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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

王家的陈述听着可怜,李某的话听着刺耳,堂上一些斯文人听到他的用词大皱其眉。再看被牵涉进来的杨坊主,绸衣玉佩、一脸茫然,心里已有了倾向。

祝缨却颇为仔细,又下令将携父尸来告状的王家邻居又叫了过来问。

王家儿子、儿媳都穿着孝,因走得急忙,孝衣没有来得及好好缝制,长布中间划道口子,脑袋一伸,腰间拿草绳一扎,一件孝袍就成了!他们也带了点轻伤,女人到了堂上就是哭,男人一边哭一边嚎着叫爹。

祝缨又拍了一下醒木,衙役大喝!两人哭声立止,祝缨问道:“你们如何与本案有关?从实说来。”

男人头上扎着白布,指着自己脸上的一处红肿的伤口说:“大人,小人一家世代务农、老实本份,往年辛苦,这二年遇着大人这样的青天,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儿,今年才翻新了房舍,想着好好过一个年,哪知他们就放了一把火,房子也烧了,大人您瞧,我这就是屋顶烧着的梁掉下来擦着的!幸亏小人躲得快,不然小人家就要正月里出双棺了!呜呜……”

他的妻子在一旁一直小声抽泣着,给他的哭诉伴奏,十分之凄凉。

衙门外已围了许多的百姓,这不比庙会好看?一个一个抻着脑袋往里瞅。

祝缨又唤来了医学博士和仵作,医学博士道:“经查,确有烫伤。”又指旁边还有数人,也是烧伤和烫伤。再指死去的王氏的两个兄弟身上有刀伤,一个邻居是被殴伤。仵作道:“男尸头上有伤,口鼻、喉内各处有烟灰,为窒息而亡。”

推测,这死者应该是火起的时候逃跑不及,在哪儿撞着了脑袋或者跌倒之类,没有能够爬起来,然后被呛死了。

花姐、小江两人也上了堂,脸色都很不好,孟氏、王氏、江舟等都在堂外阶下站着。花姐道:“有四名女伤者,其一臂上中刀,一人面上有伤,二人被火烧伤。”

小江的汇报就简洁得多了:“七刀,刀刀毙命。”

郭县令大惊失色:“死了七个?!!!”完蛋了——

祝缨和王、李等人都看着他,郭县令还没醒过味儿来,小江冷静地解释道:“七刀,每一刀都能杀了她。”

郭县令还要再说,猛然发现祝缨也在看着他,他打了个哆嗦,突然之前灵光一闪,明白了。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汗,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太紧张了,失了冷静。忙掩饰地咳嗽了两声,说:“你接着说。”

李司法想把郭县令揪起来摇一摇:死因都说完了,你还要她说什么?

小江道:“除了刀伤,身上还有淤青,伤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受的伤。她身上还有一些旧伤,额角一点,背上手上都有,早已结痂脱落,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伤的,也不确定是怎么造成的。存疑。尸格在此。”

李司法很自然地问了李某:“你平素殴打妻子?”

李某道:“人是苦虫,不打不老实。”

李司法一噎。

祝缨却问堂下死了父亲的那个苦主:“你看得实在?昨晚的歹人除了李某还有别人?”

苦主大声道:“有的!”

祝缨又问李某:“有人与你一同往王家村行凶吗?”

李某倒也不瞒着:“大人,小人往去捉拿不着家的贱人,防着她家拦着不让,是得叫几个自己人的。”

“都是什么人?”

“我兄弟啊。”

祝缨道:“是什么人?名字?”

李某这才意识到不对,道:“忘了。”

忘了啊?那就好办了!祝缨扔下一根签:“二十!”

一声“二十”听得衙役们如见故人,大人好些日子没有打人了,这熟悉的“二十”好久没有听到了。

好嘞!

衙役们将李某扳倒,拖到衙门外面,一条板凳一横,衣服一扒,一五十一地打完了二十大板,再往堂上一拖。王家村的人见状,人人称意,又跪着大呼“青天”。

李某见祝缨是真的会打人,看她又要接着打,忙说:“我招、我招!”却又哼哼唧唧的说不清楚。

王家村的人忙说:“大人!杀人偿命,小人们的房子也叫他们烧了,他不招,我们认得他带来的人呀!”

祝缨问道:“果然认得?”

王家村的人一面叩头一面说:“果然认得,不就是他的几个本家兄弟么?”因为两家做亲,迎亲、送亲之类两家人都是有接触的,不能说个个认得,几个常见的熟脸儿还是能认得出的。

接着,祝缨又命杨坊主交出杨氏糖坊的花名册,照着名册找人,询问死者与李某在糖坊时的事情。过年,许多做工的人都回家了,有不少是在城外的乡下人。在城里住的只有五个人,祝缨都命拘了来。拢共三男两女。

祝缨先问:“你们在糖坊各司何职?”

三个男的里,有两个小管事,另一个是照顾糖坊内的牲口的。两个女的都与王氏一样,是给块糖包糖纸、散糖称重包装、兼做坊内杂事的。两个小管事一个四十上下,一个二十上下,马倌三十来岁。两个女的都是四十来岁,看着比孟氏、王氏显老一些。

祝缨问:“认得这个人么?”

五个人被传到衙门之前已听说了这个事,往李某脸上一看就说:“认得,不是王娘子的男人么?”

祝缨道:“你们见过他几次?他如今脸上有伤,你们就能一眼认定了?”

其中一个女子口快:“养不起老婆还往主人家闹事的男人可不太多!窝囊废没个窝囊废的样子,所以记得住。”

堂上堂下一阵的笑,过堂果然比庙会好看。

祝缨又问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初见李某时的情况,这个就由年长的那个小管事来说了:“记得真真的!上门讨工钱的不是没有,他闹得尤其可恶!绿豆里一个大苍蝇,怎么能不记得?”

李某又不哼唧了,说:“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当然会向着他说了!勾搭着别人家的老婆不着家,能是什么好人?他们的话也能信?”

年长管事大怒!

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地,对祝缨道:“大人,梧州城里做工的女人可不少!都是正经的事,正经的人!”

李某道:“拿了钱在外面浪,算什么好人?”

祝缨嫌他抢嘴太烦,又让再打他二十个板子,李某终于不说明了,在一边小声呻-吟。

小管事对堂上拱手道:“大人明鉴。不独是女工有人上门讨要工钱,也有一些男工,他们挣了钱就拿出去吃喝嫖赌了。他们也有父母妻儿,有家要养,堵门讨要工钱的事情也不少。都要活命,也怪不容易的。这些都好打发,咱们早有定例的:事先讲定,将一半或者全部的工钱给男工的家人。

女工绝少胡乱花钱,不过她们家里人不放心,人家是有主儿的人,咱们坊里也不能轻易处置了。也都各依情势讲定,或全给,或给一些。只有他不行,他来了咱们坊里闹事,可打翻了一锅上等的糖浆,还误了坊里交货,我们倒赔了主顾一些钱。这不得他赔么?就讲定从工钱里扣。”

城里女工不少,不过一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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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工,或者是到人家里帮佣,诸如洗衣服做饭之类。专到一个坊里做工的,比较少,有也是绣活之类。梧州的糖坊都是从项家糖坊的模子——其实是祝缨定的模子——而来,项家糖坊先行,祝缨对项安讲可以雇佣女工。项安自己就是个女子,多些女工她自己也舒服。后来的也就学着样子。

用着用着,也都觉得一部分的工序用女工确实更方便。一是服管,二是心细,三是省钱。有些女工顺手把地都给扫了,至于厨下做之类的活计,都能抽两个女工兼着给干了。女工的工钱也不如男工多,明面上的理由是力气不足,不能干重活。实际上还是想省工钱,重活固然男工干得更快,其他有些活儿女工干得比男工还要好一点,但不会因此给女工开更高的工钱。

女工的工钱本来就比男工少二十文,男工一百二,女工就只有一百,每月再扣三十文。所以李某就属于耍赖了。

小管事说着,递上了李某打的欠条。

祝缨当即下令,衙役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李家村拿人,除了王家村指认的几个同党之外,还要将李某的邻居们也拿了来。一路去王家村勘查现场,这一队是江舟牵头,一是看损失情况,二是看一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众人领命,祝缨命将嫌犯收押,尸体先放到停尸间里,苦主则暂时在城内安顿。

其他人还家。

“退堂!”祝缨说。

……——

退堂之后,大门一关,外面百姓这个新年可有谈资了,纷纷交头接耳。也有知道杨家糖坊的,有问杨坊主是不是那样的人。也有人猜,杨坊主或许看不上一个村妇,但是管事呢?坊里的其他男工呢?

也有不少人骂李某真是个废物,养不起老婆孩子就算了,老婆出来挣钱他还要捣乱,真是没救了。

又有人羡慕地说:“也是本事了,自己不动,叫老婆养家。”旁边就有人说:“你也想啊?瞧他那样儿,多半是老婆攀上高枝了,不想跟他过了。”

还有心疼孩子的,说这下亲娘死了,要完蛋。找女婿真得擦亮眼,不然一害害三代。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刺史府里,退堂之后祝缨等人并不能休息,他们还得开个碰头会。

一众人往签押房走,孟氏、王氏二人都还在门外站着等着,她们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之前是帮着花姐处理了一下伤口,现在人在刺史府,也不知道往哪走,就蹩在墙根。花姐出来看到了她们,说:“你们顺着那里,先到后面,找杜大姐,叫她送你们出去……”

祝缨看到了她们,问道:“这就是你的学生?”

花姐道:“是。孟娘子、王娘子。”

祝缨点了点头:“今天你们二位也辛苦了。胡娘子,你辛苦一趟,送她们过去吧,从那边走,叫外面人看着了又要围观她们询问安新情了。案子还没定下来,你们两个出去了不要讲。”

两人忙答应了。

王司功心道:咱们这位刺史大人,真真心细如尘。

一行人到了签押房,脸都挂了下来,只有祝缨表依然如旧,问道:“都说说吧,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看?”

李司法道:“当然是要严办,观李某绝非良善之辈,迁怒纵火不能姑息。”大年初一搅局,还不止一条人命,还纵火,称得上是性质恶劣了。

祝缨又看王司功,王司功道:“人命关天,该严办!”

郭县令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不、不过……”

“嗯?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郭县令这大半天脑子都在飞速地转着,案子,刺史接管了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比刺史还厉害的查案断案高手,本州估计是没有的。但他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做,他也想到了另一条:“大人,这案子的时候不好,且又是这等事,就怕有人借机生事。”

“详细说说。”

“教化……之类的。大人,这案子的时候太不讲究了,又涉人伦,不宜让它闹大。大人年轻有为,仕途正顺,梧州新设实是大人之功。想必是招人眼红的。”

王司功看了郭县令一眼,心道:你长进了啊!

祝缨点了点头,又继续问还有什么看法,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派出去的衙役还没回来,目前情况也就只能说这些了。

花姐和小江也跟着进来了,因为花姐的关系,她们俩是被让到了侧方比较靠前的一个位置而不是队伍的末尾。她们也都不说话。

祝缨道:“好吧,先到这里。这个年……”

王、李、郭都自认倒霉。案情其实挺清楚的,在他们看来,除非衙役能够拿到什么惊天逆转的证据,否则也就这样了。看李某的样子,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男人,还打老婆,把老婆气得跑回娘家,他又到岳家去闹事儿。结果玩脱了。

这么清楚的案子,不用特意去判,完全可以往后压一压,出了正月、至少出了十五再断。但是在梧州,这就不太行。因为他们的刺史是祝缨,等闲不压正经活。

果然,祝缨让他们各自去安抚百姓,案子她要办,这个年也要让百姓过好。

三人都拱手出去了,出了衙门就开始吩咐:“没有什么大事,都会处置好的!莫要慌乱……”

话说完才发现,大街上的人哪有慌乱的样子?

人们讲着点案子的故事,接着拜年交流各自听到的“内情”去了。

三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了一阵儿,王司功道:“那咱们就……也各自拜年去吧。”

三人互相道别,郭县令很快回到了不远处的南平县衙,越想越觉得憋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不对,他明明兢兢业业一整年,去年刺史大人有小半年没在城里他也不敢松懈!他可辛苦了!税赋不欠,百姓乐业,南平县的糖坊也给他赚取了不少的利润,眼看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他的任期也就还剩两年了,正要趁这两年多丰润一下自己的荷包,竟出了这个事!

命案发生在他的辖下他就有责任,所以祝缨接手了这个案子他倒也不是特别的反对。因为祝缨能够将案子办好,案子办好了,他的责任也就减轻。但是实不宜闹大,闹大了还是脸上不好看。

还有,事情是发生在糖坊女工身上的,只要摊上了这么个男人,无论换个什么别的作坊,又或者就是在内宅帮佣,这事该发生还是发生。但是沾了糖坊,郭县令心里就直觉得不得劲儿。

糖坊可是他南平县的摇钱树。

他怕,有人比他更怕!

回来衣服还没换,外面就有人来求见了,来的不是别人,乃是荆老封翁打头,带着两个糖坊的坊主。杨坊主是荆老封翁的姻亲,另一个张坊主也是南平县的头面人物。杨坊主出了刺史府,第一件事就是找上荆老封翁与另一位同行坊主,央他们同往郭县令处求情。

同行是冤家,目前在梧州的制糖业里还没有冤得那么厉害,主顾有得是,谁都做不完。上头又有一个刺史,曾将他们召集起来“商量”糖价、甘蔗收购价之类。这个法子他们用了几次之后,就觉得有些时候还是有用的,同行之间也就一直保持着一种沟通的习惯。于甘蔗收购、糖价公议、工价共议等几件事件大家有了比较良好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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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另一位坊主也同意与他同来。

郭县令在祝缨面前是恭恭敬敬,到了他们面前,除开对荆老封翁十分礼貌之外,对另两位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没好气地对杨坊主说:“你不在家里老实等着传问过堂,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杨坊主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小心地凑上前道:“是有一事要求大人。”

荆老封翁道:“今天遇到这事儿,心里都不痛快。”

有他一个圆场,郭县令才接了下一句话:“什么事?”

杨坊主道:“还求大人在刺史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早些结这个案子吧!我那糖坊,人日之后就要开工了。如今花名册也被拿了,账本也被调了去看,管事、雇工都不能干旁的,专等断案,委实拖不起。”

郭县令道:“你还支使起我来了?催促大人办案,你以为你是政事堂?”

“不敢不敢!”

荆老封翁又给垫了一句话:“你我皆知刺史大人办案向来又快又细,不过今番挨着了过年,底下办事的人未必乐意。万一拖沓,也是不好。”

过年时他们都送了重礼给郭县令,郭县令拿一回乔,发一发心中的惊慌之意,又想起自己的事儿来了,斥道:“你们怎么弄的?弄那么个麻烦头子去帮工,你找不着别人了?别是你们真的有私情吧?你看你!什么毛病!”

杨坊主冤得要死:“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再也不找妇人了!不是,我是说,再也不雇这样的妇人了。我就该学着项三娘,有上门闹事的,就不雇。让他们全家都滚蛋!”

这话一扯就扯远了,另一坊主道:“大人,我等从不拖欠税金,也修桥铺路,也施粥赠药。雇佣贫人也是给他们一口饭吃,不能说积德行善,也得是个问心无愧!要是因别人的官司将我等拖入其中,以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要说唤我等做个证人,责无旁贷,卷入其中,未免冤枉啊!”

