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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王
冰冰凉凉的雪从脖子里钻了进去,浑身都凉了,谢蕴吓得花容失色,扭头去找人算账,“你下?来。”
谢昭宁利落地跑开,从地上团了一个雪团,毫不犹豫地找朝谢蕴丢了过去。
谢蕴跑了两步,脚下?一歪,人摔在雪地里。谢昭宁急得跑过去,刚靠近,对方?一个大雪团砸了过?来。
谢蕴含笑道:“兵者,诡道?也。”
“你骗我,利用我对你的关心,骗我。”谢昭宁被砸得满头都是雪,伸手去捉住谢蕴,将人按在雪地里,“谢蕴,你如?此待我。”
“你与我讲道?理?这里是让你讲道?理的吗?”谢蕴喘气,面色发红,“你别挠我,她们都看着呢。”
两人躺在雪地里,风刮在脸上也不觉得冷,谢蕴面色绯红,谢昭宁脱了外袍,手在她身上一阵乱挠,吓得她连连失叫。
廊下?的婢女们都当做没有看到?,一个个兀自走开了。
两人相处近乎一年的时间,谢昭宁如?何不知谢蕴的软肋,当即让方?才?喊‘兵者,诡道?也’的人缴械投降。
“我错了、真的错了……”
雪花落在她的面上,清冷入骨,偏偏面色绯红,如?何施粉,眉梢眼角都露出几分媚态。
谢昭宁觉得不够,单手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凶巴巴地直视她:“下?次,还敢吗?”
“下?回、下?回……”谢蕴迟疑了,腰间一疼,她又回神,高声喊道?;“下?回,还敢!”
“你这人真是屡教不改啊。”谢昭宁意外,俯身上她的唇角。
谢蕴吃惊,下?意识用手抵着她的肩膀,心口却像热水滚过?一般,她惊讶又无奈。
唇舌的纠缠,在冰天雪地里成了一潭温泉,轻轻拂过?心口上。
冰冷的气候下?,忽然?感觉不到?冷意了,待意犹未尽,谢昭宁松开她,翻身躺在雪地里,同她一起望着天空。
谢蕴浑身都是烫的,气息早就乱了,谢昭宁牵着她的手,“你冷吗?”
手是热的,不冷。
但不能躺在雪地里,浑身的温度很快降低,谢蕴拉住她起来,“别躺了,衣裳都湿透了,回去换身衣裳。”
谢昭宁跟着爬起来,望着她:“开心吗?”
“开心。”谢蕴点点头。
她带着人回屋了,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喝了热汤,两人穿得暖和,谢蕴又捧着手炉,与谢昭宁在窗下?坐下?了。
谢昭宁望着她面上的肃然?,不觉说起正?经事:“陛下?给顾少傅封王一事,怕是会引起群臣不满。”
“不满就不满,我可以压下?去。”谢蕴坦然?,这等关头,最多是文?臣叫喊。
封王与否,并不重要,顾漾明都已经死?了,不会触及到?旁人的利益,最多言官们喊上一嘴,但承桑一族,女帝多,封女子为王,也不算太过?荒唐的事情。
谢昭宁道?:“既然?如?此,我待会去收拾谢宅。”
“让浮清去办,她闲着。”谢蕴说。
谢昭宁觉得也对,隔着窗户让人去找浮清,吩咐过?后,又问谢蕴:“你晚上想吃什么。”
“吃暖锅,吃着暖和。”谢蕴想起上回的暖和,吃起来,身子都暖了。
谢昭宁也想吃暖锅,吩咐的时候又添了一句,“弄个炭锅,我想烤肉吃。”
冬日里吃烤肉吃暖锅,是最舒服的。
浮清来后,谢昭宁就吩咐她了,“你去将谢宅收拾一番,陛下?可能会封少傅为王,一时间,挪不成宅子,谢宅也合适。”
浮清意外:“那您住哪里?”
“我住相府,先用着,陛下?若不喜欢,到?时候再换,先迎回棺木再说。”谢昭宁说。
一步步走来,陛下?的情绪已经遮掩不住了,放弃后位,又经历顾家的事情,陛下?想做的都是她心里最想的。
浮清闻言,微微张了张嘴,眼眶微红,谢昭宁继续说:“哭的时候还没到?呢,赶紧去准备,准备灵堂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办,记住了吗?与礼部商议,将最终的地点放在谢宅,顾家那里就舍弃了。”
都是一些自私的玩意儿,看着也让人恶心。
浮清应声,领了吩咐后就匆匆走了。
谢昭宁望着她走远,冷不防被人塞了一瓣甜橘,她诧异回头,谢蕴正?在剥橘,“哪里来的橘子,可真甜。”
“蓝颜买的,我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谢蕴又递给她一瓣,自己?吃了一瓣,确实?很甜。
休沐的一日,过?得很快。到?了黄昏,来了不速之客,秦思安掐着饭点,跑来了。
谢蕴让人添双碗筷,婢女伺候秦思安脱下?厚重挡风的外袍,她直接就坐下?了,说:“顾家老夫人回去后就晕了,顾春和刚坐稳指挥使的位置,听说去陛下?跟前请罪去了。”
谢昭宁烤了一块鹿肉,刚拿起来,秦思安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是鹿肉,小殿下?客气了。”
“你来的真是时候。”谢昭宁将肉给她了,“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本事吃这块鹿肉。”
陛下?登基后,先从禁卫军着手,十八位营指挥换了几个,将顾春和提了上去,旁人都知晓是看在她姑母顾漾明的情分上,陛下?才?会高看顾春和。
在众人以为顾家好日子要来的时候,顾国公自己?作死?,惹了陛下?不高兴,事情发展得太快了,让人始料未及。顾春和第一时间就去请罪,她的营指挥一职摇摇欲坠。
秦思安大快朵颐,吃了鹿肉,心里暖和多了,大方?与她分享:“顾春和与顾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是她将先生尸骨交到?荣安郡主手中?的,那回,也是拼着性命不要去做,由此可见,她比顾家其他?人好多了。就凭着这一点,她还是陛下?心中?的良臣。对了,陛下?废顾家爵位和封少傅为安王的旨意是一齐到?的顾家,所以,老夫人就晕了过?去。”
陛下?动?作很快。
谢昭宁认真烤肉,炭火烘得小脸发红,眉眼淡若远山,她将肉放在了谢蕴的碗中?。
谢蕴看着碗中?的肉,直接回答:“顾家是自己?作死?的。”
“顾家的事情,明日上朝才?会闹。谢蕴,你查计量查得怎么样?了?”秦思安随口就提了一句,说完后,又看向谢昭宁。谢昭宁埋头烤肉,脸颊红扑扑,好像没有在意她的话。
谢蕴迟钝,谢昭宁好奇:“计良是谁?”
吃肉的秦思安莫名停下?来,看向谢蕴,谢昭宁不知道??
谢蕴低头吃肉,并没有回话的意思,秦思安尴尬极了,不回答就会显得怪异,她想了想,便说:“东宫旧臣。”
谢昭宁这才?转头看她:“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东宫侍卫长。”谢蕴终是回答一句。
谢昭宁后知后觉,她没什么印象,也没有去计家的想法,陛下?当年的事情,用脚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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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想清楚。
不是自愿的!
谢昭宁低头继续烤肉,秦思安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她来就是想问计安的事情,顾家一事已成定局,她也没有想要参与的想法。
秦思安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白走一趟了。
三人忽而都沉默下?来,谢昭宁低头吃肉,气氛有些微妙。
谢蕴这时放下?筷子,其余两人齐齐抬头看她,她回视两人:“我不过?是吃饱了,你们盯着我做甚?”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秦思安小声嘀咕,她继续从谢昭宁处掠夺了一块鹿肉,放在自己?的碗里,慢条斯理地说:“顾家来找我了,我没见。你说,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这是闹什么呢。”
顾家在废帝手中?胆战心惊多年,几度险些被夺了爵位,顾家上下?谁不怨恨顾漾明。
突然?间,陛下?登基,死?灰复燃的心再度开始跳动?了。
谢昭宁说了一句:“内廷使比她们好得多,到?底知晓廉耻。”
“我就吃了三块鹿肉,有必要指桑骂槐吗?”秦思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趁机又夹了一块鹿肉,“这玩意儿极是滋补,谢谢大侄女了。”
谢昭宁说:“你们姐妹五个,到?最后,就我一个晚辈,先帝得气死?。”
先帝当年有三个女儿,又收养、过?继两个,最后呢,两人都是孤单度日。
谢蕴笑了,对谢昭宁说道?:“那倒是,你还是个意外。”
先帝一脉,到?了这里,彻底断了。
谢昭宁眼眸一颤,看向谢蕴;“我是个意外,我至少没长歪,你瞧瞧承桑梓,我可是强多了。”
“那也是我谢家的水养人。”谢蕴略有些得意。ХΖ?
谢昭宁闻言,说:“那是你大嫂疯得厉害,天天告诉我,你得做家主,家主的位置是你的,不努力就得死?啊。”
秦思安没忍住笑了出来,谢蕴少不得扫她一眼,她立即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鹿肉。
谢昭宁给谢蕴夹了一块鹿肉,冷嘲热讽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姑母。”
“大侄女,你说你的长辈怎么那么多啊,你想想,谢蕴是你的小姑母,我和清月是你的小姨娘,哪里没有你的长辈。”秦思安笑得伏桌不起。
谢昭宁也觉得自己?晚辈太多,思考了会儿,道?:“那就怪你们不成亲,你们若成亲了,也不会指着我一人薅了。先帝五个女儿,只我一个孙女,我也很骄傲。”
谢蕴提醒她:“你是个意外!”
谢昭宁:“……”
秦思安又是一番大笑,谢昭宁羞得满脸通红,又给谢蕴夹了块鹿肉吃,“赶紧吃肉,若不然?都便宜旁人了。”
说完,秦思安不笑了,伸手去烤架上抢肉吃,谢昭宁捉住她的手,“你抢什么呢,吃暖锅啊,锅里好多肉。”
“里面又不是鹿肉,我就要吃鹿肉。”秦思安不满。
谢昭宁也是不满:“你回家去吃。”
谢蕴扶额,由着两人去吵,秦思安的话提醒了她,计良的事情拖不得了,等少傅丧事结束了,就该说皇夫的事情了。
两人吵吵闹闹,将切好的三盘子肉都给吃了,秦思安吃撑了,拉着谢蕴去园子里走走。
谢昭宁知晓两人有话说,自己?也不跟,自己?去书房算账了。
院子里红梅开得正?艳,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秦思安开门见山,“计良的事情,你怎么办?”
“陛下?说了,立他?为皇夫。”谢蕴眉眼低垂,雪意入骨,冷得让人泛寒。
秦思安蹙眉,停在了一株红梅前,“可你该知晓计良死?前没有碰过?其他?女人,荣安怎么来的?”
“我在、我在想办法给荣安弄个娘出来。”谢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总之,陛下?说是计良,那就是计良,那是圣旨。”
秦思安望着她:“你不怀疑西凉质子吗?”
“秦思安!”谢蕴蓦然?动?怒,眼中?映着秦思安,“注意你的言辞,休要胡言乱语,陛下?说了殿下?父亲是计良,那就是计良。其余的事情,不想要你开口。”
就算是西凉质子怎么样?,如?今选了计良,那就是计良,只要殿下?身份干干净净即可。
她压低声音问:“若真是西凉质子,你想在她心头上剜一刀吗?陛下?对少傅的情意,你看不懂吗?你猜不出曾经的事情吗?”
“我……”秦思安震惊了。
谢蕴说:“我刚刚说了,谢昭宁是个意外,你没动?脑子吗?还是说,你想让陛下?过?继子嗣,你我选择新主?你还是说,你嫌巴邑王不够虎视眈眈,还是说,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太过?太平了,你想要刺激的生活?”
“那荣安呢?”秦思安问。
谢蕴转身,目光落在寒风中?肆意开放的红梅上,她抬手,啪嗒一声,折断了一支,说:“那是计良的女儿罢了。”
秦思安跳脚了,“你什么意思?她和谢昭宁是一样?的。”
“是吗?陛下?心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我食君禄,难不成你有二心?”谢蕴拿着红梅,递给她,“内廷使,陛下?所要的是江山太平,你我要的是明主,我想我们应该是一样?的。”
“你什么时候想通的?”秦思安浑身发麻了,冷雪刺骨,冻得他?瑟瑟发抖。
谢蕴说:“我从计家出来,隐隐明白了,亦或、是我猜错了,计良偷偷养了情人呢。”
秦思安不信:“情人的孩子怎么到?了先帝、到?了巴邑王手中?。”
谢蕴说:“你送过?去的。”
秦思安:“……”
她没好气道?:“你送过?去的。”
谢蕴没有理会她的气急败坏,认真开口:“此刻承认荣安的身份,哪怕与质子无关,还是会连累殿下?,若是西凉以荣安威胁陛下?,换取城池,你说该不该答应?”
