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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顾意弦为江太太的名称与江枭肄周旋几回合,他将自己摘得干净一问三不知,并以训诫他这条理由说日后传闻肯定会更厉害。
她因“四哥”与“哥”称呼做文章给顾檠递话,怕再问下去会暴露端倪,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拍卖会持续进行,伍和因为江枭肄的截胡提前被人掺着离场,顾意弦看出来他有多想骂人,相对比之下江枭肄全程淡定,接着在下半场用十二亿拍下P(2023)13号姚高港商业用地。
另外三家实力同样可观,竞买总额高达五十五亿,而岚白溪的地皮本按照争霸赛排名落入龙楚邢家,出乎意料的是拍卖人公布价格后没人举牌。
邢兴生的脸色难看。
内幕消息给的价格与公布价格出入非常大,龙楚地产的流动资金有限,加上近年南楚政府为避免烂尾政策改革,没有全款拿不到建设用地使用权证,即使他拿下岚白溪也无法以此作抵押向银行融资。
“价格真高,上头的人终于发现这是块宝地了。”仇祺福感叹。
顾檠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枭肄在后面操控,自从江枭肄回来掌权Gallop,除娱乐投资背地里不知在多少领域铺路。
华森本单抬高南楚原材料价格与Gallop玩,有人暗中在加工企业、石矿交易中心与各种进货渠道添火,仅仅三天时间,华森被迫提前终止这场游戏。
四方王座相互制衡,平时小打小闹可以,若真正拉开战争,必定会在金融市场大动干戈。
当第一个人不明智,顾檠不会多说,点了句,“金边旁边周边区域的土地镶上玉,能不水涨船高吗?”
他看了眼用身躯把顾意弦挡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心里冷笑,等那边消息回来,他倒是看看江枭肄怎么继续当衣冠禽兽。
邢兴生沉吟。
金镶玉,岚白溪周边区域或配套设施被人整修导致地价提升,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提前得到消息进行蛰伏。
江家老四果真好手段。
他笑着说:“江先生资金真充裕,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四个亿。”
“邢先生还有时间调侃,”江枭肄绕开话题,慢条斯理地说,“再不举牌岚白溪就流拍了。”
邢兴生笑了两声,意味不明地说:“后生可畏啊。”
他放下应价牌,表示自己弃权。
无人竞价,拍卖人宣布岚白溪流拍。
顾意弦分析他们的对话,突然明白江枭肄说得传闻是什么了。
死男人真的有病,她咬牙猛灌一杯凉水,抬指往旁边戳,提醒道:“四哥,你得解释清楚。”
还没戳两下,手肘变成掌心,他体温高,她往回缩却被勾住。
顾意弦羞恼地转过脸,压低声音忿忿不平,“江先生,您的身份在公共场合得注意影响。”
——别对我动手动脚。
江枭肄撑着头,修长的食指将她想缩回去的指往上勾挑,“我只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严守自己的岗位。”
“”
他懒懒抬眼,似笑非笑,“万女士倒是贼喊捉贼,偷完东西就想跑。”
顾意弦禁不住猜测是否话里有话,揣度后发现自己被带偏,指间前端用力把江枭肄烦人的纠缠弹开,尾音懊恼一沉,“四哥,你若是真担心新世纪日后对Gallop使绊子,今天就不该带我来拍卖会,他只会更认为我们蛇鼠一窝,故意整他,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再者P(2023)08号地非商业用地又不是非要不可——”
江枭肄打断,“你怎知我不是非要不可。”
我,非要不可,宾语缺失。
她愣住,继而抬眸,目光清透,能捕捉到光线照不到的死角。
他摩挲着指腹,骨节凛冽凸显,漫不经心的动作透着势在必得。
捉摸不透的真实目的,心里有根隐隐的线把所有的思绪往一个方向牵引。顾意弦稳了稳心神,“也对,反正四哥钱多。”
“勉强维持生计。”口吻谦逊。
装什么,十六个亿的真金白银是游戏币吗。
她笑两声,望向前方,眸光渐渐迷茫。
江枭肄低着睫,眉骨深深压下眼窝。
几秒后,他正身与她看向同一处,唇角浮起细微笑意。
官家的电子屏年久失修,画质模糊,黑底红字轮播宗地与它的竞得人,结果早就安排好,唯有岚白溪与P(2023)08号是意外。
拍卖会结束,按照流程会后出让人、拍卖人、竞得人当场签订《拍卖成交确认书》。土地拍卖程序繁琐,缴纳税种不止房产税、城镇土地使用与维护税、营业税、印花税等。
江枭肄按照规定缴纳百分之三的交易服务费,于确认书把签订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定在一个月后。
顾意弦跟在江枭肄身后,原路返回Gallop,两人没交流,一途沉默。
午餐在他们到三十四楼的五分钟抵达办公室,从榆宁亲自送来,菜品全是她的口味,包括与早晨一模一样的果汁。
江枭肄刚回就与蒲甘去了大会议室,她吃完捧着玻璃杯靠在沙发角,目光散乱无焦距。
顾意弦鲜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幼时培养兴趣爱好,她都喜爱加上脑子好,乐器舞蹈基本都摸过一遍,算不上精通但足以撑场面,年龄增长后,极限运动也是一个没落下。
少年时期喜欢上兄长,她没考虑莫名其妙的感情如何形成,没研究亲情变质后究竟是不是爱情,坦荡面对,一个人坚持了七年,决定放下也只用了短短几天。
走过太多地方,见过格陵兰的海,冰岛的火山,喜马拉雅的雪,自然风景宏伟壮观,海阔天空教会她不必纠结。
没有选择困难症,Allin或Pass,如购物一样,喜欢就照单全收,拿不下干脆不要,有与无不影响她的怡然自得。
生命无常,万物自有规律,人要学会放下,豁达才能随心所欲享受生活。
但面对江枭肄,总在犹豫不决,利用又心软,无法探究的情愫。
他到底想从她这里算计谋划什么?
顾意弦惴惴不安,势均力敌的对手让成败扑朔迷离,同时又莫名心情澎湃,不可控的人心带来别样的前所未有的刺激。
不得不承认还挺欲罢不能,以至于让人觉得似乎玩玩也不错。
互相利用,互相成就,只要江枭肄不是纯恋爱脑,一切都好说。
她舒展眉眼,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阖上眼。
Gallop的大会议室为利益分配吵吵嚷嚷,高效率而机械的运作,再打开门已是下午两点。
午饭在空隙时间草草了事,江枭肄回到办公室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神情稍怔。
他放轻步伐走过去,垂下眼帘注视片刻,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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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坐在她旁边的角落。
搭在左膝盖的手,指间放松地垂在半空,椭圆形指甲和今早杯口的唇印颜色一样。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禁不住去触碰,甲缘划过指腹,有点痒。
南楚四季如春,昼夜相差大,时值正午,室外湿热的蒸汽鼓到高处。
江枭肄抬头,淡蓝玻璃上如湖面波纹的痕迹在静谧中,蔓延到胸腔,占据跳动的心脏,在血管里恣意疯长。
顾意弦的手指被轻轻拨动,她似乎有所感蜷缩了下。
他无声勾唇觉得有趣,轻微摩挲,力度接近于无,最后虚虚拢住指,像牵手的姿势,也像在感受触碰,寻找闪烁泛滥情感的栖息地。
不知过了多久,顾意弦睡醒了,左手前半部分被温感若有似无的包围,她茫然几秒低眼,视线循着合拢的掌往上,定格。
旁侧的江枭肄睡得酣沉,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俊美深邃的脸庞,骨型线条被光雾柔化,面色宁和安然。
原来他也会累,会疲惫啊。
她小心抽出手,鬼使神差探出,碰了碰江枭肄凛冽性感的下颌线。
那双被长睫覆盖的眼就在此刻缓缓打开,瞳孔近乎通透,附着冰冷的警觉,而后午后热烈的阳光在里面发酵,瞳膜渐渐呈现一种墨绿与鎏金交融辉映的色彩,特别蛊人。
顾意弦脸被晒得发烫,她必须说点什么缓解尴尬而微妙的情况。
“四哥,你醒了啊。”
天,这是什么废话。
江枭肄的目光炙热,嗓音悠悠然有点哑,“醒了。”
她收回手,低下头,语速飞快,“你的脸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
“脏东西”
他仰起下颌,眼角微眯,显得致趣十足,接着挺直腰脊,越过界限朝她欠身。
流动的空气与阳光驳接交替,阻塞了呼吸,顾意弦的心跳一并停止,全身热烘烘。
视野里是江枭肄浮迭的颈筋,他的手沿着她的下颌抚摩往上,停在光洁的额头,挑起一绺微湿的卷发。
这不是第一次,但这次他挑着发丝往太阳穴的位置拨,指尖若即若离划过皮肤,发际,穿梭绒软的头发,分明的骨节不小心刮到了耳尖,耳廓,最后那绺卷发听话地服帖于耳后。
三五秒的时间异常慢,抽象的酥麻感从头皮到耳根,颈椎,顺着骨头缝一节一节传漫脊梁。
她抖了下,愤怒地拍开他的手,神情别扭地瞪着他,说不出话。
顾意弦的鼻尖与眼缘有点红,眼神明亮,湿漉漉,妖艳又清纯。
燥热感让身体发生陌生的变化,无法发泄的憋闷迫在眉睫。
耳根的刺青烙红,江枭肄的神态不自然,“你的脸也有脏东西。”
顾意弦想反驳,但前几秒也是用这借口搪塞,她咬住唇没说话。
唇瓣微微往里陷,上方应该是牙齿,用力点咬,前端刺进皮肤会有痛感,深入穿破会出血,往里是柔湿的舌。
江枭肄迅速拉开距离起身,扯了下领结,嗓音沉冷嘶哑,“工作时间睡这么久。”
“”顾意弦嘟囔,“自己还不是睡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短暂的停顿,“去洗个脸,下午还有外出工作。”
又工作,烦死了。
她拽下西装扔过去,惊讶道:“啊,四哥你怎么没接住啊?”
