上,取而代之,为此不知闹出了多少腥风血雨。但再担忧,军头也不能因此自废武功!真的限制了手下的发展,能压得了下面的人,可对付不了外面的人,更要死!
现在有些正经国家的样子了,对稳定的需求大过了力量,限制武将、重用文臣都是应有之义。
一开始,挑起这个话题的子弟说的不算错,但随着其他人跟进,不知不觉就有些偏了。有人就道:“治理天下就该用读书人,要我来说,以文驭武也是个法子!”
播州到底是武德丰沛之地,一些子弟即使读书,那也是弓马娴熟的。听到有人这样说,本能就觉得不舒服,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但提出‘以文驭武’的人说话很有条理,针对如今的现实情况能讲的头头是道。相较之下,反对他的人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狸奴,反应激烈,说不出什么道理。
渐渐的,有些本来反对的人都被说服了,觉得这才是正理可能‘正理’就是这样,不会让人喜欢。
高溶本来是无意了解一群子弟书生意气的,但随着越说越离谱,有人问到了他这里:“赵兄,你是中原来的,眼界更广,你来评评是不是如此——天下武功大兴了百年,想要弹压住由此而来的以武犯禁的风气,是不是该用力些?”
用力过猛也没关系,这在某些人看来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就像‘乱世用重典’一样。
“以文驭武?说来有些道理。”高溶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就在旁人觉得他也赞成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仔细想来,这不就是为了改变如今困境而走捷径么?可这样的事,又有什么捷径可走?”
“有的时候远路才是捷径,而捷径后患无穷。”简单来说,他不赞同。
不同于在座这些人,他见过真正的权力斗争,见过朝堂风云,见过太多太多。生在权力漩涡的他,对这种事的理解有天生的直觉——看起来‘以文驭武’简单,而且代价也能承受,毕竟文臣们强大一些又能怎样呢?再强也是再规定好的框架内做文章。不像武将强大了,是有掀桌子重新定规则的能力的。
但他不觉得这种涉及到国家死生的事是可以走捷径的,现在选择容易好走的路,落个轻松自在将来却难免被反噬!
天下大事,唯祀与戎如果自废武功都不算什么,这话岂不是废话了?
支持‘以文驭武’的人显然是这群子弟中的领头人,如果是别人反对也就罢了。高溶这样外头来的,身份说起来是杨段某个世交家的子侄,来播州是为家族趟一条商路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地位极低了。
人家问你不是真想知道你的想法,只是暗示你捧人、壮声势!
如此表现,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当下便有人冷了脸高溶也不在乎,既没有将场面圆过去,也没有说明自己的道理,继续刺激这些人。站起身来,饮尽杯中酒,扔下银盏就走了。
杨丽华原本正在近处与几个女伴笑闹,其间也在不动声色关注子弟那边。高溶走开时,她仿佛是不经意一般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飞快挪开视线,咬了咬嘴唇。
旁边的女伴忍不住道:“这位赵公子倒是有些不寻常颇有风骨,要是换做一般人,就该顺着话说才是。”
这个女伴也是很懂了。
杨丽华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越觉得脸颊发烫了。
高溶对此自然一无所知,好不容易应付过了这一场登高,很快就忘了其间发生的事。如此又过了三五日,这一日正打算出门探访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天就下起了细雨。
“雨落下了,还要走这一趟么?”站在杨府门前,赵祖光问高溶的意思。
高溶站在门房旁的檐下避雨,等着小厮取来蓑衣斗笠等物,慢慢摇头:“不过是些许雨水罢了,不能再耽搁了越早找到人越好。”
赵祖光明白高溶的意思,不再多话。
这时候,杨家两辆大车离开,大车里装的是米粮、僧衣、盐酱等物,是送给大悲阁僧人们的布施。遵义城中佛寺道观不多,大户们各家出一点儿布施就足够僧人道士活得不错了。
赵祖光在檐下避雨时听到了赶车的杨家车夫说话,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不当回事。
只安静等着自己要用的蓑衣斗笠拿来,等蓑衣斗笠的功夫,马倒是先牵来了。赵祖光正想对牵马的杨家马奴说话,就听到门内传来一个小婢女的声音:“去大悲阁的车先别走!先别走!”
转头去看,他记得似乎是杨宜君身边某个婢女,有些眼熟。再顺着往后看看,杨宜君果然也在,她提着裙子落在后面,旁边一个婢女小心翼翼替她撑着伞。
赵祖光不动,他身旁的高溶动了,看了杨宜君一眼,又飞快垂下了眼皮。看向跑在前头的婢女:“去大悲阁的车已经走了可是你家小娘子有什么事?”
红玉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抱着个竹编的匣子,喘匀了气才有些懊恼道:“可不是么!娘子要与大悲阁的真定大师送这个,又实在没功夫,先前都耽搁了好几次了!本想趁着家中往大悲阁送布施顺道送去,可这”
“大悲阁?倒也顺路。”高溶轻巧地拿过红玉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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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竹编匣子:“我替你家娘子送去就是。”
红玉有些无措,转头看向杨宜君。杨宜君显然看出这边发生的事了,对着红玉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赵六公子了!”红玉福了福身。
杨宜君在丝丝缕缕的雨幕中,不远不近地对高溶叉手道谢。
她今日是真正的家常装扮,一件揉蓝色衫子浅交穿着,一条仅合围的白绫褶裙掩住上衫。束腰的带子是蘖色的,系在腰间淡的像是一抹烟雾。两条藕荷色的宫绦从腰间软软的垂下来,上面没有用玉石去缀饰。
头上梳了小盘髻,比高溶过去见过的还要素淡,一件钗环也不见,只有一条发带围系着。但就是这发带,也没有用小娘子们常用的正红,而是更清丽的赭色。
白肤乌发,裙边水痕蔓蔓,她站在那里竟缥缈如同这场初冬细雨本身。
因被雨水打湿而有些皱的白绫裙裙角消失在回廊,高溶重新低下了头。
手中的竹编匣子上粘着一张蜀葵花汁染的纸笺,上有‘梧桐香灰一品’几个小字,字迹清丽风华。匣子旁用白练丝绳拴着一支青白色鱼卵纸长笺,上头的字更小,只有豆粒大小,填了一阕《怨三三》。
‘博山未尽鹧鸪斑,留住香烟。尚觉氤氲触鼻尖,炉灰薄,要重添。秋风梧叶穿帘,已蚀尽青虫碧。烧却寸心难,经过尘劫,便近旃檀’(注一)
赵祖光离得不远,在心里默读出了这阕词,心下怔然燕国佛教颇为兴盛,家中长辈多的是信佛的,赵祖光也曾为祖母抄写佛经,当然知道什么是‘旃檀’,也知道这阕词意。
杨宜君送去给庙中大师的‘布施’是一盒香灰赵祖光好似是听谁说过,大悲阁的真定和尚制香乃是一绝——送香灰恰如其分,但真的送这样的东西,又让人觉得意外。毕竟香灰不值什么,用香的人也绝不会少一品香灰。
不过有了这阕词就不同了,就是赵祖光这般对诗词不算在行的武家子弟也能读出些意思来。
小炉烧香,洁白的香灰薄了要添。香灰是用梧桐叶制取,梧叶脱去生机枯萎了,于秋风之中缓缓坠落,又经历火烧,可不是如人行于世间历经尘劫一般么。说这品梧桐香灰近‘旃檀’,竟真的很合适。
旃檀其实就是檀香,但偏偏要说‘旃檀’,就是因为‘旃檀’与佛家关系更深。一品香灰怎么也不会和檀香相像,这香灰更像的分明是佛家之道。
“蕙质兰心。”赵祖光忽然没头没尾地叹了一句。即使他真的不喜欢杨宜君这样的女子,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天底下少见的佳人。若有一日这女子倾国倾城,他似乎也不会奇怪。
高溶却没有说话,由着小厮系藤笠,披针蓑,一手将香灰匣子收在怀中,一手按住马鞍,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正往大悲阁的方向而去。
第38章高溶与赵祖光大……
高溶与赵祖光大悲阁送了香灰,才出城探访,让赵祖光可惜的是这次又落空的,情报中所说的‘奇人’并非他们要找的人。不过这种落空在最近早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左右还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么。
“最近洛阳倒是无甚大事,我们还有时间。”赵祖光是这样说的。但他也知道,最近洛阳送来的消息都很‘平静’,可不是真的平静,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平静的水面下酝酿的是更大的波澜。
高溶不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两人站在杨府园子里一处开阔地带,这里四面通透,说隐秘之事反而不容易被人偷听到——其实也没什么可防备的人,除了身边带着的死士,播州无人知道二人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两人习惯如此了,这样行事近乎于一种本能。
赵祖光正打算再说点儿什么,忽然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不再说话了。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出现,是杨宜君带着好些婢女,婢女们都抬着支架、绷子等物,架子支起来,绷子架上去,似乎要晾晒什么东西。
见到高溶和赵祖光,杨宜君叉手行礼,赵祖光也回礼,倒是高溶慢了一拍。
赵祖光见高溶一言不发,便笑了一声,开口道:“十七娘这是?”
