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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圣
侯五一路奔命,又怕又累,跟祝缨说话的时候已是面无人色。曹昌弄不大明白这其中的原委,看侯五一脸闯了大祸的样子有点可怜,沉默地从驿卒手里接过了热茶水来,先给祝缨斟好,再给侯五倒了一杯。
茶还滚烫,侯五也喝不进嘴里,祝缨道:“你给他拿两个果子,不拘什么,润润喉。”
王云鹤下令的时候绝不会对侯五解释,侯五乃是自觉不妙跑去向金良求教,金良不在家,他只得挨到了郑府,然后被郑熹给派了出来。郑熹也不会对他解释,他就一路惴惴不安地仓皇赶路。
曹昌从驿丞那儿讨了两枚橘子过来,给他剥开了,他往嘴里塞得太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祝缨道:“还行。应付得来。”
侯五鼻头一酸,含糊地道:“大人,我闯祸了。”
祝缨摇摇头:“也不算什么。你慢慢地回去,回程就不用着急了,到了家就听大姐的吩咐干活。跟小吴两个好好处,让他多留意衙里的动静,你多留意外面的消息。回去把遇到王相公的事儿跟大姐说一下,只对大姐说,对别人要保密,做得到么?”
“是!”侯五的声音微微发抖。
祝缨道:“莫慌。”
她跟金良要人的时候,侯五就是个来当门房兼养老的,奔五的人了,把人家这么使已超出了预期了。她身边这些仆人,哪个没点小毛病呢?这些她心里早有一本账。
两桩案子本来就刮到了她,离京两年多了,回去一趟其实是件好事儿。她说:“吃过了饭都早些休息吧,别累坏了。”
“哎。”侯五的声音有些哽咽。
祝缨再三叮嘱他:“不用回去得太急,尤其进了福禄县,都在春耕呢,别让他们着急。谁要问你,都告诉他,我回了京里自有主张,记下了么?”
侯五慌慌张张努力背了三遍,将词儿记下了,最后说:“大人,真的没事儿么?”
祝缨看他太紧张了,玩笑的话都不适合讲了,她镇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侯五稍稍放心,回房休息去了。
祝缨对曹昌道:“吃了饭,你也赶紧歇着去吧,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你养足了精神好赶路。从明天起,咱们每天只吃早晚两顿,要早些赶到京城才好。”
曹昌更无异议。一天只吃两顿饭?他以前就是这样的,祝缨应该也不会是故意刻薄他,就是为了赶路,这点苦他吃得下。
祝缨又算了一回日程,因为在县里又多花了十天,两千七百里路程她只有五十天时间,从南往北都开始春耕了,不少地方开始下春雨,还要刨去路上天气不好之类的突发情况。最好比最后期限早到个三、五天,一是休息、二是打听一点情况心里有数。这样算下来一天得跑个八十里,才能保证时间富裕。
好在遇到了侯五,算是知道了召自己进京的目的心里不用慌了,只要专心赶路就行。也不算太累,还能扛得住。
心里有了谱,祝缨又把事情的始末在心里捋了一遍,安心地睡了。
次日一早,她起身的时候曹昌、侯五也都爬起来了,曹昌赶紧去找驿卒讨要热水、早饭。祝缨再次叮嘱侯五:“莫慌,回去更不要慌,也不要惊了县里的人。”
“是。”
吃了早饭,祝缨让曹昌多吃一点,然后在驿站里又停了两刻,两人才骑上马疾驰而去。
此后一日两餐,早上吃完了必要稳一下才走,晚上投宿之后也要稳一下再吃,两餐都要吃得又多又好。一路晓行夜宿,遇到有大雨山路的地方就停下,以免山石滚落出了意外。途中遇到两次路坏了的情况,一次等了两天、一次等了三天,又有一次遇到大雨,他们这一天只走了三十里。
这一路最重要的行李就是麦子,祝缨走得格外小心,住宿的时候不时检查,途中又寻了油布包裹以防雨水。
其余时间路上都还顺利,很快,京城在望。
…………
蓝良志与孙一丹都是在政事堂里听差的书吏,能在这里听差,书吏也比外面的六品官有威势。在外面,他们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到了政事堂里与同僚私下也是乱开玩笑的。
蓝良志戳戳孙一丹:“有信儿了么?”
孙一丹道:“你问哪个?”
蓝良志道:“那个ing呀!这一个都到了,那一个入京的文书不还是你拟的么?”
“你急的什么?”
“咳咳!就说这人呐,有个好爹到底不一样。”
他们嘀嘀咕咕的,说的正是前不久抵京的段婴。段婴他爹段琳是太常,九卿之一,儿子也是“主动”请示去苦寒边塞的。东宫有子,段婴写了一篇极好的文章呈上来,又有人为他说好话。
皇帝一想,发了话:“如此文章,是有些可惜了。”
过不两天就把人调回京来进了著作局,做个著作佐郎。著作佐郎,从六品,还挺清要的一个官位。段婴出仕才几年呢?出去转了一圈儿就回来就任这么个职位了。这个职位还跟修史有关,对文人而言是个不错的资历。
大家平常说“两个ing”,虽有戏谑的成份在内,是想看祝缨和段婴打擂台闹点小笑话,也是以为二人有点“旗鼓相当”的意思的。现在一看,一个转了两年回来了,另一个还要沾上官司回来解释。
孙一丹道:“这人跟人啊,不好比、不好比。”
两人嘀咕一阵儿,蓝良志往正堂里一指,低声道:“不知道王相公是个什么意思?”
孙一丹道:“那个ing就吃亏在出身上了,王相公要是他爹就好了。”
“呿!真要那样,这擂台也就不用打啦。”
“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王相公就一句话将人调了回来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要是生气,以后可就难熬喽!郑詹事自己都还猫着呢,我看有点不妙。”
“是啊,可千万别误了时辰,要是耽误了,怕又是一桩麻烦。”
他们两个对祝缨未必就有多么的亲近,只是看到段婴的得意,心里忍不住有一丝小小的感慨。
两人正嘀咕着,又一个同僚赶了过来:“来了!来了!嘿嘿!嘻嘻!”
蓝良志道:“你傻笑什么?!!!谁来了?”
那人道:“那个ing进京了,你们猜,他是怎么着来的?”
“难道又有人路上偷袭他?段家不会这么嚣张吧?”
“不是不是!”来人一边比划一边笑,“哈哈哈哈,他!他!哈哈哈哈,二十好几了,还光着个下巴回来了!!!好么!一看着他的下巴我就想起段智那老儿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三人抱在一起狂笑了起来。
都说:“不愧是他!!!”
三人看热闹的心都起来了,一起说:“快,瞧瞧瞧瞧,快瞧瞧去!!!”
蓝良志搓着手问:“在哪里?进了宫门没有?不对呀,他外放之后门籍就没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
祝缨一路紧赶慢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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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三十里的驿站里宿下的时候,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三天的时间,与她预计的差不多。金良亲自在这里等着她。
祝缨原打算在这里多休息一天再进城的,见到金良便问:“怎么?有事?要我现在就进京吗?”
金良道:“你还说呢,前两天甘大他们回来,可急坏了!亏得七郎说你一向心里有数,不叫催,只叫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坐下,金良道:“段婴回京了,著作佐郎。”
祝缨道:“我路上看到邸报了,这个职位倒是适合他。”
“你倒不生气。”
“我为百姓庆幸,不用在他手下讨生活。”
金良笑得浑身打颤:“你这张嘴也够呛。虽如此,他在圣上身边了,你……”
祝缨道:“你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同他比?我自己的事儿还没做完呢!郑大人要是因为他改了我的路子,我连郑大人也要瞧不起了。”
金良现在听她这么说郑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你这脾气哟!”
说笑两声之后,金良才低声说了:“遇到侯五了吧?七郎说,两件案子都不大,是王相公的意思叫你回来的,其实是为你好,你只管认真将事情说了就好。至于圣上面前,七郎不好插手,还好有蔺、姜二位,他们会为你说话的。”
祝缨跟段婴确实不太好比,段婴人家有亲爹,就算不能时刻在皇帝面前,看到段琳也容易想起来段婴,段婴又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祝缨呢?实在是没什么能够放在皇帝面前让皇帝想的。
蔺振、姜植虽都是郑熹一派的,这两年也减少了明面上与郑熹的联系,大家都猫着,能猫在皇帝身边就算是赢了。
祝缨道:“我明白的。”
“七郎还说,你先将公事办完,再有旁的功夫再来见。哎,老侯爷也挺惦记你的。对了,要你好好向王相公请教。”
“好。”
“还有刘先生。七郎说,兴许你投他的缘呢。”
祝缨哭笑不得:“这是看中我禁骂,要送我去挨一顿吧?”
金良也笑。
两人说完了正事,金良开始话家常:“这二年大家可想你了!那天我遇着了温大,他还念叨你呢,他家娘子也想你们家花姐。你家的宅子,我们也时常去看看,免教别人看着曹昌爹娘上了年纪好欺负……”
金良看祝缨就带了一个曹昌,又嫌她简朴,又说:“侯五也就是看个门,干别的也不够用的。要不,我再多多用心给你找几个人吧!”
祝缨道:“我就要这么着回来,缺了人我找你要,不找你要你先甭管。”
“好吧。”
金良没提苏匡,祝缨就知道对待苏匡就还照原来的意思办,不故意踩,但也不必费心为他收拾烂摊子。
只有三十里了,第二天就不用早起,祝缨睡到天亮才起床,与曹昌二人骑马进京。
他们到城门外的时候,排队进京的队伍已短了不少,祝缨是有品级的官员又奉公文,不必与普通人一起排队等检查,拿着公文直接进了京城。
郑熹不用她先去侯府见人,她也不回家,干脆就直奔皇城去了。朝廷中枢甭管哪个衙门给她下的令叫她回来解释,这些衙门都在皇城里,她的门籍已然没了,想进去得先申请。
她到皇城门前一站,禁军里先有人认出她来了。虽碍于职责不能让她进去,也不好与她喧哗笑闹,但认得她的人都来与她打招呼。也有得闲的禁军跑进去大理寺里跟熟人说:“小祝大人回来了,正在门那里呢!”
祝缨知道有人看她,她先不跟这些人说话,拿着公文跟禁军这里交涉:“叫我回来解释呢。”
温岳正在宫里,他管巡查的,很快到了门口,道:“都围着做甚?”将禁军的人赶了各司其职去,他自己亲自给祝缨登了个记,道:“等我向里面说一声。”他填了个单子,往里头送去,又派人给御史台、大理寺和政事堂都通知一声。
等消息的时候,他倒站着跟祝缨聊起了天儿。看他也闲聊,围观的人又聚拢了来。
曹昌对皇城门前印象十分深刻,死死牵着缰绳。温岳也注意到了他,扬扬下巴,对着他手里的马问祝缨:“你怎么还带了两只口袋过来?行李不叫他先给拿回家去?哎,看着也不像是行李。”
祝缨笑笑:“我先到这里来听个信儿才好心里有谱。再回家休息才能歇得安心。”
温岳道:“唉,你这一路跑得辛苦呀。”
周围都是人,温岳也没与祝缨说什么机密话,他们说不几句,以前相熟的李校尉等人也过来了。有说:“长高了。”也有说:“累瘦了。”还有人说:“你须呢?怎么不留须?”
祝缨从来就没个须须。
福禄县虽热,空气湿润,祝缨也不天天在外头晒,人也没怎么黑。倒是这一路跑得确实累瘦了一些,既清瘦又显高挑,面白无须,还带着点二八少年的样子。
众人将她一阵围观,想起来她的须,都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这促狭鬼!还道你一去三千里要抑郁,哪知还是这副脾气。”
祝缨道:“莫要当面说人坏话,我脾气怎么了?谁不知道我最好脾气了?”
没怎么,就是容易让人想起来前阵子刚到京的那位风度翩翩的段婴。段婴在边塞两年,风沙未能让他变丑,反给他染了一点点男子的沧桑,肤色略黑了一点点,更显一种投笔从戎的文士的苍凉。他的上唇又蓄了一点须,添了一点男子的阳刚英武。不到三十的年纪,极出色的相貌,见之令人心折。
对比眼前这个小鬼。
禁军又是一阵狂笑。连带的,听了风儿来围观的人也都笑了。
整个皇城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太常寺除外。
…………
朝中有人好办事,禁军也爱看热闹,祝缨的门籍没有,但是进入的许可却很快地批了下来。
叶大将军甚至对亲兵说了一句:“他路过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要看看。”特意跑去围观一个青年官员的须须,有失老将军的威严,路过的时候看一眼总是不妨碍的。
大理寺里近几年月人心惶惶的,听说祝缨回来了,都是精神一振!慑于窦朋严格,都不敢擅离职守,公推两个小吏伪装成办事路过去看祝缨,正推着人,冷云扔了手中的书,流里流气地踱出了大理寺。他出门儿根本不用跟人请示。
此外又有吏部的人也想看看她,御史台那里得到了通报也派人过去,好与政事堂协商先给谁解释。政事堂里更是知道,人是王云鹤给调过来的,也要找人。
皇城突然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官的到来变得热闹了。大部分人看热闹指着祝缨的须,好心人就给新入职的人讲述当年段智买凶杀官被反杀的故事。
也有人低声说:“一路风尘还不忘剃须,此人也是……好记性。”
就有人反驳:“鬼门关前转一圈的,没喝上孟婆汤,当然没有忘性。”
说什么的都有,也不耽误他们看一场好戏。
那一边,御史台阳大夫听了禁军这里的通报,问道:“怎么没人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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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我这件事?罢了,将人带过来吧——客气些。”阳大夫见得多了,大理寺账目出事,跟祝缨其实没什么关系,苏匡造孽,白白牵连的。
御史台出了一个御史过去,并不如冷云走得快,冷云已到了宫门前了,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祝缨——祝缨样子一点也没变。许多人成年之后留个须犹如美容“须眉丈夫”可遮掩一些脸上的瑕疵,也有一些人留须之后反而变丑,就会试图晚些蓄须,再将胡须做些修整。
唯有祝缨,就是不留须。
冷云先是笑,笑够了才蹿到跟前,装出一副长者的样子说:“嗯嗯,历练出来啦!”
祝缨道:“见过少卿。”
“好好!”
冷云开始接到祝缨回信时是不太高兴的,他难得很认真想捞一个人。直到祝缨过来了,才又有点喜欢:“自己跑回来了你!”
祝缨道:“来回个话。”
“切!我就说,那案子干你什么事儿?你是苦主才对!辛辛苦苦的,叫个废物败了家!”
祝缨道:“别!他还败不了我的家。”
冷云道:“走,我送你去御史台!嘿,说完了咱们再回大理寺聊聊。”
御史知道冷云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不能示弱,道:“冷大人,小祝可是要到我们那里说话的。”
“对啊,我不扣下他,我跟他一块儿过去。”
围观的人都知道,让他去就是搅局,但都不劝。知道祝缨回来会有热闹看,没想到热闹会有这么多。
两人说了几句就不用争了——政事堂派了人来,让祝缨先过去回话。
冷云不敢去政事堂,他还挺怕王云鹤的。其实,在王云鹤眼里他算是纨绔里最不纨绔的那一种了,也不歧视他,也不鄙视他,可冷云见着了王云鹤就觉得自己是个不上进的废物,他怕他。
讪讪地给祝缨一个眼色,冷云退到了一边,说:“咳咳!那你去跟相公们老实说话。”
祝缨道:“是。”然后一手一个,将两个大袋子提了起来。
孙一丹问道:“敢问祝大人,这是什么?”
祝缨道:“回话时要用的。”
李校尉忙说:“哪用你自己提呢?来两个人,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过来!”
两个禁军应声而出,一人一个,扛着口袋跟着一行人往政事堂走去。边扛边嘀咕,怎么跟扛了半口袋麦子似的?
…………
政事堂里,王云鹤与施鲲已经从皇帝那里回来了,二人还未正式开始一天的公务就听到了外面的笑声。
施鲲一皱眉,道:“不成体统!”
王云鹤道:“去个人问问,怎么回事儿。”他调祝缨进京解释之后是记得此事,但也知道祝缨回来就能应付这事儿,不必他紧盯着。等公事完了,他再召祝缨来聊一聊,让人看到回护之意也就行了。
自从前年派了一群人出京任地方之后,各人的长短优劣也都能看到了。王云鹤不带一点情绪地只看各人的政绩,也得说祝缨是其中干得最好的。值得他额外给一份“单聊”,让大家看一看,别瞎踩人。
一会儿,孙一丹就过来回话了,施鲲道:“这小子,做事稳重、为人淘气。得好好说说。”
王云鹤瞬间改了主意,道:“叫他过来回话。”
孙一丹就去找人了。
祝缨身后跟着俩背袋子的禁军,大摇大摆到了政事堂。孙一丹道:“祝大人,请在外面稍候,小人进去禀报。”
祝缨道:“有劳。”她环顾四周,见不少书吏躲在柱子后面看她,她一笑,跟禁军说话:“有点儿沉吧?放下来吧,辛苦了。待会儿你们找李校尉要辛苦钱,对他说,等我回去了跟他算账。”
两个禁军都笑道:“不愧是小祝大人。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小祝大人去回话,要用这口袋,一会儿不得人拿过去么?”
祝缨道:“行。”
王、施二人日理万机,孙一丹去领祝缨的功夫,他二人压根就没闲着,正办着手上的事儿。孙一丹等了一刻,等到二人将东宫长子相关之事议完,才进去禀报了。
施鲲道:“带他进来。”
祝缨正正衣冠,将口袋托付给禁军,举步踏入了政事堂。
政事堂中间一间正堂,两边是丞相们的桌案。祝缨被孙一丹引入左边一间,施、王二人都在,正对坐在一张榻上喝茶中场休息。
祝缨见过了礼,二人将她一打量,果然是光光的下巴,不过脸色略苍白,又瘦了一点,像是认真做事累的。施鲲又不提她的须了,问:“路上还好?”
祝缨道:“遇着几场雨,耽搁了几天。”
王云鹤问:“知道叫你来什么事的吗?”
