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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修仙第一百一十一天
◎人的本质是复读机◎
赶在薄辛脑袋摔在地上砸开花之前,令梨及时揪住了他的头发,把人拽起来。
她的动作十分粗暴,但中年男人的发质竟然极好,生拉硬拽都没掉多少,菩提寺空明大师嫉妒得痛哭出声。
连令梨都不由得心生羡慕,绕过他捏了捏薄念慈的发尾。
薄念慈:“?”
红眸少年眼露迷惑,他不理解令梨的举动,只走近几步让她省了伸手的力气。
大薄念慈一向不在意令梨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小的这个更不会在意,哪怕令梨趁他睡着给他编两个麻花辫,少年人最多按住令梨的脑袋原样奉还。
“我现在相信你们有血缘关系了。”令梨感受手中如出一辙的优秀发质,感叹道,“多好的血统,代言护发生发产品一定赚得盆满钵满,何苦走上邪道?”
她提起薄辛的衣领,两指扒开他的眼皮,强行对视。
蛮横的神识裹挟剑意,分成两柄刺入薄辛双眸,摧枯拉朽般闯入他的识海。
倘若薄辛清醒,他会感觉自己的脑浆像被烙铁似的筷子搅动,红的白的黄的搅打成糊状,持筷人敲了敲脑壳,挑起丝丝缕缕的记忆。
令梨搜魂的速度很快。
正统搜魂不是她这么搜的,人家有多耐心温和小心翼翼,她就有多简单粗暴直捣核心,所有的记忆一次性搜刮完全,薄辛的识海宛如狂风入境,寸草不生。
剑修,讲究的只有效率,不负责售后。
很快,令梨收回神识,松开拽住薄辛衣领的手。
“我知道该怎么离开山寨了。”令梨说。
这句话足以让山寨里任何一个薄家人瞠目结舌,薄念慈反应却很平静,他嗯了一声:“你想怎么做?”
令梨食指碰了碰唇,她轻轻嘘了一声,脚尖点了点倒在地上的薄辛:“先处理他。”
猩红魔气缠绕上中年男人的身体,如烈火自他背上燃烧,虚幻的锁链层层叠叠,封成一只人形茧。
薄辛不知道的是,薄十六虽是令梨拿下的,但困住他只留一口气的技巧来自薄念慈。
缠绕在人身上的魔气会缓慢地吸走他的生机,等到薄念慈彻底不需要这个俘虏,魔火倾倒,将一切焚烧殆尽。
吸走生机的过程随薄念慈掌控,只要留着一口气,命牌只会显示此人性命无虞。
薄念慈天生掌握这门技巧,他凝视着猩红魔气化做的锁链,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喜爱。
锁住什么,掌控什么,让什么留在身边永远不离开的愿望,自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令梨察觉到手背被人轻轻蹭了蹭。
她低下头,燃烧的魔火不知何时绕上了她的小臂,隔着一小段距离,没有疼痛,反而显得温暖。
令梨瞅了一眼地上生不如死的人形茧,压低声音:“你不要告诉我,你希望我也变成这样?”
“不好吗?”薄念慈学着她压低声音,轻轻地笑,“我会时时刻刻陪着你。”
标准的魔修思维。
令梨徒手去捉小臂周围燃烧的魔火,火焰受惊般向外退去,唯恐真的烧到她的指尖。
令梨笑眯眯地弯了下唇,薄念慈不太愉快地啧了一声,跳动的火焰消失在虚空。
“你的恐吓其实不错。”令梨告诉自己不要笑的太明显,“可惜早早被人拆了台。”
拆小薄念慈台的,自然是长大的那个。
等单方面承担伤害的契约解除,他再恐吓才勉强有点分量。
何况小薄念慈根本打不赢令梨!幻境中是她翻身做主人!
令梨快快乐乐地刨开坟墓,把薄辛牌人形茧扔了下去,这下石碑上三十三的刻数才算名副其实。
“你跟我来。”令梨抓着薄念慈领他上剑,御剑飞行来到山寨至高点的府邸中。
薄辛与薄十六被撂倒,山寨里再没有能阻拦令梨的人,令梨承诺三日内带薄念慈杀穿新手村,她一诺千金。
“谁会猜到,通往山寨外的道路不在地面上的任何地方,而在寨里最高的悬崖上呢。”
主人埋坟里,令梨无所顾忌地私闯民宅,她御剑飞行的前方,紧闭的门一扇扇打开,仿佛在欢迎新主的到来。
长剑落脚的位置极窄,主导御剑的剑修偏偏热爱飙剑,薄念慈若不想自己狼狈掉下去,只能紧紧贴着令梨。
风扬起少女黑色的长发,沁人心脾的梨香犹如细密的罗网,叫人无处可逃。
令梨的眼睛望着前方,后背坦然暴露给薄念慈,他在她的剑上,在剑气最集中的地方,因而她无需担心任何事。
长剑穿过府邸,眼见要撞向一堵石壁,令梨的眼睛不闭反睁,明亮的黑眸闪过惊奇的色彩。
两人一剑毅然决然撞上石壁,巨大的吸力宛如漩涡般将他们吸入其中,睁眼闭眼皆是一片漆黑。
“你知道我为什么费心费力把寨主引到偏僻的位置才下手吗?”御剑不停,令梨扭过头,在黑暗中望向薄念慈。
他们贴得太近,令梨突然的扭头让她的嘴唇撞到一处微软的凸起,她下意识舔了一下。
薄念慈的呼吸消失了一拍,他缓缓道:“想给他选个好地方再埋?”
“我自己死后都不讲究风水宝地,怎会替他考虑?”令梨晃了晃脑袋,“薄辛再怎么说也是寨主,手下不少,他还顶着知心老哥哥的人设,时常有人拜访他。”
“只不过最近内围又是失踪又是闹鬼,很多人不敢出门,他的访客也减少了许多。”令梨轻快地说,“薄辛的亲信知道他设诱饵捕杀薄十六的计划。筑基期不敢参与两位金丹真人的恩怨,在薄辛亲口招呼他们上门之前,谁也不敢探查寨主的行踪。”
“他失踪也好,死了也好,换了个芯子也好,无人在意。”
令梨要大后方安安分分的,别给她添丁点儿麻烦。
她好施展拳脚,彻底开始搞事。
令梨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
“我马上要变个模样。”令梨捏着易容丹说,“提前说好,你不许应激把我推下剑。”
白光近在眼前,御剑飞行即将彻底彻底冲出山寨来到外界,薄念慈借着微光看见令梨仰头吞下丹丸,少女的身形寸寸拔高。
白光充斥视线,长剑入鞘消失无踪,大手握住薄念慈左肩,带他落到地上。
‘薄辛’负手站在薄念慈面前,脸上的伪善被冷酷取代:“愣着做甚!带你出山寨是你莫大的荣幸,还不谢恩?”
薄念慈眼中的错愕还未升起,忽然听见一阵大笑。
“辛兄,怎可态度突变,要吓坏孩子的。”
一男人笑着走来,看也不看薄念慈,只对‘薄辛’说:“我听闻辛兄的寨子里出了个天才,何时带出来看看?”
“天才?”‘薄辛’似骄傲又似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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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烦地指了指身旁的薄念慈,“这就是了,才凝结金丹,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男人这才看向薄念慈,他问也不问,抬手探向薄念慈丹田,感受丹田内孱弱的金丹。
“确为十层金丹虚影凝结的金丹。”男人点点头,眼中隐约的嫉妒被幸灾乐祸取代,转而对薄辛拱手,“辛兄忙,我先走一步。”
‘薄辛’的手不着痕迹按在薄念慈后背,避免他在男人伸手时应激剁掉他的手掌。
“走。”‘薄辛’动了动唇,不是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少女的轻灵和催促。
薄念慈暂时按捺住自己,与令梨伪装的薄辛像叔侄般一前一后向前走。
他第一次看见山寨外的天空,与寨子里并无不同。
薄念慈扭头看向他们出现的位置,虚空中水波阵阵,又是两个人走出水幕。
新来的是一位年长女修带一名少女,前者熟练,后者忐忑。
“刚刚那个人。”薄念慈声音很低,“为什么叫寨主的名,不叫他的姓?”