“地心引力控制不了。”
他利落捡起来,阔步朝办公桌走去。
顾意弦捶沙发,低声骂:“有病。”
“小声点,我听得到。”
“”有病。
她微笑,“您听错了,下午我一定好好工作。”
·
下午江枭肄以月底需要亲临巡查的理由,顾意弦真正见识到Gallop娱乐商业帝国的财富和权势多可观,旗下子公司、餐饮、俱乐部、酒店、景区、游乐园等实业,大量昂贵地产,整幢的办公楼。
比起另外三家,Gallop直接影响了南楚的衣食住行以及上万群众的生计。这些都是冰山一角,Gallop娱乐作为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证券,其他城市行业的幕后投资人,无法探知的灰色产业,隐藏财产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与查到的资料相差甚远,Gallop完全有实力在四方王座中排名第一。
难怪南楚圈子里的人畏惧江枭肄,或只配瞻仰。
无需讨好家族长辈获得继承资格,不用集团太子爷的名头彰显尊贵,江枭肄独揽大权,生杀予夺,把Gallop在五年之间硬生生提到望尘莫及的高度,他们本就是天壤之别。
这么一想,顾檠与江枭肄还挺像,只不过顾檠比他年长,且除重大事件顾檠大部分都处于消极怠工的状态,毕竟钱花不完,只用想如何活得更久,求个长生药更实际。
所以江枭肄在这位置为什么还要当个工作狂
顾意弦抽了张纸,自内擦拭车窗,雾气拂开,南楚逐渐显露清晰面貌,夜幕沉入。
当南费路标暗巷闯入视野,心一惊,江枭肄带她这里做什么,难道已知晓她的身份准备直接摊牌?
顾意弦憋了一肚子问题,沉默地跟在江枭肄后面前往Gallop酒馆最里面的包厢,脑中飞快思索崩盘对策,心里忐忑不安。
更奇怪的是,他接了个电话后,面色有些沉郁,但没说缘由让她独自在包厢隔间等待。
而所谓的隔间更像暗室,空间仅仅被一堵薄墙分割,她甚至能听到他摩擦火石的声音。
约莫半小时,顾意弦等得快不耐烦。
“全部滚出去!清场!”一道雄厚的男声大吼。
隔间外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接着隔壁的门突然“哐”地声,震得墙面颤动。
“江枭肄!你他妈的有病是吧?”
这好像是江家老二江掣宇的声音,他怎么这样骂江枭肄。
她挪至靠墙的位置,让声音传播的距离更短。
昏暗环境中,江枭肄的五官明昧不一,棱角的起承转合被吞噬。
他捻了一口烟,表情平淡,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么一天。
这种表情让江掣宇更为生气,冲过去揪住江枭肄的衣领,直接朝着他的脸挥了一拳。
江侑安反应很快,死命拉住江掣宇的胳膊,“冷静点!”
“滚开!”江掣宇额角的青筋跳动,平时的轻佻变成愤怒,“莫名其妙被联姻的不是你!说些风凉话!”
江珺娅拍拍他的肩,委身坐下,“阿肄,你不解释一下吗?”
江枭肄的颧骨红肿渗出血丝,但他的眉头都没皱,整理歪掉的温莎结,“解释什么?”
江掣宇向前猛进半步,霍地甩开江侑安的钳制,冷笑,“看到了吗?他这人就是永远不会改变,所有人都听命于他,掌控着家族,而他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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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直接拒绝新世纪的联姻却不拒绝,自私的为自己哥哥选妻子!”
平日里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江侑安你还帮他说话?你他妈的有什么毛病啊?你忘了之前他让你做的那些事了?”
“还有你江珺娅!安明诚怎么死的这么快就忘记了?不是他把你的爱人当老鼠一样追捕围剿,你现在至于一个人?一个人他妈的承受流言蜚语去抚养小彦?”
江掣宇往前手撑桌面,双眼发红怒视着江枭肄:“江枭肄!你是上帝吗?以为自己可以审判安排一切?居然还有脸坐在这问我们解释什么?”
江枭肄面无表情,仰起下颌,手上的酒瓶被江掣宇夺走,砰地声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他朝右边的墙壁看了眼,心平气和:“二哥。”
“别叫我!”
“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江掣宇双手举起,漫无目的挥舞,“二哥,去传媒公司吧,二哥,去做点那些吧,二哥,离女人远点。”
他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我就是供你使唤供你利用的工具!我们他妈的都是!”
江枭肄眉宇之间沉郁阴戾,胸膛起伏着,也动了怒,嗓音冰冷骇人,“非要这样是吗?”
“你他妈——”
砰!
玻璃杯从江掣宇耳侧擦过,砸到墙壁,一地的玻璃碎片。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他妈的让你安静?”
江枭肄大部分都是平和的语气很少爆粗口,江侑安沉默地拽着江掣宇坐下,倒了四杯威士忌。
火机在四姐弟之间轮流,点燃每人唇间的烟,白雾在房间内幽幽缭绕。
他们的长相都非常出色,各有千秋,骨子里流动的血液只有一半相同。
“阿肄,你的野心没有上限吗?”这是江珺娅五年间问得最多的问题。
“这五年你做了多少事,多少人被你玩弄于股掌,多少企业无论经营是否正常被你吞并,因为破产多少家庭就此分崩离析,你像个刽子手,刀起刀落从不犹豫,任何人,无辜的,罪恶的,只要挡在前方,全部毫不留情除掉。”
江掣宇声调拔高,余怒未息,“就他妈的像我一样!”
江侑安略一犹豫,也加入了批判的队伍,“阿肄,收手吧,已经够了,钱都够用了不是吗。”
江枭肄低头,浓密长睫遮住所有情绪。
他盯着桌面一道皲裂的木纹,唇边弯起弧度,轻笑出声。
“你到底为了什么啊?”
“我也很好奇为了什么,”江枭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将杯底磕在桌面,语气刻薄冰冷,“为了让长姐因为一个抛弃她,吸大.麻的该死的男人朝我吐口水,为了让我可怜的二哥顺利娶到因为身在对家不能相爱的青梅竹马,为了让我的三哥能够全心全意在拳坛上恣意驰骋拿到金腰带。”
“哦,也许是为了这些。”他笑着抬起下颌,双眼埋在阴翳。
一地碎玻璃,倒映的世界被曲折反射到墙面,闪耀着光怪陆离。
他嗤笑出声,冷而刺耳,轻点自己的颧骨,“还是为了这?”
三姐弟不接腔,沉默着等待下文。
“说话!告诉我为了什么!”
江枭肄环视他的家人,绿眸笔直锋利。
“还有,我就是这样的人。”
“要说多少遍才能,让你们,他妈的,听懂?”
每一个停顿带有躁郁愤懑的韵节,急促犹如冰锥刺破鼓面。
他手腕半抬,饮了一口烈酒,抬腿,粗暴地踹向桌缘,桌腿“呲啦”一声往前滑了几公分,酒瓶纷纷坠地。
“滚。”
“抱歉,阿肄。”
“滚。”
木门开合之间,包厢只剩下一个人。
一声极轻的晒笑,几乎听不见。
火石摩擦几下始终没有焰,火机被摔到墙壁。
江枭肄含着烟往沙发仰靠,按了下鼻梁,扯开让人窒息的领结,缓缓闭上眼。
许久,木门再次打开。
“裴瑞,出去。”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咔擦、咔擦。
不太熟练的点火声。
唇间的卷烟被点燃,他的眼珠微微颤动,深吸一口尼古丁入肺成功遏制情绪,淡声说:“我以为你走了。”
顾意弦单膝跪在沙发,肘撑在靠背。
在隔壁听到全部对话无从判断对错,她看着他眉心的褶,颧骨的伤口,笑着说:“我要走了,谁来给四哥点火呢。”
江枭肄没搭腔,奇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自动锁定般拽住顾意弦的手臂。
他倏然睁开眼,不偏不倚找到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瞳孔于昏聩中像焚烧的荒草,说不出的寂寥与炙热。
“不嫌弃就坐下吧。”
顾意弦嗯了声,默坐在他旁边。
“万女士。”
江枭肄的口吻平直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他看着她的眼,“我能向你借一边肩膀吗?”
她五指捏紧,松弛。
“这算加班吗?”