祝缨道:“是!”伸手就从袖子里往外掏。她早准备好了!
先拿一份当年从大理寺离职时的交割文书,这份文书足有六页,上面明列了交割时她交出去的东西,最后是左丞接收签的字,证人胡琏画的押。
王云鹤道:“不错,是很仔细了。”顺手将文书给施鲲看,施鲲看了一眼,见上面列得清楚明白,除了一页的产业,还有她交出去的文案有多少卷之类都列了出来。施鲲看得一阵舒心,道:“可以。苏匡的案子,你怎么看?”
祝缨又从袖子里再掏出一份单子,上面略薄一点,只有四页。王云鹤问道:“这是什么?”
祝缨道:“是下官接手时的单子。”
王云鹤与施鲲都看了,两下一对比,她管大理寺庶务的时候着实给大理寺弄了不少产业!施鲲心道:一向知道他能干,不想是这么的能干!怪不得老王看重她。我都馋了!
王云鹤一捋须,微笑道:“福禄县的驻军,又是怎么回事?”
祝缨再掏一份文书出来:“这是账目。”奉上之后解释了驻军新至的时间,就算是良田,当时也过了春耕的时候,当年是没有收成的,饿着了当兵的一准儿出事儿,所以必须补贴。至于田地,还是“开荒”。
她说:“您看后面,预算就是顶格给十年的,十年之后,他们的地也能开好了,就不再给了。”
施鲲道:“你还管到十年后了?”
祝缨道:“不敢留麻烦给后来者,下官离职之前必将这一笔准备出来,不给后来人挖坑。”
施鲲道:“胡说,你的逋租是怎么免的?不欠朝廷的就不错了,福禄县还能有盈余供他十年?”
王云鹤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你不是个会苛待百姓的人,这一笔你要如何应付?”
祝缨道:“本来不想说的,不过……还请两位相公坐稳,先看一样东西。”
“哦?什么?”王云鹤看向她的袖子。
祝缨道:“在外面了。”
孙一丹躬身道:“相公,祝大人回来两个口袋。”
“拿进来。”
两个禁军很仗义地将两个口袋扛了进来,咚咚两声钝响,将袋子卸到了丞相面前的地上。他们对着王、施一拱手:“相公,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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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脸露得,难说有没有用,王云鹤说:“打开。”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的意思。
二人将口袋上绕的绳子解开,将袋口往下挽,口里:“咦?”了一声。
祝缨从里面抓起了一把麦子,送到了施鲲的面前:“相公,您看这个盈余行不行?”
“这算什么盈余?嗯?等等……”施鲲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王云鹤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袋子前,亲自抓了一把,说:“这……新麦?你哪里来的?福禄县不是产稻米的么?”
祝缨道:“下官去年起就在福禄县试种的,旁的或时间相冲突,又或水土不服,旋麦也没种成。只有去年秋天种下的宿麦,二月里收到了。收完了宿麦,春耕再种稻子……”
“啊!”施鲲也叫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也抄了一把麦子。
两个丞相一人守了一袋麦子,左手倒右手,啧啧称奇。王云鹤严肃地说:“此事不可夸口。”
祝缨换了个袖子,又掏出一叠厚厚的成册的本子来:“不敢有一字虚言,相公请看。”
王云鹤将手里的麦子放回袋子里,拍拍手,接了本子。看着封皮上写着“试种”,揭开来看,第一页是一张图,画着几块地的分布,旁写福禄县的位置。匆匆往后翻,也有种豆的记录,也有种粟的记录……
祝缨道:“往后翻。得罪了。”她走上前,往后翻到了“宿麦”一项,见上面详细记着种了多少亩地,宿麦从几月几日开始种的,犁地多深,气候如何,何时抽穗,何时成熟、如何收获。
最后记着产量——亩产一石半。
王云鹤大喜:“妙!你等等!施公?”
施鲲也眼带激动之色,两人都是干过实务的,知道真干事与假干事之间,差的其实是“细节”,许多事儿不亲自干是不可能知道的。祝缨这本记录干得又实,细节又足,王云鹤更是个知道怎么种地的人。细细一看,何处引渠,如何晾晒,晒了几日。这些都是细节。
二人一边翻看,一边又问祝缨一些问题。祝缨也都一一回答了。二人指指点点,又命人找出舆图来,指着舆图比比划划,福禄县能种,福禄县的周围呢?他们议论着,最后相视一笑,互相点头,看祝缨的眼神尤其的慈祥。
祝缨伸手把本子拿了回来:“只有一件事。”
王云鹤声音难得有点颤:“什么事?”
“这个只是试种,若非为了回相公的话,下官是不会现在说出来的。”
施鲲问道:“为什么?”
祝缨道:“有这个收成,一是种子好,二是下官专拨了公廨田种的麦子。有耕牛有农具,灌溉也好。”她翻了那本试种的记录,上面另一页的“宿麦”,说:“这个是在一块薄田上种的,一亩只有一石的麦子。”
“福禄县地处偏僻南方,太热的地方也种不了它。再有,福禄县的农夫并不擅长种麦,要种两季庄稼,地力也要跟得上,要积肥……”她慢慢说了许多中间的细节,王、施二人断定她是真的种出了麦子。
祝缨又说:“所以,亩产不一定就有一石半,一石也就差不多了。再脱壳去皮,要是吃麦饭呢,还多一点,要磨成粉,良田能有一石面粉?薄田也就几斗?这税是不是先不算麦子的收成……”
王云鹤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呀!带上你的麦子,咱们去见陛下!施公?”
施鲲也说:“对!请陛下也高兴高兴!”
祝缨道:“是。”
两个禁军也来神儿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上去帮忙。施鲲道:“你们两个闲着做甚?”
二人赶紧上前,将袋子重新扎好口,扛着跟在后面。
…………
宫城与皇城之间也有城门,王云鹤道:“你们在此等候!”
祝缨与两个禁军都在这里站住了,此时已是下午了,王、施二人进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一队小宦官跑了出来:“祝缨何在?”
祝缨站了出去:“祝缨在此。”
打头的宦官喘着气说:“快!陛下要见你呢!麦子呢?”
两个禁军道:“在这里了!”
宦官道:“行了,交给我们,你们去吧。”
将两个禁军噎了一回。
祝缨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二人忍气吞声地走了,心里骂:阉狗!
祝缨与宦官并排前进,后面两个宦官扛着袋子,宦官笑道:“祝大人,恭喜恭喜。”
祝缨道:“不知何喜之有?”
“陛下很高兴,一会儿奏对的时候可提着点儿神呐!”
“是。多谢提醒,不知怎么称呼?”
宦官笑嘻嘻地说:“现在先不告诉你,下回能再见着了,就知道了。”
祝缨遂不再问。
宦官又问:“面圣的礼仪,祝大人都还记得么?”
祝缨道:“幸好还没忘。”
“那就好。”
一行人并不去朝会之所,而是从旁穿过,去了一旁一所皇帝日常理政的宫殿,高台之上宫殿五间,正中挂着着“勤政”二字的匾额。
皇帝本来是不太高兴的,下午了,没什么大事儿他就能休息玩乐了。想到王云鹤和施鲲都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他只得接见了两位丞相,因此也听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稻麦两季!
只要一县能推广,就意味着他实际上多了一县的田地,一府推广就意味着多了一府的钱粮!
他不太敢相信这个好消息,问道:“此言当真?”
王云鹤道:“祝缨就在宫外,陛下可宣来查问。”
施鲲道:“他此来已将种出来的宿麦带了过来了。”
“宣!”
祝缨跟着宦官到了勤政殿内,她照着之前学的面圣的礼仪,对着皇帝正常舞拜,皇帝道:“平身。”
祝缨也正常站了起来,这就让皇帝看着很顺眼了。虽然表现得很紧张有助于彰显皇帝的威严,但是官员也得有个稳重的样子,尤其是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儿的官员,样子上得拿得出手。
皇帝问道:“王、施二相说了你种宿麦的事,可是真的?”
祝缨道:“不敢欺瞒陛下,臣是试种了。手上没有太多的种子,只稍种了二十亩,收成尚可。麦子就在外面。”
“拿上来!”
皇帝本来坐得很稳,等着宦官把麦子拿过来,可随着小宦官走得越来越近,他忽然觉得自己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
小宦官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帮他把袋子打开。皇帝也伸手抄了一把麦子:“是麦子!真的是福禄县种出来的吗?”
祝缨道:“是。”
王云鹤低声给皇帝解释:“陛下看,这是今年的新麦,绝不超过两个月。”
皇帝十分惊喜,他又问祝缨:“你以为可行么?”
祝缨忙把对王、施二人说的又说了一遍,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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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说:“尚未推广,还不知道产量,这税是不是……”
皇帝道:“哦,你怕再欠逋租。我想起来了!”白雉嘛!他忽然又想起来了,“哎,识字碑也是你的手笔吧?”
祝缨道:“是刘先生写的识字篇,下官只是给它刻出来而已。”
皇帝道:“你是个实干的人呀!刘松年可说过你呢,嫌你给他写的东西不好,你真写了一篇?刻出来了?”
“呃……”
皇帝心情好,命人把刘松年给叫过来:“我来给你们开解开解,写就写了,明明是一件好事么!他偏跟小孩子闹别扭。夸他还不好么?”
刘松年就在宫里,他早知道祝缨来了,不过绷着不去看热闹。此时皇帝宣召,他还生□□帝真是耽误他听趣闻。到了勤政殿,他还得装成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哪知行完礼一抬头,竟然看到了祝缨!
刘松年揉了一下眼睛,皇帝笑道:“不许生气!我叫你来的!”
刘松年心里挺高兴的,现在又得装成有意见,故意说:“臣从来是个好脾气的人。”
皇帝笑道:“是是,你脾气最好了。”
又让祝缨当面谢刘松年。祝缨也老实道谢了,她本来就很感激刘松年肯俯下身子帮忙,语气尤其的诚恳。
刘松年道:“罢了罢了,愿意弄就弄了吧。”
祝缨就着弯腰道谢的姿势扭头朝上,道:“您心里其实挺愿意的,对吧?不然也不给我写呀!”
刘松年作势要打,祝缨麻溜直起身子跳开两步蹿王云鹤身后了。
皇帝又给劝解。王云鹤与施鲲也戏上前劝解,王云鹤道:“不能打,不能打,他这回是真的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真的?”
施鲲道:“不然我们能这么高兴?”
祝缨忙说:“陛下,臣有一言,还请陛下一听。”
皇帝正兴高采烈地“劝架”呢,听这一言,攥着刘松手的袖子问:“什么事?”
祝缨道:“种麦还未推广,还请陛下宽限几年的粮税,福禄县太偏僻,烟瘴之地,百姓太苦。臣还有一个念头……”
“嗯?”皇帝皱眉,“说。”
祝缨道:“还是从瑛族说起来的,臣还想,如果可能,也教他们耕种。”
施鲲脱口而出:“要慎重!”
祝缨道:“下官明白,是怕养寇。”
刘松年哼了一声:“知道还干?”
祝缨道:“不是因为那个,听我说一句,就一句!
咱们与瑛族贸易能得厚利,此多而彼少,从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所有的东西都到了一个人的手上,别人是彻底服了,还是想要抢夺呢?臣想,让他们也能过得下去,免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
臣说税也是因为同样的想法。财富如流水,总往低处聚,臣尝读史,富者愈富而贫者愈贫总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富人能够承受更多的灾祸,挺过去就是坦途。穷人一旦有一点波折就是倾家荡产,或致逃亡身死。如果财富恒定,很快就会有兼并之祸。
水如果都聚在了一处,别处花草树木要枯死,鱼虫鸟兽乃至于人都要渴死。所以天帝降旨,雨师风伯、四海龙王取水布雨,泽被万物。
从江河湖海里取水是很难的,那就要各处源源不断地有水,不能断了。多一季庄稼,就是让地里多储一些水,可缓兼并的痛楚。
陛下,行云布雨不易,不如真正的开源。或五年、或十年,容百姓习种熟练再依产量定税不迟。这才是万世之功。
这都是臣的一点儿傻念头,还请陛下恕臣狂妄之罪。”
说着,她向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站着,想了一会儿,说:“这是谋国之言!”
他看了一眼眼前几人,心道:确是栋梁材,无怪刘松年也对他青眼有加。
绯衣
麦子也看了、人也问了,高兴也高兴过了。
皇帝下令政事堂仔细研究此事拿出个计划来。
皇帝自己对种田只能说“略知”,他当甩手掌柜王云鹤和施鲲都没有失望之情,反而觉得皇帝还挺可靠的。一个皇帝能知道“稼穑艰难”,知道产量提高了对他有好处,大臣们就已觉得他很合格了。能够让政事堂与懂实务的地方官去制定计划,而不是头脑发热一拍脑门儿就说全部都给种上麦子,更是让政事堂大大地满意。
施鲲与王云鹤一齐道:“谨遵陛下旨意。”
皇帝又看了一眼祝缨,道:“你仔细向二位相公说说,有什么难处也不要隐瞒。”
祝缨道:“是。”
皇帝道:“麦子留下,你们去吧。”
几人向皇帝辞出,祝缨礼都行完了,又添了一句:“陛下,那臣能要求一件事不?”
皇帝抬起一只脚正要离开,又把脚放了下来,问:“什么事?”
“现都交四月了,臣回去时离秋收已不远了,秋收之后就该再种宿麦了,可是手上的种子实在不够,能不能给拨点儿?”
皇帝指着施鲲和王云鹤说:“你同他们讲去,让他们给。”
祝缨道:“遵旨。”
说了这一阵儿的话,后半晌都过了一多半,除了祝缨,其他人都知道皇帝的习惯,一同向皇帝辞出,留给皇帝娱乐休息的时间。
刘松年与他们一起出了勤政殿,说:“我得听听,这小子又要作什么夭。哎,你没再写我什么坏话吧?”
祝缨道:“哪儿能啊?我谢您都来不及呢。”
“哼!”
刘松年没有硬蹭进政事堂里旁听,政事堂是宰相议事的地方,他虽心里痒痒还是站住了,心道:你等着,我得问出来不可。
…………
祝缨安静地跟在两个丞相身后又回到了政事堂。
今天因为她这一件事二位又积压了一些公务,而在南方一些地区推广稻麦两季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完的,不是将所有事务耽误一天就能定下来的。
施鲲道:“你先住下,在京里多留几天,话要问你。大理寺、御史台自有我们协调。”
祝缨道:“是。”
王云鹤道:“你回去写……是不是已经写好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祝缨听了却很配合地从另一只袖子里又掏出厚厚的那一叠数万字的文稿,道:“这是下官整理的福禄县的一些情况,都是下官亲身经历又或亲自验核的。”
施鲲与王云鹤对望一眼,都笑道:“还真写了啊?”
祝缨苦笑道:“要问我案子,我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不得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么?”
施鲲没再说她胡须的事情,说:“东西留下,你把心放回肚里。”
“是。”
王云鹤道:“这两天不要乱跑,有人送你去大理寺和御史台回话。”
“是。”
祝缨见他们没有别的吩咐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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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给他们看的那几份文书分两个袖子揣好就要告辞。王云鹤道:“你站一下,将试种的那一本也留下,其余你带走。”
祝缨又将试种的那一本交给王云鹤,这才离开了政事堂。
出了门,刚才的孙一丹上前道:“祝大人,小人送您出去。”
祝缨道:“有劳。”
一旁蓝良志也凑了上来,笑道:“大理寺、御史台两处都已派人知会过了,祝大人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明天咱们去府上接祝大人过来见他们,包保顺利过关。”
祝缨笑道:“辛苦二位了。”
“哪里哪里,都是小人的本分。”
这种“毫无根基的小人物眼看要摔坑里跌个嘴啃泥、忽然之间翻盘全身而退”的戏码谁不爱看呢?反正他俩挺喜欢看的。
三人一路往外走,一路说些闲话趣闻,祝缨不问旁人,先问:“咱们冷少卿近来还惬意吗?”
孙一丹想到冷云之前的样子,笑道:“他老人家没有不惬意的时候。”
“哎哟,当面不能说人。”祝缨忽然说,蓝、孙二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远远的无聊得都要抠手指的人不是冷云还能是谁?二人也都笑了起来。
祝缨道:“怕是要教训我,不敢耽误二位了,二位先请回吧,我明天在家里等着二位的大驾。”又报了自己的住址,孙一丹念了一遍,道:“记下了。明天一早,小人就去府上。”
三人告别,祝缨快走几步迎上了冷云。冷云将她上下一打量,故意惊讶地说:“哎哟,没缺胳膊少腿儿,过关啦?”
祝缨道:“大人这说话有点儿缺德啊,我好好的不行么?”
两人互相都不生气,冷云道:“走,我送你回家。”
“没事儿,安全,政事堂还有话要问我呢,不会叫我去别处蹲大牢的。”
“呸!童言无忌!”冷云说,“还没回过案子的事儿,且先别去郑家。”
“怎么?”
冷云仰着脸想了一下,道:“倒也没什么,避嫌么。”
祝缨道:“您现在还是大理寺的少卿呢,就不用避嫌了?”
冷云道:“我?谁都不用跟我避嫌的。”
两人说着出了皇城,祝缨道:“我真得回家了,家里还没收拾呢,等把闹心的事儿都收拾完了再拜您的庙门儿。”
“嗬,那得带个猪头。”
祝缨笑道:“好啊,带俩。”
皇城门口之前看热闹的人早散得差不多了,温岳和李校尉等都还在。祝缨上前一抱拳:“今天麻烦各位啦,明天少不得还得接着麻烦,可惜我久不回来,且要回家安顿一下,等事情了了再与大家说话。”
温岳道:“回你的家吧!哎,对了,你在京城不得有些花销么?你家两年租子还在我这儿,我寻个空儿给你去。”
“行。”
李校尉也说:“咱们什么交情?不在这一时,你先把正事儿办了——看你这样子,过关了?”
