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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夺她
宋珩闻言,顿了顿脚下的步子,淡淡道:“回书房细说。”
冯贵恭敬道声是,默声跟在他身后。
主仆二人行至退寒居,宋珩大步迈进书房,冯贵连忙跟上,伸手带门。
廊下侍立的商陆见状,不敢贸然靠近书房,自去?茶水间里烹茶。
宋珩长腿微屈,直勾勾地?往书案前?坐下,取来一支狼毫握在手里把玩,脊背挺得笔直。
冯贵立在案前?,叉手道:“禀家主?,杨娘子已往都督府里递了文书,欲要往长安城去?,途径五道关隘,保人乃是青枫浦的大东家崔三娘和二东家柳四娘。”
长安城。她竟天真的以为离了太原前?往天子脚下便?可翻出他的手心?
宋珩冷冷一笑,扬手将那狼毫精准无误地?掷入笔洗之中,“明日你再往都督府走一遭,让人批了她的文书。”
冯贵听后不解,心道家主?既不愿就此放过杨娘子,缘何要叫人批了杨娘子的文书?应是将她的文书截留下来才是。
然而主?子的决定还?不容他来质疑,心中虽感到疑惑,仍是点头应下。
次日清晨,冯贵在府门前?目送宋珩骑马离开?,便?往都督府去?,自不必细说。
光阴似箭,八天的光景一晃而过。
这日,施晏微晨起后,摩拳擦掌等待着明日的到来,只?消拿到过所,后日一早便?可离开?太原前?往长安,待将来时局稳定些,再去?西南的锦官城不迟。
本该是充满喜悦和期待的一天,施晏微白日里却没?来由地?心神?不宁,入夜后越发静不下心,后半夜方勉强浅浅睡去?。
第二天,施晏微辞了崔三娘和柳三娘,走出酒肆去?附近的集市上雇了一辆驴车前?往城北的都督府。
彼时天色尚早,但因太原城内往返其他城池的人数颇多,这会子都督府外已经排起长队。
施晏微付给车夫车钱,整了整衣衫迈开?轻快的步伐加入队列之中。
将近两刻钟后,排到施晏微,对?那官差道:“杨楚音,去?往长安。”
那公差上下打量施晏微一眼,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朗声道:“杨娘子这边请。”
旁人皆是当场便?可领到过所,为何独她一人要往别处去?领?施晏微多留了个心眼,因问道:“郎君要引妾去?何处?”
那公差轻笑起来,语气平和:“杨娘子莫要多心,因前?些日子太原城里出现奚族派来的细作欲要往长安城去?,是以陆都督特意?交代,凡是去?往长安的,皆要由他亲自问上三两句话方可发放过所。”
施晏微见他面色轻松自然,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疑有他,信步随他往都督府的东院走去?。
“就是此处,还?请杨娘子自行进去?。”那公差一壁说,一壁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施晏微嗯了一声,看着那道雕花朱漆的木门,不知怎的心生不安,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仿佛里面正有什么?可怖的猛兽凶禽在暗处等待着她
想到她的过所此刻就在屋中那位陆都督的手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驱走脑海里那些纷乱荒诞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施晏微恐冒犯到这位陆都督,不敢贸然直视他,只?微垂着头缓步进前?,与人隔了段距离,叉手屈膝施礼道:“妾杨氏楚音,见过陆都督。”
话音刚落,就见端坐于案前?的人便?立起身来,沉声道:“杨娘子唤错了,某可不是什么?陆都督。”
熟悉的男声传入耳中,施晏微险些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惊惧地?抬起头来,霎时间,宋珩那张不辨喜怒的脸映入眼帘。
他太高了,魁梧挺拔,行动间带着极为浓重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施晏微像见了鬼一样,顿觉脊背生寒,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两条腿似灌了铅一样沉重,步履艰难地?往后退去?。
宋珩一步步走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芙蓉面,轻启薄唇:“好一个有风骨的小?娘子,可惜某素来不懂怜香惜玉,专擅行那折翅熬鹰之事。”
“你别过来!”施晏微呼吸一滞,崩溃大叫,哆嗦着转过身去?推来时的那道门,不料那门早叫人从外头锁上,再难撼动分毫。
“宋珩,青天白日,都督府内,你要做什么??你眼中可还?有王法!”施晏微再难压抑心中对?他的恐惧和怒火,倚着门直呼他的名讳,厉声质问他。
“王法?”宋珩似是从她嘴里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抬手捏住她白嫩的下巴,冷笑道:“你该知道,王法能够约束的从来都不是掌权者。”
宋珩微垂眼眸看着她惊惧又愤恨的模样,只?觉得这只?雀儿有些野性太甚,需得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松开?捏她下巴的手,转而取来她的文书和过所。
“某且问你,你在长安无亲无故,倒要去?寻哪门子的亲?再者,你明明只?在青枫浦做了不足半年的厨娘,文书上却写着自去?岁从文水来太原后便?一直在青枫浦的膳房做工。依某看,你的文书处处透着破绽,行事做派倒很像是奚族派来的女细作。这道文书上尚还?有崔三娘和柳三娘的签名和指印,焉知不是你的同伙,可要某派人去?将她二人请来此地?一道审问?”
话音落下,施晏微回想起那公差将她诓至此处时的话,登时恍然大悟,宋珩这厮不但要给她扣上个细作的帽子,还?要以崔三娘和柳三娘的安危来逼迫她就范。
此时怒意?盖过惧意?,施晏微咬牙切齿道:“你我?之间的事,与她们有何相干?我?不愿做你的妾,叫你失了面子,得罪了你,你要打要杀只?管冲着我?来,何必牵累无辜!”
“细作也?好,逃婢也?罢,随你安个什么?罪名,我?就此死了,倒也?干净。”
宋珩见她宁愿一死也?不肯跟他服个软求个饶,不免微垂下巴,凝眸看她,心道她这通身的反骨也?不知是怎么?生出来的,不过这样也?好,日后驯服起来更有意?趣。
“死其实?是这世上再容易不过的事。你可知,暴露了身份的细作要经受什么?样的拷问后才能死?”宋珩说话间,眼底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是在嘲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此话一出,施晏微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古装剧中反派拷问对?家时的狰狞表情和狠辣手段,然而现实?中的情况只?会比影视剧里的更加残酷。
思?及此,施晏微的面色越发苍白,微微发颤的檀口里久久吐不出一个字来。
“看来杨娘子是不见棺材不肯落泪了,既如此,某今日便?让你好好开?开?眼。”话毕,高声唤人过来打开?门锁,握住施晏微的胳膊将人往都督府的刑房处带。
施晏微大脑空白得厉害,又挣脱不开?,只?能被动跟随他的步伐,踉踉跄跄地?往府衙的后院走去?。
宋珩那厢仅以一手拽着她进了位于地?下的阴暗刑房,那些腰悬长刀的狱卒们甫一见了他,皆恭敬地?屈膝下拜。
宋珩示意?他们起身,随手指了个捆绑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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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上奄奄一息的囚犯,吩咐一旁的狱卒用盐水泼醒他,那狱卒点头应下,自桶中舀了一瓢盐水,泼向那早已被抽打至皮开?肉绽的男子,顷刻间,男子顿时被钻心的痛意?唤醒,嘴里发出近乎绝望的哀哀嚎和惨叫声。
单是听得那道声音,就叫人不忍直视。
施晏微将头垂得很低,自被宋珩拉进这间刑房后,她甚至不敢睁开?眼,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回荡在耳畔,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宋珩强势地?支起施晏微的下巴,迫使她看向刑房里的男子,冷声道:“抬起头来好好看看,你希望绑在桩子上的人是你自己亦或是崔三娘和柳三娘吗?”
施晏微自然不敢看这样血肉模糊的场面,紧闭的双眼沁出细密的泪珠来,拼命地?将脸往后回,喉咙里哽咽道:“我?不要看,不要看!你放开?我?,放开?我?”
温热的眼泪顺着施晏微的脸颊流到宋珩的手背上,那些热意?似乎滴落在了他的胸膛上,烫得他心口一紧,终究不忍再逼迫她,急忙收回手将人打横抱起,大步离了那间压抑至极的刑房。
秋日的阳光柔和地?洒下来,那些血腥味和惨叫声都消失了,施晏微紧绷的神?经和躯体稍稍舒缓,徐徐睁开?了眼,吐气如兰。
宋珩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垂眸看她,缓了缓语调,复又张口问她:“杨娘子还?要不要当细作了?”