又是一重惊雷,秦思安被劈得半晌说不出话了。
两人站在梅园里,前面后人,风雪落在红梅上打了个旋,又被吹上天,簌簌落下?。
秦思安看着红梅,许久说不出话,谢蕴见她不语,便说道?:“你去问问废帝,当年究竟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知晓?”秦思安不解。
谢蕴低叹一声,望着红梅:“我知道?此事令人恶心,或许她是知晓最清楚的。我是不想管了,准备给荣安找个娘,你若想深查,追究到?底,你去查。我谢蕴,相信陛下?,殿下?生父是计良。”
这样?,就足够了。
秦思安良久沉默,谢蕴提醒她:“殿下?面前,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说漏一个字,就有可能让天下?大乱。”
“我知道?了。”秦思安恍若被抽了魂魄一般,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蕴不再理她,摘了一支红梅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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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算了一晚上的账目,头疼脑胀,灯火下?,认真的容颜,闯入谢蕴的眼中?。谢蕴推门而进,驱步走近,“想好分我多少了吗?”
“都给你。”谢昭宁捂着额头,有些头疼,突然?间,一双手落在太阳穴上,谢蕴的手刚抱着手炉,手是暖的。
那双手温柔有力,谢昭宁慢慢地松懈下?来,感觉从未有过?的舒服。
“粥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明后日就可以开了,一月她们喜欢干这些,我说一句,她们就动?手准备了。对了,来,我教你打算盘。”谢昭宁伸手握着她的手,直接将人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握着谢蕴的手,轻轻拨动?指尖,谢蕴不愿,“我做这个做什么?”
“我和你说,权没了,还有钱,若是权钱都有,那才?是好事。你知道?吗?”谢昭宁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我会教你的,这些铺子日后都要给你打理的。”
“给我?”谢蕴疑惑,“你自己?不管吗?”
“我哪里有时间管,我要入朝了,没时间管这些,一心哪里能二用,我都给你,好不好?”谢昭宁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谢蕴被她握着手,轻轻拨动?算盘,她说:“都是有口诀的,你很快就可以学会。”
“先生教过?,不过?太多年了,我都忘了,这是术法。”谢蕴提醒谢昭宁,她也确实?忘了。
谢昭宁说:“我再教你一遍,做生意的时候别太想赚钱,有时候,分些利润给旁人,生意才?会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好,小先生,我记住了。”谢蕴低笑一声。
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学得很快。
隔天,谢蕴去上朝,谢昭宁缩在被窝里,想起什么事,道?:“我也要入宫去问问王府的事情,陛下?若愿意,就用谢宅。嗣子一事,怎么定?”
“选旁人,不如?选顾春和。”谢蕴站在榻前,低头看着被子里的人,俯身摸摸她的脸颊,“顾春和也是顾家的人,她有孩子,算是另开族谱了。”
谢昭宁歪头凝视了她一会儿,说:“顾春和继承安王的爵位吗?”
“傻呀,安王是不可,但可有郡主的爵位。”谢蕴低低笑了一声,“睡傻了吗?”
谢昭宁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她一抬手,领口散开,露出脖下?雪白的肌肤,谢蕴扫了一眼,弯腰替她整理好衣裳,“罢了,我先走了,你晚些入宫,今日约莫着有得吵了。”
谢昭宁伸手去拉她,她早有提防,伸手去挠痒,谢昭宁溃不成军,急忙躲到?被子里去了。
谢蕴懒洋洋地瞧她一眼,脚步轻快地走了。
脚步声走远了,谢昭宁才?从被子里出来,梳洗一番,吃了些东西,入宫去等陛下?了。
今日朝会,时间格外长,一直到?黄昏才?结束。
谢昭宁等了大半日,承桑茴来时,她伏在桌上昏昏欲睡。承桑茴敲了敲桌子,谢昭宁迷迷糊糊地离开,两人对视一眼,谢昭宁跳了起来,“您来了,结束啦。怎么那么久啊。”
“您吃了吗?”
谢昭宁跳起来后又坐下?来,揉着眼睛,伸手将桌上的点心递过?去:“给,吃一点。”
承桑茴疲惫,见她这么困,好奇一句:“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晚、昨晚睡觉,昨晚可安分了,什么都没做。”谢昭宁还没醒,若是清醒了,必然?不会这么说的。
承桑茴听后笑了,“你心里不满?”
“是很不满……”谢昭宁乖觉极了,说完后又无助自己?的嘴,脸色涨得通红,“您怎么套我话。”
“你自己?说的。”承桑茴略眯了眼睛,拿了块点心慢悠悠地咬了一口,“你不满就来找朕?”
谢昭宁咬牙切齿:“我找你有要事,还有四?日了,王府呢?”
承桑茴说:“谢宅挺好的。”
谢昭宁:“……”
“你想的主意可真好,都商议好了?”
“对,商议好了,挺好的。”承桑茴坐了下?来,唤人奉茶,点心太甜了,有些腻人。
朝臣都散了,承桑茴舒服地靠着谢昭宁,往她嘴里塞了块点心,“拿你一座宅子而已,让礼部给你钱便是。”
听着十分好听,谢昭宁觉得刺耳,告诉她;“礼部的钱,是我送过?去的,折腾来折腾去,都是我的钱。”
“那、你就只能吃亏了。”承桑茴故作叹气,提醒她一句:“你可以去找谢蕴。”
“找她干什么?”谢昭宁有一瞬间发懵,呆呆的样?子,让承桑茴很满意,她说:“谢蕴会很好的安慰你。”
谢昭宁骤然?明白过?来了,羞得满脸又是发红,“您正?经些,好不好?”
“好,那你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朕都知晓了,你该去顾家拜祭下?。”承桑茴似孩子般撇嘴,“去吃席,晚上家里就不用做饭了。”
谢昭宁等了一天,就等到?盯着自己?宅子的女帝,还有鼓吹她去吃席的不厚道?建议。
她气呼呼地走了,谢蕴就在殿外。谢蕴见她脸色发红,心中?纳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陛下?让我去吃席,你去吗?”谢昭宁问谢蕴,她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想来谢蕴会知道?的。
不想,谢蕴却说:“家里做了晚饭,去外面吃饭晦气。”
谢昭宁觉得也对,“陛下?是什么意思?”
“陛下?今日……”谢蕴回想今日朝会上的女帝,冷面寒霜,得出一句结论:“她今日心情不好。”
两人携手出宫,谢昭宁回首望了一眼殿宇,她问:“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不知道?,回家了。”谢蕴催促谢昭宁,“你辛辛苦苦买的宅子都没有了,还想什么呢。陛下?下?旨了,将顾春和过?继到?少傅名下?,从此以后,顾春和的孩子改姓顾,一脉子嗣代代姓顾。且顾春和与京城顾家再无瓜葛,给少傅写?书立传,后世?传扬。”
顾家不收,重开族谱,让顾家这个簪缨大家毁于老夫人手中?,可算是釜底抽薪。
陛下?的决断,并没有引起朝臣反对,并未涉及朝堂根本,谢蕴秦思安附和,其他?人都不会反对的。
谢昭宁的宅子没了,她哀叹一声,“那我先将宅子里的东西搬出来。”
“你还有什么?”谢蕴随口一问。
谢昭宁说:“库房里的钱。”
谢蕴:“……”
放弃
谢昭宁的家当都在谢宅,当初她听了顾漾明的话,属于她的东西,都搬去了谢宅。
谢蕴听后,不觉笑了,“你有多少钱?”
谢昭宁认真想了想,“你要知晓,年底了,各个铺子里的管事都将账本都送来了。”
说是送账本,实则就是钱,一箱一箱钱运进了谢宅。
谢蕴沉思,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你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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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吗?”
“还在整理中,你要看?总账吗?”谢昭宁反问她,总账是很?私密的,各个铺子?管事知晓他们的账目,但?也仅仅知晓自己的,揣摩不到总账的。
谢蕴说:“整理后,给我看?一看?。”
谢昭宁敏捷,“你想要钱,而?且是一笔不小的钱,对吗?”
谢蕴平日里的花销都是吃喝衣裳,不结党不营私,但?她不收下面送来的钱。她看?过相?府的账,谢蕴用什?么?都会挑好的,只问品质不问价格。
这样的花销看?似很?大,但?现在来说,不值一提。谢昭宁安全可以负担得?起,甚至,可以让她过得?更好。
谢蕴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找个时间将?总账给我,我看?看?再说。”谢蕴没有说了。
时辰不早,谢蕴也回府去了,谢昭宁要去谢宅一趟,她先将?谢蕴送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
谢宅易主,里面的摆设不动,谢昭宁也不会小气地?让人搬走。她要搬的是库房里的钱箱子?。
她刚到谢宅,门外马蹄嘶鸣,她回身看?着,顾春和从马上跳了下来。
“顾指挥使。”谢昭宁停下脚步,等着对方走来。
顾春和入门前解下佩刀,三步并两步走到谢昭宁跟前,“臣见过殿下。”
“进屋说,外面冷。”谢昭宁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拉着顾春和朝里走去。
枝头上落着雪,角落里堆着雪,处处可见雪,处处感觉刺骨冰冷。
两人进了屋,顾春和迫不及待地?开口:“臣来,是为了家里。”
“家里怎么?了?”谢昭宁故作不解,捧着热茶抿了口,“你如今挺好的呀,少傅是本朝第一位封王的,无上荣誉,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殿下,我顾家……”顾春和面色极为难看?,“我顾家、顾家也算是世家,臣想问殿下,顾家哪里不对了?”
“顾家哪里不对?”谢昭宁闻言,白净的面容上浮现嘲讽,“顾家哪里没有错?”ХΖF
闻言,顾春和吓得?撩起衣摆就跪了下来。仓皇道:“殿下,顾家至今、胆战心惊,不知为何有此大难。”
“顾春和,你自己装傻就好了,别来我面前装,我还有事做。”谢昭宁说着就要起身。
顾春和急急道:“可是因为我顾母?我顾家千余条性命,怎可为她一人而?倾覆?”
“好一句‘千余条性命,怎可为她一人而?倾覆’,她犯的何错,可是谋逆大罪?你顾家为何不能拉一把。你顾家失了风骨,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怪得?了谁?”谢昭宁冷笑,“陛下登基,你顾家迫不及待的将?少傅的名字添到族谱上,这又是什?么??”
“攀权附贵,就是你们口中‘哪里不对’?顾春和,不要将?世人都当做傻子?。你们可以不认她,不该又踩着她的尸骨结党营私。”
顾春和恍然大悟,忙辩解:“我大伯并没有结党营私,他是为我顾家着想。这么?多年来,我顾家空有爵位,被?其他人瞧不起。如今得?了机会,我大伯也是想扬眉吐气。”
“扬眉吐气就可以踩着长姐的尸骨让一门荣耀吗?”谢昭宁忍着怒气反问顾春和。
这么?多年来,少傅就在京城,顾家也在京城,却从未见面,少傅心中的苦,顾家看?不见。他们只看?到顾家失了一位顶天的人物,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所以,第一时间内断绝关系。
如今看?到她身后名可以给顾家带来荣耀,她便又是顾家的嫡长女?了。
需要她,她就是顾家的好女?儿。
不需要了,她就是罪人。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怒气,“顾指挥使,你不明白吗?陛下对之前的事情?不在意,偏偏你大伯不安分,四处招摇,饮酒赴宴,丝竹笙箫,他可去过少傅坟前?”
顾春和脸色白得?厉害,轻轻摇首,无助道:“顾家谁不恨姑母呀,她明明有璀璨前程,却与?当时的太女?纠缠不清。没有她,顾家十多年来怎么?会如履薄冰呢,她给顾家带来了莫大的耻辱。”
“对,她错了,那你们为何又要认她了?”谢昭宁嘲讽。
顾春和掩面哭泣,泣不成声,谢昭宁代为回答:“你们看?到了权势,对不对?看?到了陛下对少傅的愧疚,对不对?你们看?到了陛下想要追封少傅为后的心,对不对?顾春和,顾家没有错吗?”
