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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卿仙骨 木秋池 42313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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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灭口

“莲主大?人。”

望着从屋里徐步走到廊下的?季应玄,雁濯尘手中的?观澜剑发出?震鸣。

从在北安郡,季应玄接近流筝时,雁濯尘便觉得他不?怀好意,如今亲眼看?见他用自己的血安抚流筝的剑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短短几个瞬间,他已想通了一切。

“我时常觉得你对我有厌恶和恨意,原来并非无缘由。”雁濯尘说:“你身上的?剑骨——”

季应玄嘴角轻轻勾起,眼中笑意冰凉,皎白色的?月光披在他身上,如一层霜。

他向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打断雁濯尘:“当?着流筝的?面聊这个,你觉得合适吗?她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雁濯尘不?说话了,手中剑却战意不?减。

季应玄垂目整理被流筝攥出?褶皱的?袖口,似是嗤然,似是叹息。

从流筝屡次试探他身份时,他便预感要出?事,墨问津只能挡一时,遇上恢复灵力的?雁濯尘,穿帮不?过早晚。

只是今夜十五,纵然是鸿门宴,他也得来。

季应玄说:“我知道一处地方,偏僻、安静、无人打扰,最适合了断恩怨。”

雁濯尘收起剑:“莲主请。”

两人将身一纵,前后来到姜国塔下。

姜国塔虽然位于城主宫中,但它周身环绕强大?的?结界,时常有灵力波动,炎气?伤人,因此无人敢靠近,纵然传出?什么?动静,也不?会惹人注意。

雁濯尘望着站在对面丈许远的?季应玄:“莲主原来是张郡守的?外甥,十一年前被剖走剑骨的?那个孩子?,不?知从何处得了机缘,竟能移身换骨,殿上称君?”

季应玄轻笑:“你若想效仿,先自剖剑骨,孤再告诉你。”

雁濯尘:“不?必。”

他拔剑出?鞘,月光照在观澜剑上,剑锋流过银白色的?杀意。

季应玄:“你想动手?”

雁濯尘说:“你我之间的?恩怨,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化为玉帛的?余地。”

说着拔剑而起,剑锋涌出?汹涌澎湃的?杀意,于月下凝成气?浪,向季应玄扑去,接着便是阵阵剑光如雷电,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与在幻境中的?反应一模一样。

季应玄心中生出?烦躁与戾气?,他挥袖召出?红莲,挡开雁濯尘的?剑光,红莲灵力如虎啸龙腾,将雁濯尘狠狠拍在青石砖上。

上千年的?青砖在他身下碎裂,雁濯尘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季应玄走到他面前,抬脚将他梗起的?头颅踩下去。

“你应当?明白,孤若想杀你报仇,只在瞬息之间,想要剖你的?剑骨,也不?过探囊取物。”

季应玄强忍着把他的?头碾碎的?怒意:“雁濯尘,你反倒敢先动手,如此……不?识时务。”

“何谓识时务?”雁濯尘冷笑:“是跪在莲主面前,恳求你的?宽恕吗?”

季应玄:“跪在我脚下,抑或被我踩在脚下,你总要选一个。”

雁濯尘艰难出?声?道:“我宁死。”

踩在他侧脸的?力道重了几分,碎石子?割进了他的?皮肤里。

季应玄声?音冷沉:“若非顾及流筝,你以为孤不?想杀你吗?”

“流筝……呵呵,流筝!”

观澜剑猛然化作风刃扫向季应玄的?腿弯,季应玄倒身后退避开剑锋,雁濯尘趁机从地上爬起来,右手持剑,左手蹭去脸上的?血痕。

他剑指季应玄,一字一句道:“恩怨只在你我二人之间,与流筝无关,你若有本事,就来剖我的?剑骨,算我代她偿还你。”

季应玄冷笑:“我要你的?剑骨做什么?,喂狗吗?”

他还想再讽刺几句,想起此行的?目的?,终是忍了回去,抬袖将红莲收起。

“少宫主,我并不?打算杀你,更不?会伤害流筝,看?在她的?份上,你我应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雁濯尘:“我竟不?知舍妹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莲主纡尊降贵。”

季应玄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会伤害她。”

“为什么?,”雁濯尘手中的?剑锐意不?减:“因为你心悦她吗?”

季应玄默然片刻,应声?道:“不?错。”

“你心悦她,所以愿意放弃报仇,将剑骨相赠?”

“是。”

“也因为你心悦她,不?想见她伤心,所以连我也一并宽宥?”

季应玄深深缓了口气?:“死罪可免。”

雁濯尘并不?领情,陡然沉声?道:“这太可笑了。”

他手中的?剑源源不?断凝聚着灵力,他的?声?音也更加冰冷无情。

“你是想让流筝用她余生,来偿还对你的?亏欠吗?”

季应玄闻言,眉心深深蹙起。

他并非这个意图。

却听雁濯尘继续道:“剖心剥骨的?血海深仇,换做旁人,莲主恐怕要屠其满门方能解恨,如今却因一时情动,便能慷慨饶恕,莲主,你的?怜悯也太轻易了。”

季应玄简直无语。他说:“你不?想要,大?可以自尽。”

“今日流筝待你好,你心悦她,愿以剑骨相赠,倘若哪一天流筝变心,或者你对她感到厌倦,你还会如今日这般慷慨宽容么??只怕会重新起意,将剑骨夺回去。”

季应玄面上微有惊愕。

他想过雁濯尘或是惶恐感激,或是恼羞成怒,没想过他竟是这般反应。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冷静,想得更长远,对流筝的?袒护也更极端。

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雁濯尘当?他是哑口无言,沉声?道:“我绝不?允许流筝将一生的?性命都赌在儿?女私情上,我宁可与你仇归仇,怨归怨。”

季应玄:“你这是自寻死路。”

“你杀得了我,我便将此命赔给你,”雁濯尘手中剑缓缓起势,“否则,你我同归于尽,给流筝留个清净。”

简直是蛮不?讲理!

