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也只能用阴阳花来解此毒,南燕皇帝不语,轻轻靠在榻上,面色苍白无力,似是陷入昏迷。
整整一夜,军营内的各个将军面色都是沉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来此次,南燕一切就绪,只管杀了燕恒,断了漓国一臂,他们再与蜀国联合,共同攻打漓国,可此次,他们南燕五万兵死在槐山,而燕恒还好好的活着,身边无数燕家军,他们不仅杀不了他,拿不下一座城池,还在第一仗便败下阵来。
将士气势低沉,而燕家军正是气势正盛之时,那此战还如何再打?
再者,君王又中了毒箭,若不回宫用那阴阳花解毒,怕是难保性命,这次,他们准备了那么久,便这样败了,南燕众将军属实心有不甘。
“你们留在这。”南燕皇帝额头青筋暴起,虚弱的浑身无力,声音沙哑又难受:“朕回南燕。”
“陛下。”众人齐齐跪地,可还未等他们说话,便有士兵慌乱奔来,从门外就开始高呼陛下。几个将军面色不好看,但碍于君王在,并未发怒,只凉凉看着跪地的铠甲士兵。
“鄞城破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甚至有人已经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南燕皇帝一口黑血再度吐出,昏迷过去。
军营内又一阵混乱,大致半个时辰后才恢复刚刚,而将军们也从士兵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后始末。
原来,早在昨夜开始,便有十万燕家军从北入,直取鄞城,看那架势还要往上而去,都是军中之人,只听闻,便能猜透燕家军意欲何为。
“难怪,他不杀朕。”榻上的南燕皇帝缓缓睁眼,眸子阴厉而狠,身侧拳头死死攥着,“他这是要朕亲眼看着南燕被一点一点屠戮!”
“简直可笑。”
南燕皇帝下令:“武安侯带一万士兵继续在此处驻扎,其余人跟朕回南燕都城,斩尽燕家军,杀燕恒。”
武安侯皱眉:“陛下,燕家军攻打我国城池,南燕兵当速速回城,不该再留在这。”
闻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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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帝却是讽笑出声:“他们漓国狗咬狗,朕自然得帮衬一二。”
武安侯微怔,忽然想起那夜从南燕皇帝军营出来的那个身影,不过一瞬,脑中豁然开朗,抱拳道:“陛下英明。”
燕恒第一时间就知道南燕皇帝带着大部分人回了南燕,而此刻,他正垂眸瞧着京中来信,双拳不自觉收紧,用力到纸张几乎粉碎。
“阿行。”他沉声唤道。
“属下在。”阿行忙快步走到他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跟本王入南燕。”
原本,此次如果要去南燕,他只打算一人前去,让阿行带着其余影卫和燕家军一同攻南燕城池,若黑影中人在,攻下一座城要少下一半时间,这么多年,黑影的训练从不是近身搏斗,而是以最快速度爬上城墙和躲避。
每每燕家军征战,黑影的人永远都是先锋,而燕家军为其掩护,所以,一场仗下来,快又死伤极少。
可今日收到的这封信不同,是空静大师命人送来的,谢谭幽毒发,被人劫杀,受了伤,信上的字不少,可他只看得清记得住这几个字,当下,心脏便疼的他几乎晕死过去。
温凛和萧然呢,黑风也在京城,都在她身边,难道还护不好她。
还是,是云启对她做了什么…
燕恒喉头翻滚,他想回京,想立马就回京,若是一路快马不带停歇,他可以五日就到京城,可阴阳花在南燕,他必须要拿到的,李谪也说可以一试,若是成了,她会少受些痛苦。
“吴将军。”燕恒道。
“末将在。”
“你带着手下燕家军从南燕洛城入,直攻南燕城池,与正在北面攻城的几位将军汇合后,直取南燕都城。”
“末将领命!”已经许久不打仗,一打便是拿下一国,这让吴将军怎能不热血沸腾。
“陈将军。”燕恒又回眸看向已经包扎好伤口的陈将军道:“你带着受伤的燕家军先在此处休养,不必回兰城,伤好之后前去与吴将军汇合。”
“末将领命!”陈将军跪地抱拳,燕恒未说自己,他一向口快,问道:“王爷此次不同末将等一起?”
燕恒摇头:“本王入南燕取一件东西,之后先回京一趟,皆时,若战事未结束,本王定会赶来与诸位将军同战。”
二位将军对视一眼,也没再问其他,纷纷抱拳应是:“王爷一路多加小心。”
燕恒翻身上马,与阿行和一众黑影快马而去,一路沙尘滚滚,燕恒像是不觉,只一个劲向前,身后黑影之人面面相觑,还是紧紧跟上,心下却止不住疑惑,跟了燕恒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急躁。
终于,快马半个时辰后,最前方的燕恒勒马停下,太过突然,阿行与一众黑影忙紧紧拽住缰绳,场面有些嘈乱,但好在,还是能稳稳停下,众人纷纷看向燕恒。
燕恒调转马头,手背青筋毕现,一路上他都将缰绳攥的很紧,心头也是如此,是急切也是怕。
他看向阿行,又看向他亲自挑选训练的一众黑影。
迎面依旧是飞扬的尘土,不禁迷了人的眼眸,有些酸涩难受。
阿行道:“主子若是有事尽可吩咐。”
这群人中,阿行跟燕恒最久,他不敢随意揣测燕恒心思,可若是燕恒主动让他看,他便能猜透,今日的燕恒是心头有事,并且不小,大许是与那封信有关。
燕恒薄唇轻启,淡淡的嗓音中有些柔,却说了其他事:“二月初九,本王娶妻,你们当入城远远见过她。”
阿行摸了摸鼻子,没有燕恒的允许他们是不许进京的,可那日是燕恒阿,他们的主子娶妻,他们自然得前去看看,他一直以为燕恒不知道呢,如今想来,怕是早就知道,不然怎么会让他在他走时留在京中谢谭幽身边几日呢。
“本王从不喜解释。”燕恒道:“但今日,本王想说,那圣旨不是云崇下,本王遵,而是本王前去求来,所以,她才是本王的妻。”
无论燕家军还是黑影又或是他身边的暗卫,都对他娶妻震惊,又或是埋怨云崇下了一道圣旨锁住燕恒,但更让他们不解的是燕恒竟然会应,底下不少人猜测纷纷,又恼怒,虽嘴上唤着王妃,但从未觉得谢谭幽是燕王府的女主人。
阿行一开始也是气的,甚至是不喜欢谢谭幽,因为很早听闻她喜欢云启,云启有多想弄死燕恒,他们是知晓的,如此,才更是讨厌谢谭幽。
直到那日,燕恒让他将这几日的谢谭幽画下送给他,和看见谢谭幽腰间的那枚黑玉,他好像才明白,谢谭幽怕不是云崇硬塞给燕恒的,而是燕恒自愿并且欣喜的。
所以,当下,他便十分喜欢谢谭幽,用尽毕生画术,美美画了两张。
燕恒道:“她早年一直生病,如今也未好,需要南燕皇室的阴阳花或许才能彻底根除。”
“所以,此次王爷入南燕是为那皇室里的阴阳花?”