祝缨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看着还坏不了,明天我再来回话。”
“那快回去吧。”
曹昌还在外面等着呢,甘泽、陆超两个在外面守郑熹,三人已在一处说了小半天的话了。甘、陆二人见了祝缨都说:“三郎,可算回来啦。”甘泽又埋怨祝缨:“你可真是的!当时与我说明白了,我也好回来回七郎的话。”
祝缨道:“我又没个把握一定能有收获的,怎么说?牛吹了出去,回来没法儿兑现不是丢脸么?现在好了——郑大人近来怎么样?”
陆超道:“还那样呗——”他是个话多的人,却硬将下面的话都给咽了。
祝缨故意与他们多聊了一会儿。之前那家常吃的油饼铺子还开没开,哪家饭馆来了新厨子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陆超问道:“甘大说,到了您那儿有好吃的?”祝缨道:“什么好吃的?总比不上京里,时新的果子是有一些,就是容易坏,不好运了来。可惜他来的时候没赶上,没能吃到那么多。”
他们是故意聊的,为的是等郑熹出来。郑熹说不用她先到府上拜见,祝缨终觉不妥,哪怕空着手,也得在见别人前见一见郑熹。到皇城来是公务,不算。公务之外她可不敢怠慢了。
她用了这么个折衷的办法,“偶遇”,看皇城门外碰面时郑熹的样子,如果必要她回家呢,她就回去,办完正事再去见郑熹。如果意思不那么坚决,就算连夜去磕头也得爬去敲郑府的门。
郑熹按时出了皇城,在外面看到祝缨,道:“你怎么还不回家?谁罚了你的站了?”
祝缨看郑熹比两年前显出了一点年纪,他已蓄了一部须,俨然是一个配得上罗敷的美丈夫。她向他施了一礼:“郑大人。”直起身才说是久不回京,遇到熟人打听点好吃的。
郑熹道轻笑一声,祝缨看了他一眼,他摆摆手:“回去,别犯了宵禁。”
两人对望,祝缨会意,她可以安心回家睡个好觉,第二天从容起来应付公事了。
…………——
曹昌将马牵了来,祝缨道:“走吧,回家了,别犯了宵禁。”
曹昌的嗓音里透着高兴:“是!”
曹昌的父母现在正在祝宅看房子,他陪祝缨来是又回了家得见父母了。
主仆二人熟门熟路从皇城往祝宅去,一路上的景色不曾大变,许多房舍还是祝缨离开时的样子,老铺依旧开着,祝缨路过又买了点肉食、点心之类,有店家认出了她:“哎哟!小祝大人!回来啦?大娘子可好?祝翁可好?”
祝缨道:“他们没回来,我来述职,过两天还回去。”
“哎哟,这可要受累了。”说话的店家又多包了一包切好的肉给她,“这算小人给小祝大人接风的。可得收下。”
祝缨穿着官服,都让曹昌拿了,她则多抓一把钱给店家,笑着回家。
很快回到了祝宅,老两口听到拍门还怀疑是听错了,细一听真是自己的儿子,曹父打开门:“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大人派的新差?大人?!”
祝缨道:“嗯,是我。”
曹父赶紧又叫妻子:“快!大人回来了。”
一番扰攘,曹昌将马将给曹父拿去马槽拴着,将食物交给曹母准备晚饭,自己则去给祝缨打开书房的门,收拾书房请祝缨暂坐。
祝缨还想自己打扫卧房的,大门又被拍响,曹昌一路小跑去开门,见金良一家与温岳都来了。
金大娘子带着丫环,进门就对祝缨说:“我就知道,你又没带什么人照顾生活。”有了她,吃的、用的就全有了。
祝缨道:“我瞧着积灰不厚,曹大娘必是平日洒扫的。掸掸土就能住了。”
金大娘子道:“知道她每过年节都要扫尘。离过年都过几个月了?不得再打扫?你屋里没碍事儿的东西吧?”
祝缨哭笑不得,道:“我能有什么不见不得人的东西?”
金大娘子这才带着丫环去给她收拾卧室、摆酒席。曹父见状,赶紧叫儿子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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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院的正厅给收拾出来。
金良是陪着妻子过来的,温岳是来给祝缨送点在京城的花费的。
祝缨道:“我回来还没去看你们,分些土产,你们倒先来了。”
金良说:“这么远的路,你过年还记着我们,现在又瞎客气什么?谁不知道你现在事多?”
温岳说:“你甭管那些个虚的,虚事耗神。”
正堂很快就打扫好了,再点上灯烛、摆上酒菜。金良道:“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忙你们的,咱们自在吃酒。”
祝缨喝茶陪着,温岳给金良满上。三人说起了京中这两年的变故,祝缨道:“郑大人这两年消息少了,不常上邸报了。”
金良道:“是好事,上了邸报也是挨骂的,陛下也不知道……”
温岳道:“陛下看中太子,七郎是詹事又是外甥,要求难免高些。”
“鲁王呢?”祝缨问。
金良道:“天下父母疼小儿。”
祝缨知道他们俩这样儿能摸着一点儿门,其中门道又未全通,就不再多问他们。金良也关心起她的案子,问她今天的事儿,祝缨说:“见了两位相公和陛下,相公们问起了案子,明天派人来送我去大理寺和御史台,事儿应该不大。我就是给刮上的。本来没我什么事儿,约摸是有人顺手。”
金、温二人点头,温岳问道:“口袋里是什么?”
祝缨道:“现在不说,过一阵儿你们可能也就知道了。我在福禄县种的一些粮食。”
“哦,带这个倒是合适。”
他们又说到金良,说金彪现在也长大一点了,金彪是武官的儿子,可惜不够直接荫个官当。
荫官是看老子的品级的,从一品开始,往下直到五品,他们的儿子是可以直接有官阶的,不用通过别的甄选,只要有个老子就行。一般也有个名额限制,几品的可以荫几个儿子、荫官授几品之类。官职越好,待遇越好,荫了孙子的都有。六品开始,就不足以荫儿子直接做官了。
五品是个坎儿,不止是对官员本人的仕途,对他的家族更是如此。
金良熬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个正六品,比起他,祝缨熬的年载算少的仕途可谓顺利了。
祝缨道:“无论入行伍还是什么的,就算熬年资,也得先进了再说。甭管收成好不好,你不种,永远没收成。且你又不是没熟人,把他送进去,怎么也有个官身不是?晾在外头算什么?”
金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文不成武不就的!”
温岳道:“我看小祝说的对,好坏先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且熬着。难道要等你升五品?”
金良道:“我再想想,不知道哪里合适。他有点憨。”
祝缨道:“你还说他憨呢?”
金良作势要打,三人笑成一团。又吃喝一阵儿,金大娘子道:“都收拾好了。”祝缨道:“大嫂来坐,大嫂辛苦了。”
金大娘子一来,他们就不再说什么“正事”了,接着话家常。又吃不太久,温岳明天不当值,但是京兆有宵禁,过一会儿就散了。
曹昌卷了铺盖去门房,曹家老夫妇依旧住前院仆人房。
祝缨躺在床上,心道:京城虽好,还是快溜为妙!
……——
第二天一早,祝缨起来时曹家老两口已经起身把前院又扫了一遍,马也喂好了。
祝缨道:“别忙那个了,先弄点儿吃的来。”
曹母道:“粥已好了,有煮好的鸡子,腌菜也切了,还有昨天一些肉菜,这……”
祝缨笑道:“可以,不过今天要来人。”她取了钱让曹昌去外面再多买些早点过来,点了些附近较贵的早点,曹昌跑出去买了一大提篮。
东西买回来之后,孙一丹与蓝良志就登门来了。
祝缨道:“正好,一起吃点儿吧。”
两人十分推辞:“在家吃过了。我们等大人用完饭再走,来得及。您知道的,他们还得上朝,回来才是办事儿呢。”
祝缨道:“那你们还急什么?再垫一点儿。就算吃过了,这一趟跑下来也该饿了。”
她特意让买的京城颇贵的早点,京城生活费钱,孙、蓝二人也不能日日吃得这么“富裕”。二人看了早餐花色就不再推辞,也坐下来又吃了一顿。三人吃完,太阳也升起来了,再一同去皇城。
还没出家门,祝缨就一人给了一个红包。两人还要推拒,祝缨道:“你们是审我的人么?不是,就不是循私。我两年没回来了,正想打听打听这两年的新闻,拿着喝茶。”
两人含笑收了。
今天就没多少人围观祝缨了,她很顺利地先到了大理寺,这里遍地是熟人,人人都带点激动地叫:“小祝大人。”“小祝回来了?”
蓝有志低声对孙一丹说:“看来真有点儿门道。”他二人出了政事堂,又是一副端庄体面的样子了。
窦朋与裴、冷从朝上下来,听说祝缨来了,道:“请过来说话吧。”
裴清的耳朵动了一动,“请”字用得还挺妙的哈。
祝缨与蓝、孙二人同到了堂外,这正堂她是极熟悉的。她不动声色,缓步走了进去,蓝、孙二人跟在后面。三人拜见了上面三位,冷云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窦朋看过去,见这二人也是面熟,道:“相公们有什么事吗?”
蓝良志拱手陪笑道:“相公命我二人送祝大人先到大理寺、再去御史台,故而前来。政事堂并不插手这件案子,这两天案子过了相公们还有旁的话要问祝大人,所以派我二人跟随。”
窦朋道:“知道了。”
祝缨道:“不知大人有何事垂询?”
窦朋对祝缨还有印象,微笑道:“核实一点小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苏匡。”
祝缨还如在政事堂答的那样,道:“下官离职时俱已交割完毕了。御史台派了阮、樊二位到福禄县时问过,下官并无旁事可说给他们听。”
窦朋点头,祝缨看他表情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她其实不用过来这儿,交割都交割完了,还有什么好弄的?窦朋也压根儿不想御史插手这事儿,他刚来,地盘就被别人横插一手,谁能忍?
窦朋对御史台也是一肚子的不满,见祝缨不多提其他,道:“你们在时大理寺规矩整肃,哪知会出这样的事?!”
祝缨道:“人各有职司,若是时时审查下属,岂不要被说多疑又器量不够?”自郑熹离开之后,是裴清在代理大理寺,无论是左还是苏,他们如果犯事是很容易牵连到裴清的。这可不是祝缨愿意看到的。
窦朋问道:“当年究竟如何?”
祝缨没给他看自己接手时的收据,而是将自己与左丞交割时的收据呈给窦朋看,道:“就是这些。您看看怎么抄录一下,不然一会儿御史台那儿还得打官司。”
窦朋当即唤了书吏来一人一页飞快抄写,抄完了再将原件还给祝缨。祝缨将他们抄的又看了一遍,签了个背书。
抄的、看的一面叹她仔细,一面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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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原来我们曾有这么多的产业。
窦朋道:“我料亦差不多。”
祝缨道:“大人明鉴。”
窦朋左右看看,问裴、冷二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二人都摇头。
蓝、孙二人又陪同祝缨往御史台去。
御史台离大理寺也不算远,很快就到了。御史台里有祝缨的一个熟人,阳大夫不算,祝缨只见过他几面,熟人是姜植。外人看来她和姜植不算密友,实际上二人与郑熹都有很深的关系。苏匡的案子不是姜植审的,他现在已是侍御史,大家都是卡在六品上的人,见面互相点头致意,姜植就得去忙别的事儿去了。
管苏匡案的侍御史叫阎建民,是个方脸的中年人,长得很合选官的相貌,颇具威严。对祝缨说话却还客气:“累祝令跑这一趟。”
祝缨跟他也是熟的,御史台借大理寺的大牢,办案的人常与祝缨有接触,若是提审女犯,手续就更要繁琐一点,更常打交道。
祝缨道:“不敢,有案子牵涉其中,自该说明的。”
阎建民道:“我便不与你客气啦——究竟如何?”
“是我走之后的事,我手里有的也只有收据。我也带来了,要不御史找人抄录一下?”
阎建民笑道:“案子的证据你不给我留下?”
祝缨道:“你不过拿这个对账,有账就行,这却是我与旁人交割的佐证。你要留下来,也得给我写个收据。”
“你还真是小心。”
祝缨道:“要是不小心,没留这个东西,这会儿我自己都说不清了。”
阎建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着人来抄写。”
收据抄完,他又问道:“丰堡哗变,怎么回事?”
祝缨道:“我真不知道,离我五百里呢。说是因为我给我那儿的人发钱,他们那儿倒闹起来了,可笑不可笑?”
阎建民道:“有什么可笑的?养家糊口的人,能不着急么?你的账有个说法么?”
祝缨又拿出一本来:“这是我与丁校尉往来的公账,你接着抄录?”
阎建民笑道:“好。”
政事堂派了人送过来的,他也不想惹。跟祝缨在这皇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好几年,祝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很清楚的,除非上下串通一气栽赃给她,不然是真找不到什么毛病。
书吏抄着,阎建民抄手踱步:“我真不知道叫你跑这一趟是这的什么,这么远的路。哎,你是要回来了吗?”
祝缨笑眯眯地:“哪儿能呢?任期还没满,兴许就是叫我回来好当面训话,免得我淘气。”
阎建民道:“未必未必,听说你面圣了?”
“昨天,回了些在县里的事儿。倒先被相公们审了一回,他们问得可细。有点儿吓人。”
“你还能叫吓着了?”
两人闲话的时候,这一份账也被拆开抄完了,阎建民道:“好了,我这里留个档,你也看一看,抄错了没有?”
祝缨拿了,逐页给两份复件上写了背书为注,最后签上名。阎建民道:“小祝,厉害。”
祝缨道:“这又是怎么了?”
樊路是阎建民派出去的,期间在公文里夹过私信给阎建民,历数祝缨之不配合与绵软之状。
阎建民心道:差远了差远了。客客气气给祝缨送了出去,出门时还说:“案子本不干小祝你的事,只是问几句话。”
祝缨道:“我明白。”
…………
出了御史台,就没有别的地方了,蓝、孙二人再将祝缨引回了政事堂。
王云鹤满心欢悦。祝缨面圣的奏对非常得好,虽仍有青涩的地方,但是路子是对的。他花了些心思教祝缨读史,祝缨读出来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好!这人带着脑子读书,能有自己的想法,王云鹤岂能不喜?
他昨天又熬夜把祝缨写的两大本都看完了,祝缨写的试种记录,各种数据齐全。王云鹤比照自己所知,知道她是用心去种地了。士大夫总有一种不好的习惯,说是“耕读”实则那个“耕”许多人是不大瞧得上的,更像是一种姿态,秋收粮食没有春天种的种子多也不在乎,人家不靠那个吃饭。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也不是少数。
而祝缨写的两年为亲民官的总结,更不仅仅是写已经做过的,连计划都有。不仅仅有福禄县的,还捎带写了两页她对周边的看法。当然也包括了稻麦两季的问题,还包括了果树的问题。
今天一大早,王云鹤上完早朝就把这个又给施鲲看,两人替着班把日常的事务给批示完。
中午吃饭的时候,祝缨被带了过来。王云鹤道:“来,一道用饭吧。”
祝缨的饭量比他俩都大,两人见她吃得香甜,都指着自己的桌子上的菜让拿给她。祝缨问道:“二位相公不吃吗?我没事儿的,赶路时也不吃午饭。”
“老了,吃不动了。”施鲲感慨。
王云鹤道:“你尽量吃,不够还有,我们看着你吃,胃口也好些。”
这会儿又没有食不语的教训了,一边吃一边聊。王云鹤问祝缨一些情况:“南府你都给惦记上了?”
祝缨道:“不惦记不行,我想给福禄县弄富裕些,还是那句话,财富如流水。水都流到我这儿来了,邻居家要是穷了,我也睡不安稳不是?不如大家一起能种个双季,吃得饱一点,手里有点余钱了,也能多买一点我的橘子。对了,您吃橘子吗?”
王云鹤笑道:“老刘手里有块板子,上头有个白字。”
“就是那个。卖贵一点,我这儿容易赚钱。把周围的钱都拢了来可不太行,还得他们都有钱了,才有钱买我的东西。橘子这东西,周围几个州都大量的产,怎么分辨?也容易冒充,也容易冲行。人家顶好另有别的生计。再有,人心趋利,种果树有钱了,不种庄稼怎么办?”
施鲲道:“不错。你怎么办的?没见你写。”
祝缨又扒了一碗肉菜,道:“不好意思写,谁占良田种果树,我弄死他。”
施鲲“噗”地喷出一口米饭,拿筷子点着她:“都说你促狭,我看你呀……”等等!这是皇城门前杀人的主儿啊!不狠才奇怪吧?
施鲲道:“还是要宣谕一下再动手的。”
“嗯,已经吓唬过他们了。”
两位丞相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施鲲又问:“你跟鲁刺史不和?”
祝缨道:“不敢。下官一向敬重前辈的,只是福禄县离州城也远,下官到福禄县想做的事儿太多,不免怠慢了刺史,好在刺史大度也不与下官计较,放手让下官去做了。”
施鲲对王云鹤道:“他嘴巧。”
吃完了饭,三人喝茶继续聊天儿。王云鹤问祝缨瑛族的事,祝缨说了自己的经历:“下官去那儿连来带回二十天,没能全看到。除了语言不通,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哪里都有聪明人,并不能因为他们是‘蛮夷’就觉得人家没长脑子。”
她举了阿苏洞主下山,对山下工匠的手艺感兴趣,许多小贩想坑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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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的例子。“第二回,就叫人看出来了,笑得那叫一个邪气。”
施、王二人听了一笑。
王云鹤又问瑛族是否可以教化,祝缨道:“您看过的,那诗史就是他们自己写的。奏本是洞主外甥写的。”
王云鹤点头:“写得不错。”
又问瑛族内的具体情况,关键是首领的意志之类。祝缨道:“他们也想与朝廷交好,下官在劝他……归附。相公看,羁縻如何?”
王、施二人都说:“果然可行么?”
“相公面前不敢夸口,下官确实在试着劝说他们献图、受朝廷敕封,只是……”
“只是什么?”施鲲问。
祝缨道:“风俗不同,物产也与中原不同,税上恐怕不行。我想,他们按石缴税,一年一户半石米行不行?少是少了些……”
施鲲道:“你还想收他们的税?”
