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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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曾经的约定

金发的少女独自一人走在沙丘上,走得手足僵硬,乱七八糟。

她板着脸一言不发,说是乱七八糟的走法是因为她手脚毫不协调,完全是走出相当一段距离后才勉强找回了四肢应有的自然节奏,柔软的沙地慢慢减缓着她前行的速度,不知走了多久,阿娜尔才停了下来,蹲在原地把脑袋埋在膝盖后面,像是只试图把自己埋进沙堆的沙狐一样彻底不动了。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女孩难得有点委屈的嘀咕起来。

她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知道这一次所谓的久别重逢必然会伴随着难以遏制的陌生,这种陌生会存在于她和父亲之间,存在她和赛诺之间,存在于她和认识的所有人之间……她不否认自己在回来的时候仍然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教令院的学生阿娜尔是个为了毕业论文在提瓦特各地跑了一大圈离开了好几个月的人,只要她熟悉的那些人愿意接受这个敷衍又粗糙的理由,那么他们依然可以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父亲自然是不必担心的,因为他足够爱她。

小师兄足够温柔,教令院的书记官足够理性,其余人对她解本就不算是深入,所以就算觉得和离开之前的阿娜尔不太一样他们自己也能找到对应的答案……

只有赛诺。

好像真的是只有赛诺是需要她认认真真想好一个理由,仔细解释又不需要解释太多,需要给出一个说法,但又没什么好详细说明的地方。

很矛盾。

一种源于对彼此太过知根知底过于熟悉的矛盾。

自最懵懂无知的孩童时代就开始抓着手,清楚对方每一个呼吸的节奏和眼神的含义,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甚至偶尔会想要逃避对方的眼神,避开那份无所不知的从容了然,想要拥有一点单纯只属于自己空间。

……可就算真的拥有了这个独立空间,躲进去的同时可能又要反过来闹脾气,对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

——就像现在一样。

阿娜尔躲在这里把自己圈起来,她一边逃避思考先前那句话的深层含义,一边又在习惯性地开始抱怨,她不喜欢沙漠,不喜欢干燥,更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后没人找她回去……女孩理直气壮地不想那个罪魁祸首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更不想他自己也维持着表面上的若无其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因为那“几个月”的分离,他们对彼此都感觉到了不同程度的陌生。

这是必然的,也是无可避免的,两个人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同样的无措和拘谨,看似亲密,却也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曾经那令他们感到无比舒适自然地相处模式,可记忆中那些亲昵熟悉的互动似乎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大半的效用,少年会在她习惯性贴靠过来的某些时刻飞快转开目光,一向冷静的脸上也会显示出转瞬即逝的局促;而阿娜尔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目光的视线,她盯着少年毫无防备的脖子和流畅有力的手臂线条,偶尔也会牙根发痒,生出一点和小时候全然不同的心态。

大群的意识和龙蜥的本能终究还是影响了她的思考模式……阿娜尔有些怏怏地想着,但是怎么办,这东西她好难控制,先前也没什么要克制的必要,现在硬装无事发生比她久住沙漠还要痛苦……索性奥摩斯港也算是须弥的范围,要不然让赛诺将来把日常办公地点挪到那边去?

她抱着膝盖看着漫天黄沙,漫无目的的想着未来的安排,有意无意地将先前拌嘴的关键内容抛诸脑后,正巧身后传来缓慢靠近的脚步声,阿娜尔撇撇嘴,只是一声软绵的抱怨还未出口,她嘴角的弧度就因为身边流淌而过的火元素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深渊的咏者站在她的身后,以人类的姿态安静等待着。

女孩叹了口气,拍拍裙摆上的沙子,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

“啊,渊上先生。”

她的眼神落在了渊上的身上,有种显而易见的敷衍。

“真高兴啊又看到您了……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阿娜尔的语气客客气气,渊上的嘴角慢慢扯动一下了,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眸色原本深沉而冷硬,却又因为这句话在眼底染开层层灼烫怒火,反复烧干了眼中最后一点虚伪的冷淡,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弧。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这真是个好问题。”

渊上的嘴角挂着敷衍的假笑,干巴巴地说道:“您看起来对我会出现在沙漠深处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阿娜尔眨眨眼睛,随即皱眉低头,认真的陷入沉思之中。

……说起来她上一次见到渊上是为了什么来着?

好像还是在渊下宫那阵子吧,貌似龙蜥和深渊在此之前还有过一次没成功的阴谋,之后借着这机会她要渊上干嘛来着?

阿娜尔:“……”

阿娜尔:“……啊。”

龙女欣然合掌,满脸感慨地夸奖起面前的临时合作伙伴:“啊——对了对了,想起来了……哎呀……真的辛苦了啊渊上先生,您比预想之中还要认真负责好多呢。”

渊上原本还算能忍着怒气,因为这依然看起来柔弱娇小软绵无害的外表实在是很难直接下得去手,也因为记忆中龙女带来的精神上的压迫感比深渊的低吟还要令人难以遗忘,但眼看着阿娜尔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渊上只觉脑子里那根维系理智的线“啪”地一声断了个彻彻底底,一时间也顾不上地点场合,不管不顾地咆哮道:“三个月——!!!”

“我!!!在岩神的地盘上!!!在那天杀的层岩巨渊下面!!!因为你的要求!!!和那群该死的龙蜥呆了三个月!!!”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依然一脸温和又不掩敷衍的龙女,震惊至极地尖叫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你哪怕是觉得层岩巨渊那边的事情不重要我都能勉强忍下来,但你这个表情……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干脆就是把我忘了!?”

阿娜尔:“……”

阿娜尔一脸无辜:“怎么会呢,久别重逢再见面我好激动呀朋友……放轻松放轻松,不要那么紧张嘛。”

“你就是忘了!!!”渊上凄厉无比地继续尖叫着,他手捂胸口脸色惨白,声音甚至因此拔高了一个调门:“我们日日夜夜相处那么久,我陪你做了那么多事最后在你心里当真就一点都没留下!?你说清楚,你这么久没想起来我究竟是因为你的论文还是因为那个带着胡狼头的沙漠矮子?!”

“……”

阿娜尔眯起眼睛,很清晰的啧一声。

“不要这样,”她幽幽道,“气氛蛮奇怪的。”

渊上手扶心口,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我就知道你脑子里除了你的青梅竹马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冷不丁把他扯进来干吗,我有在认真思考我的论文的,”阿娜尔干巴巴的回答道,至于回忆之前的事情必不可免得要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主观意义上选择了暂时逃避,若无其事地扯开了话题:“收收你的元素力,沙漠本来就是光秃秃的一片,应该用不着你烧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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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上盯着龙女的眼睛,眼神仍然僵硬,迟疑,带着不愿相信,不可思议。

“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起来我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愣愣的,忽然这样冷不丁问了一句,连阿娜尔也感到几分猝不及防:“什么?”

渊上看着少女平淡的表情,眼睛忽然失去了原本鲜活的神采。

——她真的没有想起来。

他的存在,他的价值,甚至是强制性交付给他的“工作”——哪怕只是想起来一点,他都不会觉得这一趟沙漠是毫无意义的。

她可能有那么一个机会,有一个契机,会让她想起来自己也曾和深渊的魔物做过交易。

但是她没有,龙女在沙漠地上重新成为了阿娜尔,阿娜尔只来得及想起自己的事情,她的论文,她的家人,她的青梅竹马——而在这个范围里,并不包括深渊造物的存在。

……可这是我最后能压做筹码的东西了。

他想着,思考的声音都在竭力放轻,仿佛生怕惊扰了此刻面上最后显露的情绪。

自己先前看似熟稔亲近的感情外露和此时此刻的歇斯底里,最后换来的也只是少女从容却不掩敷衍的冷淡响应和隐约的不耐,他的嫉妒也好愤怒也罢,在先前见过真正的亲昵后都显得如此讽刺可笑,毫无价值可言。

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阿娜尔就算还愿意作为“阿娜尔”存在着,那也是和渊上毫无关系的阿娜尔。深渊的魔物窥视到龙女真实情绪的一角,毫不犹豫地放下所有酸涩的嫉恨和暴怒的不安,飞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才能抢回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不会去想“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是恃宠而骄之人拥有的特例,在面前的少女还没有成为渊下龙女的时候,渊上大概还可以从不敢表达愤怒的女孩手里强行抢来这样的任性特权;但现在不行,现在这么干的话,她首先需要考虑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得到一个响应的答案,而是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渊下的龙女和最初的须弥少女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在某些事情上,阿娜尔无能为力,但龙女却很有可能选择直接抹除让她感到烦躁的对象,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所以,想一想,想想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贴近她,理解她,顺服她。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顺服她的程度,可能要比遵从深渊教团的程度还要深刻一些。

“我以为你至少会想起来一点的……”他敛起过多外放的情绪,委屈的成分控制的恰到好处,听起来不会觉得有太过自来熟的黏腻,也不会转化的过于突兀,让人平白担心这只深渊魔物又准备做什么的警惕担忧。

“……哪怕只是想起来自己先前要去层岩巨渊做什么,顺带着想起我也好。”

啊,层岩巨渊。

阿娜尔并没有认真思考渊上的语气,她顺着话头思考下去,慢半拍的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她和沙漠深处的草龙王都间接碰面两回了,那些在层岩巨渊的龙蜥干嘛去了,不是说那里是岩龙蜥的聚集地,顺着地脉往下走就能碰上古老的岩元素龙王吗?