燕恒颔首,眸色有一瞬的心疼之意闪过:“可京中来了信,她受了伤。”
只一句话,阿行彻底明白,他抱拳,说的认真:“主子大可放心回京,阴阳花阿行就算死也会拿回来,主子若不信又或是担忧,属下大可发誓。”
身后一众黑影也纷纷抱拳:“属下誓死拿回阴阳花,保王妃平安,主子安心!”
燕恒深吸一口气,缓缓松了缰绳,眸子的担忧越发明显,他瞧着众人,亦是抱拳:“入南燕皇宫定当凶险,一切小心行事。
刚才一路快马他已经考虑清楚,阴阳花是必须要,可他也必须要确认谢谭幽是否安全,所以,他还是选择回京,阴阳花若阿行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他再想法子,大不了再用心头血养几月,待冬日,他便登雪山之巅,拿雪莲。
一众黑影道:“王爷回京亦是多加小心。”
燕恒不再停留,一夹马肚,快马往反方向而去。
身后亦是响起马蹄之声,是阿行一行人为他奔赴南燕。
快马回京,他身上有武功,若以最快速度入京,一路快马不做停歇,不会死,只会累极。
耳边风声鹤唳。
他眼前模糊,像是看见那一年。
漫天飞雪,他也是这样快马回京,只为见她最后一面。
而今,他更加不敢停,深怕晚了一步,出了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所有的规划,当真只是几个字便能乱的一塌糊涂,可他真的管不了那么多,无论任何规划,谢谭幽永远是重之之重,其他可以重头部署或是再来,而与谢谭幽,又是否能次次重头再来呢?
他不敢赌。
*
而此时,京中却是下起一场大雨,大雨辟里啪啦落下,整个京城,似乎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谢谭幽昏迷将将醒来,脸色比昨日好了些,银杏见状,忙给她递了粥,虽没有胃口,她还是喝了几口,又拿出李谪给她的药丸服下,这药丸是当真有用,身子也没有昨日虚弱了。
瞧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她忽然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迷糊的神情睨着银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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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道了句:“我近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梦,其实也不算看得很清楚,但我就是无端感觉那个人是燕恒。”
闻言,银杏笑出声来:“大小姐这是想王爷了?”
谢谭幽也跟着扯了扯唇:“好像是,我最近真的老是梦见他。”
梦见,她总是要杀他。
奇怪而又诡异,过了一会又看到他二人在一起,说着以后要去的万里千山,梦境转换很快,她很累,可她还是想看清那人。
轻叹一声,她又靠在床榻之上,脑中却是忽然想起了温凛。
那封信上,表哥说。
“青城山寻一人,于月下还众人之公道。”
第127章
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谢谭幽没有出院落,若是清醒之时就坐在窗边,或是看卷宗又或是抬眸看着天边的闪电。
雷声滚滚,震的人心头都跟着颤了颤。
谢谭幽却是瞧着外头的倾盆大雨渐渐失了神。
好像也有这样的一个雨天,莫名的熟悉又让她心痛绝望。
脑中有片段很快闪过,她没有抓住,垂眸想了很久亦是没看清,心头沉叹,却在抬眸之时,脸色瞬间惨白。
大雨之中,那里像是有一座府邸,门府牌匾刻着七皇子府四个字,听说,那是云启自己提字,有人道这字与他一样,温柔而随和。
而却无人听见,七皇子府邸内,一人的卑微哀求和凄厉绝望的惨叫。
谢谭幽一身红衣,却不鲜明,狼狈的面容,破碎的裙装,被人按着,一碗药被逼着喝下,她干呕想吐出,可云启没有放过她,亲自上手,一碗一碗的药灌进去。
泪水与药融合着被她喝入,她难过又崩溃的绝望。
眼前,闪过的是在庄子的三年,和她嫁给云启的这几年。
孤独的日子总是很多,可总是有人陪着她的。
他教她武功,和那三年一样
并告诉她,她可以有想法,有想做之事,不必听于一人言,因那三年,她说过的,她亦是想在有一天站在那庙堂之上,可后来回京后又或是嫁给云启的她,总是浑浑噩噩,难听点便是呆,唯一认真的就是学武功。
那人还给她讲趣事,带吃的,每次都是桃花酥,她最喜欢的吃食,又总问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得到她过得好又开心的回复,他眉眼肉眼可见的放松。
后来,云启知晓二人见面,并未生气,而是告诉谢谭幽,他的真实身份,谢谭幽有些震惊,那总是来七皇子府邸看她和她说话的人,竟是战场上从无败仗,手握八十万大军的燕王,燕恒。
此后,燕恒见她,也没再带过面具,二人如旧友般,喝酒聊天,有时,或许是酒意上头,谢谭幽竟是会觉得他像一个她认识很久很久的人。
而夜里,又会做梦,醒来后又什么都记不得,直到有一日,谢谭幽猛然一瞬间想起过往,她震惊又不可置信,心疼的昏过去,再次醒来,她前后捋了又捋,泪水落了又落,一天一夜不眠不吃不喝。
她恨所有人,所有欺负她和燕恒的人。
第三个夜里,又见燕恒,他已经与当初在庄子里的张扬不羁又爽朗阳光的性格不一样了,整个眉眼,是很沉的冷意,就连身上散发着的气质都让人止不住生寒而不敢靠近他。
从前她有过很多次疑惑,燕恒这样的人啊,为什么总会翻过七皇子府邸的墙呢,好像他也没干什么,不找云启,就好像只是单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她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
今日,她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那个与她相约以后,要一同去看万里千山的少年真的永远都在她身边,他真的从未食言,不论如何,都会保护她,陪着她。
可她却忘了他,嫁给了旁人,甚至将旁人认成了他!
上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啊,母亲去后,她的这一生便开始陷入孤独绝望,是燕恒的出现,救了她整个人,甚至是让她有了生机。
那年一别,她已经打算勇敢踏出一步,只等燕恒回来,便主动表明心意,燕恒是那样好的人,她怕说晚了,他就是别人的了,所以,她一直在等他归京。
她相信,燕恒也想速速回来见她的。
可结果呢,却只等来云启,之后,她便再也记不得燕恒了。
她好恨啊。
听着燕恒熟悉的嗓音,又问她:“今日,可开心?”