江枭肄勾唇,脸庞露出从刚刚到现在唯一不带讥嘲的笑容,显得那么弥足久违。
他取下未燃尽的烟,扔在一片狼藉的地板踩熄,“算,三倍工资行吗。”
顾意弦皱眉似在思索,不到一秒摆摆手,肩膀挪过去几分,语气不太情愿,“行吧。”
“谢谢。”江枭肄语气礼貌,说完靠向她的右肩,也仅仅是靠。
他的比例完美,头骨饱满,头发很短有点硬,透过衣服布料扎在肩头。
因为紧张,她肩颈的轮廓伸直了,于是他往上抬了抬。
“我没那么娇弱。”顾意弦嘟囔,发际泛起潮热。
江枭肄嗯了声,“你太瘦了,有点硌人。”
“”就不该管这死男人。
她抿了下唇,没有动作,心里有点酸酸的。
两人静默顷刻。
“在办公室那次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
“拍卖会也是。”
“我知道。”
“下午的巡查也是。”
“我知道。”
一应一和像两段电脑程序进行交流,机械而快速。
江枭肄笑了下,“我知道你会发现。”
他要的就是流言可畏,就像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根本没打算向她遮掩,他知道她迟早会明白。
“所以为什么要设计这些?”顾意弦似有犹豫,音量也放得更轻,踌躇半响才说,“四哥,你知道我不会——”
“我知道。”江枭肄削弱语调里的叹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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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是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雇佣你作为未婚妻还是完成计划,我有足够的实力与财力在背后支撑,支付。”
他诚心的,一字一句说出违心的话,“你就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不要想太多。”
短暂光景里,顾意弦认为自己相信了这句话,她松了口气,但心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愉快。
“那刚刚呢。”她问,眼眶有点酸沉。
江枭肄直起身,腰杆挺拔,嗓音发沉,“不是。”
“我本来有十成的把握你能同意合作,”他拎起桌面仅剩的一瓶酒,仰脖往喉咙里灌了大半瓶,然后随意坐在桌檐,剔透玻璃上面的冷雾隐没在修颀分明的指节之间,“现在只有不到三成。”
“为什么?”
“你也听到了,我是怎样一个人。”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表情有点懒恹,“大部分人都厌恶。”
顾意弦总觉得此时的江枭肄处在一种边缘,但强大坚固的内心让他保持着体面与镇定。
似乎触动内心某个脆弱的部位,她沉默了一下,蓦然想到拳击馆那处宁静的角落,喉间涌现酸堵的涩感,“他们只是不懂你。”
江枭肄怔了一下,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是吗。”
他唇翕张间,没有问出——那你呢。
“嗯。”她点点头,伸出手,“给我也喝一口吧。”
江枭肄将酒瓶递过去,看到顾意弦仰起脸,瓶口距离唇部一寸的位置,金色液体滑坠流入优美的颈线。
她喝得急,呛了两口,咳嗽起来。
他轻微摇头,笑出声。
顾意弦用手背擦溢出来的液体,慢悠悠地说:“你再笑,我保证你会后悔。”
江枭肄立刻收声,语气纵容,“好,不笑。”
她又喝了几口,感受热辣酒精带来的灼烧感,也似在为自己壮胆。
江枭肄静视她的动作,双眼的宠溺转瞬即逝。
他的手指用力按上眉骨,无奈地说:“度数很高,再喝会醉。”
等到心脏开始急速跳动,顾意弦靠向沙发背,微醺让她舒适而惬意地眯了下眼。
酝酿了好一会儿,迎向江枭肄的目光,晃了晃手中空掉的玻璃瓶,“四哥,你的酒我喝完了,付出就有回报。”
她笑得潋滟,眼神朦胧却明亮,“所以,你现在有八成了。”
江枭肄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敢置信。
因为计划只进行到一半,但随后他听到她咕哝着说了句,“算了,今天看你被骂的这么惨,给你十成吧。”
第032章
乌尼莫克停在南费路巷口。
麦卡伦30年雪莉桶,酒精度不止50%,酒精进入血液需要半小时,还有五分钟。
“四哥。”
江枭肄放下怀表,掀眼看去。
侧卧在对面沙发的顾意弦,脱掉了西装外套,针织衫包裹的身体倾斜,卷发松散落在胸前。
她眼神懒倦地睨着他,下颌微抬,眉目之间天生妩媚柔情,笑容在红润的唇边挂着。
比平时更具风韵。
他喉咙发紧,语气平静,“哪里不舒服。”
她用手指点额际,“为什么不戴手表?”
语气都不一样了,高高在上的审问。
“你觉得呢。”
顾意弦一副你当我还真有兴趣的样子,撇开头看向车窗。
“戴手表会当工具用,危险。”江枭肄把文件袋的抽绳一圈圈解开,“且砸坏浪费。”
她没仔细问,有点嫌弃,“你好抠门。”
他把两份协议放在桌面,耐心纠正,“这叫精打细算,合理规划每件事物,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顾意弦感觉到身体的血管在扩张,血液流速加快,思绪也运来越混沌。
听到纸张细簌声,她侧头,好奇道:“那是什么?”
“合作协议。”江枭肄从西装内层口袋取出一支黑金色钢笔,用白方帕仔细擦拭笔杆。
她挑了下眉,“你早就准备好了?”
“嗯。”
“就那么自信若是没有今天的事,我百分百会答应?”
钢笔在指节松散转着,江枭肄再次拨开怀表盖,分针还差三圈。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他的嗓音平稳而缓沉,“我喜欢做胜兵,取得必胜的形势后才会宣战。”
死男人真觉得拿捏住她了,顾意弦轻哼,“骄兵必败。”
江枭肄手一松,钢笔落回掌心。
今日之事确实自负了。
本想利用联姻之事告知江家三姐弟,顾意弦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以他们的口风必定会在圈子里散播谣言,待明日以拍卖会的噱头加把火。他们超乎预料的反应江枭肄其实没多惊讶,他知道他们平日积攒了不少情绪,于是他继续利用这件事去博弈。
只是人心最难测。
江家三姐弟心里抱有如此多的怨恨。
江枭肄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他想顾意弦也会如同别人一样厌恶这样一个人。
他让自己冷静以平缓语调规劝,他不希望她听到非自己口中的赘述修辞,他期待这场该死的对话结束。
可没能如愿,那一瞬间的挫败感,该怎么形容呢。
不过人心最难测。
顾意弦留下来了。
所以江枭肄选择将计就计,同时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打开窗户,望向巷口破损的路灯,点了支卷烟浅浅吸着。
灯光扑簌,细小的飞尘滚成一团。
江枭肄轻垂的眼睫被柔化成绒软淡金色,在深陷的眼窝中掀动。
他在一团模糊的光晕里,情绪也变得虚实明昧,怎么都看不真切。
顾意弦此时没有别的想法,大大方方看他,大概酒精让人诚实,她由衷称赞道:“你长得还挺好看。”
“有多好看?”吐息之间,裹挟辛辣烟味飘了过来。
卷发随风动,她抱臂打量,“顺眼的好看。”
怀表分针差最后一圈,江枭肄的指间抖了抖,灰屑窣窣飘落。
“你该感到庆幸,遇到的是现在的我。”他的声音有种粗粝的暗哑瑕疵感。
顾意弦翻了个白眼,“哦,要是遇到的以前的你会怎样。”
江枭肄用食指与拇指掐着烟吸了口,摁灭在烟灰缸。
他转过脸,用灼烫、极富攻击性与肆无忌惮侵略感的眼神告知了答案。
“我觉得有必要再问你一次。”
明明是尊重温和的口吻,无端让人生怯意。
顾意弦莫名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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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收敛,牢牢盯着她,沉郁的墨绿色起了凶性,像发动战斗的野兽,不死不休。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似曾相似的场景,破车破巷,都答应他合作了,死男人还来试探。
她挑了下眉,不避不让,“四哥,同样的话没必要问两遍,我一直都知道。”
江枭肄笑了下,又恢复平常斯文模样,懒懒散散地说:“行,签字吧。”
他将一份协议推过去,绅士地帮她旋开笔帽,调转钢笔的方向放在她手边。
死男人莫名其妙有毛病,顾意弦感觉脑袋愈发混沉,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仔细而警惕地勘查有无陷阱。
工作时间与内容,报酬,变更终止条款,不可抗力因素,起草的详细而正规,而且协议期限非常人性化——即日生效,为期一年,补充说明若是提前完成工作内容可提前终止协议。
扳倒三家差不多得耗时一年,但有江枭肄的助力速度可能更快,再者用假名签字,不想玩了直接拍拍屁股走入。
她很满意,视线在未婚妻三个字停顿须臾,提笔在乙方签字处,快速写下万小弦,然后将协议推回去。
江枭肄不太走心扫了眼,装回纸袋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双眼已经出现重影,顾意弦不耐烦了,只想赶紧弄完回去睡觉。
反手扣桌面,“还有一份呢?”
江枭肄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说:“你的字需要多练练,太潦草了。”
她回想甲方横线上的签名,遒劲有力,笔酣墨饱的行书,嘴硬:“我又不是练书法,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嗯,但我这人要求比较高,十分挑剔,你的字不太够格。”他冷淡刻薄地说。
还嫌弃上了,她直接骂出声,“有病。”
江枭肄没计较,拈起另一份协议起身到顾意弦旁边,“坐过去点。”
她拧起两道细长的眉,双颊酡红,“干什么?”
他微妙地勾了下唇,“我亲自督促你好好写,让甲方与乙方的字迹更相称。”
顾意弦思绪微滞,腿伸直占据了整个沙发,压了压脚尖,接着伸出手。
表达的意思明显——没地方给你坐,别废话,赶紧给我签字。
江枭肄低眼,眼底笑意更深。
协议放在桌面,他慢条斯理解开双排扣和领带,把西装扔到对面,稍俯身捞起她的脚腕,顺滑的西装裤滑下去,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
顾意弦楞了楞,脚踝已经被他的大掌圈住扣押,臊热,潮润包裹紧贴。
迟钝地缩脚,被往回拽,她磕磕巴巴地问:“干、干什么你?”