“简单来说我现在对这些古代遗迹的需求没有先前那么高了……”龙女漫不经心地含糊解释着,再怎么说也算是触及到了树的根系,虽然距离真正冲进去其实就差一步,但也算是窥探到了世界真实全貌的隐约一角——老实说,她现在整体兴致不大,

“所以呢,深渊的造物忽然来找我,应该不是单纯为了找我吧?”

渊上面带微笑,硬生生吞回自己满怀血泪的哀怨控诉。

是啊,就是这么想的,不行吗你个死没良心的。

“……当然不是。”

渊上忍气吞声的回答道。

然而龙女真的相信了,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又问道:“是为了之前那句‘同盟’的约定吗?我需要再想想后续的问题,不过别担心,接下来会联系你的。”

……就这样?

渊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龙女走的果断又干脆,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是显而易见的毫无留恋,她脑子里琢磨着有关世界本源的问题,一会从渊下龙蜥到和深渊的约定,一会又从死域的藤枝发散到沙海深处的草龙王身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了想,什么也都没想出来个结果。

这一次的阿娜尔走得飞快,但在回到阿如村的时候她明显有些迟疑,左右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即使这样也是刻意绕了一圈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死藤仍然盘踞在她房子的左右,其中一株将新生的枝条瘫在她的桌子上,阿娜尔伸手摆弄了一下,随即看到了旁边那个还残留着红色液体的杯子,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道谜题没来得及解读。

死域的黑藤带来的信息,想来是和自己有关的。

她重新做下来整理着思绪,从那浑浊的情绪和繁复的呓语中捕捉到了父亲和艾尔海森的声音,阿娜尔微微皱了皱眉,她琢磨着自己现在的处境,艾尔海森大概率会出现在沙漠这边的阿如村,也许比起自己如何解释接下来的问题,她需要先考虑同样驻守此地的大风纪官和书记官彼此之间信息差的问题——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学长先前是为了贤者做事,而赛诺之所以会跑到沙漠里面来,就是因为不赞同贤者的做法。

想到这里,或者说想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阿娜尔的表情再次出现了几分微妙的僵硬。

赛诺……

赛……

少女忽然抿起嘴唇,慢吞吞地靠到床边拎起被子,在身后铺开,收拢,盖住脑袋,然后就地团成一团。

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可能想起来。

第162章

荒野求生

被子自然是遮不住什么声音的。

龙女的脑袋自欺欺人的埋在被子里,可惜也不耽误她能听到外面的响动,阿如村的风声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屋外的风声忽然传来缠斗争执的声响,阿娜尔从被子里探出头,顶着一颗乱糟糟的金色脑袋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不对,黑曜石打造的古老令牌在击打时发出的声音区别于其他沙漠佣兵常见的武器,阿娜尔在很久之前就绝对不会听错,她皱起眉头,表情也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深渊的咏者坐镇于此,自身天然携带的威压足够震慑周边的小型魔物不会靠近;阿如村一向都是沙漠之中的中立地带,她先前雇佣的佣兵团还未离开太久,也不会有其他镀金旅团贸然骚扰,至于一般的沙漠野兽袭击,守护者坎蒂丝自己就绰绰有余。

少女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大风纪官亲自出手的。

她松开抱着自己的被子想要出去看看,只是脚尖刚刚碰上地面,忽然就感觉到哪里不对。

屋内的死藤忽然蜷曲起来,忍耐疼痛般瑟缩在了房间的角落。

***

这东西是长得很快的。

能在沙漠中生机勃勃肆意生长的植物,本就比寻常种类要拥有更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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怖的生命力,沙地之上的看似毫无关联,可若顺着根脉下寻变回发现同处一脉同为一体,村口的黑藤黑藤生长在沙漠的崖壁的阴影处,柔韧纤细,妖异且扭曲。

它们被激发的元素微粒伤到了蜷曲的叶片,又不同于普通植物,反而相当鲜活的拟态出疼痛后蜷曲颤抖的反应,阿如村村口仍处于打斗之中的两人自然无暇顾及,可另外一个被迫跟过来的没有被卷进去,自然注意到了角落里这诡异的细节。

好消息是,他好像认得这东西。

坏消息是……他真的认得这东西。

“旅行者……”白色的小精灵偷偷摸摸降低了一点飞行的高度,左右看了一圈后才小心的拽了拽旅者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你觉不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很眼熟啊?”

空闭了闭眼睛,慢慢做了个深呼吸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就不该来这一趟,真的。

本来——这里必须要说的是本来,本来须弥城里空气清爽气候适宜,他也没什么需要马上跑去沙漠的必要。

身边的问题都解决了麻烦都消失了,日子不说多滋润潇洒,只能说从他在提瓦特苏醒到现在好像就没过过这么轻松惬意的日子;日常里就是和派蒙吃吃喝喝四处逛逛,时不时去大巴扎看看妮露跳舞和剧场表演,就连教令院的委托也没什么太大的麻烦,工作轻松,报酬丰厚。

不出意外的话,空和派蒙的原定计划是在须弥多待一阵子,既然没什么大事情,那么就体会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等到该去的地方该找的宝箱都差不多了,然后再考虑下一站的枫丹。

他为什么要来沙漠呢?

因为小草神的请求。

纳西妲为什么要找空帮忙呢?

因为那个该死的梦里他只靠着一把大剑就阻止了世界毁灭世界树被淹没的可怕危机。

看起来真的是非常靠谱的样子。

事后的智慧之神如此评价道。

金发的少年对此回以坚定却又有些微妙的微笑,他是旅行者,是深渊公主的兄长,是蒙德的荣誉骑士,是璃月七星的座上贵宾,是能自由出入稻妻天守阁的将军友人……

他已经拥有了如此多尊贵的头衔,可当纳西妲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时,旅行者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我的书记官跑去沙漠找阿娜尔了。”纳西妲用她一贯温软平静的调子这样说道。

旅行者眼神一肃。

世界又要毁灭了吗?

“也不用把一切都想得那么坏。”纳西妲有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不否认渊下的龙女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可考虑到她还是会为了她曾经的‘毕业论文’回头,那想来我这个如今须弥教令院的话事人,说出来的东西对她还是有些效用的。”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艾尔海森在前往沙漠之前先去了纳菲斯的住处,那是阿娜尔的养父,我想他们应该有一些特别的交谈,书记官不会空手而归,我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为他稍稍增加一些筹码。”纳西妲微笑着补充道。

“教令院缺少一个人可以代理大贤者的工作,毕竟神明和贤者的工作不能完全重迭,我还不能完全正确理解人类的情感,所以这也是为了加入人类的思考模式,确保更正确的公平……我先前做了调查,支持现任书记官的人不在少数,我想‘艾尔海森暂时接任代理贤者’这个消息,应该在他见到阿娜尔之前就该知道。”

空:“……他会因为这个给阿娜尔什么特别许可吗?”

“那倒不会。”纳西妲说,“首先艾尔海森看似自我,但他不会随随便便就无视现有的社会规则,包括他自身不太喜欢的那一部分,总之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立场问题和隐藏外交事件,但我相信书记官可以合理运用这一个新身份。

我的需求不算高,只需要艾尔海森在这一步里能稳住阿娜尔就可以了——至少要先让她和一个普通学生一样正常毕业,在此之后的事情么……想来就应该是须弥的智慧之神和渊下龙女的交谈时间啦。”

空耐心听着,表情却有些微妙的为难。

“你说的一切我都能理解,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草神仰着头,白白软软的手牵着空的手掌,仰着头,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真诚又满怀信赖的微笑。

“我最初的贤者啊,这是我眼下最重要的请求啦,可是教令院我实在是没有什么人可以信任到委托这样一件重要的大事,所以,我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吗?”