“顾家……”顾春和痛哭,“大错特错了。”
“你知道大错特错,却不甘心地?来问我,你依旧心存侥幸。”谢昭宁毫不犹豫地?揭开她身上的遮羞布,“顾春和,是你们顾家,大错特错。”
她起身,抬脚走出去,也不管顾春和哭不哭。
她前往库房,浮清闻声走来,两人一通进入库房。库房内多是箱子?,里面都是钱,有金有银,也有珠宝。
谢昭宁看?着柜子?上的木箱,与?浮清商议:“都送去相?府。”
浮清笑了,“送过去,可就拿不出来了。”
上回谢相?一怒之下,原物奉还,日后可不会这样了,必然会成了谢相?的产业。
谢昭宁不在意,“她要就给她,总不能便宜了顾家人,都搬走,一只箱子?也别留,悄悄安排,别惊动左邻右舍。”
“好,属下办事,您放心。”浮清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昭宁又吩咐人将?自己房里平常用的器物摆设都搬走,一阵忙活,时辰也不早了,她又回相?府了。
临走前,顾春和坐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谢昭宁暼她一眼,世人啊,总喜欢自欺欺人。
顾家哪里不对?
顾家哪里对了。
失去风骨,还是世家吗?
****
谢昭宁回来时,谢蕴也从书房回来,婢女?见状,便摆了晚饭,接着,众人都退了出去。
屋里只有两人。
炭火融融,谢蕴给谢昭宁夹菜,谢昭宁嘀嘀咕咕,说:“顾春和来找我,说顾家哪里错了。”
“明知故问。”谢蕴嫌弃道。
谢昭宁附和般点点头,“后来她就哭了,哭得?可伤心,我来的时候还在那里哭。你说,想通了怎么?还来问。”
谢蕴说:“她是不甘心,顾家爵位传了多年,突然就没了,谁愿意呢,你想想,国公一爵,可比侯爵伯爵还要显赫。”
她一面说一面往谢昭宁嘴里塞了块肉,“顾家保了多年,从废帝手中保了下来,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陛下手中没了,肯定会呕死。”
谢昭宁点点头,觉得?也对,本以为会更上一层楼,不小心露出狐疑尾巴,一切都前功尽弃。
两人吃过晚饭,外面风寒刺骨,两人早早地?上床,依偎在一起。
谢昭宁心思就不对了,她徐徐靠近,逼得?谢蕴拿胳膊抵着她的肩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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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静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谢昭宁义正词严。
她的那点小心思,压根瞒不过谢蕴。谢蕴瞥她一眼,“明日要上朝。”
“我不上朝呀。”
“我要上朝。”
谢昭宁被?迫叹气,抵着她的肩膀,“你说,何时能够夜夜……”
虎狼之词将?要出口,谢蕴直接捂住她的嘴,“睡觉,闭上眼睛。”
谢昭宁伸手,揽住谢蕴纤细的腰肢,凑到她的耳畔,嘴张了张,音还没出来,谢蕴就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被?警告过的谢昭宁无奈地?答应下来,抱着她,哼哼唧唧,谢蕴告诉她:“你不听我的,就搬去东宫,我想年前肯定可以搬过去的。”
谢昭宁哼哼唧唧,贴着她,当真就不动了。
谢蕴伸手摸摸她的后劲,小声开口:“你想着如何多住几日相?府。”
东宫修缮过,谢昭宁必然是要搬进去的,她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储君之位,非她莫属。
谢昭宁没想到好办法,“先解决少傅的事情?,其他事情?都不要紧了。”
风雪夜,两人紧紧依偎,谢蕴困,很?快就睡了过去。
谢昭宁睡醒,身边没有人了,枕畔间留下那人的气息。她挪过去,歪倒在谢蕴的枕头上,阖眸又睡了会儿,直到婢女?来喊,她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抱着枕头迷离了会儿,她糊涂在想,以后若是上朝,可得?天天早起了。
她皱了会儿眉头,赶紧爬起来,去谢宅,盯着换匾额一事。
谢昭宁还没到,礼部的人就来了,许是看?见了金主,礼部老尚书看?到她,笑得?格外开心。
“殿下来了。”
“您辛苦了。”
两人寒暄一句,谢昭宁抱着手炉,迎着寒风,望着众人忙活。
礼部老尚书抓着谢昭宁就开始唠唠叨叨,说礼部如何不易。谢昭宁留了个耳朵,不用想就明白他的意思:“您想修缮哪里?”
“礼部官衙。”老尚书激动极了。
谢昭宁想了想,没有拒绝,“你将?图纸账目算好,送来我看?一眼再说。”
“谢殿下、谢殿下……”老尚书激动得?满脸通红,不想,谢昭宁提点他一句:“老尚书,我不想做冤大头,若我查出虚报一事,我的脾气可不太好。”
愿意修缮帮忙是好事,但?做冤大头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老尚书满口答应,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秦思安来了,从马车上走下来,她望着匾额,道一句:“陛下题字,当真是威武霸气。”
谢昭宁抬首看?了一眼,霸气?威武?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陛下的字谈不上霸气,与?她温和的性子?,倒有几分相?似,霸气着实是不沾边。
谢昭宁问秦思安:“你怎么?来了?”
“陛下来命我盯着此事,你也盯着?”秦思安抱着手炉,冻得?脸颊发红,依旧身姿笔挺低站在风口间。
谢昭娘点点头,秦思安幽幽一笑,“你不用盯着这里,不如去看?看?坟头那块,陛下派了老道士们过去看?风水了,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谢昭宁识破她的小心思,“你怕冷不想去就让我去?”
秦思安说:“我年岁大了,你且让一让我。”
谢昭宁瞪她一眼,“我也不去,我也怕冷。”
“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啊。你好歹也算先生?半个女?儿,你怎么?那么?懒呢。”秦思安开始打感情?牌了。
“陛下让你去的,关我何事,我可以去,但?不可以代你去,不如我们一道过去?”谢昭宁不上当,不当冤大头。
秦思安气得?翻眼睛,“若是谢蕴让你去,你巴巴地?过去。”
谢昭宁也不客气:“你又不是我媳妇,我又没有八抬大桥娶你过门。”
秦思安见她倔强得?很?,便实言:“我眼睛不好,骑不得?马,你便去一趟。”
“你早说实话,不就好了。”谢昭宁散漫地?扫她一言,“那你盯着,我去看?一趟。”
秦思安搭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不舒服,少不得?呸她一声,“和谢蕴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谢昭宁没有听到这句,领着浮清出城去了。
冬日寒风刺骨,刮在脸上生?疼,谢昭宁打马出城,尾随一路护卫。秦思安留在谢宅里犯懒,再与?礼部尚书说几句闲话,老尚书一不小心就透露出重修礼部官衙的事情?。
秦思安多灵敏,张口就说户部抠搜,未必就会答应,且冬日里刚给兵部拨钱,这回陛下登基,耗费良多,户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答应给钱修劳什?子?官衙。
老尚书心地?善良,张口就说公主殿下给钱。秦思安冻得?发抖的唇角翘起半分,这个谢昭宁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谢昭宁的钱喜欢给谢蕴花,如今多到愿意给朝廷花了,秦思安莫名不高?兴。像她这般权势到了这等到一步,上头没路了,她也不想和谢蕴争个高?低,且谢蕴将?来是做皇后的人,争之无益,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名声、钱财一方面。
旁人的钱拿了,可能有危险。谢昭宁的钱,绝对安全。
秦思安想了一日,黄昏时分打马去相?府了。
刚回府的谢蕴奇怪,秦思安这是黏在她的相?府了,怎么?又来了。
见到谢蕴的秦思安,开口就说:“她出城了。”
“那你来作甚?”谢蕴感觉此人心思不厚道,必然有所图谋。
两人共事多年,秦思安也不瞒她:“我缺一笔钱。”
谢蕴挑眉,“你缺一笔钱来找我做什?么??”
“都知晓谢昭宁是生?意人出身,她有钱,她都给礼部修官衙去了,好歹给我修修书啊。”秦思安语重心长,“我们内廷司有一个小司修书的,你也知道,一直都没有什?么?钱。”
谢蕴明白了,她来问谢昭宁要钱的。谢蕴看?着秦思安,没见过上门要钱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纳闷,“你要将?自己变成大儒吗?”
浸淫官场多年,两人多少都会猜透对方的心思,谢蕴觉得?她不仅是这么?简单。
秦思安说:“我权势钱财都有,搏一搏好名声,不成吗?”
她的心思赤裸裸摆在谢蕴面前的,谢蕴不高?兴了,“那你作何问殿下要钱?”
秦思安张口就说:“殿下有钱啊。”
“花旁人的钱给你谋好名声,当真是厚颜无耻。”谢蕴骂了一句,“殿下有钱,大可自己去办,何必经过你的手。你倒是提醒我了,可以去修书了,既然如此,这事让殿下来办。”
秦思安打的如意算盘飞了,她恼恨一句:“到底是厚颜无耻,这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又如何,你有钱吗?没有。那就别说话了。”谢蕴当即起身要赶客,“你想得?倒好,空手套白狼,没脸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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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今日骂人,声音格外大,中气十足,听得?秦思安纳闷,“你怎么?那么?生?气。”
“你打她主意,我不该生?气?”谢蕴没给她好脸色,“她什?么?都不懂,你就这么?坑骗她。”
“她给礼部修官衙,为何不能替我修书呢。”
谢蕴说:“礼部没钱,你没钱吗?”
秦思安算是半个公主出身,前有先帝赏赐,后有她这些年来的积累,钱自然是有的,只是不愿意拿而?已。
“谢蕴,我不与?你说了,我等她回来,与?她说。”
秦思安撩起衣摆,直挺挺地?坐下了。谢蕴含笑提醒她:“我不让她答应,她敢答应吗?”
这话是实话。秦思安一个激灵,看?向蕴怒的人:“谢蕴,做人不带你这么?刻薄的,又没花你的钱。”
“她的钱,就是我的钱。”谢蕴说得?理直气壮。
秦思安很?忧愁,“你这么?对我,会遭到报应的。”
“你撺掇她出城给看?坟头,就不会遭到报应?那么?冷的天,你躲在屋里快活,她顶着寒风来回跑,我若告诉陛下,陛下生?吞活剥了你的心都有了。”
两人斗嘴,谢蕴从来都没有输过,秦思安这回确实没理,接连败下阵来,她只说道:“我等她回来,问过再说。”
谢蕴便不与?她斗嘴了,也不赶走她,趁着间隙吩咐人去做晚饭。
谢昭宁回来时,外面寒风正吹着,跑进屋就见到秦思安,她纳闷:“你跑我家来做什?么??”
“要钱呀。”谢蕴先开口,目光落在谢昭宁身上,“事情?办得?怎么?样,冷不冷?”
“我看?过了,时辰都定下了,不会出意外的。”谢昭宁冻得?不轻,解开狐裘递给婢女?,自己走到炭火旁烤火,扭头又见秦思安,“你来要什?么?钱,谢相?欠你钱了?”
“小殿下,我有一桩买卖,你要参加吗?”秦思安来了精神。
“不参加。”
“什?么?买卖。”
谢蕴与?谢昭宁异口同声,谢昭宁眨了眨了眼睛,没多想,心里的一杆秤偏向了谢蕴,“哦、那、那就不参加了。”
秦思安被?她气得?心口疼,“你不问问什?么?买卖就拒绝了,自己没脑子?吗?”
“为了你这么?一桩买卖惹她不高?兴,我脑子?有病哦。”谢昭宁扬起下颚,指向谢蕴,“钱会有的,她不高?兴,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一时间,秦思安哑口无言,觉得?她很?有道理,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你呀、你就不长脑子?吧。”
秦思安拂袖走了。
谢昭宁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对方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谢昭宁纳闷,待暖了身子?才问谢蕴:“你俩又吵了?”
“你给礼部修官衙?你傻呀,不知道财不外露的事情?吗?”谢蕴没好气地?提醒呆子?,“她想让你出钱给内廷司修书,名声她得?,钱呢,你出。”
谢昭宁想了想,士农工商,商人轻贱,士多看?不上商人,这回让她出钱修书,名声都是秦思安,自己成了冤大头?
她打心眼里不同意,便说道:“我明日去找陛下,我办此事,不用她过问。”
两人达成一致,将?秦思安抛开。
谢蕴松了口气,就怕她想不开,好在她听话。
两人吃了晚饭,去园子?里走了会儿,鸿胪寺卿这个时候跑来了。
谢昭宁诧异,谢蕴心中有数,“可是荣安郡主顺利回国了?”