“别动。”
江枭肄继续摸索她皮鞋的搭扣。
他没观察过女人的鞋子,更没给人脱过鞋,弄了半天才发现鞋跟后方的拉链为玄机之处。
敢命令她?顾意弦表情冷下来,想用骑乘式的上位术摆脱钳制,双腿还没动,又被圈紧了些。
她停顿一秒,柔术里这种姿势怎么夺回主动权她驾轻就熟。
顾意弦忘了这招没对男性用过,悄悄挺直腰身,双手交叉快速拽住江枭肄的衬衫衣襟,再用力往中间往下一拉。
江枭肄全部注意力在精巧的拉链上,没来得及反应,朝她直挺挺往下栽,手没来得及撑住。
“嗯”
两人同时闷哼,一个被压的,一个被锁的。
十字绞,利用扯紧衣襟,双臂压迫喉结的位置,向侧颈动脉施压。
但顾意弦有点醉,力道绵软,以至于这姿势不像绞杀计反而显得暧昧。江枭肄肌腱紧实的双臂被压在腰后,她只能瞧见他的发顶,饱满胸口起伏着,从他鼻尖出漫溢灼热紊乱的气息,透过布料熨热皮肤,直接影响了心跳速率。
温度陡然升高,酒精挥发填充了空气。
她一个哆嗦,松开手,连忙推开他,“干什么啊你”
他失去钳制立马反攻,双手撑住沙发缘,将她整个人锢在身下,嗓音沙哑到不像样子,“谁先动手的?”
江枭肄衬衫的衣领被扯开松松垮垮,锁骨一道红痕,貌似是指甲前端划的。
他垂眼的眸光自持冷静,仍隐含剧烈而灼烫的波动。
车顶投落的光线太过晃眼,导致顾意弦视网膜浮现一层光斑,头脑被晃得发昏。
她眯眼试图将目光聚焦,但喉间的焦渴让她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下干燥的唇瓣。
“你先弄我脚的。”她骄横地指责道。
唇瓣一翕一张呼出的气息,带着酒精醺甜。
江枭肄太熟悉麦卡伦这款酒,口感如天鹅绒般丝滑,温润,果仁和蛋糕的甜香。他的眸色又暗了几分,唇绷着力道,额角的神经不自觉抽跳。
燥热与渴望被不停下咽的动作克制,可近在咫尺的诱惑太难抵抗。
距离拉近,顾意弦借着微弱光线,数了数他在眼睑上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她伸手,探上去的指腹被眼睫顶端刷过,有些瘙痒。
再近了些,她看到那对墨绿的瞳孔,恶狠狠瞪过去,眼尾勾翘泛红,“江枭肄!你还不滚起来?”
话音刚落双眼毫无征兆的被潮热的掌覆盖,一片带着温度的阴影笼罩在面部,呼吸交缠之间裹挟滚烫,接着唇瓣被异常柔软的物体贴住,收力隆起,啄了啄,然后上唇又被轻轻咬了下。
她怔仲,眨了眨睫,从唇蔓延滚沸的虚麻让人无所适从。
江枭肄抬起下颌,克制到每处肌肉硬梆梆的,脸部肌肉也处于一种僵滞生涩的状态。
他挣扎几次,深吸一口气,长臂捞起顾意弦软塌的腰,顺势坐下,让她靠在右边肩膀。
“顾意弦。”
他的嗓音像被烧焦了般,但语气温柔缱绻。
“干什么?”
顾意弦脑袋晕乎乎,她靠着温暖结实的臂弯,摸了下嘴巴,有想开口的趋势,可思绪混淆终究什么也没说。
江枭肄将那份协议摆正位置,把钢笔放在她的手心,声线柔了几分,“该签字了。”
她漂亮的眼睛有层茫然雾光,朦晕勾人,“签什么?”
他别过脸,“我们说好的协议,签你的名字。”
“哦。”
“顾意弦。”
“又做什么?”
“没事。”
唰唰唰。
笔尖快速书写。
白纸黑字,列项更多铺满了整张纸,甲方后的名字逐渐成型——顾意弦。
江枭肄扬起唇角,将顾意弦散落在额前卷发勾在她的耳后,指节微屈刮过她秀丽的鼻梁,笑着说:“小弦,真乖。”
第033章
榆宁夜晚宁静,钴蓝色里碎亮的星光透扯,伸展的枝茎茂盛喧扬。
江枭肄走得很慢,顾意弦被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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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手在她肩胛骨下,手指绅士的捏成拳收于左腋一寸往上的敏感位置,强健的臂力稳固重心。
爆棚的安全感隔绝纷杂,她双目闭合,侧脸贴在他胸口,一只手轻轻攥住他的衣领,指尖能感受温热皮肤与鼓动脉络。
下了游览车,迎着月光到主楼门口。
蒲甘在门口等候,看到此情景,“四哥,这”
他话没说完,就被裴瑞拉到一旁捂住了嘴巴。
“叫人准备洗漱。”
极轻沉静的声音。
江枭肄跨进大门,电梯,一直到南面的房间,全程面无表情。
只有顾意弦听到他埋在表皮之下钝感有力,频率超速的心跳声。
门被打开,天鹅绒的窗帘还未拉下,花圃的灯不多,大量稀薄的光线鱼贯倾泻在房间里。
他侧了侧头,她透过睫毛的缝隙看着他利落凌厉的下颌线,闭合的嘴唇,仿佛能听到月光在他颈窝流淌的声音。
接着他缓步走到床边,躬身将她轻放,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宁和柔软,他驻足了许久才离开。
再进来的人也轻手轻脚,尚娴和女佣帮她换衣服,细致地擦拭手脚皮肤,卸妆洗脸,抹护肤品,梳理卷发。
繁复步骤完毕,两长一短的敲门声叩响,沙沙脚步,清幽的花香散开在床头。
灯熄,轮廓深浓,深夜静谧。
顾意弦掀开薄被,拈起花瓶里那朵新鲜的紫玫瑰,走向阳台。
窗帘撩起一寸,温室的灯澄明,她有瞬间的沉溺,表情逐渐变冷淡,眼底的情绪难以捕捉。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意弦躺到贵妃椅,把手机里黑名单的号码拉出来,拨通电话。
顾檠接得很快,语气激动,“小弦,你终于肯给我回电话了。”
她旋转无刺的花茎,眼底漠然,语气细柔,“哥哥,我已经取得了江枭肄的信任,我们签订了雇佣合同,明天他可能会用万小弦的名字公布一条订婚消息。”
沉默半响,他哑声问:“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吗?”
躬身入瓮,借势造势,谋局,做局,方能破局。
“江枭肄设计的,我只不过是入了局而已。”
一些画面闪过,顾意弦低头看着花瓣,但她确实心软了,甚至被迷惑,若不是
她敛去情绪,“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譬如像今天与他争抢那块地。”
顾檠摩挲烟斗柄的刻字,“他能拍我难道不行吗?”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自己与他太过亲密了,比对我”
“那是演戏,逢场作戏啊。”
——就像现在一样。
顾意弦勾唇,笑意未及眼底,“但哥哥又与他不同,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才是联系最紧密的人。”她继续混淆概念,意味不明地说:“我很想念麓湖,等结束一切才能有新的开始不是吗?”
想念麓湖,新的开始,顾檠听懂了,顾意弦态度的转变让他喜不自胜,“小弦,你真的愿意给我机会?”
她语气很轻,“等我回家。”
他的黑眸浸满笑意,清冷的嗓音异常温柔,“小弦,这么多天,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等你回来,我——”
“我知道,”顾意弦笑着打断,眼里不耐,她用指甲划椅垫,“哥哥说这些不如想想怎么配合我,加快进程,我才能回家呀。”
“好,听你的。”顾檠的语气宠溺,想到什么,酸意十足地说:“男女有别,不要和江枭肄太暧昧,好好保护自己保持距离。”
“当然。”
她回答的太快,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订婚消息,没有宴席仪式?”
顾意弦肯定道:“协议而已,不需要那些。”
“小弦,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顾檠低声叮嘱:“绝对不能办宴席仪式,这是底线,答应我好吗?”
她讥诮地挑眉,“放心,我的心里容不下别人。”
——自然也容不下你。
挂断电话后,顾意弦与朱可发讯息。
Xxx:【明天可以开始了。】
可可:【哪个计划?】
Xxx:【先把窦丽姝的事解决。】
Xxx:【PlanB。】
顾意弦嗅了嗅花香,继续拨通电话推进计划进程。
音筒响起键盘的声音,对方吊儿郎当地问:“Fox,这么晚有何贵干?”
她单刀直入,“黑帝也在梧江。”
“你又是哪里搞得消息?”
“买的。”
“”
顾意弦懒得磨蹭,不耐地说:“按扩音,我知道你们现在在一起。”
“废话不多说,”她说明自己的来意,“有个大活需要你俩帮忙,南楚四大家听过吧,今年之内我要做空几家。”
京灿是为数不多知道Fox真名的人,楞了楞,“卧槽!你这疯女人!搞自己家?”
“有你赚就行。”
他果断拒绝,“我疯了去赚这个钱,南楚的人我可不敢惹,别到时候把老子扔进汽油桶沉海。”
顾意弦挑眉,“陆峙,不想让子弹继续飞吗?”