“你不如猜猜,”令梨反问,“在这里大叫一句‘姓薄的’,有多少人会应声回头。”
事实不言而喻,薄念慈想起陌生人形容他的来历,用的说辞是“辛兄的寨子”。
“薄家山寨不止一座?”少年自言自语,“方才的人,是我素未蒙面的血亲?”
“我从一个笼子,走进了另一个笼子?”
他说的是问句,却不需要令梨回答。
令梨想了想,决定教薄念慈一个常识。
“薄家秘法,杀十个血亲结一层金丹虚影,十层虚影凝一颗金丹,换算过来,杀百人必定结丹。”令梨问,“这般制造一位金丹真人,你觉得容易吗?”
小薄念慈从前困于山寨,百人在他眼中是个不小的数字,他杀戮的时候不见犹豫,如今却摇了头:“不易。”
“答对了,也答错了。”令梨平静道,“杀百人可结金丹,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太容易了,容易到规规矩矩置死地而后生经历天雷的我像个冤种。”
“这门秘法唯一的难处,是血亲。”她反问,“你是觉得集齐一百个血亲很容易,还是违反人伦戕害血亲很容易?”
令梨摊开手,精纯不染杂质的灵气绕着她的手掌转了一圈,薄念慈学着她的模样,只招出猩红的魔气。
“弑亲者必堕魔道。”令梨陈述事实,“在这里,除我之外,皆是魔修。”
薄念慈的红眸中渐渐凝结了一层坚冰,他正欲张口,嘶哑的喉咙却堵住了他的话。
“自古仙魔不两立。”令梨严肃地看向薄念慈,似乎下一秒便要说出除魔卫道和他分道扬镳的话语。
薄念慈隐约尝到了一丝铁锈味,晦涩的癫狂在红眸中疯长。
“但,那是古时候的事情。”令梨摆摆手,随意地说,“在我的认知里,仙魔两道握手言和挺长时间了。”
“虽然双方谁都瞧不上谁,曾一度拼命内卷。但同期的正道修士与魔道修士在切磋中升华了友谊,一句‘宿命的对手’感动了很多人,时不时有人弃仙修魔亦或金盆洗手,双方近几年联姻频繁。”
令梨说着说着,激动道:“特别是魔域如今的魔尊,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人类的性癖是共通的,投票由正魔两道携手共计,纵使当事人极端否认‘美人’二字与自己的关联,此事早已成为天下共识!”
黑发少女忘记了她如今顶着薄辛外壳的事实,蒲扇般的大手猛拍薄念慈肩头:“为了和平,为了积极的外交关系,你日后可不能成为一个口是心非的大人,知道吗?”
令梨转折转得太快,薄念慈还未因“自古仙魔不两立”升起许多恐怖的想法,又被她一通天花乱坠的演讲说懵了。
“知道吗?”令梨急切地又问了一遍。
薄念慈不明所以,只听出她对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暗戳戳的恶意。
不怀好意,但夸人家漂亮,单这点就足以让薄念慈敌视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
他点了下头,道声“知道了”,令梨果然笑得很开心。
“先不提美人。”令梨收敛了笑意,改说正事,“你猜的不错,山寨是个牢笼,焉知外界不是另一个牢笼?”
“圈养血亲,培养诸多异常的金丹真人,这是一场有组织有纪律的密谋。”
令梨点了点太阳穴:“薄辛是主导一座山寨的培育者,这么多年,他至少带了二十多位金丹真人离开山寨,这是足以屠杀一个小宗门的战斗力。”
“像薄辛这样的培育者不止一位,薄家所谋求的绝非小利。”
令梨伪装的薄辛带领薄念慈穿过一道月牙门,联通山寨与外界的水幕坐落于一座巨大府邸的外围,而两人正向府邸中心走去。
黑色的石墙高耸入云,一座府邸修出了城镇的气势,若不是布局未曾脱离宅邸的模样,这里就如一座人来人往的城市。
令梨凭借薄辛的记忆,找到了供培育者临时居住的排房。
袭击薄辛是黄昏的事情,令梨御剑速度又快,外界天空才黑了一半。
令梨和薄念慈都是喜欢深夜出没的类型,初来真正的薄府,最好先调理生息,夜深了再悄悄行动。
“我们不住薄辛的屋子。”令梨盯着房间外的名牌道,“这家伙是个交际花,指不定有谁半夜找他推心置腹,万一露馅就不好了。”
薄念慈自然是令梨说什么就是什么,黑发少女翻找薄辛的记忆,最后锁定了最左边的一间屋子。
“这间房,是薄辛老情人的房间。”令梨神色微妙,“两人都是培育者,搞到一起也正常,他们的血缘或许离得比较远……总之,‘薄辛’不住自己的屋子,住在这里非常合理。”
令梨神识一探,便知情人房中无人。
她顶着薄辛的面容,带着薄念慈理直气壮推门进屋。
关门落锁,令梨掐了个法诀,容貌重新变回少女模样。
薄念慈明显自在了许多,坐到她身边仔细描摹令梨的容颜。
令梨变回原貌是有目的的,为了让她接下来说的话薄念慈比较好接受。
如果她一直顶着薄辛的中年男人脸,令梨真的担心薄念慈冷不丁背刺一刀。
“你刚刚看到了。”令梨说,“薄辛正大光明地带你进了屋,而其他培育者带来的孩子都住进了偏房。”
偏房离这儿极远,薄念慈和令梨是万万不能分开的。
“其实,”令梨话说的有些艰难,“我不住薄辛的屋子,不仅是担心有人上门聊天,还因为你——薄辛不可能带你住他的房间。”
“但他带你住进他情人的屋子,是合理的。”
令梨努力直视薄念慈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竭力不移开视线把话说完:“因为他和他的情人,有交换……的习惯。”
中间两个字被令梨含糊过去了,薄念慈先是一怔,暗红色的眸子荡漾血色。
他慢慢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角眉梢的风情像极了令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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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魔尊——初见面时,一手掐住她咽喉几欲窒息的男人。
“冷静,冷静一点。”令梨飞快地握住薄念慈的手,双掌合拢将他的手捧在掌心,“有你大杀特杀的时候!不是现在!”
“薄辛的情人今天根本没来,这间屋子里不会有除我和你以外的人。”令梨小心翼翼地顺毛,“你心生的杀念,要对着谁发泄?”
薄念慈看向令梨,笑容不变。
令梨:别冲着我来,醒醒我是你唯一的队友!
她更用力地合拢掌心,一副你两只手都在我手上,掂量掂量再放肆的模样。
薄念慈没有抽开手,他靠近令梨,缓声道:“阿梨,薄辛的记忆能说给我听听吗?不多,只讲他和情人的部分就好。”
令梨疑惑:“有什么好听的?”
都是些黄色废料,脏耳朵。
“方便我代入角色。”薄念慈不急不忙地说,“毕竟往来的薄家人亲眼看到我进了这间屋子,明日又将亲眼看见我出来。”
令梨看向薄念慈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薄辛的情人今天不在,我们可以编造说她深夜来了,春风一度后又趁着夜色离开了。”薄念慈挑起眉峰,“如此一来,‘薄辛’的行为再无漏洞。”
“只要漏个只言片语,说给守夜的人听就好。”红眸少年轻声细语,“阿梨,替我想一句台词。”
令梨嘴巴微张地指了指自己:我来扮演情人的角色?
