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拿了人证物证回宫,见到赵桓时依旧和受质疑时一样温和微笑,惊异询问:“如此大动肝火,可知他们私下谋划?”
赵桓还有什么好说?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质问原路收回,顺带把血缘关系也一并收回了。刺客成了拨乱反正的忠义之士,两位王爷反成了叛逆,始终没烧进宫城的杀债滚滚而来,杀得早有准备,杀得毫不留情,杀得宫城噤声。
也就杀得这些贵族连正常生活都不敢,生怕又引起这位杀神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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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墙之变,又不涉及大内以外人员安危,便总能引发好事者无数猜想,尤其这些东华门外商贩向来与宫中有些联系,捕风捉影来的真相更使他们热切。
有人不吝于对季卷加以阴暗揣测,怀疑此事从头到尾都出自她的手笔,要斩断所有略成气候的赵家子嗣。这显然是大多宫中勋贵的想法,传到宫外,就更显言之凿凿,此时冷笑着道:“真以为一个女人懂什么忠孝节义?嘴上说改天不必换日,实际上呢?入京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大开杀戒了。别的那些承诺难道就能相信了?什么不影响生活,我们的生活哪个没被影响?白天心烦,晚上也烦!曲院街、马行街的妓馆舍都被关停了,那群女的哭哭啼啼,被一长串的带走,鬼知道带到哪儿去,反正就是不让我们去寻乐!要我说,怎么宫中这么多贵人,都还不反了她?这位真要当家,还不如——”
他心中愤懑难平,尤其想寻欢的念头憋了快一个月,完全不懂季卷队伍在那么多重要事情之间为何还留心这么点小生意。生活处处不顺,更叫他骂骂咧咧,甚至一时没注意其他人都陷入沉默,眼神飘忽。
眼神?
他忽然就收了声,悄悄往身后瞟去一眼,像看见宣判一样看见一道燕军队伍从内城走出,为首的队长眼神锐利,手在刀上,正在剜他。
这商贩胸口发出一道鸭子被掐脖时的粗噶声音。
“燕王发话,东华门菜蔬瓜果,若是卖不出去,由燕军统一按市价收购,”那队长没有拔刀,甚至在深深呼吸以后还挤出个笑来,和季卷差不多的假笑,好歹让这些瑟缩的商贾又悄悄挺直了背,他继续道:“不会叫你们像往日赚那么多,勉强不至亏本。今日内城要押犯人往御街公审公判,附近即将戒严,你们无事就早早离开,被误以为劫法场的刺客,到时莫怪刀剑无眼。”
说到最后一句,他又打量那口出狂言的商贾一眼,似乎觉得以这人的冲天怨气,很容易就要被当成刺客对待。
燕军如今负责京中守卫,他手上当然也有裁量权,对季卷口出狂言者,已在他可以拔剑诛杀的标准之内,要按他的想法,这种危险分子也没有留下性命的必要,但因言获罪,在季卷那里却行不通。因此那商贾被看得冷汗直流,队伍中却始终无人拔刀出鞘,对他所携的茄瓠,也没做刻意压价。
“劳烦您……”那商贾心中发虚,对领在手中的钱也不敢尽收,分出一半转了一圈,又使劲往燕军手里塞,同时还不忘打探:“今天要斩首的犯人还是伙同两个叛党的从犯?”
“当然不是,谋乱罪向来内部处理,要公审公判,定是对国家上下都有极大危害的要犯,必须以儆效尤。这与大宋规矩不同。”队长没收他钱,语气相当耐心,对一众懵懂视线解释:“在燕地已执行过几次,这回还是头一次在京城开办,不理解也是正常。我们燕王相当重视这回公判,要亲自宣读犯人罪状,主持大会,那犯人你们定然熟悉,就是梁师成与王黼这对内外勾结的义父子。”
那商贾一听,蓦然一愣,惊声道:“是要公开斩首他二人?!”
“自然。罪状早就确定了,眼下只是公开宣判,要正风气。”
“好,好……好!”商贾嘴皮发抖,忽一跃而起,把三五十千钱全部扔回燕军手上,状似疯癫,大笑道:“能见王黼授首,我也是无憾!当初草菅人命,我就道总该有他的报应,原来报应不在皇帝,却在燕军!哈哈,好!”