通常情况下,藩属、羁縻是不怎么能给朝廷上税的,隔个几年来“上贡”一次就是挺给面子了,贡的东西也不多,朝廷还要给他们一些赏赐回礼,赏赐一般比较丰厚。
这些人的作用主要是“屏藩”,即阻拦更遥远的地方的入侵,以及安抚他们自己不要作乱,别乱吞并周围其他的小部落打得乱七八糟。
祝缨还敢想收税了!
祝缨道:“我觉得可以啊,要不咱试试?先不收税,先看看敕封?然后教种麦子,多收一季庄稼,她也该给我点抽头吧?”
二相大笑!
祝缨道:“真的,不过可能得讨价还价。相公,我要的麦种,咱们是不是也得谈一谈了?”
两人忍笑说:“行,看你怎么还价。”
祝缨道:“下官想依次推进,那本子里写了,今秋我将所有公廨田种了,再给选部分有余力的士绅,至于百姓,自愿。耕牛也不够的,还得我给他们租。冬天了又要修渠,怎么将徭役使的人与耕种的劳力错开来,不使民力穷匮,也还得试一试才能定下来。等今冬试过了,明年再继续推广。花个三、五年,让全县稳稳地种好麦子。以福禄县的耕地,您这回至少得给我一千石麦种带走,不能再少了!”
王云鹤道:“你还想再有三、五年?”
祝缨站了起来,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份奏本,这是正式格式的奏本而不是自己随手写的总结。
她郑重地往前一递,道:“下官请再任一任福禄县令,再两任最好。一季稻、一季麦,一年就过去,一任县令够干什么呢?一棵果树要好两、三年才能结果,五年才能产量稳定,我亲手种的橘子自己还没吃上呢,我规划的水渠、道路还没修完。福禄县还没出一个进士。还有瑛族,才开了个头儿。我去的时候,百姓穿得上补丁衣服的都不算最差的,乡间还有衣不蔽体的人,我来了一回,总要让全县上下都能穿上一件新的粗布衣。我想回去。请二位成全。”
王云鹤与施鲲难得感动。会说漂亮话的人很多,肯真的跑到二千七百里外扎扎实实当县令的很少,干了实事再说什么话他们都会感动。
王云鹤道:“你干多久,由陛下来定、由朝廷来定,你且回去吧。”口气十分温和。
祝缨道:“是。”
她不太担心自己的请求会被驳回,王云鹤实干,稻麦两季现在全朝廷就她懂,那肯定得用她。
她所猜不差,前脚出了政事堂,后脚施鲲就说:“看他献白雉时,还道他动了歪心思,不想终是能够踏实做事。”
王云鹤道:“老实人不少,机灵鬼也不少。有捷径还能克制住自己走正途的人,确实难得。”
“那就成全他?”
王云鹤点了点头。
两人将祝缨的奏本仔细都看了一遍,见写得与她刚才说的意思相近,不过用词稍稍规范些,没查出什么错讹、犯忌讳的事儿,才给她递上去,再轻描淡写一句:“倒是有些恒心,不肯半途而废。”
皇帝道:“我也正想到他。很好。”
想了一想,于“准”字之外,又别有赏赐,赐钱十万,绯衣一领。
王云鹤道:“绯衣是不是有些过了?”
赐钱十万,一百贯,对皇帝而言不算大手笔。绯衣却不一般,五品才能穿红,祝缨卡在六品门槛上,她各项政绩都只是“刚刚开始”,没有一项大功告成的,穿红为时还早。
皇帝道:“哪里过了?告诉他,这衣服是借他穿的。用心国事,将事情办好,这衣服才是他的!”
…………
此时祝缨不知道自己得赏了,案子的事儿她算应付完了,皇帝那儿也回完了话、丞相这里也答完了题。
她出了皇城,赶紧回家换了衣服,重新收拾点东西,她得赶紧拜庙门去!
郑熹、王云鹤、刘松年都得去拜一拜,顺便得去谢一谢岳桓,还有冷云,这人对自己确实算是热心肠的。
亏得温岳给她送了些钱来,不然还不太凑手呢。
肚里扒拉着算盘,皇帝派的赏就来了!
祝缨从来没在家里接过什么旨意,只好把供祖宗的香案给拿出来,搜了点香点着。曹家一家一口什么都不懂,只在一侧跟着跪下头也不敢抬。
祝缨接了一百贯钱、一领绯衣,还要请使者喝茶。使者不是内使,而是由皇帝指派的一个年轻翰林。翰林也分数种,有凑数的,也有正经的。这来的跟蔺振一样,是正经的进士出来的翰林。
他对祝缨有点好奇,所以不推辞留下喝口茶。先是传了皇帝的话,让祝缨记住:“用心国事,这衣服才是你的。”
然后才微笑道:“恭喜祝令,朱紫可期。”
祝缨道:“不敢。如果一心想着朱紫,现在就是我这辈子离绯衣最近的时候了。”
年轻翰林道:“福禄县偏远,恐怕……在下年轻,失言了,不如回京更方便些。”
祝缨道:“不敢辜负陛下圣恩,不将任上的事情办好不敢想其他。”
“任上的事办好亦是回京之途,离天子近些才能得沐圣恩呀。譬如段著作,只有在陛下身边才能一展长才。”
祝缨道:“他不容易。滚滚黄沙想种地都难,他的长处在这里,走的路子对。我还能种个地,比他的处境好多啦,不该有贪心。”
年轻翰林心中是更亲近段婴的,眼见祝缨一句坏话也不讲,心道:这人究竟是个宽和君子,还是个外宽内忌的小人呢?
他没试着底,也不能留太久,打个哈哈,也不拿喜钱就走了。
曹家一家三口也算长见识了,曹母有点慌张地问:“大、大人,这、这要怎么收拾?”
祝缨道:“不用收拾啊,我这就给它花了。太好了,我正愁手头钱不太够呢!”
她把衣服往衣橱里一放,提起一串钱来:“可算不用愁了。”
她先写了个谢表,明天好投给皇帝。
接着就收拾了去郑府。
奔波
多了一百贯,祝缨也就大方了起来,将一些原本要送给别人的礼物也打包送给郑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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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两年,她进郑府还是个“不用等”的待遇。门上仆人看到了她都笑着问:“三郎回来啦?”言语之间的亲切与两年前也没什么差别。
祝缨也笑着与他们点头:“郑大人现在有客人么?”
郑府管事道:“你来了,还管什么客人?”
祝缨道:“你这话一说我有点害怕了。”京城贵人何其多?
郑府管事接了她的礼物单子,再让人从曹昌手里接礼物,自己则恭恭敬敬给祝缨送到郑熹的书房里去。
郑府的一切也都没怎么大变。这样的兴盛人家每隔一阵儿就会换掉坏了的瓦片、地砖,重新油漆门窗等等,如果刚好赶上了流行,修葺的时候也会给某个部分换个时兴样式。一些地方留下了修补的痕迹。花木也都修剪得很整齐,地上不见杂草。
亲眼看到这些,祝缨也放下心来。郑府如果遇到了麻烦,她也不免要分心的。
小厮给她将竹帘撩起,郑熹的书房已开始点灯,陆超对她挤挤眼,示意郑熹心情还可以。
郑熹打量着祝缨,待她叉手行礼之后说:“坐。”
祝缨坐下了,接过了陆超递来的茶,道:“大人,为什么让金良拦着我呀?”
郑熹道:“身上有公事官司,四处乱逛像什么话?”
“那也不是我的官司呀——苏匡怎么犯起昏来了?没牵连到您吧?”
“我有什么好牵连的?”他到底有点恼了,轻轻骂了一句,“那个混账东西!眼皮子浅,胆子倒大!投了阉宦还想要我保他吗?”
祝缨问道:“老左不会有事儿吧?那……裴少卿?”
郑熹道:“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么?无论安排得多么仔细,我在不在大理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要是有你一半儿的能干兴许还能支撑一阵儿,否则,但凡来个精明的主官,他们就熬不了太久。左丞算聪明的,知道猫着不动。”
“敛翼待时。”祝缨说。
“是啊——”郑熹拖长了调子感慨。
祝缨道:“您别这样,怪吓人的。都不像您了。”
郑熹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倒还没变。”
祝缨道:“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没打算变。”
郑熹终于笑了起来:“也就是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了?我隐约听说你还种了麦子了?”
祝缨道:“您要听说了就不是隐约的,去年试种了一年,别的都有各种不合适,只有宿麦今年春耕前才将将收割。没开镰就收到了公文叫我回京解释案子,亏得日子靠得近,我多等了几天等收完晒完了带着上路,寻思着真要找我的麻烦,这个兴许能当个护身符来使。”
郑熹道:“就你机灵!这话倒是说对了,这能算是你的护身符。不过也要记住一点——护身符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护着的。你已开了头,就算拿下了你问罪别人就不会去种麦子非得等着你了?效用有限,你要谨慎!”
一盆冷水泼下,祝缨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她仍然很平静地说:“是。”
郑熹道:“不要不当一回事!古往今来多少名臣贤相,他们干的政绩哪个不如你呢?当时身败名裂的也不在少数,一朝身死家败,千百年后倒是有人再提起他们、请进贤良祠里供着了,有什么用?商鞅不如你?吴起不如你?啧啧,你要慎重!”
祝缨道:“是。”
“就是对政事堂也不要就掏心掏肺了,他们的心里不算他们自己第一重的还得是江山社稷、是两宫,是礼法体统。
他们前几年一口气放出许多年轻官员出去,根本就是广撒网。经过一场年轻时期的历练,能磨炼出来的日后必有作为。至于谁能出头,他们倒不是很在乎,凡事都是有损耗的,为国储材也是这样。
谁能冒头他们就拉扯一下,谈不上必得内定哪个人是一路坦途。你能干又肯干,脑袋自己冒出来了,他们才能看得到你。你不能干,也就这么埋没下去了。
你有犯法之事,又或者牵涉到什么案子里去,指望他们一力死保着你?你就不要想这样的好事了。你自己行事要谨慎!”
“是。”祝缨心里抽气,很少见郑熹这么激动得长篇大论的样子,一会儿功夫他就说了三个慎重、谨慎了。
郑熹说了一长串,他在外面憋得狠了,长篇大论就只好冲“自己人”了。说了很久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坐回椅子上,自嘲地笑笑:“光说你,我自己也未必就办得到呢。”
祝缨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没事。”郑熹说。他自己发泄了一通积郁的情绪之后,语气又变得和缓而稳定了,问祝缨在福禄县都干了什么,有什么难处之类。
祝缨道:“都还勉强应付得来。只要别总把我薅回来解释就好了,一来一回小半年就没了,怪耽误事儿的。”
郑熹道:“回来一趟是好事,离天子越远,越容易为人所趁。唉,就算近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心远了,一样是远的。”
祝缨道:“要是不能说,您就别说。”
“呸!”郑熹笑骂一句,“什么不能说的?我估摸着你在京城转两圈儿就都能打听得到了,陛下爱鲁王,东宫是常会受到些刁难。敛翼待时嘛!”
祝缨就不再多打听,也不再多说什么天子父子的话了,这方面她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现在又不在跟前,信息不全,贸然开口十有八、九得说错。她说:“那咱们就敛翼待时。”
郑熹点点头,又说她:“你不是个爱搜刮的人,怎么过年送了那么些个东西来?好好做官,好好做事,就像种麦子这样的事你做一做就好。”
祝缨道:“不会耽误了正事了。我要真有毛病,鲁刺史头一个饶不了我。”
“他怎么回事?”
“瞅着跟要降伏人似的。”
“嗤——”郑熹嘲笑了一声,“不用管他,他已过去有几年了,也该调走了。”
祝缨趁机说:“我上了个奏本请求再任一任,已经批下来了。”
郑熹挑眉看向她,祝缨道:“您又不让先来见,又让金大告诉我段婴回来了。我就只好随机应变了。他爱回就回,我不回。”
郑熹笑不可遏:“你可真是姓段的克星了。”
收了笑,郑熹道:“很好。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一下,大大方方的,你是朝廷官员,有自己的交际,不要避讳。欲盖弥彰就没意思了。”
“是。”
祝缨又提出要感谢郑侯给弄了佩刀,还问拜访岳桓道谢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她没好提要感谢一下郑熹的妻子,“求见夫人”多少有点不太妥当。
郑熹道:“该怎么见就怎么见。”
祝缨见他已冷静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京城现在果然是个风起云涌的地方,走!赶紧走!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祝缨就起身告辞了:“不敢犯宵禁,明天还得去回话。”
郑熹问道:“回什么话?”
祝缨道:“讨点麦种回去种,之前都是我自己弄的,不多。现在要推广,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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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不能不给我本钱。”
郑熹失笑:“去吧,好好干!”
…………
祝缨从郑府里出来,心里有点感慨。想她初见郑熹时,此人是何等的少年得意,又是何等的沉着稳重。
升斗小民为争一文一分起早贪黑,小官小吏为升一阶营营苟苟,王侯将相卷入天家争斗照样坐立难安。大浪之前,王侯将相也不过如此。实在没必要为这些人的“高贵气度”心折,稳得住不过是因为“输得起”,等到代价太大输不起的时候,照样是难沉不住气的。
只是这种心情眼下却无人诉说。
突然之间,她很想花姐,很想父母。
曹昌已在门口等着了,见状忙牵了马过来:“大人。”
祝缨道:“走,咱们回家。”
回到家里,她又在心里将事情过了一遍,苏匡是彻底不用管了,左丞也不用她多管。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于是,她又打开一叠空白的纸,慢慢地写了起来。
她还是到了点儿就睡,第二天照样起床。这一天她还得到皇城里去,不过不用有人接送了,两件官司与她有关的部分已经结了,她也拿到了临时的门籍,只要自己掐着点儿去政事堂里跟王云鹤报到就行。
王云鹤得上早朝,她就算着差不多了的时候再往皇城去。在皇城门口又遇到再次轮值的李校尉,跟他约了过几天一起吃个便饭。
她将这次回京需要的应酬分为几类,需要亲自登门的、可以派人送帖子送礼的、聚在一起吃个饭的,各有不同。李校尉在“旧熟人吃饭”一类里。
李校尉痛快地答了。
她自己一个人进皇城,自己走到了政事堂,看样子王云鹤和施鲲都还没回来。她抬头看看天,觉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蓝良志抱着一叠奏本从她身边经过,道:“祝大人?怎么站在这里了?来来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将祝缨带到他们的值房里坐着,将值房的门打开:“喏,只要相公回来,咱们从这儿就能看到,你只管坐着。”
祝缨笑道:“多谢。”
蓝良志抱着那叠奏本往上面送去做准备了,祝缨随后也从值房里出来了。在屋檐下站不一会儿,就有人跑过来说:“相公们回来了!”
祝缨顺势走到一边等着。
王、施二人路过她的时候说了一声:“你来了?进来吧!”
二人特意多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一身六品的青绿服色,轻轻点了点头。
进了政事堂内再往右一拐,就是几张书案,王、施二人随手指着舆图又问了祝缨一些问题,譬如田亩数、一亩地种子与收获比之类,王云鹤又问了祝缨的意见:“太热的地方宿麦也不好种?”
祝缨道:“是。要看品种。有的旋麦倒是能种,又与稻子重了季节。下官试过了,又想了一下,还是得稻麦两季更稳妥。”
王云鹤道:“把冼敬叫来。”
冼敬是王云鹤的学生,之前外放的那一个,当时王云鹤还是京兆尹。几年过去了,王云鹤做了丞相,冼敬现在是做的户部侍郎。
王云鹤指着祝缨对冼敬道:“他的事儿就交给你啦。”然后又告诉祝缨,福禄县种麦子这事儿的细节她得跟冼敬去商量。商量完了给政事堂拿出一个方案来,政事堂审核过了之后再交给皇帝批准。皇帝批完了,下旨,通过,祝缨就能去领麦种然后回去了。
祝缨和冼敬都无异议,冼敬道:“二位相公要是没有其他的吩咐,下官就带他去户部详定了。”
王云鹤道:“去吧。”
祝缨又跟着冼敬出了政事堂,出了门儿,冼敬也放松了一点,笑道:“昔年一别,不想小友已成栋梁。”
祝缨忙说:“不敢,还差得远,见贤思齐、见贤思齐。”
冼敬道:“何必过谦呢?仗着聪明不肯沉下心的人太多了,害!都不是真聪明的人。”
祝缨道:“自己选的路。”
“那是。”
不一会儿就到了户部。户部现在没尚书,就侍郎主持,另一个侍郎还是个挂衔儿的,祝缨也曾见过,是高阳郡王的世子、郑熹的亲表弟。这位表弟的脸居然没有长垮,还是一副“貌若好女”的样子,身体也还没有多么健康,仍然没有变得膀大腰圆。
高阳郡王的爵位到他身上就得再降一级了,他也不能再称王,先给他兼个官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户部的事儿就只有冼敬在做了,冼敬的资历又不足以做个户部尚书,他顶着侍郎的头衔实际干着尚书的活儿,也还算方便。户部管钱粮人口的,祝缨要麦种得从他手里抠,最后交的赋税也都会流到他的手上。
世子看到了祝缨,一时没想起她是谁,听冼敬说了就想起来了:“哦,是你。”
冼敬道:“就是他。”
世子在户部跟冷云在大理寺也差不多,万事不管的,他说:“你们忙吧。”
冼敬又将部里的事分派了一下,指着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说:“你们将手上的事务处置完了过来一下。”最后才带着祝缨到了他的屋子里,与祝缨讨论起种麦的事儿。
进了这间屋子,冼敬先是好声好气让祝缨坐下,然后说了几句辛苦的话,又夸祝缨真是能干:“天下县令都像你这样,能把产量翻一番,我还有什么好愁的?”
祝缨道:“大人要是真着急,就赶紧把我的麦种批下来。”
冼敬笑眯眯地:“要多少呢?”