薄念慈红眸清澈:不然呢?
似乎别无选择。
令梨浅浅吸气,她翻找薄辛记忆中属于他情人的那部分,努力在大量黄色废料中找一句不那么露骨的说辞。
“他们俩,交换……的事发生过不少。”令梨依然含糊了两个字,“她喜欢听地位不如自己的男孩,在床上说这句话……”
她凑到薄念慈耳边,悄悄地说了几个字。
薄念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眨了眨眼,唇边勾起甜蜜的弧度。
“大人。”红眸少年微笑着,将令梨告诉他的话重述一遍,“请允许我服侍您。”
作者有话说:
小梨:呆滞猫猫头
第112章修仙第一百一十二天
◎品位不俗◎
修仙之人,禁色禁欲。
剑修,苦行僧中的苦行僧,木头中的木头,他人孤枕难眠,令梨搂着剑呼呼大睡。
令梨是个成年人,但成年人的快乐她一直无法理解,只格外敬佩成熟男女的想象力。
她一向夸赞自己优良的心理素质,搜薄辛记忆的时候心如止水,只当看一本过于写实的话本。
有用的信息单独置顶,黄色废料打入地牢,令梨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不就是搂搂抱抱吗,没什么稀奇。躺在一张床上而已,类似的事令梨又不是没有干过,枕边的对象还不是一个人呢。
自觉坦荡的令梨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薄辛和情人荒唐的性癖,前因后果和薄念慈说得清清楚楚。
她事先预想过薄念慈许多反应:暴怒是必然的,他笑得越开心敌人越倒霉,令梨有八成把握压制他的怒火,剩余两成略微担心她被无辜迁怒。
令梨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没有被迁怒,年少的薄念慈比长大后的他通情达理多了。
坏消息是事情的走向脱离了令梨设定的轨道,一路疾驰冲进了午夜场。
同样的话,甚至是令梨先告诉薄念慈的语句,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入令梨耳中,她浑身激灵。
天地良心,这已经是令梨精挑细选后最不露骨的一句话了。
台词库里的其他备选,一句比一句污言秽语,是念出来会烂舌头的程度。
令梨忍不住吐出舌尖看了看,偏粉的红色,没有黑色的花纹墨染浸晕。
“怎么了?”薄念慈看到令梨奇怪的举动问了一句,又加上新学的称呼,“大人?”
令梨条件反射,狠狠捂住了他的嘴。
剑修嘛,手动的比脑子快很合理,令梨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修士,她的素养体现在每个细节里。
以上,是令梨安慰自己的说辞。
实际上的令梨,已经失去了表情。
来看看她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都干了些什么:传播不雅语句,剥夺他人话语权,被害对象还是同个人。
来个人逮捕我吧,令梨绝望地想。
被捂住嘴的红眸少年只露出眉毛眼睛和挺直的鼻梁,他很是直白地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等令梨给个说法。
令梨能说什么?难不成告诉他,她被他一句“大人”吓得升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吗?
别误会,杀人灭口的对象不是薄念慈,是令梨自己。
“想想看,我眼前这个人,目前除了脸好看之外平平无奇,我的修为甚至压他一头,被叫一句‘大人’有问题吗?”
“没有。”令梨自问自答,“如果我不是来自未来,如果我没有被未来的他通缉,如果他未来没有踩着千万人的尸骨登顶尊位——区区一句大人,他叫破喉咙亦不值得我动容。”
问题是,没有如果。
薄念慈一出幻境就会恢复记忆,他一恢复记忆就会想起令梨这一路趁他失忆干的各种好事——冒犯?他不控告令梨非礼,令梨都愿意赞他一句好修养。
更别提大人之后还跟着半句话,令梨一想到大薄念慈敛目回想幻境中发生的种种,想到今时今刻他可能发出的冷笑,令梨大脑空空。
这件事怎么能全怪在她头上呢?令梨忍不住想,又不是她的性癖。
都是薄辛和他情人的错!行周公之礼的事,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令梨找到了罪魁祸首,找到了可以狡辩甩锅的对象,逐渐理直气壮:没错,千错万错都不是她的错,怎可将别人的性癖强加在她头上?她对大人这种称呼完全没有兴趣,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
令梨自顾自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她还捂着薄念慈的嘴,连忙松手。
呼吸不畅的少年舒出一口气,额发凌乱,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红眸含着生理性的水汽。
令梨看着活色生香的一幕,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薄辛的情人,好像还挺有品味。
年轻单薄的少年人,弱势的一方,眼眸微垂念着尊称,心知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眼前人手里。
明明心里是不情愿的,却用了“请允许我服侍您”的说辞,极大地满足了上位者的征服欲。
当少年的角色被一位真正的掌权者取代,被未来的身居高位者取代,征服的快感陡然拔升到恐怖的新高度。
但凡是人,怎能不被引诱?
“啪!”
薄念慈莫名其妙地看向突然拍了一下额头,一脸大受打击的令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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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本质果然是相同的,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令梨小声碎碎念,视死如归地抹把脸。
“你的角色进入的很不错。”她拍拍薄念慈的肩膀,“我就不陪你对戏了,趁时候还早,我和你讲讲金丹的事。”
“之前说过,金丹是修真路上的第一道门槛。”令梨竖起食指,“筑基大圆满而结丹,金丹意味一个人的根基。像一棵树,倘若树根被鼠蚁啃食,树干枯死只是时间问题。”
“薄家血祭血亲性命凝结的金丹,是不可能碎丹成婴的。”
路已经被堵死了,待寿元耗尽,只有死的命。
按理说令梨该安慰生来被逼上死路的少年,但她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金丹小辈安慰大乘期尊者,他醒来怕不是要活活笑死。”令梨嘀嘀咕咕。
看似堵死的路,还不是被人硬生生砸出一扇门。
“不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心。”令梨诚恳地对薄念慈说,“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担心,有点侮辱人。”
“薄家秘法是一门没有前途的秘法,薄家也是个没有前途的家族。”她慢吞吞道,“哪怕是刚踏上练气期的萌新,都能看出薄家自毁根基的没前途。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薄家人发觉吗?”
令梨说到这里,薄念慈已经不用再听下去了。
“他们是故意的。”红眸少年轻轻地说,“像培养一群拔苗助长的麦子,只要能收割足够的数量,谁会管稻壳里是否有米?”
把人像猪羊般圈养在贫瘠偏僻的山寨,催命一样的催熟,又赶到新的笼子里。
“寨主、培育者。”薄念慈问,“他和我有什么不同?”
令梨安静地摇了摇头:“你是他的过去。”
“薄辛,或者说薄二十八,他与你一样一路被人安排成了金丹,受到上一任寨主赏识。待上任寨主寿元耗尽,他就成了新的寨主。”
令梨勾着薄念慈的胳膊,带他走到窗边,推开很细的一条缝。
“看到了吗?”她指向高耸院墙的里面,“那儿才是薄府的核心。薄辛努力了一辈子,也只住在比偏房好一点儿的排房。”
“出生山寨的孩子,最高的成就仅仅寨主。”令梨意有所指地说,“薄辛每每来到薄府,从高高在上的一寨之主沦为薄府不起眼的一位培育者,他看着与他同姓不同命的人,不嫉妒吗?”
由奢入俭难,井底之蛙一旦看见外面的天空,又怎甘愿落回井底?