季应玄见他手捧观澜剑,御空飞起,剑身雪光骤盛,照亮了黑沉沉的?夜空,与他身后沉默耸立的?姜国塔。

季应玄记得清楚,这是雁濯尘的?太清命招在蓄势。

太清命招,竭尽性命方能使出?一次,上冲日月,下贯后土,剑意所至,方圆十里的?妖魔瞬间便会被削成一片飞灰。

他这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季应玄瞬息闪身到雁濯尘面前,袖中红莲撞上观澜剑的?剑刃,红莲灵力与剑身蓄势激烈碰撞,发出?铿然一声?巨响。

雁濯尘的?命招蓄势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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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被暴动的?灵力撞开,摔在姜国塔上。

季应玄也旋身后撤数步,捂住胸口,慢慢将嘴里的?血气?咽回去。

他心中火冒三丈,恨不?能将雁濯尘抽筋剥骨,若非怕被流筝知晓,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雁濯尘杀了抛尸。

何况雁濯尘起了杀心,要反杀容易,想不?杀他反而困难。

姜国塔的?结界遭到灵力冲击,塔身亮起赤红色的?光芒,像人的?经脉、纵横的?枯枝,从塔顶一路向下蔓延。

塔中隐约传来雷声?轰鸣。

雁濯尘踉跄着从塔顶站起,眼中杀意不?改,重又捧起了观澜剑。

再来。

本该十年前处理干净的?事情,今日必须在此了断,他决不?允许流筝余生再受到此事的?影响。

季应玄闪身上前,与他近身缠战,迫使他不?能分神?为命剑蓄力。

两人隔得太近,任何灵力杀招都会波及自身,于是赤手相搏,拳拳到肉,像两个凡人武夫一般,纯以招式交手。

这样打,季应玄是吃亏的?。

但他曾为报仇暗中关注雁濯尘近十年,对他的?招式已谙熟于心,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打回去,如此交手数十招后,两人皆是鼻青脸肿。

雁濯尘断了三根肋骨,腿弯疼得厉害,十有八九也断了。

季应玄也没好到哪里去,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痕。

他们像两只争夺领地的?猛兽,不?死不?休地盯着对方,寻找再次出?手的?时机。

雁濯尘想的?是,如何避开对方的?搅扰使出?太清命招,而季应玄想的?是,如果雁濯尘死在他手里,究竟怎样才?能瞒过流筝。

没有了观澜剑,夜罗刹化形不?会被认出?来。

可以让帘艮变成雁濯尘的?样子?离开,在合适的?时机——譬如杀妖伏魔、镇灭业火,再让雁濯尘合理地“死”去。

如此,才?能让剑骨的?真相永远湮没。

这样想着,季应玄突然后撤数步,给雁濯尘留下了祭出?命招的?机会。

一切都与忧怖境中相同,雁濯尘捧剑御空,开始将周身的?灵力向剑中凝聚,观澜剑在他身前逐渐变大?,光芒明耀。

而季应玄召出?数枝业火红莲,在袖中掐诀,准备等?雁濯尘的?命剑变成山大?的?巨刃时,将他连剑带人一起绞碎。

到时红莲飞落,业火燃烧,一切化作飞灰。

绝不?会像幻境里那般留下他的?尸体,令流筝伤心。

脚下姜国塔的?结界震颤不?已,似雷响,似兽鸣。

就在雁濯尘命招将成之际,天边突然飞来一道无色剑光,将雁濯尘与观澜剑一同裹住,如水似雾,温和却深厚,不?断缩小,迫使雁濯尘将逼到剑中的?灵力收回去。

雁濯尘纵有强行突破围困的?力量,此刻也不?敢出?手,只能乖乖收起命剑。

紫衣女子?随后赶来,跃身落在姜国塔上,看?看?雁濯尘,又看?看?季应玄。

季应玄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难以撑持似的?支跪在地上。

流筝蹙眉望了他一眼,转头质问雁濯尘:“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雁濯尘哑口无言,半晌,扯出?一句拙劣的?谎言。

他说:“我与季公?子?只是……比试过招,我想教他一点防身的?剑招。”

雁流筝:“……”

命招也打算教吗?

她是二十岁,不?是三岁。

连季应玄听了都替雁濯尘尴尬,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流筝气?得瞪了雁濯尘一眼,转身走到季应玄面前,将他上下一打量,却没有扶他。

声?音里藏着怒火:“你来说。”

季应玄颤颤喘了几口气?,好像被雁濯尘打得站不?起来,缓了半天才?抚着胸口说道:

“少宫主确实?打算教我剑法?,然后再引我拜入太羲宫门下……只是我实?在天资愚钝,连最简单的?剑招也接不?住……流筝,我这样的?钝才?……”

“你这样的?钝才?——”

流筝接过了他的?话,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能枭首机关豹,杀死陈子?章,剑境里力压示剑者,你这样的?钝才?,我们太羲宫还真是容不?下。”

“是不?是啊,莲主大?人?”

四下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诡异。

季应玄没敢抬头与流筝对视,却将目光投向流筝身后的?雁濯尘。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互相帮助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雁濯尘却只是抱剑看?热闹,冷笑着做了个口型。

活该。

季应玄:“……”

他早晚要把雁濯尘这厮挫骨扬灰!

只是眼下这一关总得交代过去,季应玄握住流筝的?手,借着她的?力量缓缓站起来,仍不?忘演出?一副惹人怜的?伤重模样。

“流筝,你听我解释……”

流筝紧紧抓着他,避免他转头逃跑:“你说,我洗耳恭听。”

季应玄:“……”

都怪雁濯尘方才?那拙劣的?谎言,如今流筝满心都是警惕,说什么?她才?会信?

季应玄尝试祸水东引:“你不?先问问你哥,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吗?”

流筝说:“待问完了你,我自会去问他。”

“其实?我……咳咳咳,咳咳咳。”

季应玄仿佛伤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伏在她肩上虚弱地喘息。

流筝似笑非笑:“不?必这样演,若是没编出?来,再编一会儿?就是,我有耐心,给你时间。”

话音落,脚下安静了许久的?姜国塔突然开始震颤。

塔身上覆着的?赤红色结界突然开始闪烁,红色的?闪电状纹路从脚底流过,流筝惊呼了一声?“好烫”,被季应玄眼疾手快地拦腰抱起来。

流筝望着他挑眉,不?是伤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吗?

季应玄不?与她对视,想要先离开此处,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姜国塔的?结界怎么?开了!”雁濯尘惊呼,“糟了,无法?御剑!”

脚下的?塔楼像一头被惊醒的?猛兽,张开黑漆漆的?大?嘴,这股强大?的?吸力竟然令西境莲主的?力量也被克制,无法?摆脱,三人一同被吸进了黑漆漆的?塔楼里。

结界重新闭合,周遭彻底安静了。

第42章太羲

“流筝!”

“流筝……”

“哥哥?应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远处突然亮起?一簇湛蓝色的火苗,如冰似雾,成为这无尽的黑暗中唯一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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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自跌跌撞撞走向火苗,只互相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也碰不到彼此。

“这是什么,一支莲花?”

隔空听?见流筝的声音,走得?近了?,发现火苗里裹着一枝蓝色的幼莲。

“长得?像业火红莲,莲主,你是想杀人灭口吗?”