“起码得一千石,不能再少了,”祝缨说着,将昨晚写好的那一叠纸又拿了出来,“大人请看,福禄县现有田若干亩,其中上等田若干、中等若干、下等若干,为不浪费,先从上等种起……”
冼敬一边翻看一边问:“下等的不管了?”
“上等产粮多,起先二年种出来我得收一些当种子用的。要不,您再多给个两千石?”
冼敬一抹脸,表情就变了,道:“又要麦种,种了又不缴税,这说不过去吧?”
祝缨道:“想吃蛋也得先把母鸡喂大吧?”
两人讨价还价的时候毫无在王云鹤书房里讲什么礼、刑、经、史时的斯文样儿,都变得嘴脸刻薄起来。
祝缨道:“你现在管我要,我也是没有的。你搁账上也是欠着,福禄县在我到之前,都欠了二十年的租子了,你能怎样?”
冼敬道:“欠租还有理了?能怎样?当然是把你报上去啦!你就等着干不好把你调回来吧。”
祝缨道:“我回来更没人能交得起了。”
等到郎中和员外郎二人到门外的时候,冼、祝二人已吵得站起来了。冼敬见他们到了,咳嗽一声:“来啦?等一会儿。”
他对祝缨说:“那你得补给我一点儿什么。”
祝缨双手一摊:“没有。”
“嘿!”
两人又吵了一回,冼敬嘀咕道:“好吧,就一千石,你也不能十年后再交。五年,不!三年!三年后税得再给我加……”
“五年!不能再少了!”祝缨赶紧打断。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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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五年还行,十年她也顶不住朝廷的压力,十年都种不出个名堂来,还有啥用啊?
她又说:“五年,租赋给你多两成!不能再多了!一千石麦子,你就想换以后年年多两成的粮,高利贷都没你这么狠的。”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各让一步,冼敬给祝缨两千石的麦子,祝缨五年后得给他多三成的粮食税。
接着,二人就“五年后”的“五年”从什么时候算起又扯了一回皮,祝缨坚持:“这是宿麦,今年种、明年才能收的,得算下一年的。”活给又抠出了一年的时间。
郎中和员外郎两个看得眼都直了,他们常遇到哭穷的地方官,不过能跟冼侍郎吵成这样的县令也是罕见。二人心道:此人年纪轻轻就能不怯场,是个好苗子。
转念一想,这个是祝缨的话,胆子确实是应该很大的。
冼敬与她争吵完,将脸一转,把这二人吓了一跳,道:“这件事你们两个与她去办。”
郎中心道:您都跟他说完了,还有我们什么办事的余地?
冼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道:“拟个推广的章程出来。”
于是王云鹤交给冼敬、冼敬交给郎中,这份差事终于有实际办事的人了。郎中道:“是。”
将祝缨请到他的屋子里,请祝缨坐下,摊开了纸笔,让员外郎记述,他再与祝缨协商每一条。
郎中姓张,五十多岁了,户部的郎中是个从五品的官儿,祝缨也不敢怠慢,她与冼敬不大客气,是因为跟冼敬算认识、且中间有一个王云鹤,要办的事儿王云鹤也是支持的,所以才能吵。张郎中又不熟,品阶也比她高,不能当面太失礼。
张郎中也心里有数,想这几日祝缨出入政事堂,又面圣了,听说还得赐绯衣,他也不多摆架子。两人客客气气,有商有量。
他们商量的就十分的细了,比祝缨答王云鹤的内容还要细致。多少亩田,能怎么种,增产多少。洗敬给派的任务并不只是福禄一县,还让他们写个“推广”的计划。这计划张郎中还摸不着头脑,少不得再问祝缨。
祝缨就手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给他们讲解,着重说了时令、气候等等的影响,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这样种的,等等。
说到午饭的时候,祝缨就被冼敬留在户部一块儿吃了。吃完了没让她走,就在户部接着跟张郎中讲解、磋商。
下午,张郎中又问:“这垦田推广究竟如何?”
祝缨道:“说起垦田,就得说抛荒。偏僻地方,一旦有事,抛荒逃亡的就有。下任县令来了,一看,账上有这么多田,实际都荒了,哪里收得上税?硬收,剩下的人也要跑光了。恶性循环了。”
冼敬突然探出头来,说:“你就是这个‘下任县令’吧?”
祝缨道:“大人,进来听?”
冼敬摆摆手:“我还有事。”
说了一下午,到落衙的时候,他们的纸上还只是有一些零散的字词。
张郎中与祝缨约定第二天再过来商议。
…………——
祝缨这一天要去的是陈峦的府上而不是王云鹤的府上。
陈峦如今还住在京城,这让祝缨有一点点的诧异。照说他已请求休致了,还说要回老家,这会儿不应该还在京城的。
祝缨有了一百贯的天降横财,给陈峦准备的礼物也就多了一些。
陈峦府邸收拾得跟郑府一样的干净整齐,门上昔日排着队来求见的人流几乎不见了。祝缨投了帖就得见。
陈峦的胡须白得更多了!
见了祝缨,陈峦有些高兴也有些感慨:“你还没忘了我呀!”
祝缨道:“相公这话味儿有点儿怪。”
“我已不是丞相啦。”
祝缨道:“那也不差。”
“诶~还是改个称呼吧。”
祝缨道:“相公,咱们就甭在这个事儿上耗时辰了吧?相公可好?”
“好好!你呢?我怎么听说有点儿小官司?”
祝缨便将苏匡的案子和丰堡的案子都说了,又说了政事堂叫她回来解释,自己如何去了大理寺和御史台,怎么让他们抄了账去等等。
陈峦点点头:“王、施二位还是爱护后辈的。你呢?有什么打算?”
祝缨道:“晚辈是前年外放的,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了,想想有许多事情还没做完,就具本请再连一任福禄县令,陛下已然准了。”
陈峦拍着膝盖道:“做得对呀!要踏实地干。唉,你一个孩子家都知道远离,我竟……”
“相公?”
当着她的面,陈峦吩咐道:“从明天起,收拾行装,咱们也该回家啦!”
祝缨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陈峦道:“你看这京城,适合久留吗?”
“这……”祝缨知道他是误会了,说,“晚辈是因为有事。”
陈峦摇摇头:“喏,热炭盆里一大块儿赤金,炭火永不熄,伸手,不伸手?”
祝缨想了一下,道:“得看我想不想要。”
陈峦道:“如果想要呢?”
“我找个火筷子吧。”
陈峦笑得惊天动地:“是极!是极!伸不伸手、怎么伸手,看要不要、看有没有本事拿!没本事、没看清,一伸手进去就是烫得皮脱肉烂!你可要记住了呀!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后,都要记着自己现在的心。”
“是。”
“哎哟,我有点想拿,也想大郎能拿,我们现今都没有火筷子。”陈峦说,“那还等什么?”
他又看了祝缨一眼,说:“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会有成就,你一向也做得不错。许多人,出身贫寒、年轻时卑微受过别人的蔑视,一朝得势就易心胸狭窄过于自卑又有疑心病,好在你不是这样的人。小祝啊,你现在也没有火筷子。你种麦的事我也听说了,是好事,还要踏实做下去,不可居功。那可不是你的火筷子。”
“是。”
陈峦道:“你没弄明白。你的功绩有了,你的帮手呢?要有顶用的帮手。光杆儿一个,屁用没有,不能指望着别人‘瞧你人不错’过日子。”
祝缨道:“晚辈明白。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招来相应的人不是?鸡窝里养不出凤凰,纵有,也往梧桐树上飞了。好在晚辈可以连任,如今时间宽裕可以从容筹划了。”
陈峦捋须笑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呐!很好!以后有事,不妨也多给我写写信,老了,想找人说话了。”
“是。只是不知寄往何处?晚辈正在催促户部给拨麦种,好押运回去。”
陈峦道:“当然是送到家里。”
他环顾了一下书房,自嘲地笑笑:“舍不得,舍不得。我虽请辞,又使人回家收拾宅院,这一拖二拖呀,又起了贪念喽!不是你来,我几乎要接着赖下去了。你什么时候离开,我与你也走同路走一段,咱们做个伴儿,路上也有人说话不孤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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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缨离开陈府,再回自己家,想想自己与陈峦相识的过程,也觉得有意思。谁能想到陪他最后离京的会是自己呢?
她笑笑,写了些帖子,叫来曹昌:“明天不必等我,你去投几封帖子,再送些东西出去。”她分派了田罴家等处,让曹昌送东西。再让曹昌给休致的老王也送个帖子,邀他与大理寺同僚们一起吃饭。
第二天再去与户部讨价还价。
初稿很快拟了出来,不但有福禄县的内容,后续推广一府、一州乃至数州的计划都有。
张郎中让祝缨看看。祝缨道:“这是大人的事,下官怎么能指手划脚呢?”
“看一看,看一看嘛,早早弄妥了,彼此都省心。”
祝缨这才接了,一看,这位执笔的员外郎日常显然是做老了事的,写得顺畅得紧!她只看关节处的数字对上了,关键的词句没有歧义,尤其给自己的麦种和税的优惠年限没错。就说:“诸位做事太可靠了。”
张郎中笑道:“大家都传说,小祝做事才是妥当呢!”
互相吹捧几句,张郎中道:“那我就这样递上去了?”
“有劳。”
此时还没到落衙的时候,祝缨就亲自往大理寺去,给同僚们递帖子请吃饭。在大理寺,她被人围了起来,也见到了久违的左丞。
她说:“老左,给你写信你也不回!还要我来请!我订好了席面,一道吃?”
左丞在苏匡的案子里受了牵连,又被削了一些职权,笑得有点勉强:“好。”
祝缨散了一回帖子,见武相和崔佳成不在,问道:“武、崔二人呢?还在女监?谁与我同去?”
左丞道:“我吧。”
二人往女监走去,左丞道:“小祝,我愧对你呀,交到我手上那么多东西,我竟守不住。”
祝缨道:“你这话说得,倒像是窦大人与郑大人说话了。大理是你的?是我的?有天大的本事,主官不是你,你也无法不是?你手上还有多少?抽个空儿,咱们再去转一回,那些人我都还记得,给他理顺了。老左,你人在大理寺就是宝贝。”
左丞笑笑:“听你一说话,心情就会好。”
祝缨道:“那是。”
一会儿到了女监,连男监的看守都提着钥匙来拜见她。男人女人都有哭的,也有跪下拜的:“小祝大人!”
祝缨散了两张帖子,又对诸狱卒说:“也有你们的,我都安排好了。”大理寺的吏、卒几百号人,她是真的写不过来。大家都说:“好!”
祝缨算好了,张郎中把章程递上去,冼敬审,冼敬审完了多少得添点见解再递到政事堂在,政事堂二位看过了可能还得再改点儿,最后交给皇帝,皇帝再批下来。批完了过政事堂等处执行。
祝缨再去领麦种,她还要亲自挑一挑好的,因为过了朝廷的明路,朝廷会再拨车伕、马匹、运粮车等等一整个车队再给她派押送的官吏——七到十天都是非常正常且不拖延的。
半个月后她能动身,都能算办事利索了。
她正可趁这功夫把京城的旧识们都拜访一回。
她在大理寺又与旧相识们都聊了一会儿,跟左丞约好了休沐日带他见一些自己认识的旧人。
赶在落衙前回家,收拾一包礼物让曹昌扛着,主仆二人再去拜访刘松年。
…………
刘松年是天下文宗,虽近来被召回做官事务却不忙,按点的到了家。门上早等着一群青年才俊了,才俊堆里,一个斜倚在门柱上的小无赖就尤其的扎眼。
刘松年跳下马来,大步走到门柱前打量:“噫!不穿绯衣就装柱子,是不是傻?”
祝缨懒洋洋地道:“红配绿,显眼。这不,能让您眼里有我了。”
刘松年笑骂:“胡说胡说!油嘴滑舌!你靠那儿干嘛?进来。”
祝缨麻溜跟着进来了。
刘松年常年是个生气的状态,看到祝缨他的心情反而变好了。说:“怎么不穿?”
祝缨道:“满城朱紫,不差我不一个。本来就是‘假’又不是真的能穿得上,显摆什么呢?”
刘松年道:“你这嘴也很讨厌了,为什么老王不说你?”
祝缨道:“不知道。”
刘松年翻了个白眼,两人进正堂里坐下,刘松年道:“你又带什么来啦?”他满心以为能再翻出个拓片出来,再不济,有个破木板子也行。夹手夺过了礼单一看,登时大失所望:“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俗物!俗!”
不过是些金帛之类,数目还不太多,夹点儿笔墨纸砚什么的。
祝缨道:“不要还我。拢共就这么点儿钱,我还不够使呢。送给了这个,就没有钱再送那个了,没有俗物开道,别的东西也送不到跟前。”
刘松年突然不骂了,说:“是啊。哎,不对,你那珠宝不错呀!一件值上百贯!”
“什么珠宝?”祝缨问。她啥时有这么贵的东西了?
刘松年仰脸看房梁,不说话,祝缨道:“您快说吧,我都穷疯了。”
刘松年哼唧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件东西来,微微泛着点宝光,道:“喏!”
祝缨一看,小心地道:“您……带着呐?”
“嗯。”刘松年含糊地答了一声。
他的仆人笑道:“安德公主拿价值百贯的一支钗跟代王妃换了一件呢。陛下知道后下令匠人寻访照做,却总不得。”
祝缨的脸颊跳了几下,她那珠子,按斤称的买了好几斤亲自挑的,磨粉的材料啊!回去赶紧多买几斤!
刘松年故作不经意地问:“又来干嘛啊?”
祝缨道:“看看您啊。吃橘子不?等我种的橘子好了,给您送点儿过来,吃不吃?”
“啰嗦,要送就拿过来,空口说什么?”
祝缨道:“等好了就送。哎,您上回说的番学,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差点意思的意思。”
“就那个人,能进太学吗?”
“想考末等就进来。”
祝缨道:“那就行。”
赵苏吧,她就给搭个梯就行了。
她跟刘松年没诗文能够讨教的,不过刘松年对当地的诗歌感兴趣,又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就这事儿又聊了一会儿,祝缨也说了一些阿苏家的事儿,还说了阿苏家与利基族那一场冲突。
刘松年道:“古人也常有以人为祭品的事儿,祭品身份越是尊贵越好。噫!虽是蛮夷,倒有古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在嘲讽人了。
祝缨道:“就是他们现在还是小孩儿,咱们已经是大人的意思,是不是?”
“哼!”
祝缨又说:“商量个事儿呗。”
刘松年感兴趣地问:“什么事?”
“呐!以后有什么难写的文章,是不是能找您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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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刘松年说,“你找不着人啦?”
“有你,我还找别人干嘛?我又不傻!”
刘松年勉勉强强地说:“行吧。”他等着祝缨出题目,祝缨犹豫了一下,还真给出了个题目——编一编耕种的歌。
各地都有一些民谚、歌诀来讲农时之类,但是这些内容以祝缨的经验来看,并不是通行各地的。主要是南北,差异巨大。
福禄县当地之前不种麦,更没有种麦的歌诀。祝缨道:“我已试种出一季了,都有收获了。日子我都记下来了,您看看!对了,快些编出来啊,我没几天就得回去了。还有稻子要收呢。”
说完,她拿出一叠试种的记录来,标出必须要编进去的内容,另有一些内容可编可不编,刘松年如果有本事就请也编进去。
刘松年瞪眼:“你还真要支使我?!”
祝缨道:“那要不,明年收了麦子送您一石当润笔?”
“哼!”
“能还价的,您要嫌少了咱们再添点儿。麻烦您字写好点儿啊,不然不好照着刻。”
“去去去!”刘松年一手收了试种的记录,一手挥苍蝇似的赶人。
祝缨不再久留,起身郑重一礼:“拜托了。”
刘松年也敛了活泼的表情,认真地说:“临走之前你来拿。呿!什么时候同你这么熟了?回去吧。”
……——
此后祝缨一边等着批复,一面又陆续拜访故人。
王云鹤排在刘松年之后,见面后对她说的是些鼓励的话,祝缨并不向他告鲁刺史的状。王云鹤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告诉她:“陛下已准奏了,正在选种、派人,准备好了就会告知你。”
祝缨向他道了谢,没有王云鹤关注这事儿办不了这么顺利,且将她召回来这一趟本身就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王云鹤道:“年轻人当勉力前行。”
“是。”
祝缨做事实在是不需要人操心,王云鹤道:“既请旨连任就要干好,苍天不负苦心人。”
“是。”
王云鹤之外,她又陆续拜访了一些官员。继面与温岳、郑奕等人聚会,再拜访一下金大娘子、温母等人代张仙姑和花姐问好,又宴请昔日同会僚、禁军中的熟人。也没忘往老马的茶铺里再坐一坐。
临行前,她带了一篓铜钱到了慈惠寺里,先给了尼师二十贯:“大姐在的时候常过来舍药的,现在也还常惦记着。”
尼师宣了一声佛号,也托她带着药给花姐和张仙姑:“这些药材南方不易买到好的。”
祝缨也接了。
她又给了借住在这里的付小娘子两贯钱补贴,付小娘子的孩子还是病恹恹的,能走能说能动,比同龄人还是失了几分活泼。大理寺的补贴如今减了,她就顺手给两贯。
付小娘子有心不收,又挂念儿子,只得含羞收下了。收了钱之后,付小娘子忍不住又向她说了一件事儿:“小周好像遇到了难事儿。”
祝缨道:“我正要问呢,那天吃酒的时候,她脸色就不太好。我还道她与哪个怄闹别扭了。”
“她的脾气大家后来也都知道了,人不坏,脾气坏,倒没坏心。要说怄气,也得跟她家里。大人只管想想她的年纪,怕是。生得又好看,能写能算,还有份差饷,有的是人求。她爹娘又是那样的,恐怕……”
祝缨道:“知道了。”
“大人,不是小人爱好播弄口舌,姑娘家要在这件事情上栽了,下半辈子就毁了。我们这样的人,能自己糊口全赖大人一念之仁。唉,再遇上旁的事儿就真的无法了。只好看谁好心就求一求了。她好强,不好意思说,我们看出来了,不能装不懂。”
祝缨点点头,给慈惠庵又添了点香火钱,慢慢踱回家,曹昌牵着马跟在后面。
到了家里的巷口,就看到曹母站在小门那里往外张望,一看到他们来,曹母迎上来低声道:“大人,家里来了个姑娘,问她是谁,她说是大理寺的人,姓周。”
祝缨道:“知道了。”
她仍从前门进,曹父也开前门迎,周娓就坐在门房里的一条长凳上等着她回来。
祝缨道:“今天不当值?进来说。”将她带到书房。
一进书房,周娓见四下无人,就跪了下来:“大人,姓迟的要打探牢里的事儿!这回是认真的了!”
