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岫在明月峰住得太久,陡然离山,还有点不适应,明明长了身厚实保暖的雪白皮毛,却仍往霍野怀里钻了钻。
变故未发生前,原主也曾住在这儿。
霍野身为掌教的师弟,即使未担任何职位,座位亦在冲和下首,其余十峰长老稍稍靠外,除开闭关突破者,悉数到场。
对方坐在一众长老中,位置并不如何特殊,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细细打量,倒勉强算个帅大叔。
五世界回溯前,宋岫与邢冥交集甚少,他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大费周章,针对原主这样一只普通的妖。
【灵魂能量浑浊,应当没少作恶,奇怪,你早年穿过来的时候,他明明还很正常,】噼里啪啦地敲起虚拟键盘,4404道,【稍等,我调用下世界最本源的资料。】
皮毛被揉乱的宋岫:?
主角修为进展再快,名义上终究是小辈,此等场合,理应与众弟子同行。
鼻尖蹭过男人干燥温暖的掌心,他仰起头,传音道:“剑尊吃醋了?”陪自己下山时一切如常,他还以为对方没把柏长舒放在心上。
并非否认或嘴硬,而是仔细分辨胸口涌动的情绪,最后坦然颔首,“是。”
“好吧……”存心逗弄对方,宋岫故意停顿两秒,才道,“原来剑尊也认为邢长老十分英俊?”
“是啊,”仗着传音唯有彼此能听到,收到小十二回复的宋岫努力给对手上眼药,“剑尊没感觉他怪怪的?”
“比如,他身上有和我类似的味道,”前爪扒住男人指节,宋岫轻声,“剑尊对人修与妖修的结合怎么看?”
结合?后代?
语调轻快,对方照旧是那副老顽童做派,全然找不出一丝风雨欲来的迹象。
唯独霍野老神在在地坐于原位,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白兔脸侧的绒毛。
“霍野这小子,特意送了本剑谱当彩头,引得大家跃跃欲试,我便专门将这比试的日期提前了些。”
修真界素来注重师承,得了霍野的剑谱,约等于半只脚踏进霍野门下,此等机缘,莫说小辈,连稍年轻的长老都略有心动。
——人情世故,亲疏远近,修真界一样存在。
“他们没资格,”眉目冷淡,霍野张口打断无意义的客套,“这彩头只给金丹期以下的弟子。”
若说是无心,未免也太巧了些;若说是有意,好端端的,霍野干嘛敌视自己的亲师侄?
“楚风师兄……”
第172章
毕竟关于“思过崖天降异象”的解释,少说也流传了十几个版本, 其中讨论最多的,便是楚风冤魂作祟。
一把撑开的纸伞飘在空中,完美遮住虚影的大半张脸、以及对魂魄而言过分炽烈的日光, 其上绘制的白兔,轻易就能叫人认出这是谁的物件。
回山第二日, 他特意去地牢检查过楚风的尸体, 灵性散尽, 衣物下早已显现轻微腐烂的痕迹, 便是大罗金仙来,也再难找到任何证据。
然而, 当那在纸伞下渐渐凝实的虚影抬起头, 露出张熟悉至极的面孔后, 正殿广场上立刻一片哗然:
“真的是楚风师兄!”
各式各样的议论涌进耳中,刚刚高调寻人归来的柏长舒, 同样收到师弟师妹隐晦的注视,重生前从未发生的桥段, 让他隐隐升起种事情脱离掌控的焦躁。
霍野亦是走个过场,剑谱和白兔,统统不存在。
白羽则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大师兄?你的脸色好难看。”
先声夺人,嗡嗡作响的混乱中,邢冥沉着脸扬起右腕,森冷的剑光急速钻出衣袖,直直刺向伞下虚影。
可霍野又怎会随意让邢冥得逞?指尖轻拨,无形的剑意就“当啷”撞歪后者的佩剑,使其斜斜插进地面。
“邢长老这是何意?”不急不缓,霍野垂手捋顺白兔炸开的绒毛,直奔主题,“对自己的徒弟竟如此狠绝。”
十分了解霍野的实力,邢冥虽懊恼,却也明白自己失了先机,众目睽睽下,他面无表情,镇定反驳,“此话怎解?我才要问,剑尊做什么护着这妖物。”
执法长老和剑尊互呛,底下的弟子自然没胆子随意插嘴,一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似乖巧,实则正偷偷摸摸传音传得火热:
“难道那白兔也是妖?”
“感觉楚风师兄的死不简单……”
“师尊。”
“当日您为何主动将令牌交给我,去救花容师弟。”
一缕残魂存世,楚风无法动用灵力,音量有限,偏偏在这鸦雀无声的正殿广场上,显出几分振聋发聩的响亮。
没有人看他。
于是,在听到邢冥出声反驳后,柏长舒竟诡异地松了口气。
一句话,轻松将楚风丢去了众人的对立面。
但没等邢冥再巧舌如簧地辩驳下去,一旁围观的霍野,就相当突兀地,抬手,替对方鼓了几声掌。
稀稀拉拉的频率,比起捧场,更像是嘲讽。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偏砸的人头晕眼花。
尽管在楚风出现时便有所猜测,可当真见到霍野承认,宋岫依旧被气得想咬人。
【……其实这是最能锤死邢冥的法子,】弱弱地,4404替霍野解释,【也最能给花容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