她从前?怎么?会觉得他是位清正持重的正人君子呢?他分明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施晏微现下当真是惧了他的手段了,连忙摇头,颤声否认道:“不要,我?不要当细作求你放过崔三娘和柳三娘此事与她们毫无干系。”
宋珩紧紧盯着她的一双清眸,冷冷道:“放过她们可以,至于你,某志在必得。”
前?人有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施晏微不想受尽折磨屈死在刑房里,更不愿连累崔三娘和柳三娘因她送命,事到如今,除却暂时屈服于他,再无旁的法子。
施晏微攥紧手里的衣料,认命般的阖上目,檀口微张,将声音压得很低,一如她此时的心境:“好,我?从你,但我?不要做你的妾。”
宋珩闻言笑了笑,结实?有力的双臂将人掂得离他的胸膛更近一些,鹰眼一样凌厉的目光俯视着她,语带讽刺:“怎么?,还?想做正妻?你的口气倒”
既已将话挑明了说,施晏微也?不再对?他用谦称,直接用了我?,打断他的话。
“莫说是妾,便?是你的正妻,我?亦不稀罕,我?活着违心依从了你,难道死了还?要做你的鬼?如你这样的权贵,又哪里会去?追求什么?情啊爱啊的,真个论起来,你对?我?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他日你若厌弃了我?,我?不是你的妾,尚还?算是个独立的人,届时还?请宋节使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我?离去?。”
见色起意?,这话说的倒也?不假。抬举她做贵妾她不要,偏要上赶着做那养在外面、没?名没?分的外室,那他不妨就随了她的意?,倒要看看是她身上的骨头硬,还?是他折翅熬鹰的手段硬。
宋珩如此思?量一番,遂压低声音哄她道:“你看得倒通透。还?未伺候枕席,倒先计算起苦劳来了。他日某若对?你倦了腻了,自当放你离去?,如此你可安心?”
施晏微硬着头皮勾上他的脖颈,讨价还?价:“凡事总得有个期限,也?好叫人有个盼头,我?们就以一年为限可好?你若只?是喜爱我?的这张脸这具身子,恐怕不出一年,你便?会厌它倦它了。”
宋珩单手抱她,另只?手去?掐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敛去?笑意?,沉声反问她:“一年。你这小?娘子可真敢想,怎的不再贪心一些,只?说三五个月?”
“那就两年如何?”施晏微实?在怕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凭她的相貌身段和绝俗气质,只?玩上两年怎么?够。宋珩立时面色一凝,思?忖片刻后,缓缓道出两个字来:“五年。”
施晏微咬了咬唇,偏又拗不过他,再次做出让步,氤氲的双目可怜巴巴地?对?上宋珩霸道的目光:“你当知道,我?心中对?你无意?,是你使出手段用你的权力逼迫于我?;五年时间对?我?来说着实?太长了些,我?怕自己会熬不过去?不若各退一步,三年如何?”
宋珩素来吃软不吃硬,当下叫她的一双氤氲清眸盯得心念微动,不由口干舌燥,沉默着整理完思?绪,欲先将人哄住徐徐图之,暂且颔首应下:“好。就依杨娘子所说,你我?二人以三年为限,这三年里,胆敢生出离开?的心思?,以某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亦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施晏微在他怀里无力地?点了点头,没?来由地?想起爸妈和陈让,想要回到那个有暖阳和他们的世界,想要告诉他们她此时的无助和委屈,惊慌和不安,在他们怀里痛痛苦苦地?哭上一场。
因怕宋珩瞧出什么?来,施晏微只?能将头埋进他胸膛前?的衣料里,无声落泪,将他的衣襟沾湿了一大片,似一朵晕开?的水花。
宋珩一路抱着她离了都督府,而后坐上马车将她送回青枫浦,临别前?还?不忘俯身在她耳畔低声叮嘱她:“明日酉时,会有马车来此地?接你进别院,至于要怎么?同你的几?位东家说,全在你自己。”
男人灼热的气息传至耳上,施晏微的脊背一阵阵地?发麻,内心十分抵触和排斥他的靠近,忙不迭伸出手去?推开?他,道了句知道了,匆匆下了马车。
柳三娘见她去?了这样久方回来,眼圈也?红红的,不免问上两句,施晏微只?道是外头风大,叫沙迷了眼,揉眼时一时不察手上的力重了些,是以才会这样。
施晏微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吹了一夜的凉风,也?不曾吃下什么?东西,直至次日清晨,崔三娘实?在担心她的身子,亲自端来饭食与她吃。
崔三娘瞧出她很不对?劲,执箸往她碗里添菜,凝眸注视着她,关切问道:“昨日听三娘说就觉得你不对?劲,究竟发生何事,缘何这副模样?”
施晏微昨日夜里站在窗边吹了好一阵子冷风,这会子脑子乱的厉害,想不出合理的话来搪塞她,索性默不作声,崔三娘见她不愿回答,也?不再多问,只?默默看她用膳。
“我?已有了新的去?处,今日酉时就走。至于旁的,我?不想说,还?请三娘见谅,莫要多问。”话毕,搁下筷子,与崔三娘一道出了房门,自个儿将碗筷送回膳房。
至酉时,冯贵按时带人来接她去?别院。
那座宅子离宋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待入得门去?,但见其内青砖碧瓦、雕栏绕砌,楼殿林立、长廊迂回,住下她和宋珩拨给她的婢女媪妇、小?厮护卫绰绰有余。
如这样富丽的宅子,宋珩手里不知握了多少,应是看中其位置离宋府近,这才将她安置在此处,省得中间来去?麻烦。
施晏微闷声思?索间,已由一帮婢女媪妇簇拥着进了上房。
那屋子布置的十分雅致奢华,窗下设着雕花檀木罗汉床,正中的梨木小?几?上置着一只?白瓷长颈瓶,竖插几?枝花色正浓的桂子;东墙边设有多宝格和书架,其上放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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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各样的瓷器摆件和成套的书籍,西墙上挂着东晋顾恺之的《凫雁水鸟图》,横立一架三折凤戏牡丹合屏。
案上的忍冬纹镂空五足银熏炉内燃着诃陵国来的紫藤香,满室暗香浮动。
为首的刘媪将人引至屋子正中,满脸堆笑,看向她嘴里恭敬地?问道:“杨娘子且看看这屋里可还?有不妥当的地?方么??老奴也?好叫人添置改动。”
施晏微兴致缺缺,不过淡淡扫视一眼,摇了摇头,往罗汉床的一侧坐了,平声道:“一切都好,就这么?着罢。”
才坐下没?多少时候,又有青衣婢女隔门传话:“杨娘子,热水已经备好,请娘子过去?沐浴宽衣。”
施晏微道声好,起身漫不经心地?走出房来,自个儿进了浴房,因不习惯人伺候,便?叫她们都退下。
待她沐浴完毕回到塌上坐着,已是戌时,抬眼望去?,满窗月华如练,树影深深。
名唤练儿的婢女拿巾子进前?替她绞发,忽听香杏推门来报说,家主?过来了。
话音刚落,宋珩已踏着大步来至廊下,施晏微慢吞吞地?立起身来,朝人叉手施礼。
宋珩见她发还?未干,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叫练儿继续给她擦发,而后迈出门去?,往浴房里用冷水冲了个澡。
擦干身上水珠,宋珩于屏风后换上月白色中衣,披了件玄色圆领长袍,复又折返回来,往施晏微的对?面坐下。
施晏微静坐在那儿,见他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结实?流畅的肌肉来,一颗心因为太过紧张和恐惧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手心里亦是生出细密的汗水来。
宋珩的食指指尖在小?几?上轻轻扣着,发出低沉的声音,刘媪稍稍斜眼看他,知他是等得有些不耐了,又去?取来一条干净的巾子,帮着练儿一道给施晏微擦发、通发。
不知过了多久,刘媪止住手上的动作,侧过头给身边的练儿使了个眼色,引着她一道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宋珩来至施晏微身前?,目光顺着她的芙蓉面往下,掠过细白修长的天鹅颈,落到诃子包裹住的高耸雪团上,呼吸逐渐滚烫。
宽大的手掌穿过她的腋窝轻而易举地?将人凌空抱起,继而单手托举到与他持平的高度,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可害怕?”