郭县令道:“又没有问你们的罪!还有你,你的糖坊也不曾上封条,怎么就耽误你买卖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辖制官府?好大的胆子!”接着转了颜色,对荆老封翁道:“您老也是,何苦跑这一趟?大人那里,我自会进言的。”

荆老封翁面子得足,也对郭县令客客气气的,说:“大人说的是,我们等大人的好消息就是了。”

郭县令对荆老封翁很客气,亲自将他送出门外,对两个坊主却是爱搭不理,摆一摆手就让他们离开了。

两个坊主出了县衙又对荆老封翁拱手,荆老封翁道:“都是亲戚,何必客气?”二人又赔着礼将荆老封翁送了回去,荆老封翁邀二人进家坐坐,二人又在荆家陪坐了一阵儿。荆老封翁再三问他:“你果与那个女子没有干系?”

杨坊主头上汗也急出来了:“您还不信我吗?我……我房里有人!”

荆老封翁见他样子不似作伪,才说:“刺史大人虽然也会回护些贫户,但也是讲道理的,你果然没有做这样的事,那就无事,你且回家等着就是。不会太久的。”这一点荆老封翁还是有把握的,祝缨的信誉颇佳,几乎不曾见她故意为难人。

杨坊主道:“是。那郭县令……”他也不是很担心刺史府这儿,他其实怕的是别人。

荆老封翁一笑:“有刺史大人在,不用怕别人。”

杨坊主这再与另一个张坊主辞出了荆府,出了荆府,杨坊主对张坊主拱手道:“张兄,多谢。”

“哪里哪里,老弟真是无妄之灾。”

“到舍下聊聊?”

张坊主一挑眉:“好。”

…………——

杨宅就在梧州城内,二人很快就到了杨宅。杨宅这一年收获颇丰,为了过新年装饰得花团锦簇。本该是欢声笑语的,现在人人脸上都点勉强。无论主仆,是骂的居多。杨坊主的母亲与娘子两个人坐在正房里已经骂了半天李某了:“小人心性!构陷他人!不得好死!”

杨府的仆人们也骂:“杀千刀的,害我们新年也过不好。”

新年是仆人们一个得赏的好时节,现在这样子,谁还敢讨赏?

主人回家了,除了跑到后面报信的,其他人都大气也不敢出,奉茶、捧出火盆放到主人脚下,退出、掩门,动作一气呵成。再跑到后面告诉女主人如此这般。

张坊主见杨坊主连仆人也斥退了,问道:“老弟这是做甚?”

杨坊主道:“正有一事要与老兄商议。”

“请讲。”

“由这个案子想着的,这样的人我是不敢雇的,我是预备以后雇女工不但要保人,还须父兄画押。”

“妙啊!”

杨坊主道:“要不是女工确实便宜好用,我都不想雇女工了!真是罪过,妇人多了,是非就多!”

张坊主笑道:“你现在也可放出风去,就说不招了,以后还能再压一压工钱。”

“那样未免太……咳咳。这事儿只咱们两家可不成!咱们这么干了,他们不讲究起来,还是咱们吃亏呀!我想,约上他们几家,趁没开工订个攻守同盟,也如甘蔗进价一般……”

“妙啊!”

两人又细细地议了一回,当下约定分头联系熟人,再开一个小会,将用工的条件也设一设。别什么乱人都收!如果一人发现某工人有问题,像王氏这样的,家里一个乱七八糟的丈夫,得赶紧通知同行,全行都别招这样的人进来。

杨坊主道:“这可是糖坊!入口的东西,有一个有怨气的,后果不堪设想。”

张坊主道:“老弟说的有理。”

杨坊主又有主意:“如今还只有咱们这几家,眼见得各地客商都来进货,量上不去,还得扩建。我担心大人要放开了让人建糖坊,就怕后来者不守规矩,无论新加入进来,都得遵守咱们的公约!”

“那是!”张坊主之前谈事都漫不经心,唯这句话答得真情实感。

两人议完,天都黑了,杨坊主留张坊主吃饭,张坊主道:“一天没着家了,家里人还等着呢。”

于是告辞。

…………

祝缨还不知道,她在山上的公约还没定下来,杨坊主这儿已琢磨与同行订他们的公约了,进展比她的还快。

她遣散了众人之后又往停尸间去了看了一回,女尸蒙着白布,躺在一张台子上,小江亲自揭开了布,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这女人长得不能算美,普通,略瘦,身上穿着简单的布衣,稍显单薄。

祝缨用一柄尺子挑动她的胳膊看了一下她的手,这也是一双干活的手。

她叹了口气,道:“盖上吧。”

小江将布盖了上去,低声道:“总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梧州比京城暖很多,尸身也放不了太久。”

祝缨道:“几天的事儿,案子一结就……”

花姐见她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祝缨道:“她现在还算是李家的人啊!”李家会收葬她吗?李家不收葬,王家呢?也没理由葬她吧?

三人都沉默了。

祝缨道:“都甭想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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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过年吧。”

三人到了张仙姑那里,后衙里也在议论刚才的案子。出了命案不是好事,她们也狠狠地议论一回。祝缨进了张仙姑的房门“咦”了一声。

孟氏、王氏等人还没有走。

她们两个见祝缨等人回来了,忙站了起来。孟氏道:“博士,我们是、是、是问一声,病人看着挺多的,要不明天我们还过来打下手?怎么能让您什么粗活都干呢?我们也当练手了。”

花姐道:“你们还是要过年的。”

孟氏道:“我一个寡妇,让儿子媳妇他们去走亲戚就行啦。”她打定了主意要同刺史府多贴一贴。王氏也被她拉着了同进退。

祝缨对花姐道:“你自己拿主意。”

花姐道:“那好吧。”

两人欢欢喜喜,告辞而去,杜大姐跟着送了一程。

张仙姑问祝缨:“案子怎么样啦?”

祝缨问道:“您没打听出来呀?小吴、丁贵他们没讲?”

衙门前面审案子,后面是常会打听的。张仙姑和祝大闲极无聊都挺喜欢听这些故事,有些事是自己想都想不出来的。就比如眼前的这一件,谁能想到呢?

张仙姑道:“他们讲不明白。你说,这男人是个什么脑子?好好一个娘子,给他生了儿子,还会挣钱,他就这么闹着!荆家的说,这是人穷脑子不好,我寻思着,我们穷人也不这样啊!是吧?”

张仙姑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不能挣钱,老婆能挣了,你就老实蹲着呗。祝家以前穷得叮当响,张仙姑也当神婆挣钱,她与祝大作的不是一路的法,时常分开行动,她也挣钱,祝大也没有这样啊!

祝大还能往家里拿点钱呢,不像这个,就指着老婆的钱孩子都送老婆娘家去养。

连祝大都诧异了:“这哪是个男人的样子?”他自认确实没能让老婆孩子吃香喝辣的,闺女坑蒙拐骗捞点儿钱,他也不全都拿走,闺女上交了,他还要再扣几个子儿给闺女零花呢。

蒋寡妇道:“越无能越这样,就怕老婆跑了。”

张仙姑问祝缨:“他……不会也不用偿命吧?”

祝缨笑道:“现在不能说。”

张仙姑道:“哎……我就想起来曹昌他姐了。”

祝缨道:“那不一样。”

“那这个……”

祝缨但笑不语。

张仙姑催问,祝缨只是不说。张仙姑道:“行,我不问,那你也不能叫戳脊梁骨啊!”

祝缨踱出了张仙姑处,又回到了书房,祝炼跟着进来,忙着点灯、铺纸,祝缨道:“你同杜大姐她们玩去吧。过年这几天不上课,你也甭绷得那么紧。”

祝炼道:“我长大了,不好混女人堆的。”看祝缨要写字,又帮着磨墨。

祝缨道:“也罢。”

她静坐想了一阵儿,提笔写了四个字“析产别居”。

案子没什么好担心的,无论衙役带回来怎样的消息,都不影响她现在写的这个。

“养不起家”并不是法定的离婚条件,即使“和离”,其形式也还是男子写个放妻书。他要就是不写,绝大部分妇人是没有办法的。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将双方尽量隔绝开来。即,哪怕“婚”离不了,“人”也离一下,稍稍保障一下。

要是说一句“随便离婚”,这奏本根本不可能得到讨论,在政事堂就得被打回来。这就得说到“秩序”了,这件事是没办法按归“情理”来讲的,它就是要维护一个“秩序”。

祝缨于是扣着“秩序”这个意思,却又始终不提“秩序”二字。她知道,这样写朝廷是会考虑的。总之,你要维护一个家庭的样子,那我也就给你一个样子。但是写的时候不能写我这是糊弄、是挖墙脚,还要写为了和睦。

她不得不给“析产别居”加上一些前因后果,以及限定的条件。原因就是有些男人他是真没用,他就是养不了家,非要把老婆死扣在家里,那就饿死了。这种时候,老婆是会跑路的,无论是死是跑,都不是个好事。不如让两人各谋生路,像王氏这样的,还能养儿子,让她独自抚养孩子,减去丈夫的压力,夫家还有个后,这总行吧?儿子总不是外人。也不好意思让老婆养男人吧?那不就成了……那什么了么?所谓男有分女有归,男人没用,女人糊弄个“人·妻”的名分,得设法给人点活路。

此外还有一种情况,即,两人都反目成仇了,再过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也分一分吧。你问为什么不离婚?你同意感情破裂了就可以离婚了吗?

“析产”也有条件的,如果女方有嫁妆,就让她带着嫁妆自己生活。如果没嫁妆,她自己能养活自己,那不也正好?如果夫家有产业,妻子没有,也适合分一些给她生活。

写完自己也乐了。这个案子让她不得不回忆想当年的一件案子——曹氏案。当年曹昌的姐姐被夫家害死,王云鹤依法而断,并没有判凶手偿命,但是作为一个后续,他上表奏请给律法打了个补丁。必须事先告过儿媳妇忤逆,再杀掉儿媳妇,才能减免罪责。

如今自己做的这个事,竟与当年有几分相似。

当年心里不满王云鹤的判决,如今自己就做着与王云鹤相似的事情。

祝炼听到老师发出一声嘲弄的笑,他看了一眼,没看明白,心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

第二天衙役还没有赶回来,郭县令也没有像答应杨坊主的那样跑到刺史府里来催促。

祝缨若无其事,继续过她的年,还让小吴带着一份礼物,去梅校尉家:“知道怎么说么?”

小吴笑道:“明白,大人本是想亲自见校尉的,不意有案子发生,不得不坐镇刺史府。其实,原本也该他来拜见大人呢。”梅校尉的品阶可比祝缨低的。

祝缨道:“去吧。”

“是。”

江舟第三天才赶回来,往李家村去的衙役是第四天到的。江舟的回报是:“火烧了三处院子,又燎了五个院子。一村都在哭。”

这是常见的,一村人如果同姓,多少沾点亲。

往李家村的衙役回来则说:“除夕夜,两口子是吵架了,男的说女的不守妇道,女的就说是自己养家,后来动起了手,男的就叫女的滚。后来,男的叫上了几个兄弟,好像是五个,小人们只拿到了四个。”

祝缨命将这四人带上,人人脸上都带点伤,也有旧的,是跑人家闹事被打的,也有新的,是衙役抓人的时候顺手揍的。

祝缨讯问之后,得知他们当时也没想过后果,看火势大了,王家村的人追打出来,他们慌了,四散逃跑,所以不知道最后一个人去哪儿了。

祝缨命将人收押,再命衙役去李家村蹲守,看逃走那人是否回来。过年时节,应该不会躲太久。

如是到了初七日,衙门开印,走失的那一个犯人还是没有捉到。

祝缨也不等他了,先来断案。

李某杀妻无法判他死刑,但是又纵火,又“纠结匪类”,这罪过就大了。两条人命,另一位死的可不是他的妻子,故意纵火致人死亡,以故意杀伤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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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判了个死刑。

其余五人是从犯,倒不至于死,但是烧毁了这么多的房舍、物品,其价值早超过了规定。按规定,纵火造成了财物损失,超过五疋流两千里,十疋,绞刑。王家村没那么富裕,但是烧毁了三家,又损伤了五家,这数目就大了。

逃走的那一个发文书追捕,抓到的四个,两个年长的绞刑,两个年轻一些的,流放两千里。

又着落纵火者的家里,赔偿王家村死者的烧埋钱。

案子利落地断完了,李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判死,当时哭得眼泪鼻涕一齐下来:“大人,我没想烧死他啊!没想啊!”

祝缨没理他,将结案与之前写的奏本,一起打了个包,快马往京城发去。

扩张

正月初七,不但衙门开印重新开始办公,市面上一些商家也选择在这一天开市。没出正月、尤其是没过十五,许多人都还在过年,部分商家会将开市的时间推迟,项安仍是赶在这一天前回来了。

她是项家糖坊现在的主事,也是梧州官糖坊的话事人,初六日下午就带着侄儿项渔赶回了梧州城,姑侄俩仍是住在了刺史府里。

项安本以为自己算是开工早的,初七日跑去糖坊里开个锁。哪知刺史府这一天起得也很早,就在她过年的这几天,刺史府压根就没有休息,还断了一桩命案。项安回来听胡师姐如此这一般一讲,不由感慨:“大人这才是真的忙,不这样也不能做到刺史。”

项渔小孩子,梧州也好,家里也好,来回换个地方就觉得哪里都新鲜了,一看苏喆与郎睿都还没回来,就跑去同祝炼玩了。他在家里带回来一些小礼物,正好送给这位小朋友。

项安听胡师姐说杨坊主也牵涉其中,又说死者是糖坊女工,诸如此类。项安警觉了起来,心道:我的糖坊也用了不少女工,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因祝缨手上还有一件案子,又无他事,项安只去书房见她一面、告知已回归,就回来收拾自己第二天要做的事了。项渔到州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小学习经商,第二天他也得跟着去糖坊,姑侄俩这天休息得很早。

第二天一早,姑侄俩吃完了饭要去糖坊,祝缨道:“把阿炼也带上吧,总在府里不见生人,那能学着什么呢?”

项渔倒挺高兴,与祝炼说说笑笑地去糖坊了。

开市的仪式并不复杂,却是十分的热闹,一连几个铺子、作坊都在这一天开市。有敲锣打鼓的,有放鞭炮的,还有奏一些不成套的乐曲的。祝炼与项渔挨着,两个人都有点小小地兴奋,项渔以前见过开市,不过自家场地没这么大,祝炼以前没这么近的参与过。在一片欢呼声中,两人也高兴地拍着巴掌。

忽然,祝炼看到了几个与他们年纪相近的女孩子正要往糖坊里走,忙要过去阻拦——糖坊是比较重要的地方,造的入口的东西,不能随便让人去玩。

项渔一回头身边没了人,四下一张望,紧赶着两步追了上去,问道:“你干嘛?”

祝炼道:“那几个人好像要进去,我去拦一下,糖坊不是玩的地方。”

项渔已经跟姑姑在糖坊混了一阵了,忙说:“不用拦,她们是这里的学徒。”

“诶?”

项渔道:“她们是育婴堂出来的,也没别的地方去,就在这里当学徒工。”

祝炼看着说说笑笑的小女工,心道:她们就一直这么过么?以后怎么办?

他知道学徒工,工钱少,干活多,手艺能不能学得到得看各人,师傅也不一定是人人都教的。

两人的颈上突然一紧,项安一手一个将人提了起来,她脸色有点不好:“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们不许胡乱围观小姑娘。

项渔哼唧:“什么呀?姑姑你冤枉好人。”

祝炼也解释说:“我以为她们是要进去看热闹的外人。”

项安道:“今天人多眼杂,你们都别走远了,也不要跟别人走。一会儿带你们看他们怎么干活的。”

很快,她就带着两小四下巡视糖坊开工事宜。订货的人很多,糖坊又闲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工人们打扫卫生,将一些过年崩进院子里的零碎垃圾扫了,又开始清洗各种容器。

不一时,又有人来回事,支领料钱。有信誉的大户的开销一般都是记账,或一月、或半年、或一年一总结账。但是新年头一笔是个例外,这个得用现钱,图一个好彩头,现钱入袋,不会被赊欠。

正忙着,便有友商递了帖子来,邀请项安过去叙话。项安本以为只是开市之后同行之间的一个例行的碰头,一看帖子,上面写的日期竟不是今天而是后天,地方也是杨坊主的家里。项安问送信的人:“这是有什么事?”