质问的声音来自?雁濯尘。

季应玄的声音依然显得?虚弱:“这不是业火红莲,这是姜国?的护国?圣莲。”

“难道是两千年前被业火吞噬的那个?姜国?,”流筝问,“莫非这就是姜国?塔结界守护的东西?”

季应玄:“还是流筝聪慧。”

流筝不接话,雁濯尘哼了?一声:“这姜国?塔十分古怪,应该先想办法离开。”

话音落,被湛蓝色火焰裹住的幼莲突然长大,周身光芒明亮刺眼,流筝下意识颦眉,再睁眼时,发现周遭已经变了?模样。

她正站在一处精心堆砌的泉水前。

说是“她”,并不准确,因为泉水中映出的不是流筝的脸,却与她有六七分相似。

蛾眉纤长如黛,杏眼微微上扬,鼻梁挺翘,朱唇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与流筝的灵动不同?,她看?上去既温柔又不失庄严。

尤其?是……这一身繁复沉重的礼服,环佩叮当的珠冠。

流筝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累,抬手一摸,发现腰间竟有一把沉甸甸的佩剑,像贴了?千钧符似的坠在她身上。

流筝双手齐用,好容易将佩剑摘下来,顿觉周身轻松不少。

她好奇地拔剑出鞘,一道鲜红的纹路从剑身闪过,像闪电,又像人的脉络。

流筝被闪得?闭了?下眼睛,忽然听?见季应玄的声音:“流筝?”

流筝惊讶地四下环顾:“你是……莲主?”

刚才的声音没了?动静,流筝转身寻找,这方古朴精巧的花苑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她又试探着喊了?几句:“莲主?季应玄?”

冷不丁听?到回应:“我在这儿。”

“你在哪儿?”

“剑上。”

流筝端详手中剑,剑身细长,灵力充盈到溢出剑锋,剑柄上镶着一枚赤红色的宝石。

“莲主大人,你是被锁进剑里了?吗?”

无人回答。

“莲主?莲主?”

流筝语气微顿:“季应玄?”

终于又听?得?回答:“嗯。”

流筝:“……”

“不过我不是被锁在剑里,”季应玄说,“我眼前血濛濛的,能触碰到你的掌心,我应该是在剑柄上。”

流筝摸了?摸剑柄上那颗红宝石。

季应玄:“你摸我做什么?”

流筝:“……”

半晌,她哼了?一声:“我要把你抠下来扔进水池里。”

季应玄慢悠悠轻笑道:“气性这么大?”

“你说我气性大?!”

流筝本?不想理他,被他这一句话激起?了?恼怒,恨不能让他站在面前,给?他两拳,踢他两脚。

“你装成凡人骗取我的同?情,混进太羲宫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又跟着在听?危楼看?了?好久的热闹,这些倒算了?,可你竟然敢联合缘溪姐姐骗我——哦,也是,那是你未婚妻,当然会帮你隐瞒,与你配合。”

季应玄:“墨缘溪不是我未婚妻。”

流筝嗤然:“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季应玄:“至少这句是真的。”

“那其?他都是假的了??”流筝大喊一声,“你这个?感情骗子?!”

她屈指在剑柄的红宝石上弹了?几下。

季应玄其?实没有感觉,但是见流筝反而攥着手指嘶气,不敢不疼,装模作样告饶了?几声。

流筝问:“我哥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季应玄:“我没藏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流筝说话的声音不低,引来几个?侍女,为首的女官亦是一身严整宫装,见她站在水池边,急匆匆的脸上大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找到您了?,祭典马上开始,您怎么还在这儿?”

流筝指着自?己:“我?”

女官说:“小殿下他又被国?主关?了?禁闭,没办法来赴您的约,还请您先完成祭典,再与国?主商量小殿下的事。”

一句话里提到三个?人,没有一个?是流筝认识的。

是的,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流筝迫于无奈地跟着女官往外走,路过一处空置的耳房时,她突然说:“我的衣带有些不舒服,进去整理一下。”

她拒绝了?女官的帮助,闪身进了?耳房,关?上门。

“季应玄,”她又在剑鞘的宝石上弹了?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好像附在了?一个?很有身份的贵女身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她们识破我之前跑掉?”

季应玄说:“我好像猜到了?一点头绪。”

“嗯?”

“流筝,你读过古姜国?史吗?”

流筝摇头。

古姜国?只是两千年前一个?蕞尔小国?,若非它是第一个?被业火吞噬的国?家?,流筝可能连它的名字也记不住。

“姜国?的国?姓为姒,姜国?覆灭时,在任的君主名叫姒追。”

季应玄回忆道:“古姜国?史与《剑异拾录》中均有记载,姒追在任时,曾邀请一位贵人做国?师,为她设立与国?主即位同?等?规格的告天祭典。”

流筝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那位贵人难道是……”

话音未落,女官急促拍门:“神女大人!不好了?!珠泽殿起?火了?!”

姜国?也有珠泽殿吗?

不对,她刚刚喊什么?

神女?

“哪位神女?”

耳畔响起?季应玄一声叹息:“古往今来,这世上只有一位神女。”

太羲神女。

流筝吓得?险些给?自?己跪下磕个?头。

“我我我……我怎么跑到神女身上了??!”

门被拍得?震天响,流筝急得?团团转:“应玄,应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是幻境吗?”

季应玄说:“我觉得?不是幻境,这好像是——”

话音未落,女官破门而入,伏跪在流筝面前:“下官冒犯,请神女恕罪,只是珠泽殿的火水土不熄,马上就要烧到俯鹫宫,小殿下还困在珠泽殿里,请您速往相救。”

流筝一把抓起?剑:“带我去!”

她边走边摘掉一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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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黄金珠冠,拔剑切断身后拖地的披帛,一阵风似的来到了?珠泽殿前。

金赭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宫人们奔走呼号,提水泼救,却无济于事,反而一个?接一个?被卷进了?火里。

那确实是业火。

流筝攥紧手中剑,低声问:“应玄,能帮我吗?”

剑柄的红宝石里传出声音:“你试试看?。”

流筝念御剑诀,跃身而起?,手举长剑向天,尚不等?她画符引雷,空中已经聚成黑云,只见剑柄处红宝石莹莹发光,一道金红色的电光从天劈落,将业火的气焰压了?下去。

再一劈,业火彻底熄灭,黑云降为甘霖。

流筝落在被业火烧塌了?一半的珠泽殿二楼仙台上,忽然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郎跑过来,直直撞进她怀里。

“太羲姐姐,我好害怕,你终于来找我了?……求你了?,带我走,别把我自?己丢在这里,我不喜欢这里,我想跟你走!”

他仿佛被方才的大火吓坏了?,搂着流筝不肯撒手。

季应玄冷不丁开口:“姜国?以玄色为尊。”

这句话却只有流筝听?见,流筝试探着问道:“小殿下?”