空:“……”

空:“…………”

空:“没有问题,交给我吧!!!”

……

……话是这么说了没错。

真的强行赶上了艾尔海森的进程,第一时间把神明空中的消息和改好印章的文书递给他的旅行者,并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符合猜想的表情。

艾尔海森低头看了一会那张任命书,回复的语气依然是一贯的客气疏离平静又冷淡,随后便是继续赶往喀万驿准备穿过防沙壁,无奈之下旅行者只能跟上,草神给的东西倒是交出去了,可艾尔海森显然打算原地浪费时间立刻和自己解释下一步的工作,出于一种对这位书记官嘴皮子的不放心和源于自身的微妙心虚,空觉得自己还是亲眼看看事态发展比较合适。

其他的姑且不提,单单是这雪山大剑的问题自己就得需要和阿娜尔好好解释明白才行。

计划是很完整的,心理准备是早早做完的,小草神的叮嘱是认真听进心里去的,可旅行者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艾尔海森会在进村时字面意义上的第一步,就和人当场打了起来。

他倒是很想去伸手拦架,但是在那之前,空敏锐捕捉身边的感知先一步听到了角落里传来的诡异蠕动声。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表情又是一怔。

自死域转变而来的漆黑死藤。

旅者上一次见过这东西,还是在那场暴雨倾盆即将淹没倾倒世界的末日之梦之中。

空俯下身,用元素视野重新观察那些漆黑的造物,可下一秒他眼球疼痛大脑混沌,在派蒙惊恐不安的叫声中少年反射性捂住了眼睛,那种诡异且强烈的晕眩感觉像是陨星降落捶打他的颅腔,少年着实缓了好一会才恢复了清醒,耳中震荡的嗡鸣稍稍缓解了几分,派蒙绕着他飞了几圈,确定他的确没什么问题后,才后怕的松了口气。

“你别吓我呀……”小精灵委屈巴巴的嘀咕着,看着那些漆黑的死藤时眼中也多出了几分忌惮的不安:“这东西怪怪的,再怎么说也是死域衍生出来的,你要不要清理一下?”

清理一下?

空本来对这类的建议一向毫不犹豫,但这一次,他突然生出了几分迟疑的心思。

……把这玩意清理掉,真的不会被阿娜尔追着打吗?

但只是用元素视野看了一眼就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晓得让普通人继续接触会发生什么事情,少年抿起嘴唇,沉思片刻后,他俯下身,试探着向着那几只本就被草与雷碰撞产生的元素微粒刺激的缩在角落里的藤蔓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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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旅行者呦……”

少女的声音仿佛是与沙漠之中的风一般无所不在,她冷沉低哑的声线幽幽响在了空的头顶,少年动作一顿,直觉便觉得一阵彻骨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攀上了他的后脑勺。

他慢慢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浅青色的龙瞳。

龙女扬起嘴角,慢慢勾出微笑的弧度。

“你要对我的‘盆栽’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空感觉自己好像可以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她大概率对这所谓的“盆栽”没有认真上心过,所谓的死域黑藤并不是什么精心培养的“盆栽”,其本质和那个梦一样,是因为能做到所以顺手就完成的事项之一,只不过死域的黑藤她已经重新解构重塑成了全新的生命体,而那个潮湿又冰冷的梦,却因为一把星银大剑而被迫暂停了。

确切来说,她会这么说,单纯只是因为她想起来了那把大剑,想起来了被重新镇压的奥赛尔,想起了稻妻的锁国令和被他提前解开的神樱大祓……

但是那些毕竟都已经过去式了嘛。

空在这个温柔如水的微笑中解读出了类似的信息。

因为是过去式了,所以需要一个全新且显而易见的“导火索”——眼下来说,好像没什么比这东西更适合的了。

属于龙女的温柔如水,有时也可等同于沉默又强悍的深海洋流。

空几乎是瞬间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属于战士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迅速和身后突兀出现的少女拉开了距离,她的出现无声无息,没有惊动那边两位同样拥有神之眼的强者,在那拉开距离的瞬间他的眼尾甚至瞥见了那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诧异之色——

而阿娜尔只是慢慢转过头来,她第一次同时无视了赛诺也无视了艾尔海森,目光如影随形地贴在了旅者的身上,像是盘卧原地却缓慢转动头颅紧盯猎物的冷血巨兽,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目标。

空:“……”

哦呼,要死。

他与阿娜尔四目对视,彼此大概僵滞了数秒的时间——不算短,也不是绷紧的神经带来的错误时间感知,派蒙左右看看满脸不安,甚至已经开始因为这漫长且压抑的沉默想要试探着开口缓和气氛,然后便在下一秒,空忽然提起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派蒙:“……”

还不等愣在原地的小精灵反应过来,印象中那个柔弱无力体力相当一般的阿娜尔忽然眯起眼睛,同样以毫不逊色于旅行者的速度迅速追了上去!

派蒙:“……!???”

她目瞪口呆看着远方烟尘滚滚,空和阿娜尔一前一后距离始终僵持在一个危险的位置上,出于对旅行者的理解,派蒙看着少年的背影,总觉得好像透出了一种“生死时速”“荒野求生”一类的特别味道。

……被摧毁了论文核心的学者,恐怖如斯。

派蒙僵着脸一时间手足无措,随即耳畔划过一声轻飘飘的咋舌声,刚刚突然出现和艾尔海森打在一处的那带着胡狼头的少年忽然毫不犹豫地甩开了身后的艾尔海森,甚至没有注意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临时的敌人,已经是迅速提快速度,追上了那两个已经跑远的家伙。

派蒙:“。”

很负责,很靠谱,很上心的样子。

她动作一顿,却是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停留在原地的另一个家伙。

艾尔海森站在原来的位置上,非但没有追上去,反而还在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和武器。

派蒙:“——”

察觉到小精灵仿佛控诉般的目光注视,他抬起头,相当理直气壮地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我拦得住一个正在发疯的学妹吧?”

派蒙看看远方的烟尘滚滚,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好像的确拦不住呢。

“我个人是建议学妹发泄一下压抑太久的个人情绪的,不过既然大风纪官已经追上去了,我再追过去也就没什么意义,这种情况下我的存在价值总归不会比大风纪官更好用,所以不如让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情。”书记官从容不迫的回答道,“旅行者解决属于他的历史遗留问题,而我负责处理在此之后的论文和她的毕业问题。”

“各司其职,非常公平。”

第163章

阿佩普

沙漠之中,黄沙滚滚。

旅行者率先狂奔,头也不回地跑在了最前面,紧随其后是的面沉如水杀气腾腾的阿娜尔,在她之后的则是冷着脸不得不追上去的大风纪官,可以说三个人的节奏各不相同,但远远看着也是连成了一条若即若离的线,在这片黄金沙海的深处,也算是一道奇异的风景。

空跑得最快,毕竟算得上是生死时速紧急避险,先前的确是慢一步都会被暴怒的阿娜尔带来的杀气吞噬殆尽一样的感觉,但跑着跑着后面的杀气好像淡了几分,连派蒙都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说明了后面的危险不算太大,他现在不敢回头,纯粹是因为求生本能在驱使他继续向前;

而阿娜尔原本追罪魁祸首追得专心致志,冷不丁后面多了个紧追不放的赛诺,那一剎那间,入学之初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意外就要被阴着脸的大风纪官追着到处跑的惨痛回忆忽然越过了千年潮水冲刷的痕迹再度席卷心头,少女的节奏被倏然打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始思考自己最近又惹了什么麻烦。

有吗?

没有吧。

至少不是赛诺能知道的麻烦……

但是看他这个态度好像也不一定?