一年前的美股世纪逼空大战,全部秘密进行,京灿无语,“她连这都知道。”
“我不缺钱。”男人声音冷冽干净。
她捏着花杆转圈,不太走心地说:“这样啊,那我只好去找法尔曼芭蕾舞团的首席和SumSu了,问问她们俩愿不愿意帮我。”
当对面音筒沉默,顾意弦就知道拿捏了,“我把代码发给你们,京灿飞牧,黑帝龙楚。”
顾家期货另有安排,Gallop再说,她敲下两串数字,轻描淡写地威胁:“一人一家记得盯牢哦,我这人嘴巴漏风,万一哪天没个把门——”
嘟嘟嘟
再次来到阳台前拉开窗帘,披靡月色,温室的灯仍旧亮着。
怎么还在那,江枭肄有病吧?
顾意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记忆断层了。
都怪那该死的酒,看他豪饮,她还以为度数很低。她闭眼让情绪抽离,今天的沉浸式体验到此结束。
顾意弦从不给自己加码条条框框,幼时在孤儿院就学会了如何扬长避短,顺势而为。
发挥主观能动性,有美貌就让美貌成为王炸,利用身边资源增加筹码,送上门的男人当然得草船借箭。
度权量能,立势制事,攻城为下策,攻心为上策。
她低笑,将玫瑰投掷回花瓶,“晚安咯,亲爱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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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记新闻与热搜在凌晨更换内容。
#南楚两大娱乐公司联姻,Gallop二房江掣宇与新世纪大公主伍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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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llop娱乐投资掌权人江枭肄宣布未婚妻小弦#
两条词条,迅速冲上高位,带着“沸”字登至榜一榜二。
营销号和官博被Gallop操控,不需要任何作证,上头的人一声令下,老老实实传播消息。
榜一的内容显然讨论度更高,天降的未婚妻姓氏照片资料全无,网友讨论的上万条评论炸翻,相较之下南楚的上层圈子淡定许多,拍卖会的事儿从昨日下午以光速传遍,名媛们哀号遍野愤愤不平。
而榆宁主楼的家仆和尚娴可谓宠辱不惊,她们推着餐车和服饰架照例于九点半敲响房门。
顾意弦特意订了闹钟迎接新身份,提前一小时起床沐浴,鬼使神差地选了VictoriaBeckham2020的灰绿色西装,内搭一件米色衬衫。
房门被敲响,听节奏就知道是江枭肄,他今天居然没去拳馆。
“进。”
顾意弦系好领结,尚娴将米色高跟鞋放在踏脚凳。
江枭肄这次入了室,径直走向她,弯腰,自然地拿起那双高跟鞋,蹲下。
规整的西装叠出褶皱,他丝毫不在意,随手把沙发方枕垫在地板,直接单膝跪在上面。
蒲甘和裴瑞瞳孔地震,尚娴和女家仆快磕疯了抿着笑互相推搡。
顾意弦看着江枭肄同色系灰绿内搭,下意识缩脚,“你干嘛?”
他抬头,薄镜片下的目光不解,口吻温和自然:“为我的未婚妻穿鞋。”
“”死男人一大早开始演戏还这么肉麻。
“不用麻烦未婚夫了,我自己会穿。”她探手去拿。
江枭肄置若罔闻,声音徐缓而流畅,“我知道。”
“这不影响我想给你穿。”他不管不顾捉住她的脚踝,放在大腿上方。
西装裤布料顺滑,大腿肌肉绷紧,顾意弦缩起脚趾,本能想制止碍于保密协议与攻心计划,只能忍住。
但江枭肄这死男人慢吞吞,粗粝指腹蹭得脚踝,脚背,麻麻痒痒,她身体发软,双手攥紧沙发边缘,让自己不要滑下去。
“小弦,”江枭肄将右脚的高跟鞋穿好,握了下她的左脚,缓缓抬眼,不明所以地问:“你出汗了,很热吗?”
“”
玩这套。
顾意弦抬起一根细长的食指,点了点江枭肄领带上镶嵌的碎钻,缓慢往上划,尖甲像利刃划过他的咽喉,在吞咽的喉结磕绊,接着她的指挑起他微凹的下巴,俯身拉近两人距离,左脚顺势往前不小心勾到他西装马甲。
握住脚踝的手指收紧,江枭肄的眸色一瞬间浓郁,顾意弦当作没看见,卷发散落在肩头,她半阖着睫,眼尾因俯视勾翘,启开的唇离他的唇近在咫尺,吐出的声音柔媚如丝,“四哥,动作再不快点,我们就迟到了。”
喜欢玩,玩死你。
江枭肄与她对视,镜片后透彻森翠的眼睛眯起,蕴满浓稠混浊的欲望。
“几点了。”漫不经心的语气。
但无人看见两人隔起的暗处,他两指捏住她踝骨,不轻不重地捻动了一圈。
死男人还来?顾意弦侧头,鼻尖离他的鼻尖不到半厘米。
“十点吧。”她呵气如兰,尾音飘得低,像带了挠人小勾子。
他半笑不笑地凝着她,瞳孔绿得更幽深,忽然猛地往前拽,两人鼻尖抵触在一起,碾压的力度更重,像在发泄什么。
湿热温滞的呼吸里有须后水的香味,顾意弦下意识避了避,面上腾起一阵浮热。
“第一次没经验,难免会多耗些时。”
江枭肄的声线暗哑,喷洒出来的吐息有清爽的薄荷味。
她努努鼻子,他们用的同款牙膏。
“味道一样?”
心思被猜中的窘迫让顾意弦局促起来,耳根也后知后觉发发烫泛红。
“四哥,别闹了,真要迟到了。”她压低声音说完,直起腰。
他垂睫,无法排解的燥淤让胸口微微起伏,冷声道:“其他人滚出去。”
众人一听哪还敢看戏,赶紧开溜,顺便带上了门。
难道是刚刚玩得太过火?
顾意弦心里发虚,往后挪,虚拢脚踝的手用力,强硬往前拉,骨节分明的手指有点硌人。
“别动。”
江枭肄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恍惚,总觉得场景如临再现。
江枭肄一声不吭,昨日就知道她的脚生得极为好看,秀而翘,腕踝如玉石玲珑有致。
他咬了下后槽牙,加快了穿鞋的速度,然后利落起身,双手交叠阔步走向阳台,背弧挺直。
顾意弦站起来,疑惑道:“四哥,不走吗?”
“楼下花开得不错。”
江枭肄话锋转折得生硬,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呼出一口浊气,平直的口吻里能听出隐忍,“今天已经晚了,现在出门金融中心那边堵车,与其忍受拥堵,不如享受花圃的美景。”
能晚点上班自然好,顾意弦抽了张湿纸巾,站到他身边递过去,“确实不错。”
江枭肄从她手中接过,沐浴后的馨香,含带水潮气。
他一向自诩自制力强,此刻不得不闭眼屏息,燥闷到想骂人。
“四哥,今天可以开始动手了吗?”顾意弦时刻记得目的。
“嗯。”
江枭肄懒散敛眸,敷衍地擦手指。
她的脚不脏,很白,很软没有茧,足底弧度拱形的
他面无表情地把湿纸巾揉成一团,深呼吸清空偏离的思绪。
顾意弦口中不加停顿,“飞牧农业的农作物种子的研发和生产等业务,2023年三季报的营业总收入为9.22亿,同比下降3.69%”
在论到仇祺福设定的愚蠢销售模式,她卡了下壳,偏过头后彻底忘了——江枭肄的双眼灼亮到惊人。他认真地,不偏不倚地侧着头聆听,镜片后的目光沉冷而理智却带有温度的森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有种独特让人心动的魅力。
某些时候,江枭肄着实是个谦逊的人,他非常善于倾听,当然得被认定为值得花时间。
“分析得不错,”飞牧农业的局在半年前就布下,既然她有别的想法,给她玩玩也不错,他给予回应与鼓励,“怎么不说了?”
顾意弦没由得脸红了。
奇怪,之前那么暧昧她都没觉得江枭肄帅,这会儿帅到令人发指。
江枭肄无声地笑了笑,抬手,“该去工作了。”
她注意到他腕间那块棕色的RexhepRexhepi,“四哥,你换了手表啊。”
“嗯,”他摆正表盘的位置,语气平淡,“和你在一起,可以戴。”
“”死男人变骚了。
“走吧。”江枭肄自然而然地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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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牵手?
他别不是恋爱脑吧?
顾意弦眼角神经性抽跳,想起昨晚那俩顶级恋爱脑加舔狗,江枭肄要和他们一样,攻心计划必须得撤销,被缠上就完了。
她往后退半步,抱臂,“没必要这样吧,没有人看,我们就正常点。”
“从这到房门不过五米,我没经验得提前预习。”江枭肄慢条斯理地说,语气略带指责,“万女士,敬业一点。”
她默了两秒,不情不愿搭上去,忍不住问:“四哥,如果你喜欢的女人无声无息消失几年,你会怎么样?”
两双交叠的手从指节勾结到十指相扣,他的指几乎想楔入她的指缝。
顾意弦不自在极了,往回抽。
江枭肄垂睫掩饰一丝促狭,捏了下她柔软的虎口,指又往里挤了挤,严丝合缝扣住。
他密切关注她的表情,心中了然,牵着她的手转身,淡淡地问:“我应该怎样?”