回家
周娓原本的“主家”祝缨是有印象的,能拿一包盐来当毒药试探放良出去的仆人是不是还“忠心听话”,也是个人才了。
祝缨道:“他想干什么?”
周娓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怔忡的样子。祝缨道:“那你就从头说。”
周娓想了一下,仰着脸说:“迟家很久没问我话了,直到窦大人到了大理寺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爹回来了。”
她说“我爹”的时候说得又快又急,仿佛不愿提及似的。周娓这个爹,在祝缨的印象里好像从来没给闺女带过什么好消息。祝缨很耐心地等周娓说下文。
周娓低声道:“迟家女婿犯了案子,落到了窦大人的手里,那男人现在关在了大理寺的大狱里。”
祝缨点点头,窦朋新官上任,内、外都得抓,对内是抓权,对外就是审案,二者相辅相成。内,苏匡是他的蠹虫,外,谁倒霉正好在这个时候撞他手里就是谁了。不过有人借着苏匡的案子想搞大一点,才有了后面的风波。
这个迟家的姑爷,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祝缨问道:“他犯了什么案子?”
周娓早有准备,前因后果讲得还算清楚:“起初是个侵占民田的案子,哪知逼死了人命,那家人告了他,地方上追查了一回也想大事化小的,就拿了他们家的家奴判了个流刑。
案子到了大理寺,被窦大人察觉不对,将人拘了来,要细细查问。他们慌了,走路子也走不通,那时窦大人正在查苏匡的案子,大理寺人心惶惶,也没人敢接这件事儿给他们脱罪。
他们就叫我爹找我,开始是想打听案情,好随时应付。我说,大理寺的规矩,不许女卒乱走,女卒只能在女监里,出去必得两人以上。他们就叫我、叫我……”
周娓咬牙切齿:“叫我向男监里打听!还要串供!”
迟家女婿这回运气是太差了,连撞南墙,苦主不肯私了,地方上虽然没有过分追究,但也不是不追究,拿了家奴判了个流放。流放犯得过大理寺,撞到了要立威的窦朋,不肯拿个家奴敷衍。
迟家如今也没多大的势力了,在旧家奴看来迟家还是一座大山,实则已很难有面子向窦朋讨情了。所以周娓这个放良开始新生活的前仆人就倒了霉。
祝缨问道:“怎么串的?”
“详情没说,就叫我、叫我……”
周娓实在难以说出她的父母让她做的事,他们说:“跟那里的人说点好听的,央他们递个话儿,他们要是不答应,你就说许十贯钱,跟他们撒个娇儿。这事儿一定要办成了,郎君已然允了,以后给你添个嫁妆。哎,你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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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大理寺里不拘哪个谁,府里还多给你些嫁妆。你兄弟也能跟着小郎君一道读书……”
祝缨看她脸上的表情也能猜个几分了,她不逼问周娓的父母说了什么,只问:“串什么?”
祝缨不问,周娓心里更难受了,不免想,祝大人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种猜测让她愈发尴尬且不安。
她有点恍惚地说:“一些证据,都推到下人身上,叫他死咬着,他什么都不知情。”
祝缨抬眼看到曹母有点不安地端着张托盘往书房里走来,没有让周娓起身。曹母进来,祝缨看她托盘上放着两盏茶,曹母给祝缨上了一盏茶,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祝缨一眼,再看剩下的那一盏茶:“大人,这个……”
祝缨摆了摆手,曹母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来。
等她走后,祝缨才让周娓起来,将茶推给了她:“喝口茶,慢慢说。”
周娓接了茶先不喝,说:“要是人都像大人这样就好。我就知道,亲生爹娘对闺女也不是掏心掏肺的,他们想掏了我的心肝!又是叫我跟监里男人撒娇套话,又是要择个大理寺里机灵的人嫁了,不过是想叫我拿身子给他们趟条路罢了!自己个儿什么本事没有,歪门邪道一个顶八个!我要干了这一件事儿,一步错,步步错,以后再没有抽身做人的机会了。一辈子都是他们的牛马。”
说着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低声说:“可是以后怎么办呢?”
祝缨道:“不要为无能的人落泪。”
周娓道:“大人,我知道,他们最是无能无用的人,有能耐的人,地方上也不敢管。管了,他们自能与窦大人说话,哪用得着我?就是无能,又想耍心眼儿。可是……他们是我……旧主人……”
说到这个她就恨得牙痒痒,真是如蛆附骨,撕扯不掉。她更怨父母,为什么对亲生的女儿也能这样不管不顾。
祝缨道:“你猜猜,一旦事发,你是个什么下场?”
周娓道:“不用猜,能再给他们家当奴婢都算是好下场了。大人,我……”她又有点羞愧,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很可靠乖顺的下属。
“我不甘心。”她说。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光明正大的做人呢?”祝缨说,“你这事儿我接了。不过你得先说说,这两家都有什么古怪。还有什么旧案在身,什么枉法之事。”
她心里已有了主意。
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是很难理清的。什么样的身份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周娓不幸,遇着了迟家这样的旧主。因为习惯了支使人,哪怕放了良,心里也依旧认为自己可以随便祸害别人的人生,也难免招人恨了。
祝缨与迟家没有什么怨仇,但是周娓是女监,动女监是祝缨不能容忍的。
周娓想了一下,低声道:“我离开那府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只是隐约听到一些事情,并无证据。只有一件事是知道的,府里的大娘子以前收了人的钱,代平官司,逼死过人命。”
“无论有没有证据,都告诉我。”
“是。”
周娓低低地说了一些迟府的事,都是普通富贵人家常有的事儿。就像许多官员一样,什么侵占田地、人贩子手里买来路不明的奴婢、买卖官司等等。等她说完了,祝缨道:“知道了,你还依旧回家去。”
“我懂。”
祝缨道:“行了,回去吧。”
“是。”周娓将茶放下,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到门边时突然问,“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祝缨道:“这可不由我呀。放心,给你了结此事。”
…………
周娓走后,也到了午饭的时候了,午饭后,祝缨让曹昌去往窦朋家里递个帖子。
她自己也出门,先去了老王家,与老王聊了一会儿,再去左丞家,让左丞家人去将左丞找回来。左丞这几天精神好了很多,一回家就问:“稀客,你这是有什么事么?”
祝缨道:“除了那点产业,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事儿在管?”
左丞道:“也不多了。我与胡丞两个分管,现在又多了小鲍。”
祝缨道:“近来不太平,你得留神大理寺叫人利用钻空子。”
“怎么?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祝缨道:“看好了,别叫人把大理寺的案子走漏了消息,更不要让犯人与外面串连了。咱们在大理寺有今天,都是因为十几年前那件卖放囚犯的事儿,别人事发了给咱们腾地方。”
左丞严肃地道:“不错!”
“我一会儿还要拜见一下窦大理,这种事儿我就不跟他提了,你来提?”
“行!”
祝缨从左家出来,那边窦朋也约好了,时间在第二天。
当天晚上,祝缨又去找了鲍同年。
鲍同年近来小有得意,苏匡跌倒了,他的机会倒来了,窦朋更愿意栽培他,他也向窦朋表达了投效的意思,一段佳话就此开始。
祝缨登门,他笑着将人迎了进去:“寒舍狭窄,比不得你那宅子。”
“我那算什么?家底都砸在上面了。你里位置又好,又方便。过不两年就能再置个大宅子了。我可听说了,你老兄最近春风得意呀。”
“哪里哪里!”鲍同年十分谦虚。
两人坐下,就说些八卦了,他们的同年里,如今在大理寺的就只有鲍同年一个人,其他人都散在各州县里,鲍同年道:“都不如你,已是一县主官了,绯衣也有了,五品指日可待!不像我们,虚度年华,还在各种辅官的位子上打转。”
祝缨道:“你想外放?”
“又不够格!不做主官,想干什么也没意思。”
“我看你是不想走,窦大理也未必肯放你呢。”
“说笑了,说笑了!真想出去几年,出去几年,我也能有所房子啦。我不比你,在京里就能凭本事挣一所房子。我要置你那样的家业,非得犯法不可!你有什么窍门不?”
祝缨道:“你在窦大理手上,就给他好好干几件出彩的事儿呗。”
“经营上头我恐怕不太行。”
“跟大理寺里自己人较劲招怨,也容易叫人给你使绊子。不如在外头找点案子,拣那个头不大不小的,难一点儿但又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最好有个一官半职,但又犯法,以前人破不了,你知道了,破了……”
“说得轻巧,上哪儿找去?”
祝缨道:“寻摸一下,总是有的。这四周有点势力的人,犯点案子容易叫人顶罪……等等,你手上有这样的案子么?”
鲍同年前:“还真有一个!”将迟家女婿的案子说了。
祝缨道:“有点耳熟,你让我想一下。哦!”
“怎么?”
“这人没什么,不过他岳家姓迟。”
“怎么说?”
“迟家有点古怪在身上,旧年也有点案子,你查一查,兴许有收获。窦大理正因苏匡的事不太好看,案子破了,你露脸儿,他心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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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
“不错!”
两个同年又叽喳了一阵,祝缨从鲍同年家告辞,临行之前说:“以后我那里要有复核的案子,你可得给我上心呐!”
“一定一定!只要经我手,必不叫你的案子过夜!”
第二天,祝缨算好了窦朋回家的时间,她取了一份礼物去拜见窦朋。这次拜见本来就是在她的计划里,不过因为周娓,她把这计划提前了几天。
窦朋在京城还没有置下府邸,现在是借住在一位同乡的府邸里。同乡的官阶不如他高,府邸不算大,位置也不太靠北。窦朋的仆人倒是不少,以他的品级,朝廷还给他配仆人,多是征发服徭役的人充任。差不多品级的官员都有些听使的人,祝缨其实也有,不过她情况特殊,都不放在家里用。
到窦府来求见的人还是有一些的,窦朋却先见了祝缨。
祝缨被引到了窦家的花厅,宾主叙礼坐下,窦朋道:“早就想与子璋好好聊一聊了,却总不得机会。”
祝缨道:“下官再过几日就要南下了,特意来拜见您。一则聆听教训,二则请示您案子上还有什么要垂询的,趁下官还在必定知无不言。”
“我能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呢?不过多吃了几年的盐,你的本领可比我这老骨头强多啦,我倒有事要请教你哩。”
“不敢。”
窦朋道:“案子,哼,本也没什么!这个苏匡——”
“本是大理寺的事儿,谁给它宣扬出去,谁就是要闹事的人。”祝缨毫不犹豫地说。
窦朋点点头,没告诉祝缨他要怎么做。而是说起了女监的事儿,他说:“亏得你想得仔细,否则当年真就难以收场了。”
祝缨道:“下官鲁莽。”
“不,想得很好。我看你必还有旁的想法,不妨说出来你我探讨探讨。”
祝缨道:“整天瞎忙哪里还有脑子想?不过下官在福禄县倒是开始使女仵作。”
“哦?”
祝缨道:“找个习点字的女子,验女尸更方便。稳婆之流未必识字,更不懂如何验尸,隔行如隔山,描述上难免会有差异。”
窦朋道:“此言有理!”又借着识字的事儿夸祝缨的识字碑,祝缨道:“下官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个连数都不会数的人,叫他挖坑他都数不清挖了几个,干什么能干得好呢?仵作的事儿干系生死更是马虎不得,女仵作要是能推行开来就好了。”
窦朋笑道:“确实!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在大理寺里招一、二女仵作了。唔,倒也可行。你要不介意,你我联署如何?”
祝缨双手一摊:“我已开始干了,只要别追究我就行。我这就要回去种地了,这制度上的事儿,还是大人您来吧。上回女监的事儿,我可磨了不少嘴皮子,我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窦朋大笑。
两人聊得还算投机,又说起案子来。窦朋说起他任地方的时候有一个案子,就是因为验尸的时候没发现女尸某处伤口所以冤枉了人,嫌犯的母亲到他面前喊冤,经他主持重验才抓到真凶。
祝缨道:“说起这个,倒与当年迟家的一个案子很像。”她顺口就把周娓提供的讯息告诉了窦朋。窦朋颇感兴趣地问:“还有这回事?怎么判的?”
祝缨低声道:“没判,有所耳闻,案子没交到大理。不能查明可真是太遗憾了!”
窦朋若有所思,道:“那可真是有趣了。”
祝缨道:“您手上的案子还不够多?”
窦朋笑笑:“没事儿,就快结了。”
窦朋又向她问了一些大理寺里的事,着重问的是:“你接手之前,是个什么章程?”
祝缨道:“也是按品级。接手之后确实添置了一些,各人也依品级多了些补贴。”
她慢慢地报了一个数,又说还有一些细节也都是要花钱的。平日不显眼,日积月累也是一笔。比如每天在大理寺吃的饭,再比如日常用的纸笔墨夏天的冰、冬天的炭之类。
窦朋心道:是个干实事的人。我手下没有这样的人,恐怕不如他经营得力,不妨借着苏匡的事,就说让苏匡挥霍了不少公产无法追回,因此减省一些补贴。要骂,就让他们骂苏匡去。
他干刺史的时候还算合格,算了一下,打算将补贴减一减,卡在一个让人有点难受又不至于闹起来的程度。这样一般的人接手也能运转过来。
两人聊了好一阵儿,祝缨仍是以宵禁为理由辞出。
…………
至此,祝缨在京城要特别拜访的人已经都拜访完了。
她那个推广种麦的计划也被批了下来,计划是张郎中执笔,祝缨最后也得了个署名的机会。先从福禄县种起,福禄县花两到三年试种,效果好了再推广到南府。这一次批了祝缨两千石麦种,祝缨当然也得答应冼敬,五年后多交三成的粮。这两千石的麦子,朝廷就当是免费给祝缨的。
以后各地推广种植第一批的种子,也是朝廷分发给各地。朝廷计划着,南方的部分粮种不由朝廷的库存划拨,而是由福禄县这类先种的地方选取,就近运给各地。
这么个划拨法,祝缨猜得是冼敬提议、王云鹤点头的。
不过眼下她只要带着这一批的麦种南下,顺便跟陈峦蹭一程的优待就好!
她先跑去陈府,告知自己要动身的时间,接着就去接收麦种。
这一批两千石的麦种被仔细地挑选,装的时候也很仔细。因为已经到了夏天了,路上不免会下些雨,须得注意防潮。万一霉坏又或者现在就发芽,那可就坏了。祝缨又与押粮官碰了个头,商定了沿途的事项——主要是吃、住的问题。
期间听到的消息,御史台那里将苏匡的案子给判了——追赃,夺官,贬为庶人,直接发配了两千里。算来他离京城比祝缨还要更近一些。罗元是内官,皇帝不发话御史台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追赃都是先追的苏匡的家产。御史台再将罗元涉案的事报给皇帝,由皇帝裁夺。
内廷传出来的消息,罗元因为收受贿赂受到了训斥,在内廷的职位也被降了,他的职位给了蓝兴的一个干儿子。至于罗元要如何应对,就不是祝缨所关心的了,案子结了,她和左丞都从这件事里脱身,对她而言就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了。
动身前一天,祝缨先去郑府辞行,府里依旧热情,装了一箱子的东西给她。彼时郑熹不在家,郑侯和郡主将她叫过去说话。岳妙君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些药材,并且给张仙和祝大都有物品捎带。
直到此时,祝缨才发现坐在郡主下首的岳妙君肚子已经挺起来了。
坏了,又得多准备一份儿礼了。祝缨想。
其次是去了刘松年家,从他那里取写好的种麦歌。刘松年将写好的稿子交给她,说:“说好的我的润笔,不能忘了。”
祝缨道:“忘不了。”
她只去这两处,其他人家就不去道别了,派曹昌去送个帖子捎个信就罢。
金良等人都先到她家里来给她打点行装。郑奕担心她的车不够,派了上次送她的几辆大车,温岳担心她钱不够使,又给送了点。祝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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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田租可没这么多。”温岳笑道:“预支的,行不行?”
祝缨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盒子说:“拿这个抵,给伯母玩吧。”
温岳打开一看,是一枚异形的珍珠,镶成个宝瓶的样子做成了枚戒指,说:“这可值钱了!”
大理寺旧日的同僚、下属也都过来了,既有香火情,今昔对比更怀念她了。夹在一些男子中间的女监们就比较亮眼了,她们总是一起行动,齐刷刷行个礼,看着都叫人要赞一声。周娓的心里更有一种隐秘的高兴——迟府被查了,昨天,大理寺翻旧案开始拿人了。
这可真是釜底抽薪的妙计啊!她打算明天就“避嫌”,跑去慈惠庵住到案子结束。
祝缨不动声色,与众人道别完,告诉曹昌:“不用你伺候了,好好跟你爹娘说说话,明天咱们就走了。”
老两口又十分慌张,曹母这些日子连夜做针线,又给儿子缝新衣服,连同之前做的鞋子都让曹昌带上。她又打点给主仆二人的铺盖,说:“还是自家铺盖用着干净省心。”忙到大半夜,一家三口才睡下,此时祝缨早就吹灯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祝缨带上曹昌,先去陈府见陈峦,只见陈府外面街上排满了长长的车队。陈峦的府里留了旧仆人看房子,还留了一些家什财物,随行的车辆仍然不少。
光主人的车就有三辆,加上装仆人、装行李的,再简单也有二十几辆车。京城的人看在眼里,都说:“陈相公倒不算贪。”
陈峦扶杖站在府门前,看到祝缨问道:“你的粮车呢?”