谢谭幽再也克制不住了,崩溃哭出声来,她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好像好久好久没见燕恒了,她想他,很想很想,也是哭的撕心裂肺。
当时,脑中似乎只有一个想法,她什么都不要了,也不去追究为何失忆,她只想跟燕恒去看那万里千山。
“阿恒。”她抱住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记不清说了多少,只记得,燕恒微微发颤的身子也是慢慢拥住他,哑声回了很多个好。
他们是约好了明日城外相见,谢谭幽也去了,只是才走到长街便听得一道银铃之声,之后,她便不省人事,醒来后,记得所有,独独忘了燕恒。
又是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燕恒偶尔出现,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跟她说很多的话,只是看她一眼又或者在院中树下站一会便离开,当真好生奇怪。
直至这次,她生了一场病,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和窗外那正陪着谢音柔的云启,她忽然想鲜艳精神些,让银杏给她换了她以前最爱的红色衣裙。
衣裙穿在身上,嘴角却溢处鲜血,她再度昏迷,一场接一场的大梦,清晰而真实,她又再次记起了燕恒,此时,燕恒身在战场,听闻受了伤,她发了疯似的要离开京城,要去找燕恒,还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抬眸,是云启。
谢谭幽笑着笑着又哭了,如果她没有记忆,那云启也曾是她灰暗人生的一道光,可她记起记忆才知,她的所有灰暗都是云启给她的。
最终她还是没能出了这个府邸,反而清醒的被人按住,听着云启的一字一句,也是那时,她才知,她身上竟是有一种蛊虫,可控制人思想,而以忘忧草为引可使其失去部分记忆,又可为其制梦。
所以她忘了燕恒,只记得云启。
云启说,要用她杀燕恒。
她挣扎,不想忘了燕恒,更不想被控制着去伤害燕恒,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碗又一碗的忘忧草被灌进腹中。
她失魂落魄的呆坐原地,脸色越发苍白,也未强忍,鲜血从口鼻涌出,之后,她被人拖到西街,大雨落在她身上,好冷啊,而她也从一开始的清醒到模糊再到沉沉昏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有人扑通跪地,抱着她起身,迷迷糊糊间,她睁眼了,下意识唤了声:“阿恒。”
可没有人应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往何处,只知道耳畔边一点一点的变得清静,好像是被放在床榻之上,身旁站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很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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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身滚烫又犯疼,如被虫蚁啃噬。
手心忽而一凉,是有人轻轻安抚她,她与噩梦鬼神做斗争,终换得一次看清身旁之人的容貌,当下便汹涌落泪。
“阿恒……”她唤。
可她声音太小太小了,如身处梦中般呓语,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怎么办,我好像要忘记你了。”
脑中闪过很多画面,从清晰到模糊,她绝望的想要抓住一点,可她动不了分毫,好疼啊,她是不是快死了呢。
如果不死,她有一种预感。
她会永远忘记那个爱她护她,又坚定告诉她,我会让你什么都有的小少年。
她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我……”谢谭幽已经很用力的再说话,甚至想收紧手心,让燕恒知道她在,是她,可她好像无论怎么做,都动不了,更告诉不了燕恒。
眼角滑出血泪来。
“对不起阿恒,我再也记不清你了。”
“轰隆——”雷声震震,天空像是即将被撕裂般,一声接一声。
谢谭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双手死死抓着窗边,用力到青筋暴起,甚至身子都跟着不停颤抖,她双眸猩红一片,胸口剧烈起伏着,重重喘息。
“噗呲。”一口鲜血吐出,眼睛缓缓闭上,彻底昏死过去。
银杏掀开帘子进来就见到倒在地上的谢谭幽,手中托盘应声而落,忙快步奔向她:“大小姐?”
焦急的声音在看到她嘴边和衣裙上的血迹,发了颤。
“大小姐。”
黑云闻声而来,见到里面情景,忙给谢谭幽把了脉,又朝银杏道:“去唤王爷恩师过来。”
“我这就去。”银杏急急站起身,速速奔去找李谪。
李谪正在晒他昨日寻得的稀有药草,忽而听闻谢谭幽又昏迷,他脸色微变,抬脚朝晚幽院走去。
给谢谭幽把了脉,皱着的眉头渐渐松了:“不过是急火攻心,休息两日也就好了。”
那会未把脉,他还以为又是毒发,若是毒发,当真棘手,好在,只是心中有淤血,现在全数吐出,也算因祸得福。
*
谢谭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睁眼,银杏和黑云都在她身侧,听见响动,二人齐齐回头,终于得以松下一口气。
“大小姐总算醒了。”银杏说着,已然哽咽。
“我没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觉醒来,她觉得身子比这几日都要好,也是有胃口,想吃东西了。
谢谭幽道:“我有些饿了。”
“备着呢。”银杏破涕而笑:“黑云,你伺候大小姐起身,我去准备。”
“好。”
望着银杏欢快出去,谢谭幽摇头失笑,被黑云扶着起身穿衣。
她抬脚出屋时,忽而愣住了。
“表哥?萧然?”
只见,院中石桌下,坐着两个人,正在对弈。
“幽幽醒了。”温凛见到她,起身忙快走几步,上下打量她:“可有何处不舒服?”
谢谭幽摇头:“你们何时回来的?”
“暮色时分。”萧然道:“听闻你病了便过来看看。”
“大许是近日太累。”谢谭幽没有将自己中毒一事告诉二人,也是怕徒增担忧,。
“可是京中发生什么了。”萧然给她倒了杯热茶,问:“那日,怎的会让黑风如此快的追上我们,让我们回京。”
黑风并未将他们所遇桃林一事告诉二人,谢谭幽也不打算说。
“不必拜访那些老臣了,关于沈国公府一事,已经有了结果。”谢谭幽声音平静:“沈国公府有没有谋反,当日,会有旧人前来作证。
“……”
说着,她忽而看向远方,眸子微微收紧。
那个旧人啊,只要他出现,所有人都会信,而京中怕也会因此乱上一阵。
第128章
月光洒下,让这夜中平添几分冷意。
温凛瞧着谢谭幽面容,又看了萧然一眼,才问:“幽幽所说何人?”
谢谭幽不答,反问:“那表哥去青云山寻的是谁?”
“……”
关于这个青城山,谢谭幽只知是一个道观,而里面的人自从上了山便从未有人下来过,有传言,那观主更是活了百年之人,通天晓地,与青龙寺的空静大师是一样的。
也曾有人跋山涉水只为见她一面,却都被拒于道观门外,而今,萧然与温凛去,还是三日之久,可见,二人是进过那道观的。
谢谭幽倒是十分好奇了,由其想到那封信,寻一人,于月下还众人之公道。
她看懂了,正因为看懂她才越发好奇,萧然与温凛寻的究竟是何等人。
“我与那道观观长相识。”温凛道:“此次前去,不过是有一事想问。”
自古以来,诸多皇帝信天命又或是服用灵丹妙药,而朝中人都知,云崇每隔三年都要算一算漓国之后景象和自己这后半生,青龙寺是国寺,空静大师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可他却从来不为人算这些,即便是云崇亲自到青龙寺寻他,他也不曾应下。
无奈之下,忽而听闻青城山的道观,云崇才退而求其次,让人去寻那观长,此后,每三年,观长都会到山中凉亭,而云崇出城,观长也只是在那,为云崇算一卦,温凛萧然前去,竟然能进道观。
谢谭幽不禁挑眉:“有人言,那观长可是活了百年,表哥与她何时相识?”