来人道:“我们郎君约了几位坊头,共议一件大事。”

项安道:“好,我知道了。”

收了帖子,四指并拢、指面一贴项渔伸过来的额头,往外一推:“贼眉鼠眼的。”

项渔扮了个鬼脸。

项安道:“今天就是这样了,等会儿他们出第一批糖,咱们拿一些回府里。”

…………

第一天产量较少,项安取了一些带回府里,让刺史府里尝鲜。

他们都在两老口的院子里,就是俗称“西院”的那个地方吃饭。每到饭点,这里就显得很热闹,人一说,各种话也多,老两口这个时候就会很开心。

今天,项安看到了仵作江娘子。项安一开始对她的身份定位是有些疑虑的,明眼人一看她与府中似有干系,但是又没个具体的名份。后来又有了一点风言风语,弄得她不得不搬出去另住。现在项安看她,就将她与祁泰、小吴看作一流,颇类“门生故吏”。只不过这个门生故吏是个女的罢了。

奇怪的是,与江娘子常在一处的小江娘子不见了。

张仙姑也问:“哎?小丫呢?”

祝缨道:“我给她派了趟差使。”

“大冷的天。”张仙姑嘀咕了一声。

如果她再多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了,她偏又不问了。

祝缨是派了江舟去王家村了。

早上,她将王家村的杀妻纵火案给明示完了,犯人收押,等着京城复核完了行刑。苦主自然是要打发回家的,她召来了苦主和郭县令,一是让郭县令稍作安顿。王家村还有旁的屋子,先安置一下,这个需要南平县、至少是王家村的里正之类协调。

二是给了苦主们一个任务:“还有一个逃了的,你们若什么时候发现他回来了,随时可以来报。”照她的估计,案子都判完了,心大一点的贼就能回来了。再仔细一点的,可能要等这几个人押解执行了之后再回来——那也不会太久。

让李家村的人告密是很难的,那儿是人家的家族聚居之地,等闲不会出卖自己的宗亲。专门派衙役盯着,时间又不确定,也不现实。唯王家村与李家村成仇人了,他们既有闲人,也有动力。

这明明是一件王家村也比较乐意的事情,祝缨却看到了其中有人脸色微变。她不动声色,又问:“如何?”

王家村的人答得参差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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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打发走了他们,马上就叫来了江舟:“你带两个人,悄悄地跟着他们去看看。”情况不太对。按说追责凶手应该是苦主乐意的,那这个表情就有意思了。祝缨派江舟跟过去,是因为江舟之前去过,无论是中途还是对村子都比较熟悉。

江舟回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衣服,将差役的号衣脱下,穿了一身灰布的男子衣衫。她的衣服不多,有一半是用来改装的奇怪衣服,大部分是从当铺里低价买的破衣烂衫。将头发一梳,头上扣顶破帽子,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了。

她没带人,独自上路,不远不近地缀着王家村的人。风将他们的话远远地传过来,隐约听着“又不是着落我们去拿贼”“是官府的事”“咱们不告官,过两年就没人再提了”“埋好了吗?”“埋沟里了”“回去趁早移一下”“回去都起个起个誓,谁也不许说出去”“路上别说”。

江舟也跟着办了几年的案子了,祝缨在福禄县的时候还教过衙役一些,她都用心记了笔记。到了南府之后诸般事务繁忙,这事儿就停下了,做了刺史之后更忙,完全没机会提这个事。江舟却不气馁,应更蹭,有什么差使就抢着接,有不会的,见缝插针往地问两句。她吃准了祝缨对肯学的人尤其态度好,颇请教了一点门道。

听前面人这话,她就觉得不对劲,再想听,王家村的人接下来一路都只有骂李某。

天擦黑,王家村的人进村了。江舟偷偷猫了进去。她的“武艺”用胡师姐的话来说就是个“三脚猫”,日常干些粗活的缘故,力气是有的,技巧仅有一点。吃苦耐劳够了,打架,普通女人里算非常能打的,对上男人就还算能跑脱。

所以祝缨让她再带两个帮手。

江舟混了进去,看着王家村一阵的扰动,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的。几个苦主带了两贯钱回来,是祝缨自掏腰包给他们回来暂时安顿的。王家岳父说:“大人已判了李家赔咱们的房子,拢共二十贯另三十石粮。着南平县催收了,拿到了就请大伙儿吃酒酬谢。”

村里又是一阵议论,有人提议:“要是他们不给,咱们就亲自去取!”很快得到了响应。

然后是开始扎灵棚,准备办葬事之类。

江舟心里算了一下,纵火烧了他们的房子的同时不但烧了家具,也将一些人存在家中的粮食给烧毁了许多。有这些罚赔能支持到春天宿麦收获,饿不死人了。只要他们酬谢父老的时候别花太多。

她又等了一阵,见村里没了动静,天黑了,她不敢在人家村里乱蹿,于是又退了出来。她也不走远,回忆着之前来过的时的情况,“沟里”可能是村子不远处的一处干掉的沟渠。她就着初七还不很亮的月光,先到了沟边查看。

还没看出名堂,却见不远处几点橘色的火光——王家岳父与几个人拿着锹悄悄地出了村奔这边而来。

江舟将脚力骡子藏好,伏低身子看他们要干什么。

“就是这里了,快些吧!刨出来换个地方埋深一点!别下雨涨水给泡出来。”

他们从土里刨出来一个人形的物事,江舟用力咬住了下唇。只听几人商议:“明天给老翁下葬的时候将他埋在碑下!狗日的,来咱们村放火杀人,叫他死了也要驮碑!”

“狗东西活该!他们都该死!”

“来,咱都起个誓!”

原来!其中一个人犯不是逃了,是没走脱死在这里了!

江舟心道:大人说的没错,果然有事。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她又等了一阵。见他们将尸身运远,深入村外一处林子里去了。林子里正是王家村的坟场。

天黑不好赶路,江舟在沟里熬到了天蒙蒙亮,江舟往林地里去,只见柏木森森,林间都是土馒头。她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就着新翻的土发现了一个大的坑,坑前又有一小坑。她等人走了之后,从林地里拣了根坚硬的枯枝,用力掘土,土刚被挖过还算松软,不多会儿就碰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事,她更加小心,又拨了一阵,看到了一张带灰的脸。

江舟降土重新盖上,悄悄地退了出来,牵出骡子,飞奔回梧州城。

……——

城门一开江舟就进城了,守门的卒子将长枪一横:“来者……”

“是我!”

“小江娘子?哎哟,这是怎么了?”

江舟道:“在外不小心跌着了。”

“你这办差,也太不像个女人啦。”

江舟没空与他再拌嘴,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果然,小江还在家里没去衙门。

小江见了她大吃一惊:“小丫?你怎么了?他们呢?”

“娘子!”江舟反身将门插上,如此这般一说,末了,问,“娘子,要是不对大人讲死人的事儿,行不行?”

小江愈发吃惊:“什么?”

江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土,说:“我就想,王娘子也太惨了。王家也太难了。他们本来就该死,死在朝廷手里还是死在王家村也没什么分别嘛……本来就是……且大人本来也没断他无辜。”

小江想了一下,道:“胡闹!且不说你有没有理,想瞒过大人恐怕是不能够的。你这样子……”

“我就觉得……他们可怜。”

小江严肃道:“我把你惯坏了,自己的主意就这样的大!他看一眼就觉出王家村有故事,你往他面前一站,不是自投罗网吗?别去骗你骗不了的人!万一事发,你叫大人怎么处置你?你等一下,我先去应卯,回来咱们一同去府里。”

“哦。”江舟低下头,心里有些难过。

小江先去应了卯,再回来带上江舟,让她就先这一身,两人从侧门进刺史府,核对了身份,直入签押房回事。

路上,江舟低声问:“就不能讨个情吗?”

小江叹了口气:“你将你所查到的都告诉他,看他怎么判吧。要讨情就不能隐瞒。”

江舟带着一身泥土进了签押房,祝缨道:“这是遇着什么事了?”

江舟道:“我跟着王家村的人到村里,村子烧了好些,他们都等着李家赔的米下锅呢。他们说,要是李家不赔,他们就自己去李家拿了。后来……就看到他们,从路边沟里,挖、挖出了一具男尸……”

她跟在小江身边多年,验尸的门道也懂不少,向祝缨汇报:“埋得不深,我看了看,头上有钝伤,左腿骨折了……”推测是跑路的时候跌断了腿,然后被追上,然后被打死了。她又留了一下心眼儿,并不提自己的推测。大人爱猜成什么样就猜成什么样吧,猜着跌断了腿一头磕死在地上也行。

讲完之后,听祝缨说:“你辛苦了,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吧,一会儿还要再跑一趟。”

江舟道:“大、大人?我还拿人啊?我……”

小江心头一紧,她虽然很难能够看出祝缨的想法,但是祝缨这个不紧不慢的样子,极有可能已经猜出一些事情了。并不难推测,不是么?小丫这个傻丫头,这口气、这用词,谁还听不出来其中的偏心么?

她说:“大人,王家村这是……”话一出口她又有点后悔,以为祝缨未必会给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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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她却猜错了,祝缨仿佛生气了一样,说:“荒唐!现行的纵火犯,虽是从犯,彼时情势混乱,当时杀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们瞒的什么?如今私自处置尸身才是错了。你,快些换了衣服,带人去起出尸身。”

小江对祝缨一礼,又催促江舟:“快回去准备呀!”推着江舟出刺史府回家。

回到家里,将门一插,顾不上数落她冒险,小江说:“你快换了衣服带人去,将大人刚才说的话对他们讲了!要告诉他们说,这人是逃了的,他们回村之后才发现人死在了沟里……”

江舟眼前一亮!

她顾不上休息,匆匆带着人赶到了王家村,非常之巧,王家村正在出殡,江舟便不含糊,带人将尸身启出。问道:“你们……”

王家村的村民道:“这是怎么回事?!!!哎哟,这不是李家的人吗?是祖宗显灵了吧?!”

他们装不知道!

江舟呆立当场,半夜扒坟都没能让她这么惊呆。

她怒道:“放屁!你们哄鬼呢?!我人都来了你们还装?没点把握能派我来?”

王家村的村民赶紧又改口:“不是祖宗显灵,怎么叫他跌断了腿在这里?一定是他们恶有恶报。”

行吧,勉强能圆了回来。

江舟又将王家村的里正带回了刺史府,并且深悔自己多事。

当场打死了就不算是谋杀之类的罪,只问了隐匿尸体。王家村的村民又辩称,当时没有发现他死了,以为是逃了。后来发现了,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要收葬的。

祝缨听他们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最后竟说到“不认识”,再让他们说下去就是真的“藐视公堂”了。

祝缨果断地将为首两人给判了,将尸体还归李家村,又行文各处,告知凶手已死,追加卷宗至京。杀妻纵火案至此才终于算完。

判完之后,祝缨捏了捏鼻梁,将江舟的表现记了一记。胡师姐看她动作还以为她累了,顺手给她续了热茶。

…………

胡师姐的活计不多,主要是保障安全,也兼一点衙门里的差事。但她不是刺史府的吏员,只是祝缨个人雇来的帮手。给祝缨续完茶,她就又站到了一边,看祝缨忙公务。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祝缨这儿不用人值夜,胡师姐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时,邻居项家姑侄屋里的灯还亮着,项安还在教侄儿。胡师姐顺路去探望了一下,道:“还不睡?”

项安道:“我教他呢,一会儿就睡。”

看项家姑侄还如之前,胡师姐回房了。

次日,与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如今安稳宁静,又不乏一些新鲜事,实是胡师姐人生中最满意的时光。

可是到了这天晚上,不等胡师姐顺路看师妹,项安先敲响了胡师姐的门。

胡师姐拉开院门:“三娘?你有心事?”

两人相处数年,又有师门的名份,出门在外情谊比别人更深一点。项安道:“我有点事,也不知道对谁讲好,想同师姐讲。”

胡师姐道:“进来说。”

两人还如几年前行商在外时一般,坐胡师姐的床上聊天。那时候条件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好,项安虽是东家的女儿也是风餐露宿,胡师姐更不用提,两个女孩子经常就个伴睡一间房。

胡师姐提起被子,将两人的腿盖住,道:“你莫急,慢慢说。”

项安道:“还是初七那天……”

她先说了小女工的事情,说自己有点发愁。胡师姐道:“你给了她们一口饭吃,这很好呀。”

项安道:“一直当学徒工也不是个办法,包糖纸能有什么手艺?一辈子干这个?纵她们自己愿意,我也不忍心。有心栽培她们,心里又没有底。”

胡师姐安静地听着。项安从小就比较有主意。胡师姐知道,这位小娘子说话多半也不是想征求她的意见,就是看中她嘴严、她只要在大部分时间安静倾听,然后在某些时候适时地插两句诸如“然后呢”“那怎么办”或者是顺着项安话里的意思表示一点赞同就行。

项安又说:“我自己是个女人,男人或多或少对我有点儿成见,如果手下多几个女管事,就会轻松一些,说话办事也方便一些。”

胡师姐道:“你管着糖坊,大人也没说不许用女工,你用就是了。”

“栽培女人却又有另一件难事,即便是亲生女儿,她也不一定就留在家里她。一旦‘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栽培男人也有这样的忧虑,不过男人不容易‘有主儿’,拜了师徒,定了名份,他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也得孝敬师父。女人哪怕拜了师,教会了她本事、让她知道了糖坊怎么经营,她咔一下成了‘别人的人’、‘易主’了,功夫全白费了,哭都来不及!”

“除非能有办法把女工一直留下。要么是签了卖身契,能用一辈子。最便捷的办法,当然就是……娶了,或者是纳为主人之妾了。总之,使她走不脱,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功夫白费。”项安慢慢地说。

“这……”胡师姐此前倒是见过一二类似的事情,但从未想过内中还有这样的原因。原来,你们当东家的都是这样想的啊!

项安道:“可这主意我不敢对刺史大人讲。”

“诶?”

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女人!怎么对待女工,就是教更高位的人怎么对待她。

项安道:“刺史大人虽然对女子一向优容,但是一看刺史大人用的女子,一个朱大娘,官都当了,那是人家干亲,是个守贞的寡妇,听说夫家也立嗣了,心无旁骛。一个江娘子,也当官了,是个出家人,跟男人一个指头也不沾。小江娘子,一门心思就是抓贼。杜大姐,也没个嫁人的念头。都是没有私心杂念,能认真为他干事的人。他向来不往男女之事上动脑筋。”

由此又想到她自己。项安是没想好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有那么个“招赘”的意思,她自己也没反对。父亲一死,打乱了一切计划。她已承担了许多的事务,在许多事务上有自己的见解,独独对婚姻没个成算。

今年过年回家,母亲、嫂嫂也与她谈起过这件事。事情是由二哥项乐的婚事引起的,家里的想法,要么娶个知根知底的能干媳妇,要么,能不能请刺史大人给保个媒,在梧州城求娶一房合适的妻?

然后就说到了项安,她们认为项安总得安定下来。以前是因为父仇,现在父仇报了,虽说要报答祝大人,可结婚又不耽误报答。以后有了孩子,也教孩子记这一份恩情就是了。

项安自以为有点“高不成、低不就”,要她还如先前父亲计划的那般寻一个有一技之长的年轻后生招到家里来,她有点不甘心。要让她就“嫁出去”,那就更不甘心了。跟刺史府里,她步步高升,哪家人家能给她现在这样的信任与自由?那得是个怎样的男人才值得啊!