祝缨道:“他们先出城,在外面等咱们。”
“你的行李呢?”
“我就两辆车,在城门那里等咱们。”她回程就带了套铺盖、曹母给收拾了点洗沐用的家什、几件衣服。此外就是大家送的一点东西,天热,许多东西都不好给她带。旧同僚又凑了点盘缠给她路上用。也就这么多了。
陈峦道:“也不带个人伺候起居。”
祝缨道:“有个曹昌。”
陈峦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这住了许多年的府邸,道:“走吧。”
曹昌的父母本来还想送的,他们跟着祝缨的那辆行李车,出城没多会儿两人就吓得躲在车后不敢出来了——来了好些大官儿!
祝缨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大家是来送陈峦的。
祝缨识趣,避到了一边儿跟押粮官闲话。押粮官道:“祝大人这一路一定会顺利的。”祝缨道:“借你吉言。”押粮官道:“不是吉言,是真事儿,有陈相公一路压阵,没有不顺利的。”
两人胡扯着,陈家的一个管家飞奔过来:“祝大人,那边相公们请您过去呢。”
那边他们道别完了,陈峦顺口一提,王云鹤也就顺口一说:“你们倒是顺路,他人呢?”
祝缨就被提了过来。
送别陈峦的不但有丞相,还有太子与一些皇子。陈峦虽然头上没有顶个太师太傅的头衔,也当过给他们讲课的老师,老师要离开了,皇帝派儿子们过来送一送。太子是被点名的,其他几个王是自己凑过来的。郑熹也跟着来了,他有时候也会说陈峦是他老师,这次就将戏做足。
祝缨过来一个一个地拜完了,王云鹤、施鲲等人状似随意地勉励她一定要爱护百姓之类。
太子对郑熹道:“几年不见,他也算历练出来了。”
郑熹一派沉稳,对祝缨点了点头,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当继续勉力。”
“是。”
鲁王突然蹿了过来,道:“你们这也太严肃了吧?阿爹都说很好的人,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这位鲁王以前祝缨只瞄过几眼,现在仔细一看不由怀疑皇帝的眼神有问题!
他不丑,可是一点儿也不漂亮!不与精致漂亮的高阳世子比,哪怕太子都是个五官端正且略清秀的男子。
鲁王,扒了他这一身衣服往外一扔,就泯然众人了。脑子也看不出比别人聪明!
皇帝看中他哪一点了?
祝缨还是很恭敬地说:“陛下夸赞,臣受之有愧。”
鲁王啧啧地摇头:“太谦虚就不好啦。”
祝缨道:“不敢。事情还没办成,等办成了再受领也不迟。”
鲁王道:“咦?你不是谦虚是挺傲的啊。”
祝缨笑道:“是呀。”
陈峦咳嗽一声:“诸位请回吧,子璋啊,咱们也该动身回家喽!”
“是。”祝缨赶紧对鲁王等人一礼,蹿回陈峦身边去。
陈峦与太子谦让一番,还是太子赢了,要目送他离开。祝缨把陈峦给送上了车,才牵回自己的马,打算离他的车远一点,别妨碍人家学生目送。陈峦道:“你站住,上来坐。”
“诶?”
陈峦道:“上来。”
祝缨想了一下,上了陈峦的车,问道:“相公,您这是?”
“鲁王怎么样?”
“现在还看不出来,以往他也没干什么大事儿。不过能被陛下看中,必有他过人之处吧?”
“有什么过人之处?”陈峦哼了一声,“就是让太子继续老实着。陛下也上了年纪啦。”
哦,敲打。让大个儿的儿子别蹦跶。
陈峦道:“你是跟着郑熹进京的,跟他也摘不开,不过呢,你跟我一道走,总会有人觉得你与他不那么亲近了。他心里明白,势力太大了惹人眼不好,你也不用担心他对你起疑。”
祝缨道:“晚辈小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聪明,那么多的蠢人一个一个怎么都过得那么好,只有我还在四处讨饭。后来看到好些纨绔,呃,也就那样。直到我在京兆府的书房里,遇到王大人和冼大人。我以为我背书是个长项,结果您猜怎么着?一间屋子三个人,人家背得比我还快,上学比我还早。打那开始我就老实了。”
陈峦拍着膝盖笑道:“哈哈哈哈!你也有老实的时候?”
“晚辈一向很老实的。”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陈峦有时候也将两个孙子叫到车上来,让他们与祝缨一道玩儿。休致丞相的车也还是丞相的规制,宽大,轮子包着蒲草,四人一起玩得挺开心。祝缨小时候不常能够玩,两个小孩子日常读书玩的机会也不多,配上一个老小孩儿,一路很轻松地走过。
陈峦为相多年,路过总有地方官来拜见。陈峦总带着祝缨,给双方做些介绍,等人走后再点评几句,祝缨一一记在心里。遇到有他们的同乡,陈峦就会特意设个小宴,大家一起吃个饭、叙叙乡情。祝缨觉得自己这一路是赚大发了。
又走一阵,就到了陈萌的地界。
陈萌早早就过来迎接自己的父亲,看到祝缨也十分高兴:“三郎也来了?!!!”又对祝缨说“恭喜”,恭喜她得到了御赐的绯衣,说“如今咱们可一样了。”
祝缨道:“那可不一样,你那个是真的,我这个是‘假’的。”
陈萌道:“陛下既然肯赐给你了,就是打算让你做真的,你好好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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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峦先斥儿子:“你我父子,你是一地主官,怎么能放下公务跑这么远迎接自己的父亲?”
祝缨道:“您是丞相回乡,他是体现朝廷敬老崇贤之意。”
陈峦道:“你就替他说好话吧。”
陈萌笑笑,陈大娘子领着两个儿子,推他们去见父亲。陈萌任职期间曾往京城叙述。老大记得很清楚,老二也觉得他不陌生,两个儿子很快跟亲爹凑到了一起。
陈峦咳嗽一声,陈萌忙放下儿子,请父亲和祝缨到他的府里安歇,一起吃个饭。
祝缨道:“你们一家团聚,夫妻父子必有悄悄话,我就不打扰啦。我还带着粮队呢,不好擅离。”
他们一家先聚一聚,祝缨愿意在这里多等陈峦几天,然后再一同启程,跟陈峦同路,这位老前辈随口点拨一点就够她自己悟很久的了。陈峦出身不算特别的好,混到京城都数得上号的“名门”,大半是靠自己,确有可学之处。
陈萌不再与她客气,一家回府衙里,却又派人往驿馆里给祝缨送了许多吃的、用的,又命人询问粮车的情况,安排得也很周到。
……
祝缨在驿馆里住下,当晚又有人投了个帖子求见。当年祝缨路过此地办了两件案子,一件是田罴案,另一件是个绑架案,昔日那位丢了孩子的财主听说她路过,又特意带着妻儿、备下了厚礼过来拜见她。特意让儿子来给她磕头,谢一谢救命之恩。
所以在陈家一家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祝缨这里同样很热闹。
祝缨看那个孩子又长大了一些,笑道:“他脸长开了一点儿了,跟那个时候不太像了。”从行李里拿出文房四宝回赠。这些东西她在京城的时候买了很多,准备带回福禄县自己使兼送人。
等到陈家一家过了两天,陈萌又郑重下帖子请祝缨过府赴宴。
祝缨到府里的时候,陈峦上首高坐,一左一右设的是陈萌和祝缨的位子,陈大娘子带着两个孩子在一边。
宾主问好,坐下。陈峦问道:“劳三郎多等这两天啦,我们父子有些日子没见了。”
祝缨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晚辈也正好歇息休整,还要多谢相公一家给晚辈休整的机会。”
“什么相公、晚辈的?叫我一声伯父又如何?”陈峦笑着看她。
祝缨微愕,陈萌一拍桌子:“就是!三郎!”
祝缨也不含糊,当下起身对着陈峦一拜:“请伯父安。”
陈萌是最高兴的,本来这就该是他表妹夫的,他又让儿子们来叫个“叔父”,祝缨又跟陈大嫂子叫一声:“嫂嫂。”
算是正式确认了一下关系,陈峦高兴地说:“我老了,京城的许多人都老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们要互相扶持啊!”
“是。”
他们这一席不说朝廷风云,只说家乡。说府城,说家乡的小吃,说家乡的歌谣。
这一晚,祝缨虽不喝酒,陈峦也很高兴。他喝了不少酒,亲自把祝缨送到了门外,说:“明天咱们接着赶路。”
祝缨笑道:“好,明天我来接伯父。”
陈峦含笑对她摇手:“你去,你去。”然后被陈萌扶进了内衙。在榻上坐下,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以前为父管你管得少,致你蹉跎。”
陈萌道:“爹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当年也是情势所迫。”
陈峦摆了摆手,道:“你,聪明是有的,但还不太够。这个你知道的吧?”
陈萌满脸通红:“是。”
“然而一步一步地踏实来,你也可做到九卿。”
陈萌心头微喜。
陈峦道:“九卿位高权重,要是聪明不太够还是容易出事儿,你呀,得有可靠的朋友。祝缨这个人我看了有几年了,聪明够了、狠劲儿也够,难得手不黑,心地也还宽厚。好在你心地也不坏,他微末时你待他也不算势利,你们要好好相处。”
“爹。”陈萌哽咽了。
陈峦摆摆手:“京城这潭浑水不是你能蹚的,政事堂要调你回去,我给拦了。你踏踏实实再干几任地方,知府做好了转刺史,干够了,人情世故都彻底明白了,再回京城。到那时,我要不在了你多与祝缨商议。郑熹领他进京,一共也没花多少心思,他回报郑熹的可不少,是个知恩图报且有能耐回报的人。我近来对他也算有些提携,你有难处他会帮你、比你平日那些朋友帮你更多,但你绝不可以有挟恩图报的意思。记着了吗?”
陈萌道:“我也不曾想过要他为我做些什么。爹,你……你别说那样的话,你要长命百岁的。”
陈峦摸了摸他的头,陈萌放声大哭。
顾同
与陈萌道别之后,陈峦回乡的路就剩半程了。
祝缨依旧像前半程一样随侍左右,陈峦与她之间的称呼也变成了“伯父”和“三郎”,陈萌的两个儿子张口也都是“三叔”或者“叔父”之类。
他们的家乡与祝缨南下的路不是全顺,到了差不多的地方陈峦一家就要拐弯回去了,而祝缨还得照着官道一路南下。如果祝缨只有自己几个人、两辆车,一路把陈峦送回去她都乐意,可惜不能。
这一天到了岔路口,陈峦道:“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啦,往前走,莫要回头。我对大郎也说,且不要回京,你也一样。”
祝缨道:“是,小侄一定谨记在心。”
陈峦语重心长地道:“将你召回来的那件官司,本来是一件大事么?不大。一旦有人借机生事,立时就从大理寺自查出去到了御史问案。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有很多,不过以前没落到你头上罢了。以后落到你头上的机会可就多了,防是防不住的,要能应付才行。要怎么应付呢?你势单力孤,什么事儿都要亲力亲为可不行。光靠着郑熹也不行,得有自己人。”
祝缨道:“是。就像盖房子,过硬的政绩是砖石木料,怎么建起来还要看人工、图纸、调度,乃至于地基合不合适建高楼。不能说哪一样不要紧,但也不能只靠哪一样。”
两人颇有点依依惜别之情,陈峦心道:怪不得王云鹤愿意提点他。
我可真是老了,总是感慨,他想。最终吞下所有的叹息,振奋精神道:“去吧!海阔天空!”
“伯父保重。来年进京,我再来看您。”
陈峦笑呵呵地道:“好。”
祝缨目送他的车队拐入了另一条官道,渐渐变成了一条线、一个点,才回头说:“咱们也该接着赶路了。”
…………
押粮官一路也算开了眼了,莫名其妙地就跟丞相一路走了这么久,虽说是个休致的丞相,那也是以前没见过的。虽说一路上也没能跟陈峦搭上几句话,毕竟也跟这样的大人物交谈过几句。
最最要紧的是,祝缨还能抽空关心一下他这一路的待遇问题,押粮官就觉得祝缨挺懂事儿。私下与押粮的吏卒们说起时,也要说:“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这么吃得开,确实有点本事。”
吏卒民伕往日押运粮草吃住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是可以小赌、可以偶尔醉酒——这个可能会被押粮官打。也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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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便宜、也有不便的地方,总的来说也都还算满意。
直到祝缨送走了陈峦。
当天晚上,祝缨找到了押粮官,客客气气地说:“老兄,商量个事儿。”
押粮官对她印象颇佳,道:“不敢不敢,祝大人只管吩咐。”
祝缨道:“还要辛苦一下弟兄们,明天开始咱们得走快一些了。不然路上就要遇到雨水了,南方的雨水一下大半个月,道上泥泞难走,到时候可要受罪了。”
押粮官很关切地问:“这么艰难么?”
祝缨道:“越往南越不好走,湿热,要么怎么说是烟瘴之地呢?”
押粮官这些日子看着祝缨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南下回福禄县看起来十分轻松,看不出丝毫的怨言。直到祝缨提及才想起来,哦,烟瘴之地,还真是的呢!他有点紧张地问:“可有什么妨碍么?”
祝缨道:“接下来几百里还行,再往前就要留神了。等到了福禄县,如果赶上了雨季,你们就先在我那里歇几天休整一下再走,三、五天的饭我还是管得起的,我再给老兄你出个文书说明天气不好,你捎回去。”
押粮官道:“好!”
祝缨又与他拿出路线图来,二人商定了之后的安排。祝缨也从押粮官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长途押运又与她携眷赴任不同。官员赴任,损坏了的车辆马匹驿馆里能很快修复、补上,大队的押运由于体量巨大,有时候损耗过多驿馆没有提前准备会来不及,就要滞留比较长的时间。驮马生病、人生病、车辆损坏、运送的物品损坏等等情况都是会有发生的,都要有预案。
押粮官道:“咱们是官差,驮马路上有补,人就不一定了。顶好往大驿站宿的时候找大夫配点药,有人染病就及时一剂药下去,车辆也要及时修补。否则到了小驿站又或者荒地里就难办了。这样的长途是许损耗人的,可损耗太多也不好交差。”
祝缨连连点头,到了下一个驿站,让人又弄了点木匠家什、一些木头捎上,以备途中出现意外之类,简单一点的问题她顺手就能给解决了。
押粮官看了,更添了一点佩服,心道:这心是够细的。
祝缨之心细仍不止于此,不用管陈峦了,她就有功夫将运粮队仔细巡查一回。押粮官陪着她巡查,道:“祝大人放心,咱们这一趟吃好喝好,再没有敢醉酒误事的。”祝缨将这些人看了,点点头。
下一个是大驿站,是照例要多休息一阵儿补充一下车队的缺损的,祝缨便与押粮官商议,可以在此处多停留一天。押粮官欣然应允:“我看这天气也有些不好,正可歇上一天。”
祝缨却离开驿站,找了个驿丞带路去了附近的城里,先采购了一批新的草鞋,接着又去了买了一些斗笠、蓑衣,最后买了几只新桶一些木瓢,雇了两辆车拉到了驿站。
回驿站前又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钱给驿卒:“辛苦了,拿去吃酒吧。”
她这奇怪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围观,押粮官笑道:“这是干嘛呢?”
祝缨道:“把弟兄们叫过来吧,走了上千里地了,不得换双新鞋么?”
押粮官张张口,怔了一下,才说:“祝大人体恤!”
祝缨道:“分一分,咱们好上路。对了,接下来的地方雨水频繁,我看你们带的蓑衣之类也不够。桶带盖子的,从驿站装些干净的甜水,免得路上喝脏水。”
押粮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顺溜的事儿,他自己也不太上心,押粮路上,人随便淋、粮不给湿,此外他自己有件蓑衣就不会特别的管下头的人。没让服役的人自带口粮就已经很不错了,再给准备这些?想什么呢?
吏卒们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待遇,一些粗心的民伕自己出门的时候嫌麻烦都不会带这些东西。
祝缨道:“催你们赶路,不得给准备好了么?遇到下雨路滑的时候可能要手杖,路上遇着竹林砍几根吧。我没钱了,就不买了。”
他们都笑着说:“好。”
祝缨道:“想起什么别的事儿再现置办吧。”什么生病损耗,吃饱了、穿利索点、别淋雨喝脏水……总之尽量别让人生病不就好了?人好好的,路上遇到啥事不能解决?
此后一路走得越来越顺利,这条路祝缨走过,虽然季节略有不同,但大模样都在。越往南,押粮官的经验越用不上,反而是祝缨越来越熟悉越来越顺手,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白天加紧赶路,随行的人也不太叫苦,遇着些事故大部分也都能马上解决。五月末的时候,他们离福禄县已经近了,雨也渐渐多了起来。下雨的时候,众人遮挡的动作利落,麦种一路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这让祝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路白天赶路、晚上写些计划,麦种怎么用她都有了规划,路上的损耗她也有一个预期,如果损失太多计划就要调整。现在可以照着计划来了,她有点高兴。
她这回没有先去见鲁刺史,祝缨算准备了日子,现在回福禄县,把之前积压了小半年的公务粗略地处理一下,再将麦种收拾好,她就得去见鲁刺史了——六月末又到了。不做好准备,鲁刺史是不太好见的。
六月二十一,她回到了福禄县。
长长的车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有人看热闹,有人呼朋引伴一起看热闹,发现前面骑马的人是祝缨,他们都欢呼:“祝大人回来了!!!”
祝缨向他们挥手,还要与押粮官商量:“留意别压着了庄稼,我可指望他们吃饭了。”
押粮官笑道:“我们省得。”
从县境回到县城又走了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目的地了,脚伕们心里着急,步子反而慢了一点。押粮官也累得够呛,他在押运的经验里从来没有走得这么快过,大家精神倒还不错。
祝缨没有催促,只是说:“就快到了,县城虽然简陋,安排大家休息的地方还是有的,歇个三两天再走。”
…………
县城里的人有早就知道消息的,关丞等人出了县城来迎接。
关丞身后的父老很有几个眼泪汪汪,看到祝缨忍不住哭出了声:“大人!可算回来了!”