“他嫉妒的要死。”令梨小声说悄悄话,“薄辛和情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除了做那档子事,全在痛骂薄府本家的冷血残酷。”
既分本家,定有旁支别系。
别的修仙世家最多瞧不起旁系,为话本提供一些旁支弟子打脸本家嫡系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爽文看点。薄家倒好,本家连人都不做了。
“是哦。”令梨摸摸下巴,“薄念慈拿的原来是旁系弟子灭本家全族、昔日被欺辱的少年终将成魔的爽文大作剧本吗?失敬,失敬。”
比起宿师兄丢东西的灰姑娘剧本和伽野的强制定亲剧本,薄念慈以一己之力从言情频道跳到了争霸频道,不愧是他。
令梨在一边发散思维,薄念慈一直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缝凝视灰黑色的高墙。
“想什么呢?”令梨胸有成竹,“我猜猜,是想放一把火烧了这里,还是把本家的人吊成一排挂在院墙上?”
“起云了。”薄念慈低声说,“黑压压的云,我第一次见。”
窗户缝只开了很细一丝,令梨和薄念慈脸挨脸站着,她凝神看了看,肯定道:“是天雷。”
“三、四道雷劫。”令梨边看边判断,“看强度是结丹的雷劫,这儿会有人结丹?”
“这就是结丹理应遭遇的雷劫?”薄念慈抬手碰了碰小腹,里面流转着一颗孱弱的金丹。
山寨里消失的三十个人,不全是令梨干掉的,薄念慈在阵法中已经凝成了一道金丹虚影,没有回头路可走。
阿梨的金丹非常漂亮,像小太阳一样,而他的仿若一只注定熄灭的烛火,摇摇欲坠。
烛火能留住多久的光亮?她的路才走了开头,他竟然已经看到了终点。
不行,不可以,不接受。
她曾以多么漂亮的词藻夸赞过他的天赋,他本不该在此停下脚步的。
天雷轰轰,薄家本家又一位金丹真人诞生了,前途无量。
——如若他的命运被人强行截断。
——只要再抢回来就好。
即便是命数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抢到手,就是他的。
薄念慈张开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不染纤尘。
“阿梨。”
令梨依言侧身,她的瞳孔出映出红眸少年止不住的笑意。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眼角眉梢皆是愉快,却让令梨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薄念慈漂亮的皮囊下藏着疯狂的灵魂。
“你说。”他亲昵地凑过来,像说悄悄话一样的口吻,以信赖极了的姿态覆在令梨耳边。
“把他们的金丹挖出来,是不是就成我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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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修仙第一百一十三天
◎来点新花样◎
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
令梨知道很多金丹修士做过这样的噩梦,梦见自己的仇家生着三头六臂宛如一只狰狞的猩猩,黑虎掏心挖出他们丹田内圆滚滚的金丹,狞笑着捏碎。
金丹碎了,金丹真人的心也碎了,某种意义上,金丹才是他们的本体。
别人的本体岂能说抢就抢?就像抢走别人的手机一样,没有密码你也打不开啊。
挖金丹是个形象的说法,为什么反派总是一把主角的金丹挖出来就捏碎,是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大补吗?
薄念慈太小看修真界对养生的执着追求了,倘若金丹真人身怀异宝,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不可能将他们排除在外。
“是了,这个年代还没推行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呢。”令梨恍然大悟,即便推行了,以薄家全员法外狂徒的家族传统,会遵守才是见了鬼。
薄念慈站在离令梨很近的地方,耐心而固执地等待她的回答。
血一样的红眸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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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认真地端详她的态度。
令梨抵了抵下颚,斟酌措辞。
她一向很会做决定,行动力高如风一样的女子,时常别人一分神没看住她,令梨跑得连影子都不见。
高自由度的背后,是令梨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她鲜少插手别人的人生,除非像某位少主,为他挑选婚配婆家的使命机缘巧合落入令梨手中,她涌起深深的责任感,誓要为猫猫择一好人家,让他过上相妻教子的幸福生活。
龙鳞事毕,令梨一边好奇伽野抗争包办婚姻的结果如何,一边卸任红娘兼职取关相亲市场公众号。
客服小梨很忙的,只有最赚的兼职能拴住她的心。
薄念慈和伽野又不同,这一路基本是他在替令梨做决定。
说一不二,不容置喙,不容忤逆,令梨在屡屡被拎着衣领提溜起来后学会了合理闭麦。
她改换策略,在心里骂骂咧咧。
薄念慈也有征询令梨意见的时候,象征性地问一问,无伤大雅的细节对她多有纵容,真正决断性的决定几乎等同于通知。
令梨不算很不满,毕竟站在绑匪和人质关系立场上,薄念慈已经足够宽容。
如今的状况,又有不同。
窗外雷云渐消,干燥寒冷的空气顺着细细的窗缝吹入屋内,拂过令梨脸颊,凉凉的。
另一边,少年平缓的呼吸温热,他不知道令梨为何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只是等待。
令梨说可以,他即刻谋算,令梨说不行,他再也不提。
换金丹这么大的事情,他将抉择全拱手交给令梨。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来历、用意和姓氏。
“是契约的作用,还是他年少的时候太过轻信于人?”令梨心情复杂,几日相处,小薄念慈半句不该问的事都没问,只和她形影不离。
令梨以为两人是塑料队友,人家胸怀桃园结义的信任。
“我与师兄义结金兰,与少主共度患难,如今与少年魔尊桃园结义,也不失一段佳话。”令梨想了想,反正等薄念慈脱离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作数,男人不可能认的。
像薄念慈这种人比花娇、至尊至上的性格,一切黑历史都要被他焚烧殆尽,连边角料都不许拿出来说。
令梨已经知道了他太多黑历史,九重宫最红的枫树下有她一席之地。
“换金丹……未必不可行。”
令梨喃喃自语,她陷入长考的思索中,唇瓣开合念叨着薄念慈听不懂的只言片语,不知不觉咬住指节。
黑发少女起先沉默了许久,薄念慈知道他的想法多少有些异想天开,话音刚落时少女眼中先是错愕,随后欲言又止,一副你自己觉得行就行,你拿主意的模样。
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她眼中的情绪写得明白,她愿意帮薄念慈达成目的,但不想替他做这个决定。
“因为她知道,一旦替我做了决定,我的命运将交与她手,她不得不任由外来的丝线缠住手脚。”薄念慈想。
他几夜与她共枕而眠,看得出令梨对他没什么防备心。
没有防备心可以出于信任,也可以出于没有必要。
倘若阿梨并非意外流落山寨之人,她特意来此,跟在薄念慈身边,既不防备他,又一直帮助他。
薄念慈只能想到,她要么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要么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他希望是前者,他拥有的东西寥寥无几,全部给她又能如何?
希望是美好的词汇,它美好到往往不如人所愿。
‘阿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与某个人的承诺。’
薄念慈轻易想通了这件事。
令梨一看就是遵守承诺的人,真正答应的事从不反悔,竭心竭力去做,直到兑现诺言。
她承诺了谁,又承诺到哪种地步?这份承诺若仅与他相关,他没有资格知道吗?