她先前本就是因为一时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了出来,脑子自然不算十分清醒,再加上现在正处于高速行动之中,思绪一乱就很难在修正过来,于是少女身边的气场一下子就从追杀旅行者变成了“逃避大风纪官”,至少对与她现在来说,能不能追上旅行者已经不是首要目标,不要被大风纪官追到才是最关键的部分。

这三个人在沙漠里跑了半天,除了赛诺自始至终专心致志就是为了把阿娜尔抓回去,余下两个完全就是在各跑各的。

派蒙旁观者清,她飞着左右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旅行者专心逃命姑且不说,阿娜尔显然已经是在开始试着甩开那位教令院的大风纪官了……小精灵小脸一垮,正准备赶上去和空说一句可以不用这么费劲儿阿娜尔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什么时间搭理你了,就见远方昏黄沙暴忽然骤起,沙漠上原本飘飘悠悠滚来滚去的风滚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卷成了无数四散飘零的枯枝藤叶。

空的长靴在黄沙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险之又险地在那风暴卷起的前方停下了脚步。

少年反手将派蒙扯到自己身后,自从进入须弥以来他的神色罕有那么严肃过,身后阿娜尔的气息仿佛被风暴遮掩吹散一般再难分辨,他回头看过去,却已经看不到她的人影。

有的只有黑藤。

那些自毁灭一切的死域瘤中演化重生的黑藤赤叶,祂们无处攀附,便在黄沙之下肆无忌惮的舒展生长,近乎疯狂地向着风暴的核心伸出自己的藤枝。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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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住呼吸,顺着黑藤蔓延的尽头,慢慢抬起了头。

——影子。

足以遮天蔽日,属于远古巨龙的漆黑倒影,在昏黄的沙暴深处显现出了自己庞大的身形。

*

那些窸窣的,诡谲的,疯狂却又浸满欢喜的复杂呓语,再一次随着沙下的黑藤如潮涌般出现的画面一同翻涌而出,瞬间塞满了阿娜尔的脑子。

祂们满足,雀跃,无比快乐,叽叽喳喳地嚷嚷着回家,盘卧于沙下的黑藤几乎已经取代了原本黄沙的松软滚热的质感,龙女的脚步被迫停下,第一反应却是反手扯住了黑藤,借由冒出地面的藤枝阻拦了赛诺继续上前地动作。

没有办法。

她可以依靠大群的链接淹没提瓦特的世界树,可以随意召唤旧日的支配者强制碾压一切的危险和未知,但是她唯独没有精妙操作的手段,她依然不擅长元素力,不了解真正的战斗手段,要想在不牵连其他人的前提下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对于渊下龙女来说依然是意见相当困难的事情。

赛诺就站在她的身后,和旅行者的问题说到底是她的个人恩怨,她不可能真的那么肆无忌惮。

“先别过来。”她压低声音飞快地喊了一句,侧脸表情是罕见地严肃冷静,少年抿着嘴唇没有再尝试靠前,而就只是这瞬间的停顿,黑藤已经进一步缠上了她的身体,阿娜了感觉到祂们一个又一个地自地下冒出,缠绕过自己的脚踝试图没过足面,一遍遍地和她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

谢谢。

回家吧,回家吧——

黑藤缓慢攀附而上,想要勾住她的手腕和胳膊。

幼弱的龙呀,离水的龙呀,不要在那里停留了,若你好难再回到水中,那便随我们一起回家吧。

龙女绷紧了神经,几乎是反射性地抬头看向了那巨大的影子。

曾与沙漠中饰金的王者分庭抗礼的失乡之王,是曾经与逝去的神明许下有关智慧的约定的古老巨龙,盘踞沙海深处的影子,此时她仿佛已经从太过悠远漫长的终焉之梦中醒来,她像是来迎接自己失落在外的子嗣,却又远隔这沙暴与尘烟,注视着那神经紧绷不敢乱动的渊下幼龙。

——草龙王,阿佩普。

这是龙女心中倏然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好极了,我他妈是怎么知道这一位名字和她的具体信息的?

这是阿娜尔的第二个念头。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也不容许她思索太多,重生的黑藤已经寻到了归乡的方向,在一定程度上祂们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阿娜尔的目光扫向旅者所在的方向,派蒙的斗篷在沙暴之中若隐若现,想来也无需太过担心。

古老的巨龙发出一声冷淡的嗤笑,那笑声许是对着其余贸然闯入的小小人类的,因为她的头颅明显微微侧过了一点,阿娜尔后颈一凉,久违地生出一种被注视的恐惧感——那是一种同处本源却又不得不顺从于更年长者的压抑,源于龙蜥的本源,源于龙的本质。

和被星空注视,被犹格·索托斯打上烙印的感觉并不一样……但这个感觉也不是很愉快就是了。

“……我还以为是个多么可靠又足够有趣的后辈,没想到是个相当出乎意料的‘小家伙’。”

少女背后汗毛倏然竖起,反射性绷紧了神经。

她已经两次连接上了古龙的精神识海,这某种意义上象征着本源的靠近,但现在的阿娜尔完全没有放松的感觉,赛诺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小金毛绷着身子战战兢兢,规规矩矩收拢双手等待着长辈询问的样子,只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哦,对了。

每次纳菲斯先生把她从书房里拎出来去看他的那些同事顺带着检查课业的时候,这只金毛就是这么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准备坐以待毙的样子。

如果现在回头和自己拼命使眼色的话就更像了……啊,回头了。

赛诺避开了阿娜尔扭过头时投来的目光,只感觉世界这么大又微妙地感觉好小,小娜变成了自己不太熟悉的小娜,她认识的人也不再和自己的圈子有所重合,可当这些东西碰在一起,排除那些毁天灭地的权能和难以理解的部分,余下的一切好像都还是似曾相识的样子。

——阿娜尔分明还是那个阿娜尔。

少年如此想着,一边放下了担忧的心,一边继续转过头,无视掉了青梅不可置信又充满控诉的惊恐目光。

古龙的凝视无需太过靠近,她隔着沙暴看向小小的幼龙,忽然啧一声:“你的身体怎么回事?明明是龙蜥的共主,体内却没有一点原海的馈赠?”

阿娜尔迅速甩动脑袋,然后才在对方的目光中仰着脑袋干巴巴的回答道:“不,不知道哇……”

原初之海不该是归属曾经的水神厄歌莉娅管辖的范围嘛……等等这个知识点她又是什么时候补进脑子里的怎么完全不知道!!!

靠渊下龙蜥吗?

不对啊,现在的渊下龙蜥除了骂街打架围观进化成人鱼的雌性靠美貌和歌声到处骗人看乐子以外,所得进化的智能和知识都是依靠大群链接的同调与共享,如果他们知道这一部分,自己早该在当年就晓得了。

阿娜尔开始尝试回忆自己的过去。

更早之前的都是自己能理解的范围,除此之外就是她额外做了个梦,顺便在梦里淹一下了教令院,除此之外的部分……嗯……

“如此……”阿娜尔绞尽脑汁思考过去的时候,阿佩普已经再度开口,只是古老的草龙王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却也自顾自找到了合适的答案:“罢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依靠原海的力量才解开了末日的污染,重构了他们的生命形态,如今看来……你这小家伙用是的另外的手段。”

阿娜尔缩了缩脖子,目光稍显心虚的游移飘散,没敢说话。

丰饶之血这种超规格的东西,理论上和犹格·索托斯的知识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不存于提瓦特原本体系之中的异类存在。

“还算不错。”古龙就事论事,轻飘飘地夸奖道,“至少比我知道的另一个在人类社会流连忘返的后辈来的可靠的多。”

阿娜尔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谁是那个在人类社会流连忘返的后辈?

哦,枫丹的大审判长那维莱特,气哭枫丹区龙蜥的现任水龙王。

……所以说我连枫丹都没有去过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知识好像正在以一种奇怪的手段钻进我的脑子里!

龙女难得开始胡思乱想,可也不知是那些占据了识海的禁忌之物正在抽离她的意识减少对她的依附,阿娜尔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稍微变得清醒了一点。

她思考知识,思考未来,思考和阿佩普有关的事情……那些她从未经历过,却此时仿佛身临其境般记得清清楚楚的“过去”。

在那片清晰又模糊的回忆中,似有女性温柔怜爱的轻笑,如风吻落叶般,在她的脑海中轻轻掠过。

草龙阿佩普的故事正在离他而去,阿娜尔开始重新关注草龙王对人类的态度——显而易见的不亲近,不喜欢,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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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阿娜尔想到这里时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如果按着这位大前辈的态度,在人类社会流连忘返就是重罪的话,她可是现在连教令院都没有成功毕业的那一种类型。

枫丹那位大审判长顶多就能说是在加班吧,加班加的太多了所以暂时没空离开,但是自己是还没有毕业诶,这两者的重点都不一样!