这么些年,也没遇着让自己心动的人。然而年轻姑娘,要发誓现在就绝情弃爱,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些对胡师姐也不能全说。

项安又说:“我总不能让女工都守活寡不出嫁吧?只要她们出嫁,就有风险。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也不能如那几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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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般……”

胡师姐的注意定转到了项安身上,道:“你别看那几位,她们小半辈子都过去了,你才二十出头,年纪也不算很大。万一大人再为你做个媒呢?”说着,胡师姐也有点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了。

哪知项安却说:“不能缓,来不及了。”

“怎么?!家里给你定了亲了?”

项安道:“不是家里,我说的是糖坊,今天,杨坊主他们下帖子请我去说话。说起来还与过年时的那个案子有关呢,死的那个不是糖坊的女工么?就是杨坊主他们家的。杨坊主因自己也受牵连过堂,便说,各坊主一起议个事,要议将女工的工价压一下,且既要保人,还要父兄画押。唉……”

胡师姐道:“他是倒霉,遇着无赖,谁都怕。”

项安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意思。女工不如男工,干个活还得父兄背书,那我呢?也不如他们?凡事都要我哥点头,或是干脆要搬出大人?以后我还怎么干?”

杨坊主一说要同行公议,一提“女”字,说的人不在意,听的人很惊心。

她第一想是杨坊主此举必会影响到她!女工都不值钱了,她一个女管事就能值钱了?值几个钱?女工不如男工,女人干活还要受到家中父兄的管,还敢栽培女工当管事吗?那她以后想养几个顺手的女管事可就难了。官糖坊还不是她的,她还得管着,要是使不动手下就麻烦了。就是现在,一些男管事听她的令时也是三心二意的。

杨坊主他们攻守同盟一建,现在是炮制女工,接着就能排挤她。而且她还觉得杨坊主他们有另一个更大的计划——控制行会。说什么还要以后新建的坊主加入进来之后也要遵守现在的公约,这不就是先进门的给后进门的立规矩么?

都是通房丫头,还想争大小了!哪天说不让她留在行会,她是走还是赖着?大人是会调离的,到时候她也愿意跟着走。但是这自己打下的江山,走得灰溜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然后她又想到了女工的工钱已经比男工低了,还要再压?

项安说的都不是胡师姐所擅长的,她想了一下,说:“你现在要干什么呢?”

项安犹豫了,她想接着管糖坊,接着干事!女工压价她不介意,但这个父兄画押,她是坚决不想同意的。如果父兄要画押,那她就不要这样的女工了。

杨坊主等人当时说:“你要什么样的工,咱们也不能代你决定不是?只要你雇的女工也这般,咱们一体进退就成。”

项安很躇踌。她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买奴婢。

譬如育婴堂的小女工,人家其实是平民的身份。如果要栽培下来,就得把人身份变成奴婢,这样才能十分有效地防止一嫁人就变成别人的人。这又需要祝缨的支持。否则是很容易被问个买良为贱的。

胡师姐说:“要不,你索性请示大人?万一大人再有办法呢?”

项安无可奈何,道:“也只得如此了。”

…………

“答应他。”祝缨听项安讲了一些培养女工的难处,又复述了杨坊主等人的“公议”之后,毫不犹豫地对项安说。

项安心中一凉,低声道:“那,我传信给二哥,让他下山来接替糖坊,我去山上管别业?”女管家,应该,还行?

祝缨道:“嗯?”

项安只得吞吞吐吐地说了:“女工都低人一等,我在他们中间就更是异类了。大娘的那个学生,孟娘子,还是个有儿子的寡妇呢,做买卖也吃了不少的累。我还是个年轻女子,他们就更要轻视我了,怕我说的话人家当耳旁风,反而误了大人的事。”

祝缨道:“他是坊主,你也是坊主,怎么就是异类了呢?能者上,庸者下,只要能为我将事办,就行。”

“然而女工……”

祝缨好像没听懂她的小心思似的说:“账不是这样算的,你得先让人能先出来,能到你面前。”

项安低声道:“这……就怕,是给别人家养孩子。给别人家养也就罢了,就怕是给仇家养的。”

“孩子也不是一天就能长大的。不止育婴堂,糖坊越做越大,也可在外面招小学徒工,慢慢看着,有机灵、人品好的,也一层一层地筛选出来。先把天上飞的大雁打下来,再想怎么吃。”

“是。”

祝缨又说:“至于行会,只以糖坊为根本,不以人为限。谁在经营着糖坊,谁就代表这个糖坊说话,不会经营的人都闭嘴。”

“是。”

“我不计较能干事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祝缨认真地说,“只要能为我将事办,就行。你想用女工,就用,只要把我的事办好,剩下的我来办。”

这个结果项安还算满意,她不用太担心了,刺史不让她离任,那就是支持了?项安又有了干劲,拎着侄子又跑去了糖坊。

毕竟是自己的师妹,胡师姐还是很关心地留意一下项安走后祝缨的反应。

压根就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反应!

祝缨心里只觉得可乐,就在这几天里,一个江舟、一个项安,都在她面前、在她分派的事务上有了小心思。

怪有趣的。

她乐见其成。

…………

项安得到了祝缨一个变相的保证之后,又忙碌了起来。

眼下一件大事就是扩建糖坊!

如今得到新式制糖法子的只有有限的几家,但是祝缨说过,以后会陆续增加!祝缨要的是全国的产糖量,现在占了先机的人却只想将优势保持住。他们中的一些人又有一些扯不断的亲族。

于是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开分号。

大人给配方的时候只说的是某几家,我不将秘方分享,但是我开分号,由亲族出资入股,这总没话说吧?

各家都开始选址,誓要将这糖坊做大!不但要抢在别家前头,还要抢在别州的前头!

也因此,招工的告示洒到了三县。

祝缨知道此事,还是花姐回来对她讲的。花姐又是听学生孟、王二人说的,说街上在招工。

这不跟种地抢人吗?

连锁

让项家接管糖坊就是为了节省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自打做了刺史,祝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糖坊重要,但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不需要她“事必躬亲”。一个刺史,如果一直扑在糖坊上,反而是一种奇观,会被传为奇谈的那种。

项家做买卖有一套,以前的表现也颇为出色,祝缨就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了项安。项安也有一种“事事都要麻烦大人,要我何用”的想法,唯恐让人觉得她没用,打定主意要将事情办好,不令祝缨操心。

是以祝缨知道糖坊扩建的事,但不知道扩建得如此迅猛。

花姐也只当这是一件好事,讲给祝缨听的时候是想让祝缨也高兴高兴的。因为孟、王二人对她讲的时候,口气也是不错的。

王家除了自家住的房子,另有一处房子租了出去给往来客商,糖坊建得越多、客商越多,她家的收益也就越多。她家的田里也有几个佃户,虽不多,但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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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再种上一些甘蔗,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孟氏自己就是个商人,她不贩糖,但是十几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使她亦可从中获益。

两人都当这是一件好事。

花姐将事情说了,祝缨不动声色地道:“是这样么?”她知道,这事儿是她估计不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糖坊办大了,它并不是“雇佣女工”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儿,这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影响。它不用女工,都不会妨害这件事情。但是如果影响了粮食的生产,才是真的要命。

花姐碰了碰她的胳膊,道:“不是好事么?你就笑出声来也没什么。”

祝缨轻轻地扯动一下唇角,道:“就那样吧。”

花姐低头看了看她的鞋子,道:“唔,没穿木屐,不怕门槛磕坏了齿。”

祝缨被这句话逗笑了,花姐也笑了起来。

祝缨问道:“学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今年的新年过得刺激,马上灯节了,过了灯节就要开学了,番学的学生们要不了几天就要回来了。花姐道:“我那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孟、王二人帮我的忙。洒扫又有杂役,都是尽好的。”

祝缨点了点头:“家里也要准备一下,小妹和阿发也快到了。”

“好。呃,出了正月,你是不是也要往别业去了?”

“对。”她原本打算让项安、项乐轮个班的,但是现在糖坊在护建,项安恐怕走不开。她需要对人事有一个新的规划。项安由女工所引发的担心,在她看来就是“没有自己的心腹不行”。她自己也有同样的问题。

她的问题比项安还要严重一些。

她对花姐道:“你得顾着番学,现在天还没暖透,这次我连爹娘也不带过去。”

“你……”

祝缨道:“你们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花姐摇头道:“那不一样,你要是个小孩子反而不用这么担心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你今你是一州刺史,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以往你自己随便就能应付了,现在……没个知根知底的人守着你,不放心。咱们也是万不敢放心将事情告诉别一个人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祝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

才开学,花姐肯定不能擅离番学,祝缨就只好继续带着父母上山。她与花姐两人都有点无奈,祝缨低声道:“我还不如早早休致。”

花姐噗嗤一声:“你才多大?就要休致了?快忙你的去吧。”

“这是我书房。”

“好,那我走~”

……——

花姐离开之后,祝缨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了刺史府,打算自己到街上看一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像是比以前多了。她看到了一个长衫的中年人在告示前面读着内容,她要往前走,前面都等着念告示的人斥道:“别挤!”

祝缨真的站住了脚,听中年人读告示上糖坊的招工要求。要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的男子,还要健壮,要有保人。如果是女子,还得体貌端正,要有保人,要有家里人画押等等。在这个旁边,又有人吆喝着工地招人——为建糖坊,这个就不用保人了。

这是掐着尖儿的雇工人啊!她征徭役都不敢这么征!

她又听了那个招工的工钱,中年人读的是“男工九十文,女工六十文”。祝缨越发的诧异:这不对呀!

祝缨转身,在街上蹓跶,耳中听着人们的议论,一些人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在街上走,都说着糖坊的事儿。“能被挑中就好了!家里能多些嚼裹。”诸如此类。

祝缨拐过街角,突然看到路边一个光脚乞丐,坐在一领破席上,手里掂着个破碗,向往来的行人乞讨。心道:这人我没见过呀!梧州城的乞丐她多少有点数。

她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摸出两枚钱来往破碗里一扔,乞丐就念叨一句:“好人好报。”之类的。祝缨刚要蹲下来跟他说话,乞丐身后又闪过四、五个人,男女老少的,衣衫褴褛一齐说着吉祥话。

祝缨站起来后退了两步,道:“你们这是什么口音?河东的?”

老丐道:“官人明鉴,我们就是河东县的。”

“诶?你们怎么来了?”

老丐说着话,其他几个人敲着碗,口里喃喃着吉祥话。老丐道:“还不是新来的大人哟~”

祝缨还要说话,围着她的人已经在“行行好吧”了。

祝缨一闪身,出了他们的包围圈。拿着一把钱,道:“谁上前,一文不给。答了我的问题,每人五钱。就你们几个,再招呼别人围我,谁也别想有好儿!”

她做这些年的官,自有一股气势,乞丐们有序了起来,答话也变得谨慎了。

祝缨问:“你们是遭了灾了吗?”

老丐苦笑道:“小老儿活了五十六年了,这十年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年景,不比我小的时候,三年两旱,第四年还涝了!”

“那你是遇着了难处?还是遭了恶霸?又或者欠了什么债?没人主持公道吗?”

一旁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道:“您真真是个没受过气的大官人!主持公道?谁来?”

老丐道:“自打去年,河东并入了新南府,起头还好,王县令走了,没有新官儿来,咱们倒还自在。到后来,新的知府大人到了,他治所不在咱们县,咱们都说那更好,还少些摊派。哪知……从上头又摊下来了!”

老丐越说越难过,呜呜地哭了,道:“就要瞅着好日子了,祝府君的时候,捐税也少了,又教种了麦子,收成也好了。再种点甘蔗,越来越甜。哪知去年后半截就变了天!设新府,什么衙门、房舍都要建新的,官员又要吃喝,又要使唤白直。就都到咱们头上了。男丁拉去服役不算,又说新南府钱且不够,要加征宿麦的税,咱们哪担得起?”

祝缨心里算了一下,一整套的府衙班子,它还包括了相应的府学之类的机构,这一批人也是要财税养活的。最后都会压到普通人身上。

祝缨道:“那也不至于就讨饭了呀,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事了吗?”怎么也得有点积蓄吧?再说狠点儿,还有扛长工这样的路可以走,半年时间就背井离乡,有点不太合理。

妇人道:“他们正税之外又加税了,问一句以前为什么不收,就又将这几年的‘欠税’补征了。余粮也被拉走了,以粮折钱,又是低价折,还有积欠,只得向大户借了钱。咱家本来出一丁,可不知怎的,今年要出三丁,又耽搁了宿麦。”

老丐道:“又催着赶工期,一年二十天役,足干了两个月,人也累病了。大户又催账,我说,怎么也要春天宿麦收了才好还钱。他们不依,必要收了我的田。何苦再种?没了生计,只得离了家。”

祝缨一听“三丁”,就知道是大户与官吏勾结,将普通人的税、役都转到普通人的头上。租赋一重,很难不破产。而生病也是一桩大事,如果是老人或者小孩儿,两副药看不好也就由它去了。家里一个成年男子,壮丁,是值得认真治一下的。一治,花钱,破产。

祝缨指着告示那里,说:“那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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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招人。”

妇人道:“选不上哩!还要有保人。孩子爹去那头扛木头了。”建房子的小工倒不用保人了。

祝缨问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多吗?”

老丐道:“现在还不显,等着吧,以后必会有更多的。祝大人怎么就不把咱们留下来呢?”

祝大人也想留,可是朝廷不答应。祝缨将一把钱分给了他们。

巡街的衙役懒洋洋地走了过来,吆喝着:“哎~干嘛呢?老实点!还有你,离乞丐远点儿,别丢了钱袋……大人?!!!”

祝缨原是要看一看招工的情况,自己心里有数也好付,如今遇到这一件事身份被道破了,祝缨摆摆手,慢慢地走回了刺史府。

…………

一回府中,祝缨就叫来了李司法和张司兵。

李司法有点莫名其妙,心道:案子不能这么快就复核完了吧?那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到了才知道,祝缨让他去留意一下梧州城的乞丐,尤其是从河东过来的乞丐。

李司法和张司兵不解其意,口上仍是答应了。

两人出了签押房,张司兵就问李司法:“想以刺史大人的习惯当不至于要驱赶乞丐吧?难道是要乞丐有什么用吗?”

李司法道:“叫个人来先问一问。”

地方上对乞丐是不太喜欢的,乞丐一多,不但治安变差,也显得治理上有问题。所以通过在上官经过的时候,就会驱赶乞丐。

有心的长官则有另一种办法。

乞丐们也有个头儿,通常是长官发话给下面,下面的官员吩咐衙役或者自己去找这个乞丐头儿,派发一些任务。一些要出力的工程项目也会让他们做。有些大户家里比如遇到盖房之类的事情,也会招他们去干活。

因为乞丐的成份和来源是复杂的,有些人是间歇性地当乞丐。家里收成不好了,来当个乞丐。日子过得下去了,又依旧回去。也有一些人,有感兴趣的事干了,就做工,不然,也是当乞丐。乞丐里还有一些遭了灾、没处去的,其实是有些手艺的人,也是暂时栖身丐群之中。

他们当乞丐的时候乱七八糟,有正经营生的时候,倒还看得下去。穷人本来穿得就不比乞丐好多少,除了特别邋遢的,最穷的那一拨看起来差别也不太大。

张、李二人打定了主意,派了个衙役去将本地的乞丐头子唤了来,吩咐一番,让他去打听一下外地乞丐的事情。一面猜这是要做什么。

祝缨的心思自不能对旁人讲,项安白天正忙,她等到晚上项安带着项渔回来了,让胡师姐去叫来项安:“糖坊的工钱是怎么一回事。”

项安因得了祝缨一句:“答应他。”同杨坊主协商的时候也就不再坚持,其实杨坊主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要挤排她。在杨坊主的眼里,项安,不过是因为项大郎上京了,所以暂代其兄的事务。没必要排挤。

所以杨坊主没有故意为难项安,又提了另一件事——他发现,梧州城来了一些“流民”,可以压低工钱了。

项安从杨坊主那里得到的消息还要更细一点:“咱们梧州产的糖稍路极佳!周围都红眼呢!”