他的身躯是那样的强壮高大,一身坚硬的肌肉硌得她难受,浑身的力气亦是大得出奇,单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
她与宋珩之间并无半分情意?,即便?这是头一遭,宋珩也?不见得会稍加顾及和体谅她的情况,必定是以他自己的感受为上。
施晏微心里害怕得厉害,没?来由地?又想起了待她一惯温柔的陈让,微微发白的面上掠过一抹哀戚之色,两手紧紧攥着柔软的衣料,沉默着别过头去?,轻轻点了点下巴。
这样的世道,她对?抗不了宋珩的强权,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她能做的独有暂时舍去?这副躯壳,坚守住她的本心。
宋珩盼这一日盼了许久,当下对?上她的一双剪水双瞳,想要她的心思?自是更甚。
即便?她这会子害怕得厉害,身子都在发抖,瞧着叫人心生怜意?,但却无法叫他的欲.念和躁动消解分毫,少不得顺着心意?来。
“怕也?无用,这一遭苦早晚是要吃的,娘子且挨过。”说话间,将人抱至帖白檀香床上,俯身去?解她身上的间色襦裙。
庞大的人影顷刻间压下来,宛如一座巍峨的崇山,将她的整个身躯全然笼罩住。
他的肩膀是那样的宽厚,他的手臂亦是十分粗壮,两相对?比之下,她的身形显得单薄瘦弱极了。
施晏微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于战场上持剑杀敌、不知疲惫的场景,不禁侧脸阖目,脊背寸寸发麻,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越发不敢看他。
宋珩却不容她逃避,强势地?将她的脸扳正,抓了她的玉臂搭在他铜墙铁壁一样的肩上,将头埋进她的雪颈里轻吻起来,继而掐住她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
不消多时,利器凿物的钝痛感袭来,仿佛有一柄坚硬的长剑生生将她从中劈开?。
她从未在此厢事上如此疼痛难忍过。
施晏微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额上和眼尾皆沁出咸味的水珠来,两手不管不顾地?推打他的胸膛,喉咙里溢出极度痛苦的声音,听上去?凄楚可怜极了。
宋珩亦不好受,浑身肌肉贲张紧绷,混着大片的汗珠,忍得十分幸苦。
垂首对?上她的一双含泪美目,宋珩再难克制胸中难填的欲壑,喘着粗气狠下心肠,分出左手抓住她的两只?素手高举过头顶,而后以薄唇覆上她的两瓣丹唇,将她那些哀婉可怜的呜咽声尽数堵了回去?。
施晏微被牢牢禁锢在他那强壮魁梧的身躯之下,绝望地?感受着他的寸寸掠夺,当真与经受残酷的刑罚无异。
宋珩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过了许久,确定她已无力再做任何反抗,方松开?她的手,任由她跟个没?吃饱饭的狸奴似的抓挠他的手臂和腰背,权当增添床榻间的意?趣了。
是夜,宋珩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味,梦境和旁的方法焉能与之相提并论;恍然间惊觉,他从前?竟是白活了那好些年的时光,倒也?难怪世上男子大多沉溺于此道。
约莫一个时辰后,宋珩朗声叫了第三次水,念她是初次,到底歇了心思?,起身离了床榻,恐她羞于叫人瞧见这一身的狼狈,亲自替她清理干净。
施晏微眼肿如杏,喉咙干涩,眼泪沾湿了她的墨发和头下的软枕,一双小?手捂着小?腹,蜷缩着身子,呼吸浅浅。
宋珩穿好衣袍,见她难受得厉害,唤人去?取提早预备下的药膏,耐心替她上完药、穿好寝衣,这才抱起她来,叫刘媪将那褥子换成新的,复又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刘媪瞧见那褥子上的痕迹,一双霜眉微微皱起,待宋珩走后,吩咐练儿就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值夜,千万注意?杨娘子的状况。
施晏微只?在后半夜叫了一次口渴,练儿披上外衣替她倒了杯温水送来,施晏微勉强支起身喝了两口,便?又一头栽进锦被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见施晏微迟迟未起,刘媪恐她身子不适起不来身,立在门外唤她几?声,等了几?息后,仍无人应答,少不得推门进去?,来至床前?,只?见施晏微正缩在被子里打着寒颤,双目紧闭眉皱如川。
刘媪忙将手背贴在她的额上,只?觉烫得厉害,心里着实?唬了一跳,情急之下胡乱冲人发起火来。
“你就是这样值夜的?娘子烧成这个样子,你竟无半分察觉!若烧出个好歹来,且看家主?饶得我?们哪一个!”
练儿不过十五的年纪,叫刘媪指着鼻子一顿责骂,顿时就吓得哭出声来,眼泪跟断线的珍珠手串似的,滚滚而落。
刘媪自知责问的语气重了些,缓了缓面色,神?色焦急地?吩咐她道:“你还?杵在那作何,还?不快些去?叫人请府外的女医工来给娘子诊治!再叫人去?烧些热水,取了干净的巾子送进来。”
练儿抹抹泪小?跑着出去?,先叫廊下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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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杏香去?烧热水,再找腿脚麻利的小?厮去?府外请女医杜三娘过府。
屋里,施晏微烧的厉害,做起一连串的怪梦来,嘴里说着些刘媪听不太清的话。
刘媪并未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只?一门心思?地?替她擦身换衣,低头看见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后,面色又是一凝。
同为女子,她又岂会不知女儿家的头一遭大抵都是要受些罪的,奔闻由南几声五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正理何况家主?的身量体魄本就不是寻常男子可比的,两人体格差距太大,娘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偏家主?下起手来又这般不知轻重,全无半分怜惜克制之意?,想来杨娘子必定纳得艰难无比。
杜三娘风尘仆仆地?赶来,先为施晏微诊脉,见她手腕上的红色握痕,露在锦被外的一段雪颈更是痕迹斑驳,不免压低声音问了刘媪几?句话,而后便?叫她们都退出去?。
半刻钟后,杜三娘替施晏微穿好衣裤、掖好被子,方打开?门唤人送笔墨进来,落笔写了清热消肿的方子出来,另取两种涂抹的药膏出来,将用法细细说与刘媪听了。
临走之际,杜三娘将刘媪拉到屏风后,压低声音嘱咐她:“儿观女郎身子孱弱,前?日夜里似是又吹了些冷风,如何经得起正值壮年的郎君这般磋磨折腾,这会子那里头的伤口这会子竟还?见着红,是以才会引起热症,老媪素日里当提点你家郎君,总要顾念着女郎的身子一些才是。”
刘媪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附和着取来诊费送与杜三娘,命人送她出府去?,又叫小?厮拿药方去?最近的药房抓药。
施晏微用过药后,白日里反反复复地?烧了几?道,直至傍晚才又开?始退烧,也?能勉强用下些白粥了。
宋珩来时,外头天已麻麻黑,刘媪正坐在床沿边拿巾子热敷她的额头辅助退热。
见此情形,宋珩微皱了眉,箭步来到床前?,沉着脸问刘媪:“昨日夜里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发起热来?”
刘媪自然不敢说他的不是,只?垂着眸委婉答道:“女医工道是杨娘子前?儿夜里吹了风受了凉,昨儿又是头次承宠,一时伤着了也?是有的;两相叠加在一处,这才引出热病来。老奴已叫开?了药方和涂抹伤处的药膏,杨娘子方才用了碗白粥,这会子身上也?开?始退热了,家主?无需悬心。”
宋珩知刘媪是惧怕他有意?避重就轻了说的,看着锦被中的女郎因为不适和疼痛紧紧皱起的黛眉,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是滋味,沉静道:“你且领着外头那两个退下,再去?将药膏取来。”
刘媪道声是,自去?取了药膏送来,随后领着外间的练儿等人退了出去?。
宋珩往床沿边坐了,耐心用巾子热敷额头,两刻钟后,见她眉头稍稍舒展,抬手拿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发觉温度已经降下不少,方退坐至床尾掀开?压在她身上的被子,弯腰替她上药。
施晏微的神?智随着温度的回落逐渐回笼,甫一睁眼就见着宋珩高大的身影,身体本能地?排斥他,瑟缩着床榻里面挪。
宋珩另只?手拽住她的脚踝将她往回带,尽量用温和的语调安抚她:“莫要害怕,你伤成这样,我?若还?动你,岂不真成了禽.兽?你且宽心,我?只?替你擦些药就好。”
施晏微抱着被子,满眼都是对?他的惧意?和防备,昨夜的他就像一头予取予夺不知疲倦的凶猛野兽,任她如何哽咽求饶都不肯稍叫克制,刀剑刺骨般的痛楚令她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瞧不见一丝光亮,只?能被迫承受他的雷霆雨露。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那股念头盖过了对?他的恐惧,支起下巴直勾勾地?看向宋珩那张不似往日般沉肃的脸,紧紧抱着胸前?的锦被,强忍着心中对?他的惧意?,很是认真地?说道:“宋节使,你我?之间不过是露水情缘,岂可与你生儿育女,还?请你发发善心,命人熬一碗避子汤送来。”
宋珩耳听得此言,霎时变得怒不可遏,加重指间的力道,引得她连连吸气皱眉。
此女竟是嫌恶他至此,他尽心照顾她,为她擦身上药,好言安抚,她醒来后却是一句好话也?无,道他们之间不过是露水情缘,甚至直言不愿与他生儿育女,竟是半分委婉和哄骗也?无。
只?可惜,她如今落在他的掌心之中,想不想、愿不愿,他与她之间是何种关系,皆不是能由她自己说了算的。
于子嗣一事上,只?有他许不许,没?有她不想、愿不愿。
片刻后,宋珩往铜盆里净了手,慢条斯理地?拿湿润的巾子擦过每一根手指。
“我?悉心照顾你,替你上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逆耳的话。”宋珩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她尚还?存有几?分热意?的脸颊,而后重重捏住她的下巴,冷声诘问道:“你定要这般不识趣,叫我?不悦吗?”
四肢百骸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痛意?,施晏微满腹的委屈和怨气,仰首对?上他含着愠怒的双目,当下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质问他道:“我?是因何受了伤、得了这热症的,宋节使心里当是最清楚不过的!难道你先打了我?一巴掌,再施舍给我?一块砂糖,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对?你摇尾乞怜?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有会跳动的心,有自己的脾性和思?想,不是任你豢养调.教的鸟雀!”
宋珩本就存着些怒意?,当下见她出言顶撞,一时气急,越发口不择言起来,“难道你以为,你与那些鸟雀有什么?分别吗?不过是豢养在笼子供人亵玩的玩意?,竟还?妄想着有自己的脾性和思?想?当真是可笑至极!”
同他讨论人格平等这个话题实?在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白白浪费她的唾沫星子。
施晏微光火冷笑,暂且将自己设想为他口中的鸟雀,只?管反唇刺他道:“宋节使昨日夜里对?着鸟雀行那等禽.兽之事时,可还?记得自己是个人?记得自己是世人眼中光鲜亮丽、贵不可攀的河东节度使?”