这些问题拿去问令梨也没用。她只要眨一眨眼,顾左右而言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薄念慈,被问急了潜入他的影子睡大觉装死,红眸少年只能妥协,说我不问了。
兔子被逼急了会咬人,黑发少女在薄念慈眼中便是一只长耳朵垂在身侧的小兔子,看着可爱,实则牙硬,热衷于用武力手段解决任何问题。
那就不逼她,换个策略就好,少年勾一勾唇。
假设他在阿梨心中属于“任务目标”一样的定位,她的亲近、信赖、友善和帮助都仅限于任务时间。
任务时间什么时候结束,结束后他何去何从,薄念慈不得而知。
“只要改变定位就好。”身形单薄的少年收拢五指,抓住一缕穿过指缝的风。
在他的故事里,令梨状似是积极的参与者,实则她一直遵守某个剧本的逻辑——也就是薄念慈本人的想法在走。
她不着痕迹地规避了许多选择,像旁观者浏览一本写完的书册,或许存在偏差,或许走了捷径,但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这是属于薄念慈的故事,她无意凭添注脚。
而薄念慈想要的,是把少女拉入书册,由两人一同书写翻页后的故事。
这需要一点疯狂,一点激进,一点出乎意料。
看起来,他做的不错。少年笑了笑,轻轻抽出令梨含在齿间咬住的指节。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任薄念慈仔细帮她擦干手指,牵住她的手。
令梨明亮的黑瞳因念头飞转隐有茫然,不似往常般神采奕奕。
可薄念慈很喜欢,他无比确信,此时此刻,她脑海中仅有与他相关的事情。
忽地,一点儿灵动自墨色中扩散,令梨瞳孔聚焦,落入少年人暗红色的眼眸里。
“是可行的。”她肯定地说。
“很冒险,很危险,万一我猜错了没有挽回的机会。”一长串话连珠炮般说出,令梨最后确认一次:“你确定,要我替你做选择?”
“阿梨心里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薄念慈不答反问。
“换丹失败,你腹中金丹溃散,经脉断绝,修为全失,沦为废人。”令梨直白道。
比死更难受的,是跌落凡尘。
“我变成废人,你会丢下我吗?”薄念慈又问。
他在令梨脸上看到了诧异和荒谬,像他提了个猪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似的。
“既然不会。”薄念慈轻轻晃了晃令梨的手,“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没能走向既定的未来。
担心被我插手的你的人生,没能走到你该到达的高度。
“不。”令梨说,“我什么都不担心。”
“或许别的方面不如,但游戏通关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她踮起脚按住薄念慈的脑袋,和他额头对额头。
“都和我组队了。”她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薄念慈听,“怎么着也要打出比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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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菜鸡乱啄更好的结局吧。”
透过少年的眼睛,她注视沉睡在躯壳中的红衣男人。
真是抱歉,唤忆明明是带人回忆过往解决遗憾的法器,谁叫你执意让她掺和进来呢?
魔尊大人回忆不美好童年的愿望,令梨是没法帮他实现了。
但驱逐他童年的阴影,成为他童年新阴影这件事,令梨自觉能做得很好。
薄府宏伟如城,它勾勒得越细致越压抑,越证明薄念慈潜意识对这里的排斥和在意。
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这座府邸一定给他留下过许多黑色的记忆。
前个笼子,令梨三天内帮他扬了,后个笼子,她决定玩点新花样。
“以你目中无人的性格,偌大的薄府,肯定半个亲戚都攀不上。”令梨分析道,“经历雷劫凝结的金丹比秘法结丹强上十倍有余,又是薄家本家嫡系,人家占主场,我们是客场作战。”
“说实话。”令梨小小呲牙,“你是不是准备我一答应,我们两个直接冲进内院咔咔乱杀,挖了金丹就跑?”
薄念慈不自在地抿了下唇,没把“不然呢”三个字说出口。
之前在寨子里,不就是这样干的吗?简单,迅速,默契十足。
大薄念慈这样干,令梨没意见,她举双手赞成。
小的这个吧……令梨没吱声,怕伤人家自尊。
“我,经验丰富的打工人,今天给你传授一个绝招。”令梨拍拍胸脯,“绝招叫做:拿多少钱,做多少事。”
令梨:“你以为丹田小小的地方,能装几颗金丹?”
令梨:“挖那么多做什么,把自己喂成丹炉吗?”
“一换一。”令梨左右手各竖起一根手指,“就像捡芝麻丢西瓜的小猴子一样,一次只能拿一颗。”
薄念慈明白了:“找个落单的本家金丹,我们偷袭?”
令梨点头又摇头:“对,偷袭。”
“但别忘了,连薄十六、薄辛都有命牌,本家金丹真人留下的命牌定然更精准——被挖金丹是重伤中的重伤,他的命牌会像尖叫鸡一样吵得满府不得安宁。”
令梨双手握合:“换金丹这事我认为有成功率,盖因本家人与你乃是血亲,排斥性不会太强。”
“但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手术,连个成功案例都没有,你敢直接躺上手术台?”令梨问。
她的语气仿佛薄念慈只要敢点头,她立刻敲开他的脑壳称一称里头的浆糊占几斤。
“你替我换丹,没什么不敢的。”他道。
令梨:谢谢您的信任,您还记得我是个纯粹的剑修吗?
是的,因为薄念慈除了她谁都不信,主刀大夫只有令梨能胜任。
恰好,给人开膛破肚和缝针在热爱刺绣的剑修小梨舒适区内,否则她万不可能答应。
“我的剑修技能,不是我自夸,几乎点到了满点。”令梨拨弄剑穗,“但我的医修技能,还在地上爬。”
她很需要熟练度,刷一刷技能点。
“薄府中除了偏房暂居的几个孩子,只有培育者、本家人、本家的走狗和一些不是人的玩意。”令梨提问,“请问,他们和我们是敌是友?”
薄念慈:“自然是敌。”
“对待敌人,我们要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令梨严肃道,“但我是个良心未泯的人,即使不怀好意,亦坦坦荡荡。”
“两天时间。”她竖起两根手指,“把我们的目的明明白白一字不漏地告诉薄家全体上下——告诉他们,以秘法结虚假金丹的人不干了,羡慕嫉妒恨了,我们也想体验被雷劫追着劈的大场面,本家不能剥夺我们的权力!”
“但是我们已经结了虚假金丹,天雷不认我们了,怎么办呢?好巧!这里有位刚刚转职的医修,她的技术虽然不够熟练,但她相信只要勤加练习,一定能从在地上爬变成在水里游,拿到医修执照不是梦。”
“‘以血亲性命既然可以凝虚丹,血亲金丹为何不可与我换?’不愿透露名字的医修向天道发誓,血亲间换丹的手术虽然成功率很低,但绝不是零。只要运气好,人人皆可换。”
“介于没有营业执照,慷慨大方的医修决定不收手术费。只要带上你的人和一位好心奉献的本家金丹修士,下一个逆天改命的人就你本人。”
“虚丹不可结婴,道途寿命皆有尽头。不愿屈服于生命轮回的勇士啊,联合起来,为自己争取一条全新的光明之路吧!”
“广告词记下了吗?”令梨意气风发地说,“抓紧时间制作传单,我对每个非本家的人一视同仁,十分期待给予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呢。”
“不,也不是一视同仁。”她笑笑,黑发少女看向薄念慈,随意道:“你当然是特殊的,最特殊的那一个。”
“毕竟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你。”
作者有话说:
小梨:从零开始学医
第114章修仙第一百一十四天
◎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果用两个词形容薄府的人际关系,一是扭曲,二是复杂。
在这里,大喊一声姓薄的可收获百分百回头率,骂一个人的祖宗十八代等于骂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言语问候绝不能提及对方的亲戚,因为你不知道那会不会也是你的亲戚。
而比族谱更复杂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两性关系。
令梨试图用薄辛的记忆描绘一份薄家人际关系网,她费劲巴拉地计算谁是谁的二表哥,谁又和谁之间差了三个辈分,这个人三堂兄的表姐的小舅舅和他外甥的远方表妹的小姨是不是有一腿,算得她脑袋空空,仿佛被抽干氧气。
过程中令梨唯一的乐趣是推演薄念慈到底有几个亲戚——同个山寨中被赐名的孩子统一记录成一条旁支,“念”字辈的人理论上都是薄念慈的兄弟姐妹,薄辛是他们共有的长辈。
令梨:“也就是说,你可以叫薄辛父亲,他会认的。”
薄念慈十分不礼貌地婉拒了她不怀好意的提案:以为他不知道吗?如今的薄辛等同于令梨。
令梨口头占了个便宜,见好就收,她摊开宛如蛛丝网般复杂的薄府联系人列表,数十个名字被她圈上红圈。
第一批客户非常重要,令梨再三审视后才择了这些。
“广告传单写好了吗?”令梨撸起袖子干大事,“拿来给我,我今晚塞进他们门缝。”
薄念慈拿起桌上一沓纸张,一张张翻阅过去。
广告词由令梨一手提供,言语煽动性极强,从第一个字开始吸睛,保证人的眼睛哪怕无意间瞟过某一行字,都按捺不住想读完的抓耳挠腮的心。
客服小梨那么多老板客户是怎样积攒来的?创业初期没有口碑,全靠她天花乱坠的文字功底推销服务,最终成就了打工皇帝小梨的盛名。
令梨信笔游龙写完第一张传单,她忙着分析人际关系,托薄念慈照着她的答案一字不漏地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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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笔蘸墨悬停在纸面,落下的墨汁打湿了宣纸,红眸少年紧抿薄唇,不再犹豫地落笔。
他脊背挺直地站在书桌前写字,趴在地上专心画图的令梨抬起头,疑惑地发现薄念慈背影有些僵硬。
怎么了吗?她擦掉鼻尖上蹭的墨水,站起身探头探脑去看,瞳孔地震。
“你……”令梨欲言又止,“不会写毛笔字?”