“晒书啊这阴雨绵绵好些日子了,难得有个大晴天。今日晒过这些书册,也好收起来,再晒书就是明年夏天的事了。”杨宜君简单解释了一下。她是很爱惜书的人,一年之中当然不可能只有七夕那一日晒书。
因为她的书太多,自己院子里地方不够,所以晒书晒到了园子这边。左右家里也不待客,用用园子的空地不算什么。
婢女们将书籍一摞一摞搬来,杨宜君亲手将这些书册摊开,一册一册放在绷子上。高溶走的近一些了,发现这些书籍中七八成都是史书。
“十七娘偏爱读史?”
“读史使人明智,读史开阔眼界”杨宜君没有直接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高溶随手拿起一册《唐书》,翻到其中一页,因为这一页有一行朱砂批注,他多看了一眼。看字迹和之前梧桐香灰匣上见的一样,只能是杨宜君写的——批注的内容可以看到杨宜君的想法,高溶看过之后觉得有些好笑。
扬了扬手中书册:“为太宗旧事发议论,这是十七娘哪一年做下的?”
杨宜君走过去看了看,回忆了一下:“约有两年了,怎么,公子是觉得小女太过不自量力了,竟议论起这些来了?”
“并无此意,十七娘的‘不同’在下看在眼里,若十七娘不能发议论,天下又有几人有资格发议论?更何况,不过是内室之中手注,谁家好大威风,能管到这儿?”高溶放下书册。
“只是好奇,如今十七娘还这般想?”
杨宜君是为了一段唐太宗旧事做批注《唐书》中提到了唐太宗晚年无缘无故贬斥了一些忠诚又有能力的大臣,按照后世的分析,这是他在为高祖李治铺路。等到李治登基,再将这些人召回,予以重任,这是施恩!
有这份恩典在,这些臣子便是肝脑涂地也不会犹豫了。
杨宜君之所以忍不住做批注,就是因为觉得这种做法很蠢——大概是太宗皇帝高高在上惯了,即使他不是一个那么不接地气的皇帝,也难免有些脱离下面的人。他在玩弄帝王心术的时候完全是以唯我独尊的皇帝思想出发的,其他人微妙的心理状态在他这里被简单化了。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我的儿子成为皇帝,一位皇帝如此施恩,你们还不速速感激涕零,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但站在杨宜君的角度来看那些臣子都是很优秀的人,不缺头脑灵光的,一开始或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贬。但到了后来,自己被召回的时候,也该有些想法了。他们当然不会因此就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可君恩什么的,也不会认可了吧。
之后做事也就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顺便达成自己的人生理想。辅佐人君,治理天下也好,纯粹为了权力也好,都是有的。
所以这样的话,太宗那通操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而消磨了一些臣子的赤诚——难道陛下您不这样做,我们就不会忠心了吗?
果然是帝王,称孤道寡、孤家寡人,谁也不相信!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忠诚,只肯相信经过自己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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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术之后得到的东西。
杨宜君觉得太宗皇帝很可能是觉得时日无多了,继承人又比较‘仁弱’,导致了‘病急乱投医’。
批注里可是狠狠嘲讽了一把太宗‘帝王行小术,谬矣’,这就是她对这件事的总结。
自己是皇帝,而且是威信那么高的皇帝,不是什么傀儡!这种身份,这种局势,最应该堂堂正正,玩弄这种小术,一点儿也不堂皇大气,和太宗皇帝的格局都不配了。
杨宜君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小女依旧是这般想的,太宗何等英雄人物临到末了,却如此行事,反而落了下乘。既坏了晚节,也无真的用处。”
“无用?”高溶反问,他的出发点大概和杨宜君不太一样,杨宜君在点评一位君王,而他会代入一位君王。
“自是无用,这其中算计,并不隐晦,不是么?”杨宜君不觉得这件事有讨论的余地。
高溶却摇了摇头:“便是看出来了又如何呢?帝王之尊便在此了,臣下就是明知道,也只能按部就班。”
是的,就算那些被算计的人看穿了一切,也只能配合着演下去!因为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深受君恩,皇恩浩荡之下,唯有全力报答,不然外人如何看,史书如何记?所谓的‘忠诚’,看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历史上一些以忠诚出名的臣子,未必没有踟蹰犹豫的时候,未必没想过朝秦暮楚,但因为种种原因,那些都没有成真,于是他们就成了‘忠臣’了。相反,一些人是真的忠心赤胆,然而遇到的人和事都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推,于是他们也就是‘贰臣’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宜君想的没错!太宗皇帝履极日久,他身上属于‘人’的部分在晚年时剩的不多了,‘皇帝’这个身份让他更像是另一种生物。他真不见得将其他人当成是同类,对于他们怎么想的他也不在乎,重要的是能不能得到他预期的结果。
而从结果来说,太宗是成功了的。
高溶又点了几句,杨宜君就明白了她没法反驳这个,但自己被人‘教做事’也不多见,有点不甘心呢——她常常让别人不甘心,但轮到自己的时候不爽并不会减少,反而更强了。
抿了抿嘴唇,杨宜君‘哼’了一声:“就算是如此罢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杨宜君至少一点没说错,太宗的操作就是‘小术’这是没得洗的。而小术之所以是小术,就在于只能用来‘奇袭’,不可能成为常例!太宗皇帝做一次还没问题,后面再有皇帝做,就很可笑了,不会有同样的效果的。
如果帝王威信不足,说不定还会因此招来怨恨,受到反噬。
对于杨宜君的说法,高溶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十七娘说的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虽然对方赞同了自己,但这样轻松,杨宜君竟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眉头都皱了起来了。
孩子气地鼓了鼓脸颊,杨宜君继续晒书。中间瞥了麝月一眼:“呆着做什么,先去寻几张椅凳来,忒失礼了!”