温凛愣了一瞬,又笑出声来,语气无奈:“多大了你?信这些。”
“……”
“她不过与姑姑一般大而已。”
谢谭幽轻轻颔首,垂眸想了想,还是道:“那日,我让黑风前去寻你二人,其实是发现了一个地方,一个人,他似乎便是杀害沈清的凶手。”
闻言,萧然与温凛面色都是一变,纷纷看向谢谭幽,等她下文。
谢谭幽道:“城外一直往前,又在青龙寺下方,有一片桃林,我本来是去寻宣德候的,可我在那里却遇见了刺客,但好在,人没什么事。”
“刺客?”
“嗯,武功路子我观察过,是一样的。”
温凛道:“你怀疑是宣德候?”
“是与不是明日再去探探就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守在那里几日了。”
温凛颔首:“那明日一早,便出城。”
此时,银杏正端着可口饭菜出来,温凛站起身,下意识的伸手要接过,却被她轻巧避开,温凛手心空荡荡的,只有风钻入,他慢慢退至一边,看着眼中有笑意的人。
记忆似乎被拉回很久很久很久之前。
一个是将军府最耀眼的少年,一个是骄傲放纵又胆大的将门嫡女,区区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当街揍人,她从不怕,因为啊,从一出生,她不仅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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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阿姐,还有小青梅温小公子,那么多人护着她,怎么可能怕,怕了,就不是沈妤,而有温凛在,也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少年青梅,双方父母知,更是满意,早早订下娃娃亲,那个时候的温凛,都想好待成婚时要给他的阿妤做什么样的婚服了,又给她买多少好东西,可是,就是那一年,沈国公府突然成了谋反罪臣。
而那个时候,他与祖父去战场长长见识,那个年纪,本不该去的,可他想快快长大,立军功,风风光光娶阿妤,回京时,还给阿妤带了不少好东西,可却听闻沈国公府一事,惊的他立马赶去,此时,沈国公府已经被封了,全府人都死了。
死了啊。
他在那里徘徊好久,也没等到阿妤回家。
他想,他是找不到阿妤了。
那些日子,他像行尸走肉般,听不进人言,脑中只有与阿妤的每时每刻。
午夜梦回,又总梦见阿妤怪他,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在。
半年后,谢谭幽的生辰前一日,他终于踏出房门来了相府,决定去看看他的小表妹,一人慢慢走在相府,眉眼微垂,并未看四方,忽然,也不知道怎么,眼睛突然很酸涩,他轻轻闭了闭眼也还是一样,正好有风,他睁眼让风用力吹入眼眸,就是这个抬眸,让他看见一抹熟悉身影。
四目相对,像是过了很久很久,谁也没动,最终,还是那人抬脚转身要走。
“阿妤。”温凛愣愣唤着,声音干哑,难受的让人止不住发疼。
那人还是抬脚继续走。
“我认得出你的。”温凛追上去,拽过她手臂,让她看着自己,她的眸子亦是红的一塌糊涂,又有些慌乱,四下看着,想要挣脱,温凛察觉,将人拽进相府空荡荡的假山内。
假山内,温凛看着多次出现在梦中的脸,泪水啪嗒啪嗒落下,那是他第一次哭。
“你瘦了。”温凛开口,已然哽咽,他克制着不去触碰她与之前不太相似的面容,一颗心疼的不行。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很久。”
“……”
“沈国公府一事,我知道是假的,不可能谋反的,一定是被人陷害,你不要怕,我在的,我帮你,我不会让沈国公府一辈子背负骂名。”
“……”
他说了好多好多,又承诺很多,只想让她的阿妤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他一直在等她的。
可等了很久,也只等来一句。
“没有沈妤了,我是银杏,相府婢女。”
“……”
*
银杏将吃食一样一样放到谢谭幽面前,谢谭幽看去,样样都是她喜欢的吃食,不禁笑出声:“我们银杏这是恨不得吃撑我。”
“大小姐瘦了很多,奴婢心疼。”
“你也瘦了。”谢谭幽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我们一起,好像很久没跟你们一起用膳了。”
说着,她又朝黑云道:“黑云,坐下用膳。”
“好。”黑云应声,一旁的萧然见状,轻笑着站起身来,给黑云让了位置。
“我身边这两人可不是伺候人的。”谢谭幽抬眸扫了眼站着的温凛与萧然,挑唇笑道:“她们只是对我好。”
“所以,你二人自己找地坐。”
这是温凛回京以来,第一次见到这般语气跳脱的谢谭幽,唇角也含了笑意,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一人。
“你干什么呢。”萧然用胳膊推了推他,温凛皱眉瞧他:“我干什么了。”
萧然翻了个白眼,食指中指微微弯曲指了指自己双眼又指了指银杏的方向,“眼睛都快掉人家碗里了。”
“这么大个人,别总想着抢人吃的。”
“……”
“滚。”温凛脸色一冷:“怪不得燕恒不喜欢你。”
“?”
“他喜欢我干什么?我他娘的又不是断袖。”萧然冷哼:“他要是喜欢我,我还不答应呢。”
“……”
“萧然,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
“你生什么气啊。”萧然见温凛脸色彻底沉了,叹了一声:“我这不是看你快哭了,逗逗你嘛。”
“你看我对你多好?等你真哭了,也只有我哄你。”
“……”
“萧然!”温凛咬牙切齿。
现场静默一分钟,正用膳的三人齐齐抬头,下一秒,刚刚还站在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只是院中响起拳打脚踢声,二人竟是打了起来。
谢谭幽看着,笑出声来,也没管那二人,三人吃饱喝足,二人也还没分出个输赢,三人就拿了一罐梅花酿,酒碗捧至嘴边,一边饮着一边瞧那二人。
那模样,远远看着就像是几个娇俏的少女正在那认真看着什么戏,时而又笑出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总算停下了,谁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青一块那紫一块,又得麻烦银杏与黑云给二人上药,萧然倒是拒绝了,选择自己上,温凛就好好坐在那,明明脸很惨,此刻,他眸中竟是有些期待。
萧然:“……”
不要脸。
谢谭幽捂唇直笑,不再看那三人,伸手搭在黑云肩上,黑云一怔,跟了谢谭幽这么久,这是二人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触,谢谭幽是主子,而她是奴婢,怎么可以这般,她忙站起身,去被谢谭幽按下去。
谢谭幽道:“你保护了我很多很多次。”
黑云有些不明白,她虽然跟谢谭幽算久了,但也没有她说的那般,保护了她很多很多次。
谢谭幽轻轻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她说的是上一世,从来到她身边起,黑云就一直在保护她,就连最后死都是为了保护她。
谢谭幽又道:“要习惯,你与银杏一样的,我们是家人。”
黑云眼睫微颤。
“好了,跟我说说吧。”
“说什么?”