“对对对,她回到西凉了,下官也按照您的吩咐,给边境传信,不准传出荣安郡主不是陛下血脉一事。可就在刚刚,边境来信,说城内已在说陛下登基,荣安郡主身世一事。下官猜测有人故意去了边境,胡乱传话,意在让两国不宁。”
鸿胪寺卿大口喘气,谢蕴面色冷了下来,此事十分棘手。
若是一旦传到西凉,荣安必死无疑。
谢蕴说:“我入宫去见陛下,你也一道过去。”
谢昭宁提醒谢蕴:“陛下此刻未必会见你。”
“想来,她会见我的。”谢蕴淡淡一笑,如此重要关头,陛下怎么?会不见。
“你在家里算一算你的账簿,我急着要。”
谢蕴趁机将?人留下,自己领着鸿胪寺卿匆匆离开。
谢昭宁想了想,没多在意此事,远在西凉,她能做什?么?呢。
谢昭宁回书房算账了,谢蕴入宫,陛下竟然就在大殿,灯火通明,她在与?秦思安说话。
鸿胪寺卿将?来意说明,承桑茴并没有意外,只道一句:“荣安生?死与?我朝危亡,没有可比性,朕已秘密调兵前往边境,粮食也在筹备中,不怕西凉兴兵。”
秦思安闻言,悄悄看?向谢蕴,心中五味杂陈。秦思安询问:“陛下,此刻当查清楚谁去边境传话的。边境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按理来说,消息怎么?传也传不到边境。”
承桑茴语气平静,仪态万千,“已经传了,查之无益,不如想好如何守好边境,这才是最重要的。”
秦思安忍不住问:“陛下,荣安……”
“陛下,户部已经在筹集粮草了。”谢蕴打断了秦思安的话。
秦思安怒视谢蕴。
偏爱
从大殿出来,风刮得人眯了眼睛,秦思安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迷糊了。上?前抓住谢蕴去一边说话,“你要弄死荣安?”
“荣安是谁?她不过是当年先帝安抚西凉的棋子罢了。她是谁,与我朝安危怎么比,与边境数万百姓怎么比。秦思安,你在内廷使的位置上待了多少年,脑子傻了吗?”谢蕴冷静地拂开?秦思安的?手,眼眸内敛,平和地提醒她:“你是谁、荣安是谁,该记住,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给敌人有机可乘。”
隔着灯火,谢蕴抬手,整理好秦思安的?领口,微微一笑:“记住我的话,不要胡思乱想,若不然,你怎么死的?,唯有陛下清楚。”
“我……”秦思安浑身?麻木了,反手握着谢蕴的?手,凝视她冷冰冰的面色:“你的自私与薄凉,让我震惊。”
“我确实自?私,试问?,谁不自?私呢?我如今掌握着储君,她对我言听计从,我自?然高兴。我这么说,你可满意了?”谢蕴抬首,灯火笼罩着她的?面?庞,落下晶莹的?光。
秦思安咬牙,无力道:“陛下竟然舍得。”
“少?傅舍得十八年不见陛下,陛下舍得放弃追封少?傅为后,你就?该知晓,没有什么是她们舍不得。若今日舍殿下来稳固朝堂,我相信,陛下不会犹豫。秦思安,你可曾看透过你的?长姐?”
“我、我以为我看透了,想来,我从未看透过。”
谢蕴叹气:“我看明白了,所以我不会让我的?殿下陷入那种境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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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安,你不要感情用?事。”
“不,谢蕴,是你在?感情用?事。”秦思安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传谣言的?是谁?”
谢蕴淡笑,眸子冰冰冷冷,“不是我。”
秦思安摇首:“我觉得是你。你要杀了荣安,来稳固你的?殿下,稳固江山。谢蕴,若是陛下知晓了,她会生?气吗?”
“若是我做的?,她知晓了,不会生?气的?。因为她没有时间?教殿下,唯有我,能让殿下快速进?步,唯有我能稳定百官。秦思安,想来你还不懂。”
“我该懂什么?”
“若我今日是个普通人,你以为陛下会让我靠近殿下吗?不会,陛下会先除了我。”谢蕴悠悠一笑,“你看到的?一幕,不过是我努力得来的?。陛下需要的?是稳定江山的?谢相,而不是谢蕴。同样,陛下需要的?是可以成为明君的?女儿,而不是给?我朝带来危险的?荣安郡主。”
秦思安扭头,看向大殿的?方向,抿了抿唇角,“你对她,了解得很深。”
“不,你该想到她是明君,可以为江山稳定放弃自?己感情的?明君。她有感情,却一直压制自?己的?感情,同样,她可以为了祖辈留下的?江山,放弃一切,这样的?人,又让人害怕。所以,我必须保证我的?殿下好好的?活着。”
秦思安被说服了,她也?看得更透彻,心里冒出一句话:对荣安太不公平了。
她不解:“先帝为何将荣安送过去。”
“我猜应该是巴邑王阳奉阴违。”谢蕴说。
从巴邑王最后一封回她的?书信以及承桑梓的?身?份来看,巴邑王野心很大。
在?谢蕴的?心中?,巴邑王已从人人陈赞的?战神?变成今日送女混淆先帝嫡系血脉的?谋逆之臣了。
所以,她在?怀疑,先帝当年确实是想随意送个孩子过去,最后被巴邑王掉包了。
秦思安好奇:“为何怎么做?”
“水被搅浑了,他才可以摸鱼。我已派人去巴邑封地查看了,等少?傅事情结束后,我打算让顾春和悄悄带兵去封地,一旦巴邑王有动静,顾春和也?会第一时间?察觉。”
秦思安想起一事,“这就?是你让陛下过继顾春和的?原因,让她替你替你的?殿下卖命?”
“不然呢,天上?会掉馅饼吗?”谢蕴反问?秦思安。
秦思安生?气,又不得不佩服谢蕴的?能力,自?己只有望而兴叹,她想了会儿,还是说道:“你对谢昭宁而言,就?是一个极大的?馅饼。”
“是吗?我与她之间?,不过是互相算计。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看上?她做生?意的?天赋,毕竟有个财主在?身?边,确实很好办事。掳她回来,可比贪赃受贿容易得多,内廷使,对吗?”谢蕴挑了眉梢,好整以暇地问?秦思安,“毕竟,你也?开?始这么做了。”
秦思安语塞,瞪她一眼,出宫去了。
谢蕴淡淡一笑,拢了拢身?上?的?的?衣襟,跟着一道出宫去了。
回到相府,谢昭宁还没有回来,她又去书房找人。
书房里的?账簿堆积如山,灯火点得多,里面?恍若白昼。谢蕴走过去,看着所有的?账簿,恍然觉得这些不是纸,而是金钱。
她笑了笑,谢昭宁蓦然回头,谢蕴站在?灯火傻笑。
“你笑什么?”
“笑天上?掉个大馅饼。”
谢昭宁傻气地抬头去看,哪里有什么馅饼,只有黑漆漆的?横梁。她纳闷,“馅饼在?哪里?”
谢蕴走过去,捧起她的?脸颊:“你这个大馅饼,白白胖胖,长得好看,身?子又好。”
听到最后一句,谢昭宁面?色发红:“你看了什么春宫图吗?怎么也?开?始说这些虎狼之词了。”
“我是看到这么多钱,有感而发。”
“这些都是少?傅留下的?,我那几个铺子收入也?可以,还在?算呢,不过掌柜见我,挺直胸膛,想来今年比去年还好。”谢昭宁被迫抬头看向对方,眸色生?辉,笑容从眼中?漫了出来。
谢蕴看着她,心中?除了满意、剩下的?还是满意。
她说:“我想用?你的?钱给?顾春和,招兵买马。西凉对我朝不满,必然找借口兴兵,他们休养生?息了十八年,想来觉得自?己兵强马壮了。陛下及早调兵支援边境了。若是巴邑王趁此谋逆,我们将会腹背受敌,想来,只有让顾春和去招兵。”
谢昭宁听后,觉得事态严重了,不过,她惯来听谢蕴的?,点点头,“好,我去安排,补给?会跟上?的?。”
“你真听话。”谢蕴揪了揪谢昭宁的?脸颊,俯身?在?她眉眼上?亲了亲,“回去了,该睡觉了。”
“你就?奖励我这个?”谢昭宁摸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翻了白眼,“不够。”
谢蕴走了,她急忙提起裙摆跟上?,“谢蕴,不够。”
“馅饼那么大,咬一口就?够了。”谢蕴也?跑了起来。
今夜有月,星辰围绕,两人似一阵风般跑进?屋,婢女意外地看着今日有些不同的?谢相,对视一眼,屋门砰地关上?了。
今夜不用?她们伺候了。
婢女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屋门的?谢蕴气息不均,跑得脸色发红,谢昭宁也?是,“你跑什么?”
“你不追,我就?不跑了。”谢蕴背靠着墙,努力调整呼吸,她还没准备好,谢昭宁欺身?上?前,堵住她的?嘴角。
这回,没法呼吸了。
谢蕴很快就?软了下来,手抵着她的?肩膀,狼狈地呼吸。
“你平日里不锻炼,跑几步就?没劲了。”谢昭宁欣赏着她软弱的?姿态,凑到她的?耳畔低语:“再给?你咬一口大馅饼?”
谢蕴果断推开?她,“我要沐浴。”
“不用?沐浴。”谢昭宁阔气地拦腰将她抱起,“走啦,去咬馅饼,给?你多咬两口。”
谢蕴不满意,吓得搂住她的?脖子,“馅饼没有味道。”
“馅饼没有味道,给?你换个甜的?。”谢昭宁随口就?答上?了,“不行的?话,酸甜苦辣都给?你换一遍。”
谢蕴皱眉,“你不讲理啊。”
锦帐扯下,遮掩一室春光。
****
落了一场大雪后,接连几日都是大晴天,等到顾漾明棺木回京这日,温度也?高了些,至少?不再是寒风刺骨。
谢昭宁骑在?马上?,迎着冬阳,略微眯了眼睛。
到了城门外,谢昭宁下马,以谢蕴为首的?百官等待多时,谢蕴撩起衣摆跪下,众人见状,跟着跪下。
谢昭宁让开?马前的?位置,众人跪拜棺木,谢蕴开?口:“臣奉陛下旨意,迎顾太傅回京。”
众人跟着附和,谢昭宁上?前拉起谢蕴,握着她的?手,高喝一声:“入城。”
随后,她压低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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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安呢?”
“她陪陛下在?王府候着。我与她费了好些心思才劝陛下去王府等候。”谢蕴也?是头疼。
两人先后上?马,谢昭宁在?前,谢蕴落后半步,最后是顾春和牵着驮着棺木的?马。
入城后,处处白幡,天地间?一色,比落雪后的?京城还要白上?几分。
一路无言,到了王府前,招魂幡引路,棺木回府,送入灵堂。
谢昭宁望着从土里挖出来的?棺木,与谢蕴说道:“你说,顾家若是收了棺木,岂会有今日这一幕。”
“若不然,世人怎么会处处去找后悔药呢。”谢蕴回答。
两人跟随入府,百官吊唁,却不见陛下。谢昭宁找了一圈没找到,她纳闷,秦思安也?不在?,两人干什么去了?
谢昭宁无奈往后院找去,在?一湖前寻到两人。两人并排坐在?马扎上?,各执一鱼竿。
“怎么还钓鱼了。”谢昭宁疾步上?前。
湖面?吹来冷风,秦思安冻得发抖,将手中?的?鱼竿递给?了谢昭宁,“您陪陛下钓鱼,我去暖和一二。”
谢昭宁接过鱼竿,看向陛下:“您这是觉得自?己还年轻?要不要去水里游一番试试?”
她这么阴阳怪气,承桑茴少?不得扫她一眼,“鱼儿都被你吓跑了,中?午还想吃鱼吗?”
“你不该吃素吗?”谢昭宁纳闷。
承桑茴望着湖面?,一本正经:“朕不吃素,先生?必然舍不得朕吃素。”
谢昭宁:“……”
她坐了下来,湖风湿润润的?,冻得人颤抖,她想跑了,刚直起身?子,承桑茴提醒她:“你走了,朕让谢蕴过来。”
谢昭宁郁闷地坐了下来,“你打算钓几条鱼?”
“钓上?一条就?不错了。”承桑茴叹气,“我与内廷使钓了半日,一条鱼都没有上?钩。”
谢昭宁下意识抬起鱼竿,眼前一黑,“您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呢。”
没有鱼饵就?算了,连鱼钩都是直的?,鱼怎么咬钩啊。
“我给?你捞鱼吧。”谢昭宁丢了鱼竿,让人去找鱼网,承桑茴一直没动。
谢昭宁让人撒了鱼饵,自?己撒了网,接着蹲下来,静静看着湖面?。
冬日里万物萧索,哪怕有阳光,靠着湖面?,也?感觉到阵阵冷意。
等了小半个时辰,谢昭宁亲自?撸起胳膊去收网,承桑茴托腮看着她,“渔网网上?来的?鱼,不好吃。”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谢昭宁叉腰,怒望着陛下,“你说说你,多大了,有意思吗?”