麝月老实,说话就听话,一溜烟就跑了。回来时手上端了一只黑漆方凳,身后还有个小厮,一手提着一把交椅,另一首提一只红漆的壶门鼓凳。
椅凳放下了,麝月便请高溶和赵祖光坐。
杨宜君一边晒书,也一边和高溶他们说话,说的都是史书故事,两人有来有回——杨宜君的学问要扎实些,但高溶有她没有的长处,比如权力斗争中的人心,比如军事对历史的影响,这似乎是他擅长的,总能考虑的比杨宜君深远。
杨宜君强在灵活、聪明,又有影视剧开阔眼界,一些事每每有奇思。
不过,总的来说,两人都很出色,不是寻常人。
高溶有一种直觉:她学的很快,只要他教她,然后让她真正接触那些东西,她很快就能上手,然后超过他。不过,就现在而言,她还差一些。
一般人这个时候就该觉察出高溶没那么简单了,猜不到他的真正身份,也该知道不是表面上那样。但杨宜君这样聪明的人偏偏没有感觉,因为她的‘认知’因为各种原因已经不太正常了。
她常常沉浸在影视剧的世界里,那之外真正愿意接触的只有她眼中的聪明人。至于其他人,就算有接触,对她来说也是缺乏存在感的。久而久之,她对寻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就失去精准的判断力了。
她忽视了高溶的异常。
她现在只是由不甘心、郁闷,转为了愉快——常年和愚笨的人打交道,而她又难以忍受愚笨。现下遇到一个聪明人,一个甚至能‘教导’自己,给自己打开一扇窗的人,光只是交流,就足够让她觉得高兴了。
不知不觉她说了很多,这一次和高溶说的话,比过去加起来的还要多。
书都摊放好了,杨宜君也一起坐下,麝月又颇有眼力见的拿了一张小几,捧香茶、奉糕饼,让他们更舒适悠闲了一些。
“《西窗记》公子读过?”杨宜君露出羡慕的神情。《西窗记》是一本野史,但又不是一般的野史。因为它的作者正是编撰《唐书》的学者之一,曾在唐之后,先后在两个藩镇将领手下做事,《唐书》就是那时编撰的。
《西窗记》记载的是作者在藩镇幕府内的所见所闻,当时的藩镇首领本质上就是割据军阀,是国主之流。所以《西窗记》说是杂书可以,说是史书也行。
杨宜君读过很多书,但书这种东西是读不完的特别是她人在播州,很多书想读都读不到。父亲杨段是个学者,藏书在播州数一数二,她也因此受益。而外祖父那里藏书更巨,更方便杨宜君借书读书。
但这年头的印刷术虽然有了长足的发展,却依旧是手工业的水平。再加上战乱带来的各种不便,很多好书没有被印刷,只以手抄本流传,是很正常的。然后又由于流通不变,杨宜君读不到也不奇怪。
《西窗记》是杨宜君在一个读书人的笔记中知道的,颇为挂心‘赵淼’读过这本书,甚至拥有一份抄本。
有点儿郁闷了之下,杨宜君咬了一口糕饼,觉得糕饼太甜,于是喝了一口苦茶。然后又觉得今天的太阳太耀眼了些——总之,就是哪里都觉得不那么好。
杨宜君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妃红色薄纱帕子,搭在脸上遮阳。这不影响视人,也不会让人看不清她。薄纱材质是很清透的,从高溶和赵祖光来说,她依旧是眉目宛然。
赵祖光眨了眨眼,不落痕迹地看了高溶一眼,惊奇地发现他的目光正刻意躲闪杨宜君。
但躲闪只是一时的,更多时候他还是在看她,不能不看她——阳光正洒在她脸上,薄纱虚虚搭着,在她脸上落下了薄纱经绞的恍惚图案,忽然就有了万种风情,绮丽至于难以言语。
这一场小小‘茶会’结束时,赵祖光看的很真:杨宜君扯下了搭在脸上的薄纱帕子,然后将帕子塞在了手腕玉镯间,没有刻意收起来,所以行动见还能见到一抹妃红色从袖间露出来。
他再看高溶,高溶是看着杨宜君离开的,但不知为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挺高兴的,直到有小厮急匆匆进来,递给一沓信件时他都没有因此掩了愉悦之色。
赵祖光听到高溶似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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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
这指的是什么,高溶没有说,他也没敢问显然,在吃过几次教训之后,他可比之前要‘谨言’多了。管不住嘴,有的时候比管不住手还要严重呢。
高溶一份一份地拆开信件,这些信件都用了暗语,但他对暗语很熟悉,根本不用慢慢翻译,直接看就行了,速度不比普通地阅读慢。
这一沓信件中,有的没什么,就是过往一些情报的跟进,看不出什么问题,有的更是废话——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下面的人并不确定某些情报是有用,还是无用,真正能做出判断的只有高溶本人。
总之,这些信件他都一扫而过,很快放到了一边。最后只有两封信他读过之后还要细细研究,一方面确定自己没什么遗漏,另一方面也是在斟酌该怎么做出应对。
高溶将信递给赵祖光,赵祖光快速看完,然后放了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中拿主意的只能是高溶,赵祖光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角色,必要的时候他只要做好高溶手上的刀就好了。
信上说的情况还挺严重的洛阳那边的事情有了后续,高晋的病情不只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太‘刻意’,会不会是高晋自己放出的风声,就是为了收拾一次那些跳的太厉害的人。
就像淘米一样,筛出其中的沙砾、稗子。
但这样故布疑阵是有极限的,大家也不是傻子,各显神通之下总能搞到比较靠谱的消息,一步步确定事情的真假。反正到高溶手中的情报显示,高晋确实病的不轻,据传有可能是那些求长生的丹药摧毁了他的健康。
考虑到消息传播的效率,他接到消息的同时,高晋病入膏肓了也不是没可能。
死了的可能性不大,燕国是如今海内第一强国,皇位继承之事周边都盯着呢。真要是高晋驾崩传位,这个消息的传递是不会走寻常路的。远的不说,蜀中这边肯定也有探子在洛阳,消息会用最快的速度传来,八百里加急的水平!?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如此,消息的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但滞后性也就是三四天。
而从现在蜀国那边的动静看,并没有那样的变故发生。
但有些事赵祖光和高溶心知肚明,所以赵祖光道:“此间还是得快些事了,德盛你也该考虑回洛阳的事了便是不回洛阳,也不能在播州呆了。这里太远,避开有心人是好,却不能盯着洛阳,有些事若是响应不及”
高溶点头,也认可了赵祖光的话:“此事我知道,我会尽快——还有军中的事”
高溶要做的事说的好听些,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说得不好听就是谋朝篡位。做这样的事,当然要在军中埋下自己的人,没有军队支持,就是太平天子都当不安稳,别说是群雄并争的当下了。
高溶不用掌控住燕国所有军队,也做不到,真要是做到了那个地步,他还谋划什么呢?直接就登基了。他其实是掺沙子,而且只在关键的‘八卫’和殿前司掺沙子。
殿前司不必说,里头有天子禁军,戍卫宫廷,而‘八卫’,则是保卫京师的八支卫队高溶到底姓高,这属于政变,能在八卫和殿前司中使力,其实也足够了。
但殿前司和‘八卫’也不是那么好拨动的,若真是好支使,高家的皇帝怎么坐的安稳?