“不许你这样叫我!”

少年抬起?头,泪水将他脸上的黑灰冲洗干净,露出一张虽未脱稚气,却已显俊逸的面容。

流筝在心里嘀咕:好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少年说:“你答应过,只许叫我阿庑。”

“阿……庑。”

姜国?国?姓为姒,所以他是叫……姒庑?

少年马上变得?乖巧,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和?灰痕,牵起?流筝的手:“走吧,太羲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见国?主。”

出了?珠泽殿,走在路上,流筝悄悄敲了?敲剑柄上的红宝石:“关?于这位国?主,你还知道什么?”

她想向季应玄多打听?几句,免得?一会儿穿帮,不料这句话却被姒庑听?见了?。

“姐姐问我父亲吗?他虽然表面上脾性温和?,察纳雅言,实则十分固执。”

“这样啊。”流筝讪笑一声。

季应玄接话道:“史书记载,西界的几个?古国?中,姜国?姒追最先觉察到业火灭世的隐患,所以他力排众议,请长年隐居高山雪顶的太羲神女做国?师,带领族人早早开始应对业火,只是……”

只是仍未免于悲剧,姜国?是第一个?被业火覆灭的国?家?。

凭什么他说话别人听?不到。流筝心里悄悄抱怨。

“但我觉得?,他仍算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季应玄说。

流筝静静听?着,边走边想,遇到一处想不通的地方,提剑的手在剑柄红宝石上抚过,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划字。

她写:史书,祭典,业火。

季应玄感受着她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半晌,才慵懒出声道:“你是想问,史书里有没有记载祭典这日发生的业火?”

流筝屈指点了?点,表示是。

季应玄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

流筝感到好奇,业火险些把姜国?宫殿全?烧了?,这么大的事,史书里竟然没记载,是因为姒追好面子?改了?史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想问问季应玄这里是不是幻境,小殿下姒庑却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剑。

他语气艳羡道:“方才见太羲姐姐一招就灭了?业火,修为比从前更为精进,果然这魔首之心威力强大。”

流筝微怔,目光随他落在剑柄的红宝石上。

魔首……之心?

季应玄说:“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姒庑拽住了?流筝的袖子?:“太羲姐姐,能给?我看?一看?你的剑吗?”

第43章梦境

据姒庑说,太羲神女为灭业火,与?魔首昭玄比武。

昭玄生于后土之下,业火之中,他的心脏蓄满了克制业火的灵力,只是无人教化神智,行止像六七岁的孩童一样幼稚。

太羲神女找到他时,他正满山追一只灰毛兔子,要把它的耳朵撕下来,粘在自己?脑袋上?。

神女对他说:“你打不过我。”

昭玄怒而暴起,说要拔干净她的头发。

于是两人立下赌约,于高山之巅、业火渊侧一决胜负,倘若昭玄赢了,神女就乖乖任他拔干净自己?的头发,倘若神女赢了,昭玄就要将心?脏剖给她。

昭玄虽然?有强大的灵力,但?是心?性实?在单纯,在混迹了两百多年的老油条面前,实?在容易吃亏。

昭玄蓄力的时候,太羲故意讲了个笑话,将昭玄笑得破了势,她的命剑紧随着?劈落,锋利的剑尖抵在昭玄额心?,冰雪寒气在他赤眉上?凝成一层白霜。

“你输了。”太羲说。

昭玄怒吼一声,右手指甲暴长成利刃,太羲以为他恼羞成怒,正要将剑刺下去,却见他右手直探入左胸,“噗嗤”一声没入坚固的身躯中。

掏出了一颗幼小如?鸟卵、被赤红色的纯正灵气包裹的心?脏。

太羲双手接过,那心?脏在她手心?里?化成一颗红色宝石,嵌入了她的剑柄中。

“你能……”

失去心?脏的昭玄奄奄一息,血肉正慢慢化作星火逸散。

他握住太羲的裙角请求她:“再讲一遍吗?”

太羲跽坐在地,让昭玄的脑袋枕在她怀里?,将自己?两百年听来的民间笑话,一一讲给他听。

最终,昭玄的身躯与?他鸭子般的笑声一同化归风里?。

像是被突然?翻开的匣子,明灯照亮的壁画,这些事随着?姒庑的讲述涌入流筝的脑海中,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愣神的空档,姒庑已将她的剑拿了去,伸手在红宝石上?拂过,手指下意识用力。

“流筝!”

季应玄喊了一声,恼怒道:“这小崽子居心?不轨,他想把我抠下来!”

流筝心?头一跳,伸手将剑夺回。

这一回护的动作令姒庑低垂了眼,他黯然?沉默半晌,讪讪说道:“原来姐姐这样喜欢它,但?它是魔物之心?,它很脏,配不上?姐姐。”

流筝语气温和?地解释道:“昭玄虽是魔物,却有十足赤诚,我胜之不武,但?他仍然?守信。”

“他死了,”姒庑说,“姐姐喜欢他,他也?死了。”

流筝微微蹙眉,心?说这位小殿下的心?性似乎缺少教导。

***

两人来到俯鹫宫,见到了姜国?的现任国?主姒追。

流筝与?姒追大眼瞪小眼,季应玄冷笑出声:“我收回刚才的话,姒追不是什么明君,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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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惊讶出声:“哥哥!”

姒追——与?雁濯尘长得一模一样的姜国?国?主,瞪着?流筝手中的剑,恨恨道:“果然?是你在装神弄鬼,将我与?流筝困在此幻境中。”

季应玄:“这里?可不是幻境。”

雁濯尘:“那这里?是哪儿?”

季应玄懒得理他,倚在流筝身上?不说话了。

他们?三人如?此奇怪且混乱的表现,姒庑却没有受到影响,抑或感?觉惊奇。他自顾自地向前走了几步,屈膝跪在姒追面前,深深一拜。

“儿臣有事请求父王。”

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附身成姜国?的末任国?主姒追,但?雁濯尘仍然?对自己?突然?有一个这样大的儿子感?觉很别扭。

他轻咳两声:“有事就说吧。”

姒庑说:“方才天降业火,兆示不祥,可见请太羲姐姐做国?师一事,并不得上?天允准,请父王放弃祭典,让我随太羲姐姐出宫。”

“太羲?出宫?”雁濯尘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将来龙去脉理清楚,他拒绝了姒庑:“不行,我不允。”

史?书上?记载,太羲神女受姒追祭典加封,做了姜国?的国?师,带领姜国?族人抵抗业火。这是古史?中详细记载发生过的事,怎么能擅自改变呢?

不料雁濯尘话音刚落,姒庑突然?抬起头,阴鸷而冷漠地盯着?他。

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不能理解,仿佛他们?不是父子,而是仇人。

“你说什么?不允?”