工作这种事情只要和学长一样学会按时下班就行了,她不行,她按时下班——或者说下课,那她的论文也就等着下课吧。

……虽然现在已经被迫“下课”三次呢。

阿娜尔的思路跑的有些远了,她原本紧绷的躯体也不知不觉间稍稍有些放松,黑藤缠上了她的手腕,呈现出一种病态宛如寄生般的依恋。

她的手腕不知何时被蹭开了一点表皮,沁出的一点血珠很快就被黑藤贪婪地吸收殆尽。

风带走了血的气味,阿佩普的动作微有停滞,声音也随之严肃起来。

“果然,象征丰饶与复生的血液,”古龙微微低下身子,阿娜尔感觉到腕上的力度稍有勒紧,那些攀附在她身上的黑藤几乎是百般不愿地松开了缠绕的藤条,黏黏糊糊的贴在她的身体上,但最终还是在草龙王的呼唤中慢慢松开了自己,一点点拉开了和龙女的距离。

来自古老巨龙的窥视正在变得更加压抑,专注,令人难以喘息。

“你自己应该有所察觉,”草龙王沉声道,“你的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那些早已干涸枯萎的末日生命具有比原初的胎海更强的吸引力。”

哎呀,好像正是如此……不过这么说的话,对于阿佩普来说效果不也是一样的么?

阿娜尔忽然打了个机灵。

这一声念头并非属于她自己的思考,而是另一道响在她脑海深处的温柔声线。

依靠大群的共鸣与她谈话,却并未融入意识的深海,彻底与族群同化的异类。

那声音若有所觉,却只是柔柔轻笑。

注意到了吗?我还是很想直接和你说清楚具体情况的……但是考虑现在的阿佩普不像是可以好好聊天的样子,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和你的小朋友最好先早些离开比较好。

啊对了,如果感觉不太方便的话,你可以称呼我为布耶尔哦。

————————

有关布耶尔的名字问题,这里临时打个补丁。

写的时候本来有想过树王和草神的魔神名究竟是和其他一样全盘继承,还是单纯属于纳西妲的魔神名,但后面传说二阿佩普开口就叫布耶尔有点把我搞蒙了,理论上草龙不认识小草神,所以(我个人感觉)布耶尔应该是树王的名字(除非草龙不受世界树影响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后续补充但是这么干整个传说二对草神的态度就显得好奇怪了)

至于前面主线剧情第一次自称布耶尔,剧情上的安排是纳西妲第一次开始接受自己成为神明的责任和义务,她默认自己是月亮,是影子,接受的也是属于树王死后的一切,毕竟她俩建模都是同一个(?)感觉除了神位以外魔神名字同时继承也符合逻辑,以及这时期所有人主观认知上树王已经死了五百年,后来去了世界树才知道她还在的。

我的个人理解,两者关系后到树王存在彻底消失才是整体替换,在此之前应该是默认的继承制。

但是考虑到老米那个散兵撞树后神子不知道神之心丢哪里去的梗,所以这里,前提条件是默认剧情设定是有个bug的。

当然,剧情解读个人有个人的风格,不强求完全统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可以单纯理解这里是作者为了方便迅速理解不小心踩到的bug叭。

第164章

她熬不住的

在听到她如此说的时候,龙女的心中荡开过片刻的迟疑。

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布耶尔自己也清楚,毕竟谁能允许一个陌生的外来意识在自己脑子里随随便便的说话呢。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阿娜尔轻声问道。

“你没有融入大群,我们应当也是没有见过面的,所以我好像不太适合称呼你为新的姐妹同胞,那么,你是希望我称呼你为布耶尔……还是大慈树王?”

“这种事情听你的就好了呀,”树王很轻松地回答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细说前因后果的话是个很费时间的问题,现在还是先来说正事吧,阿佩普与曾经的沙之王做过约定,她得到一些东西,却也不得不因此失去了一些……你若是愿意相信我的话,让我去与她聊聊吧。”

“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信我,”她又说,声音隐隐带笑:“但是有一位很好看的黑头发的稻妻将军和我说,‘这种事情,渊下的龙女向来都很清楚应该怎么做的’。”

龙女沉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她有点无奈地回头看向等候在身后的少年,露出个稍显歉意的表情,温声道:“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要进去一会和那位聊聊,你可以自己先回去嘛?”

少年眸色微动,却依旧一言不发。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大概可以名为失落的情绪,但白发赤眸的少年只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不太符合少女的预期想象。

阿娜尔以为他会说“小心些”“早些回来”,或者干脆一点,和过去一样问她“有没有关系”,“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都没有。

少年老成的大风纪官一向执着于在她面前掩饰一些不成熟的小心思,像是这样就能完整维护他那莫须有的兄长身份一般,可这一次连压低胡狼头遮掩表情的小动作都没有,那双赤色的眼睛安静又固执地看着即将走入沙暴之后的少女,有种近乎压抑的温顺。

他在忍耐。

他在认可。

当他开始接受了久别重逢的时间差异,要求自己尽快习惯了实力与认知的差异带来的违和感后,余下的便是属于青梅竹马原本无需言语描述的默契正在渐渐消退的感觉。

你看啊,你又有了那么多我不知道也无法解的秘密。

……可我依然愿意尊重这些,接受这些,允许这些长久甚至是永恒的存在着。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和你说过了,小娜。”赛诺的声音是毫无变化的平静如初,“我也是会死的。”

他知道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类必然经历的一环,即使大风纪官能保证无病无灾活到最后,他也难以摆脱寿命的限制。

所以,相对于时光永恒的龙女,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以至于一分一秒的时间似乎都不该浪费。

当然,她如果还是和过去一样,无知无觉地让他回去并觉得这样比较好……那么赛诺也不会违背她的想法。

看清那双赤色眼睛的一瞬,女孩的脸上倏然多出了一些少见的无措。

“那,那……”少女绞着手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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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龙女的冷淡疏离和游刃有余瞬间在她眉眼之间烟消云散,留下是的赛诺更加熟悉的阿娜尔,她左右看看,最后看起来还是要走入沙暴后面,但也没了先前看着赛诺时的那副无自觉地客套姿态,结结巴巴地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不会被吹跑哦。”

赛诺低下头,所有鲜活的情感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少年慢慢叹口气,无比疲惫的补充道:“……沙暴太可怕的话我还是会知道要躲的,小娜。”

大风纪官看着女孩有点心虚的应了一声,扭头走入沙暴的背影再也没有先前那样陌生的令人满怀不安,他重新捏了捏手中沉重的赤沙之杖,转身走向了莫名其妙被牵连至此的旅行者的面前。

“情况有些复杂,我想小娜和那位聊天需要的时间不会很短,暂时应该是无法出来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留在这里等她,正巧趁她暂时没空,你们两位还是早些离开吧。”

“这样就行了?”考虑到曾经见过的渊下龙女的杀伤力,空虽然不太担心阿娜尔的安全问题,但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担心一下自己的,金发少年不掩忐忑,小心道:“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感觉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掉的程度呢。”

“别担心,小娜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算你们之前在路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小心把两位卷进这种风暴之中,在她那里应该都可以算是两清的状态了。”

“也别这么说嘛……”派蒙瞥了一眼旅者的背包,有点心虚的嘀咕起来:“说是追杀,其实我们也没遭到什么实际性的威胁,而且就算那么大的一只草龙出来了,过去解决问题的是阿娜尔,留下来准备陪她的也是你呀,这么一看我们也就是跑了一阵子,完全没做什么嘛!”

“这件事就先不提了吧,”赛诺摇摇头,放缓语气又问,“不过很抱歉,两位,我现在的确不方便走太远,毕竟小娜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以及沙漠不比城市,对于新手来说方向感很难掌握,你们两位如果找不到返回阿如村的路,我这里还有些沙漠用的小道具,你们拿去用吧。”

空眨眨眼,从大风纪官手里接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具时,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人干过类似的事情呢。

派蒙瞥他一眼,耷拉着一张小脸一板一眼的提醒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旅行者还是个哑巴的时候……”

少年立刻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小精灵的调侃。

赛诺没搞懂两人之间的秘密,只下意识接着说道:“……如果是嗓子上的麻烦,我这里没什么合适的应急药,有机会返回须弥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几位靠谱的医师。”

“啊不用了不用了,旅行者的嗓子早就在好久之前就好了,完全不用担心,”派蒙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很快就扯开了话题:“不过你把东西都给我们了,你自己没关系吗?”