高溶布局了这么多年,有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又有一番际遇造化,到如今才有一点底气。
两份信,一封说的是高晋的病,以及洛阳现在的风声鹤唳。另一封信则是原来‘八卫’之一的千牛卫统领王阔向高溶请示——王阔是先帝高齐死忠,但其人在军中威望实在太高,高晋得位也算是得到军中支持的,实在不好随便处置了,所以安排了他做了‘千牛卫大将军’,统率千牛卫。
官职来看还升了,但也脱离了一线战斗。
这些年高晋一直怀疑着王阔,怀疑他暗中支持着高齐一脉,而如今高齐一脉死的只剩下高溶了高溶假死脱身,能把事情做的像模像样,其中就有王阔帮忙。王阔已经尽力抹平首尾了,可凡走过,便有痕迹,总有不那么自然的地方。
高晋抓不到把柄,却直觉王阔不可信任。便以他防护不利,以保护‘楚王’(高溶的封号)不利为由,削了他的军职。
王阔眼下艰难传信给高溶,是因为洛阳因着高晋的病情,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要说原本就是他执掌的千牛卫了,就是‘八卫’中其他七卫的将领,也时不时来拜访他——这就是他资历足够深的结果了。
他不知道是该闭门谢客,高溶回来之前都不冒头,还是该趁此机会收一些人的心。
赵祖光给高溶磨墨,高溶则动笔写信,口中还与赵祖光道:“何必要推开呢?也不必说什么收心,尽可能亲近这些八卫将领就是了这不过是表露立场。”
有的时候搭上一点儿线并不能让一些人做什么,但却能让一些人在某个关键时刻什么都不做。
高溶想起了今日与杨宜君讨论唐时旧事——太宗皇帝还是秦王时,因为战功赫赫,被任命为十二卫大将军。大唐有南衙十六卫,十二卫大将军名义上是十六卫中十二卫的总统帅。
但这也就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各卫都有头领,他们直接管理下面,上面也不受太宗皇帝辖制。
这十二卫大将军,与虚衔没有太大不同。
但这个‘十二卫大将军’之职真的一点儿用没有么?不见得。玄武门之变时,十二卫没有站在太宗那边,但也没有去帮隐太子和巢王。这样的关键时刻,负责维护京中安全的十二卫隐身了,本身就能决定很多事了。
第39章杨宜君将晾在熏……
杨宜君将晾在熏笼旁的纸笺一张一张揭下来,仔细瞧看。
这不是普通的纸笺,是她昨日亲手所制的花笺。这种花笺要用特殊的办法,让水墨丹青浮在水面上,然后布纸于上,如此使得水墨丹青晕在水中的花纹砑在纸上。这种制法很讲究技巧,既要耐心,也要巧思,一般还不能得呢。
收好这些完成的纸笺,杨宜君又觉得无聊了。出了书房,来到小花厅,就见平儿紫鹃她们都围着桌案做针线,不是缝,就是绣的。叹道:“天长日久的,实在没什么趣味”
有意思的活动是有限的,自家自得其乐也不总是有用,其实无所事事才是杨宜君这样闺阁小娘子的日常。她日常无聊的时候算是少的,因为她总有很多书读,还有看不完的影视剧。
但无聊这种情绪是避不过的,她看过现代剧,里面的青年男女多的是消遣娱乐的方法,一样会空虚无聊呢!何况是她。
见杨宜君没精打采,无聊的很了。晴雯便提议:“娘子缝个绣球儿?十二瓣球面子奴都绣出来了,里头芯子也做成了,香木屑为里的。娘子动手,只要缝个面子,缀几根结子。”
“那不好玩儿。”杨宜君一下就否了。
见她这样,婢女们都笑了,平儿摇头微笑:“娘子着实”
杨宜君自小聪明伶俐,什么地方都不让人,读书骑射什么的比世人都强呢!偏偏这世道中女子的本功,也就是女红之属,她懈怠的厉害!别说纺织缝纫了,就是闺阁贵女们日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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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刺绣,她也很拿不出手。
“娘子其实不是学不会,似娘子这般聪明的人,稍稍用心,哪有学不会的?还是娘子从未上心”平儿是想劝杨宜君在这上头多用心的。但都劝了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劝动,眼下也就只剩下纯粹的提一嘴了。
杨宜君不说话,只当耳旁风——她能不能容易学好女红技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样东西要学好总要花不少时间、精力。她的时间精力或许有富余的,却也不是留给女红的。
她对女红可没有兴趣,连虚应故事都欠奉送。
晴雯提议一起做点儿女红不成,其他人又接着出了几个主意。有说踢球去的,有说去投壶的,还有说去街上逛逛的杨宜君都觉得没意思。
直到麝月道:“前两日娘子不是得了一副好渔具?不若钓鱼去罢!”
杨宜君确实得了一副好渔具,是她大哥杨盛托人送到家里的。也不是单为这副渔具,杨盛常年在外,自然有往家中写信送东西的时候。这次主要是写信给家中问好,至于各人些许礼物,不过是顺带。
“好,就钓鱼去!”杨宜君也好久没钓鱼了,当下就有了兴趣说起来,垂钓之事在民间多是渔夫生计,又或者是小民之家闲暇时丰富饭桌的闲事,本应难登大雅之堂才是。但自古以来就有大贤、隐士垂钓的典故,时间长了,垂钓就有了别的意味。
对于士大夫来说,既可以是闲趣,也能说出一番哲理。
杨宜君小时候就随父亲杨段钓鱼只不过她耐心不足,在这上头空有热情,却常常是空手而归。
紫鹃见杨宜君真个要去钓鱼,便问:“娘子是要在园子里钓鱼?”
杨家的花园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里头一样有假山,有鱼虾,能用来钓鱼。
然而杨宜君看不上,傲然道:“家里小池子能钓鱼?里头的鱼每日有人投食,都呆笨的很,人影映在水面上,不止不跑,还当是有人喂食,要凑过来!这样的蠢鱼,下钩就能钓上来,谁钓它去!”
想到杨宜君过去钓鱼的‘战绩’,紫鹃也不好说自家娘子这是太自信,还是太有上进心。只能说着‘好好好’,转头就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除了钓具等外物,晴雯还站起身要给杨宜君寻衣裳、梳头发。
杨宜君看了看身上,摆摆手:“罢了,别麻烦了,今日这身虽然家常,却也不是穿不出去。左右不过是钓鱼,又不是出门做客,这样也可以了。”
杨宜君今日梳的是堕马髻,发髻上无多少装饰,只一对水晶发梳插在两鬓上方。身上穿的也素淡,上身是一件白绫夹袄,下身是一条褪红色褶裙,白绫带儿束着,一条湖蓝色宫绦垂下,除此之外只一领豆青色披帛挽在臂间而已。
杨宜君既是这样说了,晴雯她们也就不好忙了。不过晴雯还是从箱笼里取出了一件银红宽袖短褙子,道:“这是今年新做的罩衣,里子是小毛的,外头是红缎蹙金绣,正合适冬日里穿。娘子出门带着,若是冷了,也好换上。”
就这样,不消一刻辰光,杨宜君这边就准备好出门之事了。外头吩咐了人去牵‘飞霞’,里头平儿还叮嘱杨宜君:“娘子也别久玩儿,这天阴阴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落雨落雹子。”
杨宜君应下了,这才带着紫鹃、红玉两个出门去了。
骑马出城,城外有的是地方可供垂钓。杨宜君也没有刻意寻访某地,只是信马由缰,在城外不远处看到一处临水林,便钻了进去。这是一处落叶林,此时初冬,树叶都已泛黄泛红,落下一地来,使得这片林子正是黄澄澄一片。
这黄澄澄一片又映在水中,不同层次的红、黄,色彩丰富又绚丽,将杨宜君也迷住了。她下了马便叹息:“何处没有好景色呢?瞧这一片颜色,真是要将人拽进水中去了,就在此处罢。”
她下了马,紫鹃便端来一把交椅,按照她指点的,放在了垂钓处。红玉则是抱着一个绣花囊袋、一支钓竿过来,囊袋里面装的是鱼线、假饵等物,钓竿正是大哥杨盛送来的那副。
红玉将钓竿递给杨宜君,奇道:“大公子送来的这竿子倒是古怪,奴婢从未见过这样的这竿子上装个小轮子是作甚?”