宋珩被她呛得久久说不出话,见她面色尤因热症而发着红,唇瓣则是苍白到毫无血色,倒不好拿她出气,遂收回手松开?了她的下巴,冷冷道:“杨楚音,从前?竟未发现,你还?生了这样一张尖牙利齿的嘴。也?罢,你如今卧病在床,我?不与你计较。”
话毕,自床沿处立起身来,高声唤人进来,又板着脸问昨夜是谁值夜。
不一会儿,练儿便?被带了进来,宋珩往朱漆圈椅上坐下,一双凤目冷冷看向她,厉声诘问:“你昨夜是如何值守的?娘子烧的这般厉害,竟是天色大亮了才叫人发现?”
只?叫他瞧了这么?一眼,练儿当即就哆哆嗦嗦地?往地?上跪了,惶恐不安地?朝他认错:“是婢子照顾不周,未能及时察觉娘子的异样,还?请家主?责罚。”
窗外明月高悬,秋花盛放,蔷薇满架,两只?雀儿立在花枝上吵嘴,与屋内沉闷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晚风送来桂子的清香气味,甚是宜人,然而此时,无一人有心去?感受这样的美好。
但见宋珩长身玉立,身形似鹤,入鬓的剑眉舒展开?来,语调低沉:“你倒老实?,并未推脱责任,便?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施晏微看她不过十四五岁,与姑妈家的表妹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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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纪,身量却是比表妹矮了一截,也?更瘦些,如何忍心看她因自己受罚挨打。
何况十个板子下去?,便?是身强体壮的年轻郎君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如若打在她的身上,怕是要去?掉半条命;施晏微强撑起身子来,有气无力地?阻止:“慢着!”
“不能打!昨日夜里她只?睡在外间的矮榻上,原是我?自个儿逞强一声不吭,只?当自己是夜里受了凉身子不适,吃过热汤睡上一觉自会好的;她又不是天界下凡的神?仙,好端端的睡在那儿,如何知晓我?身上不自在?此事委实?与她无甚干系,还?望宋节使高抬贵手,莫要因一时之气无端伤人。”
练儿跪在地?上听得是心惊肉跳,心中暗道这位杨娘子瞧着虽是个柔柔弱弱的,竟肯为了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出言反驳家主?,当真是个心善的,只?是不知家主?心中作何想,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杨娘子。
她又哪里知道,这本就是家主?借着与杨娘子置气的劲儿,欲要拿她作伐,逼迫杨娘子跟他低头服个软罢了。
宋珩剑眉微挑,稍稍侧头,漆黑的眸子落在施晏微的面上,沉声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我?气量小?,无端牵累旁人?”
施晏微强压着心间的惧意?,抬眸与他对?视,冲着他反问:“难道不是?”
练儿见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架势,心下越发惊惶不安,偏又不好多言,只?在地?上默声跪着,将头垂得很低。
“好,杨楚音,你很好。”宋珩的无名火直往脑门上窜,对?着刚进来的两个粗使媪妇命令道:“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两个媪妇眼观鼻,鼻观心,当下就回过味来,若说打十个板子只?是治练儿的不察之罪,这二十个板子,必定是两位主?子互相置气,平白叫下头人吃挂落。
“不行!不能打。”施晏微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挣扎着就要起身,一时气血上涌,抚着心口急咳起来,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圈也?跟着泛红。
那样子瞧着甚是柔弱可怜,倒叫宋珩心内也?跟着惊了一跳,急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去?替她顺气。
施晏微顺势推开?他,扯扯嘴角,阴阳怪气地?道:“你也?不必拿她来作伐,喊打喊杀的。这会子替我?顺气作何?你多早晚也?叫人将我?一并拖出去?打死,我?不在你眼前?了,没?人给你气受,你心里才干净!”
若是可以,刘媪倒真想上前?捂住杨娘子的这张利嘴。
家主?这会子的脸色难看的骇人,真个动起肝火来,练儿的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刘媪这样寻思?着,便?又拿眼去?瞧宋珩。
宋珩分明恼怒至极,偏施晏微尚在病中,自己拿她没?奈何,只?得生生忍了。
闭目顺了好一阵子气方睁开?眼,嗓音低沉:“滚出去?,罚三个月月钱。”
发落完练儿,转而交代那边站着的刘媪:“照顾你们娘子好生喝药。”又觉心中憋闷,无处撒气,板着脸又道了句:“不许加砂糖。”
最后这话属实?说的多余,汤药里本就是不加糖的,会影响药效,家主?也?曾服用过汤药,焉能不知,想是气还?未消,有意?说来出出气的。刘媪暗自腹诽,施过礼后,领着惊魂甫定的练儿退了出去?。
宋珩未再看施晏微一眼,带着满腔怒意?拂袖离去?。
冯贵观他面色不佳,方才他与杨娘子争吵的话语,他在窗下听得一清二楚,暗道那杨娘子果真是个会往人心口上扎刀的,若非家主?现下正在兴头上,未必会容她如此口无遮拦、以下犯上。
这天过后,宋珩小?几?日不曾踏足别院,未在施晏微跟前?伺候的小?厮婢女们不免生出些懈怠来,只?当她是开?罪了家主?,叫家主?厌弃了她。
宋珩不来,施晏微倒是乐得清闲,虽不得出府,每日看书发呆睡懒觉,也?可勉强打发时间,除却每日都要用上两碗苦到嘴里发涩的汤药外,再无旁的事。
至第七日,施晏微的伤和病才总算好全了,午后披了杏色提花披风往蔷薇花架下晒太阳,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施晏微窝在藤椅上浅浅睡去?。
酉正,宋珩归至宋府,商陆候在廊下讨宋珩示下,道是琴匠差人送了一把新制的螺钿琵琶过来,如何处置才好。
宋珩只?叫交给冯贵,不再过问此事。
不多时,又有别院的人过来传话:杨娘子身子大好,开?始往屋外走动。
有道是食髓知味,冯贵知他这段时日忍得辛苦,短短七日,光是冷水澡就泡了三次,前?几?日杨娘子尚在病中,他还?能因为置气忍着不去?瞧她,现下杨娘子身上大好,却不知他还?能忍得几?日。
“家主?,杨娘子既已大好,不若命人将这螺钿琵琶送去?别院那边,也?好叫杨娘子解解闷,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避子汤
窗外暮色渐浓,天边残阳如血。木芙蓉摇曳在秋风之中,不曾落下一片花瓣。
宋珩凝眸望向一朵于枝头干枯凋零的木芙蓉,默了?默,缓缓道出个“可”字来?。
冯贵得了宋珩的示下,差人去办此事。
是夜,玉璧般的玄月自树梢上升起,高悬于九天之上,宋珩端坐于书?案前,提笔落字,晚风送来桂子清香,沁人心脾。
处理完公务,已经是二更天,宋珩搁下手中的碧玉管长锋羊毫,抬手揉了?揉眉心,推门?出去。
如练的月华倾泻而下,越发衬得花枝上的木芙蓉丰姿艳丽,宋珩浅看一回,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施晏微的芙蓉面来?。
数日不见,他也的确是有?些想她了?。
宋珩唤人去备冷水,泡了?许久,方出浴来?,擦去水渍,换上干净的里?衣。
冯贵在檐下侍立,见他着一身单薄的月白色中衣从浴房出来?,忙将披风递给他,宋珩右手微麻,低低道了?句“无妨”,而后便大步迈进房去。
次日清晨,施晏微用过早膳,宋府的小厮送了?那把?螺钿紫檀琵琶过来?,施晏微从钱罐里?抓一把?开?元通宝送与他聊表谢意,横竖都是宋珩的钱,只管随意花。
入夜后,施晏微抱着琵琶弹曲,清脆的琴音自指间溢出,是一首此间人皆不曾听过的曲子,数日不见宋珩,她的心情大好,忆及她与陈让从初识到相知?相爱的过程,面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琴音轻快透亮。
假山后,两个媪妇喝着黄酒闲聊,其中一个借着微醺的酒劲道:“亏得她这会子还有?闲心弹什么琵琶,家?主若再不往别院来?,咱们重回宋府当?差只怕是迟早的事儿。”