“没关系,”大风纪官很从容的摇了摇头,“我刚刚有观察过附近的情况,有防风的断崖,也有可以补给的小型绿洲,十天半月的不成问题。”

派蒙显然一呆:“阿娜尔应该用不着那么久的时间吧……”

“谁知道呢。”

少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已经转开了目光。

十天半月很长,对于人的一生却又很短;人寿不过百年,放在长生种的永恒之中又显得如此渺小。

少年突兀想起幼时在贤者的花园里看过的花草,其中有一株格外娇贵的,花朵自清晨开放,黄昏时便会闭合凋零,人类眼中不到一天的短短时间,于那朵花来说却已经是倾尽全力的一生。

大审判官当然不是需要悉心呵护的花朵,也无需龙女来日夜陪伴生怕错过一分一秒的相处时间,他拥有自我的灵魂,拥有独立的人格,会忍耐,会接受,会思考,也会尊重。

他看着那掩盖身影的漫天黄沙,忽然冷不丁觉得,如果真的已经感觉不到属于时间的长度的话,其实也是无妨的。

她会遗忘属于自己的衰老,遗忘人类无可避免的死亡,遗忘作为短生种的所有弱势和不堪。

那么我就算老了应该也不会太痛苦吧。

少年摊开自己的手掌,他依然年轻,强壮,充满生机和活力,但这副躯体同样也会变得无力又衰弱,他的皮肤和生命力会渐渐干涸,直至变得垂垂老矣,甚至无需等到他身形佝偻的那一天,只需几十年,他就会无法跟上阿娜尔向前奔跑的脚步。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她会变得看不到啊。

按着小娜的态度,说不定直到人类的赛诺死去,她印象中的大风纪官依然是那个会陪着她到处乱跑胡闹的青梅竹马。

而等到她终于迟来地想起来他比起长生种太过短暂又沉默的一生时……她就能真正地想起我是谁了。

*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令人头疼的孩子气哦……大慈树王很无奈的想着,最为纯粹天真的年纪,沉淀下来的情感自然也是忠诚又干净的,先前走入风暴之中的龙女因为一句话镇定了心思选择信任突然出现的大慈树王,却也因为身后少年的一句话,再度变得心神不安,心烦意乱。

大慈树王与阿佩普的交涉显然没有被阿娜尔如何认真关注,草龙王的状态不算好,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解决方法,只需要拿走存放在教令院的火种就很好办了,至于跑这一趟的是谁,以及靠谁来代替最初的树王来做这件事,眼下好像也没有比渊下的龙女更加合适的人选。

阿佩普没有否认这个提议。

“你也应该试着解一下古龙的传承了,阿娜尔……嗯,人类起的名字稍显无聊,但也不算是完全一无是处。”在草龙王的灵阙旧宫之中是一派昏黄枯萎的末日之景,龙女不动声色表情如常,这副临危不乱的姿态让草龙王十分满意,只是少女依然维持着人类的姿态,这让阿佩普感到了一点额外的小小不满:“以人类姿态诞生的水龙有一个就够了,你既然是引领渊下的深海龙蜥的变革者,怎么还要选择这样弱小无力的外形?”

阿娜尔眨巴眨巴眼睛,试图忽略掉这个小小的疑问。

“不过算了,”阿佩普先一步掠过了这个话题,“看在你连布耶尔也能搞到手里,这就已经比你不少前辈要优秀的多了,总比被所谓交好的神明反过来镇压在山底下,现在成天只会撞撞石头的老家伙来的强一些。”

龙女听到识海深处的大慈树王轻柔的笑音,现在她倒是明白了先前那些钻进脑子里的知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左思右想,想起来自己的确曾经水淹教令院试图来个梦中倒灌世界树,但不是那一次不应该算是戛然而止且没有后续了嘛?而且树王理论上应该已经死去了五百年,哪里冒出来的。

树王有些无奈地唉一声。

“简单来说,因为你先前顺手拔走了世界树旁边名为禁忌知识的‘杂草’,所以原本奄奄一息的树得到了喘息之机,可以稍微恢复过来一点力气了?”

“其实你应该看看你的梦,或者是现在的世界树。”

树王如此回答着,与此同时,已经退化为幼童姿态的大慈树王也于意识的深处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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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已经不能再说是天空了呀。

她有些无奈地想。

那场即将淹没世界的梦停在了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上,神明仰头所见,并非早已熟悉的斑驳浑浊的末日之境,而是一片倒悬的无波海面,在那片海水的深处,藏匿着一座苍白的沉没之城。

梦中的天与水形成了倒立的镜像,树王坐在巨木的根系上仰望无光流动的漆黑海面,而树根之下则是舒展的枝干和世界树的树冠,她在这里坐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海水倒灌,倒置的世界在最初的倾倒翻覆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变化,一直维持着一种奇异的相安无事。

但是要一直等着吗?

如果渊下的龙女愿意再来看看这个梦,再来看看这样的世界树,她想这个问题应该是可以得到答案的。

但是有人否定了她的想法。

她的心太空了,熬不住那么久的寂寞的。

……什么?

曾经执掌智慧的神明罕见一愣,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心太空了呀,对方微笑着回答。

她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不过是靠着任性让自己的心避开了千年的磨损,只接纳了短短的几十年的东西,她愿意记得的人那么少,值得回忆的事情那么少,你要她来解读世界树,重新接住这一片海和海下的世界……她接得住,之后也会熬不住的。

“……说的就像你自己很明白一样呢,将军。”

可他就是很明白呀。

同神明搭话的身影再从容不过的回答道。

一副画上,适当的留白姑且可以称作风雅,可若是无可涂抹的空白留下太多,能品尝到的便只有寂寞可言了。

——而他的那幅画,无论是印记还是留白都是不多不少,刚刚好,足够填满只属于他的一瞬。

第165章

先回家

世界于梦中倒悬,犹如深海中的泡沫,轻盈,脆弱,又有着异样的美丽。

这一次,倒是符合了许多占星术士和学者们有关星空的预言。

“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

在这里便无所谓真实与虚假的界限了……星空为地,海水倒流,衔接世界的巨木早已分不清根脉与树冠,而守护者最后残留的意识亦是孩童幼弱的模样,再难把她与曾经娴静慈爱的神明联系在一起。

神明已经守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再难感知疲惫与痛苦,久到只剩下渴盼遗忘的期待。

她知晓不该,可当禁忌知识的污染被死域衍生造物的根脉带走,借由根须破开的梦境罅隙,温柔的流水汩汩流入,慢慢洗刷过神明疲惫的身躯,树王的确在这静谧的梦境深处感到了一种阔别数百年的宁静,在这里,她可以放松自己的手脚和紧绷太久的精神,无需顾虑禁忌的污染。

于这片陌生的深海之下,树的神明却仿佛回归了母亲的胞宫一般,自四肢百骸的深处涌现出难以言喻的包容与温情。

她恍恍惚惚,险些如孩童眷恋母亲般下意识地就要沉浸其中,却又在最后的剎那间骤然惊醒,惊惶自无尽的咸水中抽出根脉,努力维持着自我最后的清明。

好在最后,她的发丝与裙摆依然保持着轻柔的干燥,不曾没入水中,不曾沉入梦中。

可是还能坚持多久呢?

泡沫轻盈美丽,可他们迟早都是要碎掉的。

神明有些无奈地想着,飘零的黑羽落在她的旁边,陌生的客人踏足深海之下唯一一片干燥的土地,他说,暂时先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呀。

树王露出了嗔怪的神色。

这和禁忌知识的污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啦。她说,难道要任由这片海水吞没的范围继续扩大吗?

大群的力量您也是见识过的,那么可怕的同化能力简直比污染更加可怕,难道就不担心未来有一天里,世界树被吞没,所有人的梦境成为这片深海之下的泡泡,提瓦特全部的意识都被深海下的大群同化,曾承载万千世界的梦归于静默无声的统一,从此再也不分彼此你我,那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么?

而那位客人看着她,依然只是很从容的笑着。

他说,不会的。

“您有看到这泡沫之外,在海水深处流淌过的微光吗?”

神明点点头,说看到了。

那是她梦中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吗?