少年落笔的手向外一撇,宣纸上划出好大一条黑痕,宛如一只枉死的蚯蚓。
令梨惨不忍睹地看着他,眼神在“要你何用”和“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竟在我身边”之间来回切换。
“寨子没教毛笔字。”薄念慈低声说,“我们都是拿碎石子在地上划。”
小可怜,令梨良心隐隐作痛,她清了清嗓子:“不妨事,都是薄辛的错,我教你写。”
时间紧迫,令梨没指望短时间内将他培养成书法大家,只要把她编的广告词写得差不离就行。
她拖着椅子过来,让薄念慈坐下。
两人一坐一站,令梨终于在身高上占据高地,她捡起毛笔蘸了墨放进薄念慈手里,右手覆在他手背上。
“我带你写一遍。”令梨换了张干净的宣纸,嘱咐道,“记下我的笔法。”
见字如人,令梨的字飘逸潇洒,落笔锋利似剑,却不过于张扬,细节处有几分圆润顺滑。
因为写的内容不严肃,她下笔的姿态很放松,令梨左手松松搭在薄念慈肩上,俯身叮嘱他笔尖停顿轻重的要诀,乌发落入少年领口。
他被痒得动了动,捏住笔杆的手指微微攥紧。
一篇字很快写完,墨迹未干,令梨满意地拿起来吹了吹,问薄念慈:“会写了吗?”
“还差一点。”薄念慈仰头看她,“再来一次?”
要初学者一次学会写篇能看的字,的确有些难为他。令梨瞧了眼天色,见时间尚且充裕,再次握住薄念慈拿笔的手。
“每个人写字的风格不同,许是我的字体不适合你。”令梨解释道,“左右传单要求不高,字能看清好读就行。”
令梨的视角只看得见薄念慈的背影,他听话地点点头,右手随着令梨的牵引在宣纸上游走,墨痕逐渐铺满纸张。
又写完一张,令梨余光瞥了眼地板上铺开的复杂人际网,大工程,她还差好些工作呢。
“可以了。”薄念慈戳了戳令梨覆在他手背上的右手,“我来抄传单,你去忙吧。”
薄辛的记忆全在令梨的脑子里,他们没法交换工作,令梨松开手,不放心地说:“若是有哪个字还是不会,你再叫我。”
女孩子蹲在地上继续画图,她被薄府复杂又扭曲的血亲关系烦的皱鼻子,捏着毛笔好半天才连上几根线,白皙的手背上留了两道墨痕。
令梨提出来的主意,她专心致志地干活,笔砚放得远了些,她干脆蘸着手背上的墨写写画画,不知不觉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顶着一张认真的花猫脸。
薄念慈眼底闪过笑意,他回神面对桌上的宣纸,短暂思索后挽起袖子落笔。
一笔一画,与令?璍梨手把手带着他写时分毫不差,一篇字写完,连令梨都认不出是谁的笔迹。
薄念慈的确写不惯毛笔字,但若仅是临摹,还为难不了他。
笔划沙沙,蹲在地上画了半个屋子图的令梨伸了个懒腰,抱臂站起身满意地审视她的工作成果。
她绕过去看委托薄念慈抄的传单,令梨大致扫了一眼,成果非凡。
不愧是天才,方方面面都很天才。令梨感叹了一句,非常满意。
“我挑的几个人,都是薄辛记忆中对本家很有怨怼的旁系。”令梨指着图上的红圈,“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交际圈,手腕能力不弱,却因金丹的缺陷早早断送道途,心生恨意。”
本家未必不知旁支心中的怨恨,可他们牢牢把持着圈养分家孩童的山寨,确保每一个离开山寨进入薄府的人丹田中均被孱弱金丹占了位置,纵使再恨再气,修为也走到了尽头。
本家则遵循天道法则渡劫结丹,家中老祖更是元婴大能,不怕分家掀起风浪。
剑修热衷于单挑对群殴,实话说令梨不惮于带着薄念慈杀穿薄家,她对上十几个金丹赢面依旧大,但薄家的太上老祖竟然是位元婴,这就麻烦了。
“虽然我是个成熟的金丹大圆满剑修,只差一步碎丹成婴,我也不能在幻境里渡劫结婴啊。”令梨惆怅道。
整个幻境都是靠薄念慈的精神力支撑下来的,万一雷劫噼里啪啦一通乱劈,把他脑子劈坏了可怎么是好?
魔尊已经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了,再神经病下去,令梨定会沦为魔域罪人。
宗门罪人、妖族罪人、魔域罪人,令梨掰着指头数了数自己造的孽,甚至有点敬佩自己。
好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渡不了劫结不了婴,对元婴老祖就要抱有敬意,不可用武力强取,要智取。
“都是些聪明人。”令梨抚过红圈圈住的姓名,“只要给他们一点儿希望,撕开一条口子,铤而走险的勇士不该出现了吗?”
窗外月色被乌云遮盖,正是谋逆造反的好时光。
两道黑影兵分两路,潜入雾霭的黑暗。
“吱呀。”
很轻的一声响,仿佛风吹开木门,两扇门间摇摇晃晃露出一条缝。
夜风透过门缝吹进屋里,吹得烛火乱晃摇花了人的眼,屋内人骂了声晦气,不情不愿起身关紧门。
“什么东西?”薄山岳捞起地上一张纸,很随意地瞥一眼,揉成团准备丢出门外。
他的手比脑子快,纸张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后,脑海才出现惊鸿一瞥瞧见的内容。
薄山岳脚步一顿,火急火燎展开皱得吓人的纸团。
他一目十行地阅览宣纸上的话,先囫囵看过一遍,又一字一句地细读,额间冒起热汗,脸庞涨得通红。
“荒唐!”良久,他怒而将纸张踩在脚下,几脚踩烂,“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是谁散播谣言!”
薄山岳虚张声势地叫嚷了许久,外头安安静静,只有风刮过地面的呜呜声。
男人粗暴地捡起纸张,凑到烛火边烧得一干二净:“我不会信!准又是些密谋反抗本家的蠢货罢了,不怕老祖把他们压成一团肉泥吗?”
薄山岳用力掀开被子躺上床,闭眼企图入睡。
修仙之人可用打坐代替睡眠,但薄家人甚少这样做,没必要,金丹便是顶了天的修为,再努力有什么用?