谢谭幽笑道:“燕恒啊,你跟我说说他这几年怎么过的。”
“……”
黑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就从那一年他从战场开始,那么多年,故事很多又很长,全是关于燕恒,谢谭幽听的很是认真,后面,萧然也加入,又说了不少,听到他被人刺杀中箭时,眼眸忍不住生红,是心疼,也是越发想他,思绪也渐渐飘远。
……
*
清晨,谢谭幽醒来时,太阳已经很大,她换了身衣裙,去青枫院陪着孟南溪用了早膳才出府。
今日要去往城外,再探桃林,若是能探出,又或是抓到什么人,她便可以进宫,而沈国公府一案,也可以真正的开头,待结束之后便是定国将军府。
总之,快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还是选择告诉温凛二人的原因,经过上一次,知晓桃林不简单,自然再不能一人前往,而她也是怕,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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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那什么银铃之声,若温凛在,她便不怕。
第129章
谢谭幽才出府,迎面便遇上杨芸。
“谭幽。”杨芸笑着朝她挥手,走到她面前,又上下打量她:“昨日听说你病了,本想来看看你,但有事耽搁了,这才一早过来,你这是要出府?”
谢谭幽颔首:“我与表哥要出城。”
“出城?”杨芸皱眉:“那你身子可好了?”
“已经好了,不必担心。”
“那就好。”杨芸眉头渐渐放松,看了看谢谭幽身旁的银杏又看了看她,上下抿唇,有种欲言又止之感。
谢谭幽见状,问:“可是有话说?银杏与我一起长大,不是外人。”
杨芸摇头,或许是怕谢谭幽误会,忙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你出城可是要查关于沈国公府一案,能不能带我同去?我还没怎么查过案子,想去看看。”
闻言,谢谭幽眸子微紧,若有似无扫了杨芸一眼,只见,她眸中清澈又有种莫名的情绪,令人看不真切。
谢谭幽很清楚,杨芸不是一个坏人,不止不是,她还是一个有思想,坚韧的姑娘。
所以,她可以女扮男装多年,在那官场摸爬滚打,到了鸿胪寺卿的位置,若非自己站出来,怕是没人会知道她的女儿身,谢谭幽知道时也很疑惑,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站出来,重头来过呢,又为什么在一众争着抢着要她的大臣中选择了萧然这个大理寺卿。
后来,回想起初见她,是在武德门外,她冷冷问谢靖:“那云霄太子呢。”
云霄,杨芸,师从温雅倾老先生。
所以,谢谭幽想,她亦是想查一案,云霄之死。
那个在京中已经消失十年的人,重新被人提起是大理寺卿杨芸,而云崇表面让萧然查案,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谢靖,这不,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是原样,也无人再提起云霄,但这并不代表,世上无人记挂着云霄的真正死因。
她知道,温凛知道,而萧然其实也在查,如今的杨芸虽未说出口,但她知道,她也是在查的。
谢谭幽还是点头,与杨芸并肩出城。
出了城,谢谭幽远远就看见,斜靠在树边的两个人,一人着青色长袍,面容不像初见那般黝黑,大许是京中气候宜人,将他养了回来,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像俊俏的小公子。
而另一人着月色长袍,眉梢微挑,显得不羁,也不知是见到了谁,脸上涌上笑容来。
“表哥。”
“先上马车。”温凛伸手掀开一旁的马车帘子,让她们先上去。
“大人这几日不在京城,我有些事想问,不知等今日回了城,大人可能一一为我讲解?”杨芸在上马车之际又回眸看向前方的萧然,募的,问了句。
萧然微微一愣,轻轻点头:“这几日我出城办了些事,今日待回城再说。”
“那便多谢大人了。”杨芸道:“我以后也想像大人一样查案件,为人洗刷冤屈,还人清白。”
萧然轻轻摩挲着手中物件,回:“好,以后查案我带上你。”
*
马车在城外大约七里的地方缓缓停下,众人远远看去,桃林繁盛,梅花朵朵,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
“是好看。”谢谭幽道:“但进去了会很难才能出来。”
“那还真得进去看看。”萧然挑眉:“边关待久了,最是喜欢刺激。”
杨芸下意识看向他,并未开口,转而又看往那桃林,眯了眯眸道:“里面布了阵,自然是易进难出。”
闻言,几人看向她,谢谭幽道:“你识得那阵法?”
“师父曾教过我卦阵之道。”杨芸道:“你们再看那桃林,桃花异常艳红,只是在这里,便能察觉不同,多看几眼都像是被蛊惑般,忍不住的想要进去,而周围,有些暗又阴凉,一层一层的包围着。”
“我猜,里面是有群群刺客埋伏着,只要有人进去,身体也定然会感觉到不适,倒时,便只能任人随意宰割。”
杨芸话并没有说完,她能一眼看出,那桃花是以鲜血养着的。
谢谭幽道:“是迷药,刺客亦是在。”
那日,她才进去,浑身便有些无力,一开始并未在意,直至后来发生之事,才让她惊觉。
“王妃。”
此时,早早前去与府中暗卫汇合探路的黑风回来,他抱拳道:“这几日无人进,只是今日有两人进去了,一个是七皇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另一个是宣德候府的管家。”
这两人谢谭幽都不意外,还没等她说话,便听萧然道:“怎么哪都有这个七皇子?”