“那叫‘钓车’,有了钓车,起竿时便能萦线而回,不必提竿了。如此,鱼线下的多长都不打紧了。”杨宜君随口解释了一句。
红玉小时候在家也和兄弟们钓过鱼,很容易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笑道:“真是巧了,难为是谁想出来的这也是外头的新鲜玩意儿罢?从未在播州见过呢。”
“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了,旧唐诗人皮日休就咏过‘钓车’,说是‘月中抛一声,惊起滩上鸟’。不过那时只少少人知晓,现如今就多多了。前些日子我不是收了一副《渔父图》,上面渔父用的钓具便有钓车,你没见过?”
《渔父图》并不是前人画作,就是新画,画家也不甚出名。杨宜君买下这幅画,纯粹是因为画好。之前还挂在书房赏玩过好几日,这才收进书箧中,红玉理应见过才对。但话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特别关注,谁又会在意一副画作上渔翁用什么样的钓具垂钓呢?
时常给杨宜君侍书的晴雯或许还能知道,红玉这样的小婢女却是对此不感兴趣的。
杨宜君说完后,又给鱼竿上装鱼线、鱼钩、浮子、钓坠,最后装假饵。见杨宜君用假饵,红玉又好奇:“奴婢见旁人钓鱼,都要用饵料,许多饵料还甚有讲究!就是奴婢少时与兄弟们垂钓,也用虫饵,娘子怎得不用?”
鱼钩上挂饵几乎是常识,除了最常见易得的蚯蚓,一些动物内脏块儿也很好。另外用酒糟等配置而成的‘素饵料’,如今也有,文人士大夫们很喜欢用。
然而这些杨宜君都不喜欢,她对黏糊糊的虫儿、肉块都有点儿敬谢不敏。至于素饵料,则是气味太重相比之下,假饵就好多了,不只是清爽干净,还很好看呢!她是在影视剧里见到了,才知道后世的钓鱼人们搞出了这等神物。
如果是会用的人的话,用假饵不比用真饵效果差!
当然,杨宜君不算会用的人,她只是人菜瘾还大而已这假饵也是她口述做法,叫心灵手巧的婢女们做的。用禽类羽毛染色,然后用丝线缠成漂亮的样子——其实漂亮不漂亮,鱼是不在乎的,但杨宜君和婢女们在乎。
“使这假饵就好。”杨宜君也不解释,装好了钓具,看准了地方,便下竿了其实讲究的还要做‘窝’,不过杨宜君连素饵料都觉得气味大,做窝要用更多料,她就更不可能用这个了。
如此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左右钓鱼这种事讲究起来,上限下限差别很大。最简单的,村中小儿,一支竹竿,一点儿线,一个弯钩鱼刺,一条小虫,也能钓鱼。而复杂起来,那真是怎样都不到底!
下了竿之后,就只要等待了,杨宜君‘耐心’不行,是不可能一直盯着水面动静的。所以看似在专心钓鱼,实际她已经半闭着眼睛看剧去了。时不时的,还让紫鹃拿点心给她吃。
随她来的婢女、马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杨宜君出门就是来玩儿的,难道还有谁真指望她钓得大鱼回去做菜?
然而,别人不指望她钓上鱼,杨宜君自己还是有点儿期待的钓鱼人就是这样,不钓上点儿什么是不会甘心的!钓不上大鱼,小杂鱼总该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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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罢?杂鱼也没有,虾蟹螺也要捡点儿!
空手而归就太不甘心了!
又一次拉上鱼线,一条鱼没挂上,跑了!杨宜君叹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鱼线,又准备抛出去。只是这一次鱼钩没有下到既定的水面点,而是钩到了什么,不能动弹了,杨宜君回头,才发现鱼钩钩到了‘赵淼’的衣服上。
“公子?”杨宜君意外在这里遇到‘赵淼’。
高溶和赵祖光皆是一人一马,人都站在马儿身旁,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
赵祖光笑着对杨宜君拱了拱手事情其实是个巧合,他和高溶回城,半路路过此处,本来是想来湖边饮马的,却没想到在湖边见到了垂钓的杨宜君。还没上前打招呼呢,杨宜君的钓钩就钩住了高溶。
“公子勿要动!”杨宜君一手拿着钓竿、一手提着裙子,踩着一地落叶,咯吱咯吱,小跑着过来了。她将钓竿递给高溶,然后就去解钩在高溶肩膀处的鱼钩。这一幕让她忽然想起了《茜茜公主》里,茜茜公主见到弗朗茨的一幕,一下就忍不住笑了。
因为解鱼钩的关系,高溶与杨宜君凑的很近。高溶能看到杨宜君欺霜赛雪的脸,也能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他低声问她:“娘子为何发笑?”
杨宜君自然没法说自己是想到了《茜茜公主》的剧情,便一边取下鱼钩,一边仰头笑道:“今日原来是出门垂钓的,却是一条鱼儿也没钓上来!方才打算下最后一次钩,却没想到真钓上了!”
赵祖光:“?”
他看向高溶,高溶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他声音更加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娘子钓上了什么?”
“钓上了公子啊!”杨宜君笑着退后了半步,对一旁的紫鹃道:“罢了,今日便到这儿罢,这天阴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变了。”
紫鹃领命,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赵祖光这边,只见高溶不说话,神色沉沉,像是不高兴,又像是不知所措这一刻,赵祖光只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
杨宜君问:“二位这也是要回去吗?”
“正是。”高溶不开口,赵祖光只能出来说话,指了指身旁的马匹:“本打算饮马之后就回去。”
缰绳扔给小厮,小厮们便牵着马去喝水了。高溶、赵祖光则留在原地,和杨宜君说话,其实主要是赵祖光和杨宜君说,高溶从刚刚开始就不言语了,只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有一搭没一搭琐碎聊着,忽然杨宜君感到了脸上几点冰凉,抬头看:“这是要落雨,还是要打雹子?”
不管是哪一样,都得避开!所有人动作加快了许多,迅速收拾完就要往城中赶。
只是这变天后,雨水混合着雹子来的着实大!不是那种慢腾腾的凄风冷雨,而是一开始就声势很大的样子。
冒着这样的冰雨回去显然不合适!这年头要是染上点儿风寒,都是很容易要命的!
杨宜君熟悉路,便与高溶、赵祖光道:“附近有大悲阁的菜圃,公子们与我去避一避罢!”
