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溪还想赶水路,但冷得她实在走不下去,只好找了家面馆,点了一碗素面。清汤油亮,同样飘着葱花。抬手刚拿起竹筷,从身后走出一个人影,小二擦着她的手肘而过,碰掉了她的竹筷,然后一脚踩上去。此刻是饭点,面馆里生意极好。小二并未注意到陈在溪,捧着碗匆忙离开。陈在溪弯腰将竹筷捡起,重新从竹筒里拿出一双。市井里的面馆,每日都是这么些人,总来吃面的人早互相熟悉。大家聊街角新开的茶铺,聊茶铺里弹琵琶的女子。陈在溪听着耳边的交谈声,默不作声地吃着面。她在想,等到了江阳,舅舅会是什么模样呢?第74章江阳同景江都在清浙一代,但两地相隔甚远,一个归属景州,一个归属江州。因此,刚到江阳时,陈在溪有些不能习惯。江阳的秋季太黯淡了,万物凋零,天空被乌云笼住,只有极少的日子能着见光。许是被江河贯穿,这里的空气比景江还要湿冷,也时常刮风。一个月以前,她来江阳找到了舅舅。舅舅说,他也是一个人跑来的江阳。他还说他一开始是来江阳卖花,后来见卖花赚不到银两,便回景江学了门手艺。他学会了炒茶。江阳虽小,但江阳白茶却闻名全国,会炒茶后,他便试着在江阳开了一家茶铺,开始贩茶。每年的春天,便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刻。他要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收茶,在将茶运回镇上炒制。这一道工序是最为繁忙的,等忙完了这镇,得空了,清闲了,他还要带着茶,一路往北去贩卖。若是贩得好,秋天便能回来,若是贩得不好,便要等冬天回来。陈在溪从未采过茶,但在舅舅在叙述中,她开始对茶叶感到好奇。住在江阳的时日,她每日闻茶香,日日饮白茶。江阳白茶的香很淡,是清淡的冷香,这样的味道,总让她想起表哥。在江阳的第三个月,陈在溪才学会习惯白茶的香,她开始很少想起有关于上京的事。这是她在江阳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初冬的天气,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舅舅舅妈特意带她去天香阁制冬衣。一共制了三身,她最喜其中一件粉袄,兔毛柔软,每每有风拂过,她可以将头埋下,当脸颊贴着衣领上的兔毛时,她便觉得不那么冷了。而过年那会儿,是一年中最冷得时日,既是穿了袄子,也还是觉得冷。闺房里开始燃整个江阳最好的炭,无烟无味,一燃便是一整天。漫长的冬日,陈在溪都呆在闺房里看书,她偶尔也练练字,但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是在绣花。她开始喜欢这样细致地消磨时间。***近日里,上京城中流行起一种叫米糍的糕点。白色的外衣就同窗外的雪一般,但内馅却是五彩的,在漫长的冬日里,这样的色彩实在喜庆。临近除夕,老夫人给学堂里的老师放了假。这是一年中,宋佳茵最喜欢的一段时日。她可以不用去学堂,可以日日出门玩,可以拿压岁。一早,宋佳茵同长姐宋妙仪便约好了去食米糍。宋府的糕点师傅样样拿手,尤其是这江南的点心,送来时,嬷嬷还让下人拿了两盏白茶,同米糍一起食用。室内燃着红罗炭,淡淡冷香从炭中弥漫,屋内又暖又香。宋佳茵同宋妙仪坐在美人榻上饮茶。寒冬腊日,窗外皆是白茫茫一片,衬得那雪中红梅愈发鲜艳。赏了会儿景后,宋佳茵收回目光,她挥挥手,将守在屋内的人都遣散了去。除夕将至,宋佳茵放下茶盏,问:“大哥还未休沐?”“祖母说大哥今日回府。”呆在闺中的日子难免有些无趣,宋妙仪一边说,一边抬手戳了戳面前的米糍。屋内寂静下来,宋佳茵饮了口茶,便又问:“妙仪姐,大哥以后还会娶妻吗?祖母有没有和你说,在溪……”话还未说完,宋妙仪适宜地打断她:“你莫要再提妹妹了,若是让祖母知道,怕是又要罚你的。”被长姐凶完,宋佳茵委屈地应了声:“我就是没想到嘛。”委屈完,她又开始好奇:“大哥真失了记忆?我怎么感觉他和从前没有区别呢。”宋妙仪摇头:“大哥往日里便不常说话,只是……只是他如今对祖母和安和也很沉默。”“唉,那祖母得难过了,”宋佳茵叹口气,“其实今日这茶挺不错的。”“是江阳的白茶。”冬日过半,临近除夕,圣上下旨,朝中休沐七日,合家团圆。除夕的前一日,大理寺中空荡下来。枯枝上已经堆满了簇簇白雪,红墙雪色,一片寂静。室内,宋知礼坐在长桌旁,垂眸看着手中的折子。是前日送来的折子,他抬手,掀开泛黄的纸张。是一桩关于私盐的案子。还未往下看,厚重的木门被人拉开,白术走进屋。室外飘着大雪,雪粒落在发间,冻得他颤了又颤。白术走上前,恭敬道:“大人,家里派人过来,说是想让您早些回家。”
', '>')