“当然不是。”

对方很温和的回答说。

“那是祂的眼睛,大人。”

若海面仍未上涨,若海水尚未吞没一切,那么行走在海滩上的人应当就能看见,在海平在线缓缓升起的白月与水中的狭长倒影融为一体,远远瞧着,便像是一只凝视梦境的眼睛。

——那是它的眼睛。

梦中的海面始终在缓慢地上涨,而停驻在海平在线的月亮却始终不曾离去,那是森白的瞳孔,巨兽的凝视,当海水淹没,停在水边的月便化作海下流动的光,任由龙蜥随心所欲地进化成长,无知无觉吸收一切的龙女早已将意识扩张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到了这一步,已然是非人的理性可以理解,只能以祂者来形容的恐怖存在。

龙其实并未沉浸于梦中,而是以连她自己都毫无所觉的存在角度,自世界之外注视着这一切。

“我的意思是,不用担心,”他微笑着说。“连同这个梦存在的本身,在祂的眼中也只是在海水中飘荡的泡泡,谁会在意水中的浮沫有多少呢?她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

……树王不可能不担心。

她抽身离开,忧心忡忡看着理论上现实世界里那身形娇小神色温顺的阿娜尔,比起梦中的混沌与统一,现实之中她依然在以惯常的理性认知判断着身边的一切,阿佩普对于龙女的判断并不足够深入,她看这小家伙依然是个孩子,还是个未曾得到传承与认可,全靠着野路子闯到现在的小孩子,阿佩普拿出了罕见地好耐心,絮絮叨叨地和她讲着草龙王眼中的龙应当知晓的常识和知识。

提瓦特的土地上的龙虽然多,但也不是所有的都可以联系的。

有些是自小就不太靠谱,比如说某个和风混到一起去成天不知所谓不干正事的小家伙;有些是老了以后越来越不靠谱,比如说非但没有抢回自己的位置反而被压在石头下面的老家伙;还有些是出生就被僭主的神明拐的不太靠谱,说起来那边其实还有一条类龙的存在,不过本质与我们并非同类。

考虑你连死域都可接纳,若是闲来无事,偶尔去陪人家聊聊解解闷也并非不可。

阿娜尔一一点头应了。

“除去这些之外,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阿佩普又道,她低头看着阿娜尔,一副很头疼的样子:“算了,等布耶尔完成与我的约定后,你便来我这里吧,你这样的孩子总归不能是放出去到处乱跑的,龙族的传承你既然没有从原初的胎海中得到,那我来教你也是一样的。”

“不要乱信神明!”草龙王忽然又肃然补充道:“特别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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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里出来的神!你留在外面的那个小小的人类也是沙漠出来的对吧!不许信!离他远点!”

她这边忧心忡忡,结果下面那个还没灵阙的元素生命个子大的小龙崽低着脑袋,小小声地辩解起来:“您也不认识他,赛诺又不是什么其他人,他一直都是很靠谱的嘛,从来也都不是什么坏孩子嘛……”

她辩解的声音不大,却让专注聆听她声音的树王忽然一怔。

哎呀。

哎呀呀……

怎么就忽略了这个?

那位黑羽的客人熟悉的是可以灭世的龙女与那转瞬即逝的温情,但他大概不了解名为阿娜尔的女孩,也不算是解女孩子的心。

神明的心里忽然泛起小小的涟漪和堪称甜蜜的喜悦,她近乎慈爱的看着这温顺乖巧的孩子,恨不得伸手摸摸她的头顶。

多认真呀,多严肃呀。

她当然有在很认真的听着阿佩普的训诫并记在心里,可与此同时,独属于阿娜尔的灵魂却依然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在想着另一个人的事情,在古老的草龙与复生的树王面前,她依然只愿意思考自己的小秘密。

是谁沉浸在人类的梦里呀。

树王微笑着想。

是哪个可爱又任性地的孩子,全然无视着自己可以吞没世界的意识,自顾自地在海的深处闭着眼睛陷入沉睡,逃离龙女的身份,无视遥远的未来,依然专注沉浸在少女甜蜜又青涩的梦里呀?

树王这边恨不得冲出来撸撸金毛幼犬毛茸茸软乎乎的脑袋,那边的阿佩普却啧一声,很嫌弃地表示道:“喜欢和人类相处的龙有那么一……呃,有那么一群就够让我烦心的了!”

她中间卡了两次,听得树王发出一连串调侃的轻笑。

细想想看,目前没有哪条龙不喜欢和人类相处呢,包括人造出来的……哎呀,这么一看怎么反而阿佩普才是那个不太合群的?

树王在阿娜尔的脑子里长吁短叹,女孩捂住脸,没敢开口评价。

阿娜尔,阿娜尔呀。

那故作无奈的轻柔声线感慨结束后,忽然又在她离开了草龙王的灵阙旧宫准备回去的时候,轻轻叫着女孩的名字。

你看,人类是很好的,对吧。

少女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点点头。

对吧,可爱又美好,我喜欢他们,我曾经的朋友也喜欢他们……神明的声音一顿,本就柔软的嗓音之中忽然又多了几分甜蜜又温情的笑意,而且……你也很喜欢吧。

……什么?

是喜欢的吧?神明笑眯眯的问道,当然,我可没想过你会承担起所谓龙王的责任,所以这里,我们忽略掉个体和群体的差异,亦不是曾经的神明在此同你询问所谓爱世人的真谛,我只是很好奇的问你,应该是喜欢的,对吧?

无关世界,无关世人。

只是某个人罢了。

因为小小的阿娜尔有一颗小小的心,她的心就像是海中的泡泡那样轻盈又小巧,能装下的喜欢,自然也是小小的一份嘛。

不多也不少,分给一个人是正正好的。

女孩没有说话,树王便也不再说话。

她注视着金发的少女走过沙丘,像是捕捉猎物一般精准地选中了最近的一条路,不远处的绿洲有人扎起简易的帐篷,白发的少年蹲在水边清洗着自己的水袋,两个人似是早早有所察觉一般,不约而同地抬起视线,向着对方望了过去。

那一瞬间,神明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距离她稍稍远了些。

但是她很清楚,这并不是被割裂出意识核心的情况,用孩子气一些的说法,应该说,她暂时忘了顾忌这边吧。

女孩子嘛,那颗心被装满的时候,自然是很难再想起其他事情的。

大慈树王垂下眼,她再一次仰头看向海水深处,那一道静静流淌的微光已经消散了,沉默的巨兽合上了眼睛,安静地陷入了属于自己的梦中。

*

这是一种……陌生又糟糕的体验。

砰咚,砰咚,砰咚……心跳声并未变得剧烈又慌张,它只是在自己的胸腔里莫名其妙变得格外清晰起来,阿娜尔抿着嘴唇,慢吞吞磨蹭着步子靠近不远处的少年,对方依然维持着那个蹲在水边的动作,很安静地仰着头看着她。

很奇怪。

先前慌乱失措的逃避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追杀”旅行者随即又遇上了阿佩普,在那种紧张时刻自然是会忽略一切微妙的尴尬和不可言说的惊慌的,现在一切结束了,她自顾自跑来找等她的赛诺,步子还没靠近,人就已经反射性地又想跑了。

偏偏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看着她的表情与先前也没什么不同。

……什么嘛。

阿娜尔忽然就不高兴了。

这个表情,这个态度,明明之前都有反应了现在又变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弄得自己这么认真又小心像是个傻子似的。

很好,骗人的话术又上一层楼,果然还是去死吧沙漠矮子。

女孩冷笑一声,先一步错开了视线,有点不满地踢了踢脚下的沙子。

“怎么了?”少年终于察觉到气氛上又哪里不对,结果迎面便是阿娜尔阴着脸踢开的一脚沙子。

“……”

大风纪官瞬间敛起脸上所有柔软的表情,熟练躲过了黄沙攻击。

“生气了?”能看出来,但是完全猜不到原因。

“……没有。”女孩别开脸,哼哼唧唧的回答着,头也不抬地继续专注踢着脚下的沙子,“不过的确有点事情,我需要先回一趟教令院,你跟我一起吗?”

赛诺眉头一皱,几乎是反射性地点点头:“这个是自然,艾尔海森来的原因还没搞明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少年原本清澈干净的声线在与少女双眼对视上的那一刻就开始越来越小,那双浅青色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恼怨,有些不满,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唇开开合合,最后几个字的音调甚至都没有完整地发声。

当外界的压迫感消散退去,迟来的自我回归本心,两个人终于慢半拍地想起来这一连串闹剧更早之前的事情。

一阵突兀的沉默再一次包裹了两个人,赛诺下意识抬手抵在唇边想要清清嗓子,被日光灼晒许久的手指贴上嘴唇,却感到了面颊上传来了比手指更高的温度。

……是晒的。

他想。

阿娜尔还在看着他,多年习惯让赛诺无法忽略对方的注视不给出任何的响应,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和慌张,小心翼翼地开口:“所,所以……”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一会都没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能和你一起回去么?”