温凛道:“先进去看看。”
“幽幽在想什么?”见谢谭幽垂眸不语的样子,温凛问。
还未见到人,谢谭幽便知云启身边的小厮是石衡,而她怕黑,总是不经意涌上的恐惧都是来源于这个人和他身后的云启。
天空忽然很暗,脑中那条汹涌又很长的大黑蛇直冲她心口,让她脸色瞬间发白,她强忍着咽下喉头腥甜,摇头,用力扯了扯唇道:“若是要进去,得要小心些。”
“黑风。”谢谭幽道:“你带人就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离开。”
温凛皱眉:“你们几个都待在在这里,我与萧然进去便可。”
“我和银杏进过那里,算是熟悉,而杨芸看得懂这卦阵,你们二人进去,太过危险。”
“那黑风与燕王府的暗卫同我们进去。”萧然道:“我与阿凛的人在外面守着就是。”
闻言,谢谭幽想了一瞬,也是轻轻点头,燕王府的暗卫也进去过,与她一样的,算是熟悉些,总能避开一些危险之地。
她垂眸将袖中药丸分给几人:“这药丸是黑云所制,能抗住一个时辰的任何迷烟药物。”
“……”
*
踏进这桃林之中,铺面而来的阴冷杀气,就连未习武的杨芸都感知到了,她四下看去,“我们在里面,回头和前方都无路,不能退亦是不能往前,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阵眼,若是不能,只能杀出去。”
“你不会武功,要跟紧我们。”萧然脚步放慢了些。
杨芸点头,还想开口,耳边忽然刮起大风,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群群黑衣人飞身而出,执剑朝她而来,她瞪大眼,身侧几人纷纷抽剑,有人拽过她,一剑将那黑衣人胸膛捅穿。
“我在你身前,你寻阵眼。”谢谭幽清冷嗓音传来。
杨芸被这力度狠狠拉到身后,等她回过神来,见到她面前的是谢谭幽,心头更是一惊,最震惊的莫过于温凛,进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谢谭幽紧紧跟在他身侧,刚刚黑衣人而来,他下意识就要去拉过谢谭幽,将人护在身后,却不想落了空,而抬眸,她已然执剑护着旁人又斩杀前来黑衣之人。
可现下不是相问之时,他们要先杀出去,才能到前方,那里面的人,是能让沈国公府真正开头的关键。
打斗声不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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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他们四人加上一众燕王府的暗卫对那来源不断的黑衣人,半个时辰内恐能支撑,再久些怕就不能了,杨芸心下有些焦急,耳畔太乱,她无法静下寻阵眼。
“不急,慢慢寻。”萧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她身边来,声音淡淡的又有几分柔:“师从温老先生,本事定然不差。”
杨芸手心出了细汗,重重点头,四下开始寻找,时不时有黑衣人朝她而来,都被萧然或谢谭幽拦住,黑衣人四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还有那忽然灰濛濛的一片,是迷烟,他们吃下的药丸只能撑一个时辰。
杨芸轻轻闭了闭眼,将心头焦急压下去,努力回想温雅倾教她卦阵之道所说,天下阵法之多,都有一眼,能让此阵破碎不全,这林中之阵,有些像十面埋伏。
脑中景展现,是温雅倾从他自己模拟的一个十面埋伏阵中取出一件东西,之后阵中所有一件一件倒塌,他眉眼笑容和善:“阿芸,这就解了。”
杨芸瞬间睁眼,回眸看向一棵桃树,万千树中,唯它不同,她面上一喜,快步朝那而去。
“大人。”她道:“砍下这树。”
萧然一直在她身后,听见这话也不作任何怀疑,一剑砍下,林中微震,却还是无任何变化。
杨芸皱眉不解:“怎么会。”
以普树为中,这当是阵眼才是。
若不是……那便不是十面埋伏,她面色微变,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再寻不到他们很难再出去,银光微闪,有黑衣人而来,萧然挡在她身前,道:“看那地面卵石。”
杨芸看过去,这里是平草之地,一棵树下,却很突兀的放着几颗卵石,还是围成一圈的七颗,她忙伸手将中间那颗拿起,顷刻间,打斗之声停止,群群黑衣人速速退去,就连眼前都是一片清明。
“幽幽,可有事?”温凛快步走到谢谭幽身侧,语气担忧。
“无事。”谢谭幽回头,一眼就可看见来时路与出口,而眼前亦是有一条路,她收了软剑,“进去看看。”
温凛在前,几人跟在他身后进去。
“大人之前也学过卦阵之道?”杨芸抬眼看一旁的萧然。
萧然道:“幼时,在边关,跟人学过些。”
杨芸点头,也不再问。
“你会武功,我怎么不知道?”温凛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问谢谭幽了,回想刚才,又道:“而且,你这剑法和阿恒的很像。”
这一两年,燕恒很少用这样的剑法,所以他也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
谢谭幽面色不改:“燕恒教我的。”
“不对啊。”萧然皱眉:“阿恒怎么与我说,你这武功是你母亲教你的?”
“……”
“胡说八道什么?”温凛道:“姑姑从不教幽幽这些的。”
“……”
“我没胡说。”萧然走到温凛面前,“那夜,她翻墙入燕王府,偷了阿恒用了不少精力才得到的诉状书,那夜,我和阿恒就在她身后,我问阿恒,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夜,燕恒知道?”谢谭幽抬眼看萧然。
萧然见状,愣了一会,笑出声来:“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谢谭幽眸子澄澈:“我后来还跟他解释了,他说那是他不要的。”
“……”
“不是,那是燕王府,有人进来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燕王府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没阿恒的话,你能顺利进来?”萧然看了看后方黑风:“不信,你问他。”
黑风点头:“王妃,的确如此。”
当夜,所有燕王府的暗卫都知晓谢谭幽进来,只是燕恒提前说了不要拦,并且道日后都不需要拦,所以谢谭幽再次翻进来,他们也只是看着。
谢谭幽:“……”
心下不知何感受,耳垂有些泛红,好像是有点羞赧又尴尬。
“那你这到底从何处学来?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表妹会武功?”温凛控诉:“就连要与阿恒成婚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现在这身武功又是怎么回事?”
“……”
“我教的。”银杏笑嘻嘻道:“在青龙寺的那三年,我教的。”
“你……”温凛打算开口反驳。
什么你教的?你的武功是我一日复一日教出来的,那路子跟我是一样的,与谢谭幽的完全不同,扯谎不要太离谱,可瞧着银杏眉眼含笑又与谢谭幽偷偷挤眼睛的样子,他还是没办法将后面的话说完。
“上次来,没有死,所以今日是前来送死的?”一道沉冷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银铃之声。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手持幻铃,谢谭幽认得出,那是石衡,她手心微微收紧,温凛与萧然纷纷挡在她身侧。
“幽幽,静下心,不要乱,不要听。”温凛嗓音沉沉又是安抚。
谢谭幽猛然抬头,只看见两个人站在她前面,只听温凛那句话,她就知道,他们都是知道的,心下震惊不解,却也只能站在原地。
“好久不见,宣德候。”萧然声音含笑,看似是笑却是异常的冷。
“哦?”站在石衡身边的白发老头,挑眉轻笑:“你识得老夫?”
“自然。”
“那今日,你可不能活着出去。”
第130章
“那便试试。”温凛冷笑。
宣德候头发已然花白,身姿却站得笔直,本该和善的双眸此刻却如一条毒蛇,听到温凛说话,偏眸看向他,上下打量,伸手摸了摸长长胡子,阴测测笑道:“一场大火扑面而来,温家小公子还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
“是不容易。”温凛道:“我找你很久了。”
“哦?”宣德候挑眉:“作甚。”
“自然是杀你。”萧然已经执剑朝他而去,宣德候轻巧避开,谢谭幽眼睫微颤,一瞬间就认出眼前的宣德侯是那个管家!
换句话说,那个管家就是宣德候!
