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尽管新帝执意迎娶林静逸,龙阳之好终究少见,被误会断袖,男子大都会感到恼火,可他胸口的憋闷,却又不似被张院判的调侃激起来。

这两个字,本是官场间最常见的称呼,如今在将军府,竟成了他的专属,前面拎着药箱那位停都没停,霍野回身,问:“何事?”

这番话,约莫只有真正心无杂念的人才说得出,生怕他介怀,但换个角度看,亦是对方急切欲表明对自己无意。

不知怎的,霍野明知青年无错、明知对方是替他考虑、明知自己该顺坡下驴,最终却只丢下句,“我习惯一个人。”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表现得不够单纯露了馅?

4404默默冒泡替某人叫了句冤,【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颜控?】

4404:……能怎么办。

按照识海中的记忆,原主父亲当日是以罪臣的身份被斩首,尸体早被丢进了乱葬岗,不准入土为安,母亲则是在燕州的一座小镇病逝,坟茔与京城隔着千里远。

徐伯知他心意,一早便准备了新鲜的瓜果酒肉供奉灵前,因得宋岫伤了腿,还特意放好足够厚实的软垫。

——虽说四世界没有灵异背景,但他毕竟用了陆停云的身份,同样敬重陆停云保卫山河的大义,替对方尽些孝道也是应该。

伴君如伴虎,特别是景烨这样多疑小气的帝王,宋岫并不认为霍野必须要时时刻刻围着自己转,然而,不可否认,傍晚出门时,遥遥看见那道策马而来的身影,宋岫眼角眉梢都融化开。

今日他应该另有人作陪。

霍野抿唇。

观新帝神色,对方似乎很想查清法华寺祥瑞的真相,又怕青年在中元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再起波澜,闻言果然入套,遣了他回来。

“没什么,”摇摇头,霍野翻身下马,“只是陛下变了心意。”

前几次景烨都没赶人。

这一世的某人模样凶,气质冷,脸皮却截然相反,薄得很,并肩走在路上,宋岫想,他得给霍校尉留点面子。

死牢、皇宫、将军府……燕州归京后,住的地方换了好几个,宋岫却几乎没正儿八经出过门,辅以原主少时的记忆,立于繁华灯影下,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河边,”早早考虑好去处,宋岫道,“放些灯。”

河灯度孤,古来有之的习俗,到了附近,自会有相关的东西卖。

宋岫乖乖等在暗处,等船靠近,才撩起衣摆,“我瞧街上有面具卖。”正适合掩藏身份。

这便是麻烦中的麻烦。

“想来无碍。”

宋岫笑开。

青年却顺势扯住他衣袖,“大人的话更能叫我高兴,便算了。”

约莫是法华寺祥瑞带来的影响, 今年莲花样式的河灯卖得格外好,霍野来回转了两圈, 才勉强寻到这些。

因得腿伤, 张院判严禁他去人群里凑热闹, 逛街采买的事,全权交给了霍野,撩起衣摆坐稳, 宋岫随手捞过盏河灯欣赏, 打趣, “大人这是把我当孩子哄?”

但此时说实话, 未免太煞风景,心念电转,霍野重新拾起船桨, “花样太多,不知将军喜欢哪一种。”

京城商业发达, 店铺林立,哪怕只是街边的小贩,想脱颖而出,亦要拿出些亮眼的巧思,纵然霍野买来的河灯都被做成莲花形状,其上绘纹却各不相同,点燃中间专门削短的蜡烛后,光影相映,别有意趣。

宋岫摇摇头,“心意到了就好。”

霍野大概也猜到了这一层,未再多言。

担心蜡烛倾斜会引燃花灯,黑发青年扶住船舷,探出身去,细白指尖垂落水中。

尚还记得昨夜青年膝盖骇人的青紫,他掌心停留的位置本能靠上了些,意识到唐突时,前者已然回了头。

——原主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后来扎根的地方,则是与温婉水乡背道而驰的燕北,着实没什么学游泳的机会。

对方神情坦然,仿佛并不认为他做了多失礼的事,肩头微松,霍野叮嘱:“河水凉,将军莫要弄湿衣衫。”

霍野亦体会到自己的奇怪。

他对青年的关心,似乎过分无微不至。

饶是如此,周遭稍稍热闹起来后,宋岫依然弯腰进了船舱:非他扭捏,实在是自个儿这张脸,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太过面熟。

一番动作,烛火月色下,能清楚瞧见宋岫的,就仅剩霍野一个。

这倒罕见地难住了霍野。

“其实我已经忘了他们的长相和名字,”大抵是青年望向自己的目光太真诚,霍野放弃搪塞敷衍,坦白,“那年城里闹灾,逃荒路上,只我一个活了下来。”

暗卫替天子办事,手持密令,可调各州档案,然而,等霍野成功坐上首领之位的那天,他早习惯孤身一人,失了追根溯源的心思。

伸长双臂,他小心捧着纸糊的莲花,道:“大人自己来。”

宋岫轻声,“大人?”

水面起伏,他的腕子却很稳,与平日书写密报的袖珍小楷不同,笔走龙蛇,落下两个挥洒自如的大字:

——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幽冥地狱,如果早逝的父母还记得他这个孩子,希望此灯能照亮前路,引他们轮回。

偏青年没指责他的出格,反而摸出他放进船舱的两坛酒,“来一杯?”

顺应军中喜好,青年专门嘱咐他买了最烈的烧刀子,上回一杯梨花白都能呛到对方,咳得昏天黑地,这人居然还敢胡来?

末了又不放心地补上句,“大不了在这船上躲到明天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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