薄山岳不知为什么想到了这点,内心嫉恨交加。
他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爬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躁动难安。
足足徘徊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薄山岳精神不佳地绕过十几个半月门,递上自己的拜帖:“在下山岳,来向本家的大人们汇报今年分家新增的金丹名单。”
薄山岳负责检查培育者的工作成果,这项工作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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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本家早已习惯他的拜访。
接名帖的小厮嗤笑了声:“新增金丹?他们也配被称为金丹真人?一群水货。”
薄山岳脸颊抖了抖,赔笑道:“小哥说的是。”
他低下头走过回廊,内心的妒火与愤恨越燃越旺:水货?是啊,他们都是水货,又是谁培养了这帮水货!
薄山岳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又连忙松开,只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掐痕。
“山岳兄。”走廊上有人招呼薄山岳,他挂着笑脸抬起头,热情地应声。
“辛老兄?”看见来人的模样,薄山岳的笑容真实了一些,“你也来拜访本家的大人?”
‘薄辛’左看右看,见四周无人,才略微苦着脸说:“我们寨子最近成果不佳,我怕大人们怪罪,特来探个口风。”
这年头谁不受本家的气?薄山岳顿有同感,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替辛老兄美言几句的本事还是有的,定不叫你被为难。”
‘薄辛’连忙道谢,又感激又辛酸地说:“想我在寨子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孩子们都把我当成头顶的天,谁能想到我在真正的大人们面前竟卑微至此。”
这话更是说在了薄山岳的心坎上,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念慈,我带来的那孩子,本来非常崇拜尊敬我,现在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薄辛’摇头叹息,“我不怪他,要怪只能怪……”
‘薄辛’咽下最后两个字没说,薄山岳却看出他的嘴型——“本家”。
要怪只能怪本家,把他们当猪羊饲养的本家。
薄山岳摊开掌心,掐入肉里的指痕刺眼得难看。
被烛火烧毁的墨痕宛如刀刻般一字一血地刻在他骨头上,咯咯作响。
如果,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
血亲,血脉相连的亲族,一边是光明的道途,一边是堵死的巷口。
为什么不翻过那堵墙,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呢?
‘薄辛’瞥了眼薄山岳的掌心,中年男子头颅微低,掩住眼底的漫不经心。
薄山岳陡然发觉自己愣神了好一会儿,在本家人聚集的内院露出了不该露出的神情。
‘幸好辛老兄为我遮掩,我二人站在一处,不显得突兀。’薄山岳感激地看向‘薄辛’,得到对方理解的点头。
“身负要事,我先走一步。”薄山岳拱拱手,“改日必亲自上门与辛老兄畅谈。”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薄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
绕过长廊,薄山岳停在一扇门前抬手叩门,门内本家的少爷拖长调子,让他滚进来汇报。
薄山岳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袍角,调整表情,脸上的笑容笼络热情,背脊前弯,仿佛无时无刻不躬身待人。
逆天改命的机会,只和他隔了一扇门。
作者有话说:
小梨iswatchingyou.
第115章修仙第一百一十五天
◎忽悠瘸了◎
薄幼鱼缩在屋子角落里,惊恐地抱住柔弱的自己。
他的反抗被贼人轻而易举地镇压,薄幼鱼只能眼睁睁看着强盗洗劫他的医书,烛光照亮书页哗哗哗的翻动。
“那、那是妇产科的医书。”薄幼鱼哆哆嗦嗦地说,“好汉饶命,若是哪家妇人待产,老朽愿意亲自上门诊治。”
死记硬背医书的好汉扭头看他一眼,冷笑道:“区区医书,你以为我背不下来吗?我可是宗门学分刷满第一人,应试教育王牌考生,一手考试重点猜题的高超技术拯救了多少我宗弟子,你知道吗?”
薄幼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别杀我?
他是一个无辜的大夫而已啊!
薄幼鱼悲从中来,嗷地一声晕厥过去,决心再不睁眼面对现实。
披着薄辛外壳的令梨不理会他,抓紧时间硬背医书,一目十行。
医术因救人而生,剑术因杀人而生,两极反转,令梨学医学得分外艰难。
好在她不为提壶济世,只想学会一桩换丹手术,可以针对性临时补习。
“提到换丹,果然还是妇产科的知识比较靠谱吧。”令梨思索,“都是剖开肚子,都要缝合,四舍五入换丹等于剖腹产。”
令梨洗劫了薄幼鱼书架上的医书,翻到妇产科相关的内容,如饥似渴地阅读。
人有三痛六病,薄家人自然有求医需求。旁支中有一脉被本家单独分出,世代学医,书架上的医学笔记被盘出包浆,聚集了无数人的智慧结晶。
薄幼鱼被令梨选中的原因很简单,比起其他治疗疑难杂症的大夫,身为妇产科圣手的他更能给予令梨智慧的引导。
“剖开丹田和皮肤缝合是我的强项。”令梨一手握剑,剑尖轻轻拍在掌心,多添了几分自信。
她很自信,但愿她的病人知道这位临时转职的医修选择用本命剑给他们开刀的时候也能像她一样自信。
“手术刀小小一个,不够大气,还是我们瓜瓜好。”令梨盲目夸奖道,“切割血肉的事我们瓜瓜做的多了,不比手术刀有经验?”
虽然令瓜剑下存活率无限接近于零,但求医问药的患者一定不会介意——人在令梨剑下,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介意”。
“开刀的工具有了,开刀的技术也有了。”令梨一手握剑一手拿医书,“就差送上门来的病人了。”
令梨对着镜子照了照薄辛的脸,又看向墙角晕厥的薄幼鱼,计上心头。
“比起薄辛忽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换丹手术,薄幼鱼多年心生愤懑,不肯屈服于命运,利用自身医书暗自发明惊世骇俗的换丹手术——逻辑合理,就他了。”
令梨抽出绳子把薄幼鱼五花大绑塞进手术台底下,她取他一滴血融入易容丹中,吞服入腹。
“念慈?”令梨小声地唤了一句,“进来一下。”
薄府上下都是姓薄的,令梨又不好叫失忆的他尊者,名字念着念着就习惯了。
薄念慈闪身入内,他第一眼看到陌生的薄幼鱼,愣了下很快回神:“又换了张脸?”
“薄幼鱼是个大夫,更容易取信病人。”令梨脚尖踢了踢手术台下,示意正主在床底被捆成螃蟹。
薄念慈毫不在意他人死活,他环视薄幼鱼的屋子,一派整洁,唯有书架一片狼藉。
摊开的医书放在令梨手边,他走过看了两眼:“现学现卖?”
“说什么呢?”令梨顶着薄幼鱼的专业医修脸,信心大增,“老朽薄幼鱼自幼行医,如今已五十多年医龄,你可以质疑老朽的腰子,但不可以质疑老朽的医术!”
薄念慈平直的唇角扯了扯,他竭力遏制住想笑的心情,点点头:“嗯,不质疑。”
一想到除他之外的薄家人真会被这番话糊弄过去,更乐了。
令梨很满意她的新身份,她真是个多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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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人设都可以驾驭完美。
“薄幼鱼的诞生不意味薄辛的死去。”令梨摩拳擦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罕见,谁也不肯先把自己送上手术台,除非他们听说了成功的案例。”
令梨从怀里掏出一把易容丹——她离开山寨前在薄辛的府邸里洗劫来的,易容丹这么贵的东西令梨才不会自己花钱囤积——分成两堆:“左边是薄辛,右边是薄幼鱼。”
“准备好和我演一场双簧了吗,我的共犯?”
披着陌生人的外壳,令梨的语调却完完全全是她自己,含着十足的挑衅和兴味。
薄念慈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舌尖抵了抵上颚,他欣然道:“乐意奉陪。”
令梨准备策划一个惊天骗局。
薄家人不肯当第一只小白鼠怎么办?畏惧于换丹手术的成功率怎么办?