石衡冷眼瞧着身旁这二人,抬眸看向谢谭幽却是缓缓露出笑来,诡异万分,手中幻铃又被他轻轻摇起,谢谭幽攥紧拳头,浑身有些冷,手腕忽然一热,是温凛。
“拿下!”温凛高声道。
他话音才落,周围便有无数士兵涌来,杀声阵阵,萧然手中剑也朝一个地方掷去,顷刻间,桃树震动,如下了场花瓣雨,眼前看不真切,士兵涌入这桃林之中,不过一瞬便将这里团团围住,石衡不会武,手中幻铃早已被人打落,两把剑横在他脖颈,让他动弹不得。
见状,宣德候眸子不可置信瞪大。
这士兵从何处而来?怎么可能又会埋伏在这周围,他亦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失算啊。”温凛挑眉笑道:“你这阵法于我而言不管用。”
昨夜才听谢谭幽提起,他与萧然就连夜来了这,而在他还未去晋国之时,他与萧然就查到了这宣德候身上,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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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想进那府中去看看,却发现周围高手如云,唯一一次进入却发现,传闻,双腿废了的宣德候并不在里面,而杀手纷纷而来,温凛自然识得,与那日杀沈清的是一波。
但他二人装作不知,只是偷偷在查宣德候的踪影,却不想,昨夜竟然听谢谭幽提起,只是一瞬间,萧然与温凛二人便猜到了,所以连夜而来。
萧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桃花林中有阵法,小小阵法难不倒他,是以,二人连夜商讨,在三更天时,就已经安排着他手中士兵在这外围高处,一旦见到宣德候,萧然破阵,他一声令下,士兵在涌入,将人一举拿下。
进来之时,不过伪装,所以他才不打算带谢谭幽三人进来,可萧然开了口,他便也不反驳,谁知,萧然是真能装啊,明知阵眼在何处,还是引导杨芸去弄,逼的他想骂人,若是谢谭幽与银杏受了伤,他一定揍他。
萧然拾起自己的剑,双手抱胸,笑的不羁:“阿凛,你说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话是对温凛说的,实则不过嘲讽这宣德候。
“……”
温凛看向目光阴狠的宣德候,目光冷冽:“先帝去后,你便辞了官,陛下念你与先帝交情,允你继续在京中宣德候府,这些年,你因双腿闭门不出,可实则却住在城外这桃林。”
“我酷爱桃花,住在这有何不可。”宣德候冷冷道:“倒是你,私自调兵可是死罪。”
“抓你入宫,便不会死。”温凛道:“你为何让人杀沈清,今日得在陛下面前说个清楚。”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宣德候冷笑,吹响手中哨子,林中很静,花瓣仍在落,众人静静看他,他又吹了一声。
一盏茶过去,依旧无任何变化。
萧然已经笑的不行,“阿凛,他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
说着,又啧啧两声:“若是阿恒在,这里恐怕早已成了平地。”
温凛看着又吹了两声哨子的宣德候,淡淡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的人已经被拿下了。”
“不可能!”宣德候目眦欲裂。
“只许你有杀人可能?旁人还不能反击了?”温凛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抓起来。”
士兵围了一圈又一圈,宣德候想使轻功离开都没地方使,外面还有温凛和萧然,知道难出,他也只能往天空放了烟花信号,温凛没有阻止他,只是戏谑扫他一眼,然后转身,带着一众人离开。
“表哥何时安排的?”谢谭幽偏眸看温凛。
温凛闻言,扯了扯唇:“昨夜,萧然识各大阵法,这些难不倒他。”
“难怪,你让人传信,在城外等我,而不是直接从将军府过来。”谢谭幽道:“敢情你们是一夜未睡,都在城外。”
“大人是跟谁学的?”杨芸忽然开口。
“他师父。”温凛道,说完又补充一句:“在边关时拜的。”
闻言,杨芸不禁看向萧然的方向,他正把玩着手中剑,眉眼淡淡,嘴角却含着笑意,对他们的话并不插,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答。
“表哥私自调兵,陛下会不会怪罪。”谢谭幽看了看身后军队,还是有些担忧。
温凛摇头,伸手揉了揉谢谭幽墨发:“要入宫,或许,今日还是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你可怕?”
“表哥,可以的,沈国公府必须是清白的。”谢谭幽笑了笑,语气笃定:“若是证明沈国公府,那个人会来的,他在,不需我们多言,朝臣与百姓定然信的。”
温凛挑眉:“我有些好奇你说的人是谁。”
“何须急切,今日,便会见到。”
他们一行人,身后是一队士兵,压着两人,和几个黑衣高手,从城门入长街,惹众人频频回望,不少人议论纷纷,石衡如今还是穿着小厮的服饰,他是云启身边的,识得他的很少,而宣德候不一样,年纪长些的,看着眼熟,稍稍一想便知他身份。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这不是宣德候嘛。”
宣德候不是双腿废了?今日怎么会被大将军温凛和大理寺卿压着从城外回来?众人猜测纷纷,一路上,议论声只高不小。
待他们到宫门口时,高公公已经在门口等候,瞥了眼宣德候,才上前微微俯身:“燕王妃,大将军,大理寺卿大人,陛下及一众大臣已经在干清宫等候了。”
“这么快?”萧然语气压不住惊讶。
高公公笑道:“才只是入城,陛下与朝臣就听闻了。”
禁卫军上前几个,替换押着宣德候和黑衣人的士兵,温凛与谢谭幽几人抬脚入宫,与每次来都有所不同,或许是心境变了。
谢谭幽伸手牵起银杏,拉着她一步一步朝干清宫而去,二人面色无常,实则手心已经出了细汗,未开口,只是紧紧攥着对方。
踏进干清宫,众人目光纷纷投过来,云崇面色冷肃,似是在憋着火气,整个干清宫都是阴沉沉一片。
“臣参见陛下。”温凛与萧然齐齐俯身。
云崇攥紧手中玉佩,从知道宣德候被温凛抓了的时候,他脸色便沉的吓人,一众大臣听闻也是纷纷入宫,从进来了这干清宫便都是安安静静的,无人敢开口。
“温凛,你私自调兵,是想造反吗?”云崇缓缓抬眼看向温凛,阴沉道。
“陛下,臣私自调兵是有罪。”温凛垂眸道:“但双腿残废的宣德候暗中圈养高手,又用高手杀人,还与苗疆勾结,当是大罪,为了抓人,臣也是无法。”
他将双腿残废四个字咬得极重。
云崇看向宣德候,眉眼越发沉。
“胡说八道。”宣德候似是被气的不轻,“我辞官多年,陛下仁德,允我住在京中,这些年,我爱养些桃花,时而会到那里小住,此外,再没去过任何之地,身边只有一个管家,两个都是身子快没入黄土之人,如何杀人?你莫要血口喷人。”
说着,他又看向云崇,刚才阴狠之色不在,只余不甘与痛心:“还请陛下为我做主,为漓国臣时,我忠心耿耿,从未做过逾矩之事,不想,到了晚年,竟会被安上这么个罪责,实在令人痛心失望。”
云崇问:“你这双腿何时好了?”