他手舞足蹈,热泪滚滚,一时连近来对季卷的怨气都忘了,不仅手上银钱,甚至从腰带里翻出所有银两,往燕军面前扔,边扔边拔腿往御街跑,一步三摔,依旧爬起身,踉跄着要去抢最近的位置。
旁边商贩感叹道:“我听说老李过去在京西的产业大的很,家里庭院的奢侈程度,不亚于京城一些贵人别院,倒霉被王太宰那应奉局列上了单子,直接把他的家都抄没收公了。……这位大人,您说的那个什么公审公判,是真要当众把这两位……两贼,问斩不成?”
“那还能有假?”季卷也在笑,“我何时说到做不到过?”
她正对着太常少卿李纲。若无朝廷中这些不大不小的官员在她入城后相助,京中权利交替必不会如现在这么稳当。这其中固然有识时务者顺势而为,也有如李纲这类官虽小,犹有报国志的文人书生,早在她上回抵京时就已暗通款曲。她并不许以高官厚禄,只与他们做一君子协定:若他年她能如约收复燕云十六州,攘除北方边民之患,他们要为她效力至少三年。
她已如约完成承诺,因而李纲已彻底转换了立场,此时眼见御街两旁,观者愈多,皆探头探脑,要看她是否真能尚未即位,就将位列三公的显赫官人当街问斩,不免替她考虑道:“初即位,难于诛大臣。连三公都能一朝问斩,此事传出,未免动摇天下官吏之心。反倒二位王爷谋反,才当大加渲染,震慑宵小。”
季卷笑了:“我要不把这些大贪巨贪公开杀了,让人以为皇权更替,只关乎宫内,并不影响民生,才是真正动摇天下人心。我就是要大办特办,不仅让全京城,还要传讯天下,叫所有人知道我对国之蠹虫零容忍,为官为相,不替万民谋利,纵煊赫一时,也定被追责定罪。”
她微侧过身,视线往身后云集的官员转了一圈,见其中有人视线闪烁,亦有人满面正气颔首。她不做评价,只是微笑,微笑向李纲道:“天下人向我们让渡权力,就是要我们承担相应义务。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她往临时建好的刑场、自远方押赴而来的囚队,以及一双双或情绪激昂,或只图热闹的眼睛一挥手,道:“今天这种公审,必不会只发生一次。”
季卷没有再回头瞧神态各异的人,踮脚眺向带王黼、梁师成二人游过全城,正将他们一步步押往此地的队伍。
队分两支,仪仗齐整的燕军队伍满面肃穆,另一支由江湖人组成的队伍虽也竭力绷得正经,仪态终究散漫得多。领在最前的皂衣男人甚至还一连病容,掩唇咳嗽着,手上一柄艳红短刀尚滴着血,就被他收入袖中。
季卷立在高台,遥遥向他问:“这是有人劫囚车?”
在刑场下站定的苏梦枕冷冷道:“我已派人追查幕后主使。”
季卷笑:“恐怕想救我们王太宰与梁太尉的,不只是江湖人。我派六扇门帮你。”
苏梦枕未置可否,只领江湖人围住整片法场,上下两处,皆在观众嘈杂间陷入等待的沉默,直到钟楼作响,时间已至,季卷足间一点,手拿喇叭,飘立至最高处,运气凝神道:“关于梁师成、王黼二人蠹财害民,坏法败国的公审公判大会,现在开始!”
第144章送别
她办这公审公判,当然借鉴了后世形式,非但有她念诵两人祸乱朝政、卖官鬻爵的环节,更从民间收集了几位受他们敛财之害的证人,等她说完,请这几人连番上台,几轮控诉之后,哪怕最事不关己,纯粹为凑热闹而来的市井观众,也都为他们的故事共情,振臂大呼:“凌迟!——凌迟!”
王黼本就白净的脸上这下更无血色。
季卷仍立高台,抱臂听他们杂乱呼喝,其中更夹杂着些情绪激动者,奋力涌到前处,额冒青筋地对两人怒骂。那间或响起的“凌迟”之声越发统一,场外无数纷乱杂物扔向两人头顶,守卫其间的江湖人没有抓到劫法场者,反先得拔剑挑开直冲两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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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锐器。
汹汹民意,对场中两贼,是恨不能食肉寝皮的恨,倒转过来,便是对能公允宣判二人的新朝廷的拥立。
——他日朝中有人作恶,这民意未尝不是索命的利刃!