姒庑眼中渐渐涌上?赤红:“你害得她魂飞破灭一次还不够,还想害她第二次吗?你不是说要像爱护妹妹一样爱护她吗,难道这就是你的爱护?”

他话音落,雁濯尘身下王座突然?燃起业火,幸而他反应快跳了起来,但?是衣服还是被烧穿了一个大洞。

季应玄嘲笑出声。

流筝简直惊呆了,拽住姒庑:“小殿下!姒庑!你这是在做什么,赶快把火灭了!”

姒庑定定地看着?她,赤红的双眼中已经有了入魔的迹象。

他说:“为什么要灭,灭了火,姐姐还是会走,倒不如?把他们?都一把火烧干净,姐姐没有别的牵挂,就能一直陪伴我,永远不离开我……”

流筝急声道:“你把火灭了,我就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

流筝说:“不离开你,带你一起走。”

这句话成功安抚住姒庑,他眼中的赤红色渐渐淡下去,抬手熄灭了即将窜燃的业火。

他说:“姐姐,我需要你的保证,你来做我的师父吧,或者做我的——”

“皇子妃”三个字尚未说出就被流筝打?断。

她强忍着?后脊生出的凉意,将出现在脑海中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她说:“我可以教你剑术,带你游历,但?是不想收你为徒,不如?你同我一样,以天地为师、真炁为长,以后你喊我一声师姐吧。”

姒庑顿时又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笑得像个羞涩的孩子:“师姐。”

流筝摸了摸他的头,同他商量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师姐还有事与?你父王说。”

姒庑高高兴兴地走了,流筝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眼里?的笑意渐渐转为凝重。

季应玄说:“你倒是很会哄那小崽子开心?。”

流筝在雁濯尘对面坐定,将佩剑往案几上?一拍:“莲主大人也?很会说风凉话。”

雁濯尘盯着?那柄剑:“你说莲主在剑里??”

剑身闪过一抹冷光,季应玄与?雁濯尘相对:“怎么,你是想熔了孤?”

当着?流筝的面,雁濯尘心?里?再想嘴上?也?不会承认,只温声道:“果然?不是人的东西,只能附在死物身上?。”

季应玄:“……”

一个亡国?君主,竟然?好意思嘲笑他?

流筝烦躁地抱住头:“求求你们?别吵了,先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那两人一起闭上?了嘴。

流筝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口气,说:“这位小殿下实?在古怪,他有时很天真,好像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有时又过于阴狠,仿佛积攒了千百年的恨意。”

季应玄观察了姒庑一路,与?她有同样的感?觉:“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我们?方才说的别的话,他不感?兴趣,也?不觉得奇怪。”

雁濯尘问:“什么事?”

季应玄:“将流筝……准确地说,是太羲神女,占为己?有。”

俯鹫宫里?一时静寂,雁濯尘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流筝敛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她说:“我怀疑这里?不是幻境。”

“怎么说?”雁濯尘问。

“如?果是幻境,那这里?发生的事至少应该与?我,或者咱们?中的任何一人有关系,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两千年前发生的事情。”

流筝屈指抚过剑身,笃定道:“我觉得这里?像是某个人的回忆。”

雁濯尘也?详细地读过古姜国?史?,他说:“可是根据史?书记载,太羲神女加封国?师这日?,珠泽殿没有起火,此后姒庑也?没有与?神女一同离开姜国?,往各处游历。”

季应玄难得没有反驳他,出声道:“这里?不是幻境,不是回忆,还有一种可能……”

流筝心?念微动,蓦然?抬眼,几乎与?他异口同声。

“是梦。”

***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姒庑站在被烧毁的珠泽殿前,正小心?地给玉池里?的冰蓝色莲花撑着?伞。

那莲花晶莹剔透,仿佛冰雕玉塑,透着?莹莹雪光,只是站在它面前,便已在炎炎夏日?里?觉出清爽的凉意。

流筝走过去,目光先看到这支莲花,又落在姒庑身上?。

姒庑说:“这是师姐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师姐还记得吗?”

流筝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像我这样的天煞命格,只会为我的国?家带来灾祸,我被困锁高楼这么多年,别人厌恶我、畏惧我,唯有师姐喜爱我,你那样圣洁,那样美好,好到让我觉得不配出现在你面前。”

他手里?的伞突然?歪斜,被流筝眼疾手快地扶住。

冰凉的触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心?海角落里?蒙尘的箱子,流筝的脑海中徐徐现出一段记忆。

少年孤零零地锁在高塔中,每天每夜仰着?脖子看天。太羲神女御剑落下,见他如?小兽一般又警惕又好奇的目光,十分喜欢,拎着?他的后颈将他从墙缝里?提起来。

好漂亮的孩子,太羲说,姐姐送你一朵花吧。

神女诞生之地的雪雾圣莲,充盈着?避火驱热的灵力,她此来姜国?,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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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种子送给姒追,守护这个位于后土地隙最薄弱处的国?度。

“师姐。”

姒庑满目伤怀地望着?她:“我当然?不配,可是别人……愚蠢的凡人,贪婪的魔族,庸碌的仙门,他们?更不配,师姐为何要为他们?而死,连我也?不要了。”

流筝不由自主地说道:“因为我爱他们?,正如?我爱你一般。”

这不是她想说的话,也?不是她的语气,然?后从她嘴里?说出来,又仿佛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姒庑苦笑着?垂下了眼睛:“是啊,师姐是神女,神女就要爱众生。师姐,你可以不做神女么,也?不要做姜国?国?师,只做我的师姐。”

流筝不可自控地说道:“纵我不是神女,只是天上?一朵流云,地上?一只蝼蚁,也?不会动摇此心?。阿庑,这是我想教你明白的第一件事。”

“是啊,你不会动摇。”

姒庑长叹了一口气,手中松开,竹伞砸进玉池里?,激起一片水花。

只听姒庑一字一句说道:“除非世间的一切都死光了,只剩你和?我,你爱世人,就是只爱我一个。”

流筝的佩剑感?受到杀意,倏然?脱鞘而出,耳畔传来季应玄的提醒:“小心?,他要催动业火!”

流筝右手持剑,左手向池中一捞,将那被竹伞砸得只剩蓬托的雪雾圣莲护在怀中,纵身后跃数步。

这是姒庑的梦境,他在此地近于无敌,周遭的宫殿瞬间被业火点燃,惊叫与?哭喊声随着?火光冲天而起。

流筝试着?以剑镇灭业火,比起珠泽殿时效果甚微。

“不要与?他缠斗,”季应玄提醒她,“你已经拿到了圣莲,赶快离开他的梦境!”