另一个却道:“要我?说,咱们在这儿不也挺好的吗,一来?事少,二来?娘子待人和?善,自进到别院,向来?是有?什么用什么,送什么吃什么,也不挑剔,是个好相与的。”
二人说话间,那隐隐约约的琵琶音却不知?何时止住了?,年长些的媪妇心下一个机灵,搁下半旧的酒杯皱眉道:“莫不是家?主来?了??夜要深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罢。”
正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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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晏微因为宋珩的到来?,顿时没了?弹琵琶的心思,指间离开?琴弦的一瞬,悠扬的琵琶音骤停。
但?见她将琵琶往案上搁了?,叉手施礼,温声唤他宋节使,语气恭敬却又透着几分疏离,仿佛二人之间并未发生过争吵。
宋珩将她的表现归为知?情识趣,倒也省得他另费心思主动找话同她和?解。
晚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进来?,施晏微发上的金步摇随风微漾,衣袂飘飘。
“且弹两曲与我?听听。”宋珩垂眸看向她的一双白净玉手,径直往那胡床上坐了?。
施晏微道声是,复又坐回屏风前的月牙凳上抱了?琵琶,从头至尾不敢抬头看他,光是瞧见他衣料上的宝相花纹,就叫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因害怕和?恐惧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并不能专心弹琵琶,指法稍乱,好好的一首《陌桑》被她弹得变了?些味儿,无甚意思。
宋珩见她心绪不宁,亦歇了?听曲的心思,站起身走向她,抬手拿开?她怀里?的琵琶,并不避讳侍立在旁的婢女,嗓音低沉:“杨娘子既不想弹琵琶,便早些去床上做该做的事罢。”
那婢女听得双颊生火,无端烧出两团红霞来?,忙不迭欠身告退,轻声迈出门?槛,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
施晏微被他单手抱在臂弯里?,托举到与他差不多?的高度,纵然隔着衣料,他身上的那股热意仍是铺天盖地的袭来?,叫她瘦弱纤长的身躯微微发颤。
“抓紧了?。”宋珩低声提醒她,仅以?单手抱住她,另只手挑开?珠帘,大步朝着里?间的床榻走去。
那道珠帘借着余力荡了?数下,互相碰撞缠绕、散开?,发出吧嗒声响,施晏微听着那道声音,一颗心愈发静不下来?,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宋珩半蹲在床沿边,很是耐心地替她脱去鞋袜,这才往她身边坐下,抬手抚上她的鬓发。
秋夜的凉风吹进来?,施晏微身上一凉,诃子上的绯色牡丹映入眼帘。
施晏微伸手去推他的手腕,声如蚊蝇地提醒他:“还未吹灯。”
“脸皮这般薄,素日里?只会在嘴上耍功夫,算什么本事。”
宋珩讥讽归讥讽,见她如此坚持,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榻,自去将那最后一盏灯吹灭。
烛光熄灭,宋珩借着朦胧月色折回去,仗着多?年习武、行军锻炼出来?的夜视能力,一点不差地来?到施晏微身边。
施晏微虽看不清他的脸,仍是害怕地直哆嗦,就差神色张皇地推打他,喊出“你别过来?”四个字。
宋珩抓住她的小腿一把?将她拽回来?,将人牢牢禁锢住,继而俯身覆上她的朱唇。
整个人被他紧紧抱住,一双黛眉紧紧皱着,心里?觉得委屈又难过,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温热的泪珠滴在宋珩的肩窝。
……
宋珩抬手拭去她眼尾的泪珠,唤人抬水进来?。
宋珩先将自己清理一番后,又来?替她清洗,穿上干净的寝衣,这才拿火折子点了?蜡烛,开?始不紧不慢地穿衣。
忽的想起什么,回身看她,浅浅一笑道:“依稀记得,娘子的字写得着实?不怎么好,明日休沐,我?午后过来?监督你练字。”
施晏微疲累至极,根本没听他刚才说了?什么,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去,眼里?还挂着泪珠,轻轻握住他的衣摆,低眉顺眼地说道:“妾无名无分,怎好在宋节使迎娶正妻前孕育子嗣,烦请节使赐我?一碗避子汤,省得将来?麻烦,没得倒叫新妇与节使离了?心。”
这原是处处替他着想的话,姿态也放得甚低,宋珩心中记着薛夫人那日说与他听的话,本也不欲叫她在正妻进府前有?孕,不过是着实?得了?趣,又见她应承得辛苦,两种情绪缠绕在一处,一时竟给忘了?。
未曾想她竟如此在意,上回仗着热症直言不讳惹他不悦,这次却是学乖,换了?软语来?问他讨药。
宋珩低头看她,没来?由地光火,可她说的在理,亦合他的心思,实?在无可指摘,只将眸色一凝,挑眉讥讽她:“你倒懂事,喉咙哑了?还记挂着这事,不若多?想想怎么让自己在此厢事上好受些。
肩上的牙印和?手臂上的掐痕隐隐作痛,宋珩垂眸凝着她那双尚还氤氲着水雾的桃花眼,又道:“方才咬我?倒是用力,比那日夜里?一味跟块木头似的强。”
施晏微叫他的一番话说得又羞又恼,偏这会子无病在身,倘或贸然出言触怒了?他,非但?喝不上药,反激得他折回来?再发一回疯,届时吃苦受罪的只会是她自己。
思来?想去,遂决意忍气吞声,翻过身去轻轻阖了?目,许是太过疲乏劳累,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连他几时走的都不知?晓。
翌日,直待到日上三竿,窗外天光大亮,施晏微方悠悠转醒,揉揉惺忪睡眼,刚要掀被起身,只觉浑身骨头就跟棒槌捶过似的,胀痛得厉害,只能勉强扯着尚还嘶哑着的嗓子,唤人去备些热水。
约莫两刻钟后,热水备好,练儿进前请她过去沐浴,施晏微实?在难以?起身,红着脸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叫她来?,扶自己站起身来?,触地的那一瞬,两条腿软得像是锅里?煮熟的面条一样?,几乎是打着颤地挪到浴房。
练儿甫一抬头,正巧对上她的雪颈,但?见其上痕迹斑斑,衣袖下的手腕叫人生生握出两道紫色的深痕来?,甚是骇人,当?下又惊又羞,红着脸低下头,再不敢看她一眼。
施晏微让她退出去,强撑着褪下中衣亵裤,勉强扶住桶壁入浴,温热的水包裹住躯体的那一瞬,浑身的酸痛感得以?缓解,施晏微舒服地倚着桶壁,闭目养神。
良久后,桶内水温开?始变凉,施晏微方恋恋不舍地出浴,往屏风后慢吞吞地穿好衣裙,步履艰难地迈出去门?去。
练儿懒洋洋地坐在栏杆处晒太阳,见她出来?,忙不迭上前扶住她,将人带至罗汉床上坐了?,又叫人送膳食进来?。
香杏自食盒内取出碗碟布膳,施晏微定睛看去,是一碗鸡丝面、一碟炙羊肉并一碗当?归乌鸡汤。
刘媪端起温热的汤碗双手奉与施晏微,含笑说道:“昨儿家?主临走前,特意吩咐老奴叫膳房熬了?这汤给娘子补补身子,娘子先用些汤再用面罢。”
施晏微并不喜欢喝鸡汤,见刘媪满脸堆笑,倒不好拒绝,还是抬起发虚轻颤的右手接过,轻抿了?两口暖胃。
用过早膳,施晏微靠在引枕上,对着窗外的石榴树发起呆来?,心中暗想:这已是宋珩第二次强要她,往后少不得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便是前两回叫她躲过了?,可长此以?往下去,有?孕怕也只会是早一月晚一月的事。
如何叫人不犯愁。
施晏微长吁短叹,精神缺缺。
不多?会儿,练儿烹了?热茶奉上,道是巴山北麓产的紫阳茶。
施晏微这会子哪有?闲心品茗,接来?后就随手往雕花小几上搁置了?,一双紧紧皱起的眉头怎么也解不开?。
苦着一张脸让练儿将茶碗放下,久久不曾去吃那碗茶,只沉默着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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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思。
不多?时,就听刘媪在外头轻轻扣门?,道是家?主命人请了?从宫中告老回乡的王太医来?替她诊脉,她方燃起一丝希望,立时提起精神来?,忙不迭叫人进来?。
王老太医着一身灰白色圆领长袍,胡须斑白,额上几道深深的皱纹,慈眉善目,叫人见了?便觉心安。
施晏微端坐在罗汉床上,直言不讳地问他道:“老丈可是奉宋节使之命,特意前来?替妾开?避子的方子的?”