承桑茴望着她,目光迷离,眼前那人好像幻化为先生?,先生?笑着望着她,“钓上?来的?鱼比网上?来的?鱼聪明些,鱼肉更为鲜美。”
一瞬间?,那人又变成谢昭宁,她无趣地低头,说:“朕只吃钓上?来的?鱼。”
谢昭宁一网上?来两条鲤鱼,眉开?眼笑,“你不吃,我拿回去给?谢相熬汤去。”
承桑茴:“……”
她蓦然起身?,走回去,拎起渔网就?丢到了湖里,一旁的?谢昭宁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
“朕都没吃到,她凭什么吃?”承桑茴横眉冷对。
谢昭宁知晓她心情不和,也?不争辩,彻底摆烂,“您继续钓,我陪你,我年轻气盛,吹点儿风没关系。”
说罢,她又继续坐下来,双手托腮,平静地看着湖面?。
承桑茴也?跟着坐留下来,鱼不钓了,随她一般,双手托腮。
谢昭宁纳闷:“你学我做什么?”
“我怎么就?学你了,这个动作只有你会?”承桑茴挑眉。
谢昭宁无奈,转首问?她:“你是不是心里堵得慌?”
承桑茴没有回答,眸色涣散,谢昭宁接着说:“要不您先回宫去吧,这里闹哄哄的?,吵死了,对你身?子不好。”
“你别说话,朕就?会长命百岁。”承桑茴继续看着湖面?。
谢昭宁琢磨了会,不能这么闷着,便说道:“心里烦的?话,我带你去打架。”
承桑茴:“……”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哄谢蕴的??”承桑茴震惊,哪家哄女孩是带人家去打架的?。
谢昭宁坦然:“她心里有什么不满,会直接说出来,然后从我这里捞一笔钱走,不会像您这般无欲无求。”
承桑茴说;“朕有欲有求。”
谢昭宁好奇:“什么欲什么求?”
“朕想先生?复活,我朝安宁。”
谢昭宁眼睫颤了颤:“我还是给?您一笔钱,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您就?算杀了我,我也?办不到。”
谢蕴找来时,母女二人坐在?马扎上?,托腮看着湖面?,远远看去,像是一副逗弄人的?丹青图。
她笑了笑,脚步停了下来,谢昭宁扭头,眼睛一亮:“谢相,吃鱼吗?”
“她不吃。”承桑茴代为回答。
谢昭宁皱眉:“您能不能别说话?”
承桑茴不悦:“你让一朝天子别说话?”
谢昭宁有些冷,用?冰冷的?手直接捂住陛下的?嘴巴,而后看向谢蕴:“吃鱼吗?”
看着她大逆不道的?举措,谢蕴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扯开?谢昭宁,“别闹陛下。”
“她让我复活少?傅,不对,是复活顾太傅,然后给?她一个安宁的?江山,你说我现在?能办到吗?”谢昭宁气呼呼地,眸色晶莹。
谢蕴敛谋,忽略她的?话,主动与陛下开?口:“陛下,太傅棺木回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暂时不想去。”承桑茴摇首,似有些困惑,又有些纠结,“去了有何用?呢。”
去见了不过是一副棺木罢了,她说什么,先生?都听不见了。
谢蕴说不出话了,谢昭宁说:“你先回去,这里冷。”
承桑茴闻言,抬眸看向谢昭宁:“你怎么不让朕回去。”
“我说了,你不理我。”谢昭宁险些被她折腾得崩溃了,刚刚明明说了,她没听见吗?
承桑茴怒视她:“不孝女。”
言罢,她起身?走了,留下一脸懵的?谢昭宁。谢昭宁无措地看向谢蕴:“她是不是想念先生?,想得发疯了?”
谢蕴下意识捂住她的?嘴,承桑茴闻言回头,冷冷地看着谢昭宁,谢蕴愧疚道:“陛下,您就?当童言无忌。”
谢昭宁:“……”
承桑茴领着宫娥走了。
谢蕴这才松开?谢昭宁,她提醒谢昭宁:“陛下心情不好,你别惹她。”
“她是心情不好吗?我瞧她就?是折腾我作乐。这里太冷了,赶紧走。”谢昭宁拉着谢蕴就?朝前跑,“冻死了。”
匆匆赶到灵堂,吊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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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已走了,顾春和站在?了灵堂外。
陛下在?灵堂内。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谢蕴拉住她:“去其他地方休息,别打扰陛下。”
谢昭宁回头看了一眼灵堂,天色忽而沉了下来,空中?黑蒙蒙,连带着人的?心情也?沉了下来。
两人去后院客院休息,婢女们守在?门外,谢昭宁抱着手炉,身?子暖和了不少?。
谢蕴靠着迎枕,眸色晦涩,谢昭宁暖了会儿,又将手炉塞给?她。
两人皆是沉默,谢蕴反握着她的?手,说道:“陛下对你,是偏爱的?。”
“偏爱?什么意思?”谢昭宁被说懵了,“我是她的?女儿,对我好,不应该的?吗?”
“是啊,是应该的?,所以是偏爱。”谢蕴及时改口,凝着她秀气的?眉眼,微微一笑,道:“你想哪里去了。”
谢昭宁被她一笑,晃了眼睛,随即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依偎着她躺下来。
时光忽而静了下来,外面?的?嘈杂声也?小了。
谢蕴低眸看着她的?殿下,眉眼低沉,陛下待谢昭宁的?不同,大概是她没有危险。
谢蕴抬手,掌心贴着谢昭宁的?额头,她说:“谢昭宁,你的?路已经铺好了,日后,收起你的?善良。”
“仁爱不好吗?”谢昭宁狐疑,从她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谢蕴的?下颚,那处肌肤,雪白细腻。
谢蕴说:“只有你坐上?高位了,才可谈仁爱,懂吗?”
唯有那个至尊的?位置,才可以谈仁爱。
谢昭宁眼神?迷茫,谢蕴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听我的?,知道吗?”
“听你的?。”谢昭宁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谢蕴心中?叹气,她告诉谢昭宁:“陛下是一个才德都有的?开?明之君,她可以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会是一个明君。好比太傅,她不是一个好女儿,一个好的?伴侣,但,她是忠臣,忠于我朝、忠于百姓。”
她授课于陛下,教导陛下,陛下一直都在?学她。
学她的?江山为重。在?江山、百姓面?前,任何感情都可以抛弃的?。
谢昭宁茫然,似乎又想明白什么,她突然握着谢蕴的?手腕:“在?你心中?,我与江山安稳,孰轻孰重?”
“后者。”谢蕴毫不犹豫,“但我想,二者没有冲突,你是谁?你是我想辅佐的?储君,我朝未来的?希望,你可以让江山安稳,对吗?”
谢昭宁想问?如果有一日有冲突呢?
话到自?嘴边,她没有继续问?了,这样的?话,没有任何含义?,相反,还会伤了心。
两人在?屋里取暖,待至午时,再去灵堂前,陛下已经离开?了。
顾春和跪在?灵堂里,神?色凄楚,谢昭宁走了过去,“陛下临走前可说了什么?”
“陛下一句话未说。”顾春和摇首。
谢昭宁无助地看向谢蕴,谢蕴说道:“或许,陛下还会来的?。”
大概晚上?会来的?。
陛下不会不来陪太傅的?。
谢蕴没有留下,匆匆走了。谢昭宁留下来陪顾春和。
不时有人来吊唁,与前一回的?冷冷清清,极为不同。
许多人都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哭得很伤心,谢昭宁看着他们哭,不时笑了。
顾老夫人也?来了,一身?白衣,她跨过门槛,顾春和忙去迎,老人家两鬓斑白,眼眶通红,走到灵位前,痛哭出声。
谢昭宁漠视,是哭自?己的?女儿死了,还是哭自?己家的?爵位没有了呢。
谢昭宁烦躁地走出去,眼不见为净。
她走了出来,清月恰好也?来了,今日倒算安分,一袭玉色大袖衫,她停下来,清月走近。
清月一见她就?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趁机又捏了捏,占了便宜就?十分高兴。
谢昭宁不耐烦:“回家摸去,总是摸我做什么。”
“她们的?脸没有你的?嫩。”清月夸赞她,“你的?小脸……”
“谢相来了。”谢昭宁看向前面?,清月忙回头,心口一跳,哪里有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清月再回头,谢昭宁提起裙摆早就?跑开?了,气得她跺脚,“小气的?东西,姨娘夸赞你,你还不高兴了。”
谢昭宁一口气跑出府门,站在?门口喘气,没等气息喘匀,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她看过去,车门推开?,一男子走了下来,露出那张脸,是裴暇。
谢蕴的?大侄儿回来了。
议亲
承桑茴登基后,就下旨将裴暇调回京城。
裴暇见到了旧日好友,对方明?眸善睐,肤色雪白,罗裙衬得?她眉宇灵动。
谢昭宁也是一怔,“你回?来了。”
“臣裴暇,见过殿下。”裴暇先行礼,低眉敛首,不敢直视她。
谢昭宁吩咐他起来,“你见过你姑母了吗?”
“见过了,姑母让臣来拜祭太傅,臣住在相府,等候陛下调遣。”裴暇低着头说话。
住相府?谢昭宁感觉有些不自然,虽说相府大,住在一起也碰不到,可府里多了一人,有些不自在。
不过,那是人家侄子,她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好,住相府挺好的。”
裴暇入府拜祭,谢昭宁还回?头看了过去,冷不防地看到清月走出来,她拔腿想走,清月赶来,“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恋恋不舍,怎么,春心萌动?”
“动你个?鬼哦,那是裴暇,谢相的大侄儿,小心谢相来拔了你的舌头。”谢昭宁哼哼唧唧,脸上挂着不满,“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谢蕴的侄儿,那么大了?”清月也回?头看了一眼,“与你同庚?”
谢昭宁点点头,清月毫不顾忌地笑出声,“你和她侄儿一样大,我的大侄女,你的眼光可真?好啊。”
“笑什么笑,你不喜欢年龄小的吗?你府上是那些人,按照年岁来算,都可以做你的女儿了。”谢昭宁毫不嘴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五十步笑百步,你笑个?什么劲儿啊。”
清月理直气壮:“谁不喜欢年龄小的,谁喜欢年龄大的呀。”
“我乐意,我就乐意,最好闭嘴,若不然,将来等我登位了,我给你送一群老奶奶伺候你。”谢昭宁气急败坏,上下打量她,“你抢我银庄,险些让我上了你床的事情,我还没告诉陛下呢。”
清月脸上的嘲讽,消散得?干干净净。
“大侄女,你真?没趣,那些小事也值得?告诉陛下。”
“那你送我一个?银庄,我就不说了。”
清月:“……”活了这么多年,第一回?遇到来打劫我的人。
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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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会?,谢昭宁激她:“我去找陛下,她心情正?不好呢。”
“别别别,我回?府就给你送过去,小祖宗。”清月怕了,这个?时候最不能?招惹的就是陛下了。
谢昭宁洋洋得?意,“我就在这里,你让人送过来,我走了。”
清月嘲讽一句,失了一个?铺子,心里呕死了,将谢昭宁这个?小东西骂了数遍。
黄昏时分,陛下果然来了,乔装来的,没人发现。
她悄然入了灵堂,随后让人将门关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
夜色低沉,灵堂外,灯火通明?。
谢昭宁坐在门口?,唉声叹气,谢蕴来接她回?家,朝灵堂看一眼,“你要回?去吗?”
“我不回?去了,你回?去休息。”谢昭宁也是无精打采,随后想起一事,将清月送来的商契递给谢蕴:“清月送我的,我给你。”
能?从清月手里捞到铺子,谢昭宁也算是第一人。谢蕴没拒绝,将商契收下,也不问缘由,“甚好,我收下了,你早些休息。裴暇和大夫人来了,大夫人央我给裴暇寻个?亲事。”
大夫人的意思很明?显,给裴暇寻个?可靠的岳家,将来,必然可以帮衬他的。
谢昭宁小脸绷紧了,“他不走吗?”
“大夫人的意思是住相府,在相府成亲。”谢蕴说。
谢昭宁站了起来,一万个?不高兴:“我不答应,我不想府里有其他人。”
谢蕴笑了,“找宅子做什么,你日后也是要住东宫的,何必与他过不去。”
“那你留下他,我不去了。”谢昭宁不高兴,冷冷地看着谢蕴,等待她的选择。
谢蕴扶额苦笑,“相府那么大,前后七八个?院落,我二人不过住一个?主院,那么多的地方都空着呢。”
“你自己住罢。”谢昭宁坐了下来,趁机将商契从谢蕴手中?夺了回?来,“这个?也不给你了。”
看着她耍无赖的行径,谢蕴哭笑不得?,俯身贴着她坐下来,“不喜欢裴暇?”
“我不喜欢你大嫂,她就是想攀着你给裴暇铺路,谢家有钱,自己不去买宅子吗?”谢昭宁不高兴,“我不想与他们住在一起,你想到没,再见她,她肯定在我面?前夸奖裴暇,说你对裴暇多上心。”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谢蕴恍然大悟,“好,我不管他们的事情,如何?”