“一年前。”宣德候道:“管家替我寻了个神医,受了很多苦才勉强能下地走动。”
“你说他杀人。”云崇又看向温凛:“杀的又是谁?”
温凛道:“沈国公府的沈清。”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云崇眸子微眯:“可有证据?”
“臣抓了宣德候身边的高手,就在外面,陛下派人审问一番便知。”
“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去,看看是否能问出什么。”
“遵旨。”刑部尚书退出去。
“陛下,这是诬陷。”宣德候道:“臣一把年纪,怎么会驯养这些。”
云崇不答,眼眸翻涌莫名情绪,越发这样,干清宫越是静,谢谭幽抬眼看着云崇,手心微微收紧。
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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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便回来了,恭敬道:“陛下,并未问出什么。”
萧然与温凛对视一眼,心头冷笑,这几人是他二人早就亲自审问过的,这刑部尚书是问不出还是没问过,又或是那些人反了水。
“这便是你说的证据?”云崇声音凉凉,已经带了气。
“宣德候是先帝在时之臣,未有确切证据之前,谁给你的胆子抓人?”
帝王之气尽显,朝臣纷纷垂眸。
“温凛,你胆子是越发大了,不仅敢私自调兵还敢随意抓人,你可有把朕放在眼中?”
“陛下。”谢谭幽适时开口:“陛下当日允臣妇重查沈国公府一案,臣妇便想着拜访各位辞官老臣,打听当年之事,表哥与大理寺卿从中帮忙去往城外,而我去了城内的宣德候府,那日去时,宣德候府管家告知宣德候在城外的桃林之处,臣妇与婢女去了,却在那遇上刺客还有七皇子,若非空静大师出现,臣妇恐会死于城外。”
“而现下,宣德候身边的这人是七皇子身边的贴身小厮,但其实,他真实身份是苗疆大长老石衡。”
苗疆。
光听到这两个字,朝臣眼皮便猛然一跳,不是被灭国了?怎么还会有人存活着,还是云启身边的贴身小厮。
云崇当然识得石衡,心下怒气翻涌,是对云启,却并未表现出来,只道:“所以,你还是想说,宣德候杀了沈清。”
“不。”谢谭幽摇头,俯身跪下:“臣妇是想说,沈国公府乃是被人陷害,而沈清的出现让他们害怕当年之事曝光,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杀了她,而宣德候不是幕后之人,只是为人办事。”
云崇手中玉佩几乎要被他捏碎,心头微微跳动,一盏茶后又轻轻松手,他在赌,是以,他问:“如此,你是知那幕后之人了?”
“是。”谢谭幽直起身,平静与云崇对视。
“何人。”云崇压着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先帝。”
二字一出,干清宫如炸响一声惊雷,纷纷瞪大了眼,云崇更是惊的差点站起身,死死盯着谢谭幽:“大胆!”
朝臣纷纷跪地:“陛下息怒。”
谢谭幽眸色冷清,并不被云崇怒容所吓,接着道:“当年,沈国公府出城乃是得了先帝之令,可等沈国公父子出城后,先帝又召集众臣,当着所有人的面传令安国公,如此,是为何?”
众人听着,大气不敢出,宣德候更是死死瞪大了眼,盯着谢谭幽,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崇怒道:“先帝是你能随意质疑的?当年之事过去之久,先帝亦不会出错,如今,谁能作证?谁又是当事人?”
“你说的那个沈清,是与不是,还是难说,你要查案,朕允,如今又靠着这句话说沈国公府清白,朕看你兄妹二人,是想要造反。”
“造反作甚?”谢谭幽不卑不亢:“我们为漓国人,永远忠于漓国,为何要造反?查沈国公府一案不过是因本就是冤屈之案,一个将军当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因那莫须有的罪名而死。”
这是侮辱。
“好得很!”云崇冷笑:“谁能作证?就算沈国公在这,怕也是不能自证清白,谋反便是谋反,先帝亲判的案子,不会出错,若要反驳先帝,朕可以送你下去!”
“我能作证。”在云崇怒声落下,一道清脆声音响起,她上前一步,跪在谢谭幽身边,身体微颤,却还是完完整整道:“罪臣之女沈妤,见过当今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妤!沈国公府嫡女。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是一个着婢女服饰的女子,朝中不少人见过谢谭幽,更知这是谢谭幽身边的贴身婢女,听闻是从小一起长大。
她是沈妤?那相府和定国将军府是不是都知道?包庇谋反罪臣可是死罪。
别人能想到,云崇自然能,此刻,他眼珠子都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真是恨不得杀了下面的两个人。
沈妤道:“沈国公府出事时,我六岁,但我记忆不错,在三皇子谋反前,先帝身边的小太监来了府中,与祖父父亲交谈,父亲告知我,是先帝传令要前去拿下谋反之人,可后来,谋反之人却成了沈国公府,先帝甚至传令要杀我全府,我与阿姐得以逃脱,才偷偷苟活多年,后来,我意外到了相府,此事,燕王妃一概不知,是我欺瞒于她,也是我利用她想要查案,还我沈国公府清白。”
“先帝明知我祖父和父亲为何出城,却还是下旨杀我全府,不就是陷害于我国公府,可我国公府清清白白,绝不可能谋反!”
沈妤一字一句,说的激昂,又带着恨意,这些话藏在心里很久,如今终于得以当众说出,她却感受不到轻松反而是沉重,因为,她在那帝王眸中看到了杀意。
“你说你是沈妤?”云崇彻底冷静下来,淡淡瞧着她:“有何证据?谁能证明?”
“我。”温凛站到沈妤身旁。
沈妤心头一震,抬头看着温凛,她要撇开所有人的,若云崇要杀人,也只会杀她,温凛怎么不懂呢?为什么还要站出来。
温凛也看向他,眸中是安抚笑意,他道:“我很早就知道她是沈妤。”
沈妤闭了闭眼,心头酸涩难忍,但是不怕了。
“好得很。”云崇又看向谢谭幽:“你也知道?一开始说要查沈国公府的案子,敢情是有备而来,你竟敢敢算计朕!”
“朕今日放话在这,沈国公府全府死了,是因谋反之罪而死。”云崇道:“温凛,朕念你是定国老将军之后,又打了不少胜仗,朕饶你一死,谢谭幽,你是燕恒的王妃,朕不杀你,先前说好的,一百杖你受着就是。”
“至于你。”云崇指了指沈妤,“冒充沈国公府之后,既是想当罪臣,朕成全你,赐死。”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就如此看着国之英雄受冤?”谢谭幽冷冷道:“而她的确为沈妤,不是冒充。”
“这般相护?不如你陪她一起死?”云崇冷声下令:“来人啊,将二人拖下去,砍了!”
萧然猛然抬头,看着高位之上的人,手中拳头一点一点收紧,准备开口,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道阴鸷冰冷又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嗓音。
“本王看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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