流筝纵身往俯鹫宫的方向:“我要去找哥哥!”

“来不及了。”

“莲主放心?,”流筝说,“绝不害你与?我们?一起死,必要的时候把你单独丢出去。”

季应玄气得想在她手心?里?咬一口。

她跟雁濯尘是“我们?”,难道跟他就是外人吗?

早说雁濯尘该死,这个挑拨离间的东西!

第44章威胁

整个梦境因为造梦者的暴怒开始塌陷,远天出现一片虚空,像衣服上?的洞,越扯越大。

雁濯尘在?俯鹫宫里抱头鼠窜,因他?在?此梦境中只是个凡人,无法御剑,只能狼狈地躲避着屋顶坠落的砖石。

未提防脚下一个趔趄,他?摔向熊熊燃烧的业火,身后有人拽住他?,将他?提在?空中。

“哥哥小?心!”

“这是怎么回事?”雁濯尘抓着流筝的胳膊,“姒庑为何会突然暴怒?”

流筝说?:“因为他?的梦编不下去了,即使在?他?的梦里,太羲神女也不愿遂他?的心愿。”

头顶无尽的虚空令人感到窒息,流筝的剑柄处有红光闪过,季应玄说?:“先出去。”

他?们必须在?梦境消逝于虚无前找到出口,否则恐怕将与梦境一同?消灭。

流筝怀里紧紧护着一支雪雾圣莲,这是他?们三人进入梦境的契机,也是他?们离开的锁钥。

流筝说?:“我来护着圣莲劈开梦境,哥哥带着莲主先出去。”

雁濯尘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哪有妹妹挡在?哥哥前面的道理,你先走!”

“姒追只是一介凡人,哥哥你拿什么挡?”

雁濯尘说?:“如果不能一起走,那就一起留下。”

正僵持时,季应玄的声音从剑柄红宝石中传出来,他?说?:“我来护着圣莲,流筝,你与少宫主先走。”

流筝:“不行?——”

“如果我与少宫主先走,一旦离开此处,我会马上?杀了他?。”

流筝闻言,嘴边的话硬生?生?梗住。

季应玄循循善诱:“你难道不好奇,我与少宫主之?间有何仇怨吗?你活着出去,他?自会告诉你。”

红宝石上?流光闪过,与雁濯尘的目光相对。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既惊讶于季应玄的好心,又恼恨他?这背后揭底的行?为。

季应玄心中冷嗤,如今流筝满心怀疑,可不像小?时候那样好糊弄了,他?得多费些?心思,才能将此事圆过去。

流筝定定盯着剑柄上?的红宝石:“你既要杀他?,为何愿意护我们离开?”

季应玄说?:“为你可以,为他?不行?。”

冲天的业火与虚空相连,他?们脚下已几无落脚之?地。

流筝不再耽搁,挥剑向四?下纵劈,将业火的火势短暂地压下去,托出护在?怀里的雪雾圣莲,飘向头顶的虚空。

莲花花瓣像锋利的匕首,在?虚空中割出缝隙,缝隙之?外,就是逃离梦境的地方。

然而圣莲的寒冰灵气激怒了脚下的业火,金赭色的火苗冲天掠起,想要撕扯那支破开虚空的圣莲,缭绕在?圣莲周身的寒气隐约有融化的趋势。

流筝凌空跃起,双手持剑蓄力,向窜起的业火挥劈,剑锋闪过一线红光,如落霞、如血影,再次将业火镇下去。

就这样三番五次,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整个梦境彻底被业火焚毁前,圣莲终于在?虚空中割开了能容一人穿过的逃生?通道。

流筝回忆着莲花境残壁上?学到的神女剑法,默念祭剑诀,将周身灵力涌到剑刃上?。

“有劳你了,莲主大人。”

季应玄感受到她温和深厚的灵力,与她一同?凝心向剑刃,随着血红色的灵光源源不断溢出,剑柄上?的红宝石光彩逐渐黯淡,季应玄感受到了一种被人抽空血液的恶心感。

但他?没有出声,静静忍耐着。

反正她又喊得这样生?疏,实在?没有理她的必要。

流筝在?半空借力,瞄准地上?焰心,持剑飞速下坠,狠狠劈了下去。

神女醇厚的灵力与魔首之?心克制业火的灵力交融,即使造梦之?人用?怨念点?燃业火,一时也难以招架。

焰心里,露出少年人哀伤的脸。

他?眼眶通红,声音如颤:“师姐,你要为不相干的人杀我吗?我只是舍不得你,想要留下你……求你带我一起走,别把我独自丢在?这里。”

焰心完全褪落,姒庑伸手抓住流筝的裙角,向她乞求:“师姐,求你救救我,求你……”

流筝心中生?出一点?动摇,她一时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神女的情感,还是她自己的犹豫。

“流筝,趁现在?!”季应玄厉声惊醒她。

手中剑灵力爆发,流筝闭上?眼睛,向下狠狠刺穿。

她听见长?剑贯穿血肉的声音,感受到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

姒庑的额心被长?剑贯穿,鲜血洇进了眼眶里,一双黑眼珠却仍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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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望着她。

抓住她裙角的手无力地落下去。

“我不是太羲神女。”流筝抑制着心中涌起的陌生?的难过情绪,低声说?:“我不是你师姐。”

镶嵌魔首之?心的剑镇住了业火,业火虽然不再蔓延,但是造梦者的死亡加快了虚空的吞噬。

流筝抓着雁濯尘的手臂将他?带起,冲向雪雾圣莲破开的天洞,将他?送了出去。

她转身要走,却被雁濯尘拽住:“你做什么?”

“拔剑。”

“剑若拔出,你会被业火反扑。”

流筝无暇多说?,甩开了他?的手,加速向下坠落。

深灰色的宫殿废墟里,业火的残焰恹恹燃烧着,整片天空已被虚空吞没,难以辨清昼夜。

季应玄眼见着流筝带雁濯尘离开,坍塌的梦境里,只剩他?自己被困锁剑中。

他?的灵力即将被耗尽,意识也逐渐变得沉重,如千斤坠一般压着他?。

他?想起不久前雁濯尘质问他?的话。

你愿意将剑骨赠与流筝,是因为喜欢她,你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她待你好。倘若有一天,她不再待你如此,你一定会后悔,重生?夺回剑骨的念头。

彼时季应玄惊愕不能答,如今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反而有了答案。

虽有遗憾,但他?并不后悔。

魔首之?心灵力耗尽,剑刃飞快被梦境熔解,紧接着是剑柄上?的玉坠、表面的金漆。

眼前朦胧的血色渐渐变淡,突然,虚空里坠下来一道玉白色的身影。

流筝的裙角被炎气烘得无火自燃,发肤滚烫,但她仿佛没有知觉,反而伸手握住了即将熔化的剑柄。

“你疯了吗!”