“搬出去,我和你住惯了,不喜欢相府还有其他人。”谢昭宁难得?地霸道一回?。
谢蕴自然听从她的意思,“好,明?日就给他们找地方住。你以前不是说让老夫人过来住的吗?”
“她们是老夫人吗?”谢昭宁毫不客气地反问。
谢蕴哑口?无言,唯有淡淡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谢昭宁,我对他们是责任,对你,是喜欢。”
“有什么不同吗?”谢昭宁问,“陛下对我也是责任。”
谢蕴又是语塞,往日舌灿莲花,今夜被?她问得?几?番说不出话。谢蕴无奈极了,揉着她的小脸:“我的好殿下,不和他们争风吃醋了,我连夜让人去找宅子,你给我时间,好不好?”
谢蕴低声下气地哄人,谢昭宁自然给她面?子,伸手抱住她,“我和你说,我不习惯相府有其他人。”
“记住了,相府今后只有你和我。”谢蕴哭笑不得?,嘱咐她:“早些休息,我要回?去了,给他们找宅子住。”
谢昭宁心满意足,将商契又塞给她,阔气地摆摆手,“我让浮清送你,注意安全。”
谢蕴望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很淡的疼惜,拿着商契走了。
人走了,灵堂前略显阴森,顾春和走来,手中?提着两坛酒,谢昭宁主动接过一坛,闻了闻,说:“醇香,不错。”
“小殿下,会?喝吗?”顾春和撩袍坐下,就坐在方才谢蕴的位置上。
谢昭宁点点头,“没有我不会?喝的酒。”
顾春和笑了,“听闻我姑母也爱喝,千杯不醉的那种,你和她很像呀。”
“哪里像了。”谢昭宁摇首,“我会?喝酒,是因为生意需要,有时候喝酒也是一门生意上的学问。又不是天生就学会?的,多喝两回?,就会?千杯不醉。”
顾春和听后,有些不解,“你不想喝,没人让你喝。”
“钱让你喝呀。”谢昭宁盈盈一笑,肌肤生光。
顾春和好像明?白过来,“原来你过得?也不是很好。”
“错了,无病无痛的过着,便是很好了,太傅这些年来饱受折磨,活着不如死了。”谢昭宁冷冷地笑了,仰首喝了一大口?酒,“顾指挥使,你知道得?太少?了。”
月光如旧,银辉淡淡,地面?上折射出几?个?小小的水洼,谢昭宁望着那些‘水洼’,说:“你的姑母,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顾春和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不言。
****
陛下在灵堂内待了一日,清晨起,她推开?门,走了出来,谢昭宁忙上前扶着她,“陛下,要去休息吗?”
“朕想回?宫。”承桑茴摇首,脸色苍白得?厉害,她拂开?谢昭宁,“朕又不是废物,走路还是会?走的。”
谢昭宁从陛下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心中?沉沉。
停灵七日。
棺木送去陵寝,这一回?,承桑茴没有送,顾春和与谢昭宁送棺木入陵寝,将来与陛下同葬。
太傅一事结束后,计良的事情提上议程,礼部拟旨,谢蕴亲自送到陛下面?前。
承桑茴随意看了一眼,“可以了,礼部去办便可,不用来朕面?前说。”
谢蕴问:“皇夫的坟……”
“不用迁,放在原处,修缮一二便可。”承桑茴打断她的话,而后目视她:“你查到今日夜该知晓,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你不要入戏太深,朕也不想过问。”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都不需要太多的言辞。
谢蕴领旨,“臣明?白,殿下封号一事,礼部拟了几?个?,由陛下选择。”
“让她自己选择,日后也不是喊朕,是喊她。”承桑茴摆摆手,不想过问此?事,心情有些烦躁。
谢蕴不敢多问了,领旨退了出来。
承桑茴看着她远去,让人去将谢昭宁找了过来,眼看就要过年了,忙什么呢?
谢昭宁得?到旨意后,将账簿放下,马不停蹄地入宫。
陛下不在大殿,在寝殿内。她探头看过去,就见到门口?的投壶,她好奇,就见陛下坐在地上,手中?拿着箭。
“您不忙?”
“谢蕴忙,朕就不忙。”
谢昭宁听了这些话,总觉得?怪怪的,她走了进去,陛下递给她三支箭,“说一个?愿望,投中?了,朕满足你。”
谢昭宁喜滋滋地坐了下来,张口?说道:“我要陛下长命百岁。”
投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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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中?。
承桑茴的脸色就不好了。
谢昭宁改口?,“那就谢相长命百岁。”
中?了。
承桑茴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谢昭宁忙给自己解释:“我鲜少?玩,不大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XΖ?
承桑茴冷脸看着她。
谢昭宁再投,“陛下长命百岁。”
一连三箭,都没有中?。
承桑茴彻底不高兴了,“逆女。”
谢昭宁纳闷了,怎么就不中?呢。她拿起箭再试,承桑茴怕她了,拉住她的手:“别投了,朕本来可以长命百岁,被?你这么咒也得?早死。”
谢昭宁尴尬地笑了,“那您试一试?”
承桑茴瞥她一眼,“不试,朕怕这个?年都过不下去了,东宫修缮得?差不多了,何时搬进去?”
“这么快啊。”谢昭宁不大乐意,她问陛下:“谢蕴呢?”
“我怎么知晓,本朝并?无丞相入住东宫之理,关系太乱了。”承桑茴摆摆手,“你若将她带进东宫,她就要辞掉相位。你可懂?”
“晓得?了。”谢昭宁低头握着箭,谢蕴之才,屈于东宫,不好。
承桑茴又说:“朕替你将东宫属臣都安排了,得?空将名单带回?去,若是哪里不妥当,再调整一二。”
谢昭宁是商贾出身,在世人眼中?,铜臭气味重,那帮子朝臣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贬低她。
“朕替你择了一位大儒做东宫少?傅,他的话,愿意听就听,不愿意的就当做耳旁风,都是面?子功夫。”
“还有东宫是有独立的兵马,惯例是八千至一万。承桑梓在东宫时,只有三千兵马。朕也不想削减你的,给你一万。”
“侍卫长一职,暂时交给浮清。其他的人,你自己去安排。”
承桑茴难得?耐心地说了一通,谢昭宁掰着手指头算,承桑茴一掌拂开?她的手,“多大的人了,还掰着手指头算。”
“算一算罢了。”谢昭宁讪讪地笑了一声,“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回?头我与谢相商议下。”
承桑茴点头:“滚吧。”
谢昭宁放下箭,麻溜地滚了。
承桑茴没有动,凝着前方,目光慢慢地沉了下去。
****
谢昭宁用了十来日的功夫,将总账给了谢蕴。
谢蕴看了一眼,眉宇凝重,谢昭宁说:“你想用钱,可以挪出来的,至于粮食,名下是有粮店,大不了关了门都给你。”
“都关门了会?引起恐慌。”谢蕴不赞同,市面?上行业都是平衡的,突然关了一半的粮店,剩下的粮店趁机涨价,百姓的生活就乱了。
谢昭宁觉得?也对,“那我抽掉一半留着,顾春和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几?日了,沿途粮草都要准备好,不过,新?招的兵总不如老兵。”谢蕴忧心忡忡,巴邑王麾下猛将多,这一仗若真?打了,朝廷占不到一丝好处。X?F
“那是自然,老兵有经验,新?兵什么都不懂。我瞧着巴邑王在找契机,对不对?”谢昭宁问。
若不然,师出无名。
谢蕴烦躁,抬首又见谢昭宁看她出神,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我在想,巴邑封地上的粮食收成如何,每年粮食可往外卖,疑惑是外面?买进来,他们是自给自足吗?”谢昭宁徐徐出声,“眼下是冬日,正?是粮食紧缺的时候。”
“你的意思让整个?封地无粮?”谢蕴感觉到她话中?的意思,“他们会?自己去买的。就算你买空城中?的粮食,巴邑王发现了,粮食都运不出封地。”
谢昭宁说:“运作一二,你说呢?虽说不会?饿死他们,但?他们后勤补给跟不上,军心涣散。”
“你财大气粗,你去安排。”谢蕴扶着额头。
“我让一月她们去做,她们会?很喜欢这种生意的。”谢昭宁眸色清湛,“她们会?有办法的。”
谢蕴觉得?也对,“明?日我让农官查一查巴邑的粮食情况。”
两人说了会?儿,寒夜袭人,早早地入睡了。
一觉醒来各自忙碌,谢昭宁忙着去见各位管事,谢蕴去上朝了。
相府没有主子,大夫人来了两趟,没等到人就走了。
好不容易挑了个?黄昏的时辰,逮住了早归的谢蕴。
谢大夫人也没有往日的骄傲,自从被?请出相府,开?府另住,她就感觉到了这个?小姑子对谢家的疏离。
“阿蕴,我来是想问问暇儿成亲一事,有几?位夫人来找我了。”
说完,她将一份名单递给谢蕴。
谢蕴没多想,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一眼,皆是有爵位的府邸。谢家只有裴暇一人入仕,不少?人都会?以为她会?将全部精力放在裴暇身上,巴结的人不在少?数。
谢蕴如今的地位,早就甩了秦思安几?条街,但?她孤身一人,往日没有办法巴结,如今有了侄儿,自然就想着联姻了。
“你可想过,吃得?下吗?”谢蕴放下名单,“这些人都是世家,何谓世家,你想来不懂,富贵五代以上可称为世家,谢家算什么?裴家算什么?”
谢家不过一代罢了,连世家贵族都算不上,裴家更是商贾,凭何与这些世家联姻。
看上的是什么?
是她谢蕴的地位,还有即将入东宫的谢昭宁。
她提醒大夫人:“不要一口?吃成胖子。”
大夫人不以为然:“裴暇苦读,一次就中?了进士。如何配不上她们,她们不过是出身好罢了。”
“她们有家世,有靠山,裴暇有什么?”谢蕴反问。
大夫人张了张嘴,刚想说有你,话到口?中?又吞了回?去,谢蕴眸色清冷若水,吓得?她将话吞了回?去。
“那你的意思是?”
谢蕴没有回?答。
大夫人心里没底了,声音都小了很多,“难不成娶个?门当户对的吗?”
“之前你不是很看好秦晚晚吗?她还没有定亲,你怎么不让裴暇娶她呢。”谢蕴淡淡一笑,冷意入骨,一撇间,让大夫人不寒而栗。
大夫人语塞,面?色难看,但?她若不说实话,恐谢蕴真?的做主让她儿子娶了秦晚晚。
她说:“两人已不般配了。”
“秦晚晚配得?上谢昭宁,就配不上裴暇?”谢蕴冷笑。
大夫人慌了,面?色发青,恐得?罪了谢昭宁,立即开?口?:“不是这个?意思,裴暇毕竟是官身,秦家是善贾,多少?有些不般配。”
谢蕴微微垂眸,伸手揉揉眉心,“那就娶了秦晚晚。”
“阿蕴,你不能?与我置气就害了裴暇。”大夫人惊叫出声。
她的声音惊得?门外的谢昭宁心口?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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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下来,听到里面?大夫人的哀求声,“阿蕴,此?事不可儿戏,裴暇与晚晚也没有见过面?,怎么好撮合她二人。”
风一吹,更冷了几?分,大夫人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谢昭宁止步,没有进去。
谢蕴的声音冷若冰霜,“我觉得?他们很适合,正?好也可帮扶秦家,正?合阿嫂的心愿。”
“不可,我不答应。”大夫人眼睛一横,浑身都抖了起来,“你为了公主殿下来报复我,对不对?”
“他是你的亲侄儿啊,你怎么忍心将他推到火坑里,他好不容易有了出路,有更好的岳家相助。你就要扯断他的富贵线,谢蕴,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你如今得?了高位,高高在上,看我们这群人碍眼了吗?老夫人在家,你可孝顺过?在你眼中?,我们就是拖后腿的。这些年来没有谢家,哪里有今日的地位。”
谢昭宁笑了,暮色四合了,她抬脚踏进去,“大夫人所言,是过了脑子吗?你儿子娶娘家侄儿为妻,是你多年来的愿望,怎么到来了这个?时候,你又不愿意了?”
谢大夫人见到谢昭宁,愣住了,谢昭宁走到谢蕴跟前,随后在一侧的座位坐下。
“殿下、殿下。”谢大夫人怔怔出口?。
谢昭宁不想仗势欺人,也不愿与她多说话,瞧见名单后,随手拿过来看了一眼,眸色一颤,道:“这、皆是……”
世家女,才貌都有,家底丰厚。
谢昭宁笑了起来,“秦晚晚与她们相比,确实比不上。大夫人,您看中?哪家?”