她的面上隐有?期待之色,惊得底下侍立的刘媪和?练儿、香杏等人面面相觑,心道杨娘子这是昨儿晚上睡糊涂了?不成,竟会巴巴地盼着家?主给她吃避子伤身的凉药。
便是抛开?避子汤于身子有?碍这一项不说,他日若真个怀了?家?主的骨血,待到十?月后分娩,上天垂怜诞下一子来?,自可母凭子贵,即使是日后恩宠不再,也能有?个终身的依靠。
王老太医亦被她的这句话稍稍惊住,待回过神来?,捋了?捋发白的胡子,点点头请她伸出右手放于脉枕之上,将望闻问切四种法子皆过了?一遍,心下便已有?数,多?少有?些看不过眼。
待将方子写好,刘媪取来?银两付了?诊费,亲自将人送至屋外,王老太医低声与刘媪道:“节使的意思,将来?还是要叫娘子有?孕的,是以?方子开?得较为温和?。不过此等寒凉汤药吃多?了?总归是于身子有?碍的,且娘子身子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康健,想是娘胎里?就带了?些弱症的,更兼气血两亏之症,需得从膳食和?用药上好生调理;老妪何妨良言规劝宋节使克制一些,房事莫要太频,也该顾及自己和?娘子的身子。”
刘媪叫他的后半段话说的又是一阵臊,面色微凝,心说前几日才有?女医工杜三娘叫她劝人,这会子王老太医也叫她劝,她浑身上下能有?几两值钱的骨头,又不是奶大家?主有?些体面在身上的崔媪,如何敢与家?主说这些个逆耳的话。
昨儿夜里?的动静她在隔壁听得真切,便是杨娘子自个儿流了?那样?多?的泪软语哀求,家?主仍未有?半分怜香惜玉,不知?使了?什么样?的磋磨手段,杨娘子的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当?真是无助又可怜。
思量再三,似乎也只能委屈杨娘子自个儿生生受着了?。
刘媪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来?,敷衍着轻点下巴,终究没有?答话,默声将人送出院门?,自去叫小厮出府抓药送至膳房备用。
过得巳正,莲蕊提着食盒过来?,香杏在檐下将人叫住,自她手里?接过食盒,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彼时施晏微尤自怔怔望着窗外,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面上没什么血色和?表情。
“娘子,该喝药了?。”香杏进前,将满满一碗深棕色汤药自食盒里?取出,浓烈的苦味随着热气往外散。
施晏微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却没有?片刻的犹豫,双手端起药碗将那苦涩无比的汤药尽数喝完,这才觉得安心一些。
另有?两个婢女捧来?温水和?唾盂给施晏微漱口,施晏微端起杯盏连着漱了?几遍口,嘴里?的苦味方渐渐退散,少不得将这些时日喝苦药的账通通算在宋珩头上。
现如今,她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些,早些叫宋珩厌弃了?她,也好离了?太原往锦官城去,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他。
施晏微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唤人取了?毯子过来?,不一会儿便歪在罗汉床上浅浅睡了?过去。
饶是睡着了?,也不忘捂着小腹,黛眉轻轻皱起,想是身上还难受得紧。
因上回施晏微替她说话的事,练儿打心里?感激施晏微,当?下看她这副模样?,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弯腰替她顺了?鬓边碎发,掖好被子好,搬来?一张矮凳放在床边,做针线活守着她。
这一觉,施晏微睡得并不安稳,可谓噩梦连连,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醒来?后惊魂甫定地喘着大气。
练儿放下手里?的活计,取来?巾子擦去她额上的细汗,因问道:“娘子可是魇着了??可要用些安神汤?”
施晏微抚着心口,望了?眼窗外,但?见艳阳高照,已是正午时分。
这几日,她实?在喝够了?汤药,哪里?会想喝那劳什子的安神汤,只摇头道:“无妨,我?喝些茶水缓缓就好。”
练儿道声好,提起茶壶往她杯中添茶。
刘媪听得屋里?动静,推门?进来?,提点她道:“娘子醒了?,便早些用午膳罢,家?主午后就来?。”
施晏微由人扶着坐起身来?,稍稍颔首,一时饭菜上桌,她因没什么胃口,草草用过小半碗,便不肯再吃了?。
练儿往她碗里?添菜,温声劝她:“娘子身子骨弱,当?多?用些鱼肉,身上才能好;总这样?不吃东西,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说话间面露忧色,那份担心不像是做做样?子的。
施晏微最怕旁人在她面前露出愁容,何况练儿是个实?心眼的,的确也是为她好,少不得强撑着用上两筷子,而后便叫人将碗筷撤下,又叫取本书?来?与她看。
穿越到此间的近一年来?,施晏微只勉强将此间的字认了?个一大半,到底还有?一小半不识得的字,是以?看起书?来?需得连蒙带猜,不免辛苦,方翻了?几页便觉困倦。
正这时,刘媪端来?燕窝汤,道是家?主今儿一早叫人送来?给她补身子用的,足足能有?一年的分量。
“我?这会子吃不下,暂且搁下吧。”
话毕,背过身去,将手帕搁在脸上遮阳,意识逐渐涣散,竟是又浅浅睡了?过去。
宋珩来?时,那碗燕窝尚还温着,施晏微背对着他,原本搁在面上的手帕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张不施粉黛的素面展于人前,就见她一双翠羽般的细眉微微蹙着,似乎就连睡梦中也不能安生。
香杏观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道:“家?主,可要婢子唤醒娘子?”
宋珩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大剌剌地往施晏微身边坐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描摹她的眉眼,带着薄茧的指腹叫她感到不适。
扭了?扭身子翻过身来?,无意牵动伤处,刺得她痛呼一声,睡意立时散去大半,又觉有?什么高大的东西挡在眼前,徐徐睁开?了?眼。
她尚还不习惯与宋珩在同一屋檐下,何况这会子才刚睡醒,头脑尚还有?些混沌,平白将自己吓了?一跳,着实?缓了?好一阵子。
“怎的这时候过来??”施晏微勉强支起半边身子,语调平平地问他。
宋珩侧过脸看她,冷笑着问:“娘子是嫌我?来?得太早,扰到你的好睡眠了??”
施晏微吃不准他今日是个什么心情,默了?默,没应,只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执起茶壶倒了?杯送到唇畔,脸上半分笑意也无,明明他昨日过来?时,她是浅笑着弹琵琶的。
那笑容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又如夏日里?的一朵清荷,直看得人心尖生痒。
那抹笑意分明是在瞧见他后才消失的。宋珩想到这一层,广袖下的双手握成拳,薄唇轻抿。
宋珩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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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盯了?她好一阵子,移开?视线看向那碗燕窝,沉声道:“吃了?这碗燕窝羹,随我?去书?房练字。二娘八岁时的字都比你现下写的要好上太多?,也不怕辱没了?颜应方的字。”
施晏微听了?这话,惊觉他原是个喜怒无常、霸道自我?的人,他心中分明也是不愿让她诞下庶出的长子长女,偏上回还对着她发了?那样?大一通火,这回又巴巴请了?告老还乡的太医来?替她开?药;昨儿夜里?同她说话时情绪还算稳定,可今日说起话来?却又是夹枪带棒的。
亏得她从前还当?他是个端方守礼的正人君子,现下想来?,他必是一早就对她起了?龌龊心思,是以?才会伪装本性,自己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昏了?头了?,竟半分都未察觉,生生将自己置于如今的处境之中,成了?他的笼中鸟雀、掌中玩物。
“我?不饿,也不想练什么字,我?身上难受,还请宋节使发发善”
心字还未出口,宋珩已是十?分霸道强势地端起那碗燕窝舀了?一勺送到施晏微的嘴边,冷冷道出两个字:“张嘴。”
施晏微从他脸上读出了?不耐二字,想起昨夜他磋磨人的手段,不敢贸然违逆他,檀口微张,将那银勺内的燕窝吞入肚腑之中。
宋珩将碗送到她的手中,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墨发,勾起唇畔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瞥一眼里?间,笑得意味深长:“好娘子,你若懒怠练字,今日还有?的是时间,你我?便去那处多?用些功可好?”
话音落下,施晏微只觉如芒在背,再不敢说不想练字的话,改口道:“方才是妾睡迷糊了?,宋节使千万莫要当?真,妾随你去书?房练字就是。”
磨磨蹭蹭地将那碗燕窝用完,宋珩起身往书?房走,施晏微强忍着浑身的酸楚跟上他,待迈过门?槛进到书?房,施晏微方得两手撑着桌案缓上片刻。
宋珩见她似乎真的难受至极,一把?揽过她坐在自己腿上,而后研磨蘸笔,将笔放进她的手里?,握住她的手提笔落字,告知?她每一个笔画当?以?什么样?的力道来?写才好。
施晏微本就是被迫营业,加之在他腿上坐着并不舒服,只将他的话听进去半数,机械性地随着他的手动作,脊背僵硬紧绷,不敢稍加挪动。
即便是这样?,宋珩的呼吸仍是渐渐粗重起来?,搁了?手上的笔,揽住她。
施晏微立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回头看他,拧着秀眉央告道:“妾还没好,委实?不能侍奉,还请宋节使宽限则个。”
宋珩闭上眼深吸几口气,睁眼后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抓住她的两只小手。
许久后,宋珩整了?整身上有?些发皱的衣袍,复又恢复到往日里?衣冠楚楚的模样?,命人送水和?干净的巾子进来?。
施晏微嫌恶地在盆中搓了?一遍又一遍的手,直至引来?宋珩的侧目,她才堪堪停下,慢条斯理地拿巾子擦了?手。
宋珩知?她受累,抱着她回到正房,又叫刘媪取来?药膏,将人放至锦被之中,亲自替她上药。
仔细看过一回后,平声道:“这药膏的药效甚是寻常,改日叫王太医拿名贵的药草制些更好的药膏送来?。”
施晏微只当?自己此刻是个死物,唯有?思想和?头脑还是活动着的,趁着他弯腰低头瞧不见她的面容之际,咬牙狠狠剜他一眼,心说他最好能遵守承诺,否则她不介意在三年后来?个鱼死网破。
是日,宋珩在此间与施晏微一道用了?晚膳,回至宋府,已是戌时。
薛夫人早先就听底下人说他调了?一拨人去别院,又有?两个夜晚三更天后方归,加之他近日绝口不提纳杨楚音进府之事,心下已然明白了?什么。
是以?今日,闻听宋珩于晨间出府前往官署后直至傍晚方归,薛夫人特意命人去唤他往翠竹居里?走上一遭。
金耳坠
翠竹居内,薛夫人坐于罗汉床上的五福捧寿软垫之中,闭目轻轻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屏风后绮窗半开,透入皎洁月光,砸在地上形成一段斑驳的光斑。
宋珩踏着月色大步而来,待入得门去,冯贵吹了羊角灯立在檐下等候。
莲花灯轮上燃着十余盏灯烛,将满室照得亮如白昼,案上的象首金刚香炉内焚着名贵的沉水香,散出缕缕青烟,熏得满室清新淡雅,芬芳怡人。
薛夫人耳听得那道推门的声音,缓缓睁开眼,顿了顿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支起下巴抬眸看向宋珩,语气平平地道:“二郎来了,快些坐下。”
“阿婆万福。”宋珩规规矩矩地叉手施礼,这才?往薛夫人对面成对的软垫上坐了。
“疏雨,你去瞧瞧炉上的新茶可烹好了。”薛夫人说话间偏头去看疏雨,不动声色地给她使个眼色,疏雨顿时?会意,领着屏风处的两个年纪稍小的婢女一道退了出去。
待三人走出门去,薛夫人浑浊的目闪过一丝精明,定睛瞧着心情尚可的宋珩,默了片刻,因?问道:“听闻二郎近来又?拨了十余人人去蘅山别院,昨夜又?是子时?方归,就没有什么要与老身说的?”