就梧州这个位置,梧州产甘蔗,周边的州也产,尤其是河东县,以前就是南府的地方,它还有之前从祝缨手里拿到的新制糖法,不扩建才怪!

也就是梧州这儿压着糖价,不然利更厚,他们赚得更多。

项安道:“又种了宿麦,他们就说,一年两季,就能腾了一半的地来种甘蔗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百姓缴多少税真是看地方官的良心了。祝缨跟朝廷讨价还价,就真的五年不征,落到了别人手里,五年不给朝廷缴,但不代表他们私下不收。

谁都不嫌钱多,还是一个才设的新南府,新知府手里什么家底儿都没有!不像祝缨,手里三县是原来自己的班底,府库都在。新南府连公廨田都是现攒的,划了一片已经开了的熟田,连上面的百姓都划过去,这要找谁说理去?

没处说的。

河东县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因为它那儿真的有新式的糖坊。像这种工坊,越是在产地生产,越是能节省成本。

新南知府尤可,他还是愿意再收一季宿麦的粮食充裕一下他的仓库以防万一。但是刺史卞行又有他自己的打算,祝缨在京城卖糖的事卞行是知道的。新南知府没到,他就下令让河东县的官糖坊把配方交出来,他也要干这个。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谁都不嫌钱多。

一个长官,一旦突发奇想,下面必定有人遭殃。

项安道:“听说他们那儿建糖坊,咱们这儿也就加紧赶工了。招工时才发现,有些在河东县过不下去的人过来了,人一多,工钱就上不去了。”

犹豫了一下,项安道:“大人,您……会不会现在就要将配方教给一些旁的人?”

祝缨道:“你们一个比一个精明,都开分号拉人入股了,难道不是为了应付我的?”

项安讪讪地道:“也是真的急了,明明局面是咱们打开的。新南府实在可恶!”

祝缨倒不在乎卞行也要赚这个钱,很难说卞行能有多少的利润。看卞行干一件事能干到让百姓逃亡,他开糖坊能赚多少钱就存疑。价高了,肯卖不过梧州。

祝缨对项安道:“你建糖坊,甘蔗够用吗?不许动我的粮田!”

项安忙道:“不敢。我还想买地来的,种甘蔗多了,种粮的就少,粮价又要上去啦。”

祝缨道:“你仔细着些,囤积买卖粮食,一个弄不好,血本无归!”可以囤积粮食,如果只是地主家自己堆着,没关系。如果是商人进行大宗的粮食买卖,容易召来官府出手,给你抄了都是有理由的。

“我只在梧州囤。”

祝缨一挑眉,项安道:“我也帮着平抑粮价。他们要是缺了,也可以到梧州来买嘛!”

祝缨道:“做买卖,不看钱是不行的,如果只是看着钱,不留意大势,赚得有多么丰厚,跌得就有多么的重。”

“是。”

祝缨道:“你去忙吧。”

“是。”

…………

项安走后,祝缨又让胡师姐去将小江和江舟叫来。

天色已晚,二人十分惊讶,这个时候叫她们过去能有什么事呢?上一次还是让江舟去盯梢。江舟这任务完成得不错,但是没有听说还有别的命案了。

两人从侧门悄悄入内,胡师姐将门一掩,又站回了祝缨身后。

祝缨道:“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小江有点惊讶,怎么她也有任务吗?还是验尸?

祝缨道:“你们两个改装,去河东县看一下。”

江舟问道:“看什么呢?”

祝缨道:“考你一下,近来街面上有什么变化?”

江舟道:“唔,更热闹了,外地人更多了。”

祝缨道:“不错,外地人更多了,河东县过来的人也多了起来。你们去河东县看看,那里有什么与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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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与那里的人聊上一聊,他们的赋税如何,新的官长如何,糖坊如何……”

江舟赶紧拿出本子来记,小江看她记得慢,取了纸笔自己来记。很快记完,又问道:“大人,下官冒昧,再多问一句,这是为了什么?也好知道要不要多看点别的。”

祝缨道:“你们自己要注意安全,再看一看河东会不会乱,新南府是个什么风范。”

小江又说:“是不是他们会对大人不利?”

“不好说。”祝缨道。得看河东县具体是个什么样子,才好判断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二江答应一声,祝缨又问:“需要什么东西?”

小江道:“不用旁的,我用旧度牒。”既然是打听情况那就用道士身份,一个京城游方的道士总比梧州的女官更能让河东人说话。

二人第二天一早还参加了刺史府的晨会,扭头就变装离开了。因为小江的腿脚不好,她们还是赶了一辆骡车,江舟坐在车辕上,一面走一面说:“我又想起来跟娘子出京时候的事儿了,我那时还不会赶车……”

小江笑笑,回思当年,恍如隔世。

她说:“现在你连办案都会啦!”

“嘿嘿。”

两人第二天就到了河东县,找了个小客栈住了下来。客栈的掌柜看小江的度牒,十分的惊讶:“京城来的?这么远?”

小江以一口有点变形的方言道:“是。师傅临终前叫我到她家乡来看看。怎地南府变成了新南府了?”

见她也有一个故事,内掌柜乐得与个出家人多聊几句,小江编一个自己脚上残疾被父母扔了,被个道姑给拣去抚养长大的故事。后来道姑死了,人葬在了道冠里,但还是怀念家乡,于是让徒弟小江到河东县来看一看。

“人,没有不想查一查自己的根的。”小江说。

内掌柜道:“是哩!道长也是河东人吗?”

“不是,”小江说,很自然地又转回了官话,“我是京城长大的。”

两人一聊二聊,小江就知道了河东县自打不归祝缨管了,就一天比一天糟糕了下去。

内掌柜道:“街上当差的还是那个人、看城门的还是那个卒子,换了个长官,他们的样子就变了。昨天还好声好气,今天就粗声粗气,唉,他们也不容易。”

“咦?”

“大人们拿他们撒气,他们有气,还能忍着?哎哟,听说,他们的俸也扣了。”

就惨,祝缨在的时候,南府衙役有补贴,管下面的县里要的也少。新南府这儿,知府没有祝缨会经营,也比祝缨拿得多,下面自然要苦一些。钱少了、事多了、气受了……

一层一层下来,到最下一层百姓身上,可想而知。

小江与江舟在河南盘桓半月,又往新南府城去略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新南府的甘蔗田比例仿佛比梧州要高不少。更是得知了另一件很常件的事情:梧州糖坊还雇人呢,新南府这儿,那个“官糖坊”,直接拉人服徭役,人工成本,零。

江舟气道:“哪还有这样干的呢?”

小江一把拖过她,两人上了车,赶出一段地方才说:“你道是京兆的时候王相公治下,还是梧州咱们大人治下?哪有一年只服二十天役的?”

江舟忧愁道:“那他们岂不是能更低价……”

小江冷笑道:“他们舍得卖低价吗?大人还等着咱们回话,走了。”

…………

祝缨没有等她们,她也有自己的事——年过完了,除了番学生们要回来了,朝廷也批下了梧州长史和司马的任命。

正月末,旨意到了。

一个就是苏鸣鸾的哥哥,另一个是山雀岳父的弟弟。这两个人的名字也是她给起的,苏鸣鸾的哥哥名为苏飞虎,山雀岳父的弟弟名为林淼。

祝缨这次进山,正好顺手将二人的任命宣布,再将二人带回梧州城。尤其是苏飞虎,看看他和他的孩子,能不能为自己干点事。

合理

祝缨将旨意先收了,随同敕封而来的还有吏部等处的公文,她让刺史府将这公文也备了案。

此外,还有蹭这个公文的另一处的户部公文,是让她留意一下宿麦的种子。窦尚书算得精细,告诉祝缨——别忘了,朝廷要推广宿麦,这件事是你建议的。免你几年麦税的条件是你要提供一部分的种子。快收麦子了,你种子得给我留着。别光顾着制糖了,一码归一码。

祝缨将这份公文放到了匣子里,麦收还早,她先办眼下的事。

她提笔写了一封奏疏,然后回头再看梧州。

初定月末往山里去,进山之前她要先将山下事务做一下安排。有章别驾在的时候,她只要简单说一声就行,如今章别驾还要再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她就得自己细细吩咐。

她先是去了一趟州学。

州学去年新选了一批新学生,这一批学生里福禄县的学生表现不错,四十个学生里,除了保送生,福禄县最后考上了数人。比起南平县少,但是比起福禄县之前的表现,却是好了许多。相较之下,南平县对其他县的优势被缩小了一些。

祝缨到了州学,被博士、助教迎了进去。历来官员没有说不管学校的,管成什么样子就因人而异了,祝缨愿意花大力气,他们迎奉祝刺史就更加上心。

迎上来之后先说:“新生业已入住了,州学有今日,师生无不感念大人。”刺史府肯给钱呐!

他们请祝缨到他们的值房坐下,自己去集合学生。

祝缨道:“先不必忙那个,我来看一看就走,不要打扰他们上课——你们看着学生如何?”

博士道:“都是良质美材!”

祝缨一挑眉,道:“去年要挑选贡士上京里,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博士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并非下官要欺瞒大人,学生确有些不同了。便是去年有些不足的学生,较之以前也是有些长进的,今年当会更有长进。去年又新考选了一些,较往年生源也强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助教,助教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小声说出了另一个刺史大人或许不知道的“业内判断”:“以往富家子更多些,他们未必是不用功,天资并不因贫富而有所不同。然而贫儿纵考上了,家里或也无力供养他读下去。如今大人又拨钱粮又予书籍,贫儿也能读下来了。今年必然比去年好,明年又会比今年好。只要能坚持下去,再出荆纲这样的人物也不稀奇了。”

祝缨点了点头,这个跟她的判断也差不多,功夫下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能看出变化来。福禄县到了开始收获的时候,梧州晚两年也应该差不多。学校这是想要钱粮,那就接着给呗,只要能出成绩。

祝缨道:“学生里凡有出色者,都要报给我。”

“是。”

祝缨又问了一下现在学校的课程之类,博士与助教也都说了:“仍是以经史为要。下官等纵想教旁的科目,自家学问有限,就怕耽误了学生。”

祝缨道:“知道了。年在二十七岁以上的,你们接下来要郑重考查。有什么长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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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志向,品性如何,三月初一报给我。”

“是。”

博士低声道:“方志就快好了!不是下官等不用心,也不是学生们偷懒,实是大人的德政书之不尽。”

修书是个耗时的活计。好在梧州新设,需要写的东西不太多,主要是将梧州的来历给写清、将梧州现有的山川地理之类写一写就行。其中羁縻县材料不全,也不用求全责备,这部分内容让番学的仇文和苏灯略写一写就成了。

难处在于他们有一个不断搞事的刺史,官学还等着刺史再多拨一点钱粮、多荐几个学生,就得好好地拍一拍刺史的马屁。字斟句酌到了现在。

祝缨道:“不能再拖啦!”

“是是是。”博士连声答应。

祝缨再次叮嘱:“二十七岁以上的学生,记住了。”

“是。”博士答应着,将祝缨送出了州学。他心中有疑惑,对助教道:“我那里新得了一本好书。”

助教会意:“那就要看一看了。”

两人往博士的房里坐了,都不知道这个“二十七岁以上的学生”是个什么意思。

博士道:“要说岁数,二十七岁往上是大了些,到了二十七岁若是还没读出什么名堂来,以后也未必就能上进了。三十岁就不能再留了,难道大人是想将这些进学无望的人借故黜了,留下钱粮来养些更有前途的年轻人?”

助教道:“不太像大人会干的事。要有特长,难道是要他们转科?以往隐约听说过,咱们这位大人曾要人转科。”

博士道:“哪有这样的事情?二十七岁再转,现学也来不及了呀!”

两人皆不得其解。助教道:“大人既要咱们做,咱们就将人名报上,且看一看!”

博士感慨道:“这些人呐,生得太早了,晚生几年就好了。”

助教道:“那也看着好日子了。”

“话不是这么讲的,要是没见着好的也就罢了。这见着了好的,又沾上了一点儿,但没全沾上,这心呐……”

两人一边嘀咕一边干活,又要重新审视一下方志里的稿子。这个方志写得比较费劲的地方就在于,这边写个差不多了,祝缨在那边又搞事了,又要将新事给添上。他们写了糖坊,就又要添番学,仇文等人将番学篇交上,才发现番学里还有个“女学”。

但愿大人不会再弄出什么要添加的事情来。

…………

祝缨眼下没想再搞新事,她回到刺史府,按部就班地又召了刺史府的官员来安排接下来的事。

“都知道了吧?长史、司马的任命下来了,我要去宣谕各部,到山里转转,顺便将人带下来。他们的宅子都准备好了吗?”

小吴马上说:“早经备下了,再洒扫一下就能住了。”

祝缨道:“要再仔细检查。”

“是。”

“章别驾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要是路途顺利,或许我没回来他就先回了。纵小有耽搁,也不至于回来得太晚。他若归来,你们听他的安排。”

“是。”

“往梧州来的外地人多了一些,要留意安全。”

“是。”

“李某的案子,若是朝廷无异议,发了文来便照样执行。若有变故,及时报我。”

“是。”

因章别驾不在,祝缨就又多说了一些细节,最后说:“我这几日就动身,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一声答应。

祝缨没有提糖坊的事情,也没有再提河东县之类,那些都影影绰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此时掀开也不过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局面,想处置都不好处置。

然后是叫来了郭县令。梧州刺史治下就在南平县,南平县令是非常重要的。

郭县令极有眼色,一叫就到。

祝缨对他十分和气,并不在签押房见他,而是在书房里一人一杯茶,与他聊天。

郭县令本以为是进山前例行公事的吩咐,不想祝缨开口就是:“你在南平县几年了?”

一句话把郭县令问懵了,这句话一般来说意思都是:我知道你在这儿几年了,但我对你有安排。

郭县令紧张了起来,道:“下官到南平县已五年了。”

祝缨道:“五年,明年就六整年了。”

郭县令诚惶诚恐,多一字也不敢问,就怕说错了:“是。”

祝缨问:“有什么打算?”

郭县令这才觉得,刺史大人是要提携自己了!想一想也是,自己对刺史大人也是尽心尽力的,让干的事儿从来不拖过夜。大人在意的事儿,他都抢着办。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

他小心地道:“下官情愿在大人手下接着干,可若朝廷制度不许,下官还是想……稍往北一点,离家近一点,家中父母年事已高。然而调任不由下官做主,便是想活动,也是求告无门。”

他是南方人,往朝廷里也确实没有什么门路。就算送钱,也是捧着猪头找不着庙门。除非中间找个中间人,能干这一行的中间人胃口也都不小,又是一大笔开支。如果不走门路,接下来调到哪儿就不一定了。多半还是平级调动,到另一个县从头开始。

现在上司有意,真是意外之喜。

南平县还是“有点”穷的,往北一点会好一些。当然,如果能够升一级半级的更好。他已经是县令的,直升知府,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这样的,也是很难的。多半是某州、某府内的一个属官。

一地的主政和更高一级的属官各有利弊,属官品级未必会比现在的县令品级更高,但如果想一直往上升,这一步是需要的。郭县令将“糖坊越多越富,我越有钱”这个想法抛到了一边,能升官,钱财就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去了。

祝缨点了点头,道:“能干的人在哪里都能做出成绩来,什么远了近了的,都不必在意。不过父母年高,确实令人放心不下。你的事,我记下了。”

“多谢大人!”

郭县令正要问给他接下来安排到哪儿,祝缨又说了:“要调你,你也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才好。接下来几个月,你可要好好干呐!”

“是!”

