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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蕙不吭气,她便细声嘀咕。
“女史再好,颜夫人再位高权重,有些话嘛,还是自家人才好交底,阿娘老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然,当初阿耶背地里发牢骚,怎么叫圣人知道了?”
“那你可真是高看了我,又或是看低了银朱!”
黑暗中李仙蕙的眉头拧紧,长长地诶了声。
“我与她好,并不为巴结颜夫人。再说,且不论她是不是背地里告密使坏的小人,单说你那些想头,你以为女人堆里有那主意的少么?那为何古往今来,中宫皇后、倾世妖妃堆山填海,独圣人能拔得头筹呢?”
瑟瑟被问住了,连连眨眼,“这……”
“世人万万样品性,万万样境遇,你强过人家的,不过是身份。你要先存了自矜身份的念头,瞧谁都不如你,生来该给你让道,那便是你眼睛瞎了,自误前程。”
瑟瑟被问住了,自从认回这个姐姐,便被她慈心看顾,处处容让,这还是头回吃她认真重话教导。
李仙蕙指着李真真的方向软声道。
“我亦有私心,我虽是你的阿姐,十余年不在一处,比不得真真与你亲厚,同样的话银朱说出来,你听不进便罢了,若是我说,刺伤了你,岂不白白折损情分?你不在乎,我可看重的很啊。”
瑟瑟呀了声,羞得满脸飞红,“阿姐!我就知道你待我极好极好。”
李仙蕙把她揽在怀里顺了顺长发。
“那你记住,银朱待我也是极好极好,而且她比我有本事多了,你要是能叫她真心帮你,为你争取奔走,便是你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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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数日细雨霏霏,行宫金碧辉煌的亭台倒映在水渍中,平添一抹青灰的影调。瑟瑟立在阶下,看院中芭蕉叶舒展,叫雨水洗得油光锃亮,可是檐瓦上雨声滴滴答答,搅扰的她发烦。
“又说来避暑,来了好几日,压根儿没见过太阳。”
李真真手里提着一茎翠绿竹叶,站在廊下逗弄鹦鹉。
“瞧瞧野趣儿也好,你瞧这水积的多深,树底下都有旋涡了,可见营造时偷懒,地基留了缝子,可惜嗣魏王不在,不然再捉一群野鸭子,像上回……”
李仙蕙捧着一本王勃诗集坐在月洞窗底下,正吃葡萄,闻言扭头过来。
“杜家宅子修的好,养养他的脾气,也是好事。”
瑟瑟才要问,司马银朱从后门进来,开口便道。
“四娘几时和杨家姑娘这般要好了?这么大的雨,巴巴儿叫人送吃食来。”
说着,把手里提篮放到八仙桌上,滴滴答答还淋水。
李真真闻声过来,“杨家?元娘子送的还是二娘子?”
司马银朱摇头,“那倒没说。”
掀开盖子,取出一只精巧的红玛瑙碟子,三只椰汁糕玉兔样惟妙惟肖,趴在红底子上,还用玫瑰酱点了眼。
司马银朱举着盘子看那手艺,仰头算了算。
“他们家姑娘走玉字辈,元娘单名是个‘琴’字,二娘我忘了,三娘好像是‘莹’字吧……”
瑟瑟道,“二娘叫瑶娘。”
李真真拈起一只,颤巍巍的,犹豫从耳朵下嘴,还是咬屁股。
“这个是琴娘做的。”
瑟瑟就着司马银朱手里鉴赏了一回,“女史帮我吃吧,早上才吃了酥山,这会子肚子里冰凉,受不住。”
李真真道,“你不吃,回头人家问起来怎么办?”
“就说好吃嘛,人家好意招待我,难道说不好吃?”
说笑了两句,有内侍来道,夜里在‘画中游’排宴。
李仙蕙问,“画中游在哪儿?”
那束着高山冠的老内侍看来足足有五六十岁,举动迟钝得很,该荣养了,不知为何还在服役,缓缓转身向她躬腰。
“就在山上,只不冲这边儿,往西转过去二里路,依山而建,一座两层的小楼,左右又有楼,后头又有阁,中间几道爬山廊突兀在半空,风景最好。”
“哦,有连廊,晚上就不怕淋雨了。”
老内侍点头。
“郡主放心,府监特特请了高人占卜,说今晚必然无雨,所以才开宴的,您听外头,音声人正在调管弦呐。”
瑟瑟侧耳凝神,果然隐约一线又高又尖锐的弦乐,锃锃琮琮,钢丝儿似的往云里窜。
“画中游那头,山脚下有一汪湖水,隔水听琴最是清亮。”
他颤巍巍地走了.
瑟瑟笑道,“人家说大和尚算命只算十年以后,府监敢断言今晚不下雨,万一打脸可怎么说?”
李真真愁眉苦脸,手撑着下巴发愁。
“又是半夜,我可找个什么由头啊?”
“你实在不乐意去就报病嘛。”
李真真烦恼什么她心里有数,十四年前便有过一轮李武联姻,譬如太平公主那般硬配成对的还有二三十桩,所以这回也未必就此打住。李真真的性子不像她洒脱,背地里别扭的很,遇上褃节儿非迎头撞上去,闹个两败俱伤。
她推李真真,“喝两盅去睡罢,晚上我替你支应。”
第55章
天刚擦黑, 果然雨就停了,姐妹俩各坐一顶二人抬的肩舆出来。
因是夏天,四面垂纱都拆了, 就剩个空框子带顶,小风徐徐地吹,凉快么又不是很冷, 还带着一股新鲜的水汽,很是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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