赵祖光他们自然无不可,随着杨宜君走了一条岔路,果然半里不到就见到一处颇大的菜圃。竹篱相围,其中有一排土墙瓦房,只比寻常民居稍微齐整些。
杨宜君等人到了之后,便在门口叩门,来开门的却是一个小沙弥。
借地避雨而已,佛门之人自然不会拒绝。小沙弥引着众人入内,杨宜君便与赵祖光等人解释:“大悲阁寺庙里也有菜圃,足够庙中上下吃了。这一处菜圃种的菜,是用来散给信徒的。”
大悲阁虽然是遵义城最早的寺庙,但其规模相比起中原大寺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寺僧相对少。本寺种一些菜,也就够吃了。之所以还要在城外开菜圃,是有别的目的的。这些菜种出来,一部分可以贩卖,一部分则是送给信徒。
主要是送常常给寺庙做布施的信徒,算是加强双方关系的一种技巧。关系就是这样,时常走动才能维持下去。
马被牵到牲口棚中去了,这菜圃常常要送菜到城中,自然要用车、用大牲口,牲口棚是有的。
杨宜君等人则是被引入了僧房,女客一间房,男客一间。等到擦了擦身上的水,又整理了一番仪容,杨宜君穿上紫鹃拿出来的红缎蹙金绣宽袖短褙子,旁边紫鹃还道:“晴雯难得这样有预见!想到让娘子带上罩衣,如今果然用上了。”
细碎冰雹混合着雨水落下,一下清寒了好多!说话吐出来的气都是白气。
衣服里面是小毛的,穿上就很温暖了。杨宜君左右坐不住,便走出了僧房。高溶和赵祖光却是比她先一步出来了,就站在屋檐下看雨。听到动静转头来看,正看到杨宜君出来。
红缎子上蹙金绣,自然是辉煌鲜艳的很。杨宜君肌肤雪白,穿这样耀目的衣裳并不俗气,只显出娇媚华贵来,仿佛生来就是人间富贵花。
赵祖光其实有时候很疑惑完全想不到播州这样的边陲之地、蛮夷居处,怎么会长出这样的女子。哪怕是洛阳那些大族贵女呢,她们是真正的金尊玉贵,却没有一个能有这样的气派。
这不只是美貌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内里的气度。
杨宜君与赵祖光他们说话时,小沙弥过来请人,道:“真定师父听说是杨檀越来了,让小人来请杨檀越一会。”
杨宜君‘咦’了一声,好奇道:“真定大师怎么来菜圃了?”
小沙弥道:“此处菜圃原来是性空师父打理的,半月前性空师父辞了方丈,去往蜀中了,便缺一人打理这菜圃。真定师父听说了此事,便寻了这桩差事。”
如果不求上进的话,菜圃这边还是一个好去处。按照大悲阁的规矩,菜圃里的菜只要给足寺里要求的分量,剩下的就是此处管事和尚的。而寺里给这边的管事和尚还是留了很大余地的,一般来说在这里几年都能存下些资财来。
“这么大事,我竟不知道!”杨宜君都笑了,转看向高溶和赵祖光:“也不知那日托公子送去给真定大师的礼,大师有没有收到!”
说着,邀两人一起去拜访真定和尚。
此时读书人与和尚有交往是很常见的事,和尚不只是提供宗教上的慰藉,还与读书人有精神上的交流——不少和尚本身学识就很出众,而且他们修佛的,‘哲学思辨’很强,总能给士大夫以启示。
算是士大夫的半个心理医生了。
所以,一起拜访一个和尚,算不得什么突兀的事,赵祖光和高溶点点头,便跟着一起来了。
来的时候真定和尚正在煨芋头,他所在的这间房是正房,正门左手边的位置正有一个火塘,比房内地面低了半尺多,里头火不大,半明半暗的。真定和尚用火箸夹了芋头出来,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去拿,依旧烫的收不住手,一个芋头就在两手之间来回倒腾。
赵祖光多看了这真定和尚几眼,大概是杨宜君和这个和尚有交往的缘故,他看这和尚也觉得他不是个寻常的,便多留了几分心。
真定和尚面目寻常,只是因为宽和、万事不上心,相由心生,看着就有一种和蔼可亲之相。只是这样和蔼可亲,也不是佛家那种大慈大悲,反而有些像邻里间常见的有德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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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和尚也不在意杨宜君多带了两人来,叫他们一起坐。问杨宜君:“十七娘可要吃这味‘土芝丹’?”
杨宜君也喜欢煨芋头吃,但就算是煨芋头,也要收拾的干净,不是这个样子的。
真定和尚见她如此,便笑了:“十七娘还是这般,见于外物啊!”
“谁能不见于外物?”杨宜君不服气,随口驳道:“大师看着随性,吃这芋头也能见真味,那不过是大师介怀之事不在此处罢了!若真是介怀的,大师也是一样。”
有的人是见不得腌臜,真定和尚这一点上随意,却不代表所有地方都是如此。
真定和尚和杨宜君是忘年交,也不是第一次论这些了,自然不会争这个。微微一笑后,又与高溶、赵祖光说话,杨宜君介绍双方认识,赵祖光家中是信佛的,有意与这位‘高僧’论这些,不多时便说了许多。
不过说到后头,赵祖光就不是重点了——高溶没说太多,但只是寥寥数语,就与真定有了不小的分歧。
其实说‘分歧’也不对,就是道不同罢了。
真定是在修禅,认为佛家的修行就是要修一个自身出来,那就是无上了。而高溶则认为,人人都可修行,只要救世救人就可!相比起度了自己一个,如此功德显然更大!那才是真佛!
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问杨宜君:“十七娘如何说呢?”
杨宜君这才知道,高溶其实也精研佛法仔细想想,中原信佛的人多,大族子弟也很常见推崇佛家的,杨宜君也就觉得正常了。
她向来不信佛道这些,秉持的是‘敬而远之’的心。和真定交往,不是为他的佛法,而是为他这个人。此时听他们说这些,其实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尽量从结束他们争论的角度开口。
“你们原就不同,有何可比的?师父要渡己,公子要渡人;师父修小乘,公子修大乘;师父求于内,于己心中永存,公子求于外,要在他人心中留名。师父的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修的是虚空。公子的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求的是圆满。”(注一)
“如此而已。”
第40章杨段成日在书院……
杨段成日在书院教书,这一日因为周氏派小厮去书院请他,倒是比往常归家早些。
杨段至家就见到一个梳黄包髻,也戴金银首饰,但举止却稍显市井的女子。见到这人,他就知道今天老妻为何早早叫他归家了——这显见得是个媒人,是为了家里女儿的婚事来的。
杨段一来,周氏就让他近前一起听媒人怎么说。
媒人是常在富贵人家走动的,不是一般市井婆嫂,举止没有那么轻浮。但伶牙俐齿是一样的,见得家主归来,就忙把男方夸耀:“这位郎君也不是播州人士播州这方,有哪些上等人家,老爷夫人都是知晓的。而要是在这等子弟中挑,断不会中意。”
毕竟播州最高的门第就是杨家了,杨家近支的女儿嫁人,总免不了低嫁。若是一般的小娘子,低嫁平嫁的也无所谓,高嫁有高嫁的风光,可内里的苦也只能自己受着。而低嫁平嫁,看似差了一截,可自己自在啊!
然而杨宜君不太一样,播州第一美人,甚至西南第一美人的名头是值钱的。真要是低嫁了,不说她自己、杨家甘心不甘心,就是甘心,男方那边也该犯嘀咕了一个女子生的貌美是好事,可是如果这份美貌超过了相宜的程度,就有可能招来祸患。
历史上有齐大非偶的故事,女子身份尊贵尚且能成为不宜结亲的理由,更别说是超出限度的美貌了。
美貌而破家、祸国的例子,史书上向来屡见不鲜——即使女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被动的,人们也不吝惜将一切的祸端推到她们头上。
“老身说的这位郎君,是夔州李家的郎君,在家行三,今年才上二十岁,生的一表人物,与贵家小娘子正是天作之合。”
夔州是西南重镇,准确的说是西南向东的门户。若是想由南入川,用兵就要先对夔州。也因此,夔州拥有南方少见的正规城墙,高墙大城、经营几百年,不是播州能够相比的!