祝缨道:“你去忙吧。”

“是!”郭县令忙说。

见祝缨没有再说其他话的意思,郭县令只好先告辞,心道:只要不是明天就下调令,等大人回来,我且有时间好好请教的。又在想大人近来在意的是什么,以及如何准备些礼物等等。不但有给祝缨的,还得再额外备些礼物,总不能让上司为自己白忙活一场。

……——

祝缨对郭县令等人都有安排,不止郭县令,其他人她也要稍作调动。这件事她办起来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太好的菜她还点不动,小菜还是能挑个大概的。郭县令在她手下有几年了,做事也在谱。朝廷无论推广宿麦,还是她向政事堂讲的要压下糖价,都需要这样的人具体的办。

将州府里的事安排完,祝缨稍作准备就要带人往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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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张仙姑与祝大都担心她,张仙姑还是想跟她同行。

祝缨道:“这是在梧州,有什么事我尽可以处置得了。以后要是回到了京城难道也还是这样?小时候都还放手让我出去呢,现在倒不放心了?没事的,我先去福禄县,带上小妹她们。”

她硬将父母留在了刺史府,也不让花姐跟随。她不带家眷、不带女仆,外人并无人提出异议。她又带上了祝炼。将侯五、小吴等人留在家中,又将丁贵等四人带上。

到了日子,也有一队商人随尾前行,依旧没有用到梅校尉的士卒。

梅校尉与祝缨在正月里只在灯节见了一面,梅校尉携眷看灯,梧州比往年更富裕些,扎出来的花灯也比往年更好看了。

女眷们看灯,梅校尉就借着热闹与祝缨提一提“回易”,他也想参与贸易。不过这个贸易不是与山中的贸易了,而是参与蔗糖的生意。他不开糖坊,但是他想当个二道贩子。他手上有士卒,劳力完全不愁。近几个月的观察,他觉得这个于他更省心些。山里,人家对他爱搭不理的,山外就大为不同了。

祝缨奇道:“你不进山?”

梅校尉笑道:“那是大人您的路子,我不好走。山里人对我可是防范得紧呐!我不比大人,能在山里置产。”

祝缨一挑眉。

梅校尉忙说:“只要给我货。我原价拿!梧州的糖也是紧俏货哩!”

祝缨道:“原糖坊产量少,别人等闲拿不到,纵拿到了,一路抽税也是头疼,你老兄就不用抽税,是也不是?你要用士卒押运?不怕误事么?朝廷可不许这么干呐!”

梅校尉笑嘻嘻地:“几十士卒就够使了,于兵力无损。再者,梧州地方有大人在,哪里来的战事?”

梅校尉以为,祝缨做个官必有所图,升官、发财两样,以往看祝缨是为了升官的,当然也捎带手造福一方百姓。然而自打知道她在山中建个“别业”,就知道她还要捎带手的发财。从糖坊就能看出来这位刺史大人是个捞钱的好手,山中置业,对,你说是为了给朝廷羁縻,那当然也是,人家能干。可要说她不会捎带手地弄钱,梅校尉也是不信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梅校尉就认定了,祝缨是个顺手就能弄到钱的人。

地方官员不得在辖区内置产,这是对的,相应的他们还有许多折中的方案。梅校尉不打算去管祝缨这个事,掂量了一下,自己也管不了,干脆“你赚你的、我赚我的”,祝缨离任之后山中别业怎么安排,那就是祝缨的问题了,跟他没关系。

祝缨道:“那你也悠着点儿。我不沾手,你也别沾手,找个中人。”

梅校尉道:“放心!”

两下约定,糖坊扩建之后,多出来的一部分糖的产量给梅校尉。梅校尉往哪里贩运,她不管,第一笔的糖,可以不用现钱,用梅校尉田里的甘蔗折抵货款。等梅校尉周转开了,下一次交易用现钱。秋甘蔗快成熟了。

梅校尉这里,让他的一个妾的兄弟做管事来与项安交易。整桩买卖,明面上与梅校尉和祝缨没有丝毫的关系。只要两下将账做平即可。

二人谈妥交易,梅校尉再次拍胸脯保证:“大人但凡有事,只要一声招呼。”

祝缨道:“咱们都盼着没事才好。”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

…………

祝缨此行,第一站去的就是福禄县。

她也有些日子没回福禄县了,福禄县如今仍是莫县丞在代理。福禄县上自县丞下至百姓,听说她又要过来了,扶老携幼地迎接她。

福禄县也确是祝缨花心思最多的地方,一入县境便觉得亲切。到得福禄县城,顾翁也穿戴整齐随同莫县丞一同迎接,顾翁身边,乃是顾同的父亲陪同。顾同的父亲因为儿子,如今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连顾同的母亲也是外命妇了。一家子脸上都现出一种兴奋的光彩。

祝缨还如之前一样,到了县城就不时与城中百姓聊天,过一阵,又说一人:“你是新搬来的么?我看你面生。”

那人脸也胀红了,不想刺史会同他说话,更想不到刺史认得出他是新搬来的。于是说:“小人是贩马来了,见这儿好就留下来了。”旁边就有人取笑,说他是因为在这儿喜欢上了本地的一个姑娘,于是就定居下来了。

一片欢笑。

祝缨命丁贵取一双银杯给他:“算我的贺礼啦。”

有以前常在街上混的,大着胆子说一句:“大人,我也娶亲了,也有喜礼不?”

祝缨笑道:“给你一把糖吃去。”

“好嘞!”他真的跑到了前面,祝缨也真的给了他一把糖。

一路欢笑,祝缨被迎进了县衙,县衙中官吏都聚到她的面前,一齐行礼。莫县丞又说在清风楼设宴款待了等等,祝缨问道:“怎么不见赵娘子?”

莫县丞忙道:“她回家去了,现不在县城居住。”

祝缨道:“派个人送信吧,过两天我进山要经过她家,告诉她一声。”

“是。”

祝缨又将县衙看了一回,人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一点殷切,围随她往清风楼而去。清风楼的宴上,本地士绅见到祝缨都有点小激动。莫县丞不能说不好,他挺好的,士绅能在一些事情上糊弄他。但也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像祝缨在的时候为所有人谋更大的利了。

这种心事,又都是不能言说的。所以大家对祝缨格外的热情。

唯顾翁最得意,如果祝缨在福禄县再多呆一阵子,或许别人还有机会,可现在,他的孙子还是独一份呢!

祝缨与父老说些家务事,又问收成之类,又问及气候。顾翁等人都说:“这些年都是丰收,不是大丰年也是小丰年,都是托了大人的福!”

祝缨却对莫县丞说:“去年我没有来看,水利道路都还通畅吗?”

莫县丞忙说:“都不敢懈怠的!全赖大人打的底子好。”

祝缨又说到了学校,问博士:“我在州学里见着了不少学生,县学里还有以前的学生吗?新生补齐了吗?都是什么样的?”

博士笑道:“都齐了!全赖大人以前打的底子好。”

无论问什么,他们似乎都要捎上一句“全赖大人以前打的底子好”,到第四个人说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祝缨哭笑不得:“能不能不说我了?说也换一句。”

顾翁道:“怎么能不说,这里哪一件事不是大人打好的底子?”

那倒也确实是,祝缨道:“明天我到学里看一看,对了,以前的学生,我记得有超过三十岁的,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博士道:“都是归家,他们各有营生,也有依旧读书的。大人要是早来两年,他们能早两年上进,或许……唉……”

“穷地方就是这样,总有一批人没赶上好时候。”顾翁说。

祝缨道:“我记得有几个人上回办思城县的案子的时候很有章法,我在县里多住几天,你让他们来见我。”

莫县丞急忙答应了:“是。”

由于祝缨不饮酒,到宴散时,人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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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祝缨先往县学里看了一看里面的学生,大部分的学生都认识她,她也认识其中一半的学生。此处学生也与州城的学生不一样,见着她的时候拘谨的少,亲切的多。

祝缨又点出了其中几个人,问道:“你们去年往州里考试,发还的卷子都给你们批了,都看了吗?”

“是。”

祝缨又指了其中几个她认识的学生,将他们带到了清风楼。几个学生既激动,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干什么。待回到了清风楼,却见楼下莫县丞已带了另几个人站在了外面等候。

彼此一照面,心头都是一动——大家好像都共过事。这些人也都是前县学生,因超龄等原因离了县学回家的。不过因为许多人是有亲戚关系,联系也没有完全的断,其中有两个现在还住在县城里呢。

他们所谓的“共事”不是指县学同学,而是他们都共同为祝缨干过一件事“清查黄十二郎案”。他们忙了几个月,不但涉及了田亩、户口,还帮着收状子、分类等等……

那可真是一段忙碌却充实的日子啊!

现在这是为什么呢?

祝缨道:“都进来说话吧。”

依旧是她上座,莫县丞陪着,学生们都执弟子礼在下面行了礼。

祝缨道:“都坐吧。”

她对这些人说话一句直接,先问离校的学生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学生们都说:“只要大人有用得着学生们的地方,只管吩咐。”这话说得比梅校尉又真心得多。

又问:“林八呢?”

学生们面面相觑,低声道:“他,回家了。”

“没去叫他吗?我这两次回来都没见到他。”

一个学生低声道:“还是为的他姐夫的案子,哦,为的黄家的案子。他……他姐姐死了。”

“嗯?”

另一个学生小声说:“回娘家没几天,想不开,上吊死了。”

“去唤了他来。”

学生里一个人赶紧起身,跑到林家,将林八郎叫了来。林八郎比之前看着委顿了不少,蓄了须,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一点。他低着头,向祝缨行了礼。

祝缨让他坐下,又问:“你如今在做什么呢?”

林八郎小声道:“学生家里世代务农,如今便在家里帮忙。”他这帮忙也不是下地,就是收个租管个账,再给家里侄子开蒙等等。

祝缨道:“有没有别的打算?随我去州里,如何?”

林八郎犹豫了一下,仍是摇头:“学生习惯在家了。”

祝缨又问:“你愿出仕为官吗?”

林八郎小小激动了下,内心挣扎,犹豫的时间更久,最终还是摇头:“学生自知资质不佳,又驽钝,情愿耕读传家。教家中子侄奉公守法。”他的姐姐到底是死了,他参与了办理那个案子。姐夫是错的,甚至外甥们的下场也有姐姐大闹惊动了天使的缘故。但是毕竟是他的亲人。如果姐姐还在,他也愿意出仕。姐姐死了,那就不行。

祝缨也不勉强他,命人将他送回。

清风楼里,众人一阵叹息。

祝缨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说回你们吧,读过的书、学过的本事都还记得吗?”

学生们已隐约有了一点预感,都说:“时常温习。”

祝缨道:“当年办黄十二郎的时候,你们都是出过力的。你们的名字也都报上去过,当时朝廷自有考量,没有全准。如今你们大好年华,又读了这些年的书。就这么埋没了也是不应该。”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本来已熄得差不多的灰堆里又蹿出了小火苗。

祝缨道:“当时虽然没批,我的奏本上都录有你们的名字,也算留了底。现问你们一句话——是要背井离乡的,愿意离开吗?”

已离校的学生中一个最活泼的说:“只要大人吩咐。”

祝缨道:“朝廷推广宿麦是我向朝廷建言的,如今福禄宿麦已计入粮税,是时候推广了。或许需要人,官职不会高,以后晋升也比经过考试的要慢、要难,还愿意吗?”

离校的前学生们有点小激动,音调也有点变了:“是!”

祝缨道:“别答应得太早,如今没做官,听说要做官就恨不得立时答应。一旦有了官身,所思所想就与白身不同,又要想着这样的出身升迁不如人,悔不当初了。”

前学生们争着表白:“何敢如此?”“大人造福一言,是我等表率,我等怎么敢只想自己官禄,而忘却百姓?”

祝缨道:“奏表我上了,朝廷能批几个,都要感恩。能出仕的,都要用心办事。运气不好的,也不许怨天尤人!”

前学生们都说:“是!”

祝缨又看向了仍然在校的学生,这些学生的年纪都不算小了。考上县学的时候就得二十上下,如今又过了几年,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又还没考上州学,再过两年也得回家吃自己了。但是他们又确实是能够做事的。

祝缨问道:“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学生们互相看了一眼,由其中一人发言:“学生们全听大人安排!”

祝缨道:“说心里话。不要因为是我在安排你们就都认了。若有自己的安排,只管讲,我不为难你们。不要彼此留埋怨。”

学生们在她面前比州学生还要放松一点:“学生难道会比大人还高明?要是自己没个主意,不如听有主意的人的。咱们信得过大人。”

祝缨笑骂一句:“马屁精!”然后又说,“如此,你们也与他们一样。”

学生们也高兴地答应了,且说:“读书做官,也是为了造福一方,如今提前有了机会,一定用心。”

祝缨道:“书还是要读的,万一谁的名字被漏了,书也误了,以后可怎么是好?要沉得住气。设若这次不成,竟或没了心气儿,自暴自弃,则这样的人以后有机会我也是不会用的。”

学生们忙垂手道:“是。”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告身下来之前,虽父母妻子皆不可对他们讲。今天的事情,谁传出去,谁就没有‘以后’。”

“是!”

“去吧。”

“是!”

他们小声嘀咕,串通着回去要怎么说,最后都说:“大人想起之前办案子时的事,叫我们叙旧。”

莫县丞仍留在了清风楼,低声说:“就怕朝廷不答应。”

祝缨道:“那是我的事。你且想你自己吧。”

“下、下官?”

祝缨问道:“邸报看了吗?”

莫县丞忍气吞声:“是。”

“新县令就要到了。”

“是。”

“要办好交割,不许给他挖坑。”

“是。”莫县丞答应的声音都快要哭了。他当然知道自己从主簿升到县丞也是搭的祝缨的车,然而在福禄县做主久了,头上降个顶头上司他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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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道:“难过哦?”

莫县丞抬起脸来,一张老脸苦得能拧出汁来:“下官不敢。”

祝缨道:“你难过什么?他做他的福禄令,你自有你的安排。”

莫县丞还要哭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学生都安排了,难道我也?大人真是有本事啊!

他还真猜对了。

祝缨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人,户部找她往外发宿麦,提供附近各州的种子,她就向朝廷举荐一些人做官。都不是什么要职,一些县尉、主簿之类正九从八的低阶官职,放到县里也能干活。祝缨敢说,经她手里使过、有经验的县学生,比一些不知道哪儿出来的人可靠多了。

梧州这儿继续出种子,那梧州的人就得能做官。很公平!她熟悉梧州,做官人员的推荐名单由她来拟也很合理对吧?

她推荐的梧州人,到了地方上直接就能使,尤其是“种麦”这件事。让他们去外地做官,且有种麦的任务,他们自己就会想办法从福禄县找熟手去种了,比朝廷再费劲巴拉地分配种田人手教授省事得多。办事也尽心。

福禄县是最早种宿麦的地方,莫县丞是老人了,在她手下干活也卖力,代理福禄县期间也兢兢业业没有纰漏,给升个县令,不过份吧?至于哪个县,如果能做南平县的县令就好了。

再来,郭县令在南平县也有些日子了,南府变梧州,刺史府的官员没功劳还有苦劳,都升了。府城的县令在其中也出力了,并且做事也比较可靠,推荐一下也是正常的。

以上人员,除了莫县丞升做南平县令是她特别要求的,其他人具体到哪儿,都听朝廷的安排。

奏本的口气客观平和,通篇都是为朝廷大局考虑,尤其是启用这些学生的理由,绝对能让朝廷省心。且此举也可彰显朝廷公平。

这一份奏本,她认为被批下来的可能性比较大。莫县丞这个“指定”,或许她会落几句埋怨,其他的应该都没问题。

对,她是一次推荐了好些人,但是请政事堂明鉴,朝廷里有多少南方的官?不多。无论什么事,如果你不参与,对他是不会有很深的感情的。如果没有更多的南方人参与进来,南方人对朝廷的感情就不会很浓厚。如果读书空耗时间而没有收获,官学就会成为摆设。

烟瘴之地的学识确实有所欠缺,暂时离国家栋梁是有些距离,做些基层的实务本事还是有的。那就得稍做鼓励。同时,调了北方人来,路上损耗有点儿大。

奏本都已经写好了,将当事人一一问过,无人有异议,她便将这一份奏本发了出去。

…………

祝缨所料倒也不差。

如今政事堂主政的想法还比较正常,她写的理由也是充分的,她的某些想法与王、施、钟等人还算合拍。

王云鹤笑骂一句:“瞧瞧,不愿吃亏啊!就他事多!”