她眼见城中布衣群情激愤,一回头,便又见朝堂诸公脸色僵硬,未免有兔死狐悲之叹,冷淡笑了笑,扬声压住场外所有杂音,一挥手,坚定道:“——行刑。”
血飞数丈之时,她已从高台隐迹。
她追着另一道依旧笔挺,却已显出桑榆暮景的身影往封丘门外去,不远不近,始终缀在其后,直到那高大身影终于无奈驻足,道:“陛下还有何事?”
季卷笑道:“神侯离京,我怎能不来相送?”
高大身影回头,果然是须发已然半白的诸葛正我。他已依约替苏梦枕疗过伤,由是元气大伤,周身气势已远不如昔,唯一双眼仍看透事情波折,此时定定锁在季卷身上,道:“老朽已打算追随师兄懒残大师,归隐江湖,了此一生,必不会南下应天府襄助康王,更不会平生事端。陛下不必提防于我。”
季卷挠了挠脸,露出一抹被看透心事的赧然,仍能厚着脸皮道:“神侯一身文治武功,就这样归隐,未免可惜。”
诸葛正我闭目叹道:“嫁时罗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难托。……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他轻吟王安石当初被神宗罢相后所写怨苦之作,一晃眼,由王安石推举踏入官场的意气青年已至垂老,也到了要为君主守节之时。等他吟罢,又一叹息,睁眼道:“见过陛下今日公审国贼之决心,我对国家前景已无忧虑。我把最得意的四个徒弟留给你,不要辜负他们。”
季卷笑问:“留他们在京城,是为了给我做臂助,还是担忧有朝一日我被权势腐蚀,还有他们可做制衡?”
诸葛正我微露惭色,只道:“陛下如此通透,想必不会有这拔刀相向的一日。”
季卷正色道:“不,我也担心会有这一日。我从没掌握过这么多的权利,也从没管理过这么大的摊子,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未免夸张,一时迷惘却是事实。正因此,我才督促连云盟在北地壮大,也将四位名捕留京,来日还要提拔提干,为的就是若未来我行将踏错,还有人可做我刺向头顶的剑、脖间的刀。”
她说到此,又略略一笑,带着点有事没事都想秀一下的酸臭味补充道:“另外,难道金风细雨楼就是和我完全穿一条裤子的人?苏梦枕的象牙塔可又要在天泉山上重建起来了,塔下那句反诗,也依旧鲜艳。他日我要成了赵佶第二,恐怕第一柄出鞘的刀就是来自枕边人。”
“……”
诸葛正我强行把话题掰正道:“你有这样准备,已足够证明不会往歧路行去,往往有自知之明者,反倒不易踏错,唯有对自己过于自信,才更容易被一时浮云蒙蔽,做出千古憾事。有你这样的君主,老朽或终于能卸下一身负累,远离江湖之争。”
“不到盖棺定论,谁知道我会走怎样一条路,或许我年老昏聩,就和唐玄宗一样,要是四十岁以前暴亡,必可成唐朝千古名君,偏偏活到了安史之乱?”季卷笑:“把一国生民的希望寄托在圣君明主之上,本就是和求神拜佛一样荒唐的事。真正稳定的政权,是要有持续百年不变的计划,无论台上君主为谁,依旧不动摇不转变。”
她故作遗憾道:“可惜神侯是看不到我改革的这一日了。”
诸葛正我哑然。
她又是一笑:“神侯要是觉得遗憾,大可以多教育些优秀子弟,输送到官场江湖中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或许他日,内阁中会有自在门一席。”
诸葛正我听出她语中深意,再三思索毕,俯身道:“臣明了。”
他俯身一拜,起身时胡须沾染京中泥土。他将长须甩至肩后,忽洒然一笑,将那些弃妇诗抛诸脑后,披上蓑衣,往三江五湖,沧浪烟波而去。
季卷含笑目送他远去,正要回身,耳尖忽一动,脸上笑容便收了起来,叹息道:“难道今日特别适合分别?”
“只是看刺杀已息,京中权柄尽数移交你手,知道汴京之内,没有什么再能威胁到你,也就没有什么我的作用余地了。”来人道。
季卷问:“既然该应的仗已经应完,那就退休,做一个汴京的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
宁中则笑了。
她笑着摇头道:“我还不觉自己到了需要金盆洗手的年纪,虽然人到中年,也依然想往外闯一闯,而不是躺在功勋簿上坐吃山空。”
季卷胡搅蛮缠道:“那就接着帮我。宁前辈可比那些三公要厉害多了,他们连算数都不会,还好意思说持国——除了自己贪墨部分,还算得清什么!”