宋珩闻听此言,心下便?知她必定是已知晓杨楚音入了他的别院之事?,是以并不打算瞒过她,索性将话挑明,轻启薄唇从?容不迫道:“如阿婆所想,杨娘子确已入了某的别院,细细算来,将近十日总是有的。”
忽而吹过一阵微凉的晚风,灯轮上的烛火随之晃动跳跃,橙黄的火苗时?偏时?正,屋内明暗交替,落针可闻。
薛夫人半晌无言,微染寒霜的眉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良久后方低声试探他道:“二郎既有心想给她一场造化?,缘何不将人纳进府里,反在别院里藏着掖着?倘或日后叫三郎和二娘知晓,终究不是能拿上台面大方说与人知晓的事?。”
三折八角绣花鸟屏风载着柔和月色,宋珩凤目微眯,平视屏风上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神情散漫闲适,云淡风轻地道:“她要做那高山白雪、云中皎月,不愿与某这等俗世凡人为妻妾,某除却遂了她的意,又?能如何?”
那日薛夫人亲耳听得施晏微拒绝的话语,只当她是个心气儿?高的小娘子,却未曾料到,即便?是二郎亲自使出手段,亦不能叫她屈服半分,想是有些不为尘世俗物所动的风骨在身上的。
思及此,薛夫人不由轻叹口?气,垂下眼帘看茶碗中微凉的茶水,幽幽道:“如这样的事?,总要两厢情愿才?好。二郎既占了她的身子、与她成了好事?,老身便?不好再多言什么;只一条,二郎需得记住了,她终究是三郎的救命恩人之妹,年纪轻轻就失了兄长?,孤苦伶仃的,着实是个可怜人,千万要好好待她,莫要叫人受委屈;子嗣的事?暂且放一放,倘或将来她想通了,将人全须全尾地纳进府里来,待正妻入了府,再叫她诞下一儿?半女的倒也无妨。”
窗外立着一棵颇有些年岁的秋海棠,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映在窗上的花叶剪影随风摇曳,薛夫人甫一抬首,看到那些浮动纷乱的花影,思绪渐深。
宋珩只将“可怜人”三个字听了进去,没来由地想起施晏微于床榻间布满泪痕的芙蓉面,移开视线,亦看向窗上的棠花剪影,意味深长?地道:“的确是个可怜见的小娘子,某自会好好待她,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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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忧心。”
薛夫人闻言颔首,将话锋一转,说起无关紧要的闲话来。
疏雨烹好茶,在檐下立了一会儿?,轻轻叩门,薛夫人唤她进来,对着宋珩道:“二郎也品品三郎送来的新茶罢。”
宋珩微微颔首,自疏雨手里端过茶碗,但见茶汤清亮,入口?清香纯和、回味甘甜。
“确是好茶,应是产自蜀地的明前绵州松岭茶。”
薛夫人点点头,轻笑起来,嘴里毫不吝惜地夸赞他道:“二郎乃是茶中行家,自然?瞒不过你的这张嘴去。”
祖孙二人又?坐一阵,窗外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宋珩不紧不慢地搁下手中的茶碗,起身告辞离开。
回至退寒居,宋珩令冯贵掌灯,临上.床安歇前,吩咐他明日往库房里取了那方螺钿匣来,再挑些金银首饰一道送去别院。
家主素日里虽不甚温柔,心中却还是疼惜杨娘子的。冯贵暗自喟叹一番,忙不迭地恭敬应下,吹灭屋中蜡烛,执一方灯台默声退出去,将门带上关好。
翌日,冯贵依宋珩之命,取了对牌往库房而去,找出那方螺钿匣,又?往雕花玉盒里装了满满当当一匣子的首饰。
一路出了宋府,直奔蘅山别院而去。
彼时?,施晏微正靠在罗汉床上看书,将不认得的字圈出后记录在纸张上,而后通过翻阅《说文解字》识字。
练儿?见冯贵过来,隔门通传,施晏微乍一听到“冯郎君”三个字,不禁心脏漏半拍,虽说她今日的情况相?比昨日已经好上一些,到底还难受着,如何能应付得了宋珩。
转念一想,今日并非休沐,许是冯贵那厢奉宋珩之命送东西亦或是传话过来,遂平复下来,温声唤人进来。
冯贵先叫人将两方匣子往小几上搁了,而后朝人叉手欠身施一礼,面上堆着笑,“杨娘子,家主特意命奴送这两匣子首饰过来,还请杨娘子细细过目。”
施晏微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打开那方雕花玉盒,其内珠宝金光闪闪、熠熠生辉,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他对自己?这只“金丝雀”出手倒大方。施晏微冷笑一声,随手拿出一支金钗送与冯贵,语调平静:“劳冯郎君费心亲自走这一遭,这支金钗便?送与你吃茶罢。”
冯贵自幼跟在宋珩身边,没少得他赏赐,眼光自然?不俗,当下见施晏微要送他金钗,犹豫着要不要接,毕竟仅是这支金钗可够他吃上一辈子的茶了。
“冯郎君不接,莫不是因?为这些首饰只不过是家主借与我戴着玩儿?的?若是日后掉了一件半件的,我怎么赔得起呢。”施晏微收回手,含着笑不阴不阳地道。
被她没来由地这样一呛,冯贵越发摸不准她的脾性,只觉得她离开宋府在外头住了两三个月,嘴皮子上的功夫可谓突飞猛进,与他记忆中温婉柔顺的模样大不一样了。
“杨娘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既是家主有心赏给娘子的,这里面的一应东西当然?都?是归娘子所有。”
话毕,施晏微面上笑意更深,问他道:“既然?都?归我所有,方才?我不过是要送支金钗给你,缘何不接?”