政事堂倒也无异议,三人都看得出来此举对推广宿麦是有益的,而这些人既由祝缨推荐入仕,以后也要承祝缨这一份情。

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他们自己,纵经过了考试,做官的时候也是有个归属的。哪怕是荫封,也得有个老上司。他们自己做上司,也要发掘手下的人才。

大家都一样。

三人一看祝缨联系的这些品级,顶天了是郭县令,给他稍调高一点,换了个中州做司马,正六品。下面的学生,县尉主簿的,八品九品。

王云鹤道:“这几个名字我瞧着眼熟!”一看是福禄县的人,便将时间锁在了祝缨在做县令时写过的奏本上,很快想起来了——黄十二郎的案子。

这个案子的奏本,随附了各人做过什么事,从上面列明的数据来看,甚至能分辨得出各人的能力小有差异。钟宜指着一个人说:“这个名字怎么不在其中呢?”

王云鹤道:“哦,他,姓林?是犯人的亲属。”他又翻了翻,还记得黄十二的妻子姓林,判的和离。

果然,翻到了。

施鲲道:“先是析产别居,现在又弄这一串小鬼儿。祝缨确实事多。”

王云鹤道:“不干,就没事,一旦动手干事,就会有事。多干就多事。”

钟宜却突然感慨:“还有不动手干事,仍是多事的……”

其他二人没接话,这种人他们懒得理,但是皇帝的儿子里就有这种人。不提了,不提了。

王云鹤道:“让吏部办吧。至于析产别居,要尽快断出个例子来。”祝缨之前递的那个案子,它主要是凶杀案,与离婚和家产没什么关系。

钟宜突然道:“倒是有。”

钟宜的人际关系颇广,亲朋故旧里什么人都有。亲家之间还不到拆伙的时候,小两口已经打得头破血流的有得是。父母能够决定子女的婚姻,却无法决定子女的感情。面子上又不能离,生活里又不能让他们打死了。

这一条提得甚合钟宜之心。

施鲲与王云鹤心领神会,施鲲道:“那就让京兆府先断一个。”

钟宜道:“好,我让他们去京兆府。”家务事得先让当事人出面请求。

王云鹤道:“这小子不知道现在又在忙什么了!可别再给我找事啦!”

这句话一听就言不由衷,施鲲与钟宜都不爱搭理他了。

停滞

祝缨一般也不拿小事麻烦政事堂。

如果不是这一批官职略多,且学生们都还是白身,但凡略小一点的事情她跟吏部就能办了。

比如童立、童波兄弟俩。

这两个人是祝缨刚到福禄县的时候亲自选入县衙的,祝缨升任南府,他们留在了福禄县。祝缨掌梧州之后,各县官吏的考课都在州里,由州里一总报给吏部。

国家太大、地方上的官吏又多,吏部能直接考核到的人并不太多,地方上数目庞大的底层官吏的考核、任命、举荐之类,吏部多半是要看地方州县的反馈建议。规定上是司功负责,实际上一般的主官权利很大。

祝缨很自然地就将这哥儿俩也给推了个从九品,文书都发到了吏部了,压根没告诉政事堂这件鸡毛蒜皮。

政事堂里假埋怨她的时候,她已到了福禄县与阿苏县交界的地方,在阿姐家做客了。

迎接刺史比迎接县令要隆重得多,赵沣亲自下令整理客房,准备迎接祝缨。他与妻子亲自迎出了三十里,等着祝缨到来。

赵沣心中激动之情实难言喻,十年功夫,县令变刺史了!自家算得上是与刺史大人“相识与微时”,这样的一份人情是后来者很难达成的。

他快步上前,一揖到地:“恭迎刺史大人。”

祝缨跳下马来:“姐夫请起。”

一声“姐夫”让赵沣心里舒服极了,他忙说:“不敢。”

祝缨笑道:“你被阿姐休了?”

赵沣微愕,哭笑不得:“大人哪里话?”

祝缨又看向赵娘子:“阿姐,好些日子没见啦。”

她对他们一如往昔,仿佛还是在福禄县做县令时一般。赵娘子自她任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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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与她见面就少了,一看祝缨不摆架子,她也高兴:“阿弟更加威风气派啦!”

两人寒暄几句,赵娘子道:“家里都收拾好了,外头冷,回去聊吧。”

“好。”

一行人多半骑马,赵沣将自己的田庄道路修得不错,半天功夫就到了。路上,祝缨看了看周围的宿麦长势,又问赵沣情况如何。

赵沣道:“添了一样粮食,又不需另开地来种它,自然是好极。他们旁的人又有些眼馋甘蔗。我就说,橘子还不够种的吗?不过糖的利确实重啊!”

祝缨道:“满眼都是菜,筷子也只有一双不是?先把眼前吃进肚里才是正经。”

赵娘子道:“我也这般说,小妹他们山上种完粮食再种茶,也没再多的地方种再多的橘树了。阿弟可也有些日子没到寨子里看看了,包你大吃一惊!我才从阿嫂那里回来,可与以前大不同了!”

三人山南海北地聊着,既说到了山上,祝缨对赵娘子道:“我正要进山去。”

赵娘子大喜:“你可算又去啦,听说之前总经利基家的地方,又与花帕做邻居。那里的集市一开,我这里集市人就少了一些了。”

祝缨道:“我这不是来了么?阿姐猜猜,我这回进山是为的什么?”

赵娘子道:“什么?不会是在也要常往咱们家去吧?”

祝缨笑着摇摇头:“是一件现在就能看得见的好事儿。”

“那是什么?”

“老大的告身下来了,今后三年,他就是梧州长史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宣告这件事,再领他到梧州居住。三年之后,轮到别家,他身上依旧有官阶。”

赵娘子更是高兴:“那可真是太好啦!那么大一个人,总窝在家里像什么话?我说他,别总闷着。他就背上弓往林子里打猎。阿嫂同小妹都担心他,怕他在林子里出事,又要派人跟着他,他就跟人躲猫猫……”

赵娘子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赵沣对祝缨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祝缨一笑,赵沣只好由着妻子同祝缨继续拉近感情。她依旧是那么的有活力,一气说到了庄园里。

赵沣此时才说:“你让大人先歇一下,咱们备下晚宴,一会儿你有多少话都坐下来再说。”

“行!”赵娘子说。又风风火火地安排祝缨入住。

祝缨等人住进了之前的客房,这里洒扫一新,一应摆设、帐幔之类比之前住的时候更好了,铺盖也都换了全新的。祝炼跟在祝缨身后,赵沣夫妇起初没在意,等到祝缨安排祝炼住她旁边的屋子,赵娘子才问:“这个……就是她们说的锤子了吧?”

祝缨笑道:“他现在叫祝炼,是我的学生,以前的事儿就先别提了。”

祝炼有点紧张,这位是苏喆的长辈,也是阿苏家的人,他据说是利基族的,两族有仇。

哪知赵娘子与苏鸣鸾一样,并不曾对他翻脸,反而说:“原来是他!能留在阿弟身边,看来是不错的。阿弟可要看好他,别再叫个什么鬼东西给拐走了。”

祝缨道:“那个呀?是他舅舅来接的人。”

“养了几年,头也不回!哼!那不是山里人的做法!我们阿苏家的人就不是!”

祝缨含笑听着赵娘子抱怨,又看赵娘子派了两人给祝炼听招呼:“带上他们,到了寨子里别跟你老师走散了。”

祝缨让祝炼谢了赵娘子,人也留下了,都放到祝炼的房里。祝炼有点别扭,他并不曾用过什么小厮,祝缨则是将这二人当做了祝炼的保镖。既然是人,就难免有眼有耳,说话小心些就是了。

很快,宴席也准备好了,赵沣夫妇又请了周围几个陪客,场面也很热闹。

祝缨对赵娘子道:“阿姐是知道了好消息,才准备得这么热闹吗?”

赵娘子道:“阿弟不是才告诉我的吗?老大的事情。”

祝缨道:“我是说你自家的事。”

赵娘子想了一下,没想到是什么,赵沣却突然说:“难道是大郎?”

祝缨点头道:“我安排他今年考试,过了就能放出来做官。”

赵沣和赵娘子喜从天降。赵苏离家上学有几年了,也没见读出个什么名堂来。福禄县也没几个能做官的,头一个是顾同,赵苏比顾同还早投效,赵苏至今没个好消息他们也急,又不知道怎么提一下才好。

赵娘子道:“做不做官的,好歹回来见上一面,他都三十了,还没娶亲呢!我可真怕他在外头鬼混。”

祝缨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晚宴更加热闹了,换了三次席面才告结束。赵沣夫妇仍是不放心,两人又跟到了祝缨的住处。祝缨会意,请他们进房里坐,告诉他们:“去年我上京的时候同他谈过了,今年先考试,考过了一切都好,考不过我再为他安排。”

赵沣夫妇终于放心,赵娘子道:“一切就都交给阿弟啦了!”

祝缨道:“一旦授官,会有假期回来探亲,到时候就能见着了。”

赵娘子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哎,阿弟,你快休息吧,明天我送你上山去!”

……——

赵娘子说话算数,第二天亲自将祝缨送到山上去。她们一路走得急,赵娘子带了不少人,人人执刀,看着十分警觉。

祝缨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有山贼不成?”即便是她在福禄县,与阿苏家关系还没那么好的时候,路上也没这么紧张的。

胡师姐听这一声,悄悄地将手伸到了刀柄上。

赵娘子道:“谁个怕山贼来?还不是索宁家的那个鬼!”

祝缨问道:“他?怎么了?”

“哼!他说,小妹诱拐他寨子里的人,要小妹将人交还给他!呸!他说是就是了么?凭什么?他又没证据!有本事他找塔郎家要啊?不给,就是不给!”

祝缨了然,比起什么喜金、山雀之流,索宁家与阿苏家都是奇霞族,语言相通、风俗相近,连地方都是连着的。别家跑,索宁家就更应该跑了。看赵娘子这个样子,双方是交过手了的。山下三县倒是没听过索宁骚扰的回报,多半这矛盾还是集中在山里。

祝缨也留了一个心眼儿,索宁家在山中稍深一点的地方,而自己现在是从福禄县的方向进阿苏县。也不排除这个索宁家与阿苏家的冲突在另一边,并不曾涉及到这里,今天这番作派是阿苏家要在她面前小告一状。

一行人直到阿苏家大寨,都不曾遇到过什么索宁家的人。

到了寨子里,看一眼才明白赵娘子说的变化是什么意思。

寨子的围墙往外扩了一圈,新砌的石墙,门也整修过了,与她的别业有点像。苏鸣鸾带着女儿迎了出来,见面就拜义父。祝缨下马将她扶起,道:“又见面啦,我带好消息来了。”

苏鸣鸾笑道:“是。”

她们一路到大屋去,沿途的房子也比之前变了一些,除了修补残破、新建大房子之外,装饰也比之前丰富了。房前屋后的东西看着也多了一点。看路边人的衣着也有更多的新衣,脸颊上也丰腴了。

到了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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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夫人与苏飞虎也在,祝缨先叫阿嫂,又说:“老大的告身下来了!”

阿苏夫人一推苏飞虎:“快谢谢你义父。”

祝缨看苏飞虎,一部胡子遮口,背稍稍驼了一点,人仍然健壮,她扶起苏飞虎,道:“天下大着呢!”又让苏鸣鸾准备个香案,她好宣读一下这个任命。

苏飞虎的职务是长史,比山雀岳父弟弟林淼的那个司马要略高一些,在这上面稍压山雀家一头,阿苏家都比较高兴。

苏飞虎接了告身,外面一阵欢呼,这边酒宴也摆了出来,赵娘子与阿苏夫人两人交换着眼色,都是一种放心的高兴。赵娘子喜欢侄女当家,但也关心侄儿,如今侄子也有个好处了,总算可以放心了。

宴会上不谈“正事”,阿苏夫人与苏鸣鸾的三哥等人都说着阿苏县这几年的变化,生活是越来越好了之类。绝口不提期间亦有人反对,不过都被苏鸣鸾给收拾了。只恨血祭已经取消了,不然拿去祭天真是个不错的理由,现在只好另外找理由安排。

祝缨留意看着四下的人,尤其是男子,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很明显的外伤。看了一阵,让她找到了两个人。两人都坐得比较远,模样不太真切。祝缨暗中记下了,仍是陪着阿苏夫人他们说话。

又问树兄哪里去了,苏鸣鸾说派他往外面小寨办事,现在还没回来。

阿苏夫人又问祝炼,继而给了祝炼一盒金珠做见面礼。祝炼看看祝缨,祝缨道:“阿婆给你的,你就收下。”

祝炼接了过来:“谢阿婆。”

阿苏夫人道:“真是个好孩子。”

一旁苏喆悄悄翻了个小白眼,扭过脸去同她小表姐说话:“那以后咱们就都在山下啦!”这小表姐是苏飞虎的小女儿,比苏喆大一个月,两人年纪相仿。这孩子打小过得比苏喆顺利得多,有点儿憨,苏喆喜欢同她玩。

大人们看着孩子和睦,心中颇为安慰。

到得宴散,祝缨回房休息,胡师姐坚持亲自担任守卫的任务。才将铺盖取来,便听到脚步声,胡师姐抽身到了门旁,一看却是苏飞虎。

胡师姐颇为踌躇。苏飞虎会熟练地讲奇霞、花帕两种语言,对利基话也能简单地对话,独对山下的方言知之甚少,官话更是不会的。胡师姐会方言和一点官话,不熟山中语言。

两人无法沟通。

胡师姐只好回头叫了一声:“大人。”

祝缨已经走了过来了:“怎么了?大郎?来,进来坐下说。”

苏飞虎给自己打了打气,说:“义父,我听说这个官儿是不管事的,既然不管事,是不是住在哪里都差不多?”

祝缨给他倒了杯茶,往桌上一放,两人都坐下了,她说:“不想跟我走?”

苏飞虎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阿爸担心寨子,小妹担心我在这里与她争,阿妈担心我,义父受了阿爸阿妈的嘱咐要带我走。我不同小妹争,但是眼下寨子里有事,我走不开。小妹干的事对寨子有好处,别人就要不好,索宁家一直找麻烦。我没有管寨子的本事,还有一把力气可以出。我也是阿爸的孩子,我得守护这个寨子。”

祝缨道:“索宁家?他们怎么了?你慢慢说。”

苏飞虎道:“还是之前……”

情况与赵娘子说得差不多。路果、喜金等人闹到祝缨面前,是因为他们已受了朝廷敕封。索宁家没有敕封,祝缨召集县令开会的时候当然没有他,但是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索宁洞主也是个爽快人,直接跟阿苏家干上了。

索宁洞主亲自带队巡逻着两家的边界,捉拿逃奴以及跑到阿苏家的普通族人。山中各族的边界又没有那么的严格,不时“误伤”阿苏家的人。索宁家不像五县,五县都接受了祝缨“不以人为祭品”的条件,他抓着了人还时不时放个血祭个天。

阿苏县并不想跟他们打,种地赚钱都来不及了,谁想理他们呐?!