“开一两次恩科,天下英才,有什么不能得,哪里缺我一人?”宁中则道,忽一弹手中长铗,怅惘道:“但华山派却是缺我不可。”
“我已决定广开山门,传授我华山气宗剑法。师父以无上妙法托付,若在我手上断绝,他日无颜面对我华山派列祖列宗。”
季卷叹息:“真的没有挽留余地了?”
宁中则扬眉笑道:“别离事,人生常有。况且又不是再不相见,何须作此姿态?”
季卷道:“我还没做好准备。”
“要事事都能做好准备,没一点意外和惊喜,还算什么人生?”
季卷定定瞧着宁中则,见她去意已决,原就是江湖中人,自不可能长久拘于世俗,便也慢慢重绽笑容,道:“宁前辈要重建华山派,想必是打算定址华山。这一路且徐行,我已差人修葺山上道观,算来再有半月就能竣工,就当是送给前辈的临别赠礼。”
宁中则惊异扬眉。
季卷笑:“‘没一点意外和惊喜,还算什么人生’?”
宁中则便也畅快大笑起来,笑声只一半,人已如鹞子跃起,三两步逃离季卷视线,仿佛要回避她打量,不敢叫她看见自己表情。
季卷独立城门之外。她甚至思索起要不然趁着眼下这点离愁别绪,把另外一些必然会离开的老朋友们送走——每一次身份转换都会带来离别,一段路的同行并不意味着能够永远同行,她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甚至对所有人都如对宁中则一般提前备好了赠礼。
在身后又有响动时,她已决定先发制人,拿一个笑话打散忧愁气氛,好在开口以前,她闻见了熟悉熏香,由是离愁别绪换做微笑,她微笑着,转头向他道:“你该不会也打算丢下楼主位置不做,回小寒山当个隐士吧?”
苏梦枕不爱应她那些跑火车的怪话。他只是问:“还有人要走?”
季卷掰手指道:“相当多。萧峰早就说过等此间事了他要回雁门关,胡斐也迫不及待要和苗人凤一道游历江湖,唔,我爹说他水土不服急着要回福建,更别说我师父,要是脚程够快,他现在已经乘船出了海了。”
她放下手指,笑叹道:“难道汴京繁华,就这么没吸引力?”
苏梦枕道:“鸟各有群,人各有志。”
季卷笑道:“看来这些高来高去的大侠,对做朝廷鹰犬的事,是半点兴趣都无。”
苏梦枕斜睨她,没计较她的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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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道:“因为要摧毁一样已有的事很容易,也很有目标,但要从头建立一个理想中的国家,却不仅不容易,更叫人毫无头绪。江湖人讲究‘一怒拔剑’,拔剑之后该不该归鞘,该怎么归鞘,却不是他们所长,强留他们考虑后续,完全是缘木求鱼。”
季卷笑问:“那你为何还留着?”
苏梦枕道:“事尚未半,岂可畏难而退?”
季卷撇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我还在汴京之类的话。”
苏梦枕又瞧她一眼。他身形依旧瘦削,重病后的亏损一时片刻无从补齐,但有诸葛正我的半断锦疗愈,根基已弥补大半,纵仍有伤、毒、病残留,已不致随时会取他性命。
因此,就连他的微笑都更温和。他温柔瞧着季卷,道:“也不算错。你如果想,我可以这样说给你听。”
季卷在他视线中举手认输。她笑道:“还是算了,我害怕肉麻。不过,要么现在就退休,要么我可就不会轻易放你走了。我是五十五岁退休的忠实拥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其实适时退休,以后一心当我的贤内助,也是份很不错的工作,至少不会每天加班到半夜,天没亮又得起来开朝会。”
苏梦枕似乎是在瞪她,她不太确定,因为那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里没有多少冷意,只纯然是融融笑意。
“离戊申日已近。你还在紧张?”他微笑道:“不必紧张。就算试探几次,我都只有同一个回答。”
第145章夜袭
无论苏梦枕愿意不厌其烦回答几遍,等戊申日渐近,他们却再无闲暇时间去聊感情私事。
这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无论是受禅即位、或者缔结婚姻,最不重要的反而是要参与仪式的人。
即使没有这个仪式,靠着清洗、拉拢、以及当众宣判,由此完全掌握住京中局势,遍布四地的盟友也正笼络各边路要员,杂音自可忽略不计,她早已是事实意义上的领导者,至于她和苏梦枕的关系,也从不会因有无仪式而变更分毫。
仪式并不是为她准备,反像是要反复播放给其他人看的表演。她当然也清楚,她只是一场盛大仪式的演员,制造必要的宏大感,将这一天锚定成一朝一代最重要的纪念。
针对当日的彩排为此已预演过三次,礼官兢兢业业,力图不使当日出现任何失误,为此恨不得将所有细节都事先敲定,包括一众参演者的表情。
这种叫人身心俱疲的预演也不是没有好处,季卷连一班子文臣翰林替赵桓写好的禅位制书都快背了下来,在对将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掌控之后,就很难再为此产生什么紧张感。
——她甚至已经提前盛装打扮,和苏梦枕木偶人一样走过三遍迎亲礼!