在如今这天下,夔州还拥有不小的自主权——南吴要拉拢夔州,可蜀国名义上是夔州的主人。而实际上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蜀国对夔州的控制是很不牢固的。这种情况下,夔州态度暧昧,可是占了不少好处。
李家是夔州第一大族,这等门户,与杨家可说是旗鼓相当。而考虑到夔州在此时可比播州重要多了,李家向杨家求亲,其实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的。
“夔州李氏,与杨氏交往也不多,这李家三郎是那一支的?是嫡是庶?在外是个什么名声?”杨段还不说话,周氏就先有了一大堆问题。女儿翻过年去就要十七了,这个年纪别说成亲,连定亲都没有,她着实是有些着急了。
媒人听她这样问,心里觉得事情有希望,脸上堆起更多的笑来,道:“好叫夫人知道,这李三郎是嫡支一脉,父亲正是夔州刺史至于嫡庶,自然是嫡出的,庶出子弟哪里敢和夫人说!”
这世上好多人都挑嫡庶,但公正的说,小娘子的嫡庶挑剔的没那么厉害——大户人家的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很多时候都有双方交换资源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对方的女儿到底是嫡出,还是庶出,其实不那么重要。
所以一些人家嫁女儿联姻,用庶女没问题,甚至用侄女也没问题。
但子弟就不同了,子弟们貌似可以自己奋斗,没有女子那样受出身束缚,实际却不一定是那样。家族之中,嫡出子弟获得的资源与庶出子弟相比,一个是天,一个就是地!这不只是因为嫡出子弟母家给力,更重要的是家族本身也不会想太过分散家族的财产与权势。
所以,在传承的时候,将大多数的东西集中在嫡出子弟,甚至单单集中在嫡长子身上,是很常见的做法。
按照规定,庶出子可以获得的家产其实不比嫡出兄弟们少多少,但那就是表面的浮财罢了!且不说不会分,只会传到当家人手里的‘祖产’。就说祖产之外,家族真正的财富也根本不在那么点儿浮财,而这些,分财产的时候家老往往会做手脚,让庶出子只分到很少一部分。
所以,如果嫁给一个庶出子,除非这个庶出子真的太出色了,是家族的‘麒麟儿’,不然那就是个坑!
媒人之后还断断续续说了很多,都是好话,将那李家三郎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周氏听的很认真,杨段没有像周氏那样起劲,但也是听着的。等到了最后,他开口道:“婚姻大事,关乎小儿女一生,李家又是我家所不知的,着实不能随意定下。你自家去,过几日成或不成,都有说法。”
杨段没有媒人一说就昏了头了,他虽然没有周氏那样,常思量着儿女婚事,但他也不是那等什么都不知道的。这等媒人,说亲的时候如何夸大好处、遮掩问题,都是早有耳闻的。
李家什么情况,李家三郎什么情况,他们了解的都不多,现在只能听她说谁知道她添油加醋了多少?哪怕真想嫁女儿,也得打听清楚,合适才行。
媒人虽然一早知道这媒不那么好做——夔州李家的门第不低,这门亲事说得上是门当户对。但问题是,‘杨十七娘’的名声在外,她家一家有女百家求,又不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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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事!没有一上门,表明男方身份,就能干脆定下姻亲的好事。
但她还是难免往好处想,觉得这么好的条件,杨十七娘又眼看着就要十七了,自己用心去说,说不得差不多就应下了呢!
眼下事情没能一下就成,难免有些‘失落’。她只能讪讪笑了,由着管事送出了门。
“夫君如何说?”媒人一走,周氏就问杨段:“这李家三郎,夫君可有所耳闻?”
杨段沉吟了一声,慢慢道:“仿佛是听说过的,李定国的嫡次子,这事是真的,方才那说媒的并未说假的。”
媒人撒谎是很常见的,她们不只是在小细节上常常文过饰非,在一些关键事情上也敢胡说呢!将庶出的说成嫡出的,将三十岁说成二十岁,将面貌丑陋,说成仪表堂堂,都是有的!甚至有大胆的,将婚配过,说成尚未娶妻,直到女方进了门,才知道自己成了续弦。
此时交通不便,若是婚配在外地,这种事作假了,还真没那么容易被揭穿。等到一切都清楚了,往往也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悔之晚矣。
不过,这类事在高门大户少一些,一个是高门大户的消息渠道多。稍微讲究一些的,都会自己打听下情况,说谎被揭穿的可能性很大。另一个,高门大户要整一个媒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是生米成熟饭了,女儿已经不能回来了,也不妨碍他们处理愚弄过自家的媒人。
直接欺骗的可能性小一些,但避重就轻地问题还是存在的,所以高门大户也不能媒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名声好坏呵,这等大家族子弟,若是在本地,或许还能知道些根底。出了地方,在外总不至于太差。”自己也是大家族子弟,所以杨段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大家族子弟,都是花花轿子众人抬的!
那些纨绔非常的,在本乡本土大家亲眼见着,还能有些议论。可出了本地,外人如何知道?外头只有差不多的人家去说——只要不是太差,大家族之间都是拣好的说的,哪怕不欣赏,也能得几句泛泛而谈的好话。
夫妻二人在厅下计较这事,杨段见周氏颇为焦虑,就安慰她说道:“不必着急,急什么呢?我在夔州也有几个旧识,去信探问不难。再不然,这也不放心,悄悄儿派人去夔州亲自打听也可以。”
“若是个好的,皆大欢喜。若是个不好的,拒了也就拒了如娇娇这般品貌,难道还怕她下半生没得托付?我见你就是担心太过了!你还不了解你女儿?她这是无心于此,若有心,能没有婚事?到时候要忧心的该是家里门槛了,怕要被媒人踏破。”
说话时候,外头冰雨落了下来。杨宜君外出钓鱼,倒是被这场冰雨阻了,等到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高溶、赵祖光和她一起回来的,只说是回来时半道遇上了,杨段也没说什么。只是饭后周氏拉了女儿在内房里说话,说的就是下午媒人来说媒的事。
按理来说,这种事在还没个影子之前是不应该和家里小娘子说的。一些小娘子听说了这种事,一颗心说不得就会有了寄托,要是事情不成,心思细腻些的还只是自怜自哀一阵。一些真的将怀春之心寄托在这个素昧谋面的男子身上的小娘子,那才容易出事!