大夫人闻言,不敢抬手,站在两人跟前,不知所措。
谢昭宁皱眉:“夫人坐下说话。”
大夫人颤颤惊惊地坐下,谢昭宁指着名单上最后一个?:“这是萧家的女儿,我给你说说。其祖母曾经是先帝的手帕交,其父是威远大将军,掌兵权十万,陛下若有其他女儿,她家的儿子都可以做驸马。”
“还有这个?是郑家的女儿,郑国公的嫡女,其兄是世子,母亲是郡主。”
“你这个?名单上都是显赫世家,大夫人,您的心可真?大。谢家裴家可以出多少?聘礼?”
大夫人哑口?无言,谢昭宁淡笑一句:“就凭裴暇的姑母是谢相,倒也能?配得?上,但?你们一旦联姻,谢相就与他们绑在了一起。你想娶他家的女儿,他们想上谢相乃至东宫的船。”
“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大夫人讷讷出声。
谢昭宁点点头,语气和煦:“是该互相帮助,你刚刚在骂谁?”
大夫人惊愕地抬头,眼中?是止不住的慌张,谢昭宁同样冷了面?容,唇角轻轻翘起几?分弧度,“就凭你刚刚的话,以下犯上,我就可以将你赶出去,一家人不假,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难不成谢相没有孩子,就一定要帮助侄儿吗?”
说到底,大夫人就觉得?谢相没有孩子,所有的心血都该放在裴暇身上,就该帮着裴暇平步青云。
“殿下,我并?无此?意……”
“秦晚晚哪里不合适吗?你以前将秦晚晚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如今给你亲儿子,你就不愿意?”谢昭宁勾了勾唇角,语露玩味,“你连你自己的亲侄女都看不起呀。”
谢昭宁最清楚,大夫人以前是多满意秦晚晚的,如今来了亲儿子,就开?始嫌弃了。
大夫人皱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Х??
谢昭宁望向谢蕴,不怀好意道:“我觉得?秦晚晚就很合适,谢相觉得?如何?”
谢蕴如同不懂她的意思,顺势点点头:“正?好。”
闻言,谢大夫人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虚伪
裴暇被调回京城,且是女帝亲自安排的,由?此可见,女帝对裴暇的重视。外人看风向,将裴暇捧上了天,在大夫人跟前夸赞自己的儿子,多夸赞几?句,飘然成仙,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人一旦被捧上了天,无法踩到地?,就开始分辨不清方向。
朝堂之上,重臣权臣那么多,都以联谊为主,家族儿女婚配就是各方助力。谢蕴不同,她是一人来?到京城,惊才艳艳,她没有?庞大的联姻基础,但?她有许多衷心的下属。
女官与男儿在朝,泾渭分明,谢蕴自然得到女官们拥戴,不需要联姻的。且如今的她,有?谢昭宁这位储君,联姻巩固地位这条路就不用走?了。
谢大夫人觉得谢蕴该帮扶自己的儿子,该让自己的儿子一步登天,殊不知,盛极而衰的道理。
谢大夫人被吓晕了过去,婢女匆匆抬了送入客院,又请大夫,闹到了亥时。
好不容易将人喊醒了,大夫人一张口就是哭死去的夫君,谢蕴的长兄。
谢蕴扶额,谢昭宁也怕她了,拿手扯了扯谢蕴的袖口,“怎么办?”
“那些女子身份过于贵重了,选一位书?香门第的女儿。”谢蕴松口了。
谢大夫人也不嚎了,泪水迷了眼睛,看向谢蕴。谢蕴看都不看她,转身走?了。
谢昭宁随后跟上,“谢相、谢相,你是不是早有?打算?”
“嗯。”谢蕴放慢脚步,无奈叹气,“那些女子不适合裴暇,裴暇心高气傲,如何肯低头,娶回家也未必是好事?。”XΖ?
高娶低嫁,除非两?者?心意?契合,若不然,容易造成怨偶。
谢昭宁牵住她的手,“你看好谁了?”
“等我明日问过裴暇再说。”谢蕴顿感无力,险些招架不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夜色深了,两?人匆匆回屋。
桌上摆了几?个封号,谢蕴扫了一眼,拿起“长乐”二字,皱眉道:“这个长乐,寓意?好,不够威武。”
寻常封号与封地?有?关,比如巴邑王,封地?便是巴邑,清月是一块小地?方,不足为提。
但?给谢昭宁的封号就与封地?无关了,她是储君,是未来?的陛下,封号寓意?就不同了。
挑捡一番,她都没有?觉得好,道:“礼部办事?,愈发?敷衍了,让他们重新去想。”
一句话,就打发?了,谢昭宁坐在一旁烤橘子吃,丝毫不觉得她越俎代?庖,甚至递给她一块烤好的,“吃些,暖身子,很?甜的。”
谢蕴接过来?,“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决定就好。”谢昭宁埋头烤橘子,“我不在意?这些。”χΖ?
谢蕴走?过去,望着她被火烤得通红的小脸,无奈道:“那可是你的封号。”
“你关注就好了,你决定。”谢昭宁低头,将一个烤得热热的橘子拨开?,不小心被烫了下,疼得她摸自己的耳朵。
“好烫,你吃两?个。”谢昭宁拿起来?,放到桌上,好似封号还不如两?个烤橘子重要。
谢蕴无奈,谢昭宁说:“烤橘子能止咳,我今日早上好像听到你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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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一句话,证明她将谢蕴放在心口上,细微之至。
谢蕴剥开?橘子,有?些烫,她吹了吹,塞到谢昭宁的嘴里,“去了东宫,注意?自己的起居。我不想我嫁给一个饿了不知道吃饭,下雨不知道往家跑,冷了不知道穿衣服的人。”
谢昭宁纳闷:“你说的那是傻子,只有?傻子下雨了还不知道往家跑。”
“你聪明啊,所以我对你要求不高,饿了吃饭、冷了穿衣裳、下雨知道往家跑就行了。”谢蕴叹气,“你说我的要求是不是很?低?”
谢昭宁没明白她的意?思,糊涂道:“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觉得你还有?内涵意?思。”
“我让你饿了吃饭,这句话很?难懂吗?”
“我饿了不会吃饭吗?”谢昭宁纳闷,“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两?人的思路不在同一线上,谢蕴懒得与她说,只说一句:“陛下给你的东宫少傅,脾气不好,也极为严格,你自己注意?些。”
谢昭宁:“……”
“那不如给我找秦思安、祝云她们,陆白红也不错。”谢昭宁头疼,“我最怕读书?了。”
谢蕴说:“少傅不仅仅是教你读书?,更?多是引你走?上正确的路,少傅一职,十分重要。你的少傅是个老者?,我想你气他的时候,注意?分寸,别将人给气死就行了。”
谢昭宁:“……”我有?那么叛逆吗?
烤了四个橘子,两?人各吃了两?个,随后各自梳洗洗漱。
隔天,谢蕴就将裴暇喊了过来?,递给他一份名单,“你若有?想娶的人,大可开?口,若没有?,这些人中?有?一位会是你的妻子。”
裴暇看着名单上陌生的名字,脑海里浮现那张清丽的面孔。
他迟疑,谢蕴就收起名单,道:“我知道你想法了,你喜欢谁,大可直说,我会帮你去办。”
“不必了,姑母,您觉得合适,侄儿不会反对的。”裴暇坚持拿过名单,细细去看了起来?。
谢蕴说:“你不必在意?你母亲的想法,只要你愿意?,就算是孤女,我也可让她答应了。”
“她成亲了。”裴暇低头说了一句。
谢蕴怔在原地?,成亲了、那就没有?办法,总不好拆散人家来?成全裴暇。
须臾后,裴暇指着最后一位的名:“她了。”
谢蕴看过去,他选择是的内廷司的一位女子,同样是今年?科考上来?的,她的母亲衡阳书?院的山长,真正的书?香门第。
裴瑕选择她选择的人。前面几?个名字都是大夫人选择的,谢蕴只加了一个名字。
谢蕴很?满意?,“好,我会替你去办。你刚刚说的那人,最好要忘了,明白吗?”
听着姑母嘱咐的声音,裴暇晕乎乎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会忘了的。”
“此事?烂在心里,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尤其是你的母亲。”谢蕴再三嘱咐。
裴暇应声,“劳烦姑母了,侄儿先回去。”
谢蕴答应,“好。”
要成亲了,裴暇有?些迷离,糊里糊涂地?离开?姑母的书?房。
冷风一吹,他又镇定下来?,是要成亲了,他扭头看向书?房,唇角抿出苦涩的笑容。
恰好这时,谢昭宁捧着几?枝梅花过来?了,“裴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姑母唤我过来?,有?事?说。”裴暇意?外,冲她笑了笑,“殿下找姑母?”
“她那个书?房枯燥极了,我给她折了几?枝梅,放了就走?了。”谢昭宁没多想,粉面红腮,浅浅一笑,“恭喜你,要成亲了。”
听到她的恭喜,裴暇笑得苦涩,“殿下的恭喜,臣心领了。臣也要恭喜您认祖归宗。”
“挺好的。”谢昭宁同他点点头,眼神?明亮,皮肤雪白,看得人心口软软的。
谢昭宁越过裴暇,直接朝书?房走?去。
裴暇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身看向那抹曼妙的影子,那是他的同窗啊,他曾是她唯一的朋友。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
****
婢女守着书?房的门,见是殿下,便将门打开?,“谢相,殿下来?了。”
“去拿个花瓶来?。”谢昭宁朝婢女扬了扬手中?的梅花。
婢女退下去了,谢昭宁走?进去,回身关上门,问道:“裴暇选了谁?”
“你看见裴暇了?”谢蕴从案牍后抬首,目光盈盈。
“对啊,我还恭喜他了,他好像不大高兴,你逼他了?”
谢蕴苦笑,谢昭宁捧着一束花站在跟前,人比花儿还要娇艳,尤其是她近日都换了女装,比起以往的澜袍更?显得明艳动人。
“他有?喜欢的女人,成亲了,我能怎么办?我学陆白红,拆散人家,成全他?”
谢昭宁疑惑,“他怎么会有?喜欢的人,以前也没有?听他说过,难不成分开?一年?,他开?窍了?”
“以前没有??”谢蕴恍然,这一年?裴暇身边没有?出现女子。
谢蕴的目光落在谢昭宁身上,似有?所悟,成亲了?
谢昭宁成亲了。
倒是符合裴暇的说法。
谢蕴托腮凝着对方,谢昭宁今日换了一身青色的罗裙,浮云枝叶的对襟,柔软如风,整个人偏于素净,但?不可忽略的是整个人的灵气。
尤其是那张脸,肌肤细腻。
裴暇与她同窗多年?,若是动了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谢昭宁看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想到些事?情,糊涂地?想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谢蕴兀自失笑,说道:“我会派人去说亲,听听对方的意?思。”
“那你去办,聘礼呢?”谢昭宁眨着眼睛问,“京城的聘礼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少了,会被人笑话的。”
谢蕴说:“我出一半,毕竟长兄因我而去的,就当还了长兄的恩情。往后,我也不欠长房的。”
谢昭宁觉得也对,“就这么去办,对了,荣安回去可有?消息传来?。我的人飞鸽传信,粮食都送过去了。”
“没有?动静,两?地?相隔那么远,跑马也要半个月月的时间,哪里就有?那么快。”谢蕴搪塞一句,又说:“你该将心思东宫上,等休沐,我陪你见见你的少傅。”
谢昭宁听了她一句话,没多问了,谢蕴又说:“陛下已立皇夫,你与计家还要是走?动走?动。”
“计良真的是我爹吗?”谢昭宁谢蕴,“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蕴眼皮一跳,低头看向案上的书?:“哪里不对,计良已经死了,陛下推恩计家,封了侯爵,便是铁板钉钉。”
谢昭宁盯着她:“你为何不敢看我?”
谢蕴这回心都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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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得不抬眸看向谢昭宁:“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要认那个质子为爹?”
“你说话有?些冲啊。”谢昭宁自顾自说了一句,觉得确实很?怪,她说:“你说谎了,就不敢看我。”
“好,我不说谎,质子是你生父,荣安郡主是你双生姐妹,你听到了,如何?”谢蕴无奈,“你怎么总觉得我在说谎呢?”
谢昭宁狐疑,谢蕴镇定如常,她看不出漏洞,便说道:“你别胡说,荣安若是陛下的女儿、西凉必然……”
她顿了顿,好像想明白了,若荣安当真陛下的女儿,西凉以此为要挟……
“但?陛下否认了荣安的身份,西凉国主会不会杀了她?”
“那是西凉的国事?,与我朝无关。她最多算是我朝子民,一条性命,与万千将士的性命相比,我想你应该想到如何抉择了。殿下,高位者?,该顾全大局。”谢蕴慢条斯理的提醒,“没有?如果,你该做的就是去计家走?动。”
谢蕴的冷静、沉着,让谢昭宁有?些心寒,但?她没有?怨谢蕴心狠,她知晓谢蕴是顾全大局。
谢昭宁点点头,“我晓得怎么做。”
可她还是想问,“与计家无关吗?”