季卷一向不懂这些繁文缛节,却也知道这些是眼下时代不可或缺的仪式感,因而对礼官提出的绝大多数要求都逆来顺受,只在头一回见到为他们准备的婚服的时候提出了一个疑问:“我还以为婚服会是两件大红色?”
顶着礼官们快要昏厥,打算咬牙满足她无理要求的表情,季卷笑了一下,摆手道:“只是随口一问,不用改制。”
比起礼官为她随口一言就惊骇欲绝,苏梦枕早就习惯她偶尔如化外之人的言论,在礼官还犹豫是否要依季卷所言,临时更换两件婚服时,已换上礼衣在侧,向礼官们敦促道:“还有无穷多事,快点排演完。”
季卷乐得让苏梦枕替她催进度。她迅速走完整个流程,在最后对视时连什么多余情绪都没,只剩下满心疲惫,以及希望戊申日能早点过去的期盼,在礼官试图继续纠结细枝末节以前双掌一拍,独断道:“差不多了,我们还有个会。”
苏梦枕认可颔首,穿礼服时都没现在脱得干脆,两人几乎一眨眼就把沉重到脖子都快扭不动的衣服丢到一边,人影不分先后,坐到新修葺的会议厅。
他们齐齐发出劫后余生的叹息。
戏外人瞧着热闹,负责演戏的人只有持续扣紧流程,不能使踏出差错的精神紧张,这种精神上的劳累在礼官试图规劝他们不该见面时达到巅峰——说什么婚前见面不吉,甚至想安排他们分先后各自走一遍排演!
季卷在身心疲惫中仍能挤出一个微笑,语气没什么压迫感,依然叫礼官大汗淋漓:“你要是能让金风细雨楼立马换一个楼主,或者你能替他参会,我可以接受不跟苏梦枕碰面。”
这当然不可能。而季卷也当然不能缺少苏梦枕的臂助。
哪怕典礼日近,正常早该停下一切活动斋戒独宿,长桌之前依旧列坐十数人,见她和苏梦枕一副死战后都没有过的狼狈,各自憋笑,在季卷揉着额角开口时,才又恢复常态:“一个短会,关于应天府的消息。”
汪伯彦与张邦昌等少宰拥康王逃到应天府已有月余,打听到京中动向,更听说那些反对季卷的王爷已血流长街,自知已无退路,若一朝事败被擒,免不了重蹈景王覆辙,投诚之心顿消,另立朝廷的心思就越发坚定。
但另立朝廷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如今赵桓在季卷手中,一言一行都受季卷控制,要他公然宣称季卷窃权是不可能,身居应天府的赵构绞尽脑汁,就只能往“衣带诏”、“传国玉玺”上牵附,试图证明赵构方才是赵佶属意的正统传人,如今忝居京城的赵桓季卷一系乃是矫伪。
“这些大宋的好臣子想成事,居然先打算在民间招收奇人异士,替他们伪造证据。”季卷在说起这些时,心情比参加排练要轻松得多,谈笑道:“我本打算派兵过去,现在看他们的本事,要我备齐粮草调兵遣将,实在大材小用了。”
她含笑目视眼前一众江湖势力领袖,问:“靠江湖势力,足够击溃他们那小小朝廷,把几位大宋‘忠臣’和赵佶的好儿子绑来见我——绑不来活的也行。这事交给你们如何?”