但杨宜君的情况不同于一般,周氏不担心她不小心失落了芳心,最后事情不成会伤害她。周氏更担心的是,他们这边费心打探男方人品,家庭情况,一切料理的清清楚楚,自己都觉得是佳婿了。末了,杨宜君却不同意。
婚姻说是父母之命,儿女的自由不多,但这里不太一样。一来播州民风开放,小儿女们先彼此有意,再告父母结亲的事很常见,大家都不以为忤。二来,杨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家庭,不是儿女都只能唯唯诺诺,如同牵线木偶,杨段和周氏都愿意听听孩子们的想法。
三来么,就是杨宜君的脾气了生女莫若母,周氏还不知宜君是什么人?杨宜君性情刚烈,最是要强!这样事关她终身的事,若是强迫她,就是周氏也不知道她能做出怎样反应。
周氏一直以来其实有感觉——她生出了一个敢于惊世骇俗的女儿,比当年女扮男装同家中兄弟出门的她,要出格的多。
“此事你已知晓了,心里如何想的呢?”周氏低声问着女儿。
杨宜君对于嫁人,是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这话不是假的。她不想嫁人,不是因为恐惧盲婚哑嫁——今年春天,与她两情相悦的裴珏来家中提亲,她也是摇头的。当时因为父母也不想她远嫁,顺水推舟真就拒绝了人家的求婚。
杨宜君真正恐惧的是,女子一旦成亲,就一点儿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都不会有了。从此之后,她会是‘杨氏’,而不是杨宜君、杨十七娘、娇娇,她成了某个男人的附属,人生的全部都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家庭会成为困住她的藩篱,哪怕她还能做点儿什么,也被局限在这之内!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历史上也不乏做出超出家庭范畴成就的女子,但这些女子不会是被赞颂的,相反,她们很多都付出了事业之外的所有成为代价。
与其到时候还要与‘家庭’抗争,还不如一开始不要有,也落得个轻松!这就是杨宜君的想法。
她想要走的路已经够难的了,她不想更增添一层难度。
杨宜君连犹豫都没有,非常自然地对周氏道:“这般事,自是应该的!父亲仔细打听过那李家三郎,若是好的,结为婚姻也是好事。”
杨宜君没有满脸拒绝,反而颇为配合。这话说出来是很熨帖的了,但这不代表她的真实想法,只不过是她应对母亲的策略而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拼死抗拒又有什么用?反而会让母亲更担心她的将来,更坚定将她嫁出去。
说不得到时候有个差不多的子弟,就是逼也逼她嫁了!
她配合一些,至少不会让母亲太过紧张至于说现在口头说的好好的,将来怎么办,杨宜君倒不是很担心。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十全十美的事?存心要挑刺,那李家三郎,就是天上下来的,也有话可说呢!
到时候只说人不好,要觅个佳郎,周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眼光高也是从小的。
周氏被杨宜君哄得心下宽了几分,一时便多说了几句:“想起几年前,你还是个孩子,转眼间就要谈婚论嫁了,实在太快了娘这一生,就在你父亲,还有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身上了。”
“家中其他人,娘是无忧的。只有你,聪明太过,又兼心高气傲,反而不容易安于寻常人的福分,没个安稳其实娘也是打小过来的,你这般大的时候一样有种种奇思妙想。只是娘不如你,到底也和当年看不上的闺中友人们是一般样子了。”
“说来,你将来能如娘这般,嫁一个你父亲这般的男子,娘也就放心了谦谦君子,文雅爽朗,又能一心一意。诗里不是还说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杨宜君知道母亲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眼下说的话也全是真心话,拳拳爱护都在这里了。按理来说,她应该感动,应该被说服的,但她没有。正相反,正是因为这是母亲的‘真心’,杨宜君才越发不适。
以周氏的身份,她受过的教育,生活的环境,这番话合情合理,法理人情上都挑不出半点儿错来。但这种将一生系在家庭,连自我也失去的态度,正是杨宜君竭力避免并且深深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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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杨宜君并不觉得‘有情郎’有什么了不起的,世上真的得到有情人的才是凤毛麟角,可也不耽误其他人享受人生的乐趣,追求自己想追求的。
是女子困于内宅,只能见到小小天地,只能围着丈夫打转,才有这样的论调罢!
但杨宜君又没法责备母亲周氏,周氏就是此世之中寻常女子而已,最多多读了几本书,见识超过一般妇人。世道如此,造就了她,责备她是很没有道理的。
连迁怒都不能,杨宜君便越烦躁排斥了。
周氏还在道:“当初裴家那位郎君来提亲,真该应下的。你们分明两情相悦,却是你这孩子任性了一回若是当初不由着你来,你如今该准备嫁人了,说不得娘就歇了这份忧心,万事不烦恼了。”
“娘——”杨宜君实在没法再听这个了,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站起了身:“有些晚了,我想要歇息了今日这场雨落得突然,冷了好多,热热地洗个澡,应当睡得更好罢。”
杨宜君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假装太平无事。没再去看欲言又止的周氏,便匆匆离开了。
之后四五日,杨宜君都因为这一日之事兴致不高,每日只在家中读书,消遣时光的闺阁游戏都不碰了。
这四五日,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杨段和周氏却恰恰相反。杨段发动自己的人脉打听李三郎是哪样人,甚至还派了亲信小厮去夔州当地寻访消息。当然,这都是暗暗进行的,毕竟这桩婚事八字连一撇都没有,事先弄得满城风雨,最后不成的话,宜君身为女儿家总是更难。
不过,还没等‘李家三郎’这个人的底细露出来,人倒是亲自上门了!
李三郎似乎是有事途径播州,便以故交人家的身份来拜访杨家——要说故交,也不算胡扯,都是西南这边握有实权的大家族,不可能一点儿交集也没有。但这种情况下,拿这个说事,便有些过头了。
外头的人或许不知,杨段、周氏肯定是知道的这李家三郎肯定是为了婚事来的,只是不知道这李家三郎自己是怎么想的。是想要促成这桩婚事,为了加码才亲自走一趟。还是不满意这番安排,有意来做点儿什么。
后者其实不太可能,都是大家族孩子,不能那样不知事了。就算不满意婚事,也没有这样贸贸然上门的道理更别说,眼下婚事还没影子了,想要拒绝一桩婚事的前提,也要是这桩婚事结成了啊!
所以,最多也就是这李家三郎好奇,想要瞧瞧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人是什么样子。
中原地方,礼法相对严格的地方,这种事就算出格了。但在汉夷杂居、民风开放的西南,这种程度着实不算什么。
高溶和赵祖光这一日回来,就见杨家的小厮来请他们赴宴。赵祖光奇怪,多问了一句:“杨世伯府上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杨段和周氏是很照顾他们这对‘世侄’的,饮食起居都料理的很精细,显然是亲自交代过的。但他们很少被请去和主家一起用餐,这不代表他们被怠慢了,相反,这是人家真的替他们着想。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哪里会真的想受长辈束缚?时常叫去一起吃饭,看似是表达对晚辈的看顾,可对于一般小辈来说,大约也和坐监差不多了。
今日却特地来请他们,赵祖光就觉得会不会是杨府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喜事要庆祝。
小厮笑着道:“原来是夔州李家子弟途径播州,前来拜访。也没甚说法,只是到底是客,自然得招待。郎主与夫人说了,公子们与那李家公子一般年纪,更说得来,正好帮衬着招待。”
杨家内部,也只有一小撮人知道李家有意与杨家结亲的事毕竟还是需要保密的事呢,若知道的人太多了,保密就是个笑话了。
但赵祖光还是从这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什么。
等到宴席间,赵祖光和高溶见到了那李家三郎,别的不说,确实是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身上有习武之人的气质,但又不至于粗野,这样的年轻郎君,在西南正是最得喜欢的。小娘子们倾慕,长辈也觉得好,是能托付的。
李三郎看样子不是八面玲珑、擅长交际的,但也不算冷硬,席间往来也过得去。但赵祖光就是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席散了,赵祖光与高溶陪他经园子去到客房,见到与周氏一起穿过廊子的杨宜君。见他一直张望,又极力遮掩的神态,赵祖光才明白过来——类似的事儿,他在家时见过两回!他一个姐夫,一个妹夫,来他家相看他的姐妹时,真是一样一样的!
而一旦明白过来,当下他就是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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