“只需让他们知道,有人已经成功了。”
令梨和薄念慈各拿起一粒易容丹,吞服入口。
……
薄山岳又一次在走廊碰见薄辛。
这几天他心绪不宁举棋不定,不是在屋里徘徊就是在本家内院里徘徊,心态宛如波浪起起浮浮,一口郁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山岳兄。”薄辛凑近薄山岳,隐蔽地瞧了眼左右,“我有一事想与山岳兄说。”
“辛老兄客气。”薄山岳对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薄辛很是笼络,连忙道,“是在这儿说,还是?”
薄辛:“自是寻个隐蔽处。”
两人相携来到一隐秘角落,薄辛在周围布下结界。
“什么事如此谨慎?”薄山岳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严肃道,“若是掉脑袋的事,恕我做个聋子哑巴。”
薄辛忌讳莫深地摇摇头,他抓起薄山岳的手,探向自己的丹田。
薄山岳条件反射地挣了挣,不解道:“辛老兄这是作甚……你!!!”
他挣扎的动作宛如被石化般强行停止,手掌隔着道袍按在薄辛丹田上,薄山岳的脸上满是惊诧和震撼。
“你——你的金丹……”薄山岳说话声音都在抖,难以置信地一点一点抬头,看向面容肃穆又隐含得意之色的薄辛。
薄山岳混沌的脑海仿佛闪过一道惊雷,被他压在记忆底层不敢多想的烛火和密信又一次占据他全部心神。
血亲换丹,逆天改命!
“山岳兄多次在本家问责时替我周全,我感念山岳兄的恩情,不敢瞒你。”薄辛松开手,指尖点点丹田,“我这颗金丹,可够有说服力?”
太够了!薄山岳探入自己的小腹,金丹孱弱仿佛一碰就碎,对比薄辛丹田里圆润漂亮的金丹,他忍不住自惭形愧。
那是只有薄府本家才许凝结的真正的金丹!
“辛老兄,辛老哥。”薄山岳呼吸粗重地握住薄辛手臂,“你如何能——难不成辛老哥结丹时骗过了本家人,不是以血亲秘法结丹?”
“怎么可能。”薄辛嗤笑道,“本家对待分家何等严苛,人尽皆知!我若是犯了本家的忌讳,焉有活路?”
薄山岳心神巨颤:的确,本家的苛刻和多疑怎会许薄辛隐瞒多年?
“上次和山岳兄见面的时候,我腹中金丹还不是这一颗。”薄辛神秘道,“山岳兄好奇否,这几天我有何奇遇?”
薄山岳险些脱口而出:我知道!我也遇见了机缘!
他克制住了自己,竭力露出好奇又激动的神色:“是什么?请老哥说与我听听!”
薄辛却迟疑了,他看一眼薄山岳又看一眼周围,很是不安。
薄山岳联想到换丹的对象,恍然大悟:薄辛听信了密信之言,秘密谋杀了一位本家金丹真人,夺走了对方的金丹!他此刻犹豫是怕薄山岳不肯上船,反而把他出卖给本家!
至于薄辛谋害本家人后,本家祠堂中的命牌为何没能发出预警,薄山岳并不好奇——他自己便有一门秘法,专门针对命牌造假。
“辛老兄。”薄山岳发毒誓,信誓旦旦道:“我薄山岳对天发誓,如若将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给本家人,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薄辛咬一咬牙:“我信山岳兄,事情是这样,我那天回屋突然发现桌子上被人放了一封密信……”
“我无法忍受道途被断的恨意,终于下定决心绑架了一位金丹真人——我的人脉没有山岳兄,用了些不光彩的鬼祟手段——找上神医。”薄辛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谁曾想神医竟是熟人——薄幼鱼大夫。”
“竟然是他?”薄山岳忍不住道,“他不是专精妇产科吗?”
“这你就不懂了。”薄辛教育道,“剖丹正如剖腹取子,薄幼鱼大夫恰恰专业对口!”
薄山岳悟了,悟得不能再悟。
“薄幼鱼大夫也是旁支人,他医术精湛,多年来对本家的不满越积越深,于是……”薄辛留了白,给薄山岳一个懂的人都懂的眼神。
薄山岳:懂!我懂!我全明白了!
薄幼鱼妇产科圣手的名声,薄山岳久仰大名,他们山寨里不少孩子由薄幼鱼接生再送入山寨统一培养。
“薄幼鱼大夫的医术可以信任。”薄山岳自言自语,“我们同为旁支,有几分香火情,他独木难支,自然渴求越多越好的助力。”
如果说之前薄山岳对换丹一事只有三分在意,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薄辛腹中圆滚滚金灿灿的金丹,羡慕得眼角通红。
大家同为旁支,你可以,他凭什么不可以?
换丹一事天方夜谭,薄山岳怕死,不肯轻易将自己送上手术台,可薄辛活下来了!
“他能挺过的手术,我难道不能吗?”薄山岳扪心自问,“修仙之人必置生死于度外,破而后立,置死地而后生!若是冒险的胆量都无,我还成什么仙,不如回家种地!”
薄山岳深吸一口气,缓缓定下决心,如磐石般坚不可移的决心。
“辛老哥。”他长长作揖,“受我一礼,感恩老哥以身示范,为我破除迷障。”
“山岳兄客气了。”薄辛连忙扶起他,“我等分家本就势弱,自该团结一心互帮互助。”
“薄幼鱼大夫的医术由我亲身验证,山岳兄大可安心。至于换丹的对象,山岳兄恐怕只能自食其力,或请信任亲近之人帮助,万要小心,莫被本家发觉。”他叮嘱道。
薄山岳更加感动,他自袖中掏出一只鼓鼓的乾坤袋塞入薄辛手里:“一点心意,万莫推辞!待我逆天改命,再与辛老哥叙旧。”
薄辛,或者说令梨,自然而然收下乾坤袋里的贿赂,从容道:“那便等山岳兄的好消息了。”
薄山岳告辞离去,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没被毒死让他信心大增。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才是第一个登上医修令梨手术台的小白鼠。
“绑架一位本家金丹真人,我一人可不行,还要寻些旧友求他们出手。”薄山岳回屋后反复推敲计划。
他趁夜色偷偷去了一趟薄幼鱼大夫的问诊室,正巧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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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辛来复诊,薄辛和薄幼年一人坐桌前一人坐桌后,医患交流十分和谐,术后疗养简单轻松。
薄山岳在边上旁敲侧击询问换丹手术的事情,只见神医薄幼鱼神情淡漠,言谈间毫无畏惧人命泯灭于他之手的惶恐,果真是绝世神医。
他不知道,薄幼鱼之所以十分平静,并不是因为他医术高超,而是易容成薄幼鱼的薄念慈压根不在乎人命。
薄山岳被错误的判断蒙蔽了双眼,几天后,他带着一位昏迷的本家金丹真人敲响了薄幼鱼的诊所暗门。
门后,擦着剑的令梨挑了挑眉,吃下一枚易容丹。
“快进来,我早早准备着呢。”一手持剑藏在身后,一手拉开房门的神医微笑道。
烛火笼罩她的影子映在雪白的墙面上,屋内照不到光的地方仿佛一张血盆大嘴,将门外站着的薄山岳吞入腹中。
作者有话说:
小梨,冷酷迷人的反派角色
第116章修仙第一百一十六天
◎学医救不了修仙人◎
薄山岳平躺在手术台上。
薄幼鱼专精妇产科,他的病人一般是孕妇,故大夫非常有人道主义关怀精神,手术床整洁柔软又舒适,散发安神的熏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