阿苏县的茶饼做得多了,质量也有了一些提升,不能说上佳,销路也比以前好。粮食又产得多了,再有一些其他的贸易。苏鸣鸾于种茶之余,因着姑父的关系又引进了一些橘子树,连这买卖也涉足了一些。只恨开出来的地太少,只能少种一点,和姑父串通也充做“福橘”。

她这里的山更多、更高,不像福禄县,县里也有山,但都不太高,县城周围还是一片平地。高山,就意味着有比较阴凉的山洞,更易储存一些物资。

苏飞虎也得承认,妹子确实能干。但是要干事就得要人,阿苏县的人不大够用的,一面解了部分听话奴隶的枷,让他们仿着山下奴婢佃户的样子干活,分少许收货给他们,干得好了给予少量的奖励。一面就是四处薅人。

亲舅家的不太好意思,悄悄地、少量地收一点,对外人就不客气了。

祝缨仔细地问苏飞虎:“奴隶的枷卸了,有人跑吗?小妹是怎么做的?”等等。

苏飞虎知道得不也不太多,只知道人是经过挑选的,也确实没跑几个人。

苏飞虎道:“我想留下来,帮寨子里过这一关。小妹说,义父不愿意开战,那就我们来!”

祝缨道:“我还要去别业,这个事先不急。容我想一想。”

“义父。”

祝缨道:“莫急,一急就看不清路了。”

苏飞虎道:“我能在寨子里多一天是一天。”

祝缨道:“你已是梧州的长史了,敕封你也接了,总要随我走一遭,好叫人知道是你、是阿苏家的人做了这个长史。你须得见一见各位县令,先走这一遭,接下来的事情,咱们再说,如何?”

苏飞虎干脆地起身:“好,我与义父走这一趟再回来。义父休息,我回去了。”

……——

第二天,祝缨等人起了个早,这一天她计划在阿苏县里暂休息一天,同行的商人也可在阿苏县做少量的贸易。

这一天她换了衣服在寨子里瞎转悠,说自己也是商人。有人不信,她就摸出一包针来与人交易。祝炼觉得有趣,不过他牢记不能在这里说利基话,装成哑巴跟胡师姐一左一右跟在祝缨身边。

祝缨与人聊天,他也听着,转了半天不由纳闷:苏喆她们不是讨厌利基人吗?怎么好像更恨索宁家似的?

正想着,忽然横地里泼过一盆水来,胡师姐护着祝缨、提着祝炼往旁边一闪。祝炼又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苏喆的小侍女,原来她回来了!

祝缨看了看小侍女出来的屋子,问道:“这是你家吗?”

小侍女之前只看着仇人,没看到祝缨,一见祝缨,忙将手里的盆背到了身后。祝缨看得一笑笑,招招手:“来,给你的。”她摸了一把糖给小侍女。又同小侍女说了一会儿话,让她别忘了功课,以后有用之类,然后随便逛逛就回客房了。

在大寨里看了一阵,确有与索宁家冲突受伤的人,祝缨就有数了。

这天晚上,祝缨去找了苏鸣鸾。

苏鸣鸾取笑道:“义父,现在可很晚了呀!”

祝缨道:“索宁家是怎么回事?”

苏鸣鸾一面将她往里让,一面仍是笑答:“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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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大就是个大事了。”祝缨不客气地说。

苏鸣鸾不再刻意地笑了,道:“大哥,也不是很甘心吧。他找义父说话了?”

祝缨坐下来,随意道:“论迹不论心。凡事都论心,就要犯疑心病了。说说索宁家吧。”

苏鸣鸾试探地问道:“义父还是不愿意我们动刀兵?”

她还记得最早的时候祝缨是拒绝了支持阿苏家吞并其他家族的,并且还说得非常有道理。在苏鸣鸾看来,祝缨是不会轻易放弃这种道理的。所以即使与索宁家有种种矛盾,她都还是自己扛下来了。

祝缨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能化解还是化解的好。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这么拖着了,我得把老大带走。”

苏飞虎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苏鸣鸾的威胁,如果在长期有外患的情况下还让苏飞虎呆在寨子里,就是养他的威望。寨子容易乱,要么苏鸣鸾完蛋,要么苏飞虎被憋屈死,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最好是拆开了。

苏鸣鸾道:“义父的意思是?”

祝缨道:“两手准备。”

“愿闻其详。”

祝缨道:“第一,设法和解。第二,和解不成,也不要怕事。”

苏鸣鸾吃惊地说:“义父要动武?”

祝缨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动武,我是想大家都好好相处。这世上除了你们几家,山外有山,人多得是。他要愿意也与大家一般相处,我也愿意。他要不愿意,又要扰乱你的寨子,那就不行了。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是夙怨,我不愿加深你们的仇杀。如今你关爱百姓、内修德政,我总不能留下‘做羁縻县就是要白挨别家打’的评价。那成什么了?”

“义父的意思是?”

祝缨道:“他若听劝,你们就好好协商。若是不听——”她往山下的方向指了指,“你可以到榷场买你想买的东西。”

“铁器也可以?”

“铁器也可以。”

苏鸣鸾笑道:“好!我答应义父,只要他愿意谈,我就同他好好地谈。他要不讲道理,我也不怕他!”

祝缨道:“还有一件事。”

“义父请说。”

“驿站。”祝缨此来其实并不知道索宁家的事,但是她之前的计划却又与之相合了。

祝缨原本就计划在山中慢慢修路,但是山雀岳父等人近来也不接这个茬。不接就不接,祝缨想先跟阿苏县把这事儿搞出来。

山中修路很难,比建个别业难多了!

苏鸣鸾道:“人手本就不太足。”

祝缨道:“不是像山下那样修,山间本就有些小路,先建小驿。每隔十里、二十里,路边搭个小屋子,能避风雨就行。然后慢慢来。路线是通往别业。”

苏鸣鸾放心之余又好奇:“不是往山下?”

祝缨笑道:“你很放心山下的路直通到你的大门口?眼下阿苏与福禄的路也差不多够用了吧?”

苏鸣鸾腼腆地笑笑:“别业的集市确实很有用。”

祝缨道:“那就这么定了。”

“好。义父,我能买到多少铁器?山里也有产铁的,铁匠手艺很差,产出来的总不如山下的好。”

祝缨道:“你一直零散着买,我知道的。”

苏鸣鸾心里一突,端端正正地坐好,不再试探——差点忘了,这位义父虽然好说话但是不好欺负糊弄。

祝缨起身道:“好了,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祝缨没有提过份的要求,山中各族都是比较警觉的,这一点祝缨很明白。苏鸣鸾比山雀他们强不少,但对自身安全问题,她也不是全都托付给自己的。路要是不够用,苏鸣鸾自己就会修,不用她催。她要的是自己的“别业”的发展。

…………

祝缨回到客房,祝炼还没睡,看到她回来才去休息。

次日,祝缨便携众启程,往山中别业而去。

一行人不少,路上没有遇到阻拦,中途过路果家又休息了一阵。路果比去年又热情了一些,他的奴隶已经都按完手印了!这下不怕丢了!

路果见大外甥苏飞虎是长史了,对“长史”的职责他知之不多,但是知道这官儿不小,他就比较高兴了。又问祝缨,别业里那种据说好用的犁,他们是否可以获得:“大人,大人已答应帮喜金那里种粮,我这里,也请不要漏掉呀!”

祝缨道:“不会忘了的,这次进山也要商量这件事。”

路果笑道:“那可真是太好啦!”

祝缨也笑了:“是吧?”

此行很顺利,这天他们的抵达祝家庄的时候才到中午,远远的就有哨探发现了,还没到城门,项乐又带着十来个人跑出来迎接。

项乐见面先行礼,说:“大伙儿都盼着大人到来呢!对了,郎县令他们也到了。”

祝缨笑道:“过一个年,怎么将你过瘦啦?走,安顿下来再说。”

稍嫌空旷的小城顿时热闹了起来!

商人们各寻相熟的住处,居民们乐得招待这些商人换取报酬。无论是房租、饮食抑或是一些他们自产的东西,都能换取不错的收益。

苏鸣鸾等人在客房里先住下,两个月的功夫,项乐已将这所大宅整顿得有模有样了。他自住在一处客房里,门房上有从城中居民里选出的两名男子值守。这个大宅里又有十二名女仆、十个男仆。女仆负责洒扫等务,男仆还要兼着巡逻守卫。

祝缨住正房里,但是安排祝炼的时候项乐有点犯难,请示祝缨:“这……锤子怎么安排呢?”

别业与山下音讯难通,但是项乐过年的时候也按照规矩将一些别业的产出送到刺史府去孝敬。来人就带回来了石头的消息。石头和锤子捆绑了好几年,一时很难将他们明辨开。

祝缨道:“顾同以前什么样,他现在就什么样。”

项乐马上说:“是!”给祝炼安排在了第二进,不能进后宅,却也不算是整个儿的客人。又给祝炼找了个男童当伴儿,再给祝缨找女仆。

祝缨道:“我屋里不留女人,打扫完让她们歇着去。”

项乐也不问理由,将祝缨送到后宅,在门外说:“大人,我还有事要禀告。请大人更衣,我在书房等候。”

祝缨道:“知道了。”

祝缨将门一关,搜一搜房间,盆架上的水冒着热气,桌上一尘不染,被子晒得松软。

此时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花姐,又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些日子里。她笑笑,洗把脸,飞快地换好了衣服,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出了二门,胡师姐也放好了行李走了出来。看到她,胡师姐安静地跟到了她的身后。

两人到了书房。

项乐垂手站在桌前,祝缨让他坐他也不坐。

项乐捧了茶到祝缨面前,祝缨接了,问道:“怎么了?”

项乐将书桌上一叠册子捧了过来,低声道:“大人,我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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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别业的人口没能再涨多少。”

“现在有多少?”祝缨问。

“四百零一户,一千八百五十六人。”项乐有点艰涩地说,大冬天的,才多了二十户。本以为按之前聚集人口的速度能有个五百户的,那这个别业的规模就比较能看了。现在的问题是增速放缓,照这样下去,人口的积聚会停滞。只有靠自然繁殖了。可人口繁衍需要时间,别业开荒需要大量的成年的劳动力,守护别业也需要壮丁。

祝缨道:“田呢?”

项乐道:“又多了三百来亩,冬天种不了什么东西,只是粗犁了一遍。开春再胡乱种些,能收回种子,节余不多。”

祝缨道:“以后不用往山下给我送粮,放在别业吧。”

“是。”

祝缨道:“壮丁有多少?”

“十六岁至五十岁的男丁有五百来人。”项乐说。

“人的事急不得,再看一看,一着急是要出事的。”

项乐道:“是我无能。”

祝缨放下茶杯,从那一叠册子上取了一本,看上面是人口户籍的信息。摇了摇头:“那可不是!”

山里的人本来就不比山下密,消息传得也比较慢,山雀等人又开始严防人口外流,能突然聚齐许多人才是奇事。

祝缨将一叠册子都取了过来,道:“这个我慢慢看,你辛苦了,我会在这里多住几天,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是。”

“项渔到府里来了,知道了么?”

项乐笑道:“是。他就是皮,但愿没闯祸。”

“有项安教着,我看他也很好,与阿炼也处得来。你们,就打算安排他经商了?”

项乐道:“我家世代经商,就是干这个的。眼下也没有余力,等过两年再多置些田地,以后子孙就不用奔波了。”

祝缨道:“想得周到。艺甘洞主那里近来有什么动静没有?”

项乐忙说:“正要说到他,他将女儿许给了索宁洞主,前阵子刚定下来。”

“嚯!女孩儿自己看上他没有?就这么许了?”

项乐道:“虽说是青年男女自相择配,父母也听之任之,到底不会差得太多,索宁洞主在獠人里也算是一方豪杰了。”

祝缨道:“那就巧了,你走一趟,去艺甘洞主那里,请他明天过来一趟,我有事相托。”

项乐道:“是。要是他问是什么事呢?”

“那就告诉他,想请他带个话给索宁家。”

“是。”项乐怕自己再被带偏话题,赶紧将剩下的事都汇报了。

“因人手少,工程进展得有些慢。原先建城的时候是借了塔郎县的人手材料,现在内部修整,我也没那个面子,也就没有再借他们的人。自家的事儿,还是保密一些的好。”

“很好。”

“大人说的小学校,已修了个大概,用的是他们的役。腊月里还没建好,工用完了,正月事多,就先暂停了,二月重新开始,用今年的工。在这里记着了。”

祝缨道:“不错。”

“腊月一次、正月一次,又集了二十来号人打了一回狼。”

“有人受伤吗?”

“有三个摔伤的,两个扭到了脚,被狼伤的有一个,都让他们休养了。又猎着了五头狼。正月里听到虎啸,为谨慎起见,没出城。”

“嗯。”

“别业里的壮丁也算操练出来了一些。”

祝缨叹了口气:“你做得很好,但是现在时间紧,你还要留在别业一阵子。”

项乐忙问:“不知大人要做何事?”

“别业通往阿苏县的路上要建一些‘小驿’不放人,但要有个避风雨的去处。别业周边的路上,也要修一些,趁还没有春耕,开始干。”

“是。大人,是要修路么?恐怕人工不够。”

“不管别的县里的路,先在方圆五十里内建。唔,这里、这里……”祝缨站了起来,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五十里,听起来挺大一片地,从别业往各县的路拢共也就三条,一共六个“小屋”,用不了什么工,项乐放心了。

他看天色不早,赶紧向祝缨请示,现在就去找艺甘洞主传话。祝缨道:“路上小心。”

“是。”

…………

次日是开市的日子,祝缨主持完了开市的仪式,商人们热闹起来,艺甘洞主方才到了城门口。

项乐将人迎了过来,一路到了大宅里的前面正堂。

祝缨在上座,两边两排的县令,祝缨起身道:“洞主来了,叫我好等,请坐。”

艺甘洞主道:“不知道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要传呢?”

郎锟铻等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齐看向祝缨,祝缨道:“听说洞主喜得佳婿,先恭喜啦。”

艺甘洞主清清嗓子,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大人也知道了吗?等天气暖了,请大人到我们寨子里来喝喜酒。”

路果和喜金当着他的面一个翻白眼、一个斜眼睛,两家都想求娶艺甘洞主的女儿,最后竟还是给了索宁家,这让两家十分的不甘。

祝缨道:“既然是一家人了,就请为我给索宁洞主带句话。”

“什么话?”

祝缨道:“我知道索宁家与阿苏家有点儿小事,总是流血也不是个办法,我有意为他们说和一下。”

“这个我可不能替他答应了。”

“不用你答应,只要传话就好。”

艺甘洞主答应了。

祝缨礼貌地将他送出了别业,一回头,几个县令都看着她。他们都不太喜欢索宁洞主。祝缨道:“还是以和为贵,能好好说话,就要打嘛。”

山雀岳父道:“只怕大人这样想,索宁家不这样想,啧!仗着自己胳膊粗,他可喜欢惹事了。”

苏鸣鸾心道:你女婿也好不到哪里去。

祝缨道:“不说他们了,来,我带来了好酒。”

第三天的时候,艺甘洞主来了,带来了索宁洞主的条件:苏明鸾要归还他的人,另要赔他一百名奴隶。郎锟铻也得归还他的人,也要赔偿奴隶。所有现在五县的贸易他也要参与,价钱得跟别家一样,不能压低他的价格。同时还要祝缨再给他盐若干斤、糖若干斤、粮五千石,刀若干、箭若干……

路果都忍不住说:“他疯了吗?”

祝缨面无改色,问艺甘洞主:“他能给我什么?”

“义父!”郎锟铻惊呼一声。

艺甘洞主有点尴尬地说:“他这些日子,可没有动您这里的人去祭天啊!您这儿的商人,他也没动呢。”

祝缨道:“还有呢?”

艺甘洞主犹豫了一下,道:“他与您,互不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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