“你应该换一位女人。”她的语气认真而恳切,顺便吹了个彩虹屁,“毕竟我们四哥有颜有钱,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哦,原来怕被缠上。
他赞同她的话,“你说得有道理。”
顾意弦松了口气,江枭肄慢悠悠,轻飘飘地说:“不过,我应该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什么?”
“小弦,你昨天还说了解我,今天就忘记了。”他回头瞥来一眼。
“”透过镜片为什么能看到幽怨,她无语,“我没忘。”
“没忘就好,”江枭肄握上房门把手,语气随意,“我的容忍度很高,什么都能玩。”
镜片很好掩盖住眼里的阴郁戾气,他温和斯文地说:“若玩消失那一套,成功了算她有本事,但最好祈祷永远别被我抓回来。”
顾意弦的角度正好瞧见他左耳百无禁忌的刺青,打了个寒颤,“抓回来会怎样”
江枭肄意味不明地看她几秒,弯腰凑近,她耳边的卷发被指尖拨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钻进了耳朵:“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捂住发烫的耳朵,侧过脸,纤丽细长的眼因惊讶抻圆。
这死男人装什么啊。
他轻笑,拉开房门,牵着她走出去,回答之前的问题,“等订婚宴结束后,我告诉你。”
订婚宴?
第034章
到榆宁广场,泊车门童开来辆全新的越野KarlmannKing(卡尔曼国王),车身照例高大硬朗,黑碳纤维全菱面,防弹装甲的升级钣件,犀利的前大灯组,外形超科幻,像蝙蝠侠的战车。
订婚宴的疑问抛掷脑后,顾意弦忍不住称赞:“好酷。”
江枭肄若有所思,“喜欢?”
“还行,这种装甲车重量太过,跑不起来,我喜欢速度快的跑车。”
不对,差点露馅,她连忙改口,“平常只能刷视频饱眼福,跟着四哥才能增长如此多见识。”
“嗯,以后跟紧点。”
裴瑞按下遥控,四门全开,奢华星空顶,高档麂皮包裹车舱。
江枭肄抬下颌,示意女士优先。
顾意弦微笑,举起被十指相扣的手,表示牵着不方便,他不为所动,她使劲夹他的指骨。
第一遍好言相劝不听,第二遍强制措施或阴谋诡计。
江枭肄从不说废话,单臂搂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大步一跨,直接将人抱上车。
车舱门关的同时,顾意弦被扔到左边座椅,力道不大不疼,但侮辱性极强,气愤地睖过去,“我是麻袋吗?”
“我平时打的沙袋200斤。”江枭肄非常轻地看她一眼,于右边落座。
“”谢谢,侮辱性更强了。
顾意弦压好及膝的包臀裙,不满嘟囔:“而且我穿的裙子。”
一道视线落在光裸小腿,穿透力让血液掀起细微波澜。
她不自觉并拢腿,曲线凹凸有致。
他垂睫,微微颔首,“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算了,”顾意弦不再纠结,提出新的话题,“我觉得订婚宴属实没必要,我们不是真的,不需要仪式,而且到时收场会遗留诸多麻烦。”
“玩PS5吗?”
卡尔曼的设施齐全电视音响、冰箱、咖啡机、投影,路上行宫,随时能都开小型party。
顾意弦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江枭肄喜欢越野这类车,路途确实舒服享受。
但她没想到他会玩游戏,于是成功被带跑,“看不出来你还会玩游戏。”
江枭肄调试投影和灯光,“小弦。”
小名叫过多次,无形之中交往距离早已被拉近。
他把平板递过去,淡淡地说:“我也是人。”
顾意弦稍怔,侧脸视线穿过凛蓝的灯光,滑入江枭肄的眼中,他镜片后半遮的瞳眸些许星光颗粒闪烁。
她想起平时他低头摆弄喜好专注的模样,修长的手指灵活,肌骨线条清晰,想起他工作完倦惰地倚靠沙发望向窗外,宁静深邃的侧颜,浸润寒雾像雪松一样森翠冷郁的眼,想起那晚他被家人逼到边缘,独自抗下一切默默消化的神态。
本该是游戏,江枭肄作为可利用的NPC,现在却不再机械,有感情而鲜活的人。
心口忽然被无法言喻的真实感呼啸而过,遗留的奇妙情感霎时间溢满胸腔,顾意弦低头划拉屏幕,不知为何眸光定格在一个游戏名,她轻声问:“《底特律·化身为人》玩吗?”
江枭肄扫了眼屏幕,取出手柄给顾意弦,“剧情类,一个人就够了。”
她推回,“那你来,我刚好当电影看。”
想法不谋而合,他笑了下,点击进入,从烟盒抽出卷烟,“但这样你会没有体验感。”
“为什么?”
江枭肄反手将烟叼在唇间,点燃,往后闲散一靠,腿大剌剌敞开,看着雅致又痞气。
他虚握手柄继续调试,语气轻蔑,“因为我选的都是标准答案。”
江枭肄并没有口出狂言,他玩游戏压根不会把自己当玩家,而是站在设计者的角度去做选项。
顾意弦大致猜到他的意思。
这款游戏以“我”为视角看故事,各种选择会像蝴蝶效应引发不同走向,直接影响社会舆论改变主角的结局。
“四哥,”她抿了口水,想看看带上江枭肄个人色彩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要不然你别分析后果,直接遵从内心去选?”
他依着她,“行。”
于是游戏里第一关仿生人康纳变成冷酷无情的搜证机器,在解救人质的末尾,对倒地不起的人见死不救,巧言令色与异常仿生人周旋,待他情绪稳定后,江枭肄毫不留情选择自己用枪支击毙。
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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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直击异常仿生人的脑门。
——任务成功。
简单粗暴,快准狠。
顾意弦挑眉,“四哥,其实你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都挺像仿生人。”
他不置可否,把手柄塞她手里,“我看看你选的结局。”
顾意弦前面和江枭肄的选项大同小异,但经过多方面游说,她向异常仿生人保证一定会让他相安无事,最后利用狙击手击毙。
砰砰砰!三枪子弹射穿异常仿生人的身躯。
——你骗我,康纳。
——你竟然骗我
——任务成功。
晦暗光线泯灭了江枭肄五官的轮廓线条,他微微侧回头,捕捉她的表情,夸赞道:“很聪明,利用别人开枪,不脏自己的手。”
“当然,你的选项万一异常仿生人开枪更快怎么办。”顾意弦将手柄放在扶手盒,轻轻柔柔地说,“借刀杀人才是最稳妥的。”
他眼底划过丝轻叹,语气纵容:“你说得对。”
手机震动,顾意弦侧身察看,屏幕朱可发来的图片让表情变得凝重而气愤。
她沉吟片刻,越过中间的界限,扯江枭肄的袖子撒娇。
“四哥。”尾调拖长的一声,“我今天想申请外出工作,亲自去考察飞牧的农业基地。”
他上身小幅度前倾,专注而笔直地凝望,审视。
顾意弦心里骂了句,双手捧脸,细长的指轻点脸侧。
蓄意勾引,流露出三分妖冶七分醉人的媚态。
情难自制,欲难自抑。
江枭肄眸色降沉,探出手目的未知,也许想触碰,也许更多。
朱唇亲启。
呼。
轻如羽毛的吐息在他指尖绕,留下潮热鼓噪。
她往后拉开距离,缓慢眨动睫,欲迎还拒,语气放软几分,“四哥,可以吗?”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两指拈住镜托,摘下金丝眼镜,按动遥控。
哐。
沉闷地声。
座椅靠背往后,卷发扬起弧度又散坠,顾意弦往后摔,瞳孔放大的瞬间,大片阴影笼罩上方,双腿被强势分开,硬棱的膝盖抵在中间,压皱了包臀裙的鱼尾。
她眼角余光看见真皮垫被江枭肄的指压出印,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向前俯身,辛辣的气息侵袭。
平时江枭肄的体格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而此刻全是无法反抗的危险。
心脏瓣膜慌乱跳动,她下意识用双手去推,西装之下的健硕胸膛,偾鼓肌肉,触感柔韧。
男女有别,力量悬殊,膝盖往前一寸寸滑,距离越来越近。
车轱辘轧到一块石头,车身起伏。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循序渐进,步步紧逼,饱满后紊乱了呼吸,顾意弦见形式不对,咬着牙不情不愿地说,“四哥”
死男人,还不滚开。
江枭肄懒懒嗯了声,眼风未偏移分毫,向下的动作也未没有停止,却始终没有接近触碰。
她的身体完全被他宽阔的阴影覆盖,顾意弦不再硬撑,想服软,“我——”
他往前的动作打断,脖颈突起的喉结几乎要碰到她睫毛前端,大臂从她的耳边擦过,卷发末梢穿梭他的指间。
咔哒。
座椅回弹。
一切猝不及防,情急之下顾意弦攥紧眼前能够抓到的物体——江枭肄西装的衣领,她投怀送抱,唇碰到他脖颈底端的皮肤和规整的温莎结。
“抱歉,刚刚不小心碰到座椅的调试按钮。”
他的嗓音低沉,带有被岩砾磨过的沙哑。
下一秒,江枭肄撤开所有的禁锢,利落坐回原位,“不过小弦。”
唇角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嗓音冷哑,“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献吻是什么意思。”
TMD,恶人先告状。
顾意弦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蹦出句,语调软绵绵,“停、停车,我要下车。”
江枭肄戴好眼镜,挡住呼之欲出的□□。
他拂开顾意弦的手,往后仰靠闭目。
车外日光散淡,被三角窗的吸光贴膜阻碍,车内静谧,只有钴蓝色的氛围灯。
顾意弦红着脸,看他耳廓与脖颈交接处的流畅弧线,喉结滑动,低沉声音松弛僵滞。
“今天后面只有两辆车,需不需要现在再调几辆?”