阿娜尔动作一僵,忽然也有点突如其来的结巴。

“也,也没说……不行啊……”

她话音出口变觉一阵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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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羞恼,女孩抿着嘴唇把脑袋扭了过去,赛诺看着她的侧脸,却忽然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下一秒,少女的手背贴上了一个并不陌生的温度。

那是属于大风纪官的手,少年的手掌远不如女孩子的柔软细嫩,粗糙,坚硬,指尖和掌心布满茧子与伤痕,这并不是阿娜尔第一次碰到这只手,但是,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对方的手指缓慢又轻柔地蹭过自己的指缝,最后扣住了她的手掌。

她没有动,抬起头时却没看到那双一贯波澜不惊的赤色眼睛,正相反,大风纪官别别扭扭地压着自己的胡狼头,罕见地没有看着她与她说话。

“走吧,先回家。”少年声音微有些干涩,他不得不拧着身子与她说话,手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阿娜尔看着被压得乱七八糟的胡狼头,忽然就心理平衡了。

“……哦。”

第166章

非正式关系

本来应该是很习惯的。

无论是并肩而行还是一起回家,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那看似短暂又漫长的离别时光并未来得及磨掉所有的痕迹,阿娜尔以为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磨合,重新适应对方的气息,至少不要打破曾经的印象,至少不要毁去记忆里最后的美好。

谁能想象是这种磨合的方式呢?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之间被人稍稍用了些力气握紧,沙漠干燥的气候让彼此的掌心贴合起来并不如同想象中那样充满尴尬的黏腻,少年的手指仍然是有些僵硬的,他虚虚握着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没敢太过用力,像担心自己用力太多捏痛对方的手掌。

阿娜尔忽然起了好奇心,她并没有直接抽走自己的手,而是将手腕下压,像是想要挣开一点活动的余地,可少年看似虚虚贴在她手背上的指尖却又是用了实实在在的力气,纯粹只是看着克制又小心,保证她的手掌不会被用力握紧到被弄疼的程度,但要是想从里面挣开,除非女孩明明白白地展现出不高兴不情愿的态度,硬生生地要把自己的手扯出去,不然她的爪子别想借着什么贴的太近不舒服或是忘了牵手的理由从这儿松开。

阿娜尔:“……”

这是什么大风纪官糟糕的职业恶癖吗。

少女抿起嘴唇,唇角的弧度说不好是羞恼还是微笑的含义,她沉思片刻,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拢起耳畔滑落的碎发,随即若无其事地上前半步,贴上了少年的手臂。

女孩的衣袖轻盈,薄纱的布料下细腻的肌理若隐若现,伴随一点垂落的细软发丝轻飘飘地擦过少年赤裸修长的手臂,本该是习以为常的碰触,却又因为那一层薄纱,一缕发丝,平白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在沙漠的风声中,阿娜尔听见了一点很轻的叹息声。

果不其然,不知是出于羞耻的屈服还是早已习惯的纵容无奈,但拘着她的手指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明显用力的痕迹。

女孩弯起眼睛,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得意洋洋的表情,阿娜尔近乎本能地扭头去看大风纪官一贯表情寡淡的脸,笑眯眯的和他炫耀起自己又一次的小小胜利。

他当然是看见的。

但这一次的赛诺没有再欲盖弥彰地压下帽饰想要去遮掩什么,他的肢体明显是还有些僵硬的,却依然任由自己的侧脸暴露在阿娜尔目光之中,常年风吹日晒的小麦色皮肤让他颧骨上的红色并不十分明显,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甚至是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会对此有些陌生的赤色眼睛,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足够让女孩瞬间收敛所有的嚣张得意,只剩下目光游移闪躲的心虚之色。

真奇怪啊。

阿娜尔用眼尾余光扫着那依然相握的手指,慢吞吞地想着。

明明都已经开始感觉陌生了,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了,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现在的自己和赛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距离,不仅仅是种族和寿命,还有那永远无法开口解释的部分,有关时间,有关经历,有关轮回与死亡的故事……

明明就知道,他也是明白的。

龙女甚至做好了属于阿娜尔的故事到此为止,从此只能渐行渐远的准备。

可是好像莫名其妙地就变得无所谓了——少女有些茫然的想着,她不清楚更久之后的事情,但至少对于现在来说,那些东西的确是无所谓的。

现在应该也是一种磨合的方式,放弃一些原本的亲密无间,但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留了一部分的默契,将一些习以为常的部分替换成另一种内容,仍然气氛微妙,仍然难掩羞耻,但无论是掌心的贴合还是肩膀碰撞的相伴而行,好像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奇怪。

女孩看着两个人交握贴合的手,脑子里转来转去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看着阿如村的影子都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里了,硬是没敢问一句“那现在我们到底应该算什么关系”。

要说现在的相处模式和过去有区别,可除了最初的忐忑局促和一点奇奇怪怪的细节,大体过程又好像没什么更明显的不同。

但要说完全没区别,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存在的——但这也很正常吧,没有几个人能在听到那种话之后还要若无其事当做无事发生吧,尴尬和羞耻多多少少还是要有一点的吧!

……所以现在两个人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阿娜尔自顾自陷入了苦思,甚至没注意到赛诺放缓了脚步,正准头看着她。

好像也不太像。

现在的程度就只是握手和一起回家嘛,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嘛……更小一点的时候两个人睡在一张凉席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啊,要说不是那样的关系只是延续了先前的相处日常好像也完全说得过去的样子。

但不算是交往关系的话,就会显得她之前的尴尬心情和到处乱跑的样子非常愚蠢。

看着她神色反复变化的样子,赛诺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考。

“……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女孩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只是觉得怪怪的……因为如果要说亲密证明的话,我们小时候也会牵手吧?”

她说的没头没尾,赛诺还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偏偏青梅竹马的默契在这种时候再度冒头,他目光有些心虚地一瞬,和对方一样掠过了有关所谓“亲密证明”的进一步解读,但表面上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接着说道:“小时候你还咬人呢。”

阿娜尔倏地眯起眼睛。

她没接着说点别的,只是举起两个人还没松开的手,晃了晃后幽幽道:“所以这完全没什么特殊含义吧?”

赛诺转过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平淡如常:“要说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我现在就说出来吗?”

阿娜尔:“……”

她色厉内荏地拔高了语调,结果气势还没撑过开头第一个字就自顾自地弱了下去:“那你也得先告诉我你要说什么呀……”

“哦。”赛诺点点头,相当淡定地开口道:“先前那句话,你没拒绝,也没多问,何况刚刚这么久你都没有对这种行为进行变速,所以我以为现在我们两个应该算是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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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关键词还未说完,阿娜尔已经惊恐万状的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试图以自己的尖叫强行压过对方若无其事便能脱口而出的那个词。

她很成功,但也不太成功,因为看口型大风纪官已经把那个词说出来了,金毛瞬间恼羞成怒,反射性后退一步,然而赛诺已经相当有先见之明地收拢了手指,他站稳脚步,同时迅速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她向后挣脱的手腕。

阿娜尔无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时候是抓紧不放的时候吗!?不知道让让人吗!!!

说好的交往呢!说好的女朋友呢!!!

骗人的吗——!!!

当然不能撒手。

赛诺的表情如此回答。

炸毛的金毛因此气急败坏,面红耳赤,尖叫连连。

“你——给——我——松——手——”

大风纪官神色冷静,但显然也没有松开手的打算,他本来还担心女孩纤细的胳膊禁不起这样用力的拉扯,可眼见着对方用足了力气胳膊上连个印记也没留下,心里也放下了一点多余的担心,干脆在原地开始了这场莫名其妙地拉锯战,姿势也从原本的让步逐渐变成了严阵以待,字音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也没说正式……你完全可以之,后,再,生,气,嘛……!”

阿娜尔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你职业病啊你!谁会在这种时候还要搞准备工作和正式流程啊!要不要回头打个申请书啊!”

“总要和纳菲斯先生说清楚……”赛诺的神色正在因为拉扯时间的延长而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不要再挣扎了小娜……你至少先和我回阿如村把之前的问题解决一下吧……”

阿如村?什么阿如村,她在阿如村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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