听见她掌心皮肤滋啦作响的声音,季应玄归于平静的心里陡然掀起波澜:“雁濯尘这个废物?东西?,他?为什么不拦住你!”

流筝急得几乎跳脚:“你能不能先闭嘴!”

她双手握住剑柄,踩在?姒庑的尸体上?借力,可是熔化的剑刃已与姒庑的尸骨融在?了一起,怎么也无法拔出。

迫不得已,流筝只能放弃拔剑,转而去抠剑柄上?的红宝石。

用?续弦胶固定在?剑柄上?的宝石,并非寻常力气可以抠下来,流筝掀折了指甲,那宝石却岿然不动,她心里几近绝望,顾不得起火的衣裳,竟有种要与这剑柄同?归于尽的架势。

“雁流筝,你别犯蠢了。”

季应玄比她还心急:“雁濯尘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是不是,我认识你、接近你皆是别有目的,你若是救我出去,我一定会杀了雁濯尘,劝你聪明些?,现在?赶快滚!”

流筝手中的力道只一顿,仍不肯松手,指缝里渗出鲜红的血,沿着剑柄向下滴落。

她说?:“若是能出去,到时再论你们的恩怨,若是出不去……应玄,你这样说?气不走我,只会令我伤心。”

季应玄没了声音,不知是哑口无言,还是被她气昏了过去。

流筝的血滴在?镶嵌红宝石的续弦胶上?,续弦胶竟然开始融化。流筝看到了希望,几乎喜极而泣,将手腕在?残存的剑柄上?一抹,使更多的血流到续弦胶上?。

她险些?忘了,这是神女的身体,她的血同?样灵力深厚,具有神性。

在?梦境坍塌的最后一刻,红宝石终于被撬了下来,流筝用?血淋淋的手掌将他?拢住,纵身向出口的地方飞去。

梦境在?她身后坍塌,无尽虚空如咆哮的风兽紧紧追在?身后,狂吸猛吞,形成了巨大的旋涡,想要将她吸进去。

她的衣裙在?燃烧,发丝开始起火,艰难地往上?飞。

距离出口还有最后数寸,流筝将手中的宝石猛得向外一扔——

雁濯尘的手与她的指尖擦过,目眦欲裂,眼见虚空即将吞没她的脚踝,突然另一只手探进来抓住了她,堪堪将她拽离了旋涡。

熟悉的红莲灵力闪过,将她着火的长?发齐肩斩断,流筝下意识回头,看见自己的发丝散作焰花,坠进了虚空中。

虚空闭合,梦境消灭,重新回到了现实。

流筝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在?发抖,望着眼前人,一时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季应玄深深地望着她,将她散开的头发拢在?耳后,握起她的手腕。

雁濯尘惊声里仍然带着颤意:“流筝,你的手……”

在?逃离梦境、回归现实的一瞬间,雁濯尘从姒追变回了他?自己,季应玄也从一颗红宝石变回西?境莲主,身上?没有一丝从梦境里带出的痕迹。

流筝却不同?。

她虽然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却仍是一身狼狈,长?发断得参差不齐,手上?鲜血淋漓,遍布烫痕与割伤。

季应玄将她从地上?抱起,往姜国塔外走。

“姜国塔的结界破了吗?”流筝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季应玄“嗯”了一声。

流筝抬眼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你还好吗?”

季应玄垂目扫了她一眼,不说?话。

那就是没事。

流筝越过他?肩头,去关心跟在?身后的雁濯尘:“哥哥?”

雁濯尘强忍着拔剑将她从季应玄怀里抢过来的冲动,安抚她道:“我没事。”

流筝这才安下心,专注观察自己手上?的伤口,越看越觉得心惊,忍不住嘶嘶抽气。

她声音闷闷的:“好疼啊。”

“知道疼你还——”

季应玄想呛她几句,对上?那双黑白分明、澄澈潋滟的眼睛,眼巴巴地瞧着他?,竟连训她几句也不忍心了。

他?将流筝带回了珠泽殿,为她清理伤口,给?她手指敷药。

见季应玄始终绷着一张脸,流筝心中有些?不高?兴,说?道:“莲主大人,就算你要因为哥哥的事迁怒我,看在?我舍身救你的份上?,在?我伤好之?前,你能不能对我好一些??哪怕是同?我说?句谢谢呢。”

季应玄一点?都不想谢她。

这次侥幸脱险,断发伤指,下次未必会这样幸运。

她这样的性格,绝不能再出言鼓励,怕她以后再有义无反顾舍身的举动。

“你好好休息。”

季应玄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要离开,流筝却不顾刚包扎好的伤口,猛得拽住了他?的袖子。

“嘶——好疼,你要去哪儿?”

季应玄转身蹲下,重又给?她检查了一番:“有点?小?事要处理。”

流筝又想去拽他?:“既然是小?事,不能留下陪我一会儿吗?”

见季应玄抬目盯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流筝抿了抿唇:“或者你去忙你的,我想去找我哥哥。”

季应玄轻声嗤然:“你是怕我去杀了雁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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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筝:“嗯……”

“那你不怕他?会杀了我吗?”

流筝闻言,将袖子攥得更紧,低低道:“也怕。”

纵然是个“也”字,季应玄听了亦自我安慰道,算她还有点?良心。

流筝说?:“哥哥说?你要害我,你自己也承认,当初隐瞒身份接近我是不安好心,可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未在?你身上?感受到恶意,应玄,你与哥哥之?间,究竟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恩怨,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季应玄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

流筝气得梗了一下:“你们意气相斗,谁受了伤都是我难过,凭什么说?与我无关?”

季应玄按着她的肩膀安抚她:“我的意思是,我与雁濯尘恩怨的因由与你无关,你且安心休养,我向你保证,看在?你的面子上?,决不会先动杀心,行?不行??”

流筝盯着他?的眼睛:“那我也要知道,起因究竟是为何。”

“你还是不信我,”季应玄说?,“需要我以性命向你起誓吗?”

流筝:“不要!”

起誓起誓起誓,他?们这些?谎话连天的骗子,斗起意气来不要命的狠人,一个两个都只会拿起誓来威胁她。

他?们不怕应誓,她还怕呢!

“你走吧!你去找雁濯尘!”

流筝将身子扭到一旁,气得眼眶通红:“找他?串供也好,找他?决斗也好,我再也不要管你们了!”