“我也不知,应该一半的可能,计家人说计良生前并无女人,荣安哪里来?的?这点无法解释。”谢蕴也不愿意?瞒她,谁不想光明磊落地?站在阳光之下。
陛下不肯说,就很?棘手。
谢昭宁沉默,谢蕴继续说:“荣安与你一般大,我猜十之八九是你的姐妹,要么你们的父亲是计良,要么是质子。”
“陛下为何否认荣安?”谢昭宁又不理解,陛下那么喜欢自己,不喜欢荣安吗?
谢蕴望她一眼,有?些不认,可又不得不说:“若荣安与你一样,父亲是计良,那么,她将是我朝公主。我朝公主落于西凉,你觉得西凉会怎么做?”
“威胁。”谢昭宁冷冷地?吐了口气。
谢蕴说:“所以我说,陛下对你是偏爱的。”
“是吗?”谢昭宁面色沉沉,“若我与荣安地?位相反,又会怎么样?”
谢蕴没有?回答,这个答案太残酷了。
书?房内的炭火劈啪作响,两?人心思不宁,谢蕴望着她白净的面容,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想那么多作甚,想知道,去问问废帝,她总该知晓的。”
“她为何会知晓?”谢昭宁纳闷,“陛下的私事?,连顾太傅不知道,废帝如何知晓?”
“陛下对太傅情根深种,甚至想到登基后过继子嗣,怎么会有?你呢。”谢蕴轻轻瞥她一眼,语气不轻不缓,“我早就说了,你是个意?外。”
谢昭宁:“……”
她心中?莫名恶心,好像明白过来?了,“陛下怎么还留着她的性命。”
“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谢蕴道。
谢昭宁想起顾太傅生前的模样,确实生不如死。
她略思考了会儿,道:“我明日去见见废帝。”
谢蕴怜悯地?看她一眼:“不怕陛下罚你?”
“罚我什么?”
“闭门思过一个月。”
“正好,我日日陪你。”
谢蕴轻笑:“关在宫里。”
谢昭宁笑不出来?了,谢蕴笑容深深,谢昭宁依旧坚持:“那我也要去。”
“随你。”谢蕴也不阻止她。
人立足于世,对自己的身份,岂会不好奇,若是一味躲避,心中?惶惶,倒不如直接面对,好过胡思乱想。
谢蕴罕见地?随她去了。
谢昭宁将红梅放入瓷瓶中?,并未久待,匆匆离开?了。
****
翌日,天气晴朗,谢昭宁起得很?早,趁着早朝之际,溜进了后宫。
封号未定,旨意?未下,她尚是自由?身。
她熟练地?穿梭在宫苑中?,巧妙地?避开?宫人,最后站在了冷宫前。
昔日困住陛下之处,成了废帝的住所,这对姐妹二人,又有?几?分相似。谢昭宁拍门,宫人探首,她递出宫牌,“承桑漾,今上之女。”
宫人狐疑了会儿,还是打开?了宫门。
谢昭宁大步进去,一路直入,宫娥见状,及早地?打开?殿门。
殿内没有?以前那么干净,落尘满地?不说,进入后,扑面而来?一副腐朽的味道。
谢昭宁抬脚踏入,里面的人就传出了动静,她小心地?走?进,绕过屏风,看到了窗下的人。
昔日的帝王,蓬头垢面。
“三公主。”谢昭宁低低喊了一声。
承桑珂蓦地?回头,对上谢昭宁探究的眸子。谢昭宁干干净净,尤其是小脸的肌肤,干净得不像话。
“是你。”承桑珂歪了歪头,道一句:“我没想到巴邑王欺骗我,将长姐真的女儿送去了西凉。”
一句话,让谢昭宁的心跌入谷底。
废帝坐在地?上,鞋子都没有?,脚上有?镣铐,另外一端在床脚。
谢昭宁皱眉,说道:“巴邑王为何那么做?”
“巴邑王说过一句话,为何在我朝,女子也可为帝。天地?使然,龙在上凤在下,就该由?男子主掌天地?。”承桑珂痴痴的笑了,“他不甘心啊。谢昭宁,承桑一族本就是男儿开?国,两?百年?来?,公主们不用和亲,甚至抢夺帝位,你说是不是阴阳颠倒。”
谢昭宁静静地?看着她:“我懂了。所以他要将水搅浑,浑水摸鱼。”
“谢昭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承桑珂依旧高傲地?扬起下颚,恍若依旧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
谢昭宁沉着:“什么样的条件。”
“杀了我。”承桑珂莫名激动起来?,脚下的铁链哐当作响,“杀了我。”
“你可以自尽。”谢昭宁说。
承桑珂环视周围,所有?的摆设都被收走?了,干干净净,就连尖锐的物体影子都看不到。
谢昭宁很?快就明白过来?,低头说:“荣安的父亲是西凉质子吗?”
“你来?问这个?”承桑珂嘲讽地?笑了出来?。
笑声刺耳,羞得谢昭宁想立即离开?。
“你有?答案吗?”
“不是质子吗?”承桑珂倒来?反问她。
谢昭宁问:“你若不说实话,我可就要走?了,那你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承桑珂挑唇,继续发?笑,“就是质子呀,她说是计良,那就是计良,你的母亲尊贵即可,你管其他人。不过计良身世清白,又死了那么多年?,往他身上推,也是不错。”
谢昭宁心口的怒火冒了上来?,袖口中?的手紧紧握住,她知道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忍耐、忍耐。
“我的忍耐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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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就是质子啊。”承桑珂笑得前俯后仰,扯得铁链哐当作响。
她笑了许久,笑出眼泪,谢昭宁突然说:“你喜欢你的长姐,对吗?”
一句话,让承桑珂止住笑声,她死死盯着谢昭宁:“我是喜欢她,我那么在意?,她说什么,我听什么,我们感情那么好。她为何对顾漾明那么好,事?事?听从。顾漾明不过是卑微的臣女,如何与我比较。”
承桑珂越说越激动,挣得铁链绷紧了,眼中?带着憎恨,“她不该忽视我,甚至与母亲商议,让人提早去封地?,我哪里有?错,她为何赶我走?,我错了吗?”
“我没有?错!”
“是顾漾明挑拨离间,我没有?错!”
承桑珂声嘶力竭,诉说不公,“我从小就知道阿姐是储君,我会尽力辅助她,还要我怎么样,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
“既然顾漾明陷害我,我怎么能坐以待毙,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我要留在京城,我要看着顾漾明被我踩在脚底下。我问她,为何赶我走?。”
“她说她知道我喜欢我的姐姐,骂我枉顾人伦,她算什么东西,她是先生,是阿姐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不懂吗?我枉顾人伦,她算什么?”
“你说,她算什么?”
“我没错,是她先动手害我,不能怪我反击。反击有?错吗?人打我一拳,我不该会扇一巴掌吗?”
谢昭宁震惊,“你回的是巴掌吗?你回的是一刀捅入心口。她们是师生不假,你又算什么?”
“五十步笑百步,她凭什么指着我骂。我不准、我不许,我就要拆散她们,我就要看她看着我长姐为旁人孕育子嗣。我痛苦,所有?人都得痛苦。我成功了,我痛苦,顾漾明痛苦,她也痛苦。”
承桑珂痴痴地?笑了,癫狂若疯。
谢昭宁捂着胸口,内心阵阵翻涌,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设计她,对吗?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承桑珂笑了起来?,拉扯着铁链,洋洋得意?:“你也痛苦,荣安会更?痛苦,很?好呀。”
谢昭宁气得头重脚轻,几?步迈上前,揪住她的脖颈:“我会让你更?痛苦,你信不信我将吊你在城门口,让百姓看看你这个废帝是何等模样。”
“你会吗?你不敢,她不会然你这么做,她这人,最顾颜面。我知道的,她就是那么虚伪,说什么以大局为重,就是自私罢了。我丢人,就是皇室丢脸。”
承桑珂无所畏惧,谢昭宁气得将人丢下来?,语气狠厉:“那我可以将你关进笼子里,关进猪圈里,你想想试试吗?”
承桑珂毫无波动的眼神?中?终于闪过慌张。
安慰
承桑珂是天之骄女,十多年?的皇帝,养尊处优,一朝被废,沦落到冷宫人人可欺的地步。
她的尊严,被人踏在了地上。
承桑珂说:“你和荣安相貌相似,她认你,为何否认荣安呢?”
“为何?”谢昭宁松开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等着她的后话。
承桑珂说:“荣安身上若是有西凉的血脉,她认了也无妨。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西凉也不?会在意她身上另一半的血脉。若她的父亲是计良,母亲是我朝尊贵的天子,西凉会怎么做?能认吗?”
最后三字‘能认吗’似一把火,烧了遮掩的窗户纸。
谢昭宁抓住重点,“所?以你也不?知道?”
“我只知不?是西凉质子,她与谁在一起,我如何会知晓,但她今日认你,不?认荣安,我就知晓她打的什么算盘了。她不?想将软肋留给?西凉,所?以只能告诉自己,荣安不?是她的女儿。”
说完后,她又?得意的笑了,“你听听,多虚伪呀。”
“你如何确定我与荣安是双生呢?”谢昭宁继续问,“你之前可是没有发现的。”
承桑珂坐在灰尘上,衣裳灰扑扑的,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她笑得疯狂,眼神痴迷。
“因为她认了计良呀,计良的底细,我很清楚,他没有女人。”承桑珂勾了唇角,当年?东宫内能自由行走的唯有计良,“巴邑王去哪里找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呢?”
“若不?然,那人的身份不?如计良,卑微不?堪,可这样的人入不?得东宫。她说是计良,那荣安就是她的女儿。若不?是计良,你的父亲是谁,巴邑王怎么就那么巧地找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
承桑茴认了计良的话,荣安就是她的女儿。
若不?是计良,巴邑王从哪里去找相貌一样的女孩。
所?以,就是计良,荣安和谢昭宁一样。
谢昭宁抿唇,沉默不?语。
承桑珂面上带着疯狂的的笑,语气冰冷:“所?以,你痛苦吗?你差一点就成为被抛弃的那个?我猜,谢蕴现在恨不?得荣安死在西凉,她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荣安,保全你的地位。”
“真好啊,我痛苦,你也痛苦,她也痛苦,一起痛苦吧!”
她肆意地大笑,笑声?刺激耳膜,谢昭宁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冷冷地看她一眼:“世?间这么好,那就好好地待在这里。”
承桑珂意识到什么,猛地往前一扑,试图抓住谢昭宁,谢昭宁怎么会那么傻,转身避开她的触碰,“你说的,一起痛苦,我怎么会让你愉快地去死,活着,好好地活着,生不?如死的的活着。”
“你骗我。”承桑珂五官狰狞,犹如恶魔,“你骗我。”
谢昭宁冷笑:“骗你又?如何,你骗了多少人,我骗你一回罢了,谢谢你今日告诉我,我的父亲不?是西凉质子,我的父亲是我朝人,我可以做个堂堂正正的储君。”
言罢,她转过身子,笑容凝滞,面色狠厉,大步走去。
“谢昭宁、你骗我!”
谢昭宁恍若没有听到承桑珂凄楚的喊叫声?,捂着耳朵,匆匆离开。
宫门咯吱一声?,徐徐关上。
谢昭宁一口?气跑了许久,喘着粗气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明明是冬日,她却已?经大汗淋漓,心?中庆幸又?沮丧。
她捂着脸,汗水滑下,她恍若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内心?中忐忑、不?安,还有几分欣喜。
她坐了会,平复情?绪,照着出宫的路走去了。
****
谢昭宁仓皇出宫,爬上马车,乍然抬首,却见谢蕴坐在她的车里,手中捧着书来看。
谢蕴一袭官袍,气质高华,执手的书细长,专注的神态让谢昭宁忘了呼吸。
“问明白了?”谢蕴轻轻询问,关上书,平淡的眼睛映照着谢昭宁的苍白的脸颊。
谢昭宁吞了吞口?水,“她只说不?是质子,说陛下认下计良,那荣安就是、就是……”
“荣安与你一样。”谢蕴轻叹一声?,这在她的料想中,她宽慰道:“不?是质子,便没什么可怕的,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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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是不?是,陛下承认,她便是,陛下不?承认,她就不?是。”
谢昭宁突然道:“你们是不?是都希望荣安死在西凉?”
谢蕴的面色变了变,将手上的书随手放入暗柜中,侧身掩盖自己的失态,“是吗?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
谢昭宁问:“可能派人将她带回来?”
“西凉更?有理由出兵了。”谢蕴直白地提醒她。
谢昭宁自己沉默,冥思苦想,最后,也没有想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