席上旁人还未言,雷媚已早早掩唇笑了起来:“听上去就像是我的任务。”
季卷也笑:“我的确最看好你。”她好奇地问:“你是打算又孤身投诚一次?”
“怎么可能?六分半堂也要喝一口汤呢。”雷媚道。
季卷好奇:“六分半堂居然还认你是他们堂主?”
雷媚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不认?当日我可是得了雷老总的命令,故意演的背叛戏码,引蔡京放松警惕。这样说来,我从头到尾都能算是六分半堂的人。眼下我炙手可热,雷老总哪有把我往外推的道理?”
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野心,自信道:“我也姓雷,六分半堂总堂主的位置,如何不能让我坐一坐?”
季卷摸了摸下巴。雷损相当聪明,早早在京外经营了第二据点,为避刺杀赵佶的风头,爆炸假死以后,已将堂中重心转到京外。近来听得汇报,雷损似乎自认年事已高,将堂中主事权大多移交给了女儿女婿。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雷媚如果当真存了夺位的心,六分半堂不在京中,恐怕依然能搅出滔天巨浪。
不过,这并不是她的主要战场。季卷想到这里又笑,点头道:“我给你最大便宜行事的权力。此行由你为主,金风细雨楼在后提供支援,若需配合,你与苏楼主商量着办就是。”
制衡。做领导自然要有制衡属下的能力,不叫任何一方独大,也不叫任何一方吃亏,不过度的争斗是有益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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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推进的。雷损隐退,六分半堂在几位年轻掌权者手中或有新生,其间危机与机遇,当然首先要交给苏梦枕处理。从苏梦枕同样为排演所累,但已燃起幽幽暗火的双眼中,季卷看得出他毫不迟疑的战意。
战斗,取胜,达成目标,再接着马不停蹄,向下一个更高更艰难目标挺近,人生是一场无休、无歇、无情的战斗,好在她和她的同道者们都已做好了觉悟,愿意时时刻刻向无形的敌人拔剑。
因为这种觉悟,直到戊申日的前夜,明日未至鸡鸣就得起床,季卷一个人带了公务回宫,依旧伏案到夜半。等重要的事都处理完,剩下那些她犯了懒,只想等明天的仪礼结束再看,季卷总算伸了个懒腰,踱到窗边远眺京中夜景。
京中不设宵禁,哪怕已至午夜,城中夜市依旧繁华,显出与别处不同的人气。她远远眺着,思索要多久才能让这种夜景遍布全国,忽听床下木板发出可疑响动。
她没回头,仍倚窗远望,手掌已抹上腰间长剑,随时可从鞘中脱出一柄青龙低昂,手指还未拢紧就已放松,她笑着,转身惊异地问:“地道这么快就能凿通?”
床板被推开。
苏梦枕从地道探一个头,刚冒出来就对上季卷笑脸,笑脸在只见到他脑袋时扯开更大。他神态自若,自地道纵身而出,轻掸身上灰尘,平淡道:“我等不及,请他们加快了进度。”
他一纵身,方显出一身绛色袍服,制式俨然,被季卷注视着,更骄矜地慢掖大袖。季卷原还有些俏皮话想说,见他这副打扮,话到嘴边已绕了个弯,笑道:“穿得这样花哨,是要夜会,还是夜袭?”
苏梦枕道:“我来迎娶。”
他说着,从宽袖中滑出另一件绛红色锦服,看上去已备了不止一段时日。
两件红色婚服,看上去要比他们明天该穿的复杂礼服符合她想象得多。
季卷接过,故作不解问:“子夜已过,你连半个白天都等不及?还是说……”
她笑吟吟的,想要调侃一句是否是他大男子自尊心作祟,人前愿意被她“迎”进宫里,人后就想要把“迎娶”的仪式补回来,正想揶揄,苏梦枕却截断了她不正经的想法。
苏梦枕截断道:“那不一样。”
苏梦枕上前一步,终于放弃了整理他的袖子和衣襟,向她伸出右手,微笑着道:“白日那场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不同。婚姻大事,只关系到我和你,也只需要我和你。”
季卷低头打量伸在眼前的手。刀客的手。有力,带茧,随时可拔刀应战,却也汗津津、湿漉漉的一只手。
手掌的主人坚声道:“跟我走。”
她温柔,腼腆地笑着问:“去你的象牙塔?”
苏梦枕也笑。他笑着否认:“我备了别的地方。”
于是季卷微笑着,合掌覆上已确定无疑的同道者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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