祝缨道:“怎么出来这么远?说回来就是要回来的。”
关丞赶紧恭喜:“恭喜大人得赐绯衣!”
着绯衣的官,关丞也只有在州城里见过。以前南府的知府是能穿上绯衣的,可是南府好几年没知府了,从上到下一片春意盎然——都穿得绿油油的。
祝缨道:“同喜同喜。麦种来了,咱们回去再说。哎哟,见到我就不要再哭啦,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抹泪儿盼着就行了。”
一句话将人都逗笑了,顾翁扶着杖,声音打颤儿地道:“等大人回来的时候只有哭得更多的,真真望眼欲穿呐!”
赵苏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上前几步,自动自发地站在了祝缨身侧,道:“义父,请上马。”
一行人上了马,又走一天,傍晚时分到了县城。
赵苏道:“义父,大家已准备好了接风酒为您洗尘。”
祝缨道:“好。莫主簿,你与仓督先将麦种交割了,仓库还够吧?”
莫主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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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足够了,之前存了橘子和稻谷,完粮纳税再出了几批橘子之后仓库就腾了出来,正好放麦子。”
祝缨道:“这是拿来做种的,可要仔细收好。”
“大人只管放心!”
祝缨让他们交割完之后将押粮官也请过来一起吃酒,又让驿丞将押运的吏卒民伕等都带到驿站安顿下来。然后对众人道:“容我先拜见父母,刚好他们那里交割完毕,咱们一同吃酒。”
众人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一齐拥簇着她先回县衙。
祝缨拢共带回来两辆车,曹昌回来就闷声不吭地招呼人卸车、把箱子往后衙里抬。侯五比小吴跑得还快!亲眼看到祝缨好好地回来了,吸吸鼻子说:“大人,可算回来了!”
祝缨道:“对啊,再不回来我钱都快花光了,得饿肚子了。”
边说边走,没进二门呢张仙姑和祝大就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花姐。
张仙姑拉着祝缨的手左右看。“瘦了。”她说。
祝缨道:“苦夏。对了,我带了些东西回来。她们还有叫我捎东西给你们的呢。”
郑府里给各人准备的礼物都有,连花姐都得了一份好缎子,或许是因为她寡妇的身份,给准备的都是冷色的,张仙姑的缎子比花姐的还要鲜艳一点。祝大也有份,郑侯还送了他一根钓竿,钩带丝线一应俱全。此外又有各人的熟人托付捎带的。祝缨自己又在京城买了一些特产。
张仙姑嗔道:“这得花多少钱?”
祝缨道:“没花我自己的,陛下赏了一百贯。”
“都花啦?”
“哪儿能啊?我还剩了二十贯呢!”她骄傲地说。
张仙姑一口气没倒上来,伸出两根手指:“二、二、二十贯?一百贯你花得只剩二十?我打死你算了!”
祁小娘子和杜大姐赶紧过来笑着拦着,花姐把祝缨拉到一边,点点她的额头:“你呀。”
笑了一阵儿,曹昌等人把箱子都抬了过来。祝大道:“你官衣呢?陛下赐的那身儿!穿上咱们看看!”
祝缨道:“五品才能穿的,我又不是五品!衣裳在那箱子里,想看你们拿了看就是。对了,小祁,我给祁先生也捎了些京城的东西,你们打开看看。”
祁小娘子腼腆一笑:“我们也有呢?”
连小吴,她都帮老吴一家又捎了些东西回来。侯五没亲人,就她随便给买点儿了。都不是贵的东西,但是物离乡贵,她还都记得了。
父母又要拉着她说话,她说:“外头等我出去喝酒呢。”
现在父母都不怕她出去喝酒了,反正也没人敢灌她,张仙姑道:“这大热的天,你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
杜大姐道:“水都烧好了。”
祝缨道:“行,东西你们看着分吧。”反正她自己也没什么特别想留的,就把从刘松年那儿弄的稿子之类让小吴给送书房里。
洗完了澡,擦着头发,祝大捧着那身绯衣说:“你穿一个,穿一个我看看!”
张仙姑一面给女儿擦干头发一面说:“对呀,穿一个,穿一个嘛!哎哟,红官衣!红官衣!穿了红官衣才叫官儿呀。”
祝缨甩着头发,抛出些微小的水珠在空中一阵乱飞。她顺手一捞往身上一裹:“呐!有什么好看的?做了五品以后天天穿,怕不看烦了?”
“嘿嘿!”祝大围着她傻笑,“咱们家也有穿红衣的官儿啦。”
祝缨心道:你等着,早晚我能给你俩也挣一身的。
她脱下了绯衣,道:“收好了,就这一身儿,别弄坏了。有大事的时候再穿。”
张仙姑忙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放心!我亲自给它收好。”
花姐笑着把她拉到了妆台前:“来,我给你把头梳了,外头他们该等急了。等你回来再逗干爹干娘吧。”
“我才没逗他们呢。”
张仙姑笑着骂她:“你没逗,你撩着我生气呢。快滚去喝酒吧!”
…………
接风酒摆在县里的那一座酒楼里,祝缨没骑马,这县城实在不大,她洗沐一新,换了干净的绸衫,摇着腰扇在街上慢慢地走,看到他的人都跟她问好。祝缨也笑着跟他们说:“好好。”
有人问她:“大人回来了吗?”旁人就笑话:“没回来你看到的是哪个?”
她没有一点不耐烦,也回答说:“回来了。”
路上有人塞给她两个大橘子,祝缨也接了,问道:“这会儿还有橘子呢?没卖完?”
那孩子笑嘻嘻地:“嗯,存的!特意留的!”
祝缨摸了几个钱给他,他也高兴地接了,被小伙伴儿们一下围住了。
走到酒楼前,丁校尉正在那里,站在檐下拱手道:“祝大人,一路顺风!”
呃……这话说得比苏媛才学说官话时还不靠谱,不过看丁校尉脸上晦气之色已消,知道他过了关了,祝缨也不纠正他。
祝缨道:“顺风顺风,你也顺风。”
丁校尉道:“可算回来啦!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走!喝着去!”
“请!”
众人叙了座,押粮官也捞到了一个位子,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人。他现在只剩看了,因为这些人说的“官话”相当的绕舌,他几乎听不懂,说慢点还能猜一猜,讲快了就听得脑子只发懵。
他很惊奇地发现,祝缨居然很流利地用当地的土话与这些人顺畅地交流。之前与他交割的莫主簿的官话就比较差,他还有点鄙视,如今一看莫主簿的官话居然还算好的了。
祝缨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对赵苏道:“那位是押粮官,你官话好些,同他聊一聊吧。”
赵苏领命,与押粮官旁边的莫主簿换了个位子,顺利地切入了一堆福禄县的官吏中间。押粮官发现赵苏的官话居然不错,道:“小郎君,你官话可以呀。”
赵苏客气地道:“才学的。”
两人悄声交谈了起来。
那边丁校尉先端起了酒,郑重欢迎祝缨回归,他也不说道歉的话,就一句:“都在酒里了!”自己先干了一碗,四周一片叫好。
祝缨道:“本也不是你的错,御史台那里我都答完了,你的账也与他们对过了。以后咱们都小心点儿就行。”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丁校尉拍胸脯保证。
二人都算是被丰堡那里的事儿给牵连的,丁校尉倒霉更大一点,这几个月也没少受训斥。他回来就把气往小兵身上撒一撒,最近一个月才恢复了正常,严令手下士卒不许胡说八道,更是一脚将吹牛的给打发得更远。
接着就是关丞等官吏、顾翁等乡绅敬酒欢迎,本地风俗是不大看得上不能喝酒的人,尤其是男人,不能喝酒还像话么?
但是本地主官例外,大家自己喝自己的,兼着聊天儿拍不喝酒那个的马屁。
关丞又问起了绯衣的事儿,祝缨道:“是有那么一套,带回来了。可也只给了我这么一套呀,穿坏了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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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收着,有用的时候再穿。”
大家边吃边聊,祝缨道:“我看了田里的稻子,看来今年收成应该不错了。”
大家都顺着说是县令调度有方,又爱护百姓,这才有这样的收成。关丞又提:“那麦种?”
祝缨道:“是啊,咱们种新粮,朝廷也不会干看着的,这不,拨了种子来。先喝酒,过两天我再安排。”
安排耕种?
乡绅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祝缨却表示出了现在“不谈正事”,只跟大家叙一叙离别之情的意思。那边押粮官几杯下肚,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赵苏好奇地看着他:“您这是?”
押粮官忙打起了精神,咂咂嘴:“没没什么,天儿热不会犯悃哈,你们祝大人可真是……他不累的吗?”
赵苏心道,那是你太弱了吧?
祝缨在上面谈笑风生,赵苏在旁边看得也有点羡慕、也与有荣焉。一顿酒下来,祝缨滴酒没沾,下面喝哭了好几个。
赵苏等到酒宴结束,把押粮官往驿馆里一送,趁着夏夜的凉风往县衙走去。义父离开几个月,肯定想知道县里的一些情况,这些事儿在赵苏知道祝缨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打腹稿了,与阿苏家的交易、田里的情况、乡绅们的动向、橘子贸易的事儿、丁校尉那里……
他一条一条地在心里梳理,决定想要抢先报告。
走到县衙,值夜的人叫一声:“小郎君。”
赵苏问道:“义父再在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
“在前面,顾家小郎君来了,正在里面说话呢!”
赵苏眼睛瞪大了一点:“顾同?”
“是呢?”
赵苏心道:顾老儿又起什么坏心呢?
…………
签押房里,几个灯芯把屋里照得很亮,也把跪在地上的顾同拉出好几个重影来。
祝缨本来在看这几个月福禄县的公文的,福禄县的事儿不太多,压了几个月却也不少了。州里、府里就来了好几封公文,也有调这个账的,也有调那个文的。关丞十分油滑,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一份文书,他要是觉得交出去了会被祝缨收拾,就推说被祝缨带上京去解释案子用了。州、府拿他无法,也只能暂时记下。
祝缨看到这里不由发笑。
顾同便在此时登门求见。
今天接风宴,顾翁也把这孙子给带上了,四下都是他的长辈,他没什么搭话的人因此显得很沉默。这是许多年轻人上桌时的常态,如果不是用来斟酒、劝酒、陪聊、表演才艺,就只剩下安静凑数一个用途了。
顾同安静地看着这些人的表演,一个在几个月前就萌生的念头瞬间破土而出。
小时候,他看的是这些人的意气风发、指点福禄县,谈笑风生又指挥若定。一副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中的样子。这两年他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浅薄之处,这些长辈们拌嘴的时候跟街头无赖吵架的差别也不是很大嘛!
他对自己的祖父失望,祖父在他心里一直是高大的、深沉的、遇事冷静而事事都成竹在胸的。乡绅们也有是他的姻亲长辈,一个个平日里也都高高在上,听说为他们带来好处的县令要走慌得像群驴。不想县里怎么样,不想百姓怎么样,第一想自己家好处坏处,想与县令的恩怨。
等到县令回来了,又一个个像深闺怨妇盼来了夫婿一般的喜出望外。
哭的时候像个怨妇、闹的时候像个泼妇。
真是没意思极了!
虽不愿意,仍要说他们一句“营营苟苟”。一点也不大气!
顾同再回忆一下祝县令,比起这些年纪是他几倍的人,称得上是真正的气定神闲,举重若轻,事事都有安排,更能算得上是“雨露均沾”。对地方士绅也是不卑不亢,他能打死雷保却没有,能勒索自家叫自家狠出一回血也没有,可以不事事都为百姓着想安排普通百姓获益,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在这一片喜极而泣的欢迎声中,顾同定下了自己的榜样——我得像祝大人这样!
他把祖父扶回家里安顿好,自己却悄悄地到了县衙,做一件冲动也不冲动的事儿。
他跪到了祝缨面前,道:“大人,学生还能转明法科吗?”
祝缨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你怎么有这样的念头了?”
顾同道:“以前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明法科又如何?明经科又如何?进士科又如何?考中进士的人,只是考试有本事,做事未必就有本事了,更不用提做人。既然大人曾说过,愿转明法科也是一条路,那学生愿意转的。”
祝缨道:“你起来好好说话。”
顾同老实地爬了起来,问道:“可以么?”
“哪一科,能在全天下的读书人里脱颖而出的都不是一般人。”
“学生明白的。”顾同说。他突然之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只想一个问题:阿翁厉害,怎么连个县令也没当上呢?县令是容易当的么?一点也不容易呀!
他打定了主意:“学生愿意追随大人!”
祝缨也有点意外,陈峦提醒得对,她是得攒人了,她也打算从福禄县开始攒。她还没动手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怎么想都有点微妙。她说:“你没跟家里说。”
顾同道:“是。”
祝缨将他仔细看了一看,道:“有感而发?”
“是。”
顾同紧张得将拳头都攥了起来,祝缨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学生,转科的事你再想想。”
“可是!”
“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过两天也是要告诉大家的。我上表了,还要再干一任的。”祝缨说。
顾同更加坚定了信念,道:“我听大人的安排!”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你要真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咱们有更长的时间,不必非得转科才能安排好你。”
顾同面露疑惑之色,祝缨道:“三年和六年,安排是不一样的。你们不是非得转科不可,而是三年一任,转了明法科我更能护你们一程。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想自己,也想想家里怎么应付。”
“是。”
顾同没有犹豫,想想自己?他都打算着跟这位县令干了,让学啥就学啥,不行就跟在身边伺候着学呗,估摸着比跟县学里的博士能学到的更多。想想家里?要什么都听家里的,肯定干不出一番事业来呀!
不过他还是很乖巧地告退了,心里已将自己当人家半个入门弟子了。
…………
赵苏往树影里一站,目送顾同离开,振一振衣袖,迈方步到了签押房外。
小吴笑道:“小郎君来了?”
赵苏故意问:“义父正在忙吗?”
里面祝缨说:“进来吧。”
赵苏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祝缨将手中的公文又重新合上,说:“坐。”
“父子俩”坐好,祝缨问道:“觉得自己的官话说得怎么样了?”
赵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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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仿佛还差一点。”
祝缨道:“还要再下点功夫,不然到了京城这口音就够被人笑了。”
“京城?义父要回京了?那麦种?”
祝缨道:“不是我,是你。”
“我?”
祝缨道:“你多大了?”
“二、二十有三。”
祝缨道:“你要出仕,有几条路可走。第一,下死力气读书,试着考试,这一条路不太容易,你虽天资不差,福禄县之前文风不昌有些耽误了,等你能去京城科考了,怕不得十年八年以后了。第二,番学,我看你恐怕也不大愿意。那就去国子监,这个我能办到。”
她问过了刘松年,刘松年在这上面的眼光是比较可靠的。离京前拜访岳家,她又向岳桓打听了一下,将赵苏的文章等等给岳桓看了,又说了赵苏的情况。岳桓不愧是与刘松年一脉相承的文士,给出的结论也与刘松年相仿。
祝缨就打算以福禄县的名义把赵苏给京里考个国子监,说是考,赵苏也占了优势了。七、八分的把握还是有的,不过得挂末尾。
赵苏如果熬到三十岁再出仕,对于没有门路的偏僻小地方的人来说已算很好。但是三十岁是个理想的状态,天下俊才何其多?考到四十的也是一大把。祝缨自己算少年得志的,觉得一个人三、四十岁出仕然后熬资历,如果没有经天纬地之才,说不定刚熬到六品就寿终正寝了。
不如从国子监上来,虽然也竞争激烈,但是机会比科考要大不少。而且比较容易接触到一些名门子弟,对赵苏来说比较划算。
祝缨道:“你要走正经的科考路子就是这样。要么你就再等一两年,我直接荐你做官。或者咱们这样,你先去国子监看看,稍慢呢,我再荐你出仕,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品阶就不一定了。”
赵苏差点忘了他这次过来的目的,顿了一顿,才说:“全凭义父安排。儿此来是有些事向义父禀报的。”
“哦?”
赵苏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一一对祝缨说了。
阿苏家一切都还顺利,与利基族又起了一点冲突,主要是大表哥想起上次被偷家十分不忿,也带人去别人家偷人放血,虽捆回了两个人,自家也有损失。现在是下半月,苏媛在山上,七月初准时下山。
县里人都盼着祝缨回来,这几个月祝缨的家人除了想念祝缨没别的事儿,县里也没有什么恶性案件发生。
他又说了橘子的事儿,福禄县的橘子过年一波整体算亏的,但是拉长了线看,过了三月之后,别地保存下来的橘子就不多了,唯有福禄县因为是县衙牵的头、建的仓,又一直维护,所剩存量颇多。各处同乡会馆慢慢发售一些,刨去了人工成本之外又小赚了笔。总体算来,这头一年亏得很少。
来年局面打开了,应该就能赚钱了,至少得是个不亏不赚。赵苏道:“以儿的经验,这算很顺利了。全因有义父在背后支持。”
福禄县的乡绅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的乖顺。别的地方难道就没有橘子?能快速铺开就是仗着官府给统筹,又给行方便。否则光各家协调就很麻烦,现在祝缨发话了,坏人都由她来做,别人照办就行。
祝缨问道:“一个反对的都没有?也没有嫉妒别人想坏事儿的?”
赵苏笑道:“也有连嫉妒都不用,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都叫底下的人按下了,送不到您跟儿。也有偷砍别人橘树的,也有往人树根上浇开水的……啧!逮着了一顿打呗。”
祝缨道:“原来如此。你的事儿,好好想一想。”
赵苏道:“我想上京!”他的眼中有两簇小火苗。
祝缨道:“那你要答应我,五年之内,京城里有任何事你都只能看着、听着,不能说、不能参与。仔细看,仔仔细细地听,看清里面的门道。京城是个大磨盘,贸然下场会被碾得粉碎的。
机会越多、危险越大。你读的史书里前朝权贵们当街杀人、鞭鞑官员的事,现在也会真实发生的。在福禄县,你是乡绅之子,县衙里能有一张座椅,到了京城,你就与所有偏僻县城出去的年轻人一样了。是另一种……不是鄙视,是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