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不给人缓冲时间,说下就下。片刻,整座城市被一层朦胧的水雾所笼罩,虚幻得像梦境。
她这人爱面子爱得要死,向来注重形象,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只好祈祷室友已经睡了,今晚最好不要打上照面。
又在包里翻了遍,陆舒才想起备用钥匙落景惜那,早上忘了拿。这段时间真给忙晕了。
就这样一分多钟过去,没人开门,也无人应答。
陆舒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干等了会儿,思考着今晚该何去何从的严肃问题。这时随着一声轻响,门开了——
陆舒第一眼看到的,是双挂着晶莹水珠的长腿,瓷白纤细。
景惜看人的眼光果然有够离谱,高冷的人会直接裹着浴巾给人开门?陆舒在心底腹诽着,尔后尴尬抬抬头,笑说:“你好,我是……”
屋外大雨下得恣意,像在进行一场十分不和谐的鸣奏,门口二人四目相对,哗哗的雨声衬得空气更加沉寂。
“先进来。”伴随一声低语,陆舒手腕被人拉了把,云里雾里地被拽进房间。
又安静了一秒、两秒……
……裴知溪?
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裴知溪后,一种几乎窒息的感觉涌上陆舒心头,此刻身上冷嗖嗖的,仿佛淋的不是雨,是冰水。
陆舒曾经想过很多次和裴知溪再见面的情形,她想再见面时,她陆舒一定要比裴知溪风光漂亮。
陆舒极力掩饰局促,“怎么是你?”十八岁那年裴知溪跟着家里移居北临,就再没回过海城。
陆舒眉心拧紧,脑子里满是问号:所以舒秀琳口中朋友家的女儿是裴知溪?
还很好相处?
裴知溪看有人浑身湿透,水珠正顺着发尾往下滴,显然急需使用浴室。于是她漫不经心指了指,“你住这间,浴室在那。”
裴知溪拉了拉有些下滑的浴巾,心想:淋了雨的刺猬,还是刺猬。
房间收拾得温馨整洁,舒秀琳提前来过,帮她整理好了床单被褥,连同家里床上的抱枕都带了过来,生怕她住不惯。
陆舒没急着去洗澡,而是站在窗边给舒秀琳打电话。不在家住的这段时间,下班后她都要给舒秀琳打电话报平安,否则舒秀琳没法安心睡觉。
“不累。”陆舒习惯性这么回答,她忍不住问,“妈,你怎么没跟我说是和裴知溪一起合租?”
“……”
“前几天溪溪来看我,我才知道她回海城了,正要租房,你们住一起可以互相照应,刚好合适。”
舒秀琳喜笑颜开:“她回来没跟你说,估计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往事浮现脑海。
舒秀琳和裴母是在待产时认识的,后来俩人又在同一天顺产,在交流育儿经验中,顺理成章聊成了好友。
家长交好,又自小一起练舞,按理说她们关系应该差不到哪去。可事实并非如此,只能说,有些人就是生性不合。
她好动,裴知溪好静;她嫌裴知溪性格闷,裴知溪嫌她太聒噪;她是学渣,裴知溪是妥妥的学霸。她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喜欢跳舞,然而两人身上都有股傲气,永远在较劲谁比谁优秀,互不低头。
“妈……”
陆舒欲言又止,不忍心打破舒秀琳的好心情,毕竟很久都没听到舒秀琳这么轻松开心。
陌生的房间,湿透的衣服,还有突然回来的裴知溪,真是充满“惊喜”的一天。陆舒长舒一口气,这段时间工作太累,身心疲惫,加上淋了雨,浑身黏糊难受,想洗个澡,先换身干净衣服。
陆舒乱糟糟脱下潮湿的裙子,拧开水龙头,站在花洒下闭眼淋着,略微发烫的水流慢慢浇过起伏的胸口和绵软的腰肢,顺着一双细腿往下淌。
陆舒多冲了一会儿,想冲掉浮躁,但效果并不好,她脑海里又闪过跟裴知溪碰面的情形……
洗完热水澡,陆舒一头栽倒在床上,反而没了睡意。合租室友是裴知溪这件事显然很刺激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和裴知溪再遇。
所以裴知溪回海城干嘛?她想不通。
翻来覆去想着。
这次门开得很快。
陆舒这才算正儿八经跟裴知溪打上照面,近距离看清裴知溪的脸,先前狼狈,她虚得没敢跟裴知溪对视太久。
明明自小就认识,陆舒当下却有一种说不上的陌生,需要费点心思才能跟记忆中的人和事画上等号。以至于,她盯着眼前的人,看得有些久……
“什么事?”裴知溪见陆舒不说话。
陆舒虽然颜控,也喜欢女人,但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她声音不大不小,“是我妈让你跟我合租的?”
陆舒没再多问其他,直接说:“等找好房子,我就搬出去。”这是考虑过后的结果,她想裴知溪也不会乐意跟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陆舒也猜到裴知溪会这么回答。不得不说,她们都很了解对方,纵使多年不见。
“不用,我本来也打算一个人住。”
“还有其他事吗?”裴知溪没有起伏地问着。
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在了门外。
*
陆舒和景惜看完演出后,在剧院附近的一家临湖小酒馆喝酒。
陆舒靠窗落座以后就在刷手机,五花八门的租房信息看得头疼。要么太远,要么贵到离谱。另找房子这事她自然是瞒着舒秀琳,要是她妈知道了,又得焦虑,各种劳心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