他没选择盘问,果然美色才是最好的武器,她轻笑,“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烦。”
那就不是去飞牧,江枭肄抬了抬眼帘,鼻梁直挺的轮廓平添几分柔和,随口说:“我今天六点回榆宁。”
对付死男人得把握尺度,顾意弦乖巧点头,乐于哄着,“知道了,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们玩第二关。”
得到肯定回答,他按下寻呼机,“停车。”
·
GHG的秘密洽谈室。
窦丽姝穿的和上次一样华贵雍容,人到中年她的身体发福,但脸部保养得很好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容颜。
前提是忽略她眉骨到脸颊的青紫,劈裂肿胀的上唇,以及如蜡烛般熄灭,黯淡无光的眼神。
“前两天仇祺福在会所一次带两个女人上床玩三明治。”
“回家后我提了一句伤风败俗影响不好,他立刻冲上来扇的我鼻青脸肿,我知道他喝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只能求饶,但他抓着我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墙,打我的肚子,把我按倒在地,用我的脸擦地板,然后拿剃刀”窦丽姝捂住脸,“在我身上乱划,说我的肥肉比猪还多。”
南楚绝大部分男性都会学习搏击格斗,可笑的是拳击馆不收女学员,女人在情侣或夫妻关系中遇到不公平对待根本无法抗衡,长期被压迫导致她们习惯或被迫忍气吞声。更别说仇祺福这种在南楚上层圈子横着走的家族掌权人,就算窦丽姝清醒想离婚也是无稽之谈。
而家暴为亲告罪,诸如此类的案件,朱可见过太多,她站起拍窦丽姝的肩膀安抚。
“我真觉得自己不像人,像任人宰割的猪肉。”窦丽姝的声音悲怆绝望,眼泪从指缝溢出。
顾意弦表情冷而不耐,嗓音却柔软有温度,“再哭就滚出去。”
窦丽姝抬头,眼泪汪汪,鼻音很重,“我”
她啧了声,抽张纸扔过去,“把你鼻涕擤干净再说话。”
“”
“别介,她就这样。”朱可拍拍窦丽姝的背,看向口不对心的顾意弦,笑着问:“PlanB还要继续执行吗?”
顾意弦瞥她一眼没回答,翘起腿,手腕搭在膝盖,“窦女士,你这些伤都留下证据,做了鉴定吧?”
“嗯。”
“我让你做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存款十分之三的我还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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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取现,新账户的长期存款也办理了。”窦丽姝皱眉,“但房子太贵,本来找的买家拿不出那么现金,你又说不能找房地产交易中心的人,我暂时没找到。”
“打八折我买,现在不会给你现金,非但如此你还得向我上缴所有的现金,半年后我会扣掉孳息还给你。”
窦丽姝有点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这么信任我?”顾意弦起身,款款走到窦丽姝面前弯下腰,勾唇笑得妖娆,“不怕我携款逃跑啊。”
无关江枭肄与Gallop掌权人未婚妻的名头,顾意弦身上有让人信服的力量与魅力,尽管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短短几天窦丽姝已经被折服。
她咧开破损的嘴角,笃定道:“你不会的。”
顾意弦靠在沙发扶手,抱着臂表情倨傲地睨着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二十年的同床共枕,她并不想亲自插手,既然涉足就得保证不会被窦丽姝反咬一口,毕竟转移资产处于灰色边缘。
“那些钱将全部放在国外证券公司的新户,我不会跟你签订协议,并且无聊时也许还会用你的钱玩玩。”
最后的试探却也为施以援手。朱可太懂,思绪飞回当初孤儿院的情形与往后的一些画面,她顿生依赖感,挪过去想挽顾意弦的手臂,被白了眼,于是默不作声地用手指梳理她柔顺的长发,没两下就被毫不留情拍开,“”
窦丽姝看在眼里,笑得敦厚,“好,都交给你。”
“窦女士,”顾意弦笑弯了腰,“你怎么糊里糊涂安全活到现在的?”
窦丽姝没少被嫌弃,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着实让人想吐,她找不到话反驳,委屈瘪嘴。
朱可无奈叹气,提醒道:“大小姐。”
“这段时间你以自己或仇祺福平时的消费水平买字画、珠宝、奢侈品,经过两次转手后找不认识的人放到那间房子。”顾意弦靠回躺椅,懒散道:“累了,朱可你继续。”
“让你的父母列出出借款项,为你的孩子买上最贵的保险,我会为你争取抚养权。”朱可后续说了几种蚂蚁搬家式资产转移的方法。
“飞牧签订借款协议,你想办法弄到手,将自己所占股权化小或化零。”顾意弦在末尾补充,“听懂了吗?”
见人点头,她的视线在她脸上的伤停留,有点生硬地说:“仇祺福那狗东西说什么,你听他的就是,这段时间乖一点保护好自己,一个星期之内我会帮你报仇。”
“怎么报啊?”
“别管,配合。”
“好。”
顾意弦压住裙摆起身,抛了个wink,“看在窦女士花了这么多钱的份上,我请你下楼做套全身SPA放松放松。”
·
Gallop顶楼,半敞式,没有高空玻璃。
江枭肄直立于建筑边缘,硬朗俊美的五官沐浴在黄昏下,镜片后的眼神冷淡平静,也有几分兴致缺缺。
两侧各站十位江家鹰犬,他双手随意交叠腹前,非常有距离感的姿势。
“正好你们四姐弟都在,有件事想今天说说,”江良吉的背后同样站着一群黑衣保镖,他坐在平层沙发的正中央,直言道:“我认为Gallop需要重组。”
江侑安与江掣宇坐在沙发另一组,他们相视一眼,耸耸肩喝了口酒。
江珺娅坐在高脚凳,吸了口烟,视线落在江枭肄脸上。
她向来是和事佬,好意提醒:“叔叔,三思而后行。”
“怎么重组。”江枭肄不冷不热地问。
秘书递给江良吉纸袋,里面装了些足够把江枭肄拉下台的资料,江良吉扔到方几上,苦口婆心道:“老四啊,你这五年很辛苦,这么年轻该多抽出时间享受,叔叔体恤你的辛劳。愿意帮你坐在那个位置,当然我们都是亲人,叔叔愿意维护你这五年的荣誉,Gallop的非执行董事长还是会留给你。”
江枭肄没什么表情,走过去。
蒲甘拖拽皮革椅子,摆在江良吉的正前方,裴瑞启开威士忌,将酒瓶呈上。
他敛睫坐下,抬腕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分,于是语气温和,“也许你该回去吃晚饭。”
江良吉:“你明白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江家更好。”
“叔叔,听说你最近老年得子,”江枭肄抬眼看向他身边姿容绝佳的秘书,不急不缓地说:“你未出生的孩子想必也见证了你今天说得这些愚蠢的话,至于他能否安稳出生——”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江良吉起身。
江掣宇眼疾手快拉住,江良吉是他的亲叔叔,他低声道:“叔,你疯了,赶紧走。”
江良吉愤怒大吼:“江枭肄你胆敢做那畜生事——”
砰!
酒瓶被精准扔进壁炉,火簇熊熊。
众人噤若寒蝉。
但江良吉觉得江枭肄不过是毛头小子,他抄起酒瓶砸向方几,用碎掉的瓶口递给江枭肄,“来啊!用这个往我身体里捅!”
江侑安不乐意,抢他手里的瓶口,“你想死?”
江枭肄挥手,淡声说:“坐下。”
“叔叔,你这段时间让Gallop损失了很多钱,”他点了支卷烟,马上就到六点了,耐心已经告罄,“把你现有的股份抛售了,离开南楚,所有一切我可以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不追究。”
“现在的形势掌握在谁手里,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江良吉得意洋洋,捻胡须,“接受现状吧。”
说完,他看到江枭肄用口型比划了一个名字,心里咯噔下,立刻明白了什么。
所有一切都在江枭肄的掌控中包括平时动的小手脚,他知道他会因为联姻和拍卖会的事情忍不住。江良吉脸色一片青一片白,指着江家三姐弟,啐骂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就甘愿当个米虫?把权力交给这个狗娘养的杂种!谁——”
烟头弹到脸上,烫得他跳脚,以至于他没注意到江珺娅和江掣宇同时起身往后退,身后的保镖全部被压制,而江枭肄的眼神阴恻恻往下沉,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物件。
江侑安抡起酒瓶砸向江良吉的脑袋,“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骂我弟弟?”
同时江枭肄取下眼镜给裴瑞,解开表链套在指骨,慢慢走过去。
他的眼神阴戾骇人,没再废话,重拳击中江良吉的右脸,金属刮破皮肉,力道大到鼻梁骨歪折。
带血的牙齿掉落地板,骨碌碌的声音打破不了死寂。
江良吉止不住咳血,鼻腔堆积血和组织液,快窒息了。
没容他求饶,衣领被拽起,像死狗一样往高空边缘拖。
这下坏了。
“阿肄!”江家三姐弟异口同声,连忙跟过去。
江良吉被夹在地台边缘,半个身子腾空。
顶楼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江枭肄这个疯子!