季应玄确实打?算找雁濯尘串个供,见她肯放他?,起身要往外走。

余光里红影划过,流筝心头宕然一空,忙又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仓皇抵住了门。

她的声音哽咽,隐隐藏着不安:“不许去……我都不计较你隐藏身份骗我的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我真的很怕你——”

话音未落,季应玄转过身来吻住她。

是安抚,也是封缄。

第45章暗斗

这两日,城主宫中时有灵力暴动。

清早晨起,流筝打算画剑谱,将莲花境里学到的神女剑招记载下来,以便时时温习,传予后人。

不料刚研好墨,提起笔,宫娥急匆匆来向她报信:“不好了!莲主与少宫主又打起来了!”

流筝只好叹息一声,又搁下笔。

这已经是两天以来第三回,待流筝赶到?俯鹫宫时,只见碎花折叶,满地?狼藉,雁濯尘湿淋淋地?从水池里爬出?来,将满头的碎叶和?鱼虾拽掉。

而季应玄端坐亭中茶案旁,慢悠悠沏茶,一副岁月安好、与世无争的模样。

雁濯尘拔剑欲再战,被流筝拦下,他不服气地?恨恨道:“背后暗算的小人,有本事与我堂堂正?正?打一架。”

季应玄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含笑道:“不敢,上?回被少宫主打出?了内伤,如今还未恢复呢。”

雁濯尘震惊于他的厚颜无耻:“我打伤了你?”

方才分明是他言语挑衅在先,动手伤人在后,却又不肯光明正?大地?打,以红莲灵力?为绳索缚住他,将他的脑袋往水池里按。

雁濯尘被按在水池里戏耍了小半个?时辰,周遭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夜罗刹,墨问津甚至一边嘲笑他一边嗑瓜子,吐得瓜子皮满天飞,随着水流飘飘悠悠,粘在了他的头发上?。

可?怜雁濯尘天生尊贵,一向凌驾于旁人之上?,从未被人如此侮辱,不能祭剑,也不得反抗。

他拼劲力?气仰起头,又被一只阴绣着莲花纹的乌金履踩进水里。

季应玄在他头顶低声道:“凭你这样的庸才,想与孤同归于尽,还须再修炼两千年。”

雁濯尘:“是你……不敢……”

水面上?传来季应玄的冷笑:“孤瞧着,这池子里的水,还不如少宫主脑子里的水多,少宫主不妨多泡一会儿?,换一换脑子里的水。”

须臾,有夜罗刹前来通风报信:“雁姑娘听到?动静,往这边来了。”

季应玄点点头,对围观的众人说:“都散了。”

还有一旁正?乐呵呵地?看热闹嗑瓜子的墨问津:“你也走。”

免得一会儿?在流筝面前拆他的台。

所以流筝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季应玄气定神闲地?煮茶,而雁濯尘像一只尾巴打结的猫,气得肺都要?炸了。

季应玄满脸无辜的神色:“少宫主说他对神女剑法有了体悟,所以前来与我切磋,看来这体会还是不够深,至少比起流筝还差一截。”

流筝当然不信,转而又看向雁濯尘。

雁濯尘咬牙切齿半天,说了声“是”。

流筝哼笑一声:“在我面前,你们倒是能一致对外,看来真是我多余操心了。”

季应玄温然含笑:“你怎会多余,我正?煮了好茶,盼着你来品鉴。”

他起身揽过流筝,请她入座,当着她的面,对雁濯尘装出?了几分客气:“少宫主可?要?饮茶?”

实际上?盼着他识相,赶快自己滚远一些。

雁濯尘当然不会遂他的意:“好啊。”

季应玄:“少宫主衣裳湿了,不妨先回去换身衣服。”

雁濯尘:“品茶品的是心境,与衣裳无关?。”

说着便与流筝并肩而坐,闭着眼睛,听流筝一边唠叨,一边用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水迹。

季应玄一脸假笑地?看着他们兄友妹恭,心道下回要?教他多泡一会儿?,最好是泡出?风寒,免得再来碍眼。

他将刚沏好的茶递到?流筝手边:“最好的焰中花,你尝尝。”

焰中花是掣雷城里独有的茶种,小叶呈红色,在杯中如火焰之花徐徐绽开,宜品宜赏。

此茶只能泡三次,其中以第二次最为浓淡相宜,季应玄沏给?了流筝,然后将口感最差、满是渣滓的一杯倒给?了雁濯尘。

雁濯尘虽已辟谷,但于品茶一道也颇有研究。

他尝了一口茶水,突然似笑非笑道:“这是周坨山的软金泉吧,听说此水十分难得,有‘软金’之名,莲主与墨族的关?系真好,他们竟舍得将视为圣泉的软金泉送给?莲主。”

季应玄眼皮轻轻一跳,感觉他此言不善。

果然,雁濯尘说:“周坨山的软金泉,就像是凡界的女儿?酒,按照风俗,是由姑娘送给?心仪的郎君,暗示欲结相好之意。这水质尝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墨二小姐刚送来的吧?”

流筝闻言,将递到?嘴边的茶水又搁了回去。

“哦,原来是缘溪姐姐送的。”

确实是墨缘溪送来的,但是以墨族的名义,是每年都会送来掣雷城的谢礼之一,与其说什么欲结相好,不如说像凡界的御贡更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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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

季应玄解释说:“少宫主误会了,只是普通的泉水。”

流筝又想起来,在无妄客栈里,自己上?赶着将机括灯和?象仪盘掏出?来,从墨缘溪手里“解救”他的事。

他与墨缘溪联合起来诓她,怎么看都是他俩的关?系更近一些。

思及此,这茶更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流筝,”季应玄从侧边悄悄拽她的袖子,“你要?信我的清白。”

信他?

流筝眉眼弯弯:“我与莲主认识至今,一共也没听到?过几句真话,这要?我怎么信?”

季应玄信誓旦旦:“从前迫不得已,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是吗。”流筝笑笑:“为表诚意,请你先告诉我,你与哥哥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季应玄看向雁濯尘,流筝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许看他,不许串供!”

她说:“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再骗我,以后我都不信你了。”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也绝不会再理你。”

听她的语气确实有些严重,季应玄轻叹一声:“好吧,我告诉你。”

雁濯尘脸上?渐渐收了笑,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季应玄说:“我拥有业火红莲的力?量,听说唯有太羲宫的剑法与我相克,所以我想混进太羲宫,学会这套镇灭业火的剑法,做到?知己知彼。之所以针对少宫主,不过是他身负太清剑骨,将来最有可?能成为我的死敌罢了。”

流筝:“只是这样?”

季应玄点头:“嗯,我发誓。”

流筝想起冥泉道上?陈子章的死,以及哥哥当时心虚的反应,仿佛有什么塌天大祸露出?了端倪,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可?是这两人虽然互看不顺眼,如今却能坐在一处品茶聊天,若说有什么生死仇怨,那倒也不像。

流筝捂住季应玄眼睛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季应玄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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