冯贵冷不丁被她问住,楞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接过,嘴里连连说着道谢的话,这才?离了蘅山别院。
至酉时?二刻,宋珩打马归府,疾步行至廊下,唤冯贵过来问话,冯贵手里握着施晏微送与他吃茶的谢礼,只觉手心烫的厉害,犹如握了个山芋。
冯贵将施晏微同他说的话一一说与宋珩听了,又?将那支金钗双手呈上,宋珩不过淡淡扫视一眼,并未感到不悦,反勾起一抹笑意,平声道:“杨娘子赏给你吃茶,你且收下就是。”
“她是个有些反骨和气性在身上的,如此驯服起来才?有意思;若只一味如那些个士族女郎般沉闷木讷,反倒不美。”宋珩一壁说,一壁抬腿往屋里进,自檀木书架上捧了本书翻来来看,令冯贵唤人去膳房传晚膳。
冯贵见那金钗做工精致,好生往怀里收了,心说改明儿?找个机会送与瑞圣戴才?好。
且说施晏微视那雕花玉盒中的首饰为瓢资,不过略看两眼便?让练儿?将东西收了,那方更是螺钿匣碰都?没碰一下,倒叫香杏和刘媪生出几分纳罕来,暗道她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不爱这些粉啊钗啊的,反倒跟个清心寡欲的女冠似的。
夜里睡下,又?是一日过去,及至午后,又?有青衣婢女提着十锦屉盒送了几罐药膏过来,道是王老太医家的小药童送来的。
施晏微抿着唇,耐着性子数了数,竟足足有十二小罐,这是打定主意要她日后就指着这些药膏过日子吗?当下只觉一阵气噎喉堵,心中暗骂宋珩简直不当人,也不怕哪日死在这桩破事?上。
刘媪见她面色不好,忙给练儿?等人递了个眼色,待她们都?出去后,方语重心长?地劝她道:“此乃王老太医调制的药膏,药效定是极好的,娘子因?何闷闷不乐,不妨用上一些,也能少受些罪。”
施晏微生气归生气,总不能真?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是以当天夜里沐浴后自个儿?涂了一些,只觉清清凉凉的,睡上一觉后效果更为明显,行动间不过偶有刺痛。
隔天,宋珩忙完军中的事?务,草草与将士们一道用过晚膳,骑马往蘅山别院而来。
此时?虽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宋珩于沙场上操练了一下午的士兵,加之一路骑马驰行,腰背上不免生出些汗来,施晏微并不惯着他,两条玉臂横在二人中间,皱着一双涵烟眉叫他先去浴房里拿水好好洗洗。
宋珩见天色尚早,并未拒绝,只叫施晏微先去书房练字,待会儿?他沐浴回来便?要检查她写的如何,这四日间可有将他上回教?给她的东西听进耳中、记在心间、提笔练过。
一刻半钟后,宋珩换了身圆领常服自浴房信步而出,于妆台上挑出一支流苏步摇放进袖中,而后吩咐练儿?将那螺钿匣寻来,取出施晏微戴过的金摇叶耳坠握在手里,又?令冯贵领着一众婢女媪妇出院子三丈之外,不叫任何人靠近。
冯贵知他这是又?要想着法儿?地折腾杨娘子了,忙领着人退出去。
这边宋珩出了门,径直往书房走去。
施晏微听到推门的声音,心中越发不安,暂且搁下笔来,转过身动作?僵硬地朝宋珩施一礼。
宋珩并不急着检查她的字写得如何,幽深的星目上下打量她,但见她着一袭藕色团花纹齐胸襦裙,发上仅以两支白玉钗勉强绾住满头如墨的青丝,隆起的锁骨和鬓边的碎发平添三分风流媚态来,令人浮想联翩。
而后慢条斯理地将鸾鸟金步摇自袖中取出,斜插进她的偏梳髻中,致使美人发间多了一道金色。
“杨娘子可还记得这对耳坠?”宋珩常年握剑的手此刻正极尽温柔地替她戴上耳坠,反差太大,施晏微被他的反常举动惊到脊背发麻,手指微微蜷缩,低垂着眉眼不敢看他。
“自然?记得。”施晏微檀口?微张,声如蚊蝇,也不管宋珩是否听清,心头那股异样感压的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待宋珩将那两只金摇叶耳坠一左一右地坠至她的耳上,抬手轻抚她莹白小巧的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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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俯身凑到她云耳边轻声道:“那日在城外的马球场上,你就是带着这副耳坠同卫三郎见的礼,后来我生出纳你为妾的心思,还时?时?会想起你那时?戴这耳坠时?的样子,你可知我想对你做何?”
施晏微被他吓得心神飘忽不定,脑子里亦是乱得厉害,茫然?地摇了摇头。
宋珩敛目观她心神不宁却又?佯装镇定的样子,心中甚觉有趣,就像在逗弄笼中漂亮的鸟雀一般。
“无妨,娘子待会儿?自会知道。”宋珩说话间,长?腿一迈离开她的身前,径直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
桌案侧面,宋珩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他那日教?给她的东西,她是半点也没学会,遂将人带至案前,强势地握住她的手又?教?她写了一遍。
“下回若是再错,定要好好罚你。”宋珩说完就将那圆尾狼毫扔进笔洗里,继而立起身来,踹开身后碍事?的圈椅,高大的身躯将矮他一个头不止的施晏微笼罩住。
桌案上映出一团灰色的剪影。
宋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凑到施晏微的耳边,嗓音低沉地道:“回答方才?的问题,我想拥你入怀,看你耳上的这对耳坠因?我晃动。”
施晏微尚未觉出味来,便?觉风儿?吹动了裙摆,接着又?有凉风贴在肌肤上。
宋珩身上气息灼热,很是温暖。
施晏微两只手紧紧抓住桌沿,指尖微微发白,发髻摇摇欲坠。
宋珩稍稍低头,凝眸看着她耳上的金叶和发间的步摇随风摇曳。
笔洗内溅出雨点大的水珠,淅淅索索地落到桌面上,聚成片片水渍。
就在那笔洗将要跌落出去之时?,宋珩及时?掰正施晏微的身子,直接将人竖抱起来,大步往窗边走去。
施晏微心下一惊,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脖颈,紧紧咬住下唇,闭上双眼无声落泪。
宋珩在书房中来回走了许久,传出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听觉忽而变得敏锐起来,施晏微听着那些风声敲在窗子上的声音和细碎的脚步声,发上的白玉钗和流苏步摇不知不觉间尽数散落于地,触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满头青丝随之倾泄如瀑,混着汗水黏在肩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施晏微扶着窗棂,满窗的月辉洒在脸上,眼尾未干的泪珠晶莹透亮。
屋中光线昏暗,宋珩整了整衣衫,将人打横抱起送回里间的床榻上,放下帐子,替她揉了揉膝盖,见她眉头略有舒展后,这才?走去院门处,唤冯贵叫人去烧热水送进来。
香杏端了热水送进来,宋珩指了指床边的矮凳,香杏会意,低垂着头将铜盆搁下,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宋珩将巾子拧至半干,替施晏微擦洗干净,又?问她药膏摆在何处,施晏微只是抬手指了个方位,而后便?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不肯再看宋珩一眼。
锦被中的娇俏女郎叫泪珠和汗珠沾湿了墨发,丝丝缕缕仍黏腻贴在她的鬓边,越发衬得她娇弱无力、如霜似雪。
宋珩取来药膏,见她这副模样,自知此番孟浪,身上虽畅快,心中却也有些许的不忍和怜惜,遂耐着性子宽慰她道:“你且安心,她们刚才?都?在院外三丈远的地界呆着,听不见亦瞧不见,有什么可害臊的。”
他还有脸说。施晏微气不打一处来,仗着宋珩这会子理亏话穷,没好气地下逐客令:“我身上实在疲乏难受得厉害,宋节使若无他事?,还请出去,容我安生歇歇。”
宋珩叫她这话一刺,手指上药的力道重了几分,引得施晏微吃痛皱眉,勉强聚了些力气回手去掐拧他的胳膊,嗓音里带着些许气恼和尚未缓过来的哭腔,哽咽斥道:“你出去!”
“好娘子,若不上些药,两日后我过来检查功课,你可还能受得住?”宋珩凝眸反问她,并未气恼,嗓音里明显带着笑意。
这次只容她缓两日。施晏微越发觉得自己?当真?是进了虎窟狼窝了,宋珩会不会遵守承诺暂且不说,就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在他身边活过三年都?是问题。
想到此处,不免咬唇皱眉,心情愈发低落,连带着四肢百骸间隐隐的酸痛都?莫名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宋珩见她不说话,净过手后剥去她身上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裙,另换上干净清爽的中衣亵裤,抚上她白玉般的颈线,语调轻慢:“好娘子,我这是疼你,待日后习惯过来,自会知晓我的好处。”
施晏微实在听不过他这歪理浑话,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咬牙支起身仰首看他,嘴里刺他:“宋节使这般疼我怜我,可要我给你跪下磕个头谢恩?”
宋珩按下她的肩膀,替她盖好被子,没脸没皮地道:“倒也不必磕头,你只管安生在此间住着,不与我拧着,便?是谢我。”
说完,静立在床边,拿眼细细描摹她的五官轮廓,只觉她如一枝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的芰荷,聘聘婷婷,甚是惹人怜爱。
良久后,宋珩见她睡熟,方负手离去。
屋外夜色浓重,庭院深深,冯贵坐在栏杆处打着呵欠,看他出来,忙起身迎上前,拿火折子点亮灯笼,走在前面引路照明。
回至退寒居,三更已过,宋珩洗漱宽衣,自往床上安置,一夜无话。
此后两日,施晏微迫于宋珩的淫.威,少不得多分出些时?间去书房里练字,用于识字的时?间自然?变少。
宋珩观她的字略有进益,仍是不满,又?拿自己?六岁时?的字来讥讽她,刺得施晏微当即撂笔欲走,却被宋珩一把抱住往那圈椅上坐了。
“娘子字写得不好,偏又?不许人说,是该好生罚上一罚,才?能叫你用功。”宋珩说话间,凝一眼她那不堪一握的纤细楚腰,亲自惩罚于她。
施晏微似乎已经麻木,面上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跟个木头雕刻出来的美人似的坐在他身上,只有眼里温热的泪昭示着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后的十数日像是陷入一个循环,宋珩隔两日或是三日便?会蘅山别院里来,总不肯往正房里间去,只在检查过施晏微写的字后点评一二,随后便?强拉着人在书房行事?。
次数多了,施晏微看到书房内的一应物件就开始发怵,这日宋珩过来,说什么都?不肯往书房去,只在屋里的小几上提笔落字。
宋珩怜她近日受累,也不过分逼她,仍是在施晏微的催促声中先往浴房沐浴,硬生生养成了与她亲近前需得清洗干净的习惯。
“这几日娘子的字越发进益了,想是近日尽心用功的结果。”宋珩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层层叠叠的锦被之上。
施晏微两手紧紧攥住枕边的褥子,拧着秀眉别过脸去,实在不想看他。
那人仿佛草原上不知疲倦追捕猎物的凶兽。
施晏微的脸色渐渐发白,欲要出声说些什么,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宋珩突然?被扫了兴致,正要冲人发怒,叫滚出去,又?听外头传来冯贵焦急的禀告声:“家主,程司马亲寻至别院,道是有要事?要禀,这会子正在府门外候着。”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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