他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抖,紧紧抓住江枭肄的衣袖求饶,“叔、叔,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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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了”因为惊恐语不成句。
江枭肄单膝蹲着,不太走心地半垂视线。
“老四、老四,别这样”
“刚刚我好像听到的不是这个。”他笑了笑,缓缓松开一根手指,第二根手指。
江家三姐弟出言劝阻,裴瑞与蒲甘眼巴巴看着楼梯口。
江良吉没命地嘶吼,吓得裆部湿透。
一片混乱,江枭肄置若罔闻,接着松开了第三根手指。
“四哥。”清丽的女声。
他微蹙了下眉,拎着江良吉站起来,像扔垃圾似地扔到一边。
众人松了口气。
江枭肄把沾了血的领带与西装一并脱了,又将领带单独挑出来,“拿去洗干净。”
“别让她过来,”他低声吩咐,快速戴好腕表,“纸。”
话音还没落完,后衣摆被扯住,裴瑞的纸还没拿来,江枭肄眸色沉了沉,顺势擦在蒲甘的西装。
蒲甘:“”
当她刚没看见吗?顾意弦有点想笑,柔柔弱弱地说:“四哥,这是在做什么,好吓人呀。”
“欣赏高空风景。”
众人:“”
江枭肄转身,见顾意弦站在浸湿地面一寸外,“站过去点。”
她哦了声,“现在六点过五分了。”
他抬腕又放下,“抱歉,表碎了没注意。”
态度极好,与刚刚判若两人。
顾意弦大致猜到江枭肄用腕表做了什么,“四哥,你好像还是比较适合怀表。”
“下次早点回。”他解开表链给蒲甘,接过裴瑞的纸巾,一根根将手指里里外外擦干净后,才牵起她的手绕过狼藉,“走了。”
她挣了挣,没挣开,低声道:“今天怎么那么生气?”
“被人骂了。”
“骂你什么了?”
跟在后面的江家三姐弟暗叫不好。
江枭肄百无禁忌,唯忌讳两件事,其一毒,其二就是“杂种”名称。
他被接回江家,没少因为那张混血脸和瞳色被人质疑,还没上位时,诸如此类的侮辱数不胜数,直到后面那些人被整的生不如死,杂种二字再无人敢提。
江枭肄余光瞟向顾意弦,墨绿色的眼珠同时兼具森冷与灼热,仿佛盛着一泓凉火。
他吐词清晰,“杂、种。”
顾意弦脚步一顿,表情平和地仰起脸,彼此视线交缠。
“杂合体在一种或多种性状上优于两个亲本,个体进行基因配对中得到优势互补,还能防止遗传病产生,”她笑了笑,“他们怎么不去嫉妒杂交水稻去,真没品。”
那泓凉火被燎灼,江枭肄耷垂眼睫,执起她的手背,汲取她偏低的温度压抑躁动的细胞。
顾意弦缩手,潮润的唇路过手背,沿着静脉往上,拇指摩挲着皮肤。
“嗯,真没品。”他呼出的气息搔拂后,近乎虔诚地轻轻吻了吻她的指骨。
那阵痒绕进了胸腔,她抖了抖,抬手戳开他的额,“别闹,我饿了。”
“好,带你去吃东西。”江枭肄心情雷暴转晴,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他转头对江掣宇说:“二哥,你可能要排在我之后了。”
江家三姐弟想起事先定好的日子,无语扶额,人家随便轻飘飘一句解释就敌得过他们这些年的百般抚慰。
江掣宇看了眼顾意弦心中了然,“准备提前到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之后。”
“”你他妈也太猴急了吧!
顾意弦斟酌几许,开口问:“四哥”
“订婚宴。”江枭肄未仆先知。
脚下一趔趄,被拉住,她试探地起了声,“会不会太早了?”
“嗯,有点匆忙,”他沉吟片刻,“所以我明天就得去出国一趟。”
“干什么?”她实在摸不准他跳跃的思维。
江枭肄不偏不倚地直望顾意弦,很快挪开,没给出反应,像是彻底忽略了她的问题。
走到电梯间时,手指被泄愤似捏得咯吱响,他略微抿起唇角,给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秘密。”
第035章
KMEL分子餐厅位于流连街标志性历史建筑旁,红砖外法国梧桐隔绝纷杂,闹中取静。
华美的欧式桌椅,发光的嵌花地板,壁画镀金的画框刻着小爱神与花果,柔和悠扬的萨克斯曲。
事实上根本就没人,顾意弦以为江枭肄包场,直到听到老板出来叫他四哥,她安心地望向窗外。
排除订婚宴,江枭肄出国无疑是条好消息,并且他说要去七天带上裴瑞和蒲甘——意味着可以在这七天里做许多事情,譬如顶头上司不在不用每天早起当打工人,譬如让仇祺福感受美妙的生活,譬如与顾檠周旋为后续做铺垫,譬如去玩赛车跳个伞什么的,当然还包括在七天里搅黄原定的订婚宴。
反正江枭肄不在,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
想明白的喜悦在眉梢逗留不到一分钟,很快顾意弦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点像家长外出准备大闹一场的熊孩子。
她无言地看着吩咐侍应更换菜单的江枭肄,略带指责地问:“四哥,你怎么不问我。”
明显的找茬。
每天午饭或晚餐只要在Gallop用餐,江枭肄会命人单独为顾意弦开小灶,他用食偏好高蛋白,而她喜好稀奇古怪的口味,与其说吃饭不如说寻找味蕾上的刺激。凭借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榆宁私厨的汇报,他对她的习惯摸了十成,安排几次后,她再也没插手过。
“你来。”江枭肄面不改色,把平板推过去。
顾意弦兴致缺缺扫了眼,明虾烟熏红茶,法式鹅肝坯配芒果好像都不错,她偏过头,“算了。”
他看她几秒,把平板反手给侍应,从烟盒里拿出根卷烟。
“四哥,你能不能不抽烟啊。”
“”
江枭肄缄默的把卷烟塞回金属盒,他低眼瞧着如白桦林排列整齐的烟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侍应推餐车到桌前,倒好酒没多停一秒,醒好的红酒散发浓郁葡萄香。
“你想和我一起去吗。”他想出这个答案,语气有几分欣喜。
顾意弦觉得江枭肄疯了,“我还要工作呢。”
她的微表情江枭肄解析透彻,靠向椅背。
仇祺福与窦丽姝,GHG,思绪练成一条线,他摆弄那叠湿毛巾,“小弦,七天的时间短暂。飞牧的势力靠世代积累,虽不温不火但能在四方王座占一席之地,没那么容易瓦解。”
顾意弦一惊,江枭肄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你想好好表现,”江枭肄慢条斯理地擦手,“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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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给你练手了。”
她的目光被他手背吸引,在车里他的手从发梢穿梭,发丝会拂过随指骨翻动微微鼓起的青筋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意弦懊恼,不知为何问:“那万一我搞砸了呢?”
“我相信能与我合作的人不是愚笨之辈,”他把毛巾放在一旁,抬眼,眉骨的阴影浓淡立体,“况且飞牧左右不过是一介种地的。”
“”
飞牧农业好歹算南楚前四,管人家叫种地的未免也太顾意弦无声地勾唇,太合她胃口了。仇祺福不配做粮食生意,人家农民伯伯在地里辛勤劳作风吹日晒,他在床上努力耕耘。
呸。
“不必担心,”江枭肄按铃,“就算搞砸,我帮你踏平就是。”
顾意弦嘴角微抿,冰凉杯身捏在手里,顺圆润弧线摩擦,指腹前端透着凉,胸口却蒸烫。
“本来就准备踏平。”尾音轻细。
——别说为了我。
他抬起杯身,浅浅啜了口,喉结上下攒动,“当然。”
“在外你是我的未婚妻,受欺负我理当为你出气,在内只有我们明白,签订协议的动机是想拥有合理借口与托辞,不是吗?”
顾意弦松口气的同时有股提不上的憋闷。
奇怪,害怕江枭肄太真心,可他没有那么真情实意时,她面露苦恼,有点不舒服。
餐厅四周装饰车边镜,天花板的一丛吊灯,瓷、银器辉映明洁的光。
如果顾意弦此时抬头,就能瞧见江枭肄面庞轮廓更深,衬衫呈现暗沉流动的烫金,恰巧与那对墨绿的眼相得益彰。
以及,像狩猎者一样的眼神。
他好整以暇地观察她情绪的波动,听到侍应的脚步与餐车滚轮声,开口道:“所以,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急于求成。”
低冷的嗓音糅杂了不舍,“等我回来。”
·
翌日顾意弦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尚娴与家佣推来的餐车除却定好的餐食,多了份烟熏鳗鱼杏仁蛋糕和一支紫玫瑰。
吃完主食,她用银叉挑了小口,与KMEL的味道一样。
昨日单单蛋糕顾意弦吃完意犹未尽,碍于等待时间太久没提加餐。
她注视花瓣新鲜的露珠,“江先生走了吗?”
尚娴偷笑,“清晨就走了,您这么快就想先生了啊。”
顾意弦抿唇,口腔里的奶油融化。
当然不想,想江枭肄做什么。
“嗯,”她得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舔了舔唇壁,甜的,“想。”
搁在圆桌的手机震动,顾意弦指尖轻轻一划。
是她亲手改的简短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